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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试阅] 朱帘《冲喜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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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6-12-16 16:47:04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6年12月8日

内容间介:

未过门前,他说养她一辈子,给了她一纸婚书;
过门後,她想给他三妻四妾,他送她一纸休书。

陆家是临安城首富,却仅得陆天霖这个独子,疼得比眼珠子还紧,
谁知,陆天霖却自幼体弱,不得已只好为他买了个农家丫头冲喜。
萧元娘进了陆家门後就知道,大富人家三妻四妾仍是常事,
陆天霖若要纳妾,她挡不了,也不能挡,毕竟这门婚事,
门不当,户不对,就算他想休妻,她也只能认了。
六年前,陆家拿了银两跟田地买她进门;六年後,
听话安分的她为了讨夫君欢心,懂事地帮他纳妾。
而她与他六年来从没圆房过,她没想过独占这男人,
却教陆天霖强行夺了她的初夜,还扬言他只要妻,不要妾!






  第一章

  天刚蒙蒙亮,陆家大宅的仆从们就忙碌了起来,这个月比寻常时候更忙一些,至於原因,当然是因为陆家少爷陆天霖还有半个月就过十八岁生辰。

  对寻常人而言,十八岁也许并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年纪,可是对於整个陆家和陆天霖却非同寻常。

  陆家是临安城首富,身为家主的陆家老爷子一生娶了一妻四妾,却仅得了陆天霖这一个独子,疼得比眼珠子还要紧。谁料到生下来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养了几年却养成了病秧子。

  大夫找了无数的药材来熬药,灵芝、人参之类的进补药材更是吃了无数,却丝毫不见好转。待到陆天霖十来岁的时候,已经病的不成样子。那时候,有个算命的给陆天霖卜了一卦,说他即便吊着命,也终究活不过十八岁。

  就在陆家愁云密布,人心惶惶之际,有人给陆老爷出主意,说是给陆天霖娶个媳妇回来冲冲喜,兴许少爷的病就好了。陆老爷无奈之下,也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给儿子娶了一房媳妇回来冲喜。谁能想到,这一冲喜居然还真就歪打正着,让陆天霖活了下来。

  如今,陆天霖眼看着再有半个月就满十八岁了,陆府上下都欢天喜地地筹备着陆天霖的生日宴,只要迈过了这个门槛,以後就能真正顺遂起来。

  初入秋的早晨,气温凉得刚刚好。

  不远处走来一个女子,里面穿着白绫袄、挑线裙,外面搭着一件鹅黄色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乌黑的长发挽了一个髻,头上戴着两朵拇指大小的珠花,耳朵上坠了对紫英石的水滴形坠子,看上去温婉秀丽。

  待人走到近前时,仔细一看,鹅蛋脸、大眼睛,唇形不算好看,但嘴角却微微上翘,天生一副笑模样。她所过之处,响起众人亲切地问候一声,「少夫人。」

  这个不算十分漂亮,却天生讨喜的女子就是当初那个嫁进陆家冲喜的新娘子萧元娘。

  萧元娘刚从後厨房出来,这几日变天,陆夫人身子有些不爽利,她去厨房吩咐人熬了燕窝粥。刚出来,就见到陆夫人房里的大丫鬟文菊来寻她。

  没等文菊开口,萧元娘先问道:「婆婆有事唤我?」

  文菊点点头,补充道:「说让少夫人即刻就去。」

  萧元娘点头跟着文菊来到陆老爷和陆夫人的住处。

  陆老爷和陆夫人都已经起身,此时正坐在偏厅,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面前的茶杯。见萧元娘进来,陆夫人忙招呼她坐下,见她穿的单薄,忍不住责备道:「已经入秋了,怎麽还不加些衣裳?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言语间的关切不言而喻。

  「娘,我没事,现在还不冷。」怕陆夫人再念叨她,萧元娘连忙转移话题,问:「娘,您和爹找我有什麽事吗?」老两口一起找她,还真不多见,也不知道所为何事。萧元娘又看了一眼陆老爷,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的疑惑更甚。

  陆夫人去看陆老爷,陆老爷嘴角蠕动了几下,一句话没说出来。半晌之後,才冲陆夫人撇撇嘴示意道:「还是你跟元娘说吧。」

  一向爽直的老两口今天这是怎麽了?萧元娘心里跟揣了只猫似的,非常好奇。她忍不住开口,「爹、娘,有什麽话直接跟元娘说就是,不用顾虑什麽。」

  陆夫人犹豫了一下,终於缓缓开口道:「元娘,你嫁进我们家已经六年了吧。」

  萧元娘点头,她嫁进来的时候十五岁,现在二十一岁,可不就是六年吗。

  陆夫人接着说:「你看,天霖也长大了,眼瞅着就满十八岁了。」陆夫人说到这,顿了顿,有些歉疚地看着她。

  萧元娘不解地望回去,所以呢?陆夫人到底想说什麽?

