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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试阅] 唐梨《家妾娶进门》(将爱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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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6-1-31 16:20:59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6年1月21日

【内容简介】

在爱情里,男人习惯把婚姻当成赌注,先娶再说;
在婚姻里,女人习惯把赌注押在爱情,先爱再嫁。

阎涛,堂堂斐国大将军,名门之後,在战场上杀敌无数,
每次出征几乎战无不胜,甚至被斐国百姓冠上战神的称号,
不管是家世、权力抑或是实力,任何一样摆出来都能让人吓出一身冷汗。
可这位大将军却狗屎运当头,被抽签抽中成为和亲公主的驸马,
阎涛从未想过要当一个体贴妻子的好丈夫,他会同意点头娶公主,
只是为了让她帮他生下阎家的子嗣罢了。谁知,公主不好惹,
不但指着骂没见过比他更无耻的男人,还嫌弃他好色卑鄙。
本来,两人的和亲是被迫的,公主嫁得不甘愿,将军娶得不甘心,
将军府上都知道这个坏公主当初对将军和亲态度有多傲慢,
整个府里的人全笃定,成亲後将军肯定要对坏公主百般淩虐,
最好多纳几名小妾争宠,才能扳回将军府的颜面。没想到,
自家将军不但对进门的公主百般宠爱,还宠得无法无天,
别说纳妾了,外头男人多看公主一眼,他那醋坛子都要打翻了。









  第一章

  「快、快、快,那件绣着花鸟戏春图案的衣裳是我很喜欢的,舍不得丢下,赶紧找出来。能带的轻便物件和银钱全带在身上,繁重的物件不要拿。」

  「公主,这、这会不会很不好呀?要是那个人……」

  「有什麽不好,我见都没有见过他,他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我。何况我已经有喜爱的人了,就算今日是要我嫁给斐国国君,我也绝不会头一点,羞答答、乖巧听话地上花轿。你要那麽怕死,你嫁给他好了。」

  「不、不、不,奴婢不要。」

  「不要就别废话,赶紧收拾妥当,赶紧走人。」

  外面那对主仆忙着翻箱倒柜,藏身於豪华红木衣柜里的嬴霜却将刚才从桌上摸来的那把花生糖、莲子一颗接一颗丢进嘴里,啃得发出此时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啪沙啪沙细小响声。

  从衣柜的门缝间望出去,恰巧看见因贴有囍字剪花的雕花窗棂而被撕碎的斑驳夕阳余晖射入室内,床前的流苏帘子串以琉璃红珠,一颗颗晶莹剔透,遇光线照射,晃过点点透亮的红色光泽。再往里窥视,隐约可见半开的红色垂帘绣着无数意喻吉祥的刺绣图案,帐内鸳鸯枕被鲜红耀目,象徵着喜庆。

  这个房间有点大,从缝隙中窥视出去仅仅只能看到房间的一隅。凭着一室醒目并且相映成辉的红色,若没猜错,这该是一间喜房。而横七竖八几乎堆满一地,有些甚至被打开,翻出满箱绸缎、金银的大箱子应该就是嫁妆。除去她这只突兀的生物,会在喜房里等候的理该就是新娘了。

  然而此刻那位新娘正跟她的侍女手忙脚乱地收拾行囊,准备逃婚去也。

  很好、很好,嬴霜总算弄明白了她现下的状况,不必陪新娘等新郎,尴尬地等他们翻云覆雨、嗯嗯啊啊地完事,再等第二天的晨光才寻到离去的机会。

  眼见外面主仆两人收拾妥当,新娘也褪下一身繁琐嫁裳,满脸期待,口中甜甜嚷着:「快走、快走,秦郎在城北最大的那棵松树下等着我。」当即拉着侍女爬窗溜走。

  窗户一开一阖,人去楼空,留下满室寂静。躲在柜子里的嬴霜这才推开柜门,跳出来,舒展着方才曲得开始有些僵硬的全身筋骨。

  乍看之下她的服装十分怪异。雪白无垢的帽饰长及双肩,金与墨两种颜色的绣线於边缘各自纠缠萦绕了一圈。上身一件雪白的抹胸同样有金、墨双线描绘着细致纹路,且缀有金饰流苏,公然地将其坦荡荡外穿,而且只有半截,露出胸部以下白皙的肌肤、肚脐,以及曼妙纤柔的腰肢。

  下身完全抛弃传统妇女该穿的罗裙,只有雪白蔽膝和自鲜红腰带垂下的数道锦绸作为遮蔽,走动时一摆一摇,飘荡出无限风情,煞是好看。只可惜内里穿着短小裤装与短靴,雪白长腿也随之若隐若现。这样的衣装在中原人眼中无疑是属於不守妇道的伤风败俗,但无妨,她并非中原人。

  她自北漠而来,为了追捕教中叛徒而进入这所府邸,又为躲避碰巧路过的府中下人而进入这间屋子,再因落跑新娘而被绊住脚步停留於此。如此几番曲折,她总算得以脱身,准备再次追寻忽远忽近、若隐若现的叛徒气息。

  只可惜她未能如愿。外头再次传来脚步声,一前一後,前面那人走得很急,是名普通女子;後面那人是名男子,走得很慢,隐隐约约带给人些很故意的感觉,却一步步走得沉稳健步,似乎是名练家子,而且功夫不弱。

