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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试阅] 云期《吉嫁宿敌》
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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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试阅] 云期《吉嫁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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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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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5-11 19:35: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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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22年11月09日
【内容简介】
前途看好的沈大人迎娶罪臣之女,究竟意欲何为?
沈韶:那当然是折磨疼她!折磨宠她!折磨爱她!
蓝海E128501 《吉嫁宿敌》上
一觉醒来家被抄了,她也从侯府嫡女变成罪臣之女,
徐洛音很无奈,也知道她现在能倚仗的只有大理寺少卿沈韶,
只因他不介意两家恩怨上门求亲,让她不至于跟着家人流放,
对此她是挺乐见其成啦,毕竟她偷偷喜欢他好久了,
当初她被拐子掳走差点没命,是他及时出现救了她,
被差点论及婚嫁的渣男纠缠威胁,闺中密友找来的帮手还是他,
这么多英雄救美的情节,她不心动实在枉为少女,
其实她也明白两人成亲是权宜之计,不存在什么两情相悦,
可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会从他口中听见「我们当真夫妻好不好」……
蓝海E128502 《吉嫁宿敌》中
成婚才一个月,徐洛音就发现沈韶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
四公主蓄意落水想赖上他,他装旱鸭子打死不肯越雷池一步,
爱慕他的表妹天天守在门口当「望哥石」,他余光都没给一个,
而她明明啥都没干,他却像饿狼看到羊一般饥渴到让她害怕,
不过虽然有时候招架不住他耍流氓,但其余时间他还是很可靠的,
参加皇后寿宴怕她受欺负,他像老妈子一样反覆叮咛,
她想家人了也会抱着她轻轻安慰,整夜担心她会不会作噩梦,
甚至她遇到刺杀也是第一时间前来救援,却因此受了重伤……
蓝海E128503 《吉嫁宿敌》下
沈韶从没想过徐洛音竟会选择离开他,
眼见她离开丞相府,他如何放心得下,
跟着搬到她的居所对面,关心她的一举一动,
藉口送信登门,把握机会与她说两句话,
在院中种满了花,只为完成曾答应过的事,
被流放的徐家人因贪墨案重审,被皇上传回京,
他特地藉职权留时间让她与久别重逢的家人说话,
如今他终于找出当年的真相,解开了她的心结,
他俩重修旧好,她还给了他一个惊喜──他要当爹爹啦!
第一章 不敢说的喜欢
夏末午后,日光和煦,稀薄日光穿透树影,细碎地撒了满地,远远望去如浮光掠金。
徐洛音坐在亭子里,手中拿着绣绷,红线穿过,鸳鸯戏水的图样便渐渐浮现出来,寓意极好,她脸上却没有什么欢喜的神色,绣一针停一下,似是在出神。
「若是累了便歇一歇,仔细伤着眼睛。」
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她微微抬首,母亲白氏正慵懒地摇着一把团扇,笑着望向她。
徐洛音神色微松,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放下手中的绣绷不再理会,斜倚在栏杆上,望着不远处的湖泊出神。
白氏静静地打量自己的女儿,面容白皙,眉眼如画,唇不点而朱,又是个端庄温婉的性子,十四岁时美名传遍长安,如今及笄,前来求亲的人自然踏破了门槛。
白氏一共育有二子一女,年至三十才得了这一个姑娘,宠得如珠似宝,夫婿人选自然要好好斟酌,她与侯爷千挑万选许久,这才挑中了忠宁侯府的嫡次子崔同煊。
崔同煊曾上阵杀敌,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已是正五品的宁远将军,假以时日必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最重要的是他虽为武将,性子却温和,日后必定会对女儿极好。
明日,便是忠宁侯府前来提亲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白氏微微弯唇,笑道:「阿音,明日你想不想在屏风后见他一面,定是你喜欢的。」
知女莫若母,她知晓自家女儿喜欢俊美公子,便将这条择婿标准放在首位,崔同煊的相貌自然是极为出众的。
从口头答应订亲到如今,徐洛音还未见过未来夫君,明日正是最合适的日子。
没想到徐洛音却摇摇头,轻声道:「娘亲不怕我闯祸吗?还是算了吧。」
白氏只当她是害羞,掩唇道:「有娘亲陪着呢,就这样定了。明日你换件鲜亮的衣裳,我偷偷让你们见一面,说几句话也不碍事。」
徐洛音垂眸,假装羞涩地颔首。
她的亲事已经拖了一年,不能再拖,十六岁才订亲已经很晚了,为了让爹爹和娘亲放心,她听从他们的话选了忠宁侯府的崔同煊。
至于那个不可能的人,就忘了吧。
湖边吹来微凉的风,她微微合上眼睛,笑容渐渐隐去,待心中的郁结散了,徐洛音再次拿起绣绷,专心致志地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
白氏多看了她两眼,面前的姑娘羽睫微敛,娇嫩的唇瓣微微抿着,比以往又多了几分娴雅,她慨叹道:「要嫁人了,性子倒是稳妥了。」
徐洛音眸中闪过几分晦暗,其实她只是心中难过罢了,嫁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连一分欢喜也无。
想归想,手中的针线却未停,她专注地绣着荷包,只当没听见母亲说话。
白氏却无端伤感起来,失落道:「其实娘亲不愿你如此娴静,从订亲到成亲还有半年,你可以再畅快玩半年的,若不是去年被拐子掳……」
「娘亲!」徐洛音扬声打断她。
白氏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忙掩饰地啜了口茶。
徐洛音的心绪骤然起伏得厉害,银针再也落不下去了。
十五岁那年她一时贪玩偷偷跑出府,被拐子强行掳去,一路昏迷,再次醒来是在去往灵州的马车上。
许是没想到她这么快便醒,拐子并未严加看管,她趁着天黑跳了车,拚命往回跑,与身后身强力壮的拐子搏命,直到体力不支倒地,被人救下。
「你别怕,安心住在这里等你家人来寻。忘了告诉你,我是灵州知府沈韶。」
沈韶……沈韶……是救过她的沈韶,是她爱慕的沈韶,亦是世代仇敌家的沈韶。
她知晓他们不可能,所以直到离开灵州也并未对他说过一句喜欢。
时隔一年,她将要嫁人,不知他过得好不好?
