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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试阅] 钟淇《孤单之后你来了》(二手情人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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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6-2-19 14:57:04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6年2月17日

【内容简介】

孤单有毒。
它让人空虚寂寞觉得冷,
最可怕的是,陷入孤单的人,对爱与被爱毫无所觉……

唐筱无疑是个坏人,为了自己的目的,
她不惜改名换装扮以画作修复师的身分接近收藏家乔以森,
从他那里盗走了世界名画也盗走了他的信任与爱情,
并要自己忘记,两人曾在他的失眠夜里吃过夜宵、谈过心,
缺根神经的她还边说边睡到人家身上去了;
更要自己忘记,他曾为了她的泪而夜入泳池替她捡前男友遗物,
可为什麽越是逼自己忘记,越是听到他喊她村姑妹、村姑妹……

「村姑妹,喜欢我给你的惊喜吗?」
一年後,她被绑架到他面前与他重逢,这次不是幻听也不是幻觉,
她想,他这般尖锐的誓言要她为背叛付出代价,肯定是恨惨她了,
但这麽甜蜜的晚餐、这麽积极的约会、这麽温柔的牵手,
还因为误以为她收养的孩子是她儿子而恼羞成怒、嫉妒失控是怎样?
她问,却从没想过他会这样回答:村姑妹,我恨你,更恨自己爱惨你……

孤单有解。
它说1+1就能解,
但副作用是,离开孤单的人,对爱与被爱将永世无解……









  楔子

  人来人往的黄昏街头,许是正逢傍晚下班时刻,大街上到处都是提着公事包赶着回家的路人。

  为了修复一幅客户委托的画作,外出采购材料的唐筱,便是在这时被匆忙的路人撞得踉跄,使得方才购买的颜料、溶剂从手中提袋摔落掉出,顺着一旁小巷斜坡滚进一条陌生的巷子里……

  唐筱匆匆捡拾摔至地面上的材料,接着扭头朝颜料、溶剂滚进的那条小巷望去,不禁疑惑地轻喃出声。

  「咦,这里……什麽时候多了一条巷子?」明明是她时常来采买材料,熟悉的巷弄,却不知在何时多了一条奇异的斜坡小巷。

  为了捡拾滚进巷子的颜料与溶剂,即使心存疑惑,唐筱依然走进了那条飘散着淡淡薄雾的小巷中……

  彷佛是受到什麽指引似的,她循着颜料滚落的踪迹,不知不觉来到了一间未曾见过的二手书店,而她殷殷找寻的颜料正静静躺在书店门口,似乎正等着她来拾取。

  捡起了那两瓶调皮不安分的颜料,她本想就此转身离开,但却突然听见脚边传来一阵喵叫声,她下意识地低头,瞧见了一只橘色虎斑胖猫蹲坐在她跟前,仰头定定望着她。

  「你……这是要我帮你开门?」她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子里看出了牠的意思。

  「喵—」回应她的,只是一声甜腻得教人酥软了心的撒娇猫叫。

  「好吧,稍等一下,漂亮的猫小姐。」唐筱一笑,蹲下身揉了揉牠的头,然後起身替牠推开门。

  橘色虎斑胖猫彷佛高傲的女王般,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进了书店里,然後转头朝她喵了一声,似乎是在叫她进来作客。

  唐筱本想拒绝胖猫的邀请,後来转念一想,算了,人都来到这里了,不如就进去逛一逛吧。

  於是,她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制大门,迈步走进了书店里。

  一进门,方才街道上的喧杂吵闹都随着这扇门的缓缓关上而隔绝在外,只剩下一室静谧,让人心生宁静。

  书店柜台後,一个戴着耳机、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女坐在那儿,正低头翻看着书,完全没搭理进门的她。

  唐筱微窘,突然有种自己未经同意冒昧闯进了别人私领域的感觉,她不禁窘迫地朝那少女歉然道:「抱歉,我偶然经过发现这间书店,不知道能进来逛逛吗?」

  那只邀她进门的橘色虎斑胖猫,早已在她进门後便跃上柜台,趴在那儿打起盹来了。

  她本以为戴着耳机听音乐的少女没听见她的问话,未料少女却在她打算放弃离去时,微微点了点头,同意了她参观书店的要求,只是由始至终皆未曾看她一眼。

  唐筱终於松了一口气,内心却不禁怀疑自己进来这决定是否正确,她怀抱着随意逛逛的心态,在老旧的二手书店里一一梭巡书架上的旧书,下一秒,她的目光被一本《孤单之後,等幸福……》的旧书给吸引住了。

  她从书架上抽下那本小说阅读,愕然发现书中主角有神似自己的遭遇,失去了爱人,在拥抱自己疗伤的孤单中,遇上了与她同样痛失情人的「那个人」,可在最後却又为了某种目的,不惜利用他的感情欺骗他,狠狠背叛伤害了那个好不容易敞开冰冷心扉爱上她的男人……

  随着小说的剧情,一年前与那人的过往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令她眼眶不禁泛红渐湿,一股揪心酸涩的情绪瞬间席卷淹没了她,她突然有股冲动想买下这本书,用来悼念他们那段充斥着太多欺骗、谎言,无疾而终的爱情。

  她抱紧了书来到柜台前,开口询问坐在柜台後的少女。

  「我想买这本书,请问这本书多少钱?」

  那少女眼也没抬,只是伸手朝柜台旁贴着「善良投钱箱」的黑色钱箱指了指。

  唐筱一愣,这才发现柜台旁立着一张立牌,上头写着—购书者请自行挑选书籍,决定书的价值,并将钱投入箱子即可。

  那麽,她手中这本极似在描写她与他故事的书籍,应价值多少钱呢?

  她轻咬下唇沉思了下,而後掏出皮夹里所有现金和那张当年为了欺骗他而制作的假证件投进去……

  这世上,再大的代价也没有欺骗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大,她以过去所有的懊悔苦果来买一本书算是足够了吧?

  当假证件掉落进箱底,与钱箱里的零钱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时,她默默在心里许下了个心愿—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忘掉欺骗那人的悔恨过去,获得重新开始、拥有幸福的机会。

  当她付完钱拿着书走出书店大门时,并未瞧见她手中拎着的那本旧书封面微微闪过一阵光亮。

  後来,唐筱再也没看过那家书店,甚至连问别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有那本静静搁放在她床头的二手书,证明她那日所经历的一切不是作梦。

  第一章

  清晨的墓园里,阳光衬得女子墓碑上的遗照更加笑颜灿烂,洋洋洒落在犹带着晨间露珠的草地上。

  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俊美男子,在外国管家与数名手下的陪伴下,捧着一束白色雏菊缓缓来到女子的墓前。

  他一头浓密黑发及颈,英俊刚毅的五官,宛若上天精心雕刻的完美艺术品,那总是似笑非笑的浅薄唇角,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狂放不羁,伴随着他高大颀长的身形,更显魅力潇洒,轻易便能攫取女子心魂。

  他将花束轻轻放至女子墓前,那名外国管家悄悄的弯身告退,体贴地给他悼念墓中人的时间与空间,顺道领走负责保护男人的几名保镖。

  待他们离开後,俊美男人才脱掉手上的皮革手套,缓慢蹲下身,爱怜地轻抚着墓碑上女子的相片,柔声开口说道:「嘿,书妍,我又来看你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地带了你最爱的白雏菊来,我想,你收到後应该会很开心吧?」

  墓碑上的女子巧笑倩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唯有一阵轻风徐徐吹过草地,发出沙沙声响当作回应。

  乔以森笑了笑,取出手帕温柔擦拭着女子被风沙尘土弄脏的照片。

  「你离开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你,想念你的笑,想念你调皮作弄我的样子,更想念的……是你窝在我怀里,抱着我撒娇的模样,尽管你已经不在了,可是这些记忆始终盘旋在我心里,不停提醒着你和我曾经是多麽快乐幸福……」甚至曾经……有机会携手共度一生。

  「我始终忘不掉你在我怀里死去的那幕,你疼痛喘息的揪着我的衣服问我,你父母为什麽不来看你,看着你即使已遭家人背弃,仍念念不忘他们的模样,我只能撒谎骗你,他们等会儿就会来了,要你再忍耐会儿,而你却回给我一抹绝望苦涩的笑容,想必你也知道我是在欺骗你,那是第一次,也是我最後一次骗你。书妍,你本该是艺术界一颗最璀璨耀眼的新星,可是却在那毒贩集团的设计陷害下,无辜染上毒瘾,最终殒落……」

  乔以森微笑的轻抚着墓碑上的清丽笑颜,将额头轻抵在墓碑上,轻声呢喃道:「你知道你离开後,我的心有多痛吗?你是这世上唯一知道我过去,知晓我是弃婴的身世,假造伪画起家,却不用鄙夷眼光看我,还盛赞我有惊人天赋的人,如果不是『那个人』……我们现在应该已经结婚,幸福的在一起了吧?」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手,缓缓站起身,「所以,我无法接受,在你承受那麽多痛苦折磨时,那人却接受了政府表扬,甚至被媒体封为热心公益的慈善企业家,天晓得在他道貌岸然的和善外表下,隐藏的竟是一颗比虎狼还恶毒的龌龊之心!」