  不知怎的,一番思忖过後,嬴霜竟然选择以脚尖挑起被新娘随手抛下的那件嫁裳,胡乱穿到身上,系好腰带、盖上覆面红绸,砰的一声坐到床沿。

  笨蛋,她干嘛要假扮新娘。

  就因为一念之差,推开的房门和走进来那人没有给予她反悔的机会,只听一道中年妇人的嗓音倏地响起在屋内,「舜唐国的十六公主是吗?」

  盖头之下,嬴霜微微一僵,回应的是沉默和不置可否,糟糕,先前她并不知晓那个逃跑的新娘竟是位公主。现在知道也不太迟,反正她只打算扮一时,并未打算扮一世,等这个中年妇人说完要事,和外面那人一离去,她自然也功成身退。

  只是很显然她低估了中原人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罗嗦本事,她虽未回话,却听中年妇人又道:「我不管你先前在舜唐国过的是什麽样锦衣玉食、天天如何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日子,但是你既然嫁到了西斐、嫁进了阎家,一切就必须听从夫家所言行事,不得有半点悖逆行径。

  我姓江,是少爷的奶娘,你可以唤我一声江奶娘,从今天起我会负责教导所有你必须要学习的规矩……」

  之後江奶娘说的话,嬴霜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既非原来的舜唐国十六公主为何要虐待自己的耳朵,强迫自己去听那堆好似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谆谆教诲。话漫漫,感觉还要说很长。

  正当嬴霜快要摇晃着脑袋进入梦乡之时,一直停伫在外面,要进不进的男人却踩着与先前轻重分毫不差的步伐走了进来。使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瞌睡虫很残忍地被歼灭殆尽。

  「少爷,您怎麽来了?」

  「自然是来看我的妻子。」男人的嗓音又低又沉,还有些许低哑,算不上悦耳动听,也不似老酒香醇,却如腊月寒冬倚窗而坐,观看窗外大雪飘飞,适时饮下一杯热茶,暖心润肺,有着一种魅力抚静人心。这人恐怕就是刚才那位落跑公主的夫婿了,然而妻子二字从他口中道来听不出半点柔情蜜意,只有轻微讥讽酝酿其中。

  男子移步来到她面前,她能听见他的气息平稳不乱,面对自己的妻子非但没有半分狂乱欣喜,在她面前俯身的瞬间,她甚至听到那声刻意掩盖,近乎於无的微冷哼嗤。

  被红绸阻隔的模糊视线之中,好似瞅见他手擡手落之处恰恰正是覆在她头上的那块红绸盖头。

  他……要看她的脸!丈夫掀盖头看妻子的容貌本是天经地义,可她不是他的妻子呀。

  与近在咫尺的男人只有一布之隔,嬴霜怔忪地瞪大双眼,正准备将不行两字脱口而出……

  「不行!少爷,还有几天时间您便能与十六公主拜堂成婚。也不过还有几天而已,您切莫坏了规矩。」代替她喊话的人是江奶娘。

  如此看来江奶娘在阎府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光是那声充满威严的提醒便震慑得阎家少爷顿时停住那只企图对盖头图谋不轨的毛手。

  对,别看,千万别看,她并非他的妻,没长着一张他所期待的倾城面容。等他们前脚离去,後脚她就立刻施展绝顶轻功离开这里。

  反正追到此处,叛徒的气息虽然忽强忽弱,却一直在这里停留不去,怕是找到了藏身的法子。她大可暂时离去,在宅邸外伺机而动,用不着跟他硬碰硬,也用不着跟这位阎家少爷正面冲突。

  等这位阎家少爷再次造访,相信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唯有从敞开的门户灌进来的北风呼、呼、呼,歌颂一室萧瑟冷清。

  「迟些、早些没有任何差别,我人都来了,岂有不看之理,何况她终究要成为我的妻。事前她万般抗拒,连自个的画像都不愿让画师画下一幅送来西斐,让我这个未婚夫婿一睹尊荣。我倒要看看这盖头之下藏的是怎样一张羞於见人、绝代风华的花容月貌。」这回鄙夷与不屑倒是哼嗤得十分明显。

  阎家公子阎涛,言语间手未曾离开过遮掩面前人面容的盖头一角边半寸。言毕,他手上使力抓皱柔滑绸面的一角,手腕轻移便要将那块绸布扯下。

  西斐与舜唐乃是多年盟国,每当舜唐国新帝即位,便会派来一位公主和亲,藉以巩固两国关系。很不幸,这次千里迢迢被押来和亲的便是十六公主,在西斐君主尚还年幼的情况之下,他狗屎运当头,抽签被抽中成为她的驸马。

  其实娶了她於他是有利无弊,他甚至希望能快些将她娶进门,生下阎家子嗣。

  只是这位十六公主先前傲慢娇蛮的态度一直令他十分不悦,想他阎涛堂堂一个斐国大将军,又是名门之後,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每次出征几乎战无不胜,甚至被斐国百姓冠上战神的称号,不管是家世、权力抑或是实力,任何一样摆出来都能让人吓出一身冷汗,任何一样套用在未来阎家少夫人身上也不会教她失了面子。