不敢再想下去,徐洛音垂眸盯着手中的鸳鸯戏水图,努力将眸中泪光藏起,心中难掩酸涩。
白氏稳了稳心神,又打开了话匣子,「从你姨母家探亲归来,你便变得沉静许多,这也算是件好事了。」
被人掳去之事对姑娘家的清誉伤害极大,只能在明面上寻个探亲的由头,私下寻找,对外自然也是这样讲的。
徐洛音嗯了一声,弯眸笑道:「灵州恰如其名,钟灵毓秀,是个好地方,那里的姑娘也秀外慧中,所以女儿才学了几分。」
提到灵州,白氏的神色变了变,淡淡道:「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那家的公子要回京了。」
从不连名带姓提起的那家,只有与他们靖南侯府有仇的沈家。
徐洛音呼吸微滞,状似随意地问:「哪个公子回来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声音里藏着多少颤意,她紧紧地捏着手中的银针,连呼吸都有几分迟疑。
当朝丞相沈端敬育有三子,元配所出的大公子沈韶与二公子沈谦在外做官,继室生的小公子沈麟尚且年幼。
许是没想到她会好奇,白氏多看了她两眼,摇着团扇轻描淡写道:「自然是灵州那位。」
徐洛音手中的银针顿时坠落,红色丝线勾着银针落在她的绣鞋上,摇摇晃晃,阳光折射出微弱的亮光,她一点一点地拾起。
须臾,她轻嗯了一声,故作镇定地抚了抚绣绷。
白氏疑惑地望着她的动作,良久轻声问:「阿音,娘亲一直没问过你,你在灵州是不是见到沈家的人了?」
徐洛音摇了摇头,咬唇道:「我、我只是在街上听过百姓们夸赞灵州知府的话,说他体恤……」
「行了,别说了。」白氏蹙眉道:「那一家子都是虚伪的做派,你若是信了,便是个傻的。」
徐洛音眸光微黯,轻轻颔首。
坐了许久,白氏有些疲累,「阿音,我先回去小憩了,你也回吧。」
徐洛音起身望着母亲的背影逐渐远去,终于松了口气,慢吞吞地收拾着绣绷与丝线,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于是趁贴身丫鬟绿袖不注意,她偷偷将一捆缠着金线的红色丝线拢进袖中,又匆匆四下翻找一番,接着疑惑道:「咦,怎么少了一捆丝线?」
绿袖找了半晌,自然是什么也没瞅见,不禁懊恼道:「想必是被风刮跑了,姑娘,我这就去买。」
徐洛音等的就是这句话,颔首笑道:「我也许久没出门了,跟你一道去吧。」
「可是姑娘,您出门前是要先禀告夫人的……」绿袖踌躇道。
徐洛音垂眸,自从那次被拐子掳走,爹爹娘亲生怕她再次遭难,所以出门前必须与母亲说一声,若是走得远了还得有侍卫跟着,以防万一。
她淡淡道:「无妨,那家铺子离得不远,近日母亲对帐对得头昏眼花,还是让她好好睡吧。」
绿袖思量再三,还是不敢冒险。
徐洛音只好道:「那就让红裳一起去,你们俩总能将我看牢吧?」
红裳也是她的贴身丫鬟,比绿袖稳重许多,年纪也稍长。
绿袖这才笑着应了声是。
等红裳从她的院子里过来,又耽搁了许久,徐洛音表面上淡然自若,心中却有些着急,若是见不到他,今日岂不是白跑一趟。
顿了顿,她又转念,反正根本不知道他会从哪条街上经过,去得早去得晚都是碰运气罢了。
三人从侧门出来,徐洛音戴上帷帽,市井喧嚣声悄然灌入耳膜,她许久未出府,不由得好奇张望。
绿袖深深地吸了一口飘满长街的香味,忍不住提议,「姑娘,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买了丝线后去一趟林记吧?」
红裳忙劝阻,「咱们本就是偷偷出来的,别撺掇姑娘,你若是想吃,明日再去买。」
林记是家点心铺子,做出的点心堪称一绝,不仅味道好,卖相也招人喜欢,与丝线铺子隔了一条街。
刚巧,那条街就是长安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
徐洛音心神微动,轻声问:「银子带够了?」
绿袖拚命点头。
红裳皱眉,「姑娘……」
徐洛音嗔道:「我也想吃一次刚出炉的樱桃煎,你们总说好吃,可我一次都没吃过呢!」
红裳无奈,只能道:「那咱们买了便马上回去,不能耽搁。」
见她妥协,徐洛音翘了翘嘴角,待买完了丝线径直往林记走去。
林记生意极好,绿袖毫无怨言地排在队伍末尾,徐洛音和红裳站在一旁等候。
隔着帷帽,视线有些模糊,她微微撩开一点,一双美目偷偷望着街上的人,却次次失望。
日头大,红裳见她站在太阳底下,忙低声提醒,「姑娘,小心晒红了脸。」
徐洛音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没想到听见一旁正排着队的人聊起了沈韶。
「沈大人可真是一鸣惊人啊,说不定日后比他父亲沈丞相还厉害,早早便封侯拜相了!」
「是啊,我去过灵州,那里的百姓都爱戴沈大人。」
「可不是嘛,不然他怎么可能在灵州任职两年便归京了,这可是罕有的事!」
「待沈大人做了大理寺少卿,长安城中的冤假错案定会少之又少。」
徐洛音微微抿唇,脑海中浮现出沈韶的模样,心中便有些欢喜。他气质清隽,又是矜贵君子,确实是适合做大理寺少卿的。
她出神地想了一会儿,脸上不由得多了两抹绯红。
「姑娘,我买到了!」绿袖欢欢喜喜地捧着刚出炉的樱桃煎跑过来,「快尝尝快尝尝!」
徐洛音含笑捏起一个,正要品尝,面前忽然站了一个人,阻隔了大半日光。
她微微抬眸,望进一双含笑的眼睛,是她出神时想过无数次的模样。
「敢问姑娘,樱桃煎好吃吗?我准备给馋嘴的舍弟买几个。」
徐洛音怔怔地望着他,失了言语,这声音如乐声自琴弦中倾泻,她曾听过许多遍,时隔一年依然为此心动。
「哎呀,是沈大人呀!」
「沈大人归京,可喜可贺!」
是一旁排队的人认出了他,纷纷前去拱手道喜。
红裳和绿袖听到他姓沈,忙将徐洛音护在身后,目光不善地盯着他,方才还近在咫尺的两人,瞬间相隔三尺远。
徐洛音轻轻叹了一声,将樱桃煎交给绿袖,礼数周全地福身道:「沈大人安好。」
她语调冷淡,尾音却抑制不住地轻颤,藏着些许欢喜,就算被爹娘发现她也认了,此刻她只想与他说句话,以这种方式道一声迟来的谢。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停了停,随即消失。
起身,徐洛音克制着视线,没再去看被众人簇拥着的沈韶,径直走远,可走没几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回望一眼。
本以为他不会发现,没想到他们的目光竟在半空中相接,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一起。
徐洛音微怔,而后便见他薄唇轻启,无声地说了句话——不要嫁给他。
徐洛音神思恍惚地回到慕音院。
见她垂眸出神,红裳一边铺床一边道:「姑娘困倦了吗?醒了再吃樱桃煎吧。」
徐洛音微微颔首,让她们出去。
她午睡的时候一向不喜旁人打扰,红裳绿袖身为贴身丫鬟,自然懂得这个规矩,悄声关上门。
窸窸窣窣的动静褪去,大脑中的隐秘声响便开始震耳欲聋,徐洛音在美人榻上静坐,望着净瓶中的花,忍不住露出一个浅笑。
他在人潮汹涌中悄声对她说不要嫁给崔同煊,那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坚定郑重的神色。
他也偷偷喜欢着她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徐洛音脸上顿时染上几分羞红,失神折下一枝白兰,细白指尖轻抚柔软花瓣,又倏然顿住。
不对,他这样说定是有缘由的,他不会无缘无故不许她订亲,难道崔同煊不是良人?