  也许是被萧元娘瞅得有些不自在,陆夫人终於麻溜地接着说道:「现在天霖长大了、身子也养好了,我跟老爷商量着想给天霖娶门亲。你也知道,我们陆家就天霖这一根独苗,传接代的事可马虎不得。」

  萧元娘一愣,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这件事,突然听公婆提及此事,心中不由得泛起一抹异样。

  见萧元娘没有回话,陆夫人以为她是不愿意,忙不叠的补充道:「元娘,你也知道当初娶你进门是为了给天霖冲喜,现在天霖平安无事了,再娶门亲也是应该的。不过你放心,我们并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我们只是想给天霖纳个妾,你还是陆府的少夫人。」

  良久,萧元娘才回过神来,看着面色又是焦急又是愧疚的陆家二老,她摁下心中那一抹怪异的感觉,微笑道:「娘,您别着急,我没有不答应,刚刚只是太惊讶了,一时出了神。」

  听到她的话,陆家老两口惊喜地同声问道:「这麽说,你同意了?」

  萧元娘苦笑着点点头,娶妻生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为什麽要反对?虽说她是陆天霖的正妻,可毕竟当初娶她进门是为了冲喜,谁也不知道陆天霖能不能活下来。更何况,与陆天霖朝夕相处六年,她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弟弟要成亲,做姐姐的哪有反对的道理?

  见萧元娘是真的不反对,陆家老两口这才放下心来,嘴里却不住地宽慰元娘,「元娘,没有你,天霖也活不到今天。这些年来你对天霖的好,我和你公公都看在眼里。要是天霖以後纳了妾後敢亏待你,我和你公公绝对不会放过他。」

  萧元娘笑着连连应是。老实说,当初会嫁过来冲喜,完全是因为家里太穷。母亲早亡,姊弟四人全靠父亲一手拉扯,可是父亲又因意外伤了腿,落下残疾,干不了重体力活,三个弟妹又还小。当时她十五岁,正是说亲的年纪,为了家人的生计,父亲不得不以高昂的聘金为交换条件,将她嫁入陆家冲喜。

  而她当时的想法也很单纯,嫁过去冲喜可以得到一大笔聘礼,足够让父亲和弟妹们生活好几年,到时候弟妹们都长大了,也可以独立生活了。至於她,她还真没想那麽远,走一步、算一步。

  时间一晃过了六年,陆老爷和陆夫人一直把她当女儿一样疼爱,她也一直把陆天霖当弟弟一样对待。如今陆天霖也长大了,是时候该好好娶个亲过日子了。思及此,萧元娘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里原本的那一丝异样也被一扫而空。

  「不过,还有件事……」陆夫人有些为难地看着萧元娘。

  「有什麽事,娘您直说就是。」

  陆夫人点头道:「你也知道,这些年来天霖黏你黏得紧,也只愿意听你的话,我跟他爹说的话他都听不进去,所以给他纳妾的事能不能由你去跟他说?」

  萧元娘一愣,随即笑道:「还不是因为您和爹都太宠他了。」见陆家二老面露尴尬,萧元娘也不再取笑他们,爽快地答应,道:「这事我会跟他说的。」

  刚从陆老爷和陆夫人的房里出来,萧元娘身边的大丫鬟文竹忙跟了上来,看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小心翼翼地问道:「少夫人,您没事吧?奴婢看您脸色不太好。是老爷和夫人为难您了吗?」

  「想什麽呢?老爷和夫人对我好着呢。」萧元娘伸手指戳了一下文竹的眉头,随即又愣住,她的脸色不好吗?怎麽可能呢?陆天霖纳妾,为陆家开枝散叶,身为看着他长大的姐姐,她的心情和她公公、婆婆是一样的才对。对,这是好事,她应该开心才对。

  「少夫人?」看到她走神,文竹又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我没事,你安排下去,让人将丽景轩打扫出来,把少爷平日里常用的东西都搬过去。」萧元娘吩咐道。

  也不管文竹已然大变的脸色,继续说:「还不到半个月,少爷的生日就要到了,你让李总管去催一下,让八宝斋尽快将少爷生日当天要用的糕点单目送过来。清风楼之前送来的菜单子夫人觉得不合适,让他们拿回去重新配菜,你也让李总管派个人去催催。」

  「是。」文竹皱着眉恭声领命而去。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了,得赶紧去给少爷通风报信。

  ◎             ◎             ◎

  醉华楼的酒和清风楼的菜、八宝斋的糕点、望江亭的曲,并称临安城四大特色。而这之中,醉华楼身为酒楼,被视为交友、谈生意的最佳场所。

  醉华楼二楼的一个包房内,四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正畅谈阔饮。时至酉时初刻,其中一个头戴翠玉冠,身着穿一件白蟒箭袖,外罩石青色妆缎沿边排穗褂的年轻人起身对着在座的其他三人深鞠了一躬,歉声道:「时候不早了,诸位见谅,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说话的年轻人头发乌黑、皮肤白皙、目光明亮、身材挺拔,远远望去,气宇轩昂。仔细一看,却能从他眼角眉梢看出些许尚未退去的青涩稚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临安城首富陆家的少爷,陆天霖。