  偏偏这个十六公主不只对这场婚事表以厌恶的态度,甚至不愿遵照礼俗,将自己的画像送到他手上。如此屈辱,他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忍到那辆奢华马车远道而来进了他家府门,忍到这个傲慢蛮横的公主大人进了这间新房,给她作足充分的心理准备。现下她人就正坐在他面前,他岂有放她一马,不让她知晓挑衅他将会引来何种後果的道理。

  当红绸整块自那头乌发的头顶依依不舍地滑开,阎涛的眼睛与碰巧擡头的人的视线撞个正着。这个女人……彰显杀气的飞扬剑眉微微拧绞,浮现在眉心的皱痕却并非代表嫌恶,只因此刻映入瞳心的是一张超乎他想像的脸庞。

  那张脸面容姣好,只有巴掌大小,轮廓有些些的深邃醒目。眉黛如山微弯细长,一双大而澄亮的眼眸彷佛大漠深蓝夜空中光芒闪烁的星子落入了其中,那种光亮太过纯净夺目,细细看着又好似已经抵过了星辰。再下来,鼻梁有些高挺,但胜在小巧秀气。桃腮粉嫩,配上唇形丰厚恰当,唇色润红,光泽诱人,好比一朵娇艳怒放的红牡丹。

  他还留意到她的左耳别着一只新月形的金耳饰,有湛蓝宝石镶嵌其中,边缘垂下几缕金色流苏,随着螓首微晃也会跟着微微晃动,摇出一波波纯金光华。但款式怪异,大得有点夸张,几乎掩盖住一半耳轮,由她戴着却不显半分诡异,只觉为她本身的艳美又增添了几分淩厉逼人。

  这个女人很美,虽无法将之比喻为倾国倾城,但是在他眼里她已经足够美了。最惊奇的是……该死,他分明打小眼神不好,若非贴得极近,便无法仔细瞧清一个人的容貌。可是这个女人,他跟这个女人还有一些距离,但她的脸、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表情,此刻竟然清清楚楚地投进他的瞳心,那份清晰教他无由来地感到惊骇。

  因此原本握住红绸的手松开,丝毫不在意那块软薄布料自手中滑落。

  重新举起的手不由自主地掐在有些圆润,不若软弱瘦削病美人,看似很是紮手的小巧下颔,边把这张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的美丽娇颜看得更真切,边感受着手上肌肤的柔滑触感。她的肤色像白色细沙,像坐在有白云飘过的蓝天之下,听着海潮平静拍打岸沿,手下只感觉一片舒适的柔软暖热。真见鬼,不碰时不察觉,碰了才发觉越是离不开。

  「你……」嬴霜本想叫他放手,可当她同样看进他的眼里时就忍不住噤了声,他的眼中倒映着她惊讶的模样。也难怪她会惊讶,眼前这个中原男子根本与她认知里的软弱中原人有着天差地别的不相同。

  先不提他的身型有多魁梧,光是这样被迫擡着头看他,她就感觉脖子有些微微地酸。他那张充满阳刚气息、轮廓分明、犹如冰雕石刻的端整脸庞本来足以称得上俊,只可惜那张脸上有两道伤疤,一道从左眉而下划至脸颊,另一道交错着横过鼻梁,隐约隐没在额前浏海,硬生生破坏了那张俊逸脸庞本该拥有的美感,为他添上几分霸气冷峻与威武狰狞。

  光是瞧着,她就禁不住去想他挨那两刀的时候到底有多疼,也暗暗庆幸他的眼睛竟然没有因此被毁,至今仍能目光如炬,凶悍狠恶地瞪着人。

  「能不能请你放手。」最终她仍是忍下心中的踌躇不安开了口。并非不悦他掐疼了她,她能感觉得到他有控制住碰她的力道。她只是无法容忍在那双鹰眸中倒映着的自己的面容不知从何时起竟染上一丝娇羞的神色,充满了小女人所有的无限柔情。

  她不是喜爱扭捏矫作的中原女子,她竟然在这个中原男人的注视和碰触下羞红了一张脸,真是令她感到不可思议,只想着赶快摆脱这种窘迫的状况。

  「成亲以後记得喊我夫君。」稍嫌冷漠的嗓音蕴含教书先生对顽劣学童的威严教导。

  果然刚才只是一时的错觉,她不对他以大人称之便罢,连您这个礼貌称呼也自动省略,这个女人真是目中无人、傲慢跋扈到极点。

  再者,他还以为一个正常有点羞耻心的女子该是羞於跟男子对视,反观她,看着他这麽久,眼神一直保持直勾勾的,还看得目不转睛,真是大胆得超乎他想像。

  收回手,还不忘轻轻甩袖,全然不顾这样的举动在她眼中看来是否会招来「你娇蛮的态度弄脏了我的手」这样的误会,阎涛转身便要离去。

  「你等一下,我不……」我不是你的妻子,不是你要娶的那个人。你的妻子刚才甜蜜幸福地喊着「情郎在城北最大的那棵松树下等着我」後,便愉快地爬窗逃走了。

  嬴霜很想把这句话说得完整明白,只是此时此刻她怔然瞪着一室豪华的家具摆设又突然说不出话来。

  这里并非一间中原随处可见的普通府邸,单凭眼前这位阎家少爷说话的口气和他脸上的刀疤就足以得知他并非泛泛之辈。若她坦白刚才在衣柜中所窥视到的种种,这位阎家少爷将会拿她如何,就是傻子都能想像得出来。