徐洛音蹙眉思量,可她是个深闺小姐,根本没见过崔同煊,只知道父母对他极为满意,连爹爹娘亲都挑不出什么错,她又如何知晓?
过了片刻,徐洛音推开屋门,守在门外的红裳绿袖顿时一愣,讶然道:「姑娘,您没睡着?」
徐洛音嗜睡,午睡睡不着还是头一回,怪不得她们惊讶。
她瞋了她们一眼,轻声问:「我二哥回府了吗?」
绿袖不明所以地点头。
徐洛音便只身一人去找二哥徐洛川,虽然他的性子有些不着调,但是他人脉广,对她这个妹妹也极好,肯定会帮她的。
走到半路,恰巧看见徐洛川正要出府的身影,她忙喊了一声二哥,提着裙子跑过去。
徐洛川停下脚步,斜倚在假山上望着她,懒散道:「阿音,这么着急做什么?」
看了眼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似的二哥,徐洛音踌躇道:「二哥,你下午有空吗?」
他点头,随意问:「想出去玩?二哥带你去。」
「不是。」她咬了下唇,「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崔同煊这几日的行踪?」
「查他做什么?」徐洛川觉得莫名其妙,「咱们父亲都说他好,那肯定好,他也没有妾室通房,算是正人君子了,嫁过去不会亏待你的。」
说到这儿,他咬牙切齿道:「不过若是他真的对你不好,我打断他的腿!」
徐洛音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只好垂眸胡诌道:「可我心里有些乱。」
沉默了一会儿,徐洛川道:「阿音,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大拇指总是抵着食指的关节?」
徐洛音连忙背过手,神色讪讪。
不等她再想个藉口,徐洛川大手一挥,朗声道:「算了,查就查吧,你的亲事比什么都重要。」
徐洛音松了口气,笑盈盈道:「多谢二哥。」
「这才对嘛,姑娘家就是要多笑笑。」他得意洋洋道:「我妹妹长得倾国倾城,是要哄着供着的,这辈子都不许为男人掉金豆子。」
徐洛音红着脸推他走。
再次回到慕音院,她心中依然忐忑,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躺在床榻上之后很快便入睡了。
睡意昏沉,梦魇扰人,徐洛音蹙起黛眉,神色惊惶,满头大汗地惊醒。
窗外还亮着,她身处侯府,不在狭窄逼仄的马车中,她一遍一遍地说服着自己,心跳却没平稳下来,直到探手从软枕下摸到一个护身符紧紧地抱在怀中,终于安心。
初到灵州的那几日,她时常梦魇,沈韶看在眼里,为她求了一个护身符,后来梦魇确实少了许多。
如今这护身符已经旧得不成样子,她却舍不得扔,放在枕下珍藏,就像他还陪着她,那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不多时门外传来走动的声响,徐洛音忙将护身符藏好,拭去额前虚汗,坐起身子,懒懒地看向来人。
绿袖欢快道:「姑娘,您醒了!」
徐洛音轻嗯了一声,声音透着几分疲惫。
「又作噩梦了?」绿袖关心道:「夫人前几日说,等过几日得了闲要带您去寺庙求一道护身符呢。」
她看了眼软枕,目光变柔,随口道:「再说吧,我想沐浴。」每次作噩梦都会出一身的汗,难受得厉害。
很快,她躺在浴桶中闭目养神。
绿袖咽了下口水,姑娘长得真好,明明是端庄温柔的长相,生得却是一副娇媚似水的身子。
水中的细腻丰盈若隐若现,她不敢多看,边抹皂角边絮叨道:「姑娘,明日忠宁侯府便要来提亲了,夫人说让您选一件颜色鲜亮的……」
「我知道,别说了。」徐洛音忽的打断她,原本温软的声线变得冷淡。
绿袖连忙闭嘴,姑娘向来不喜欢提及此事,不过这可是一门好亲事,两家门当户对,崔二公子也一表人才,姑娘怎么就不乐意呢?
绿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只好尽心服侍她沐浴。
沐浴之后,依然不见二哥回来,徐洛音便开始练字,只是写着写着,笔下的字全都变成了沈韶,那个曾写过上千遍、在心底默念过无数遍的名字。
都说练字静心,可她却心绪起伏,一个字都写不下去,只好默不作声地将那张宣纸压在最下面,望向染着红霞的窗外,任由思绪驰骋。
天边最后一抹亮色散尽,徐洛川依然不见踪影,徐洛音去正堂用膳。
今日徐疆下值早,远远地便听见他朗声大笑,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笑容满面地进了正堂,福身道:「爹爹娘亲安好。」
「阿音来了啊。」徐疆瞧见乖巧的女儿,大马金刀的汉子马上变得轻声细语起来,和蔼道:「坐爹爹身边来。」
三人闲聊一番,膳食陆陆续续上了,依然不见徐洛川的身影。
左等右等等不来,徐疆怒道:「这个臭小子,又上哪个秦楼楚馆厮混去了?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徐洛音叹了一声,二哥没什么远大的志向,最大的梦想便是做个富贵闲人。爹爹征战一辈子,最看不得他这副好吃懒做的模样,为此又打又骂,哪怕二哥如今做了官,依然看他不顺眼。
可是这次真不是二哥的错,徐洛音心中愧疚,正要为徐洛川辩解,正堂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夏末的闷热夜风席卷而来。
徐疆登时瞪大了眼,声音高了八个度,「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皮痒了!」
徐洛川的声音比他还大,吼道:「这亲不能定!你们给阿音找的什么烂人!」
他额间青筋暴起,面色涨红,一时间将三人都镇住了。
徐疆久经沙场,第一个反应过来,事关乖女儿的亲事,他也没计较儿子言语中的不敬,忍着怒气问:「怎么回事?」
徐洛音心中揪紧,攥着母亲的手,有些无措地望着二哥上前,捧着茶壶咕嘟咕嘟喝了半壶的茶水。
徐洛川喘了口气,砰的一声放下茶壶,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崔同煊养了一个外室,肚子都大了!」
不仅养外室,还有孕了,这亲定不成了。
徐洛音心里大石头落地的同时,又无端有些心酸,原来那句「不要嫁给他」真的只是一句忠告罢了。
白氏揽住她的肩,心疼道:「阿音……」
