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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试阅] 蔡小雀《侯爷吟诗来作对》(侯门忠犬传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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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6-1-31 16:21:37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6年2月2日

【内容简介】

关北侯雷敢七岁落草,十四岁当上山大王
二十岁接受朝廷招安,领兵打下无数汗马功劳
虽然西瓜大的字不识一担,日子照样过得快活
不过英气豪迈的侯爷大人近来遇上一件很苦恼的事
他这大老粗终於开窍,对人家姑娘一见锺情
尤其这位粉团小娘子看起来香软好闻易推倒
坏就坏在她是读书人,还开了间「王郎王寰家」书舖
他生平最讨厌书的感觉──书=输,真真是晦气!
本来呢,冲着这份晦气,他决定日後绕着路走
只是不知道为什麽,他上朝下朝总会遇见她
看着小姑娘笑得那麽温柔又和蔼
笑得像春风吹呀吹,吹得他一颗心都酥软了……
为了他的追妻大业,调兵遣将搞得半个京城鸡飞狗跳
怎知阻碍一桩桩,她爹胡搅蛮缠,自家阿爹也来添乱
还有她的前未婚夫後悔求复合,怒得被他一拳打飞
哼!他虽已「从良」五年,却还是匪性满满
亲亲娘子被个渣男觊觎,他还不吭声就不是男人啦……








  1-1

  明月昭昭,当我户扉。条风狎猎,吹予床帷。

  河上逍遥,徙倚庭阶。南瞻井柳,仰察斗机。

  非彼牛女,隔於河维。思尔念尔,惄焉可饥。

  蔡邕.《青衣赋》

  强壮英气豪迈、一身肌肉累累的关北侯雷敢破水而出,在阳光照映下,点点水珠顺着矫健分明的古铜色身躯滑落,止於劲瘦腰间那条碍事又碍眼的青色布裤,不过湿淋淋的贴身布料依然诱人无比地描绘出雷侯爷下身那物巨大惊人的轮廓,真个本钱满满啊!

  「哗……」

  溪岸边树丛後的村女们偷窥得脸红心跳,小手紧摀住嘴,强忍住又羞又骇的赞叹。

  七岁落草,十四岁就凭着一身硬功夫当上山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寨主,十六岁便长得高大魁梧,有万人不当之勇,二十岁接受招安弃暗投明领兵大破羯奴,武力莫测高深的雷大侯爷,当然知道自己洗浴之处四周有「生人」窥伺,不过他眼里向来是没娘儿们这类人物存在的,便也自动当啥子都没瞧见。

  反正只要来者非敌,他才懒得多分个心眼儿瞄一眼。

  方才为了驯那头性情刚烈的雪蹄赤马,弄得浑身汗腻腻的,不先洗洗,等会儿回城路上还不把自己给熏死?

  在溪水的另一端,模样窈窕秀气的卓三娘正在水边割野菜,看见这一幕却觉得眼睛好痛──

  会瞎掉吧会瞎掉吧?

  她火速低下头,一张小脸阵阵滚烫燎烧,暗恼自己眼力太好,怎麽隔着大半溪面还能清晰无比地看见那伟岸裸男子的胸肌、窄腰、强健的长腿和驴大的……咳咳咳!

  「……我最近真不应该再帮忙誊修那批前朝艳书了。」她喃喃自语。「搞得现在见什麽都不自在,轻易都能想歪,脑子越来越淫秽不乾净,应该多抄点佛经的。」

  连昨儿开浆水舖的大娘托她写个「酥酪华露」的菜牌子,她都能写成「酥胸毕露」,幸亏大娘不识字。

  唉,家里有个钻进故纸堆里便乐不思蜀、不知人间疾苦的书蠹虫阿爹就够了,可不能连她都走火入魔啊。

  强捺着卜通乱跳的心绪,卓三娘全神贯注在面前翠绿的蒿菜上,脑中暗暗盘算着今儿割采的一箩筐蒿菜,可以拿来包多少蒿菜鸡蛋胡饼?溪对面的纷纷扰扰很快就被她忘得一乾二净,哪管那个高大强壮的半裸男子几时套上了外袍,系上了玄色腰带,跨上了一匹油光水亮的高头大马,在一群精悍骑卫簇拥下,离开了城郊的这条玉带溪,惹得无数村女芳心碎了一地……