  「何事?说。」她的那声叫唤依然效果显着,阎涛闻言停住脚步,回身看她。

  千万不要自作多情,他从未想过要当一个体贴妻子的好丈夫,他会同意点头娶她,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她帮他生下阎家的子嗣而已,此时虚假意味浓厚的关怀也不过是他想听她会提出何种无理要求罢了。

  谁知原本坐在床上的嬴霜蓦然起身,才与他对上眼,她身上那件质料昂贵的嫁裳就发出细小、不和谐的刷拉响声,腰带和柔软的红色布料从她身上崩塌,滑落掉在地上的速度只像流星划过夜空的那一瞬,随手掩盖的真面目就这麽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

  「啊。」她轻轻叫了声,语音很傻、很天真的那种,顺便赠给双眸从呆怔出神到惊愕而蓦然暴凸的阎涛一个很无奈、很抱歉的调皮笑容,「不、不好意思,衣服没穿好呀。」其实是她不会穿,嘿嘿。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虽然早已料到男人充满震怒的低吼会回荡在屋内,真正如雷穿灌耳膜之时,嬴霜仍是忍不住轻轻哆嗦了一下。

  紧接而来的还有江奶娘充满痛心疾首,恨不得把她拖出去重重鞭打一百大板的指控,「天呐,这、这是一个公主,一个姑娘家该有的穿着吗!」她的这种模样走出去只会让人觉得她简直不要脸,比不正经的青楼女子还要不知廉耻和伤风败俗!

  偏偏嬴霜不觉自身打扮有何不妥,更不明白他们见鬼似的反应到底所为何事。

  「出去,把房门关上。」最先回过神来的人是阎涛,他随手拾回那件红盖头,精准甩去遮挡住江奶娘的视线,就冷声下着驱逐命令。

  不只是江奶娘,就连嬴霜也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表现出目瞪口呆,他刚才不是还礼仪兼备,一脸尊老爱幼的模样吗,怎的突然拿自个的奶娘出气,「呃……你……」想了想,她只知道他姓阎,却不知道他到底叫什麽名,最後还是欲言又止。

  「闭嘴。」好凶狠、好简洁的两个字,任谁听了都会自动自发闭上嘴,将场面强行扭曲成他所期盼的鸦雀无声。

  「你想逃?」冷眸扫视完地上几乎全被翻找得东倒西歪的箱子,转向她之时,嫌不够凶神恶煞,特地往那张写满无辜表情的小脸上狠狠怒瞪了一下。

  「不是……」不是想逃,而是已经逃掉了,只是那个人不是她,「我能解释。」请必须听她解释。

  「如果你还知道什麽叫作羞耻心,就把衣服好好给我穿上。」他才懒得听她解释,从箱子里随手捞起一套正经、普通的衣裳,当然没有忘记同时翻出一套比她身上的要正经、普通的贴身衣物想递给她,眼眸因为前方突然出现的阻力而填进一抹愠怒。

  「我不是故意的。」她事先作出解说,要他千万不要因为她蓦然出手使劲连带衣袖抓住他的手而发怒。

  经过刚才,嬴霜发现自己讨厌他的碰触,应该是说他手上温度好烫人,一接触到他,她会不知如何是好,此时会出手抵抗实在是情有可原。

  「你……」这个女人懂武功!而且还不是三脚猫功夫那种。比起惊愕,阎涛更觉得此刻堆填在胸腔的情绪该用惊呆了来形容。

  「我不懂穿中……我不懂穿衣服。」她不懂穿中原人的衣服。她有试图努力辩解,最後却以这样含糊不清的回应作为结尾,顺便快速从他手上夺走那套衣裳,免得给予他将我帮你换这样的说辞脱口而出的机会。可是……讨厌,这家夥的体温到底有多烫人,隐隐约约还能感觉到手上那堆衣物竟然还留有他的温度,害她忍不住下意识地回避着他的目光。

  「我找丫鬟来帮你穿。」他早该知道了,她不会自己穿衣服。

  她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是从小就享受镶金裹玉的生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尊贵人。她要跟他说她会自己穿衣服,懂得如何清洗自己的贴身衣物,还会洗手作羹汤,将自己家打扫得一尘不染,他才会感到惊奇。

  找丫鬟来伺候她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为何一想到跟方才那样,让他以外的人瞅见她那身肌肤,他就会莫名感到恼火烦躁。他不该在乎她的,他只是想要利用她罢了,打从答应这场婚事开始她就已经是个被他定位成工具的人,不是吗。

  是啊,就是这样,他不可能对她存有半点关爱与在乎。再次甩袖,甩去满腔纠结於心的混乱心绪。临走前,回头给了坐在床沿那个微微发怔的小人一个眼神忠告,阎涛不忘补上一句,「你可以尽管试着逃跑,还有尽管试着继续挑衅我。」

  「我并没有想要挑衅你呀。」好可惜,嬴霜这声无辜的咕哝始终没被听见。

  那位阎家少爷虽然面目凶残、态度强硬,不过事实上嬴霜没有多怕他。就先前那小小的内力比拚来说,论手上功夫她或许还差了他一大截,但论逃跑的本事她自认天下无敌,在教中能与她并驾齐驱地拚轻功的人至今还不到十个。