「娘亲,我很好。」徐洛音回神,轻声道:「女儿不愿嫁给这样的人,宜早不宜迟,今日就退亲吧。」
原以为会得到父母兄长的支持,没想到他们齐声道:「不行!」
徐洛音轻缓地眨了下眼,迷茫地望着他们。
「哪能就这样便宜了崔家。」徐洛川冷笑,「明日等他上门提亲,我先以比试为由狠揍他一顿,敢欺负我的宝贝妹妹……」
徐洛音连忙劝阻,「二哥,这样不好。」
见他不听,兀自咬牙切齿地松着筋骨,她只好又望向父亲。
徐疆安抚地看她一眼,斩钉截铁道:「阿川做得对,此事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
白氏更不必说了,徐洛音是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是以冷着脸道:「明日我便让整个长安看清崔家的恶心嘴脸,想成亲?作梦去吧!」
徐洛音无语,其实她只是单纯想退个亲而已,只是见父母和兄长都在一旁摩拳擦掌商量着退亲之事,她只能默不作声地用膳。
刚吃了两口,冷不丁听到白氏问:「不过我从未听闻崔同煊养外室的事,阿川,你听谁说的?」
徐洛音面色一僵,心中有些慌乱。
徐洛川答道:「哦,我那些狐朋狗……呸,我兄弟逛青楼时听到了一些风声,我闲着没事就跟踪了那小子几天。」
徐疆剜了他一眼,恶狠狠道:「臭小子,明天再收拾你。」
徐洛音松了口气,心中更加感激二哥。
徐洛川权当没听见,提议道:「说起来今日便是崔同煊与那外室幽会的日子,我带阿音过去看看吧?」
「不行,小心污了阿音的眼睛。」白氏不答应,「况且天黑了,不安全。」
徐洛川据理力争,「万一崔同煊找上阿音求娶呢,她向来心软,得让她看清崔同煊是个什么烂人才行。」
白氏垂眸思量,片刻后看向女儿,柔声问:「阿音,你怎么想?」
徐洛音抿了下唇,想起去年被人掳走的事,心中有些畏惧,正要拒绝,又想起刚回京的沈韶,若是不出门便永远见不到他了。
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最终还是沈韶占了上风,她微微颔首,坚定道:「爹爹,娘亲,我要去。」
第二章 当众拒绝亲事
两刻钟后,徐洛音在一处酒楼的雅座内落坐,环视一圈,四周有屏风相隔,与邻桌的距离不远不近,倒是极为清新雅致。
许是天色已晚,这儿又地处偏僻,是以整个二楼只有他们两人。
徐洛川点了些菜,指指对面,哼道:「那个茶室便是崔同煊送给外室的。」
她转首望向窗外,茶室也在二楼,一个女子临窗而立,看不清是何模样,不过小腹确实微微隆起,甚是惹眼。
徐洛音看了两眼就不再关心,垂眸提起茶壶,壶中却是空空。
「渴了?」徐洛川喊了两声小二却没人应,只好亲自下楼。
徐洛音托腮望着长街灯景,将每个人都想像成沈韶的模样,心里却明白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现在他应当在与家人一同用晚膳吧。
出神地想了一会儿,余光瞥见一角白色衣袍,她僵了下,拐子的身影骤然浮现在脑海中,忙低头捂住脸,心里有些惶恐不安,二哥怎么还不回来?
正紧张着,前方的雅座响起一道温和的声线,「想吃什么?」
这个声音……她怔了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下一刻那人又道:「糖渍青梅?杏仁佛手?八宝饭?」
真的是沈韶的声音!
她张了张口,试探地喊,「沈大人?」
前方静了静,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屏风上方探出个小脑袋,歪头问:「你在叫我大哥吗?」
不等她回答,那孩子眼睛亮起来,扬声道:「好漂亮的姊姊!」
他低头拽拽安稳坐着的人,焦急道:「大哥,我喜欢她,你快娶回家给我做嫂嫂!」
徐洛音脸上倏然多了两抹绯红,下一瞬,一直隐在屏风后的身影终于站起身,她下意识抬眼,再次于慌乱中与沈韶的视线交织。
饶是徐洛音平日里再如何优雅从容,望进那双清亮如湖泊的眼眸时,她还是骤然失了言语,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
杳霭流玉。
明明是悄无声息的,可他站在那里偏偏如玉一般,让她得以窥见天光。
「舍弟童言无忌,徐姑娘勿怪。」
徐洛音怔然,下意识藏起所有的心思,讷讷颔首。
前方便又传来他轻声斥责幼弟沈麟的声音,不过就算是斥责,他的声音也如玉石一般泠泠,惹人心醉。
徐洛音静静地听着,嘴角不由得翘了翘。
沈麟委委屈屈道:「大哥,你都二十二了,就别挑挑拣拣了,这个姊姊这么好看……」
越说声音越低,徐洛音抿了下唇,只能当做没听见。
他们都明白的,世代仇敌,不可能结亲。
所以她的喜欢,也只能止于喜欢了。
待前方安静下来,她斟酌着开口,「多谢沈大人告知崔公子一事,明日我便会与崔家退亲。」
「不过是举手之劳,徐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话隔着屏风传来,平添几分低沉,令人心安。
可他一口一个徐姑娘,温和又疏离,徐洛音低低叹了一声,福身行了一礼。
沈韶坦然受了这一礼,温声道:「世上的好郎君多得是,不必执着于一人。」
徐洛音倏然抬首,差点以为他看出来她的心思了,而后才意识到他指的是崔同煊,忍不住暗嘲自己做贼心虚。
不等她回答,楼梯处有了动静,两个相邻的雅座默契地陷入寂静。
徐洛音叹息一声,还没和沈韶多说几句话呢。
「阿音!」徐洛川着急忙慌地提着茶壶跑过来,「快看快看,崔小人进茶室了!」
徐洛音窘迫地瞥了眼前方,二哥喊这么大声,倒像是她过来捉奸似的,明明她一点都不在乎崔同煊。
幸好,沈韶的身形动都没动一下。
望向窗外,她只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斟了两杯茶。
徐洛川却紧紧盯着那个方向,咬牙切齿道:「呸!看我明天不打断他的腿!」
徐洛音只好反过来劝他,「二哥,喝茶消消气。」
「你说得对,我得省着点力气揍他。」徐洛川扬声道:「我花了那么多银子点的菜呢?怎么还没上来!」
徐洛音偷偷看了眼前方,依然安静。
过了片刻,小二姗姗来迟。
徐洛川大快朵颐,不像在吃牛肉,反而像在啃崔同煊的肉,见自家妹妹伸了几筷子便不动了,他哀叹道:「阿音,别为了一个臭男人伤怀,多吃些,平常你在家能吃两碗的。」
「二哥!」徐洛音涨红了脸,她哪有那么能吃!
