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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试阅] 吴夏娃《在开始的地方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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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6-7-30 10:33:51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6年7月15日

内容简介:

当年来不及说的是:
如果不是有你在等我,我其实不需要飞翔,
如今终於明白,只盼候鸟还有归巢的理由,
所以,我在开始的地方,等你。

「房子盖得很漂亮,我想成为它的女主人。」她俏皮的说。
他拿下遮阳的斗笠,看到她先是一愣,然後笑得有些咬牙切齿,
「好啊,如果你想再嫁我一次的话。」

东方潦,一个年轻有为、靠着手工酱成为餐饮一霸的企业家,
关於他,外人皆知他富有、他帅气、他聪明有手段,且不闹绯闻,
还有,他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婚姻,不过无损他的身价,
因为他前妻给的离婚理由是「婚後忙於工作,不煮饭给我吃」,
这显然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才会说的话,照理他早该放下,
可他没有,从来没有,因为东方潦还有外人不知的一面,
他有洁癖、他急性子、他煮得一手好菜、他很会酿梅子酒,
而这样的一面他从来只给一个人知道,
那个人随兴懒散、慢郎中、好吃又嘴刁、爱喝酒还酒品差,
偏偏打他因寄宿而认识这个喜欢种田而放弃升学的草根女子後,
心就没有变过,所以他放不下那个成就了「东方潦」的女人,
终於,离婚三年,在他承诺成功後要为她而盖的房子前,
他遇见当年音讯全无的她,虽然,她好像是把他当别人而求婚了……







  楔子

  「请问这房子的主人在吗?」

  那是一栋绿色建筑,椭圆屋顶由多面六角形太阳能板组合而成,从空中俯瞰有如会发光的龟壳。

  龟壳栖息在湖畔附近小山丘的正中央,山丘呈椭圆形,西门千秋说这里就是「龟穴」,对西门家族而言,这是一块必须要拿到手的宝地。

  西门家族的人都很低调,但是西门氏一脉承袭祖先独特的美貌,无论男女都有着阴柔飘逸的美感,一眼难忘。

  西门千秋是西门氏第三十三代嫡系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风水地理学界的风云人物,各界争相邀请的对象,更有投资客捧着大把银子上门巴结他。

  传闻只要他金口一开,荒地也变聚宝盆,连他多看一眼的土地,他嘴角一扬,那块地转眼水涨船高,有钱也买不到。

  所谓名人,也有名人的困扰。

  曾经西门千秋看中一块地,地主一听到是西门千秋看中的,给他再多钱,他都不肯卖了。

  後来西门千秋又看中一块地,指派秘书暗中进行,不知在哪走漏风声,隔日土地已经易主。

  现在,西门千秋看中盖有绿色建筑的这块地,那是西门千秋不择手段都要拿到手的宝地。

  所以,西门草儿来到湖畔旁的山丘上,踏进绿色建筑的开放式庭园里,低头看着躺在草皮上的男人。

  午後阳光柔媚,柔软的绿色草皮睡起来很舒适。

  西门草儿羡慕这个享受着悠闲时光的男人……

  「什麽事?」手当枕,大地为床,斗笠盖在脸上遮阳,正在做日光浴的男人有着壮硕的体格,高大的身材,粗哑的声音像沙子磨过,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像严重感冒,看来他就是主人。

  「房子,盖得很漂亮。」西门草儿抬头望着龟壳屋,由衷说道。

  「……谢谢。还有事吗?」男人耳朵一动,入耳声音清淡软柔,语调徐缓如拖车,但是……不可能。男人不为所动,遮阳的斗笠依然盖在脸上。

  「以前有句话说『女追男,隔层纱』,不知道这时代是否管用?我叫西门草儿,我想成为这房子的女主人,你愿意娶我吗?」她的声音云淡风轻的,带点俏皮的味道。

  虽然西门草儿内心是认真的,不过正常男人是不会把一个陌生女人的求婚当真,她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西门草儿只是想让这个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男人拿下斗笠,所以开了一个玩笑,相信他能听得出来她只是很喜欢这栋房子。

  「西门草儿……你想再嫁给我一次的话,我会认真考虑是否再娶你一次。」男人以为他听错了,拿下斗笠一看,他眯起了眼。

  他不是别人,竟是因为和她离婚而背上「现代陈世美」骂名的西门草儿的前夫——?

  「东方……潦!」

  西门草儿和东方潦三年前离婚,从此成陌路人。

  东方潦看见前妻,眼底依然存着十年前初识西门草儿的光芒,只是当时着迷於她、为浓烈爱情而发光的眼神,如今变得凌厉而复杂。

  东方潦屈膝从草皮坐起来,他昂着下巴抬着脸凝视她,暖阳刺眼,他眼神一闪,只见西门草儿喊出他的名字後缓缓倒退一步,转身……就跑!

  「西门草儿——?」

  第一章

  有一种花叫辛夷花,有一所大学叫辛夷大学。

  有一根草不是草,有一种美味叫苦味。

  西方有极乐,西门有草儿。

  辛夷心仪西门草儿。

  不知道是谁编的?这几年很流行,所以新生踏进校园都晓得学校西边巷子走到底有一间卖早午餐的家庭料理叫「苦味厨房」。

  叮咚——?

  辛夷大学位在中部的辛夷市,靠近市区外围,房屋与农地交错形成小社区,苦味厨房就在其中。

  东方潦抄在纸上的地址甚至派不上用场就找到了。

  苦奶奶经营的苦味厨房,没有菜单,只有浓浓人情味,苦奶奶煮什麽大家吃什麽,一张张圆桌就像家里的餐桌,新鲜食材取自附近的农田、鸡舍,苦奶奶不只满足大夥儿的胃口,照顾客人的健康,凭学生证还有打折优待,连学生的荷包都顾到了,所以才会说「有一种美味叫苦味」。

  这是东方潦听说来的。

  叮咚——?