  可如今当银月高悬,柔和浓墨一般的漆黑夜空下,每家每户都接二连三地吹熄屋中光源之时,她竟然也钻进阎府喜房的高床暖被里,安稳地闭眼准备去作她的春秋大梦。

  那个姓阎的凶男人在找人来拿她当布娃娃摆弄,换上一身中原女子的衣服之後,还教人不是假意帮忙收拾地上乱七八糟的箱子,就是问她平日穿的是什麽样的绫罗绸缎、喜欢用什麽样的胭脂水粉等等等,完全是在妨碍她的逃跑大计。

  他竟然还亲自监工,弄得满屋子都是人在进进出出,弄得她感到无由来的精神衰弱。姓阎的根本就没想让她好过,估计是想把她累成一只汪汪趴死在地上,再也无法逃跑。

  而他的确成功了。单单用了半天时间就把她整得身心俱疲,就连那顿恐怖的丰盛晚膳她也只是随便扒了两口白米饭,就让那些乱七八糟、连名字和长相都记不住的丫鬟们伺候她沐浴更衣,然後快快把她们打发走,瘫死在床上,尽快造访周公去梦乡好好睡一觉,明早好起来先撤离这里再说。

  可恶,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家夥!都说山里的姑娘不懂城里人的险恶,今个她总算见识到了。就是脾气再好的人,遇上今天那种充满深深恶意的阵仗也会忍不住要发飙。

  「唔……还是快睡吧。」好累,她从北漠策马一路狂奔半个月来到这里的疲惫感都比不上今天所经历的总和。快睡、快睡,睡醒了才有力气逃走。

  第二章

  结果嬴霜一夜无眠。

  只因每每闭上眼,姓阎的那张分明有着刀疤,称不上和善、俊美到天下无双的脸庞就会浮现在脑海。她是男人见太少了还是怎样,教中那堆师叔、师伯、师兄、师弟难道就不是男人,怎的才头一回遇上,她就对姓阎的念念不忘。不想了,就算把自己的头摇得像波浪鼓都摇不掉脑中古怪的想法。

  顺手劈晕一大早就被姓阎的找来监视她的可怜丫鬟,换掉那身碍事的中原衣裳,嬴霜摸索着来到昨天跃进来,面向大街的那面墙。

  虽然她也觉得他的妻子跟别的男人跑路,他确实很可怜,但她并非他们中原人信奉的那位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她没有那种同情心救助他,也没有那种义务。

  「姓阎的,再见啦。」

  啦啦啦,当她飞身上树,正准备借力翻过那堵高墙之时,突然看见一道俊魁的身影从长廊的另一头走来,不是她口中跟他道再见的那位还能是谁。

  见鬼,这男人就这麽有空,还是昨天见了她,觉得她的相貌惊为天人,不小心对她一见锺情,一大早又急着来给她那种恶意满满的关爱?恰巧利用树上繁盛的枝叶遮住身形的嬴霜身躯蓦然一僵。

  当那个男人在长廊上蓦然停步,转头往树的这个方向凝眸怒视之时,她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不会已经发现她了吧?不可能,她几乎都已经将自身气息隐匿掉了。可是……他还是站在那里呀,还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这棵树看。

  情急之下,嬴霜急中生智,喊出一声:「喵……」

  瞅见那男人果真再度迈步往前,禁不住伸手轻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但风声和物体擦过树梢的声响也同时响起,等她反应过来,不只柳腰被一条结实的不明物体缠上,就连身子也撞上一个带热的巨大物体,被囚禁其中。

  「我还以为有只小猫咪调皮藏在树上,想说抓回去给我即将过门的小妻子做做伴、解解闷。没想到反而是我的小妻子那麽活泼,一大早就躲树上跟我玩捉迷藏游戏。」

  「哎?」似有比星辰还灿耀的光芒寄宿其中的一双大眸子呆呆地眨动数下,费了好大劲终於弄懂此刻倒映在眼中的面容归谁所有,「阎、阎、阎、阎……」

  「盐在竈房里,虽说有辟邪作用,但我想现在这个时节暂时还用不着。」阎涛把奚落的幽默说得一本正经。

  嬴霜当然知道竈房里有盐,她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叫什麽名字,阎了之後一时接不了话。

  「你放开我!」真是後知後觉,她才发现环在她腰上的竟然是他的手臂。她不太在意有衣袖裹住的那一截,最令她无法忍受的是他的手,那只大掌有着厚厚的茧,磨过肌肤会有点痒、有点疼,还带着与昨天一样会灼伤人的温度,光是腰身上的碰触就让她怀疑自己快要浑身着火烧起来一样。

  「放开你,让你翻过这面墙,逃过三天後那场亲事,从此跑到我看不到的地方逍遥快活,好胡作非为吗。」阎涛以蓦然收紧的臂膀表示他绝不放行的决心。

  经过昨日的观察,他就知道这个过於活泼大胆的小女人一定会想尽办法逃跑。今天他不过例行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被他逮着了这只要逃跑的小猫,之前吩咐今早清晨便来服侍她的丫鬟恐怕早就被她打晕丢在屋子里了吧。

  「你怎知我在这里就是为了逃跑,而是不是为了看日出?」

  昨天有名丫鬟说溜嘴,说这里是将军府,她没有那麽笨,现在不会当着一个官职跟暴力挂勾的男人的面揭穿自己不是要嫁给他的那位公主大人,免得惹来祸患无穷。

  「原来你是为了看日出。」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虚假模样。刚好碰上不远处日出东方,「正好,我们一起看吧,也顺便培养下夫妻情谊。」