  听到他的话,斜坐在上首的男子不悦地微微蹙了一下眉,但是很快就恢复了他一贯的散漫不羁,只是略略捋了一下垂到额前的散发,却并不做声。

  坐在散漫男子左手位置的男子闻言先是一怔,脸上随即露出不悦的神色来,正要开口,却见与陆天霖并座下首位的另一个男人抢先解释道:「王爷、世子爷所有不知,陆公子家有河东狮,实在是不敢迟归,要不然只怕就有苦头吃了。」虽是在解释,但语气轻快,带着几分调侃。

  此话一出,包间内的气氛顿时一缓。

  说话的这个男子叫卓月明,是正三品大员卓总兵大人家的公子,素来与陆天霖交好。

  坐在上首的散漫男子乃是当朝皇帝的胞弟,顺亲王赵佑礼。顺亲王左手边那人乃是南宁候府的世子爷夏奕。二人微服来临安城,一则为了游玩,二则为了内务府的一单大买卖。

  陆家乃商家,虽为临安城首富,可是放眼江南各省却并不起眼,更遑论整个华夏王朝。陆家如果能接下内务府的这笔大单,声势必然能更上一层楼。卓月明与陆天霖交好,又与顺亲王略有些交情,这才从中牵线搭桥,想要促成这笔买卖。

  只是陆天霖虽为商家,却极有原则,面对顺亲王和南宁候世子都不肯低头。明知道顺亲王和世子爷正在兴头上,陆天霖居然还提出要先行离开,把卓月明急得一脑门的汗,却又不得不帮他解释。说实话,如果陆天霖不是这样有原则、有气节的人,只怕他也不会将他引为兄弟、视作知己了。

  陆天霖感激地朝卓月明看了一眼,正要向顺亲王请罪,却听顺亲王饶有兴趣地问:「哦?陆公子家的河东狮作何解啊?」

  陆天霖面露尴尬,赧然道:「卓兄玩笑话而已,王爷切莫当真。」

  顺亲王不以为意,斜眼去瞥卓月明。果然,卓月明连忙笑道:「王爷有所不知,陆公子自幼体弱多病,十二岁的时候,家里为他娶了一位娘子回来冲喜。那娘子比他大上几岁,自小便将他看管得紧,多年下来,陆公子身子渐渐好了,可就变成今天这样了。那娘子还定了门规,让陆公子每日酉时三刻之前务必回家。所以,先前……」

  卓月明的话还没说完,那顺亲王已然以手背掩唇,轻轻地笑了起来。而坐在一旁的南宁候世子更是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哈哈哈,陆天霖,你堂堂七尺男子,居然怕老婆,连王爷和我你都不怕,居然怕个童养媳,陆天霖,你太搞笑了。」

  陆天霖的脸上赧然一红,知道南宁候世子的话虽然很不好听,却并没有恶意,当下也不在意,端起面前的酒杯,恭声朝三人道:「我先乾为敬,就当作给王爷和世子爷、卓兄道歉了。」

  放下酒杯,陆天霖道了一声抱歉,快速离开醉华楼,朝陆府而去。

  走出醉华楼,陆天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当初卓月明拉着他去风月场,他以家中娘子为藉口婉拒,之後又以此为藉口婉拒了两回别的事情。从那之後,卓月明便咬定他家中娶的是个悍妇,奈何他又不能跟卓月明解释,否则这个藉口以後就不好使了,於是只得委屈萧元娘了。

  刚回到陆府,有个小厮模样的人跑来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陆天霖神色不变,语气如常地问:「少夫人在哪?」

  「回少爷,少夫人在宁香院,一整天都在忙着给少爷过生辰的事。」小厮回答。

  「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厮应声退下。陆天霖迈步朝着宁香院走去。

  爹娘给元娘说了什麽?为什麽元娘从爹娘那里出来後就吩咐人帮他收拾新的住处?听那小厮转述文竹说元娘当时的脸色很难看。那就说明爹娘说的事元娘并不愿意,元娘不愿意,爹娘却还要勉强她。陆天霖心里带着疑惑和些许的不快,加快了脚步。

  酉时三刻,萧元娘正准备派人去看看陆天霖回来没有,却见陆天霖掀开了帘子走进来。

  「你回来了。」萧元娘笑着迎上去,「我叫小丫头来伺候你梳洗、更衣。」

  「先等等。」陆天霖打断她的话,又对屋里的丫鬟、婆子们说:「你们都出去,我有事和少夫人说。」

  众人应声退出去。

  「发生什麽事了?」萧元娘倒了杯茶递给他。

  陆天霖接过茶放在桌子上,语气平静地问:「今天爹娘叫你过去说了什麽?」

  萧元娘一愣,这事她还没想好怎麽跟他说呢,是谁这麽多嘴啊?