  天色早已昏暗,街灯亮起,一截木头直立在门外,木头上刻着「苦味厨房」。

  这里就是他未来四年的「宿舍」……东方潦站在大门口,望着里头两层楼L型建筑的木造房屋,房子挺大的,庭院很宽,看起来住三代同堂都没问题,不过这里只住了苦奶奶和孙女两人,这也是东方潦被叔叔拜托大学四年到此寄宿的原因。

  叮咚——?

  而这个原因的「源头」让东方潦很困扰,看在可以省下大学四年的食宿费用,他才硬着头皮答应叔叔。

  但是东方潦还是一拖再拖,拖到都开学了,拖到不能再拖,才打包行李来到「宿舍」前。

  叮咚——?

  源头,就是那根草……

  「那『有一根草不是草』是什麽意思?」所谓新生,就是什麽都不懂所以才叫新生。

  「因为草非草,草是人。」

  「不对、不对,应该说草非草,草如花。」

  辛夷大学的校花是辛夷花,校园里种满辛夷树,每到春天就开花,辛夷花花语是友情。新生不懂的地方,一群学长热心解惑。

  「都对、都对啦,总归就是说,往学校的西边方向走去,那里是极乐世界,有苦奶奶铁锅里的美味,还有西门草儿的绝世销魂味,那真是能看到一眼就心花朵朵开的大美人儿啊!」

  叮——?咚——?

  苦味厨房的竹篱笆只有东方潦一双长腿的高度,两片木门像装饰用的风吹就开,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一根草出落得婷婷玉立比花还娇,苦奶奶年纪愈来愈大,恐怕守不住这朵花,这就是东方潦被拜托来寄宿的原因。

  但是东方潦只比西门草儿小一岁,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苦奶奶没见过本人,凭什麽相信东方潦对美女免疫,保证他四年都不会对西门草儿拿出男儿本「色」来,化身成一匹狼?

  理由,是东方潦活了十八年难以启齿的苦恼,也是东方潦这辈子最大的弱点……

  叮咚、叮咚。

  在外头按老半天门铃没人出来应门,里头黑漆漆没半盏灯,看起来人都不在,但是……为什麽门是开的?

  东方潦看到里面门开着,才背着行李走进去。

  「有人在吗?我是东方铭人的侄子,我……」

  外面有路灯,东方潦进到屋里一片漆黑,眼睛还来不及适应黑暗,突然胸口触到一只手……又或者说有一只手摸到他的胸膛。

  东方潦停下脚步,但是那只手并没有放下来,依然停留在他胸膛上,还慢慢地往上爬……

  这个人动作很慢,慢到东方潦很有时间想,这个家里只有两个人,老人家和女孩子家,会动作这麽慢的应该是苦奶奶,而且他闻不到女孩子的香味。

  老人家眼睛不好,动作缓慢,可能是怕跌倒,把他当成柱子攀着了。

  「请问是电源坏了吗?」东方潦想去看看总开关,但得先知道问题出在哪。

  摸在他胸口的手以蜗牛爬藤的速度缓慢爬到他脖子上,又慢慢地绕到他颈後,始终没有出声。

  东方潦思绪停格了好几回,感觉很不自在,又怕老人家跌倒,只好站着不动。

  当东方潦发现对方抱住他的脖子,还把身子贴上来,惊觉非常不对劲时,突然有两团肉挤在他胸膛,然後……

  嘴唇传来湿热柔软的触感和一股甜甜的梅子酒味时——?

  活了十八年的东方潦初吻就这麽没了!

  啪——?

  灯亮了。

  「好慢,你的欢迎派对……的梅子酒,我都喝光了,抱歉哦。」西门草儿带着三分醉意挂在东方潦身上,仰头望着他露齿笑。

  东方潦来不及把她看清楚,光是听到她那慵懒娇柔的女孩子声音,他就已经双眼暴凸布满血丝,全身青筋怒暴,狂喝一声,急甩烫手山芋般把「一根草」当草甩出去!

  「草儿!」

  不夸张,苦奶奶喊叫时,西门草儿已经被东方潦的蛮力摔出去贴在墙上,撞得眼冒金星从墙壁滑下来。

  「呸……呸呸呸……」东方潦像沾了病毒似的猛擦嘴唇,一连串的怒骂在嘴里,所谓「怜香惜玉」四个大字在东方潦的字典里找不出来。

  东方潦这辈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女人香、女人味和女人的柔声细语,只要女人贴近他,他就浑身不对劲,被女人欺上来,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甩出去。

  结合以上三种特质的女人对男人而言是梦寐以求,对东方潦而言是恶梦连连,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大怪物」。

  还好是木造房屋,不是砖块盖的水泥墙,西门草儿才有命活,但她还是痛得爬不起来直接倚靠在墙边坐。

  「噗……奶奶,你看他,东方叔叔说得不夸张,他把女生当怪物看呢。」指着东方潦的反应,西门草儿嗤嗤笑。

  「我看你头壳摔坏了,从刚才就叫你去洗澡不去洗,全身脏兮兮都是汗臭味,头发还黏着泥巴,哪里像个女孩子?」客厅很大,西门草儿摔得很远,所以苦奶奶急忙把孙女拉起来,看看她摔伤了哪儿。

  「我洗澡很慢嘛。」西门草儿可以在浴室里泡一个晚上,常常洗澡洗到一半睡着了。

  「哪儿疼?」苦奶奶想找有没有伤口,可她浑身都是乾泥巴和草屑,就算有瘀青也看不出来。

  「……全身都疼。」西门草儿想了想,说不出哪里特别疼,就是全身疼。

  「都能动吗?」苦奶奶叫她动动四肢,转转脖子,看她筋骨软,全身都能动没伤到骨头,这才摇头叹气,「唉,只是叫你碰他一下,你怎麽吻他呢!」

  苦奶奶怪自己孙女自作自受。

  「奶奶说要给他惊喜,欢迎他加入我们的生活,这样不是很惊喜吗……呵呵。」

  「你酒喝多了。」苦奶奶等不到东方潦,煮好饭就先去洗澡,哪知道她洗个澡出来,西门草儿已经把她准备的梅子酒喝光了。

  「嘻嘻,奶奶酿的梅子酒最好喝了。」西门草儿脸红扑扑的,打了个酒嗝。

  「你这酒鬼,那些酒我是帮阿潦准备的。」苦奶奶这才想起被她晾在一旁的客人,拉着孙女过来赔不是,「抱歉啊,阿潦,草儿她一喝酒就乱来,吓到你了吧?」

  东方潦长得很高,低头瞪着「草非草,草是人,草如花」,传言中人比花娇,能看到一眼就心花朵朵开的绝世大美人西门草儿——?