  「你先放手。」她跟他才没有啥夫妻情谊需要培养,她只担心那只一直好碍事,明显就在她腰上占便宜的毛手。

  「为何,西斐冬季夜晚和清晨气候寒冷骇人,虽然现下已是初春,气候依旧寒冷。你是我的妻,我抱着你看日出也好护着你,不让你染上风寒,这样有何不可。」他能用自个项上的人头保证,他平时绝非这种态度如此强硬、喜欢占姑娘便宜的色胚登徒子。只是这个娇生惯养的娇蛮公主真是太不老实,逼不得已,他只能身体力行要她赶快认清现实。

  「谢谢,可是我不觉得冷。」

  她自然不会冷,她身上有裹着披风,只是他认为她这样仍不够暖和,否则那具被他环抱住的娇躯为何还会以极轻的方式瑟瑟发抖,「爱撒谎的小骗子,不冷还抖得像秋风落叶吗。」

  慢着,这件披风的下面……阎涛微微皱着眉,伸手去掀那件披风。

  「你干什麽。」对於他的不轨之举,嬴霜颇为恼怒,扬手就想给他一记响亮耳光,奈何掌风送到半路,手就被他抓住,气得她只能牙痒痒地恨声说道:「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无耻的男人!」

  他竟然用手掀她的衣服,动作还恁的熟练、灵巧,想来一定已有不少姑娘家的清白毁在了他的手上。难怪别人总说中原男人好色、无耻、狡猾又卑鄙,今日她总算见识到了。

  「这话该由我来说。」彷佛光是听着,浑身就会结出一层冰霜的冰冷嗓音响起在耳畔。阎涛寒眸轻擡,轻而易举就捕捉到她的目光,「穿成这样,你到底还知不知道廉耻。」她在披风之下仍是昨天那套不堪入目的衣装,这也是他突然发火,厉声喝问的原因。

  「穿成这样怎麽了,你这人怎麽这麽讨厌,总是这不许、那不许。」嬴霜也是无由来的一阵恼火。

  在大漠穿成这样的女子多的是,这种衣装在当地甚至是一种习俗和风情。在与白天气温差距甚大的寒夜,不少大漠人最爱成群成群围在一个又一个的篝火边,边取暖、烤肉、大口喝酒,边看大漠姑娘穿着这样的衣裳旋转轻摇出曼妙舞姿。

  她也是大漠人,她穿这样是生来就养成的习惯,况且穿这身轻便,练武时也不会碍手碍脚,她根本不觉得有啥可耻可言。

  「在你嫁给我之前,我首先要教教你什麽叫作以夫为天,别总是反抗自个的夫君,跟夫君顶嘴!」心中恼然怒升的火焰彷佛变成一根又一根带火的指,轻而易举就挑断了他绷得好紧的一条又一条神经。

  「你放开,你……」

  他不放,圈在纤腰上的臂膀缠得死紧,那些充满不满和埋怨的叫嚷也被他自动屏蔽。这估计是他第一次对她用强,还是被她逼的。

  ◎             ◎             ◎

  「出去,把门给我关上。」把这个故意惹怒他的小女人拖回房,阎涛最先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将先前那个被她劈晕,此时才迷迷糊糊、如梦初醒的丫鬟踹出门。

  房门在阎涛的期待下被战战兢兢地关上,他也没看一眼。一路拖着嬴霜来到床前,在把她丢上去以後,魁梧壮硕的身躯也紧接着重重压上。

  「你让开,你想干什麽!」

  刚才一路被拖回来,她的叫喊早就引来了不少早起下人的注意,可主子做事哪有下人插嘴的道理,他们直接睁只眼、闭只眼,选择对她见死不救。她不需要别人救她,她根本没有做错事,只是这个姓阎的太霸道、太不可理喻!

  「如果刚才你学野猫翻墙是想试探我有没有能力当你的丈夫,和有没有能力成为舜唐国的驸马爷,那麽你现在就是在挑衅我,想知道我有没有身为一个男人该有的能力。」

  「什、什麽意思?」她记得中原话她有好好学,跟中原人对话也没有人当她只是在叽哩呱啦,但很抱歉,他说的话好似真的很难以理解。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他没有骗她。语音刚落,他蓦然低头,隔着那半截抹胸,张口吮住面前一团藏在两层薄薄布料下的浑圆丰盈。空出来的一只手钻进同样单薄的蔽膝,带着恶意来回抚摸着双腿间滑腻的肌肤,还偶尔碰触被短小裤装包裹的柔软娇嫩。

  「你、你……」终於察觉他想干什麽,清艳小脸被倏然炸开的一片潮红渲染得飞快,她几乎以为此时的气虚和气息紊乱带来的胸肋闷痛是被他气到岔了气。

  嬴霜完全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如何被羞辱的,包裹住酥胸的雪白布料很快就在他邪恶的双唇下被唾液濡湿。双腿想并拢合起,却只是把那只兴风作浪的手夹得更深入,允许他在腿间更进一步地胡作非为。

  「你住手,快住手,你、你这个登徒子……」她虚弱地叫嚷着,努力撑大的晶眸有泪花在摇晃闪烁。她不怀疑,假若此刻他突然收手,却是急着去脱自己的衣服,想要跟她做那种、那种事,她真的会哇啊一声号啕大哭。