  边说,他边从西装内侧口袋取出一则剪下的报导,掏出打火机,啪地点燃了报纸,在她墓前烧着,当作献予她的祭文。

  「因此,我用三年的时间为你精心安排了一场戏,过去你常说,我有一双神之手,能够伪造出这世间最令人惊叹的神奇作品,现在,我便用这双出神入化的双手,为你打造出一场复仇飨宴,将你当初所承受的所有折磨痛楚,百倍、千倍的还给那人,还请亲爱的你……在天堂敬请期待……」

  随着火光渐渐燃起,报纸逐渐烧成灰,从他松手放开的那团炽红如血的火花中,依稀可瞧见尚未燃尽的斗大标题—

  知名慈善企业家李次通从苏富比拍卖会,以五百万美元标下世界已故着名黑暗画家—卡洛斯特.的作品,并重金悬赏卡洛斯特.失传已久的「地狱」三幅系列作品,盼完成收藏卡洛斯特.这套传奇作品的心愿……

  之後,他噙着笑,温柔抚着墓碑上的女子容貌,轻声说道:「等我,书妍,下回来见你时,我定会亲手为你送上那个披着慈善家面具,实则无恶不作的伪善者的祭文的。」

  忽然,一阵风吹来,将烧成灰烬的报纸卷吹带走,留下一股焚烧後淡淡的余烬味,飘散在清晨墓园的空气中……

  最後,他俯身低头在墓碑上落下一吻,而後敛去了脸上笑容,慢慢站直了身子。

  外国管家马上意会的上前服侍,他面无表情地拭净了被灰烬弄脏的手,重新戴上了皮革手套,之後冷漠的转过身,领着随他前来的一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墓园。

  而他带来的白色雏菊则静静躺在女子墓前,证明他的到来,让那束代表他全部爱恋与思念的白雏菊,代替他陪伴底下的人儿安详沉睡。

  红色的March行驶在郊区无人的道路上,最後来到一栋占地约数百坪的欧式气派豪华大宅前缓缓停下。

  坐在副驾驶座的长发女子见到达目的地,率先打开车门下车。

  「到了,谢谢你送我过来,娜塔莉。」她弯身,透过车窗向驾驶座上那戴着墨镜、烫了一头浪漫大波浪鬈发的美艳女子道谢。

  「唐筱,你确定真的要这麽做吗?」娜塔莉摘下墨镜,微蹙着秀眉,不甚赞同地瞅着她道:「我不认为这是唯一查出阿骆车祸的办法。」

  就算是为了查出她死去男友骆承坤的车祸真相,这麽做也太冒险了。

  「但这却是唯一能够接近李次通而不被怀疑的方式,我势必要这麽做的。」唐筱想也没想地道。

  唯有藉由李次通想要的三幅「地狱」系列画作来接近他,她才能查出阿骆死亡车祸的真相。

  六个月前一场车祸带走了她心爱的恋人,所有人都说他是喝醉酒,自己跌跌撞撞走到大马路上遭车撞死的,她却不信,温柔宽厚的阿骆从来是滴酒不沾的,怎麽可能会喝得醉醺醺,自己跑到马路上让车撞呢?

  明明他们已经约定好,等他存满结婚基金的隔年春天就要结婚的,可是他怎麽先一步离开她了呢?

  就在她悲痛难抑之余,她意外发现,撞死阿骆的人,竟是阿骆打工那间酒吧的幕後老板李次通的司机,又想起阿骆曾跟她说过,曾经在送酒到贵宾室时,不小心听见李次通与人谈论不法交易的事,怀疑他不是像表面那麽正派的人。从种种迹象来看,阿骆的死并不单纯,要说李次通与阿骆这起车祸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说什麽也不信。

  但偏偏警方不受理她的报案,在没有实质证据下,将阿骆的死以意外结案,为了不让阿骆死得不明不白,她只好亲自追查,倘若害死阿骆的真凶真是在媒体上常以仁慈良善形象出现的李次通,那麽,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绝对要替阿骆报仇!

  所以,当她从自己画作修复工作那儿认识的朋友口中,意外得知这栋豪宅的主人—投资客兼古董收藏家乔以森手上可能有卡洛斯特.那三幅「地狱」系列画作,并正在找修复师时,她便迫不及待的来了。

  她一定要设法得到那三幅「地狱」画作,接近李次通,替阿骆查出真相!

  娜塔莉见她意志如此坚决,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摇头开口道:「你哥唐隽要是知道你背着他这麽做,一定会很生气的。」

  想起那个疼爱她如己命的冷情严肃男人,她不禁心里微微泛起一阵酸涩。

  「所以我才请你来当帮手啊,有娜塔莉你在,就算我大哥有再大的怒气,你也会有办法摆平的,不是吗?」唐筱朝她轻眨眨眼,浅笑着说道:「你可是我大哥工作上最得力的助手、夥伴,亦是私生活上与他最『亲密』的人,最知晓如何安抚他,不是吗?」

  「……是这样吗?」娜塔莉闻言,淡淡弯起唇角,回以一抹唯有自己才懂的苦涩微笑。

  在这世界上,他唯一不会真正生气的人,恐怕只有一个人吧……

  深吸了口气,娜塔莉稍稍平复了波动的心情,再度叮咛她道:「算了,既然你决定这麽做,我也不劝你了,我答应你会替你瞒着唐隽,但你也要尽快完成偷画的事,不可以拖太久。」

  她为她编了个出国见习大师如何修复名画的理由,这瞒不了那一向关爱她这无血缘妹妹,常以专职策展人身分帮她介绍修复工作的哥哥唐隽太久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娜塔莉。」她笑着再次向她道谢,谢谢她甘愿冒着与她哥哥吵架闹翻的风险,这麽帮助她。

  之後,娜塔莉开车离去,留下唐筱独自站在乔家那栋豪华的白色大宅前。

  她伸手轻握住颈上那条阿骆在她前年生日所赠的银海星项链,低头轻轻亲吻着它,喃喃自语道:「阿骆,请保佑我行动一切顺利……」接着,她戴上遮掩样貌的老土黑框眼镜,鼓起勇气一手提起行李一手按下了门铃。

  在被佣人领进了豪宅後,便见一名身穿黑色燕尾服、年约四十多岁的灰发外籍管家背手伫立在装潢得美轮美奂的古典欧式大厅中等候着她。

  外国管家戴着金框眼镜,一双利眼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才用字正腔圆的中文缓慢地开口。

  「廉价大卖场的二百八十八元服饰,没品牌的黑色地摊行李袋,加上土到连狗见了都嫌的俗气黑框大眼镜和退流行的咖啡色无跟平底鞋,想必你应该不是先生邀请来的女伴,而是先生朋友介绍来的修复师了?」

  「啊?呃……对,我是墨茉,我是来见乔先生的。」听见那一口流利标准的中文,唐筱忘了在意他的批评,反而有些惊讶,原来这名外国管家会说中文啊。

  「墨茉小姐您好,我是乔瑟夫,是乔先生的管家,很高兴见到您。先生已经等了你许久了,请随我来。」确认她是与自家主人有约的贵客後,言词犀利的乔瑟夫便领着她去乔以森所在的泳池。

  到了位於豪宅後院的游泳池,只见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正在池畔边做着伸展操,而後戴上蛙镜站上跳台,以极为漂亮俐落的抛物线跃入水面,在水中沉潜了好几公尺後,突然跃出水面,挥动强力的双臂,以漂亮的蝶式快速地在水里游开。

  水珠从他浓密的黑发滑落滴下,他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耀眼夺目,浅蓝的水面被他敏捷如游鱼的英姿划过,性感得令人屏息,难以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待他来回游了三趟,终於从泳池起身时,乔瑟夫才取过一旁躺椅上的大毛巾恭敬地上前递给他,并向男人介绍唐筱的身分。

  「先生,这是墨茉小姐,是和您约好上午见面会谈的修复师。」

  乔以森摘下泳镜,伸手爬过一头湿透的浓密黑发,露出俊美无俦的长相,那是一张多麽令女人迷恋、使人为其心动沉醉的面容啊……

  唐筱曾听说这位年轻的古董收藏家乔以森,拥有一张足以令女人疯狂的俊美皮相,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的确有令女子深深迷恋、拜倒在他魅力下的好本钱啊。

  「你……就是威尔森介绍来的修复师?」乔以森挑高眉,一边用毛巾擦着湿发,一边由高而下地俯视着那身形娇小、不及他胸口高度,留着一头清汤挂面直长发的土气女子。

  俗气的黑框大眼镜,齐平的浏海,老气的服装打扮,这女人是从哪个山上跑下来的村姑妹啊,艺术仲介威尔森怎麽会介绍这样老土又俗气的女人给他呢?她真是师从国际着名的修复大师Stefano Scarpelli,刚学成归国执业的修复师吗?