  穿着阿嬷花衬衫和宽松七分裤,头发折两折用橡皮圈随意綑在头顶上,发丝黏着草屑、泥巴和汗水,脸上还有乾掉的泥土,整个人又脏又土!

  怪不得黑暗中她碰触他时,他会没感觉,西门草儿全身上下没一丝女人香和女人味,就只有声音还可以,她若是没有出声,东方潦压根不会把她当女人看。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校园里夸大的神话,让东方潦忍不住嘲弄。

  心情挺复杂的,不知道该说喜或悲,身为大众情人的西门草儿在他眼里还是根草,算是可喜可贺,但是东方潦他……

  是个相当爱乾净到近乎洁癖的大男生。

  看到这根在泥土堆中打滚过的脏草大剌剌的杵在客厅,他立刻往後退一步,刚才被她摸到的衣服,他猛挥猛拍,好像身上沾粪便般一脸恶心。

  「噗——?听说你有洁癖,坐草皮还要铺手帕,说得不夸张呢。」西门草儿又笑了,喝了酒的她特别爱笑,也特别多话。

  「我说平常客人来你就会去洗澡,今天怎麽一直拖,原来你故意不去洗澡是想看阿潦的反应。阿潦才第一天来,你就想把人吓跑吗?真是爱捉弄人!」苦奶奶抓着孙女的手往里面拖,把她扔进浴室里,「洗乾净了才准出来吃饭。」

  苦奶奶生了一副严厉的长相,中等身材,四肢瘦长,看起来精明干练。东方潦第一印象是老人家的动作比孙女还灵活,大概是那根草喝醉的关系吧……

  宽敞的客厅没有夸张的摆设,一组大型木桌椅,电视柜,几盆小树,几件杂物,收得还算整齐。

  东方潦手指往茶几一抹,连桌面都比那根草乾净。

  「奶奶,这是婶婶烤的饼乾,还有叔叔种的水果,带来给您嚐嚐。」少了那根草在场,东方潦才有机会正式跟苦奶奶问好。

  「谢谢,你叔叔、婶婶真是客气。」苦奶奶带他上二楼去放行李,看过房间以後,就带着他上餐桌。「你应该饿坏了,先过来吃饭。」

  「抱歉,我不知道奶奶在等我吃饭,我来晚了,失礼了。」东方潦自小失去双亲,由叔叔、婶婶扶养长大,叔叔对小孩子的品格教育很重视。

  「别这麽拘束,以前你叔叔也是念这里的大学,和草儿的父亲是同学,他们两人感情好到像兄弟一样。草儿生下来不久,她父亲就过世了,隔几年草儿母亲改嫁到国外也不方便回来,这麽长时间你叔叔还是每年都会来探望我,真的很有心。阿潦,这里只有我跟草儿两人住,西门家也没有往来的亲戚,你以後就把这里当自己家,自在舒服的过日子,不要客气。」

  「谢谢奶奶……」只见苦奶奶打开电锅,帮他添了一碗热腾腾的饭,餐桌上满满一桌香喷喷的美食佳肴,让东方潦捧着一碗饭,感动到眼泪都快喷出来。

  吃到苦奶奶煮的菜,东方潦脑袋里立刻弹出一句话来——?

  有一种美味叫苦味!

  总算神话里有一句是实话,东方潦好赞叹。

  「奶奶,您的手艺真好,声名远播名不虚传,好厉害!」东方潦竖起大拇指,眼睛好亮,忍不住狼吞虎咽。

  「哈哈……你跟你叔叔还真像,吃慢点,小心噎着了。」苦奶奶拿碗盛了一碗汤给他。

  东方潦眼里满满是被美味薰出来的泪光,怪不得叔叔每年都要来一趟,这家伙真自私,一个人跑来吃好料,也不带他和阿博来!

  东方铭人大概是怕带两个小孩来吃了苦奶奶的料理以後,从此不在家里吃饭了吧?

  东方潦必须老实说,住在叔叔家里什麽都好,婶婶很好,他和堂弟也处得来,唯独吃得不好——?这是东方家三个男生的共同心声。

  东方铭人的老婆很爱做菜,很有自己一套做菜理念,她为了照顾家人的健康,餐餐青菜萝卜蔬果汁不会少,猪肉鸡肉鱼肉样样来,餐桌上摆得很丰盛,看起来很美味,放进嘴里却怎麽吃都不对味,亏三个男生还能长得又高又壮,大概是正餐少吃,都吃点心吧。

  他婶婶就唯独点心做得正常些。

  东方潦连吃三大碗饭,吃得泪涟涟,心里想到还在念高中的堂弟,忍不住愧疚起来。

  他也不是没想过有机会要带阿博来嚐嚐,不过转念一想,吃过天堂美味,要再回去啃草那绝对是一种煎熬,所谓苦味的美味还是别让东方博知道比较好……家里总要有人捧婶婶的场。

  东方潦想起东方铭人一再对他眨眼睛,暗示他来了这里绝对不会後悔,现在总算明白叔叔的苦心了……

  可惜多了那根脏草,不然光看着这桌菜,别说大学四年了,他直接留下来当苦奶奶的孙子都没问题!