  「登徒子?」从她胸前擡头的那张冷峻脸庞突然勾起一抹笑,牵动脸上的两道伤疤,不觉狰狞,反而显得有几分魅惑。阎涛呵出两声低笑,停住手上的动作,看进她的眼里。

  「光是被这样对待你就害怕得想要掉眼泪,若是穿着这身打扮走到街上,遇上真正的登徒子,他们会对你做的事绝对不仅於此。」

  「你无耻、你小人……」他是她见过最无耻的中原人!堆积在眼眶的泪不知是因为他的恫吓还是怎样,再也不堪负荷,一颗接一颗滚出来,颠簸着滑下脸颊,坠入枕中。可恶,它们怎麽止不住呀,若非眼前这个男人,至今为止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麽爱哭,就算将双眼紧紧阖上,它们还是有办法不断从眼角渗出来。

  「哎。」

  一声极轻的叹息自上方响起,嬴霜倏地睁眼,迎上的是那张带有歉意的男性脸庞。他越靠越近,她惊呆了,只能傻傻看着他贴近,然後微温的唇贴上碰巧有泪水滑下的那一处,将晶莹小巧的透明小珠吮走。

  接下来,他对每一颗泪珠都如法炮制,直到她只能傻愣着再也哭不出来,才边叹息边说道:「我很抱歉,我并不是真的想要欺负你,让你觉得委屈、让你哭。」

  其实他甚至是有些高兴的。还以为她先前对於这场婚事表现出无比恶劣的态度,是因为她已经有了喜爱的人,恨他妨碍她与情郎双宿双飞,想必在前来西斐之前就已经跟别的男子有过一次云雨欢好。

  结果刚才碰触的这具身子竟然这般娇柔、这般生嫩,对於他明显恶劣的逗弄给出惧怕的反应,在他身下不住颤抖。震惊之余,一股怜惜和愧疚不由得由心而生。

  「我不知道你以前过的是什麽样的生活,你的父皇又是否同意你穿得这麽……穿这麽有异国风情的衣裳满地跑。我只想告诉你,这里是西斐,跟你待过的舜唐国不同,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我觉得你必须要拥有自我保护意识。我只是……想要保护好你。」保护好她,让她平平安安生下他的子嗣。他在心里补上这一句。

  「你先让开。我不习惯跟你这样的男子靠这麽近,你会让我觉得、让我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抗拒着他的碰触,她好怕那种感觉,好像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火舔舐,熊熊燃烧起来。

  在这声几近虚弱的软弱恳求下,他让开,却在起身以後把她抱坐到大腿上,明显舍不得放开这只小嫩猫。

  「把正经的衣服穿上。不要再穿这种衣服好吗,别让我担心。」他柔声说着。这样的语调在这个世上听过的人她属第二个。

  「我不会穿。」她抽着鼻,仍觉委屈地皱着眉回话。

  他说得对,她都知道,可她不是他的妻子呀,她的内心明显在抗拒着他这份关怀和此刻的温柔。

  「我知道。你不必担心。」帮她整理好身上衣物。

  确定披风有把她那一身白沙一般细白软柔的肌肤全遮挡住,他才离开了她,「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他就出去了,还真不怕她会乘机溜走。

  事实上她不会。恐怕他就是算准了她还有些惊魂未定,不太使得上力,浑身还有些软绵绵的,才放心丢下她一个离去吧。

  过了没多久他就回来了,身後还跟着个穿桃色衣服的小丫鬟,「她叫小桃,从今天开始负责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当然她会帮你穿衣服。」衣服两个字他是深深拧绞着眉心说出来的。

  刚才他险些就脱口而出,以後每天由他帮她换衣裳了。

  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表现出占有慾是正常的表现,然而对她过於在乎,在他来说却是一种对死去爱人所抱有的罪恶感和愧疚之情。是的,他不爱她,这辈子都不会,他所爱的人早已死去,他之所以会同意娶眼前这个舜唐国十六公主只是为了要她生下他的子嗣,好让爹娘同意他跟心爱之人冥婚一事。

  从一开始他对她的想法就不纯粹,不管他态度强硬或是温柔体贴,只要能让她屈服,他就什麽都会去做。

  「哦……」还好、还好,穿桃红色衣服的就叫小桃,总比昨天那堆名字乱七八糟的好太多。

  不知他是否有所察觉,她对人的名字偶尔会有记忆困难这种毛病,才找来这麽一个丫鬟,心中有股感觉,为这份体贴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但是你可要好好记住。如果你把小桃劈晕後溜走,我就把她赶出阎府。如果你趁着她因工作应接不暇或故意骗走她然後偷跑,把你抓回来以後我就在你面前把这丫头剁成肉屑。」

  竟然一脸正经八百地说着丧心病狂的宣言,果然刚才感觉到的温柔不过是天边飘浮的浮云,飘过就没有了,比泡沫还要梦幻凄美。

  「呜呜,少夫人,求求您,您千万不要那样对小桃呀,小桃不想死,不想被赶出府,呜呜……」发现会因她的行动而受罪的小丫鬟已经跪倒在她脚边朝她膜拜了,还哭得一脸鼻涕、眼泪,好凄惨。