  要知道,他需要的可是顶级的修复师,而不是从山里跑出来伪装成修复师的村姑妹啊。

  「是的。」似是看出他眼底的怀疑不信,唐筱故作镇定地从行李中翻出事先伪造好的身分及学历文件递给他,「我是威尔森先生介绍来的,这是我的修复师执照和相关的学历身分证明,乔先生如果有疑虑的话,不妨可以检查看看。」

  乔以森接过她递来的文件,一页一页地仔细审阅察看,良久,才见他勾起唇轻笑出声。

  「真看不出来,村姑妹,你居然还是毕业於义大利翡冷翠史宾内利宫修复学院,拥有国际油画修复师的执照,看来,人果真不可貌相啊!」他将文件还给她,迳自取了躺椅上的黑色浴袍套上,乔瑟夫不知何时早已退下离开,留给他们单独谈话的空间,「只是光凭这些书面的证明文件,不足以说服我聘请你当我那些珍贵艺术收藏的专任修复师。」

  「乔先生,你……这是什麽意思?」唐筱闻言不禁错愕,难道她假造出来的学历、经验,还不足够让他相信她的修复实力吗?

  「每个来见我的人都吹嘘、夸耀说自己是技术一流的顶级修复师,可最後都让我失望地派人将他们丢出去,我那些珍贵的宝贝们,可不能毁在只会说大话的骗子身上。」更别说他花了将近三年时间,精心伪造出用来对付那人的三幅「地狱」,更是需要小心再小心的对待,绝不能轻易交给那些毫无实力、只懂吹牛的三流修复师,毁在他们手上。

  谁要那人太狡猾、做事太小心,所以除了伪造出画作外,他还特意在画上假造了缺陷,再聘请修复师前来修复,就是务求每个环节都完美,能一举澈底扳倒那个人。

  「那……乔先生的意思是……」唐筱试着开口探询他。

  不相信她文件上那些丰富的修复经历,那她还能用什麽方法来证明她的画作修复能力,应徵上他的专任修复师呢?

  只见他忽然扔下拭发的大毛巾,转身盯着她看了半晌,而後,他突然迈开修长的双腿,一步步逼近她。

  被他突来的逼近举动骇着,她心一惊,连忙抱着怀里的文件慌张後退,最终被他逼到泳池墙边角落,无助地困在他强壮的身躯与墙之间。

  「你你你你……乔先生你做什麽」她神情慌乱紧张,结结巴巴的问他。

  在来之前,便听说过这个男人行事诡谲多变,常不按牌理出牌,身边女伴更是无数,是个不折不扣的花心坏男人,他、他该不会想以此工作要胁,趁机对她乱来吧?

  看到她那副似受到惊吓的小白兔模样,乔以森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你这麽害怕做什麽?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麽?」

  他微微退开身子,弯身从她身旁的置物柜取出佣人排列好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

  「只是想拿水给你,免得让人说我这个主人对上门客人招呼不周,连瓶水也不给,但你胆子也未免太小了吧,不过一点小事竟也吓成这样,像你这般比鼠还小的胆量,怎麽帮我修画?」万一将他珍贵的画作给修坏那就不好了。

  「我……我只是不习惯跟陌生的男人靠那麽近……」唐筱发觉自己闹了笑话,藏在黑框眼镜後的小脸微红,连忙为自己的惊慌失态找了个藉口。

  「嗤,」乔以森用他那双狭长的黑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恶毒地开口讽刺她道:「村姑妹,相信我,你这身衣着打扮,陌生的男人也绝对不想靠近。」

  因为跟她走在一起,实在太丢脸了。

  唐筱只是紧咬着下唇,抱着怀里的文件,闷头不语。

  「跟我来吧。」透过泳池边的对讲机吩咐大宅下人前来收拾泳池後,乔以森瞥了她一眼,如此对她说道。

  「要去哪儿?」她听了一愣,虽然困惑怀疑,却也跟在他身後步上了回主宅的道路。

  「测试你的实力是否像你履历上所说的那般厉害。」

  他让她在大厅稍候片刻,自己回房梳洗、换好衣服後,便领着她来到大宅地下室一间特意辟建的油画修复工作室。

  那间画作修复工作室有专门的空调设备,无论日夜始终维持在室温二十五度、湿度五十%的状态,里头更是具备所有修复所需要用到的各式专业器具及颜料、溶剂。

  乔以森缓缓步到工作室中央,抬手掀开了画架上的油画白布,露出了底下的一幅圣母图。

  「这幅圣母图,虽然外界的人鲜少知晓它的来历,可它却是义大利知名画家卡拉瓦乔在年轻时於教堂所绘下的作品,因年代久远,画布有些地方已出现脱色、龟裂现象,右上角更是因运送过程中保存不当而破了一个大洞,许多前来应聘的修复师都无法顺利修复完成,而现在,它,就是你的应聘测试。」亦是他考验她修复功力,最终决定要不要录用她的关键。

  唐筱怔怔凝望着眼前那幅即使有缺损、依旧美得惊人的圣母图。

  多麽美丽、充满母性温柔慈善光辉的一幅画作啊,她是否能够顺利应徵上乔以森的专任修复师,就取决於她是否能修复这幅画吗?

  「如果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乔以森环抱着胸,斜靠在墙上,等待她开始动手修复。

  唐筱深呼吸,静下心,告诉自己要有信心,凭她从死去养父那儿学来的画作修复技术,一定能够修复这幅美丽的作品。

  为了阿骆,为了从乔以森手上得到李次通想要的三幅卡洛斯特.的地狱系列画作、完成接近他的计画,她一定要成功!

  她拾起桌上的材料,先从桌面上各个年代的旧画布中挑选出与这幅破损圣母图最接近的年分画布,修补右上角那严重破损画布背面的结构,再以特殊热熔性胶料与白浆一一抹平破损的部分,连结其断裂的纤维,以质料轻薄的合成树脂作强化层,重建它的肌理。

  接着,她在画布表面龟裂的地方,以画笔浅浅涂上一层石膏,哪怕是几公厘的细微缝隙都不放过。

  待石膏风乾,她调好有机溶剂,将画面染上脏污及脱色的地方清洁乾净,以凡尼斯颜料调和色粉,於表面裂口痕迹上反覆进行补色,依循着画布上纹路,慢慢找出画的肌理与质感,一笔一笔为这幅被时光掩藏其静美的圣母图,找回它原有的时间与风格……

  而始终在旁安静观察她修补圣母画的乔以森,看着她那行云流水的流畅修复动作,不禁黑眸一亮,暗暗在心中为她惊人的修复技术惊叹。

  不知有多少修复师在见了那如拳头般的大洞破损,都摇头表示自己无法修复这幅圣母画,而她却能在短时间将原先坏损到几近报销的画作修复到如此地步,看来这老土的眼镜村姑妹的确有两把刷子。

  待她花了三个小时完成初略的修补,暂歇口气将色笔放下,身後的男人已为她精彩的表现鼓起掌来。

  「看不出来你的技术还不赖,对修复画作这麽有一套。」他盛赞着她出色的表现,她的技术简直可以说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我只是为这些画找回它被掩盖的光彩,恢复它初现於世人面前时的美丽罢了……」唐筱到修复室附设的洗手台,清洗掉手上的溶剂颜料,「可这只是初步的修补,要完全修补好,将画作所有脱色的地方上好色还需要几天的时间,所以我想问问,呃……乔先生,我方才的表现不知道通过你的测试了吗?」

  她的表现,应该可以证明她的实力不是吹牛的吧?

  「当然,」乔以森满意地勾起唇,缓缓走到画前欣赏着她修补到一半但已逐渐重现光华的圣母图,「我很高兴录用你这麽有才华的修复师,当我收藏作品的专任修复师。相信在你来之前威尔森已经跟你说过了,为我修画期间你必须暂时住在我这里,以避免画作遗失或不见……我们双方都不想见到意外发生,对吧?」

  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找到符合他严苛标准的修复师,却因为对方手脚不乾净而被迫换掉她。

  「是的,」唐筱一愣,而後连忙点头回道:「威尔森先生跟我说过了,所以这趟面试我连行李也一并带来了。」

  其实,她根本不认识威尔森,是艺术界人脉丰富、交游广阔的娜塔莉为了帮她以伪身分接近乔以森,特意请朋友透过管道将她引荐给威尔森的。

  而乔以森提出的条件也符合她一开始的计画,修画期间住在这里,的确方便她调查她想偷的地狱三幅画所在。

  「很好,那麽未来就请你多多指教了,我的新修复师,村姑妹……不,墨茉小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得到她肯定的答覆,他满意至极,慢慢地朝她伸出手,而她则微微停顿了下,然後下定决心般伸出小手和他交握。

  而这一握,也代表她所策划的盗画行动正式展开。

  凌晨两点半,深夜寂静无人时分。

  以乔以森新聘的修复师名义住进他私人豪宅的唐筱,趁着夜深人静、众人熟睡之际,悄悄步出二楼客房,摸黑下楼想寻找那可能收藏着卡洛斯特.三幅地狱系列名画的密室。

  据传乔以森有间专门收藏古董及画作的密室,就藏在这栋豪宅里,她猜想那三幅地狱画作应该也在神秘的密室里,若是能趁着众人熟睡的时候查出它的所在位置就好了……

  正当她蹑着脚,小心翼翼来到一楼大厅,想从大厅旁那间接待客人的小起居室开始查探时,蓦地身後的窗台处传来一声男人轻笑,接着是一阵倒酒的声音突兀地在黑夜沉寂的大厅中响起。

  「三更半夜不睡觉,村姑妹,你有夜游的嗜好吗?」那邪气又痞痞的语调,明显是乔以森那男人独有的说话方式。

  唐筱心一惊,忙循着声音转头望去,果然瞧见他坐在大厅右侧窗台上,对窗外月光独饮的身影。

  「乔先生,你……还没睡啊?」慌张之余,她只能挤出这句老套的问候来回覆他的问题,意图模糊他的焦点。

  但这招,似乎对他不管用。

  乔以森手臂一撑,从约莫有半个人高的窗台上轻盈跳下,两手分别拎持着未喝完的红酒瓶与酒杯,赤着脚慢慢走向她。

  「好像是我先向你提问的,」他一身简洁的白衬衫与白长裤休闲打扮,慵懒而闲逸,未完全扣上衬衫钮扣,不经意地露出胸膛肌肉,在窗外月光的照映下更显魅力非凡,「根据基本的礼貌对话法则,你是不是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再向我发问呢?你三更半夜不睡,不好好待在自己房间里,跑下来做什麽?」

  莫非,她跟他一样有睡眠障碍?