  1-2

  高墙巍峨的关北侯府坐落在京城最热闹繁华的大街上,占地辽阔,只可惜里头除了成千上百的精兵,一个又一个的臭男人外,连只蚊子都是公的。

  对此,雷老爷已经怨念深深,深到英俊大叔的帅脸上皱纹都多了好几条。

  「不孝子!到底几时才要帮我老雷家开枝散叶,生他个十个八个崽子?」雷老爷坐在宽宽的正堂大榻上,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咆哮得口水乱喷。「老子十五岁就做爹了,到现在五十了还捞不着一个祖父当当,不说在各大山头面前丢尽了老脸,便是将来死了都没脸见雷家列祖列宗──」

  一旁服侍的小厮缩着脖子,躲得跟鹌鹑一样。

  「阿爹,就叫您没事跟帐房先生多学几个字儿,起码算算数儿也不易出错。」雷敢甫下朝还未换过常袍,穿着一袭尊贵霸气的侯服,显得英武威风狂霸,浓眉大眼英气勃勃,就是脸上跩跩的笑容气人了点。「您老十五有子,今年五十,可我上个月二十五生辰才过……这笔帐对不上呀!」

  雷老爷一窒,随即恼羞成怒地一拍紫檀几案。「老子今年四十一,四舍五入不行吗?哪个敢说不行的,老子一刀劈了他老二!」

  「……」雷敢傻眼,半晌後恢复如常,叹了口气。「您真是我亲爹啊!」

  「从良」五年还是匪性满满,真不愧是雷家优良传统,一脉相传。

  「少跟老子套交情!」雷老爷火大地嚷嚷,两旁的小厮却是险些憋笑不住。「你到底几时成亲,给老子下崽子?」

  「您当这是下蛋呢!」雷敢面对阿爹的吼声依然面不改色,大马金刀一坐,接过小厮递来的大碗茶一饮而尽,闲闲地道:「这京城就没几个娘儿们不娘儿们的,随便瞪一眼就哭哭啼啼要晕不晕的,忒没劲儿了。」

  「嫌人家京城的小娘子没劲儿,叫你娶虎奔山老黄子他家闺女你又不肯,是成心耍老子吗?」可怜年过四十仍是帅大叔一枚的雷老爷都快被自家儿子生生气老了。

  「老黄叔家那叫闺女吗?」一提到这个雷敢也火了,虎目怒瞪。「膀大腰肥,五大三粗的,一站出去,十个有十一个都要称她一声『好汉威武』!」

  「胡说八道,人家闺女那叫好生养!」雷老爷吼声莫名有点发虚。

  「爹,你要是好那一口的,儿子绝不阻拦你。」

  「小王八蛋,有你这样损你老子的吗?」雷老爷暴走了。

  「总之我自己的媳妇儿我自己相,您别来添乱就好了。」

  雷侯爷虽然是土匪出身,可也是有他的人生追求的。

  虽然他也不确定自己喜欢什麽样的媳妇儿,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娇的甜的媚的,不过既然至今仍没个合眼缘的,他就更不想浪费那个时间在这些花花草草黏黏呼呼的小事儿上了。

  「你──」

  「阿爹,您安坐,儿子还约了人喝酒,就不陪您老闲磕了。」雷敢笑咪咪地起身,「几时要给儿子娶後娘了千万说一声,儿子库房有不少好东西能拿来孝敬新老娘呢!」

  「你这臭小子给老子回来,老子今天不打断你一双狗腿就跟你姓!」

  雷老爷暴跳如雷,这时候厅堂里站两排的小厮可就派上用场了,有的揽腰,有的顺背,还有的抱腿,有的献茶──

  「老爷息怒啊!」

  「老爷先喝口茶顺顺气儿吧!」

  「劳国公爷还等着和您打马球呢,看这时辰差不多了……」

  「快来人帮老爷备马哟!」

  像这样的戏码每三五天便会上演一遭,关北侯府里上上下下早已见怪不怪……

  雷敢在这头却是眉开眼笑、兴致勃勃地换上了青色常服,剑袖狼靴,一头乌黑长发也懒得束冠,随随便便用条同色发带高高束在脑後,越发显得粗犷不羁,浓浓男人味儿十足。

  他掌管的三万金羽卫有大半留着戍守皇宫,另外一万正准备和庄指挥使麾下的银甲卫到皇家後山掐架……嗯,是切磋演练;他可跟老庄打赌了,输的人请一个月的酒食,老皇帝还场外插花,赢的人得对方三个月俸禄,不过皇帝要抽一半。