  「阿潦,你多忍耐点,草儿啊……全身乾净的时候只有到食堂帮忙和下雨天,她从小就不爱打扮,不爱念书,喜欢慢活,喜欢阳光,喜欢土壤和草的味道,第一志愿是拿锄头种菜,高职毕业在附近租了块地就当起农夫来,平常总在田里弄得脏兮兮,有时候澡也没洗就睡在客厅……咳咳,只是偶尔,她早上会起来洗。」苦奶奶发现自己愈说愈起劲,把孙女的底都挖了,对面大男孩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她赶紧打住。

  东方潦单眼皮,挺鼻子,嘴唇略薄,脸型略长,一片浏海,短发微鬈,属於很有个性的长相,体格壮硕,胸膛厚实像专业运动员,肤色也很健康,整个人充满阳刚味。

  苦奶奶对东方潦愈看愈满意,看他对每道菜都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挑食,她更是笑呵呵……

  「好饿。」

  东方潦一双筷子夹着卤蛋,嘴巴张得大大的正要一口吞掉时,他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一个金光闪闪的美人从门口晃进来——?

  那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脸好小,下巴尖尖的,眼睛又大又细长,眼珠像玻璃的颜色,眼神像冰山不化的雪女,穿着一件飘逸的宽洋装,走路慢吞吞的像在飘,裸露的四肢纤细,白得跟雪一样,连发色都浅淡,一头像漂白褪色过的奶茶色垂肩长发沿路滴着水珠,浑身散发一股阴柔飘逸的美感,而粉嫩通透的嘴唇,犹如风吹落的樱花瓣,让东方潦联想到——?

  一株樱花树化身为精灵。

  「奶奶,浴室的莲蓬头好像坏了,洗到一半只有热水出来,差点把我烫死了。」西门草儿披着一头湿发走进厨房,拿碗添了半碗饭,拉开椅子坐在她的位子。

  「我刚才洗还好好的……明天叫人来看看。」

  「嗯。」西门草儿转头看一眼坐在身旁的东方潦,看他夹着卤蛋,整个人呆若木鸡,她才又缓慢起身,移到离他远一点的位置。

  但是东方潦已经被一股天然的女人香、女人味薰到四肢紧绷,血管暴起,猛然起身,屁股底下的板凳子往後翻,砰地一声巨响同时——?

  东方潦也摔了个四脚朝天。

  东方潦总算看清了「一根草不是草」的真面目,乾乾净净的西门草儿剧烈撞击他的心脏!

  「奶奶,他怎麽了?」大概是被热水烫醒,西门草儿酒意退了,不再笑嘻嘻,恢复成她原来的样子,一张脸总是带着慵懒的神韵。

  「……怕你又凑上去吻他吧。」苦奶奶看青涩大男孩一张脸红通通,想到孙女的丢脸事蹟就不好意思。

  「我?吻他?奶奶真爱说笑。」西门草儿酒醒就不记得刚才做过的事了。

  东方潦就像在看女人变脸秀一样,看见西门草儿不只外表换了一个人,连傻兮兮的笑容都不见,整个人像雪女一样没温度,睇他一眼就低头吃饭。东方潦凸出的青筋逐渐收缩,僵硬的四肢慢慢软化,然後他愕然发现——?

  过去靠近如此强大的女人香、女人味,他会浑身不对劲一整天,这回对女人的过敏症似乎恢复得出奇快?

  从上往下俯瞰,有如龟壳的屋顶,在阳光照射下,吸收太阳能,在夜晚照亮整个屋子。

  这栋房子大量采用防震玻璃,视野良好,景观优美,在房子里一楼、二楼都可以看到前院的绿色草皮,和周围预留的空地。

  初见西门草儿,东方潦就对她留下深刻印象。

  一个从田里回来就爱喝梅子酒的疯癫女,酒量差、酒品差,两杯梅子酒下肚就笑得花枝乱颤,爱黏人,爱整人,酒意一过就出现记忆断层,把自己做过的事推得一乾二净,死不认帐。

  「西门草儿……你站住!大白天你就喝酒吗?为什麽看见我就跑!」东方潦扯开像是被沙砾磨过的喉咙吼人,虽然身体重得有如千斤石在拖,他仍几步大脚跨上前就擒住她。

  过去西门草儿常常把东方潦搞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从来和「快」沾不上边,走路边走边发呆,跑步像散步,是出名的慢性子、慢调子,和她相反的,东方潦就像是一列云霄飞车。

  两人一认识就在一个屋檐下,天天见面、朝夕相处,西门草儿却对他那张脸很模糊,对他的印象就是耳边有雷公在吼,蟋蟀在跳,黑影咻来咻去,等她终於把他看清楚,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月。

  「我没有喝酒……不过,我在跑什麽?」

  西门草儿纤细的手腕被东方潦抓在手里,被他扣住肩膀,扳过身体,两人面对面,四眼相望许久,东方潦都已经把她看了好几回,对她又嗅又闻,确认她身上没有酒味,感受到手掌心传来她手骨和细肩柔弱的触感,收起几分力道避免他的猛力把她掐碎了,他脸烧红,心脏狂跳,发烧的身体滚烫,炽热的眼神没烧穿她,反而差点把自己给烧了,才听见她几经思索的声音。

  这时候东方潦的思绪早已往前跑了几千里——?

  「西门草儿——?」瞪着她慢了半世纪拍子的脸,东方潦贪恋前妻的美貌,忘记自己要说什麽,他龇牙咧嘴装模作样像是被她气个半死,耍狠的眼神却是狠狠把她看个够,看三年的岁月丝毫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毒辣的紫外线也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名字是根草,却可恨美得像开在天界的花朵。

  他曾经摘下这朵花,曾经拥有她,曾经自认幸运到不可思议,自以为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西门草儿,明明曾经是他的老婆,都到二十九岁的年纪了,还是保持着纯净无瑕的气息,身上还是他熟悉的草香味……

  「可是……阿潦,你为什麽在这里?」西门草儿同样疑惑,为何见到东方潦的那一瞬间内心抽痛,以至於她拔腿就跑。

  她应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吧?

  西门草儿也不太确定,想了想又掉进自己的思绪里。

  他为什麽在这里——?西门草儿很有本事,一张困惑的表情和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把前夫惹火。

  东方潦从见到前妻的那一瞬间起心脏就开始狂跳,即便他想耍酷推开她,一如他甩脱对他抛媚眼、投怀送抱的女人一样,但他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心只想把她拖入怀里!