  「我……我今天晚餐没吃饱,肚子饿,所以下来想找些东西吃。」在他的注视及逼问下,唐筱只好随便编了个藉口来诓骗他。

  「肚子饿?」他闻言,却高高挑起了俊眉,「难道晚上乔瑟夫没有为你准备足够的食物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得要调整一下那砸重金特地从英国聘请的管家薪水了。

  「不是、不是!」见他似乎是误会了,她慌忙摇头解释,「是因为我食量比较大,所以一般女生的食物分量无法满足我,不是乔管家的错。」

  她可不想因为她随口的一个谎而害人挨骂,甚至丢了工作。

  「喔,原来如此,真看不出来你身材这麽娇小,竟然这般会吃。」听了她的回答,乔以森微微勾唇,颔首表示了解,「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在这栋宅子里没事最好别乱走,否则撞见某些不能让人知道的隐私秘密,小心小命怎麽丢的都不知道。」

  他刻意俯身逼近她,在她耳边恶劣地吐出近似威吓的可怕话语来恐吓她。

  之後,他一边轻轻旋晃着左手的长身红酒瓶,一边昂起下颚往大厅右边的方向轻点,朝她开口说道:「跟我来吧,厨房的位置不在这里。」

  他领着她到以白色大理石及各式钢琴镜面烤漆厨具装潢而成的欧风开放式厨房,随手将未饮完的红酒及酒杯往中央的流理长台上一放,接着,懒懒地抬手往冰箱的方向指去。

  「喏,冰箱就在那儿,要吃什麽自己拿,不用客气。」一切敬请自便。

  唐筱只能无奈地顺着他所指示的方向,过去打开了冰箱。

  明明肚子就不饿,可为了圆自己撒的谎,不得不假装肚子饿,这算不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一开冰箱,她发现里头并无任何简单加热後便可食用的熟食,只有一堆待烹煮的生鲜食材,她不由得怔在冰箱前,整个人呆愣住了。

  「怎麽了?」瞧她站在冰箱前好半晌都无动静,乔以森不禁微微挑高眉,关心的开口询问着她。

  「那个……乔先生,没有立即可食的东西吗?或是简单的泡面也可以……」她语带尴尬的回头问他。

  那一堆生鲜食材很丰盛,可却没有一样能立刻吃的,她现在只想随便找样东西吃吃,做做样子搪塞他後便回房去。

  「泡面?呵……」未料,他却发出轻嘲的嗤笑声,「按照我那凡事追求高生活品质、万样讲究又挑剔的管家乔瑟夫的说法,那种不健康的食物,根本不应该存在於世界上,你觉得他会容许它出现在这个家中吗?怎麽,难不成你不会煮?」

  唐筱遮藏在黑框大眼镜後的小脸微微窘迫发红,喏喏回答道:「嗯,对,我不懂厨艺。」

  打从她被收养後便一直跟着养父学习修复技术,那时她一切生活起居有温柔的养母照顾,而长大後养父养母逝世,她生活上的所有大小事务则是她大哥唐隽接手,所以她一点厨艺也不懂,唯一会的恐怕也只有冲泡面了。

  乔以森听了她的话,双手环胸盯着她,讽刺的勾起嘴角说道:「我现在总算相信,老天要赐予一个人才能,便会公平的给予她某方面的缺陷,没想到,对画作修复上这麽有天分的你竟然是个厨艺白痴,你该不会除了修画外便什麽也不会吧?」

  「我……」唐筱无力的辩驳着,「就只有厨艺这项不会而已。」

  其他什麽洗衣、清洁打扫之类的家务,她都知道该怎麽做的。

  最後,还是乔以森看不过眼,下令要她从冰箱前让开。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要是再让你这麽蹉跎下去,恐怕你用来填饱肚子的夜宵,就要变成早点了。」他索性自己动手还比较快。

  从冰箱快速取出几样甜椒、培根、芦笋等食材,切切剁剁洗洗,没多久一盘热腾腾、香喷喷的义大利面便上桌了。

  他卸下腰间的黑色围裙,将做好的义大利面推到她面前,「喏,好了,吃吧。」

  原本不饿的唐筱,在瞧见那盘色香味俱全、不断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彩椒芦笋义大利面时,突然真的饿了起来。

  「谢谢!」她坐在长台前的吧台高椅上,向那不知何时又倒好红酒举杯啜饮的男人道谢,接着执起餐叉,低头安静的吃起面来,打算尽快吃完躲回房去。

  她进食过程中,食物的热气模糊了眼镜,她只好一边抬起手背抹拭镜片上的雾气,一边吹着面条散热,看起来既狼狈辛苦又极不方便。

  看她吃没几口就得停下吹气,等待眼镜雾气消散的慢吞吞模样,乔以森终於受不了了。

  他搁下手中的酒杯,直接动手取下她脸上土气的黑框眼镜,皱眉道:「你这样子吃饭看得清吗?把眼镜拿下,等吃完後再戴上不是比较方便?」

  一心专注用餐的唐筱察觉到他的意图,想出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伪装用的黑框大眼镜一被拿走,便露出她刻意隐藏的清秀姣美面容,她顿时慌张无措地张大眸望着他。

  见到她俗气眼镜下真面目的乔以森,眸子一亮,忍不住惊艳地吹了声口哨,赞美她道:「没想到,村姑妹你长得还挺漂亮的嘛。」

  出乎意料的,她竟有张清雅秀丽的美丽脸蛋,那双眼睛更是晶亮乾净得不可思议,不染一点阴暗杂尘,彷佛……洁净到能映出自己的倒影似的。

  这麽纯粹明亮的一双眼睛,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了。

  「把……把眼镜还给我!」唐筱害怕自己的伪装破功,心慌焦急地欲伸手夺回眼镜,可下一秒却被他蓦地扣住了手腕。

  「别动!」他忽然低声朝她喝道,惹得她不禁被他的低斥给骇住了。

  「村姑妹,你的手沾到酱汁了,我可不允许我辛苦喂饱你之後,还得被你涂了一身酱汁。」他抽过一旁的纸巾,一边似笑非笑地斜眼睇着她,一边小心替她擦掉手上油腻的酱汁,那擦拭的动作轻柔无比,彷佛像对待自己珍视的情人一般。

  因他如此暧昧亲密的擦手举动,让唐筱有一瞬间心跳错拍失序,心竟微微的乱了。

  自阿骆过世後,再没有人与她如此亲近,再用这麽温柔的态度,体贴细心的照顾对待她了……

  待他拭净了她手上的酱汁,这才缓缓松手放开了她。

  「行了,擦乾净了,继续吃吧。」乔以森扔掉那张脏掉的纸巾,将眼镜还给她,「你应该要感到荣幸,村姑妹,你可是世界上第二个吃过我亲手做这道料理的女人,所以,别浪费这份别人无法享受的光荣,记得把它吃乾净,一根面条也不许剩下。」

  唐筱接过他递来的黑框眼镜,为掩饰自己方才心绪的动荡纷乱,匆匆将它戴上。

  「我……我知道了,等等吃完我会负责洗碗,将这里清理乾净的。」

  「洗碗倒是不必,你将它搁着,明早自然会有佣人来清理,只是有句话,我要再提醒你一遍—」他将手中的红酒一口饮毕後,唇角噙笑,淡淡开口叮咛她道:「在这栋宅子里别乱走,别对一些与你无关的事太有好奇心,我不喜欢有人未经我同意,擅自在我私人住所像逛花园似的乱走乱晃,随意刺探屋子和我的隐私,就像今夜一样……知道吗?」

  他不希望她知晓他私下制作伪画的事,或被迫换掉她这个极难得才找到的修复师。

  「我……我明白了。」听了他的警告後,她只能僵硬地挤出一抹微笑,点头应答他道。

  「那麽,时候不早了,我要上楼歇息了,你吃完也早点休息吧。」

  再吩咐交代了几句後,他搁下手中的酒杯,朝她挥了两下手,便迳自转身离开,留下唐筱一人独自待在偌大的厨房里,暗自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该怎麽做。

  经过他方才那看似无心调笑、实则暗含警告的提醒,看来夜探密室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她得另外再找办法调查出卡洛斯特.那三幅地狱画作的所在,免得引发他的猜疑心。