  宫中小道消息传言,老皇帝的私房都给皇后娘娘剿了,看来是真的。

  正胡思乱想间,雷敢策马出了侯府,正往皇家後山方向赶去,还不忘思忖着路上经过那间卖牛肉胡饼的,多买几个当饵食垫垫胃。

  可就在他熟门熟路地在那家吃了四五年的老字号牛肉胡饼店前停下马,豪迈地嚷了声:「老胡给爷包十个牛肉胡饼,多加辣子不加葱啊!」

  雷敢清朗豪爽的嗓音霎时卡住了。他眨了眨眼,看看店面,再看看左边、右边,确定自己没走错地儿。

  可……可老胡家的牛肉胡饼店发生什麽事了?

  1-3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那口焦黄的大铁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木雕的匾额,上头写着……欸?

  「王郎王……还?寰?家?」这姓胡的几时改姓王的了?那这王家兄弟还卖牛肉胡饼吗?

  雷敢微微眯起了眼,总觉得面前窗明几净、雕木门微开的店家,飘散着某种他个人非常不喜、反感、厌恶的气息,跟浓烈喷香的牛肉胡饼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书香?!

  「滚他娘的!不会吧?」他猛地骂了句粗话,粗犷阳刚的脸庞大大愕然,微带惨白惊吓。

  啧,老子今天撞晦气了!

  他头皮发麻,想起等会儿的赌约,心里闷堵憋扭得紧,想也不想就要翻身上马走人,可身形才动,却见那门咿呀地开了,自里头迈出了个模样清清秀秀,个头娇娇小小的身影。

  「咦?这位郎君,您是要买书吗?」

  卓三娘拎着洗涤用的木桶走出来,只见她眉眼娟秀,小嘴嫣红,雪白额际和如玉般的粉颈畔隐隐有汗珠,衬得小脸晶莹粉嫩,雪颈滑腻,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瞥见「疑似客人」的雷敢时,登时亮了起来。

  他却是瞪着眼前「这只」只及自己胸口,唇红齿白,香汗淋漓,眼眸澄澈,梨涡盈盈的小娘子,脑子没来由地轰了一声,只觉口乾舌燥,双眼发直。

  好、好可爱。

  她、她……小小的,脸蛋,粉肩,身段,无处不是娇娇巧巧,腰肢更是不盈一握,束映得胸前鼓蓬蓬如浑圆……

  毕生从来没仔细打量过娘儿们的雷敢倏然鼻头一热,竟有什麽喷了出来!

  「郎、郎君?客倌!你你你……流鼻血了!」

  卓三娘大惊失色,慌忙间随手抓了块布便往他鼻头摀去,可偏偏不够高,跳了半天也只能到他坚毅下巴──鼻血都流到那儿去了。「你先擦擦,止个血吧?」

  雷敢垂眸看着那只握着灰绢布却雪白如玉葱的小手,嗅闻到了她近身而来的幽幽处子甜香味,强壮胸膛甚至不小心触及她焦急中无意撞上来的柔软,鼻管霎时奔流得更欢了!

  「小小小娘子不不不可!」气血翻涌之下,心脏怦怦怦狂敲如擂鼓,他猛地朝後跳了一大步。

  ──他满脸鼻血脏得很,污了她乾乾净净小娘子可就不好了。

  卓三娘小脸一僵,面色掠过困窘的尴尬,低下头无意间一瞥,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是拿了水桶里的脏抹布要帮客人擦面,心虚得连忙收回灰绢布,不好意思地腼覥笑了笑。

  「对不住。」雪白贝齿咬了咬唇,看得雷敢又是一阵心旌摇动。她在犹豫过後还是掏出了怀里那条绣着兰草的小手绢儿,递给了他。「您,擦擦吧。」

  那小手绢儿上带着淡淡的幽香,彷佛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体温……他着魔了般呆愣愣地伸出大手接过那一方柔软,然後生怕捏碎了小手绢儿,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就只是捧着。

  她仰望着这个人高马大宽肩细腰长腿,粗犷刚毅中带着一丝憨矬傻气的大男人,不知怎地,总觉得莫名地眼熟,这绷得紧紧的宽厚胸膛、矫健好看的窄腰,甚至是……

  我的皇天后土啊!