  萧元娘怔愣间,陆天霖已经伸手抓住她的双肩,低头凝视着她,语气真诚地说:「不管爹娘说了什麽,只要你不愿意,就可以拒绝,知道吗?」

  萧元娘有些哭笑不得,这臭小子什麽时候都这麽任性,正想说他两句,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元娘,你有我呢,你什麽都不用怕。」

  「噗。」萧元娘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到陆天霖放开她时气急败坏的模样,她再也忍不住,伸手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指头,放声大笑起来,这个小屁孩居然装起大人安慰她,早上还在她的怀里赖床的家夥也不知道是谁。

  「元娘,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她那是什麽眼神?陆天霖有些抓狂,每次他一说点正经话,她都拿他当孩子嘲笑。

  「还说不是小孩子,你不知道只有小孩子才一再强调自己不是孩子吗?」萧元娘笑着反驳他,见他脸色越来越黑,这才收了笑意,安慰道:「好啦,我不笑话你就是,赶紧换好衣服,我们去吃饭吧,爹娘该等着急了。」

  ◎             ◎             ◎

  夜凉如水,秋夜的冷风吹过,从甯安苑走出来,萧元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人却突然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挣紮了一下,有些不自在,「我不冷。」

  陆天霖紧紧地搂着她,一点要放开她的意思都没有,他一手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一手握住她冰冷的双手,这才入秋,手就这麽凉。

  「天霖,你长大了。」萧元娘擡头看了看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事事依赖我,要学着独立,做一个真真的男子汉。」

  陆天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为什麽突然说这些话,笑道:「咱俩谁依赖谁啊?」说着还嘲弄似的瞄了一眼还依偎在自己怀里的萧元娘。

  萧元娘被他看得羞恼不已,却也在心里暗暗点头,对,她以後也不能太依赖他了。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从陆老爷、陆夫人住的甯安苑回到宁香院。

  甫一进院子,萧元娘便挣开陆天霖的怀抱,率先跨入正厅,伸手便要将大门关上。

  陆天霖见状,眼疾手快地用双手撑住将阖未阖的门扉,惊道:「元娘,你做什麽?」

  萧元娘微微一笑,戏谑道:「刚刚不是还说了,以後我们都不要依赖彼此吗?我让人把丽景轩给你收拾出来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搬到那里去睡。」

  「你不是说真的吧?」陆天霖不确定地问,敢情他之前说的话都白说了?

  「你说呢?」萧元娘笑着问,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见陆天霖不肯放手,她不由得打趣道:「之前那会是谁说自己长大了来着?这才过一个时辰就不敢一个人睡觉了,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吗?」

  陆天霖对她的激将法完全无视,反而松开撑着门扉的手,矮身一把搂住她的腰,还躬身把头靠在她怀里,「元娘,别赶我走,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就想跟你一起睡,元娘……」那声音颤巍巍的,带着哀怨、带着委屈,撒娇的意味十分明显。

  萧元娘愣住了,陆天霖有多久没这样跟她撒娇了?她刚来陆家的时候,他才十二岁,病病恹恹的,瘦得跟猴子似的,个子也比同龄人矮很多。和他住了几天之後,她就发现,这个病小鬼会变成弱不禁风的皮包骨模样,完全就是被陆家人给宠出来。

  不吃蔬菜、不吃猪肉,只吃一点点鸡肉和牛肉,还不能做老了,稍微有一点点不合胃口就不吃。饭也只吃精米熬成的白粥,如果加了一丁点小米、杂粮他就吃不下去了。最关键的是,他本来胃口不小,还一言不合就不吃东西。

  萧元娘当时就看出来了,这小子最大的毛病就是挑食,可是陆老爷和陆夫人不这麽认为,还使劲地惯着他,他身体不好了,又一个劲的人参、灵芝、燕窝的补着,能不病才怪。

  自从知道他的病源之後,萧元娘就开始背着人强制陆天霖吃东西,他讨厌什麽,她就灌他吃什麽,硬生生把他挑食的毛病给扳正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在她的淫威下,他学会了撒娇。在她来陆家之前,他根本不用撒娇,所有人都顺着他、宠着他。只有她,恐吓他、威胁他,甚至还敢动手打他。可就是这样一个对他凶巴巴的女人,却让他打从心底里生出几分喜欢来。

  那时候遇到他实在不愿意做的事,他就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她,委屈地低声唤着,「元娘、元娘……」

  那时候他个子矮小,才只到她的胸口,可是过了两年,随着他的身体渐渐好转,个子也抽高了,等他十五岁的时候,就比她高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很少这样抱着她撒娇了。

  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萧元娘的心软成了一滩水,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他,语气满是宠溺又有些无奈地说:「你啊。」

  陆天霖如愿以偿地进了门,也不招人侍候,自己梳洗、换衣服,然後快速地爬上床,霸占了床上唯一的被子。等到萧元娘梳洗好了,准备上床的时候,才想起来陆天霖的被子在白天的时候就让人送去了丽景轩。