  第二章

  锁上房门,拉上窗帘,再点亮了床头小台灯,在确定房内一切安全无虞後,唐筱这才摘下伪装用的黑框眼镜,打开笔电与两个多星期未联系的家人视讯。

  待视讯画面一连线成功,首先出现在萤幕上的,便是年仅七岁,她透过各方关系,不惜伪造收养文件从育幼院刚接回来的骆承渊。

  「小渊,借住在隽哥家,一切都还习惯吗?」透过镜头,她朝画面中那乖巧的小人儿甜笑挥手,表示自己很开心见到他。

  他是阿骆同父异母的幼弟,是阿骆这世上最放不下的牵挂,在阿骆父亲病逝、继母离家跑了之後,一直都是阿骆在赚钱照顾他,如今阿骆也走了,她便自愿替阿骆接手这个责任,只愿意外逝世离去的他别有罣碍。

  影像那端的小人微微点头,没有说话,靠点头的细微动作表达一切都好的意思。

  「抱歉啊,在你刚从育幼院搬到筱姊家的这个时候,筱姊竟然没能在家里陪你,可是筱姊答应你,等筱姊在国外见习大师修复画作的行程完成後,会尽快回去陪你的,这些日子你就先暂时住在隽哥家,好吗?」她向萤幕里的小男孩道歉,内心非常愧疚自己这段时间没法陪他,必须将他托付给他人照顾,想必这对刚从育幼院被接出来的他来说,一定会很难过。

  但小男孩只是点点头,似乎对此安排没多大的反对意见,安静乖巧的坐在画面里听她说话,倏地,视讯的对象突然换人,一名身穿黑色条纹三件式西装的高大冷漠男人出现在萤幕里。

  「筱筱,你人在哪里?」

  是大哥唐隽!

  她心一惊,支支吾吾地开口回道:「呃……就在国外啊……」

  「国外?哪一国?法国?英国?还是义大利?」唐隽沉冷着脸,气势惊人地咄咄逼问着她,「别跟我打马虎眼,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见无法闪避他的问题,她索性也豁出去了,「总……总之,我人就是在国外,哥,我想娜塔莉应该也跟你说过了,我这次出国是要见习大师修复名画的技术,从中学习经验、精进自己的技巧,所以,我人在哪里并不重要不是吗?更别说,为了参与这次见习,我签了保密协议,不方便透露见习地点的所在位置。」

  听了她的话後,视讯那头的唐隽沉默了许久,良久才见他缓慢开口道:「筱筱,我只是担心你,我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待在国外……」

  不放心她现在刚失去情人没多久,尚需要人陪伴的状态,独自一个人到国外去。

  唐筱闻言一愣,慢慢放柔了脸上神情。

  「哥,你放心,我很好,我没事的,等再过一阵子修复结束後,我就会回去了,你不用担心。」她安抚着他的忧虑,然後拜托他好好照顾骆承渊,「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小渊,待这里事情结束,我会尽快回去的。」

  之後再聊了几句,她这才结束此次的视讯通话。

  当她阖上笔电,不由得对自己目前毫无进展的偷画行动暗暗着急。

  来这里已经两个多星期了,期间乔以森只拿一些普通的画作让她修复,迟迟不肯让她接触卡洛斯特.那三幅地狱系列画作,他就像一匹狡猾的野狼,待人防备心极重,一点也不相信她这经过层层考验聘请来的修复师。

  看来,她应该要尽快设法取得他的信任了……

  这日,乔以森在拍卖会上新得了一幅荷兰画家哈尔斯的名画,特意在他的豪宅举办了宴会,邀请众人来欣赏他新得的这幅名画。

  当然,受邀前来的宾客不会放过接近这个被上流交际圈誉为「史上最年轻传奇的富豪兼古董投资收藏家」的机会,毕竟乔以森初在上流社会崭露头面,便以数亿资金豪气投资国内企业,以独到的眼光,自旁人不看好的产业得到巨大获利,众人自当纷纷携伴前来参加他的宴会。

  据说他父母双亡,留下大笔的遗产、古董和股票,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目前处於单身状态,这令许多受邀前来参加宴会的未婚女性大为振奋,恨不得在晚宴上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吸引他的注意,好一举逮下这只身家惊人的金龟婿。

  其中又以在上流圈中素有交际花之称的名媛朱茜蒨表现得最为积极,从宴会一开始便以厉害的手段本事击退众多欲与他攀谈的女人,紧紧黏在乔以森身边。

  就像现在,他与几名应邀而来的贵公子在展画大厅里谈话,她竟跟在一旁,不时帮忙唤来侍者为他们上些点心、添加香槟,完全以他宴会女伴的身分自居。

  「哈哈,以森,你果然厉害,居然连哈尔斯的画也拍得到,那可是连国外MS集团老总也想要的名画呢,竟然被你抢先一步拍到了!」那几名与乔以森熟识的贵公子一面欣赏着大厅里哈尔斯的名画,一面称赞着他过人的本事。

  朱茜蒨见状则趁隙攀挽上乔以森的手臂,娇媚地倚在他肩头,争着开口替他回答。

  「那当然,咱们以森可是眼光才略过人,平常是不随便出手的,但若一出手,势必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以森?」那甜而柔媚的撒娇嗓音,令人听了几乎酥软了骨头,让在场男性无不羡慕乔以森的好艳福。

  未料,乔以森只是淡淡噙着微笑,迳自执杯啜饮着香槟,没有回答。

  「不过,不是听说你手里有卡洛斯特.那黑暗传奇画家失传已久的地狱画作吗?怎麽不将它拿出来一并让大家监赏监赏呢?」其中一名贵公子提起了在圈子里盛传已久的谣言,似乎想藉由这次赏画宴会应证谣言真假。

  「什麽?卡洛斯特.的地狱,竟然在以森你这儿」另一名梳着油头的贵公子闻言不由得惊呼了起来,「我听说李氏企业的大老板李次通可是砸重金要买卡洛斯特.这套地狱系列画作呢,哇,没想到居然在你手中!」

  这次,乔以森终於不再沉默了,他微笑的开口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你们消息还真灵通,连地狱在我这儿都知道,只是今日要将它拿出来供大家欣赏是不太可能的,因为那三幅传奇之画到我手里时,有些地方已经破坏毁损,需要修复,更何况……」他语音微顿,目光缓缓环视专心聆听他说话的众人一圈,「越是稀有的珍贵宝物,不是越该一人独赏吗?」

  澈底吊足了大家胃口。

  众人听了先是一愣,而後纷纷认同他这番说法地点头大笑起来。

  「哈哈,没错没错!宝物就是要一人独赏才快活啊!」赞同的笑声不绝於耳。

  乔以森敛下黑眸,浅浅啜着杯中香槟。

  这便是他今日特意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他要将地狱确实在他手里的消息透过这场宴会及这些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儿散布出去,让那渴望得到地狱三幅画的李次通自己找上他!

  等着吧,他已为这场复仇的大戏敲响了战钟,就等着那人入网。

  「那麽你们在这儿慢慢欣赏吧,我先去那儿跟朋友打个招呼。」他向那些贵公子微微点头致意,之後便迈开步伐欲到展画大厅另一边与其他人谈话。

  「等等,以森,等等我!」朱茜蒨见他离开,连忙拎着晚宴服裙摆追上来。

  乔以森闻声停下脚步,迅速掩去眸中闪过的不耐烦,勾起一抹魅人微笑转身面对她,「茜蒨,有什麽事吗?」

  「以森,你为什麽对我那麽冷淡,难道……你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她咬着红艳的下唇,委屈的瞅着他说道:「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我喜欢你……」

  所以才会在今晚精心配合他所有的行动,只为获得他的赞赏青睐。

  「茜蒨,你很好,只是我不适合你,我想,你应该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对象的。」即使心底厌烦至极,他仍以非常绅士的礼貌态度婉转拒绝了她,向她表明两人之间不可能。

  「可是……」

  正当朱茜倩还想努力说些什麽时,忽然,他不知瞧见了什麽,黑眸遽然一亮,轻拨开挡在身前的她,朝她身後某处步去。

  「抱歉,失陪!」

  她来不及阻止他的离去,便见他缓缓走向一名在管家带领下,不断拉扯着身上白色小礼服慢吞吞步进宴会厅,脸上还戴着一副俗气黑框大眼镜的女子。

  她不禁愤恨地握起拳头,这女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能吸引他的注意,让他丢下她?