  「西门草儿,你脚踩我的庭院明知故问!怎麽,卖弄风骚,说什麽……房子盖得很漂亮?女追男隔层纱,你想成为这房子的女主人——?你昨晚酒没醒,还是对你的前夫旧情难忘,後悔跟我离婚了?让我看看,你真是西门草儿吗?这张脸皮是哪一只狐狸整出来的?」东方潦滔滔不绝,掐着她的脸皮又揉又捏,像是想掩饰血脉贲张、心脏鼓动,又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确认眼前的她是真实的,不是一场梦,又或者……

  仅仅只是想碰触她而已。

  西门草儿雪白薄透的脸染上红晕。

  她要是知道斗笠底下那张脸是东方潦,是她的前夫,她根本不会和他开这种玩笑。

  她来这里也不是要找他,她要找的人……

  「不对啊……阿潦,这房子的主人姓辛,怎麽会是你呢?」清醒的西门草儿从来不反击别人的调侃和嘲弄,就是东方潦也一样,对她而言太费力气,她宁愿留一口气干活去。

  东方潦眯着眼睛欺近她,他沉浸在重逢的悸动里,抑制着激动不己的情绪,凝视着两片樱花唇瓣靠她愈来愈近,当呼吸落在她的嘴唇上时,西门草儿的发问如一桶冷水浇下,东方潦眼底里揉进沙砾——?

  「……你来找的是辛雅风?」

  第二章

  苦味厨房。

  开学三个月了,东方潦非常勤快,晚上会帮忙准备食材,一大早就起来当助手,每天都帮着苦奶奶卖早餐,没课的时候连中午都会回来帮忙。

  「啊……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从早到晚,西门草儿不管在哪里遇到东方潦都看到他很忙,在食堂里,看他四处走动帮奶奶拿东西当跑腿,做粗活,一切杂务他全包。

  在屋里、在庭院,他一下子拿鸡毛掸子,一会儿拿抹布、拖把、扫帚,里里外外的打扫。

  东方潦总像两只手不够用,一双腿挂了火轮子,在她眼前飞来飞去,没一刻停歇。

  西门草儿每天从田里回来,一路踩着夹带泥土的鞋子从客厅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梅子酒再踩回客厅,全身脏兮兮一屁股坐到木制沙发上就舒舒服服的翘起脚来喝冰凉的梅子酒,工作一整天就等着享受这一刻,这可真是人间天堂啊!

  但是自从家里来了东方潦以後,食堂的餐桌亮得可以当镜子,地板还打蜡滑倒了几个学生,窗户看不见一粒灰尘,庭院一片落叶也没有,屋里东西摆得整整齐齐,整间房子像样品屋。

  西门草儿打田里回来,走到哪儿东方潦就跟到哪儿,在她耳边唠叨,在她身後当老妈子,在她凡走过必留下痕迹的路上把污痕抹除。

  最近西门草儿才开始脱鞋子,在屋外先把满身灰尘拍一拍才进屋……但她还是改不掉先喝一杯凉快一下再去洗澡的习惯。

  所以东方潦还是继续跟着她,叨念她——?他还嫌她脏,和她保持一段距离,等到她喝完酒,起身去洗澡,他赶紧拿抹布把她坐过的地方、走过的地板擦一遍。

  用餐时间,西门草儿细嚼慢咽,半碗饭还没吃完,东方潦已经站起来添了三次饭,他的嘴巴、筷子从来没停下来过,吃饭也像在打仗,西门草儿好几次一闪神,想夹的菜已经都到东方潦肚子里去了,後来她都必须聚精会神盯住她想吃的东西先下手,才不会被东方潦抢去。

  总归一句话,自从东方潦来了以後,西门草儿为了适应他花了许多精神,以至於没余力把他那张脸看清楚。

  一直到某个假日,苦味厨房公休,因家里有东方潦在,最近苦奶奶比较悠闲,来了兴致走访苦家亲戚,所以一早把三餐煮好就出门了。

  气象报告说今天会下雨,西门草儿赶在下雨前天色未亮就先到田里去工作,直到下雨才回家。

  她全身湿淋淋,先进浴室洗澡,洗着、洗着就泡在浴缸里睡着了。

  东方潦到学校去打球,满身汗水加雨水,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冲浴室。

  这个家人口简单,所以每个空间都很宽敞,苦奶奶讲求效率,洗衣间和浴室连在一起,中间只隔一道雾面玻璃。

  东方潦把衣服脱下来直接丢进洗衣机,走进浴室拿起莲蓬头打开水龙头就先往脸上冲。

  刷地一声——?

  浴缸和冲澡区是分开的,但也相隔不远,就在旁边。

  西门草儿听见水声,张开眼睛,拿下覆盖在脸上的白色毛巾,看见了……赤裸裸的……男人胴体。

  西门草儿脸红扑扑的,默默移回视线检查自己曝光了多少……还好,她只露出头颅,整个身体都在水面下,水平面浮着一层泡沫,什麽也看不见,於是她又把视线移出去……

  东方潦抹去一脸水气,才张开眼睛关掉水龙头,拿起奶奶给的菜瓜布挤沐浴乳往身上搓。

  他始终背对着一双视线,不知道有人正在研究他虎背的宽度和臀部曲线,以及那双腿的长度和匀称的肤色是怎麽晒出来的。

  西门草儿很不喜欢自己白得像吸血鬼似的肤色,看起来很不健康,所以都穿着短袖在大太阳底下工作,希望能烤出小麦色的健康皮肤,但她遗传西门家晒不黑的体质,怎麽晒还是一身白,让她还满沮丧的。

  所以要说她羡慕东方潦的哪个地方,就是那一身像黄金烤鸡般油亮油亮的肤色,看得她都肚子饿了……

  好想吃烤鸡,那鲜嫩多汁香喷喷的油味真是——?

  西门草儿忍不住舔起嘴唇,肚皮在打鼓,她才想起来一早摸黑出门只吃了一块面包,肚子好饿。

  东方潦拿着菜瓜布弯下腰,视线往後穿过去,目光就这麽和西门草儿对上——?