  「我教人去把你的被子拿过来。」萧元娘看着霸占着自己被子的陆天霖,无奈地说。

  「还是别拿了,等被子从丽景轩拿过来,肯定又冰又凉,说不定外面起了雾,被子在路上就可能被浸湿了。」

  「也是。」萧元娘点头,「那我教人去暖阁抱床新的过来。」

  陆天霖却再次反驳,「元娘,这都这麽晚了,文竹她们都下去休息了,你就别折腾她们了。」说着,掀开被子的一角,「快进来,马上就到冬天了,别着凉。」

  想想也是,这大晚上的,别折腾人了,凑合一个晚上就是。这麽想着,萧元娘别扭地爬上床,刚钻进被窝,整个人就被陆天霖捞进了怀里,吓得她一声惊呼,「你做什麽?」

  「这样比较暖和。」陆天霖一手抱着她,一手去摸她的手,「你的手怎麽这麽冰?」说着,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火热的胸口上,「这暖和,就放这。」

  萧元娘本来还想挣紮,却发现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根本不容她拒绝,於是只好乖乖地将两只冰凉的手都贴在他的胸口。

  她侧了侧身,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仰着脸看他那浓墨如画的眉毛、挺翘的鼻梁,坚毅如刀削的下巴,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他已经从那个粉雕玉琢又病恹恹的病小鬼,长成这样一个英俊挺拔的美男子了。

  「在看什麽?」感受到她的目光,陆天霖低头看着她,语气愉悦地问。

  「我在想,你怎麽一下子就长大了。」语气带着无限的怀念,「感觉昨天还在我怀里撒娇的病小鬼,今天就长大了,比我还高、比我还壮。我记得我刚来陆家的时候,你整天不是躺在床上睡觉,就是靠在贵妃椅上看书,脸色白得跟鬼似的。」

  陆天霖应道:「是啊,所以你硬拉着我出去晒太阳,我不去,你就背着我去,把我丢在後花园,晒完太阳还不准别人来背我,非要我自己走回去。」

  「呵呵,你啊,就是被养得太娇气了。挑食、不吃饭、不走动,还一个劲地吃些大补的药材,不病才怪。」

  「所以,你总是强迫我做这做那的,却从不让我喝那些人参鸡汤什麽的。」如果没有萧元娘,也许他真的已经死了,可是萧元娘对於他的意义,却并不单单是救命恩人那麽简单。

  「那时候我就想,我家里的弟弟、妹妹,连饭都吃不饱,都是有什麽吃什麽,可是身体都健健康康的。你啊,就是富贵病,得改改你的那些臭毛病。」萧元娘不胜唏嘘,道:「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就慢慢好起来。」

  「元娘。」陆天霖将她搂得更紧了。

  萧元娘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松开一点,这才接着说:「你现在长大了,也该成家立业了。」话说到这,她感觉到陆天霖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说着,「我和爹娘商量着,准备给你纳个妾,也好早点生个孩子,延续香火。」

  陆天霖心里升起一把无名火,语气生硬地问:「这是爹娘的意思?」

  萧元娘下意识地点头,「是啊。」

  「你不反对?」

  萧元娘一愣,擡眸去看他,惊讶地问:「我为什麽要反对?这是好事啊,你长大了,本来就该成亲生孩子啊。」

  看到她毫不介意,反而欢欣鼓舞的神情,陆天霖心里那把火烧得更旺了,他带着怒意瞪着她,语气不快地说:「我不纳妾,我只要你。」

  「还是这麽孩子气,又说在傻话。」萧元娘笑着,伸手想要去戳他的额头,不料,陆天霖突然一个翻身,让她的手僵在半空。

  那个突然撤离的温暖怀抱,让萧元娘有了片刻的失落。

  被窝里进风了,好冷。

  第二章

  第二天早晨,萧元娘醒来的时候,陆天霖已经不在身边了,她也没在意,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忙。

  而此时,陆天霖正在甯安苑,和陆老爷、陆夫人面对面,互相对峙,「爹、娘,是你们跟元娘说要帮我纳妾的?」

  陆家老两口都有些不安地看着儿子,「是啊,你如今长大了,纳个妾,生几个孩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啊。怎麽,是不是元娘不乐意?」

  该不是元娘反悔了吧?陆家老两口对望一眼,不应该啊,看元娘昨天的态度,应该不会反悔才对啊。可如果不是她反悔不同意天霖纳妾,那天霖这麽一大早跑来兴师问罪是为哪般?

  陆天霖眉头紧锁,不悦地说:「爹、娘,元娘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我有元娘就够了,我不纳妾。」

  「不纳妾怎麽行呢,不纳妾哪来的孩子啊?」陆夫人急道:「你可是陆家的独苗,可不能断了陆家的香火。」

  「娘,谁说不纳妾就不能生孩子了?」陆天霖眉毛一挑,他家母亲大人在想什麽呢?

  「可是、可是,这麽多年了,元娘也没个动静……」陆夫人委委屈屈地说。他们老两口都打心眼里喜欢萧元娘,要是萧元娘能生,他们干嘛还张罗着给他纳妾啊?