  乔以森执着香槟慢慢走到唐筱面前,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今晚特意教人帮她预备的装扮。

  「看不出来,你这村姑妹打扮起来还挺令人惊艳的嘛!」换上白色小礼服,绾起一头清汤挂面长直发的她,着实让人眼前一亮,颇为惊艳,他忍不住开口称赞办事得力的管家,「乔瑟夫,做得很好。」

  「谢谢先生夸奖。」乔瑟夫屈身行礼,「是先生挑礼服的眼光好,所以才营造出如此成功出色的效果。」

  但唐筱却很不适应,别扭的拉扯身上小礼服的裙摆,有些尴尬不满的对他抗议,「你办宴会就办宴会,干麽非要让人叫我下来参加呢,我不习惯出席这种场合……」

  更别说是穿着这麽短、暴露出一双雪白大腿的礼服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天晓得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他举办私人宴会,干麽要她这个画作修复师参加?还一大早便命人来帮她装扮,再派乔瑟夫「请」她下楼。

  「你是我乔以森聘请的专任修复师,在我私人住宅举办的晚宴,怎能少得了你呢?」他挥挥手,乔瑟夫随即恭敬的行礼退下,「而且,难得有机会参加大型晚宴,你难道不想体验一下灰姑娘变成公主,在宴会上大出风头的感觉吗?」

  他不过是看这些日子,她除了修复画作外,哪里也没去,怕她整日困在宅子里会无聊闷坏,所以才想顺道叫她一同下来凑凑热闹罢了。

  「我才不需要什麽灰姑娘变公主、出风头的机会呢。」她闻言,小声的嘀咕回道。

  他装作没听见她的嘟囔,伸指弹弹她戴着的黑框眼镜问道:「只是,除了衣服外,我不是也让人帮你准备了隐形眼镜吗?怎麽不戴上呢?」

  她这副土气的黑框眼镜完全破坏了这身礼服的美感,使得她今夜的美丽大打折扣,从原来的百分百亮眼瞬间降至七十分。

  一听他这麽说,她立即防备的瞪着他,做好他随时可能又动手夺走她眼镜的预备。

  「我对隐形眼镜过敏,还是戴着自己的眼镜比较舒服。」她双手紧紧护着脸上的黑框眼镜,戒备地盯着他回道。

  这次她已做好了准备,再不会让他有机会取走她伪装用的眼镜了。

  见她那副像防敌的模样,乔以森不禁有几分好气又好笑。

  她以为他对她那副老土的眼镜有多大兴趣吗?不过是嫌它不配这身衣服,不适合这个场合罢了。

  「算了,随你吧,你若觉得戴着它舒服,那就戴着吧,不管是什麽原因,既然下来了那就放宽心好好玩,看看能不能在宴会上认识不错的对象,钓只身价不菲的金龟婿回去,未来你就不用辛苦的靠修复画作维生了,村姑妹。」他揽过她的肩头,刻意昂起下巴朝大厅中那些富家公子们的位置一点,打趣的说道,立即换来她佯怒的一记瞪视。

  接着,他瞧见不远处几名他邀请来的宾客正朝他挥手打招呼,他旋即放开了她,对她说道:「那里有朋友找我,我过去跟他们打声招呼,你自己在这儿玩吧,想吃什麽、喝什麽,尽管跟侍者说或找乔瑟夫,不用客气。」

  语毕,他留下她迳自走向那群宾客,独留她一人在赏画晚宴里。

  在宴会里待了一会儿,拒绝了几次侍者好意端来的酒与点心,唐筱无奈地环顾着气氛欢愉喧闹的宴会厅,虽然他说要她好好玩,但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场合。

  她想,她还是趁没人注意时偷偷溜出去,到外头消磨、打发时间好了。

  於是她循着宴会厅旁连接後院的开放落地窗,悄悄溜到外头的游泳池去,打算去那儿透透气,顺便在那里耗到宴会结束。

  而在一旁默默观察她许久的朱茜蒨见状,也连忙搁下香槟跟了出去。

  一来到後院游泳池,呼吸到外头新鲜的空气,唐筱总算摆脱那种与宴会格格不入、无所适从的感觉,松了口气。

  还是这里好,安静又清幽,没人吵闹,可以一个人舒舒服服的待着。

  她脱下了高跟鞋,一个人沿着池边慢慢散着步,突然,一双银色缕空高跟鞋阻挡住了她前方去路。

  「咦?」她讶异抬头,望向那双银色高跟鞋的主人,那是一个身穿玫瑰红蕾丝晚礼服的美艳女子,正表情不善地紧紧盯着她瞧,她见状不禁微愣,下意识地开口询问她道:「呃……小姐请问你是?」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朱茜蒨哼了一声,环着双臂,不客气地质问她,「你是谁?跟以森是什麽关系?」

  「我?我是乔先生聘请的画作修复师啊。」听见她突来的莫名提问,唐筱不明所以,即使心里纳闷不解,还是老实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修复师?哼,最好有这麽单纯,你方才在宴会里跟以森的谈话我都听见了,为什麽他会帮你准备礼服让你参加他举办的宴会?还特地命人帮你装扮,派他的管家亲自领你到宴会里见他。说!你跟以森到底是什麽关系,你是不是想意图攀附上以森,藉机缠上他?」

  面对她一连串无端的猜测、指控与质问,向来好脾气的唐筱也不太高兴了,她强抑着怒气,极力冷静的回答她道:「我想,这些应该不关你的事吧,假如你对乔先生安排的事有疑问,或许你应该亲自去找乔先生询问比较清楚。」

  说完,她转身欲走,不想再与她纠缠。

  真是讨厌,没想到远离了宴会,都躲到这里还会有事,她看她索性回房间休息好了,省得再碰上这种爱慕他的女性来找碴的荒谬事。

  「你别走!我还没问完话,谁准你走了」未料,朱茜蒨却不肯放过她,蓦地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离开,「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别想走!」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间,站在池边的唐筱被她猛地一推,向後跌掉进了泳池里……

  跌进水池里的唐筱立即惊惧的挣扎起来,不断挥动着双臂,想要呼救。「救……救命……」她不会游泳啊!

  水,瞬间从她的眼耳鼻口不断涌入,好痛苦……

  「活该,这就是你无视我的後果!」站在泳池边,朱茜蒨环抱着双臂,得意洋洋地凝视着她在水中扑腾的狼狈画面,可过了一会儿,眼见水中的她挣扎动作逐渐变小,身子渐往水底沉,她不禁也开始慌了起来,「喂,别装了,不过就是推你下水,让你毁了衣服、泡泡水嘛,你别在那里装溺水骗人啊!」

  可不管她呼唤,泳池中的人皆无半点反应动静,这下她吓坏了,忙转身朝宴会厅方向高声呼喊。

  「来人!快点来人啊,这里有人溺水了!快点来人帮忙啊!」

  闻声匆匆赶出来的乔以森及众位宾客见到眼前景象,皆不由得大惊,其中又以乔以森最为震惊骇然。

  他的目光紧紧落在池畔边那双白色典雅的高跟鞋身上,那是他特地帮村姑妹挑的鞋子,莫非溺水的人是……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不会游泳……」

  再见到朱茜蒨那明显心虚慌张、闪避他视线的不安表情,他心里瞬间已明白了大半。

  「闪开!」他快速脱掉身上西装外套,一把推开上前欲向他解释的朱茜蒨,飞快地奔至泳池边,纵身一跃跳到水里去救人。

  好不容易在水中找到了溺水的她,但人救上来时,她已陷入了昏迷。

  「村姑妹、村姑妹……」他忙拍打着她的脸颊呼唤着她,却不得她任何回应,他只好迅速放平她的身子、抬高她的下颚,对她做起人工呼吸急救。

  没多久,在他的施救下,唐筱呛咳吐出肺中的水醒来。

  乔以森这才松了口气,取过乔瑟夫递来的大毛巾,将她整个湿透的身子包裹起来,而後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以、以森,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她开个玩笑,不知道她不会游泳,真的……」朱茜蒨知晓今天这事如果不解释清楚,日後她在上流社会圈及他这里,恐怕真的会变成拒绝往来户了。

  「闭嘴!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这里,滚!」不顾朱茜蒨的苦苦哀求解释,乔以森寒厉着一张脸,发狠的要她滚出他的豪宅,无视她听了他话後,艳容瞬间变得惨白的模样。

  之後,他抱着怀里不住呛咳,尚有些虚弱颤抖的唐筱,向後院泳池里围观的众宾客道歉道:「抱歉,因为临时发生了些意外,所以今日的宴会提早结束,日後有机会,我再办场晚宴好好向各位赔罪,乔瑟夫,送客。」

  说完,他迳自抱着她转身离开,预备带她回房检查她是否有其他什麽伤,留下乔瑟夫为他收拾这一摊混乱残局。

  「抱歉,各位贵宾,让你们受到惊吓了,今天的宴会就到这里结束,各位请。」

  乔瑟夫善尽管家的职责,唤来侍者,按照主人的命令开始一一送客,包括那位被乔以森钦点,日後不欢迎到乔宅作客的朱茜蒨小姐。

  「朱小姐,相信你刚才已经听见先生说的话了吧?请你现在就立刻离开,请!」他如此对朱茜蒨说道,并做了个慢走不送的动作,

  在众人奚落嘲笑的目光注视下,朱茜蒨只能怨恨地咬着红艳的唇,愤愤的跺了跺脚,而後撩起裙摆匆匆逃离这令人难堪丢脸的场面。

  於是,一场原该宾主尽欢的赏画晚宴,最後竟闹得不欢而散。

  抱着浑身湿透的唐筱,乔以森不顾自己身上也是同样的情形,就这样一路带着她回到二楼客房。

  将她抱到房中那张大床小心放下後,他迅速取来房中的空调遥控器,替她打开暖气将室内的温度提升,再拨室内电话给大宅的下人,命她们煮姜茶送上来。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他才微蹙着眉转身关心询问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她,「怎麽样?没事吧?需要我请医生来看看吗?」

  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溺水的关系,她从方才便一直抖个不停,就连抱她上楼时,他都能感受到怀中的她剧烈的颤抖,令他对她这般不正常的反应不禁深深担忧起来。