  卓三娘小脸倏地红透了,两眼开始不知往哪里摆,无论如何就是不能按照那日无意中往那驴大的行货瞧──

  咳咳咳咳!卓三娘,矜持!矜持啊!

  「那个,客倌今日是来找书的吗?」她双眼紧盯着他胸膛衣襟的银绣狻猊,丝毫不敢再乱飘,神情一本正经的问道。

  「找输的?」

  银绣狻猊眨眼间速速倒退了半尺远。

  她疑惑地抬起头来,恰好看见他脸上闪过的那一抹……该说是大惊失色还是满脸嫌恶?

  「怎麽了?」

  「晦气,真真晦气啊啊啊啊!」但见高大的雷敢侯爷倏然捶胸顿足,咬牙切齿悔不当初地洒泪……呃,拂袖而去!

  卓三娘满脸愕然,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瞬间跑了没影儿的大男人,下意识地嗫嚅了下唇儿:「不是来找书的?难道他也是来买牛肉胡饼的?」

  唉,这都是她和阿爹自盘下这舖子来,数不清第几个上门来沽肉买饼的客人了。

  「明天就来写方『牛肉胡饼今已转战江湖,叶公好龙者请移脚他处』,贴在大门口以公告周知好了。」她嘀咕。

  这年头搞文化志业可不容易啊,万书在手不如一饼下肚,若不是为接续祖上的书香传承,为了成全阿爹的书舖大梦,她都想改行卖蒿菜鸡蛋胡饼了。

  至少屯货少,来钱快啊!

  摇头叹气完,卓三娘继续认分的去擦洗书舖里的二手桌椅书柜,顺便把一头栽进书海里,这卷也舍不得摆,那卷也舍不得卖的阿爹拉出来,骗到後头去灶上下两碗面吃吃。

  1-4

  那日的两军对阵比试,因雷敢一脸悲愤地到场,浑身散发着「老子今天好晦气,要是真输了老子就不活了」的汹涌悲壮腾腾煞气,吓得原本还轻轻松松和银甲卫在那边玩着「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你打呀打呀」的金羽卫们,下一刻忽然化身杀气滔天的狼虎之师,变脸比变天还快,当场把银甲卫打得落花流水鼻青脸肿满地哀号。

  「主子,属下等幸不辱命!」金羽卫副指挥,也是雷家家将雷趵抱拳跪下禀道。

  雷敢一颗高高提着的心终於平安落回了胸腔,暗暗吁了一口气,强忍住傻笑的冲动,佯装气定神闲地嗯了一声。

  「好,兄弟们辛苦了。」

  再回头一看,庄指挥使都快哭了,老皇帝则是乐颠颠地搓着胡子,开始数着自己这次能捞着多少私房银子……朕的阿敢果然於公於私都是大功臣啊,哇哈哈哈哈!

  这一场十分漂亮的掐架,万分美好的彩头,让老皇帝终於从私房银被皇后娘娘剿了大半的郁闷状态中正式满血复活,又是成天眉开眼笑的老人家一枚了。

  「还好还好。」雷敢砰砰砰地拍了拍胸膛,满眼余悸犹存。

  幸亏老子的手下顶得住,没给老子丢人,不过往後这卖书的地儿还是不能去了,以防万一。

  雷敢是打定主意,既然老胡都不卖饼了,自个儿日後上下朝还是绕路走,最好多绕远一点,大圈一点,免得再给自己添堵。

  「就是可惜了,一个好好的小娘子,怎麽干那等营生呢?」他自言自语,想起那粉扑扑令人手指蠢蠢欲动的小脸蛋,还有那清亮的笑眼,浑圆鼓蓬蓬的……

  去去去,滚他娘的,老子可不是那等见色忘义的禽兽!