  陆天霖不由得苦笑,他跟萧元娘连房都没圆,能有孩子才怪了。不过,这个事情不能摆上台面说,他也没准备解释,只是郑重地重申道:「娘,我是绝对不会不纳妾的,你们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顺便也跟元娘说,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可是、可是……」陆夫人还要说什麽,却被一旁的陆老爷拉了一把。

  「我们知道了,这件事我们会跟元娘说的。」陆老爷勉强地扯扯嘴角,笑了笑,「你这几天不是有事要忙吗?赶紧去吧。」

  陆天霖见陆老爷答应,这才安心地离开。

  待陆天霖一出门,陆夫人就焦急地抓着陆老爷的胳膊,问道:「老爷,你怎麽能答应天霖呢?他不纳妾,咱们家可就後继无人了,你怎麽能答应呢?」

  陆老爷拍拍陆夫人的手,安慰道:「我不答应,天霖能走吗?」

  「可是……」

  「你别急,这件事,我们答应了没用,关键还得看元娘。」陆老爷高深莫测地笑起来,贼得跟老狐狸似的,「你想啊,以前的事,桩桩件件,只要是对天霖好的,元娘都会坚持,不管天霖怎麽反对都没用。」

  「老爷是说,纳妾的事,只要元娘坚持,天霖再闹腾也没用,所以我们答不答应他都没关系,是吧?」陆夫人恍然大悟,继而安心地笑起来。

  「正是这个理。」

  陆天霖从甯安苑出来,心情稍好,只要爹娘答应不给他纳妾,萧元娘就不会夹在中间为难了。

  没走出多远,迎面就看到萧元娘身後跟着文竹和一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陌生婆子。他心情愉悦地走过去,附身在萧元娘的耳边说:「爹娘答应不给我纳妾了。」

  萧元娘一愣,疑惑地瞄了他一眼,昨晚他还跟她生气来着,这会心情居然这样好。

  「陆公子万福,老身是……」萧元娘身後的陌生婆子欠了欠身,正要自我介绍,被萧元娘挥手打断。

  「天霖,你这几天不是有事要忙吗?怎麽还不出门?」萧元娘有些急切地开口催促。

  陆天霖放下心中的石头,笑着离开,却忽略了站在萧元娘身後一直在给他眨眼睛的文竹。

  萧元娘身後的陌生婆子是临安城最有名的媒婆,夫家姓王,人称王媒婆。自从昨天陆夫人跟萧元娘提及要给天霖纳妾之後,她就派人去知会王媒婆,让她今天来陆府一趟,这会正要带她去见陆夫人,没想到居然半路遇到陆天霖。

  萧元娘知道陆天霖对纳妾一事有些抵触,所以她准备一边张罗纳妾的人选,一边慢慢跟他沟通,这样就可以两不误了。

  带着王媒婆见过陆夫人,商量後,决定让王媒婆回去先把合适的人选名单筛选一遍,明天送过来,让萧元娘和陆夫人过目後再遴选。

  到了晚上,萧元娘没等天霖回来,早早地吃过饭就进屋关了门。既然下定决心要给天霖纳个妾,那让天霖跟她分房睡就成为了必须要做的事。

  等到陆天霖回来没见到萧元娘的人,草草吃过饭後回宁香院,又被关在门外的时候,他站在门前好一阵疑惑,直到被萧元娘赶去休息的文竹悄悄地折回来告诉他今天王媒婆来家里了,萧元娘是狠了心要给他纳妾,他这才怒火中烧的在萧元娘的屋外不停地踱步。

  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为什麽就不听呢?他也跟爹娘说过了,爹娘都答应了,她有什麽理由不答应?真是莫名其妙。

  看着他走来走去,也没个说法,一旁的文竹看不下去了,小声对他说:「少爷,您可一定要坚持住啊,府里上上下下都喜欢少夫人,都不希望少爷纳妾。您好好跟少夫人说说,让少夫人回心转意才是啊。」

  陆天霖来来回回走了半天,心里的火也渐渐压下去了,这个时候生气有什麽用,就像文竹说的,关键还是要让元娘打消给他纳妾的念头才行。可是……

  「她现在都不让我进门,我怎麽好好跟她说啊。」语气颇有些无奈。

  文竹狡黠地冲他眨眨眼,「看我的。」

  只见文竹走到门口,冲里面喊道:「少夫人,夜深了,冷得很,您快开开门,让少爷进屋吧。」

  过了一会,屋里传来萧元娘的声音,「夜深了,你不会叫他去丽景轩歇息啊?」

  「可是,少爷赖在这里不走啊。」

  「他不走,你不会拖着他去?」

  「少夫人,少爷那麽高,奴婢细胳膊、细腿的,拽不动啊。」

  「那就让他在外面待着,等他想睡觉了,自然就会走了。」

  「可是,少夫人,少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他一直这样站在外面,生病了怎麽办?您就是不心疼少爷,也想想老爷和夫人吧,要是少爷生病了,他们得多担心、多难过啊。」