  东方潦开着两条腿,一个下腰的动作,正要搓腿……他就停在这个动作,然後动也不动,全身血液往脑门冲,脑袋轰地一声爆炸开来,表情、眼球、内心一并嘶吼——?

  不——?可——?能——?吧——?

  「啊……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东方潦弯着腰,脸贴在一个尴尬的位置,每天面对面相处已经三个月,他也不曾戴过面具,西门草儿突然冒出这句话来,此时此刻此地……

  东方潦情何以堪?

  下起大雨了。

  雨柱被风吹斜,狂打在……

  一个大男孩严重受创的脆弱心灵上。

  要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东方潦早已眼泪喷出来,恐怕哭得比外面的雨还狂。

  西门家那根卑鄙草把自己的身子藏得严严实实,却把他从头到脚看个精光,要是她能偷偷看,默默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认倒楣算了,偏偏这根野草猖狂睁着大眼看,末了还「评」了一句——?

  啊……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他今天要是没把事情弄清楚,以後还有什麽脸在西门草儿面前抬起头来!

  东方潦怒气腾腾冲进厨房,打开冰箱抄起「家伙」,一副准备要拚个你死我活的模样一步并两步杀上二楼!

  西门草儿在靠近阳台那间日式客厅看电视,她伸长了两条腿,整个人懒洋洋地趴在和室桌上,听见像地震般的巨响靠近,她也无动於衷盯着萤幕。

  下雨天,她最爱赖在这里了。

  西门草儿很爱看播放各国农村生活的节目,她都录下来重复一直看,从来看不腻。

  「西门草儿,你有没有在反省?你到底是什麽样的女生居然洗澡不锁门……不,我进去时连门都还是开着!」东方潦踢掉拖鞋踩上榻榻米,把「家伙」砰地一声搁到桌上。

  梅子酒……

  西门草儿闻到梅酒香,眼睛终於离开电视。

  她嘴唇才动了一下……

  「不准插嘴,我当然知道以前只有你跟奶奶住!但是奶奶开餐馆,平常就会有人进进出出,食堂就在隔壁而已,怎麽能确保没有人会跑进屋子里来!」西门草儿喉咙都还没张开,就被东方潦先念了一顿。

  西门草儿已经习惯耳朵旁嗡嗡嗡的声音,她只是被梅子酒吸引舔了一下嘴唇,压根就没在听东方潦说话。

  「怪不得奶奶这麽不放心你,你简直就是没神经!」东方潦边骂边倒了一杯梅子酒给她,严重警告她,「从明天开始你进浴室以後要先检查门有没有关,有没有锁,检查三遍才准脱下衣服去洗澡!」

  东方老妈子比奶奶还会念,这阵子西门草儿耳朵都长茧了,是看在有酒喝的分上,她才「嗯」了一声。

  东方潦看她很豪爽地一杯乾掉,又默默帮她倒一杯。

  西门草儿两杯梅子酒就醉,东方潦来了以後不准她喝超过两杯,今天例外,东方潦很阴险……不,是很殷勤地一再帮她倒满酒杯。

  三杯梅子酒下肚,西门草儿双靥染了樱花红,盯着农村节目笑得傻兮兮。

  东方潦当然不会没事灌她酒,两人毕竟只认识三个月,再说男女有别,有些话不等她喝茫了,他也实在问不出口,况且人家说酒後吐真言,她喝醉了总会说实话吧——?

  「呵呵呵……我是指你的脸啦,不然还能指什麽?」西门草儿笑得好媚,双眼迷蒙勾着东方潦,伸长了手递出空杯要酒。

  所以,西门草儿在浴室说的那句话意思是指……她以前不知道他长什麽样子?

  「……听到你这麽说,我应该大松一口气,但我怎麽高兴不起来,反而烦躁得很想揍人?」东方潦白她一眼,莫名沮丧,咬牙切齿,很有一股乾脆就让她喝到死的冲动,忿忿又倒一杯给她,自己也开喝。

  因为西门草儿酒醒後什麽都会忘记,所以东方潦讲起话来毫无保留。

  「那是你力气太多了,用不完……这种时候啊,下田最好了,拿锄头把土挖松,挑肥料帮小菜苗浇肥,一天天看着小宝贝儿们长大,一片青翠,娇红,鲜紫……啊,还有黄椒,金黄、金黄的……」金黄的小麦肤色,油滋滋的鲜嫩烤鸡……西门草儿话说到一半,思绪突然跳掉,流着口水,两眼发直盯着东方潦跳动的肌肉看。

  「我虽然不是什麽花美男,长得也不算难看吧?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幼稚园开始就收到情书,小学时一堆女生抢着跟我坐,国中还有别班女生给我做便当,到高中连校花都来倒追我,你要知道,还有学妹哭哭啼啼等着明年报考我们学校,只为了跟我一块儿上大学。烦都烦死了!」东方潦嘴上很烦,表情可不是这麽回事。

  「哦……我理解了,所以你才得厌女症,辛苦、辛苦了。」西门草儿拍了拍他结实的手臂安慰他,瞅着他健康的小麦肤色舔了一下嘴唇……金黄、金黄的烤鸡腿,捏起来很扎实,跟庄爷爷养的放山鸡一样。

  「你以前上课是不是都没抓住重点?我是在跟你说,我这张帅脸让你看了三个月,你到现在还没记住我的长相,这种话你竟然说得出口!你要知道我可是……」可是第一天就把她的脸深深烙印在心底了!

  东方潦非常激动,因为那一天他看到樱花精灵,那一夜他因为她而失眠,脑袋里开满了樱花……满天飞舞的樱花瓣,一片片都飘落在嘴唇。

  第一天,从那一天起,西门草儿就进驻他的心了,但这根草却连他长什麽模样都没搁进眼里!