  「本侯乃是英雄好汉啊!」他随便一掌就拍碎了一旁的石铸栏杆头,慷慨激昂地吼了一声。

  庄指挥使满脸幽怨地望来。「英雄好汉……说好的只是玩玩呢?不是说只要随便切磋一场就好吗?今儿场面搞得这般难看,以後都不想再跟你好了。」

  雷敢莫名抖了两下,嘿嘿地笑了,过去拍了拍两下,却骇得庄指挥使缩了缩脑袋,他豪爽地道:「好啦好啦,不就是图个博君一笑吗?你看皇上多开心呀!」

  「开心……」庄指挥使想到自己不翼而飞的三个月俸禄,嘴唇哆嗦了起来,偏偏还得挤出笑来,原是中年英气的脸庞憋成了苦菜。「主忧臣辱,主喜臣安……我、我自然也是开心的。」

  呜呜呜呜,好丢人啊!

  结果龙心大悦的老皇帝也没有忘了犒赏一下两位功臣爱将,非常大方地表示中午这顿他请,雷敢和庄指挥使当然立刻跪下三呼万岁英明,万岁最棒,万岁万岁万万岁……

  ☆☆☆   ☆☆☆   ☆☆☆

  这天下朝回侯府途中,雷敢摸了摸有些瘪的精壮腹肌,感受到馋虫直叫的烧胃感,习惯性地策马往老胡家的牛肉胡饼舖子方向去。

  可是远远儿地还没望见那熟悉的檐角,他忽然瞄见了前方小拱桥下有个莫名眼熟的身影,虽然只是一个侧脸,却是小脸红通通,咬牙使劲面色微微扭曲。

  咋啦?

  他心一跳,高大身躯跃下马,足尖如飞地落在了她身边,恰好看见她使尽吃奶的力气,钓上了好大一条活蹦乱跳的鲈鱼!

  可也因为这使劲儿的一拉,卓三娘娇小的身子收力不及,蹬蹬蹬地往後跌──就在她即将一屁股重重跌坐地上的当儿,一只结实有力的铁臂倏然环住了她柔软的腰肢,稳如泰山地接住了她。

  「啊……」她心头咯噔了一下,还来不及感受背後胸膛的温暖壮实,慌张张忙挣脱开了来人的怀抱,小脸一阵涨红又一阵惨白,「多、多谢,小女无、无事了……咦?」

  雷敢也一时傻了,虎眸瞪大。

  「怎麽又是你?」

  卓三娘本是面红心跳,却在听见他难掩惊恐的语气後,脸瞬间刷了下来。

  干嘛?是青天白日见鬼了吗?那瞪眼,那浓眉直竖,那掉下巴是几个意思啊?

  不过她本着卓家世代书香教养出的良家子淑女风范,还是後退了一步,尔雅地欠身,行了个完美无缺的礼。

  「多谢郎君援手,大恩不言谢,小女这就告退了。」

  卓三娘家中清贫,又是饱读诗书知礼仪,素来深谙进退之道,可也没有三番两次拿热脸贴人冷……那个臀的好性儿,对於这个只想买饼不想买书的郎君,既知不是同好中人──书舖潜在客倌,就也没必要委曲求全,拚命贴上去瞧人冷脸子了。

  1-5

  雷敢一脸莫名其妙,满眼巴巴儿地看着她从容自在地捡起了地上蹦跳的鲈鱼和竿子,一派说不出的悠然舒展味儿,将鲈鱼放进一只竹编笼子里,而後扛起了钓竿子便款款地走了。

  如果雷敢侯爷书读得多,见此景斯人,自然能感叹万千地吟上一大篇「腰如约素、翩若游龙,行云流水,宛似姮娥」的酸不溜丢咏文来。

  可是此时此刻,他脑中也只冒得出──

  我的天老爷啊!这小娘子走起路来,这身段这姿态真真有说不出的好看,老子这胸口怦咚怦咚怒跳的是什麽原因啊喂?