  「不……不用了,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披着毛巾的她忍着不停发颤的身体,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抱歉,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紧抿着薄唇,伸手爬过一头湿淋淋的黑发,懊恼地向她道歉道:「我没料到朱茜蒨那女的会因我的拒绝而盯上你,转而去找你麻烦,让你无故遇到这种事,非常抱歉。」

  「算了……」她沙哑着嗓音,朝他轻轻摇头,「你也不希望有这种事发生,反正我现在没事了,就当是我自己不小心失足掉下水吧,别再提了。」

  而後她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惹得乔以森紧紧蹙起眉头来。

  「你全身都湿透了,我看你还是先去把这身湿衣服换下,洗个热水澡,免得着凉了。」他开口建议她道。

  再穿着这身湿礼服,即使开了暖气为她保暖,恐怕还是敌不过寒意侵袭,会令她冷得病了。

  「嗯,好,」唐筱点头,披着大毛巾从床边缓缓起身,「我先去换衣服,谢谢你今晚的帮忙,乔先生。」

  她指的是他跳下泳池专程去救她一事。

  「如果有什麽需要的记得叫我一声,我人就在门外,可以随时唤人来帮你。」他怕她一个人体力不支,不小心又在浴室摔倒了。

  「好……」之後,她拖着蹒跚虚弱的步伐走进浴室预备洗澡。

  乔以森也趁机扯下身上湿透的领结扔到一旁,并命正好送姜汤来的下人帮他回房取来乾净的衣物,打算趁她在浴室梳洗期间,换掉身上这套为救她而湿透的衣物。

  可他才刚动手解开衬衫扣子,露出一片古铜色的壮阔胸膛,欲脱下衬衫时,却见她突然脸色大变地穿着浴袍匆匆从浴室赤脚奔出。

  瞧见她那惊慌的模样,他不禁皱眉开口询问她道:「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怎麽这麽慌张?」

  她惨白着一张脸,小手轻抚着自己空无一物的脖颈,呐呐的道:「项链……我的项链不见了……」

  阿骆送给她的生日项链不见了,一定是方才跌进泳池时,意外掉在水里了。

  「项链?什麽项链?村姑妹,你先别着急,先仔细告诉我那条项链的模样,我可以叫人帮你寻找。」

  他劝她先冷静下来,但她完全不理会他的劝说,迳自穿着那单薄御不了寒的白色浴袍,转身冲出房门寻找项链去。

  「该死!」乔以森低咒一声,连衣服也来不及换便跟在她身後追出去了。

  唐筱一路狂奔至方才溺水的後院泳池,因宴会散去,泳池边早已无人,原本用来照亮後院游泳池的灯光也老早全部关闭,唯有天上些微的月光微微照亮泳池那浅蓝色的波漾水面。

  她不顾自己不会游泳,焦急地攀着泳池的手扶梯,眼看就要冒险下水捞寻自己遗失的项链,却被身後追来的乔以森给猛地一把拉住。

  「你疯啦!村姑妹!忘了你刚才溺水过吗?不会游泳你下水做什麽不过是条项链,有必要这麽紧张吗,我再让人买条新的给你不就行了?」他喝斥着她无视己身安全的举动,坚持阻止她下泳池。

  未料,她却忽然甩掉了他的手臂,转头发火似地朝他大喊道:「你不懂,那条项链对我很重要,它对我来说极为特殊、具有与众不同的深刻意义!」

  那是阿骆唯一留给她,可供她凭吊、思念他的纪念物啊!

  见她挣脱了他的束缚,心急地在泳池边来回踱步,却始终找不出找项链的办法,最後红了眼眶,无措地蹲在池边抱膝哭起来的模样,乔以森的心莫名地抽紧,一股陌生的心疼感受涌上他的心头。

  不知道为什麽,他不喜欢看见她哭泣的模样,那令他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有千万根小针在他心口上戳刺似的。

  他深深注视着蹲在池边哭泣的她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的启唇朝她说道:「你真是……我见过最麻烦的女人。」

  唐筱闻言不禁一愣,眼噙泪花愣愣地抬头看他,却见他突然越过了她身旁,迳自站上她身边的泳台,举高双臂,倏地纵身一跃跳下泳池里去帮她寻找项链。

  看着他在水里不断来回搜寻着项链的模样,她心里不由得隐隐起了几分悸动,胸口暖暖的,原本弄失项链的焦灼慌张随着他的举动逐渐被抹平消灭,最终,消逝不见。

  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为了她,跳下昏暗无光的泳池里替她寻找遗失的项链,明明,他可以完全不理会这事的啊……

  只见他修长的身影在冰冷的池水里不断潜游捞寻着,找了将近半个小时左右,他终於在排水孔处寻到了她遗落的项链。

  「找到了!」他从水里哗地起身,动作俐落地撑臂跃上池畔,爬过一头湿淋淋的黑发,将项链交到她掌心里头,「是这条吧,你弄丢的项链。」

  「对,没错,谢谢你……」她怔怔地望着掌心里那条失而复得的项链,感动的对浑身都在滴水的他谢道。

  「既然找到了,你就该死的将它好好收好,别再弄丢了,还有,我警告你,你这不会游泳的旱鸭子村姑,以後给我离泳池有多远离多远,省得次次出事都要我下水救你,要知道我不是每次都在场,都能及时赶到的!」他口气恶劣的严正警告她,然後脱下身上那皱得不成形,黏贴在肌肤上令人极不舒适的衬衫,不爽地将它扔到泳池边的躺椅上。

  这是今夜第二次因她而下水了,他想,她一定是跟他家的泳池犯 ,所以才每回到这儿都要闹出些事情。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会再弄丢它了。」她一定会好好保管这条项链,不再让它有机会离开她身上。

  「那你还愣着做什麽,项链都找回来了,还不赶快回去洗澡换衣服,你想穿着浴袍在这儿吹风到什麽时候」他狠狠瞪了她一眼,说完这些话後迳自迈开步伐往主宅的方向步去。

  他那恶声恶气的态度并未吓到她,反而让她有种被人关心在乎的感觉。

  她紧紧握着手中他特意帮她寻回的海星项链,望着他一边低声咒骂,一边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震撼感动不已。

  她从不知道在他邪气痞态、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颗如此温柔体贴人的心,将她以往对他那放浪不羁、我行我素的印象全数推翻。

  他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关心在意身旁的人啊,包括她这个才出现在他生活里没多久的陌生修复师。

  是不是只要被他接受,纳进他封闭心圈里的人,就能得到他如此无微不至的细心照顾与保护呢?

  唐筱不由得怔怔出神地兀自想着。

  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在今夜的事情过後,她的心中已渐渐对他起了一些异样不明的暧昧情感,在她原本平静的心湖悄悄掀起涟漪……

  隔日早上,唐筱按照大宅中固定的用餐时间,下楼预备用餐。

  每天她和乔以森都会藉由共用早餐的时候讨论画作修复的进度,这是他们双方在这两个多星期来所磨合、培养出来的默契,利用两人一天中最空闲的清晨,与对方谈论画作修复的大小问题,所以即使昨夜才落过水,稍嫌有些疲累,她还是遵循着这默契,下楼预备和他共用早餐。

  但没想到当她到了那能瞧见花园的日光餐室时,却只见到身穿黑色管家服的乔瑟夫和几名服侍用餐的女佣站在那儿,并无见到他人身影。

  「乔管家,早安。」虽然有些疑惑,但她还是走进日光餐室里,向那挺直站立在餐桌旁,头发无时无刻梳得整整齐齐、服装打扮一丝不苟,挑不出半点毛病的管家乔瑟夫道早安。

  「墨小姐,您早。」他微微颔首,礼貌的回应她的问好,并上前亲自替她拉开座椅,谨尽贴身管家职责的服侍她入座。

  「呃,那个……乔先生还没起来吗?」坐到餐椅上後,瞧见摆满丰盛早餐的餐桌,只有她一人独自享用时,她不禁有些纳闷的开口询问起乔以森的踪影。

  通常这时候他早已在餐厅等候着她,一边用餐,一边与她讨论或交付她待修画作事项,怎麽都到了这时候,他人还没出现呢?

  「不清楚,许是今天天气好,先生想再多赖床也说不一定,墨小姐不必担心,您可以先行用餐,也许先生待会儿就下来了。」然而乔瑟夫却这般回答,似乎并不将他的未出现当作什麽大事,迳自吩咐女佣为她倒杯果汁。

  「是这样吗?」见他如此笃定的模样,她也只好放下心中的疑问,按照他的话,取起餐具先行用起早餐。

  但过了半个多小时,她早餐都快用完了却依然迟迟不见他现身,这让唐筱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了。

  「乔管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我觉得乔先生不像是会赖床的人。」她轻皱着眉,抬头望着他说道。

  就算是赖床应该也不会误了他们两人的晨间谈事的时间吧?

  乔瑟夫面无表情的掏出怀表,瞥了一眼时间,「嗯,的确是有些晚了,再这样下去,这些准备好的早餐冷掉便不能吃了。」

  唐筱闻言,额上顿时冒出三条线。

  管家先生,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他人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才没现身下楼吧?