「没事,二楼又没别人。」见她害羞,他忙安抚。
徐洛音看了眼屏风,那道模糊的身影忽然开始轻微地颤动,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却无从解释,只好垂眸,眼不见心为静。
过了片刻,小二又端着菜上来了。
徐洛川纳闷道:「菜上齐了啊,送的?」
小二拐了个弯送进沈韶的雅座,殷勤道:「客官慢用。」
知道二哥好奇心重,又喜欢交朋友,徐洛音眼疾手快地扯住他的衣裳,轻声道:「二哥,别打扰别人。」
若被他看见是沈家的人,那还得了。
见他没再动,徐洛音松了口气,转瞬想起什么又僵住——沈韶马上便要去大理寺任职了,二哥……也在大理寺当差。
她呼吸微滞,心中有些复杂。
徐沈两家自祖父那一辈便开始不和,经过这些年更是势如水火,二哥又是个暴脾气,她真怕他与沈韶起冲突,从大理寺的官差变成大理寺的阶下囚。
可是此事也不是她能左右的,身为徐家人总不能帮着沈韶说话。
眸光微黯,她望向窗外,崔同煊正与那个外室亲吻,怕二哥看见之后跑过去揍他,她忙关窗,囫囵道:「二哥,太晚了,咱们该回去了。」
徐洛川放下筷子,摩拳擦掌道:「行,早点回去睡觉,明天揍人更有力气。」
徐洛音轻叹一声,站起身走在他身后,到了楼梯处,她悄悄回头,只瞥见一角不染尘埃的白色衣袍。
两道身影隐入暗处后,沈韶放下手。
嘴巴上没了束缚,沈麟扁着嘴抱怨道:「大哥,为何不让我说话?」
「你话太多,会打扰旁人。」他从容道:「快吃吧。」
沈麟终于拿起了筷子,吃了两口又好奇地问:「大哥,你认识那个漂亮姊姊?」
岂止是认识,沈韶想起和徐洛音在灵州的时光,脸上多了几丝笑意,给他夹了一块糖渍青梅。
「我都说了我不爱吃甜的,你回家的时候买的樱桃煎也太甜了!」沈麟噘着嘴,所以他才缠着大哥出来吃饭的。
沈韶轻瞥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将糖渍青梅放进自己口中咀嚼。
嗯,确实很甜。
一辆马车驶离酒楼,徐洛川撩开车帘透气,他平日里都是骑马出行,无拘无束惯了,现在坐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只剩煎熬。
看向沉默的妹妹,他忍不住问:「阿音,为何非要让我坐马车?」
徐洛音抿了下唇,决定直入正题,「二哥,你知道沈家大公子沈韶要去大理寺任职了吗?」
「知道啊,一早就知道。」
她的眸光闪了闪,问:「那你怎么想?」
徐洛川一头雾水,「想什么?」
「咱们两家向来有仇……」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那些恩怨都是上上一辈的事了,我和他又没仇。」徐洛川瞥她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徐洛音松了口气,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还有闲功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徐洛川恨铁不成钢道:「明日退亲才是大事!」
说到这个,徐洛音反而不在意了,她撩开车帘,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酒楼。
明日退亲之后,爹爹和娘亲定会为她寻找新的夫婿,这辈子她还能再见他几面呢?
见她神色低落,徐洛川慌了,连忙轻声哄道:「阿音,别为了那个臭男人伤心,二哥给你找更好的夫婿,你若是有喜欢的公子尽管告诉二哥,二哥肯定帮你。」
徐洛音轻轻摇头,扯出一丝苦笑,她喜欢的公子,这辈子都不能说出口的。
顿了下,她解释道:「我只是在想,以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出府,今日才发现长安也是很美的。」
见她愿意出府游玩,徐洛川马上说道:「这有何难,明日我便与父亲母亲说一声,你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
「多谢二哥。」徐洛音笑盈盈道:「二哥真好。」
「自家人说什么谢。」徐洛川欢快地说:「你不再闷在府里,是我该谢你,就算花光我的银子我也高兴!」
二哥最是爱财,连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想来是真高兴。
徐洛音抿唇一笑,其实她愿意出门不过是想多见见沈韶罢了,只要偶尔可以远远地看上一眼便好。
回到府中,徐洛音叮嘱了几句明日不要下手太重,徐洛川满口答应,一溜烟跑远了。
徐洛音无奈地回了慕音院,想着二哥下手没个轻重,明日她得早些醒,结果隔天她又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徐洛音一边懊恼一边去找二哥,没想到他正老老实实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她过来还意外地问了一句「怎么醒这么早」。
她抿了下唇,轻声问:「二哥,这是已经打完了吗?」
徐洛川轻轻瞥她一眼,淡定道:「两家约好了下午见面,你倒是一点都不关心你的亲事。」
徐洛音松了一口气,两人一同去正堂用午膳。
桌上格外安静,徐疆和白氏面色平静,时不时给徐洛川夹菜让他多吃些,徐洛川笑着道谢,三人其乐融融,一片温馨。
徐洛音一个头两个大,看来今天是非打不可了。
待用过了膳,徐疆和徐洛川出去了,白氏拉她在一旁说话。
「阿音,你不必心软。」白氏拍拍她的手,「就算出了事咱们也不怕,是他崔家不义在先。」
徐洛音叹了口气,轻声道:「娘亲,我怕二哥下手没个轻重。」
崔同煊好歹是侯爵之子,万一打残了打死了不好收场。
这几句话的功夫,门外便有人禀报忠宁侯府的人前来提亲。
母女俩刚站起身,又有人禀说二公子已经在和崔二公子比武了。
两人匆匆前往,远远地便听见了打斗的动静,还有不少人拍手叫好,一时间人声鼎沸。
靖南侯府外,徐疆与忠宁侯崔逊站在一旁含笑望着,不时点评几句。
不过很快,崔同煊头上见了血,徐洛川的神色也越发狠厉,一旁围观的百姓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崔逊惊道:「切磋武艺而已,洛川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方才徐洛川叫嚣着比武比赢了才答应提亲,两家都是武将出身,切磋一番也无妨,崔逊便笑呵呵地应了,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不像切磋,反而像是打架。
徐疆懒得再装下去,冷冷道:「你儿子学艺不精罢了,满身的力气都使给了女人,自然虚得不行。」
眼见着儿子遭到污蔑,崔逊皱眉喝道:「同煊没有妾室通房,待令嫒嫁过来定会一心一意待她好,哪来的女人?」