  文竹的话说完,屋里静悄悄的,半晌没有做声,过了好一会,门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文竹得意地冲陆天霖挤了挤眼睛,快速地後退几步,将门口的位置让出来。

  陆天霖在背後冲文竹竖起一根大拇指,随即快速挤进屋里,把门一关,伸手就将萧元娘拦腰抱住,「元娘,我好冷。」

  萧元娘摸了摸横在腰间的手臂,确实有点冰,不由得心疼起来,「谁让你在外面站半天的?不是说了让你去丽景轩吗?」

  「我不,我就要跟你一起住,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跟你住在一起不是应该的吗?你别想赶我走。」天霖耍赖一般地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还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颈。

  「好啦好啦,快去换衣服,一会别真的生病了。」萧元娘催促着。

  陆天霖乖乖地去洗漱换衣,然後爬上床像昨天一样将萧元娘搂在怀里。

  今晚,两个人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闷,就在萧元娘以为陆天霖已经睡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他说:「元娘,明天我带你出府走走吧。」

  「怎麽突然想到这个?有什麽事吗?」

  「你明天跟我出去就知道了。」

  萧元娘略作思考,点头答应道:「好。」

  ◎             ◎             ◎

  到了次日,天还尚早,萧元娘推了推紧搂着自己的陆天霖,「天霖,起床了,你不是要带我出府去?」

  陆天霖的眼睛都没睁一下,闷声问:「什麽时辰了?」

  「卯时了。」

  「这麽早,再睡一会。」陆天霖嘟囔了一句,搂着萧元娘继续睡觉。

  「跟个孩子似的,还赖床。」萧元娘任由他搂着,嘲弄道:「现在还是秋天就这样,等到了冬天,你是不是一整天都不想下床了?」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陆天霖居然点头答应,「等冬天来了,我们就这样窝在床上,让丫鬟、婆子把饭送进来就是。」

  「还是这麽孩子气。」萧元娘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一下,无声地靠在他怀里,等不到冬天,他的新媳妇就该进门了,到时候他的怀里就没有她的位置了吧?

  每次听到萧元娘说他还是孩子,他都会下意识反驳,可这次,也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低落,什麽也没说,只是抓住她的手,贴放在自己胸口上。

  两个人赖了一会床,快到巳时的时候才起身,梳洗一番,吃过饭,换了衣服,这才准备出门。

  「我们今天去哪,需要我安排马车吗?」萧元娘今天穿了一件浅橘黄的妆花褙子,还特地梳了个倭堕髻,看起来很是明丽。

  陆天霖笑着牵起她的手,「不用马车,我们就随便走走。」说着,牵着萧元娘走出陆府大门,瞥到身後跟来的丫鬟、婆子、小厮、随从,陆天霖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谁也不许跟着。」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萧元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乖乖停在原地一步也没动的众人,心里升起一丝异样,从什麽时候开始,陆天霖已经有了这样说一不二的威势?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萧元娘几次想要挣开陆天霖的手,她的手反被他越握越紧。她看着走在身边的陆天霖,心里升起无数的疑惑,他到底想做什麽?真的只是闲着没事,带她出来随便走走吗?

  她记得当初她刚嫁进陆家的时候,十二岁的陆天霖整日病歪歪的,陆家大门连一次都没出过。她总是给他讲一些外面的事,五花八门、稀奇古怪的,什麽都跟他说,那时候她只是为了让他振作起来,多走动、多锻炼,说等他身体好点,就偷偷地带他出去逛大街。

  没想带这样骗小孩的话居然有用,陆天霖还真的开始积极起来,不再一直闷在屋里,知道让人扶着去花园、去凉亭……等到他十三岁的时候,身子已经比以前好一些了,一天天央求着萧元娘兑现诺言,带他出去玩。

  於是那时萧元娘趁着一个天气晴好的午後,藉口陆天霖要午睡不许人打扰,悄悄地带着他从後门出了府。

  谁知道陆天霖积病已久,没走多远就气喘吁吁、脸色苍白,最後直接昏倒在大街上,吓得萧元娘背着他就往回跑,後来陆天霖病情加重,萧元娘也被陆老爷、陆夫人狠狠责备了一通。再後来陆天霖醒过来之後,曾偷偷地对萧元娘说,等他以後病好了,一定带她出去逛街。

  不知道为什麽,萧元娘又想起以前的事了,只是那时趴在她背上的瘦瘦小小的病小鬼,如今都比她高出一个头了。

  就在萧元娘走神的时候,一个老农推着板车冲过来,因为推车上放的东西实在太多,老农一时也控制不住,惊得众人四散躲避。

  陆天霖见到萧元娘发呆,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到旁边,仍心有余悸地问:「元娘,你没事吧?」他不敢想像,要是那推车直接撞上萧元娘会有什麽後果。