  「我不会。」虽说这个小丫鬟跟她毫无关系,可好歹是条人命,而她的心也还没达到铁石心肠的标准。

  「对,她现在不会。可她现在饿了,必须要用早膳,万一她觉得阎府的夥食不能伺候好她的胃,她会不会乘机溜出去我就不知道了。」

  魔鬼,竟然笑得一脸随和,全然不知笑时牵动脸上的伤疤,在其他人眼中看起来会有多凶神恶煞,对着已经瑟瑟发抖,快抖掉浑身骨头的小桃火上加油。

  「是、是,奴婢马上去教人准备早膳,绝不让少夫人饿肚子。」砰砰砰,可怜小桃东倒西歪,正要连爬带滚地奔向目的地。

  「等一下。」

  「少、少爷您还有什麽吩咐吗?」

  「把我的那一份也一起准备。」

  当小桃匆匆跑走,赶着去完成前途多难的任务之一之时,嬴霜瞪着眼眨动数下,忍不住惊讶问道:「你要跟我一起吃?」

  「有何不可。」她问得出奇,所以他也回得惊奇。

  「我以为你很忙。」恰恰相反。她刚说完就在心里帮他否定了,若非很闲,他就不会像今早这样有时间跑来修理她了。

  「再忙我也想要把时间分一些给你,好让你别在陌生的环境里感到无助、害怕。」最近西斐的战事不频繁,应该是说那个小鬼皇帝体谅他这个代替当上新郎的倒霉鬼,暂时放他休假吧。正好,他好把时间和心思花在这个公主身上。

  「我才没有感到害怕、无助。」他真的不懂,她根本不是那个该嫁给他的正主。

  只不过,追个教中叛徒也能追到落入某国某位将军大人手里,还有即将被他拖去拜堂成亲,成为他妻子的趋向,她的作为也真是够惊为天人的了。

  「你不害怕,那你是纯粹讨厌嫁与我?」讨厌?真是挑了个好词汇,说完以後连他自己都禁不住狠狠鄙视了一下。

  「少爷、少夫人,奴婢把早膳拿来了。」

  「我饿了。」时间刚刚好,她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她本来就不认识他,对他毫无想法,又何来喜欢、讨厌之说。

  也不等他回应,嬴霜自己寻了个位子落坐,举筷之时,面对一桌十分陌生的琳琅满目才发觉根本无从下筷。

  「怎麽不吃?」说饿了的人是她,瞪着早膳不动手的人也是她,难不成桌上有哪道膳食在她眼里是用毒蛤、蛇蠍做的,所以才不敢下手,「是菜式并不合你胃口吗?」有此可能,听说昨晚除了那碗白米饭有被动过的痕迹,其他菜肴都是完完整整的一碟碟被送返竈房,就连蒸鱼上的几根青葱、排骨上的几粒蒜末都没有半点被动过的痕迹。

  「我不会吃,不知道该从哪一样开始下手。」她不知道那一大碗米粒形状和颜色都有些古怪,还放了黄色块状物体和几粒枸杞的玩意算不算得上是粥,更不知道那碗一颗颗黑、白色丸子漂浮着的是什麽玩意,还有那碟炸成黄金色的一卷卷食物也好诡异。

  「你在跟我说笑吗。」舜唐国是哪个贫穷落後的偏僻小国,还是像弥国一样偏向东方岛国,连文化也几乎全被熏染、抹杀的国家,饮食文化跟他们有那麽大的差异?还是……她根本就不是舜唐国的十六公主?

  不可能。当那个令人惊骇的念头刚浮现在脑海,他就迅速将它扼杀掉。或许舜唐王只是对她过於宠爱,每天教膳房做给她的都是些已经不能被称为人间美食的稀世珍馐。

  「你平日都喜欢吃些什麽?把菜名告诉我,我让下人尽量想办法去做。」他换了个方式。谅解她千里迢迢嫁到西斐来,他允许她有对食物挑剔的权利。

  「我不知道该怎麽说。」他们大漠人哪有这麽讲究,通常一两块油酥饼、一碗马奶茶就解决早膳了。不过这种话教她怎麽说得出口,说了不就等於自己揭发自己不是舜唐国十六公主吗。

  「哎。」既然她说不出来,他就不勉强她。拿起她面前的雕花瓷碗,舀了几勺米粥,他移动位置坐到她身旁,「这是小米粥,加了白米、糯米、地瓜一块熬煮而成,我认为女儿家都会喜欢吃甜的,所以让他们熬成甜粥,你嚐嚐看。」

  红艳若牡丹花瓣的唇微张,表现着惊讶。嬴霜本想接过他手中的瓷碗和瓦匙,没料到他却不允许,她只能张口就着他的手,将送至唇边的那匙米粥吃掉。

  「好吃吗,还是你喜欢吃咸的?」

  「没有、没有,这很好吃,甜甜的,我很喜欢。」他没有骗她、捉弄她,她回给他一记淡淡清浅如牡丹绽放的美丽笑意。

  然而看着那样的笑容,在阎涛心中的疑惑刻画得更深。这个一时对他万般挑衅、尽她所能娇蛮撒泼,一时又会因为一碗米粥而展露纯真笑靥的小女人,真的是传闻中的舜唐国十六国公主吗?他无法忽视心中那股强烈的感情,他对她……似乎不只突然来了兴趣这麽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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