「看来你也被蒙在鼓里。」徐疆这才和颜悦色了几分,见打得差不多了便道:「行了,回去问问你的好儿子都做过什么吧,这门亲事我靖南侯府拒了!」
此话一出,一旁围观的人顿时哗然。
见他要走,崔逊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怒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说清楚我可不会让你走!」
「父亲……」崔同煊明白自己养外室一事肯定被发现了,面色灰败道:「别问了。」
徐洛川见状又朝他脸上打了几拳,见了血才停手,恶狠狠道:「还有说话的力气,是我打得不够狠!」
崔逊怒火攻心,「你们父子俩有话便直说,为何一直打同煊?」
徐疆拍开他的手,冷笑着扬声道:「崔同煊养外室,外室甚至已有身孕,我徐疆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如此道貌岸然的小人!」
人群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崔公子竟然养了外室,真是表里不一!」
「靖南侯爱女如命,依我看这还算给忠宁侯留了几分面子呢,打得算轻了!」
「若是我女儿遭此轻贱,定要和他们拚命!」
一时间群情激愤,望着忠宁侯的一干人等顿时面带鄙夷。
崔逊面色涨红,扬声问:「同煊,你有没有做过这种事!」
崔同煊神情狼狈,闭口不言,连承认都不敢。
真是个懦夫。徐疆面色鄙夷地看他一眼,转首望向徐洛川。
徐洛川踩着崔同煊的手掌走过去,冷冷道:「敢欺负我妹妹,你真是活腻了!」路过聘礼,他一脚踢出个窟窿,扬长而去。
靖南侯府的大门顷刻间关上,将所有喧嚣拒之门外。
一切归于平静,徐疆关心道:「阿川,没受伤吧?」
「没有,他拿我当大舅子,不敢下手。」徐洛川嫌恶地拍了拍手,「脏死了。」
徐洛音听到这些,心跳有些快,忍不住问:「爹爹,真的退亲了吗?」
「自然是真的。」徐疆的大掌拍了拍她的头顶,笑道:「过几日爹爹为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忠宁侯府配不上你。」
徐洛音静了静,轻轻颔首。
「对了爹,这几日我带阿音出去玩吧,她总是闷在府中,这样不好。」徐洛川顺势提道:「万一阿音遇见喜欢的公子,也省得你们帮她找了。」
白氏为难道:「可是阿音不愿出门……」
「我愿意的!」徐洛音马上接话。
察觉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期待,她抿了下唇,正要找藉口,白氏握住她的手笑道:「好好好,愿意出门就好,我让侍卫们跟着,你想去哪儿都行!」
徐洛川一口否决,「不行,侍卫太惹眼,有我就行了,我会照看好阿音。」
白氏想了想,同意了,连声说要去为乖女儿做几件好看的衣裳。
这么容易就能出门,徐洛音欢喜不已,待只剩了他们兄妹两人,她便笑道:「多谢二哥。」
徐洛川摆摆手,「行了,我得回去沐浴,一会儿出门你去不去?」
她顿了下,看看四周,小声问:「是要去见闲韵姊姊吗?」
谢闲韵是徐洛川的外室,她家道中落,投靠亲戚的途中被人掳走,又被卖到青楼做清倌,第一晚便遇到用强的客人,徐洛川将她救下还付了赎身金,还她自由,可她却没走,给徐洛川做了两年的外室。
徐洛音是去年知道这件事的,那时她刚从灵州回来,二哥怕她心中难受却忍着不说,便偷偷带她去见谢闲韵。
两个拥有相似经历的人互相取暖,倒是可以慰藉一二,她们也因此成了闺中密友。
徐洛川年至二十还未成亲,就是因为喜欢上了谢闲韵,因为外室做不了正妻,他便一直没成亲。
听到这个名字,徐洛川笑着点头。
徐洛音心情复杂,低声问:「二哥,你就这样一直拖着吗?」
娶妻或是不顾爹娘的意愿与谢闲韵在一起,总要选一个。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不愿变成崔同煊那样的人,也不愿委屈韵儿,我会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徐洛音嗯了一声,笑道:「我相信二哥,我等着闲韵姊姊给我做嫂嫂。」
他们兄妹总得有一个人是幸福的,到那时她就告诉爹爹和娘亲,她想嫁给沈韶,比起想嫁给仇敌之子,二哥娶外室简直不值一提。
两相权衡,他们会让谢闲韵嫁给二哥的。
至于她,她所求不多,只要在成亲前多见沈韶几面就足够了。
第三章 仙客巷偶遇
丞相府,书房透出几分光亮。
沈麟托腮盯着沈韶写字,他年纪小,不懂什么风骨,只知道大哥一撇一捺写得极为好看,神情中便带了几分向往,不由得好奇地问:「大哥,我的字什么时候能写成你这样?」
「很快就可以了。」沈韶搁下笔,净了手之后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你该睡了,明日要早起去书院。」
沈麟如今六岁,去年启蒙,如今在大理寺附近的致礼书院读书,每隔五日放两日假,明日正是去书院的日子。
「今晚想和大哥睡。」沈麟不满道:「麟儿已经两年没见过大哥了!」
虽同父异母,但他从小便崇拜沈韶,沈韶去灵州那年他才四岁,每日都会问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如今终于等到他回来,自然黏得紧。
「今日我要忙到很晚。」沈韶低声安抚他,「等过几日我搬到仙客巷……」
他的声音很快便被一道威严的声线盖住,「你说什么?你要搬走?」
沈韶静了下,看向来人,唤了声父亲,却没回答他的话。
当朝丞相沈端敬虽才年逾四十,但他日夜操劳,头发已有半数银丝,脸上皱纹浮现,瞧着极为严肃端正。
他肃然开口,「你刚回家一日便急着搬走,偌大的丞相府容不下你?」
沈麟年纪虽小,却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深知大事不妙,连忙跑去搬救兵。
「丞相府很好。」沈韶垂眸,恭敬开口,「只是离大理寺太远,每日天刚破晓便要起,长此以往,身子吃不消。」
「可以骑马。」
「太过招摇。」
沈端敬的眉头皱成川字,他铿锵有力道:「非搬不可?」
「非搬不可。」
沈端敬盯着向来温和的大儿子半晌,本以为他会如从前那般听话,执拗两句便算了,没想到此刻他却神色坚决。
怔了下,他冷笑道:「去灵州两年,你倒是出息了,竟敢和我顶嘴,这事没得商量!」
「父亲,这不是顶嘴,也不是商量,而是将此事告知于您。」沈韶心平气和道:「我早已及冠,这些小事我可以自己做决定。」
沈端敬微微眯起眼睛,忍着怒气问:「难不成从前的二十二年是我束缚了你?」
沈韶顿了下,哑然失笑。
十七岁做状元,及冠之年做一州知府,二十二岁归京,这是自他出生起便被父亲设定好的路线。他不需要自己的思想,只需要严格执行,「做不到」这三个字不能出现在他口中,只能咬牙坚持。
在灵州的两年反而是他最畅快的时候,他可以自己决定很多事,不受父亲的摆布,只有那时的他才是自由的。