  「那麽,我上楼去看看先生好了,请容我先行告退。」终於,乔瑟夫决定亲自上楼去瞧瞧乔以森的情况,听见他这话的唐筱也连忙表示要一同前去。

  「我、我跟你一起去。」不知为何,她莫名有些担心他的情况,希望不是昨晚为了救她及帮她捡项链导致他过度疲累,身体出了什麽事。

  於是,两人一同上楼到三楼,进入他一向不许旁人轻易靠近的主卧室查看。

  「先生,我是乔瑟夫,请问您起床了吗?」乔瑟夫抬手轻敲了敲卧室房门,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却听不到里头的人出声回答。

  而後两人对视一眼,换唐筱上前敲门叫唤,「呃,那个……乔先生,我是墨茉,你在里面吗?今早没看见你下楼用餐,我们都有些担心,所以来看看你是不是一切都好?」

  这次,房里的人回话了。

  「滚开!别吵我!我要休息……」他的声音透过那扇厚重的门板传来,显得粗砾又异常沙哑,其中还隐隐夹带着几声重咳,让人听了不禁替他的状况忧心起来。

  「乔先生,你是不是病了?」唐筱听出他声音里的难受与不适,忙开口询问他,「我可以进去吗?」

  虽说是徵询,可不待他回应,她已迳自转动门把,走进他一向不许外人进入的私人卧室里。

  卧房内一室阴暗,房间中央那张偌大的双人床上,隐约可瞧见男人趴在那儿的身影。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床边,瞧见他紧紧蹙着俊眉,闭着双眼趴在那儿不知是昏睡或是闭目休息,她慢慢伸手轻推唤着他。

  「乔先生、乔先生你还好吗?」她试着伸手探他的额温,却发现他正微微发着烧,不由得惊呼起来,「天,你在发烧啊,乔先生!」

  一定是昨夜为了救她及帮她捡项链在水里待了大半天而引起的,难怪他早上没下来用餐,这下该怎麽办才好

  「闭嘴,别在我耳边大呼小叫的,吵死人了!你出去!让我自己安静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就会好了!」他厌烦地拨开她的手,将脸撇转到一旁,埋进另一侧的枕头里。

  「不行,你这样搞不好会越来越严重的,乔管家,乔先生他发烧了,你能帮我拧条湿毛巾过来,顺便找医生过来看看吗?」她转头向站在房门口的乔瑟夫提出请求帮忙。

  当乔瑟夫听从她的请求,欲提步迈进卧室时,却被他一声危险的威胁低喝声给喝止住了。

  「你要是敢听她的话迈进来一步,或是随便找些我不认识的人进入我房间,我就扣光你那高到足以养活一大家子数十年的高额薪资,将你Fire掉!」妈的,这大宅里究竟是谁作主,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出钱聘请他们的主人放在眼里了!

  乔瑟夫原本伸出去的脚,闻言一顿,随即又收了回来。

  「管家守则第一条,需要无时无刻遵从主人的命令,哪怕命令无理性、无道理至极。所以,身为一个毕业於英国管家学院的优秀管家,很抱歉,墨小姐,我不能违背先生的命令进房去,因此我只能将生病的先生交给你,拜托你照顾他了。」

  乔瑟夫站在门外微微躬身向她道歉,不知他此刻的听从是因为他的扣薪威胁,还是真的像他口中所说的一名优秀的好管家不能违背主人命令,总之,他表示自己无法帮上忙,要将照料他的重责大任全权委托给她了。

  「什麽」唐筱听了,不禁错愕地抬头惊望着他。

  不会吧,让她留在他房里照顾他?

  「不过你放心,若有什麽需要,可以透过先生房间的室内对讲机向我们吩咐,我们会尽快为你送来的,先生不喜我和佣人待在这里,为了不打扰先生清静,我先下楼离开了。我会联络家庭医生,将先生此刻的情形告诉他,请他送些退烧药来,一切就麻烦你了。」

  语毕,他再次恭敬的朝她弯身行礼,然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留下唐筱一个人傻眼的独自面对发烧中,意识半陷昏迷的乔以森。

  看着他紧拧着俊眉,难受地趴在床上梦呓昏睡的模样,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弯腰替他将落到床底下的被子拾起盖好。

  没办法,谁教他的病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呢,现在也只能由她负起照顾他的责任了,就当是还他昨晚的救命及拾捡项链的恩情吧。

  於是,她动手拉开房中窗帘,让阳光从窗外稍稍透进,照亮原本阴暗的室内,然後起身到浴室替他拧来了湿毛巾,敷在他发热的额头上。

  待做好这些後,她才拨室内对讲机请佣人送来水盆、热开水及照料他的一切所需用品,预备照顾他直到病情好转。

  在睡了将近大半天时间,令人难受的头疼脑热逐渐退散去後,乔以森才慢慢清醒过来。

  一睁开眼,瞧见的便是他聘请来的村姑妹修复师,正为了他不断来回在浴室与房间之间端盆换水,忙得团团转的模样,见到这幕,他冷酷封闭的心不禁微微被触动。

  他知晓自己在生病时脾气有多坏、多难搞,以往他生病时,书妍都是能闪就闪,以免遭到脾气暴躁的他无辜迁怒,可村姑妹在乔瑟夫刻意推诿照护责任的陷害下,却一句抱怨都没有,就这麽默默承担照顾他的辛苦工作,丝毫不介意他用恶劣的态度吼骂她,真不知道她是傻,还是太过善良?

  凝望着她透过室内对讲机向他那个精明厉害的管家询问医生所开立药物的注意事项,他意外发现自己喜欢上这种被她细心照料的感觉,曾经以为冰冷死去的心似乎又被温暖,重新活了过来。

  结束与乔瑟夫通话,挂上室内对讲机的唐筱,转身发现他醒来,立即欣喜地拿着佣人刚送上来的药物上前关切他的状况。

  「乔先生,你醒啦?觉得好些了吗?正好医生开的药送来了,说等你醒来了便可以服用,你要不要先吃药再休息?」她帮他倒了杯温开水,小心地拆开药袋,取出医生开的感冒药递给他。

  乔以森没有动手接过,只是噙着抹极淡的微笑,定定凝望着她那张隐藏在老土黑框眼镜後的清秀容颜,慢慢开口询问道:「村姑妹,你一直都在这儿?」

  一直……都在这里照顾陪伴他,一步都没有离开?

  唐筱闻言先是一愣,而後点了头,「对,我一直在这里,有什麽问题吗?」

  是她哪里做不对,不小心犯了他的忌讳吗?

  「没什麽问题,」乔以森垂下黑眸,轻勾着唇,接过她手里的温水与药物一口吞进嘴里,「只是没想到在我生病最脆弱、最需要人陪伴照料的时候,在我身旁照顾我的竟是你这个其貌不扬的村姑妹,如此而已。」

  让他心里又暖又热,有种长久以来一直压抑在心底深处的冰冷寒意,蓦地被人驱赶走的感觉。

  「我想无论是谁,在生病的时候都会期盼有个人能陪在身边的吧。」换作是她,也会希望在自个儿生病时,能有这麽一个人存在。

  「呵,你说得没错,」听了她的话後,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而後将饮完的水杯搁到一旁床柜上,「所以我很庆幸,我醒来时并不是独自一个人面对漆黑无人的空荡房间,而是有你在身旁……不讳言的坦白告诉你,当我方才醒来时,瞧见房中的你忙碌地替我端盆换水、更换额上湿毛巾时,你知道我有什麽感觉吗?」

  「什麽感觉?」唐筱被他问得愣住,下意识反问。

  他含笑的瞅着她,语中带着浓厚调侃,一字一字缓慢回答道:「觉得……你像是个为照料生病丈夫而忙得团团转的小妻子。」

  唐筱听完他的话後,小脸瞬间爆红,就连耳朵也变得如血一般的艳红。

  她睁大眼,身子像受到什麽惊吓似的向後猛退了一大步,支支吾吾地开口驳斥他。

  「你、你别胡说八道,什麽照顾生病丈夫的小妻子,我只是因为感谢昨天你对我的帮忙,还有觉得你的病我也该负些责任才留下照顾你的,你别瞎说胡扯。」但心跳,却莫名因他这番话而剧烈加速。

  「可真的挺像的,尤其当你见到我清醒时,便迫不及待扑向我床边的那副模样,真令人感动。」他不但没有因为她的斥责而收敛,反而像是逗弄她上瘾似的,故意扭曲事实来戏弄她,惹得她又气又急的直跳脚。

  「谁、谁扑向你床边了!」她脸红地反驳他,因过度羞忿导致说话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得不流利了,「你根本是乱说,我、我不跟你说了,既然你人醒了,也吃了药,那就表示你应该没什麽大碍了,剩下的我会请乔管家派人来接手照顾你,你自己好好休息养病吧!」

  说完,她心慌地转身匆匆奔离他房间,动作迅速得像是身後有猛兽在追赶她似的。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乔以森只觉得心情一阵莫名愉悦,即使身体尚处於不舒服的状态中,脸上却不禁缓缓浮现出一抹浅浅笑容来。

  这样就跑了?真可惜,本来还想多逗她几句的,没想到她竟这般害羞不禁逗。

  看来村姑妹的胆子很小啊,不过才一句玩笑话便能将她吓成这样,照这样看来,日後不能常这般戏弄、耍她了,否则以後她一见到他就逃跑,连话都不肯同他说了,那该怎麽办才好?

  但不得不承认,他曾以为会这样一日一日孤寂度过的生活,自从有了她在身边,变得越来越多采多姿,也渐渐恋上有她在身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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