  雷敢就带着这不知从何而起、一往而深的乱糟糟心绪,一步三摇晃地上了马,回了家。

  夕食餐案上,雷老爷眼睁睁看着自己这高大剽悍、虎头虎脑的儿子脸上带着一抹奇异的傻笑,手中的箸频频戳着海碗里的汤汤水水,最後夹出一把空荡荡入口,还煞有介事地张嘴放入闭嘴咀嚼。

  「混小子,中邪啦?」雷老爷心一惊,钵大的手掌在儿子眼前挥了挥。

  雷敢猛然回过神来,浓眉横飞,心虚地嘟囔。「阿爹,您干啥不好好吃饭?洒得案上汤水到处都是,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

  「老子一掌打不死你,也要一口呸死你!」雷老爷勃然大怒,拍得案上碟盘齐跳。

  不远处服侍的小厮们不约而同吞了口口水,聪明地往大门边悄悄挪了三步。

  老爷近日火气大,侯爷偏又喜欢火上浇油,关北侯府已经很久没有──其实是从来没有过──其乐也融融的温馨用膳时光了。唉,真真希望侯爷赶紧娶夫人,不然老爷铁树开花也好,跪求府中赶紧添点春回大地的柔美画风吧!

  「阿爹,太医都说了您最近得少喝酒少吃肉,免得动不动就上火。」雷敢「孝顺」地夹了满满一箸的鲜笋片儿堆进雷老爷的碗里,「喏,笋片尖儿通肠顺便,您多吃几碗啊!」

  「不吃了,老子气都气饱了。」雷老爷摔下箸,抱臂对着他吹胡子瞪眼睛。「说!你明儿到底去不去相看老黄家闺女儿?」

  「儿子明儿、後儿、大後儿……天天都公务繁忙,没空。」他扒了一大口带筋的卤牛肉,吃得满嘴流油满意非常,头埋进大碗里抬也未抬。

  老黄叔家的女汉子,谁爱娶谁娶去吧!

  雷老爷强忍把一海碗汤全扣到这不肖子头上去的冲动,怒喘吁吁半天後,强捺恼火地道:「不娶老黄家闺女儿也成,只要三个月内能把儿媳妇娶进雷家,爹就保证不找你麻烦。」

  「阿爹,儿子月底出发巡视东海布防,一来一回就得三个月。」雷敢心下嘻皮笑脸,面上十分严肃,恭恭敬敬禀道。

  「几时的事?」雷老爷笑容一僵。

  ……刚刚决定的。

  「军务繁忙啊!」他愉快地一摊手,假装自己也很无奈。

  雷老爷两眼怀疑地盯着这臭小子良久。

  「离月底不是还有十五日吗?」他斜眼睨着儿子,嘴角翘高高。「也足够娶房媳妇儿了。」

  雷敢一窒……阿爹,你这是鼓励儿子立刻出门去强抢民女吗?

  「总之快则十五日,慢则三个月,你都得给老子带媳妇儿回家,如若不然──」雷老爷眯起眼,笑得好不邪恶坏心。「老子马上就跟老黄家交换庚帖!」

  「阿爹!」雷敢脸都黑了。

  「叫爷爷也没用!」雷老爷得意洋洋地昂首长笑而去。

  雷敢咬牙切齿地膝坐在餐案前,一张刚毅英气的脸乌云密布,又像是活生生吞了一大口烂泥巴,面颊都抽筋了。

  黄家女汉子……强抢民女……还是离家出走……

  唉,这真是至艰难的抉择啊啊啊啊!

  2-1

  媛哉逸女,在余东滨。色曜春华,艳过硕人。

  乃遂古其寡俦,固当世之无邻。允宜国而宁家,实君子之攸嫔。

  伊余情之是悦,志荒溢而倾移。宵炯炯以不寐,昼舍食而忘饥。

  叹北风之好我,美携手之同归……

  陈琳.《止欲赋》

  人在心情沮丧的时候,通常都会用报复世界或是据案大嚼的两种极端方式,来发泄内心那口憋屈的鸟气。

  雷敢也不例外。

  可是当他十年如一日地习惯性策马到老胡家牛肉胡饼舖,一下马就看见匾额上那大大的「王郎王寰家」之後,原本就郁闷到百转千回的那口气忽然大爆发了──

  可恶的王家兄弟还他老胡家牛肉胡饼来!