他看向父亲,正色颔首。
许是没想到他这么大胆,沈端敬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前所未有的挑衅,他大喝一声,「跪下!」
沈韶却没动,正要说话,遥遥地传来一道焦灼的女声,「老爷别动怒!」
来人是沈端敬的续弦、沈麟的生母文氏。
文氏是文官清流之后,十六岁那年嫁给一位将军,可惜将军短命,成亲一年后便战死沙场。
她为此守寡十年,专心伺候婆母,婆母病逝前亲自做媒,让她嫁给了丧妻五年的丞相沈端敬做续弦。
虽是半路夫妻,但两人举案齐眉,从未生过嫌隙,一年后便生了沈麟。
文氏脸盘圆,生得慈眉善目,皮肤极为白净,身姿丰腴,性子又和婉,对沈韶沈谦兄弟俩也爱护有加,沈韶向来敬重她,也愿意尊称她一句母亲。
文氏推开门,见沈韶起身行礼,她丢开牵着的沈麟朝他摆摆手,慈爱道:「韶儿不必多礼。」
转首她又蹙眉道:「老爷,韶儿出府别居是好事,您为何动怒?」
沈端敬早已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看见温柔似水的文氏,他的神色还是缓和了不少,淡淡道:「是什么好事?我沈家从未有过出府别居的先例!」
文氏拉着他坐下,边顺气边轻声细语道:「您仔细想想,韶儿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又是青年才俊里最得皇上器重的,日后定有大事交给他做。若是将时间都花在往来奔忙上,岂不是浪费了大好时光?」
她为沈端敬斟了杯茶,继续道:「不过我也有私心,麟儿的书院与大理寺挨得近,他们兄弟俩要好,平日里有韶儿教导麟儿的功课,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见沈端敬陷入沉思,她朝沈韶使了个眼色,轻声催促,「快和你爹服个软。」
沈韶默了默,歉然道:「儿子说话不知轻重,望父亲海涵。」
沈麟也终于敢开口了,他撒娇道:「爹爹,麟儿想多见见大哥。」
「搬过去住可以。」沈端敬终于松口,只是神色依然冷淡,「不过每隔五日需与麟儿一同回家住两日,身为沈家人万万不可离心离德。」
文氏马上笑道:「老爷向来是最为通情达理的,韶儿麟儿,还不快谢谢父亲。」
一场危机轻松化解,待沈端敬出去,沈韶朝文氏道谢。
文氏轻声道:「你爹脾气直,又倔,喜欢听软话,万不可忤逆他,不然有理也成了没理,韶儿,你可明白?」
沈韶嗯了一声,送她出门。
隔了两日,沈韶在仙客巷买了一座三进的宅院,简单清扫后便住了进去。
这日下值,他刚走进仙客巷便瞧见了一个颇为眼熟的窈窕身影,不等他细看,她便主动上前福身唤了一声沈大人,羽睫微颤,红唇轻抿。
见真的是徐洛音,沈韶难得怔了下,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仙客巷离靖南侯府极远,她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在此处,他不得不多问几句。
徐洛音咬了下唇,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他。
昨日二哥说谢闲韵在家中待得无趣,想见见她,她今日便过来了,原本打算午睡之后便来的,只是睡过了头,这才匆匆忙忙赶来,谁想竟误打误撞遇见了沈韶。
徐洛音心头微恼,若是早知道可以遇见他,她就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再过来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她低着头,没敢看他,定了定心后含糊道:「我来探望一位友人。」
二哥有外室一事自然是不能告诉他的。
两人一同朝仙客巷深处走去,徐洛音鼓起勇气问:「你呢?」
总不能也是来探望友人的吧?
她忐忑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再也没收回来。
他穿着极为合身的红色官服,将他映衬的如瑶林琼树一般,余霞成绮,夕阳碎光撒在他的侧脸上,鼻梁高挺,轮廓温和清朗。
徐洛音看得呆住,直到步入阴影中,他脸上的光被昏暗吞没才终于回神,匆忙垂眸掩住腮畔红霞,捏紧手中的丝帕。
怎么看着看着就目不转睛了呢!她暗暗唾弃自己。
不过很快她又为自己找藉口,平日里沈韶总是穿素色,她从未见过他穿红,一时有些情不自禁也是正常的。
「我住在这里。」他温声解释,「这里离大理寺近,比较方便。」
原来是这样,徐洛音点点头,二哥的外宅在此处也是这个原因。
想到二哥,她有些不放心地问:「这几日我二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沈韶困惑地看她一眼。
徐洛音不敢与他对视,匆忙垂眸,但是她也不愿提起两家是仇敌的事情,怕这一路都无话了。
想了想,她轻声解释,「我二哥的性子有些不着调,时常闹出些笑话,若是冒犯了你,你……」
「没有。」他温和地打断她,甚至还浅浅地笑了一下。「你二哥是个极为有趣的人。」
徐洛音终于松了口气,笑盈盈道:「我也这样觉得,等你与我二哥接触的多了,定会与他成为朋……」
她张了张口,最后一个字却怎么都没说出口,是她太过放松了,连「朋友」两个字都敢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做可以偶尔闲谈的陌生人就很好了,朋友这种关系不是她能奢望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陷入凝滞,只余双足踏过青石板时的轻微踢踏声响,还有迎面而来的微燥风声。
不远处,几个稚童闹成一团,鼻间不经意间嗅到饭香与桂花香,很快飘满整条小巷,引人心醉。
若是忽略难言的尴尬,倒也算是岁月静好。徐洛音苦中作乐地想。
「如今你与在灵州时一样,话很少。」沈韶忽然开口,「我原以为是人生地不熟的缘故,没想到你性子便是如此,温柔娴静。」
这是在夸赞她吗?
徐洛音轻缓地眨了下眼,没弄明白,又忽然福至心灵,他是想告诉她在他面前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在灵州时他们相处甚好,回到长安也是一样,不必拘束。
徐洛音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她小声说:「我明白了。」
沈韶的嘴角便翘了翘。
两人又并肩行过一段路,眼见着就要到了,徐洛音正绞尽脑汁准备告别的话,没想到他先顿住脚步,说:「我到了。」
徐洛音茫然地抬眼,左右看了看对门的两户人家,一户是二哥的宅院,一户是……沈韶的?
想来他也想到了此处,沉默几息,他忽的笑道:「真是巧了。」
那岂不是以后来找闲韵姊姊,只要时间把握得准,十次有八次能像今日这样了吗!