  萧元娘回过神来,也惊出一身冷汗,脸色有些难看地摇头,「我没事。」

  经过这一场惊吓,陆天霖直接将她揽在怀里,一刻也没有松开过。

  萧元娘在陆天霖的带领下,来到一家首饰店。

  甫一进门,掌柜就迎了上来,笑容可掬地招呼道:「陆公子、陆少夫人,二位里面请。陆公子这是要给少夫人买首饰吗?」

  萧元娘疑惑地看了天霖一眼,好好的,突然要买什麽首饰啊,而且就算要买,直接让他们送到府上去就是了,何必自己来一趟。

  却见陆天霖已经领着她进到店里,也不让掌柜的推荐,迳自带着她在店里蹓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屉金镶玉的饰品前。

  「掌柜的,把这个簪子拿给我看看。」陆天霖指着一支赤金点翠镶红宝石石榴花的簪子。

  掌柜的眼睛一亮,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簪带盒一并取出,一边奉承道:「陆公子好眼光啊,这支簪子是今年宫里头出来的新式样,点翠的工艺十分难得,这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这样的簪子,咱们临安城可就独此一支。」

  陆天霖闻言不置可否,只拉了萧元娘去看,「喜欢吗?」

  萧元娘蹙了眉头,不说话,簪子很漂亮,可是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她是从贫苦农家长大的,看不得陆天霖这样奢靡。

  陆天霖也不等她答话,直接将簪子插在她的头上,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还不错。」回头就问掌柜的,「这簪子多少钱?」

  「看陆公子如此喜欢,少夫人戴着又十分漂亮,原本是一千两的,给陆公子打个折,九百两。」掌柜的笑眯了眼。

  萧元娘脸色大变,伸手就将簪子拔了下来,可是没等她说话,陆天霖已经笑着应道:「记在帐上,回头派人去陆府拿银子。」

  「好,谢谢陆公子、谢谢陆少夫人。」

  从首饰店出来,萧元娘的一张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甩手就将簪子拍在陆天霖的手上,语带怒气地说:「我不要。」

  可是转一手,陆天霖又将簪子插到她的头上,还笑咪咪地说:「挺好看的,就这样戴着吧。」

  萧元娘还要去拔那簪子,却被陆天霖拉进首饰店隔壁的成衣店,「看看今年有什麽新式样,回头也好派人给娘也做几身新衣裳。」

  萧元娘眉头蹙得更紧。

  「陆公子、陆少夫人,难得您二位会来小店光临啊,看上哪件衣衫,我给二位算便宜点。」成衣店的掌柜笑盈盈地介绍,「这是今年京都最流行的式样,前两天知府老爷家的千金还买了几件呢,二位看看怎麽样,可还喜欢?」

  陆天霖一边看一边点头,指了其中几件道:「这几件都包起来送到陆府去,到时候一并结帐。」

  「好好好,谢谢陆公子、谢谢少夫人。」

  从成衣店出来,陆天霖又拉着她去了布庄、八宝斋、清风楼,每到一个地方,掌柜们都是笑脸相迎。可是萧元娘的脸色却越来越差,终於在陆天霖败完家之前,萧元娘爆发了。

  「陆天霖,你今天带我出来就是让我来看你是怎麽做一个纨裤、怎麽败家的?」萧元娘怒极了,他以为她稀罕他买的簪子,稀罕他买的衣服,稀罕那些糕点、美食?

  闻言,陆天霖的脸上露出惊愕之色,神色间随即闪过一丝失落,他语带不甘地问:「你今天就只看到了这些?感受到了这些?」

  萧元娘怒瞪着他,紧皱的眉头都快夹死一只苍蝇了,「难道还有别的?」

  「你没听到他们是怎麽称呼你的吗?他们都管你叫陆少夫人。」陆天霖也有些恼火。

  萧元娘疑惑地看着他,这是整个临安城都知道的事啊,有什麽好说的?

  「在别人眼里,你是陆家的少夫人,在我眼里,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看到陆天霖着急上火的模样,萧元娘心里的疑惑更甚,「这些我都知道啊,干嘛还要别人来提醒我?」欸,难道说他今天这麽做,就是为了通过别人的嘴来提醒她,她是陆家的少夫人?

  「你真的明白吗?你是我的妻子,是陆家的少夫人,你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麽吗?」陆天霖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满的都是期待。

  萧元娘不是很理解,他到底在强调什麽,又在纠结什麽,只得连声应道:「好啦、好啦,我都知道了,我们回去吧。」萧元娘安抚地拍拍他严肃的脸庞,伸手主动牵起他的手,嘴里嘟囔着,「回去得好好算算,看今天到底花了多少钱。」

  见她主动牵自己的手,又一副心疼银子的小家子模样,陆天霖心里暖洋洋的,她不是很漂亮,也不是很温柔,舍不得花钱,也不会打扮,还老是把他当小孩子看。可就是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小女子,却深深地烙进了他的心里。

  他生病时,她的悉心照料;他倔强时,她的强势镇压;他撒娇时,她的无可奈何;他败家时,她的气急败坏,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无不牵动他的情绪。可是他对她的心意,她何时才能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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