  雷敢恶向胆边生,一个箭步上前,捏起大拳头,砰砰砰地重敲那扇看起来文雅得分外刺眼伤胃的雕花木门;他还是只用了一分力气的,不然这扇门早就被砸碎飞溅四散了。

  「开门!」

  门後传来轻浅脚步声,雷敢气沉丹田,待门开启的刹那一嗓子就要吼出来,浑噩的脑门倏地在这弹指间灵光一闪──

  等等,这「王郎王寰家」的主人不正是那个粉嫩小团子似,走起路来还好看得令他心颤胃酥的小娘子吗?

  「哪位?」卓三娘打开门,看见的就是雷侯爷宽肩厚背窄腰长腿强健的窜逃背影……欸?

  她疑惑纳闷地望着那逃之夭夭的猛男壮马,完全不知道现下是在演哪出戏哪个桥段?

  难道是气恼她那天口气冷淡,没有正确明白热切殷勤地表达对他的感谢,所以今日特地来砸门以示报复?

  可是卓三娘自己想想都觉得想喷笑。那个男人撇开粗犷豪迈得浑身上下透着浓浓某山某寨好汉的气势不说,端看一身精致中见大气的奢华低调青袍,做工高贵的狼皮靴,腰间系着的羊脂玉环佩,甚至是那匹油光水亮精神抖擞的神骏大马,在在显示出他的背景显赫非凡。

  这样身分的郎君怎麽可能会干出那等幼稚可笑的小孩儿鲁莽行事来,定是她想差了。

  「肯定又是来买饼的。」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已经打理得窗明几净、竹卷书香满溢的正堂内,亲自磨了墨,取过一方打削得薄厚适中的广竹片,在上面落笔峥嵘飞扬地写下了正正五个大字──

  卖,书,不,卖,饼。

  「这样就一清二楚了吧?」她吁了一口气,欢快地将竹片钉挂在木门上。

  「三娘,方才是谁呀?」卓老爹探出头来,一卷前朝农耕论爱不释手地握在手上,偷偷摸摸的模样儿好似生怕谁来抢了。

  「买饼的。」

  卓老爹闻言,大感庆幸地拍抚胸口。「还好还好。」

  「爹啊,您再还好下去,我们就得喝西北风了。」她深感头痛,忍不住再一次苦口婆心劝道:「我们卓家祖上积累了这麽多书简,咱们又誊写了这麽多年,珍贵难得的珍藏自然不能售出,可誊写的书简就是要卖钱的──」

  「我儿一口一个卖钱,书自有灵,岂能不挥泪哉?」卓老爹嘴唇都委屈地抖动了。

  卓三娘嘴角抽搐了下,突然好想把头砸在门上啊。

  「好好好,是女儿错了。」她想着阿爹平素书呆子的秉性,只得吞下满腔苦闷,挤出笑容,好脾气地安慰道:「阿爹不是总想着以书济世,为我盛汉王朝的学识之海奉献一己微薄心力吗?须知多少学子因苦无书简可习字文知识,若知道仅以小小铜臭便能换得浩瀚学识,定是欢喜至极的,阿爹也是积功德了。」

  「爹爹不需积功德,只盼我盛汉王朝,不仅以武卫国,更能以文载道,文化遍天下,万古流书芳啊!」卓老爹双眼发亮,身後自带万丈金光闪闪。

  卓三娘都差点给他拜下去了,总算理智及时回笼,趁此良机将嗜书如命──其实是走火入魔──的阿爹哄回了正堂,哄得阿爹又忍痛「乐捐」出了一批书。

  待卓老爹又一头钻回後院去研究他那卷宝贝农耕论後,卓三娘回到正堂坐镇,开始守株待兔。

  也不知是否门外那五个「避邪镇宅」大字起了作用,接下来陆续上门了好几个客人,其中还有刚下了学堂,原是绕过来要买牛肉胡饼垫垫肚子的两名少年,在发现虽然买不到饼,却翻看到了几卷「会山群英记上、中、下」後,瞬间眼放狼光,果断地掏空了荷包争抢买下,并且还下订了卓三娘正在修缮中的「飞剑江湖录上、下」卷。

  卓三娘收钱收得乐得合不拢嘴,自觉眼前终於看见了「钱途无量」的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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