徐洛音忍着心间雀跃,矜持地微微颔首,可唇角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来,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两人都没动,徐洛音抿了下唇,正要主动告别,沈韶倏然出声,「你头发乱了。」
徐洛音怔了下,手忙脚乱地摸了摸头发,语无伦次道:「那、那我先走了!」
他又笑了,望着她提着裙角跑进对面。
许是微风轻拂,那几缕不听话的青丝又翘起来,直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倒是很……可爱。
直到跑进垂花门,徐洛音的心跳还是跳得飞快,静了一会儿,她摸摸再次翘起的头发,忍不住绕在指尖卷了卷,整个心房也像是被发尾扫过般酥酥麻麻。
沈韶笑了呀,虽然只是因为这几根作怪的头发。
徐洛音在原地傻傻地站了一会儿,猛然间发觉日暮西沉,连忙跑进了厢房。
厢房中,谢闲韵正在插花,手中衔一枝西府海棠,清冷的脸上无端显出几分娇美。
听见动静,她微微抬头,脸上浮现出几丝意外的神色,调侃道:「左等右等不见你来,我还以为你睡过头了呢。」
人人都知道她爱睡懒觉,徐洛音有些脸热,道:「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面前是一副美人素手插花图,徐洛音却走了神,脑海中全是沈韶方才的模样,夕阳下的脸、微勾的唇角、几声轻笑还有一袭红衣,侵占了她所有的心神。
「我听你二哥说,你与崔家公子退亲了?」
听到问话,徐洛音回神,怔然道:「什么?」
谢闲韵轻瞥她一眼,又重复了一遍。
「嗯,是退亲了,他养……」顿了下,她没再说下去。
做外室并不算什么光彩的事,谢闲韵的身分也是二哥的外室,她怕谢闲韵伤心。
没想到谢闲韵却没当一回事,剪了一枝白兰,淡淡道:「我听说了,他的外室有孕了,这样的人确实不能嫁。」
徐洛音轻抿唇瓣,柔声道:「闲韵姊姊,我二哥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他心里只有你。」
经过这一年来的相处,她倒是很喜欢谢闲韵,话虽不多但句句贴心,若是能做自己的嫂嫂肯定极好。
「是吗?」谢闲韵垂眸将白兰插入瓶中,话中带着自嘲。
徐洛音不由得宽慰道:「我二哥说他会娶你的。」
谢闲韵笑了笑,淡声道:「我出身青楼,能做外室已然知足,哪敢肖想正妻之位。」
「可是……」
谢闲韵摇摇头,「阿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虽曾经是良家女,但是只要做过一日妓子,终生都逃不开了。」
徐洛音颓然地抿唇。
「好了,不说这个了。」谢闲韵轻瞥她一眼,「方才你脸上红晕丛生,是想起了谁?」
徐洛音想糊弄过去,谢闲韵却不好骗,几个回合下来徐洛音毫无招架之力,只好坦诚道:「是、是我爱慕的人。」
谢闲韵闻言马上丢开了手中的花,坐到了她身边。
八卦是姑娘家的天性,哪怕清冷如谢闲韵眸中也放了光,见徐洛音许久不开口,不由得轻声催促道:「快说呀!」
徐洛音却不像方才那般坦诚,神色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谢闲韵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忽然正色道:「我知道了。」
徐洛音心中一惊,又明白谢闲韵在诈她,不由得瞋她一眼。
谢闲韵轻声开口,「你喜欢的人是丞相府的大公子沈韶,对不对?」
徐洛音僵在原地,紧张地看她一眼,是她的心思藏得不够深吗?闲韵姊姊都看出来了,那沈韶岂不是也……
她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微涩,可又想到若是他知晓她的心意,应当会远离她才是,从今日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不知情。
心情随着诸多猜测一起一伏,徐洛音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勉强镇定下来。
谢闲韵淡声解释道:「姑娘家提到喜欢的人会害羞,但是你却面带迟疑,应当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你又在灵州待过一段时日,想来是见过沈韶,我这才猜了他。」
她是极为聪明的,能在蛛丝马迹中剖析出这些并不奇怪。
徐洛音没有反驳,低声道:「闲韵姊姊,此事别告诉我二哥,我不能让他们知道。」
她爱上了仇敌之子,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如将此事埋在心底,或许再过几年,这份不能与他人言说的感情便烟消云散了。
「我明白的。」谢闲韵握住她的手,叹息一声,转而说道:「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若是你二哥问起,我会帮你瞒着。」
徐洛音微怔,「什么意思?」
「沈韶不是住在对面吗?」谢闲韵困惑地看她一眼,「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可是你……」徐洛音奇怪的是她怎么知道。
「这个宅院是你二哥帮他找的。」谢闲韵面色淡然地道。
徐洛音一脸震惊,二哥帮沈韶找宅院?
她心中升腾起几分微渺的希望,难道徐沈两家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差?
可惜转瞬谢闲韵便给她泼了盆冷水,「沈韶出了钱的,你也知道你二哥,最喜欢攒钱,有这种好事他第一个上。」
徐洛音垂下眼,掩去眸中失落。
「你还是心思太浅。」谢闲韵拍拍她的肩,「阿音,你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迟早会被旁人看出来。」
徐洛音不由得苦笑,「可我一想起他便觉得欢喜。」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瞒得住呢,就算闭口不言,万千爱意也会从眼神中流淌出来。
谢闲韵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若是忍不住,那就趁着还未出嫁多见见他吧。」
徐洛音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她总不能每日都来仙客巷「拜访友人」,不然就显得太过刻意了,沈韶迟早会察觉出来,不过依照他的性子,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会慢慢与她疏远。
她不想与他疏远,那么还有什么地方可以遇见他呢?
回去的路上,徐洛音一直在思索,却没有半分头绪。
刚进侯府,绿袖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姑娘,夫人唤您过去。」
徐洛音心底猛地一沉,难道母亲又给她找好了下一位夫婿?
她连忙去了,刚进房间,白氏瞧见她,笑容满面道:「这么晚才回来,今日阿川带你去哪儿玩了?」
知道母亲只是随口一问,徐洛音便随意说了个地方。
白氏也没细问,拉着她坐下,说起正事,「我准备带你去寺庙住几日,再求个护身符。不然你总是梦魇,对身子不好,你意下如何?」
听到不是找到新夫婿,徐洛音松了口气,但是她也不太想去寺庙。
「娘亲,我能不去吗?」她直言道:「我不喜欢那里。」
从小她就与寺庙犯冲,去一次便会发热一次,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白氏便没强求,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叹道:「也好,我去求也是一样的,顺便再为你求个姻缘。我的阿音,情路为何如此坎坷?」
听到这话,徐洛音眸中的光便黯淡了几分,强颜欢笑道:「娘亲,女儿本就不想嫁人,女儿想照顾您和爹爹一辈子。」
「说什么傻话。」白氏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娘亲只希望你以后嫁一个对你极好的夫君,若是相貌出众、家世相配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对你好。」
徐洛音有些出神,若徐沈两家不是宿敌的话,她应该有很大的可能会嫁给沈韶吧,母亲说的这些他全都符合,甚至比母亲说的更好。
顿了下,她又暗嘲自己痴心妄想,以沈韶的身分地位,公主都娶得,她不过是个侯府嫡女罢了,免不得要与旁人争一争。
现在倒好,不必争了,因为她连争的资格都没有,只需要冷眼看着别的姑娘一拥而上便好。
沈韶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烛火哔啵声引得她回神,徐洛音不敢再想下去,顺着母亲的话说道:「女儿的婚事全凭娘亲做主。」
「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白氏想起崔同煊,不由得叹息一声,「崔二公子原本是与你极为相配的,可惜……」
徐洛音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反倒要谢谢他,不过她怕娘亲再次伤怀,忙转移话题,「他的外室进门了吗?」
她问这个也是为了探探母亲的口风,她想让谢闲韵做她的嫂嫂。
白氏冷笑道:「进门?一个外室,真是痴心妄想,忠宁侯一碗落胎药便将她打发送出了长安,崔同煊倒是情深,居然追了过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徐洛音惊了下,有些害怕。
若是谢闲韵有孕,二哥拚死也会给她一个名分,可父亲母亲也不是吃素的,说不定会与忠宁侯的做法一样,依照二哥的心性……也会追出去。
她攥紧了指尖,怕母亲怀疑,只得将话烂在肚子里,没敢再多说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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