  东方潦愈想愈伤自尊,气到咬牙切齿,在嘴里碎碎念。

  「上课要抓重点吗?原来如此,怪不得每次考试我都不及格……喂,本来奶奶都用庄爷爷养的放山鸡,咬起来肉质结实有弹性又鲜甜,不过爷爷年纪大了,家里没有人肯去养鸡,所以去年爷爷把鸡都卖掉退休後就没有鲜嫩弹牙的鸡肉吃了。现在用的鸡肉是也不错,就是少了……这种弹性。」西门草儿捏着东方潦的手臂,吸着口水舔嘴唇。

  「都已经帮你画重点,你还是有本事峰峰相连扯到天边去,跟你讲话我真是会气死!」真正会让东方潦气到死的是西门草儿根本没在听他说话,她双眼盯着他的手臂发光,张着嘴巴露着牙齿,一副很想咬他一口的模样,觊觎他的肉体——?

  「你想干麽?」

  西门草儿愈靠愈近,双手已经缠上来搓揉他的手臂。

  「我好想念庄爷爷养的鸡,奶奶都会留一只烤得金黄酥脆的鸡腿给我……」

  西门草儿说着、说着口水滴下来,直接就「一坨」掉在东方潦的手臂。

  「你……好脏!」

  东方潦今天身心灵饱受折磨,这要是发生在过去,西门草儿早已黏在墙壁。

  人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是一朝咬了蛇,十年怕伤到这根草。

  初来乍到就失去初吻的东方潦,那天随手一挥就把西门草儿打飞了,当天没什麽事,西门草儿却在隔天半边身子全黑掉,她白得像鬼的皮肤彻底把瘀青的效果发挥到淋漓尽致,吓得东方潦跪在苦奶奶面前磕头认错,还好奶奶明事理,责怪是这根草有错在先。

  不过东方潦已经饱受惊吓,所以眼前西门草儿抓着他的手臂流口水,有洁癖的东方潦鬼吼鬼叫恶心到想跳脚,他却连抽回手臂的猛力都不敢施,只是急着找面纸要把那坨黏黏的唾液抹掉。

  「哪脏?我都洗好了,你都看见了……」西门草儿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就这麽长腿一伸,把东方潦眼看就要摸到手的面纸盒踢得远远的。西门草儿两手挂到他脖子上,黏在他身上,「黄金烤鸡……」

  「你胡扯,我什麽也没看见!」就是因为他什麽都没看见还伤了自尊心,东方潦才会这麽呕,他索性抓起她的衣服当卫生纸,把她的口水抹去才稍微抹平内心的伤痕。

  「嘻嘻……我都看见了。」西门草儿发酒疯了,抱着东方潦把他当黄金烤鸡啃。

  「你……看见什麽?」东方潦心脏在打鼓,面红耳赤。

  「毛拔个精光,烤得金黄、金黄……油亮……烤鸡。」西门草儿啃得愈来愈起劲。

  「喂!你真把我当鸡了,不要咬我!」东方潦被她啃得心慌意乱,心蹦蹦跳,手掌贴住她的嘴巴。

  「不要……当鸡,那……当鸭呢?奶奶也很会料理鸭子,张伯伯家养的鸭又大又肥,冬天煮一锅姜母鸭最棒了。」西门草儿抓开他的手,钻进他怀里,直接坐在他大腿上,吃起「鸭脖子」来。

  「我不当鸡也不当鸭,要当畜牲你自己当。」虽然东方潦管制她一天只准喝一杯,但是西门草儿还是会背着他偷偷喝,经常被东方潦逮到,东方潦都被她拐着弯耍着玩,几回合下来她脑袋在想什麽,东方潦已经看穿了。

  「嘻嘻嘻……你不是畜牲……那你是什麽东西?不不不,你不是东西……不是个东西……」

  西门草儿张牙从他的脖子一口咬下去——?

  东方潦的初吻和心都被她偷了,不久又发现他对西门草儿的女人香、女人味不会过敏,东方潦也不是没想过有可能他这辈子只能追这个女生来当老婆,但是这根草生活习惯不好,带着泥巴回到家里不先洗澡,踩着脏鞋满屋子跑。

  今天连洗澡都不关门,把他的肉体看个精光,这会儿还对他上下其手,亲来亲去……

  明明这根草缺点一大堆,但东方潦一颗心还是为她怦怦跳。

  所以东方潦决定了,他要定这根草!

  只是东方潦想不到……

  喝两杯的西门草儿是疯疯癫癫,喝超过三杯的西门草儿是不能惹的小野兽——?

  一股刺痛穿透脑门,东方潦痛到喷眼泪,伸手一抹,脖子……流血了!

  「嗯?有血腥味……怎麽不是烤鸡味?呸呸呸——?」西门草儿突然发觉「这只烤鸡」不好吃,一下子就对他失去兴趣了。

  东方潦把持不住的手已经爬到她纤细的腰间,西门草儿却因嫌弃他的味道,一脚踢开了他。

  东方潦抱着流血的脖子翻倒在榻榻米,整个样子很狼狈,气得他大吼,「西门草儿——?你以後再也不准喝酒!」

  窗外雨停了,东方潦的吼声从巷尾传到巷子口,整条巷子的人都听到了——?

  「怎麽草儿又喝酒了?」庄爷爷最近才知道草儿爱喝酒。

  「昨天也喝酒,拖到很晚才去洗澡,草儿是怎麽回事啊?」李家大婶刚踏出门外,听到吼声摇摇头。

  「唉……草儿啊,明明样样都好,怎麽……这样子怎麽嫁人啊?」张家奶奶在屋子里泡茶,忍不住为草儿的将来担心。

  自从东方潦来了以後,辛夷大学里传诵的神话,西门草儿这朵花……好像开始长歪,不再那麽正了。

  苦味厨房天未亮就拉开了门。

  苦奶奶今天煮芋头鸡肉粥,东方潦就像跟鸡肉有仇似的,叫他切成丝,他拿起大菜刀用力剁剁剁……

  看来,今天的鸡肉丝粥应该是捞不到肉块了。

  西门草儿今天起了个大早,是因为昨天酒喝太多,後来一路睡到底错过晚餐,睡饱了、肚子饿了自然醒。

  大厨和助手都在忙,她在一旁分装小菜,等奶奶的咸粥。

  西门草儿擅长拿锄头和镰刀,但是她拿铁铲和菜刀却很笨拙,一点都没遗传到奶奶的好手艺,这也是东方潦看不下去,一来就把她踢到角落,自己站上助手席的原因。

  说来东方潦在厨艺方面还挺有天分的,通常苦奶奶只教一次他就会了。

  「阿潦,你脖子怎麽了?」苦奶奶发现东方潦脖子上贴着两片OK蹦,贴的位置有点醒目。

  「昨天草儿发酒疯乱咬人,我被她咬伤了。」东方潦快人快语,直接告状。

  「什麽?!严重吗?我看看。」苦奶奶把一大锅米连同芋头炒香加满水以後盖上锅盖,这才擦乾手走过来。

  她从东方潦脖子上撕下OK蹦一看,那不只是齿痕而已,都已经咬出伤口,还破了皮流着血。

  「草儿!你到底对阿潦做了什麽事,怎麽把阿潦咬成这样?不像话!」苦奶奶一看不得了,转头斥骂孙女。

  「我咬的?」西门草儿听见凶手是自己,也走过来看,她脸上难得有惊讶表情,望着东方潦,「……很痛吧?」

  「痛死了。」东方潦就是要喊痛,他要西门草儿内疚自责到死,一辈子都记住她咬了他,让她就算记不住他的脸,也得记住这齿痕,永远忘不了,深深把他刻到心里去。

  「果然,上次我被镰刀割破皮就已经很痛,看你这伤口挺深的,应该更痛。」西门草儿那双像雪女的眼神毫无冰融的迹象,和他讨论起伤口来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

  「你这丫头还不道歉?」苦奶奶最近已经开始在反省她过去似乎太纵容这唯一的孙女了。

  「啊……可是我没有印象,我只记得洗澡的时候……」西门草儿不是不道歉,她是不知道怎麽为自己想不起来的事情负责,她印象深刻的只有他一身金黄、金黄的肤色……

  「咳、咳咳咳——?」东方潦抓起一把花生塞进西门草儿嘴巴里,「奶奶,没有关系,一点小伤而已,以後我会盯紧她,不准她再喝醉了。」

  「明年我不再酿梅子酒了。」还是苦奶奶这句话比较管用。

  西门草儿听了脸色大变,望着东方潦的脖子一脸自责。

  「对不起。」

  刚才还没血没泪地看着他说风凉话,这会儿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做的马上道歉——?

  东方潦啧啧称奇,像是见识了世界奇观,发现西门草儿的弱点原来在此。

  「奶奶,明年教我酿梅子酒吧,我对酿酒也很有兴趣学。」东方潦一向脑筋动得快,立刻就知道要抓住西门草儿的心,要先抓住她的胃。

  只要他学会酿苦奶奶的梅子酒,他在西门草儿的眼里就不再只是金黄、金黄的烤鸡!

  果然,西门草儿第一次正眼看东方潦,她眼里还充满了崇拜的光芒,在深深、深深的用眼神把他膜拜以後,还吞着口水对东方潦说——?

  「阿潦,你真好。」

  东方潦没喝梅子酒也醉了,一个大男生笑得傻兮兮,抓起鸡胸肉细细的切成丝,很温柔、很温柔地像对情人一般对待了鸡胸肉。

  「啊,有肉丝!」

  苦味厨房开了门,一下子涌进一票学生,拿着大杓子捞起咸粥,终於开心地捞到鸡肉丝。

  龟壳屋盖在山丘上,整片山丘种满梅树,冬天一到梅花满山头,花落结果,青梅入酒,就是西门草儿爱喝的梅子酒。

  「辛雅风……嗯,好像是这个名字。」西门草儿点了点头,没血没泪又没神经直接点明她来这里是为了找别的男人。

  「好像?你连辛雅风的名字都不确定,怎麽肯定这房子是姓辛的?」

  东方潦应该要恨西门草儿的,并且他有资格把西门草儿恨得牙痒痒,恨得啃她的骨头、喝她的血,把她连人带魂都融入他的骨血里和他成为一体,他就不会在被她无情无义的抛弃以後,到现在还难以忍受从她嘴里吐出其他男人的名字!

  「我是没记住名字,不过我知道他是辛氏家族的继承人,前几年从他曾祖父那儿继承这片土地……啊,对了,你以前念的辛夷大学也是辛氏家族经营的。」西门草儿有点骄傲地和他分享她从西门千秋那儿听来的资讯,证明她不是胡乱闯来的。

  「……这整片山头大半都是辛家的土地,这里由辛雅风继承这点是没错,不过你怎麽会这麽清楚?」东方潦眯起眼,眼神不可思议,在他眼里的西门草儿一点都没变,但为何她开口却令他感到陌生?

  过去的西门草儿开口、闭口都是她田里的宝贝,只和她悉心呵护的宝贝培养感情,不懂人情世故,不在乎世俗眼光,甚至连她家附近的辛夷大学是国内大财团辛氏家族所经营这种连巷子里的小孩都知道的事,她以前也从来不闻问,为何现在开始关心了?

  「因为千秋全打听过了,我是听千秋说的……阿潦,你在发烧吗?」西门草儿反应就是慢,她被东方潦又掐又捏,两人紧紧依靠,她到现在才察觉周身一股热气不是太阳太大的效应,而是从东方潦的身体散发出来的。

  「嗯,扁桃腺有点发炎。」东方潦其实一股火气已经又冒上来,但面对熟悉又陌生的她,东方潦显得若有所思,若无其事问她:「这个千秋又是谁?」

  「西门千秋是我堂哥。怪不得我没认出你的声音来,我从刚才就觉得你的声音变得沙哑好难听。你去看过医生了吗?」西门草儿把手心贴到他脸上。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体温比平常人来得低,手冰冰凉凉的把东方潦闷烧的火气给压了下来。

  原来是堂哥……

  「看过了。」东方潦又开始不明白她了,既然她可以如此自然的触摸他,为何刚才一见他就跑?

  堂哥?不……不对……

  东方潦抓下她的手,「以前奶奶提过你是她唯一的孙子,西门家的亲戚也不曾往来,你哪来的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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