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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试阅] 金晶《王妃不乖,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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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5-3-5 17:04:55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5年2月12日

内容简介:

为了让女人乖乖听话,男人多的是法子让她安分;
想着让男人宠爱不断,女人老是纠缠要他多爱些。

重生前,她是他的宠妻,却一心想他家破人亡;
重生後,她依旧是他的正妻,只是宠爱不再了。
小嫡女冯思璿嫁了,而且还高攀地成了皇室王妃,
可李奕晨待她不冷不热。上床时他是贪心不足的男人,
老是将她折腾得哭着求饶;下了床他却成了寡情的男人,
动不动就把她养在後院,不闻不问。冯思璿本想着,
他不待见她没关系,想要三妻四妾也可以,
只要他别赶她就好。可惜,她不争不吵,安分的过日子,
却还是被这男人给丢到别院。没错,她曾伤过他,
可她後悔了。他不待见她,她都躲得老远,
他却说他反悔了,只是他不放她走,她却不想跟他过了。






  楔子

  刑场上,一身白衣的冯思璿跪在地上,她面色憔悴,眼珠子里泛着通红的血丝,唇色青白,一头枯黄的头发在阳光下如冬日稻草一般失去了生命。

  平日安静的刑场此刻站满了人。

  晨王密谋造反事蹟败漏,服毒自尽了,王府一百条多人命也都下令处置了,而她这位晨王妃被拉上断头台杀鸡儆猴。

  冯思璿擡眸,看着最後的一缕日光,嘴角艰难地扯了扯,似是呢喃地说,我错了。

  为了家人,她嫁入王府,背着晨王偷取机密,弄得晨王倒了,冯家人趁势而起,可如今她的家人在哪里?她眼神迷茫地在人群里扫视着,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冯家人,为什麽?她问自己。

  她的眼睛乾涩,闭上了眼睛,一双染血的黑瞳在她的脑海前闪过,那双血瞳带着轻狂不屑,无数的血液从七孔冒出来,染红了那张白皙玉面。

  李奕晨,你可曾恨我?恨我害了你,让你死得这麽惨……

  拿着大刀的汉子豪迈地喝了一口烈酒,倏地一口喷在那亮晶晶的刀锋上,水渍在阳光下发出晶莹的光芒。

  一股冰凉的感觉带着杀意凑近了她的脖颈,身上的寒毛瞬间一根一根地竖起,她委婉一笑,这便是报应。

  李奕晨待她不薄,对她宠爱有加,让她堂堂正正地当着王妃管着王府,而她的家人,她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做事,可他们又对她怎麽样?

  天空在她的眼里转着,周围的景色和人翻天覆地,突然一股强烈的恨袭上心头,冯思璿,你真的是有眼无珠。

  她恨,冯家人,她生生世世深深地恨进了骨血里!

  第一章

  冰凉的棉帕落在圆润的额上,如水一般熄灭了她满腔的愤懑,而恨意则是一点一点沉淀在她的心房深处。

  眼皮厚重得睁不开,耳边传来人嘀嘀咕咕的声音。

  「三小姐还未醒来,这都第二天了。」

  「不如去跟夫人说一说?」

  放在被褥里的指尖微微一动,冯思璿感觉自己的胸口都疼了,她喉咙乾涩得难受,眨了眨眼睛,用力地撑开眼皮。

  熟悉的环境让她眯了眯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就这麽一个简单的动作她也觉得很辛苦。

  「三小姐,您醒了。」

  冯思璿看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脸,碧云,怎麽会是碧云!

  「碧莲,三小姐醒了。」

  「真的吗?那不用叫大夫来了?」

  「不用了,现在天色已晚,也别惊动夫人了,你明早再去说一声。」

  冯思璿混沌的思绪渐渐地清明,碧云、碧莲是她的贴身丫鬟,比她年长两岁,可她记得王府大难之前,她们两个一个要嫁人,一个要回老家。

  忽然她默默地在心里笑了,原来早有迹可循了,她们是看准了时机离开的吧,而那时她体贴她们,还给了她们一笔银子。

  「三小姐,您怎麽了?」碧莲疑惑地看着冯思璿,冯思璿平时安静不爱说话,可眼神怎麽这麽奇怪。

  「水。」她涩涩地说,眼神充满着疑惑。

  「是。」

  碧莲端着茶杯,扶着冯思璿起来,小心地喂她喝水,冯思璿一边喝水,一边不着痕迹地看着周围,眼眶一阵火热。

  是啊,这里是她未出阁的闺房,她斜对角看去的角落里放着斗大的汝窑窄口如意平安瓶,插着满当当的芙蓉花,那上面的露珠早已蒸发了,花瓣也显得乾瘪。

  冯思璿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她还未嫁入王府前半年,她记得自己为了摘清晨的芙蓉花而沾了湿气,染了风寒,为此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喝了好几副的药才好过来。

  「三小姐?」碧云看着举止奇怪的冯思璿,脸上也露出了着急。

  「我没事,我要再休息一会儿,你们下去休息。」冯思璿抑制着脑海里奇怪的想法,双手握拳,因生病泛着苍白的小脸却有着坚定。

  碧云和碧莲对视一眼,碧莲开口道:「三小姐,奴婢们留下陪着您。」

  碧云也跟着说道:「是啊,三小姐。」

  冯思璿发出一声笑,「你们真是的。」她笑着转过身躺了下来,一躺下她脸上的笑便没了。

  这样好说话的三小姐才是她们熟悉的三小姐啊,碧莲和碧云放心了,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个拿着女红做着活儿;一个则是支着下巴,两眼闭着假寐。

  在她们没注意的时候,冯思璿伸手放在床头,纤细的手指偷偷地扣着床缝,然後她的动作一顿,贝齿死死地咬住了唇瓣。

  夹在床缝里的是她那年不小心摔坏了的玉如意,怕被娘亲责罚,她便偷偷地放进锦囊里,塞在了床缝里,平日里也没有人发现,只有她知道。

  不是梦、不是她在胡思乱想,是真的,她怎麽会回到从前?她百思不得其解,蓦然,她惊恐地伸手在她的脖颈处摸了摸,没有摸到断头的痕迹。

  高悬着的心缓缓地放了下来,她重新回来了……泪珠一滴一滴地从她的眼睛流出来,浸湿了枕巾,她不受控制地哭泣着,闷着气哭红了脸。

  不对!她惊弓之鸟般地缩成一团,她为什麽要回来?就算是菩萨娘娘心善不忍她去死,可冯家人恨不得她死啊,那些人利用完她,毫不留情地将她抛开,若是老天有眼,为什麽又让她回到这儿,这个吃人的地方。

  她闭上眼,想起自己死时的恨意,咬紧牙关不许自己懦弱,也许真的是老天有眼,她不该死,李奕晨也不该死。

  如果她没有心软地答应了爹爹的要求,在李奕晨身边当细作,凭李奕晨的能力,怎麽可能会松懈,谁能想到一向中立的爹爹居然暗地里站在了太子那边。

  而李奕晨又怎麽会怀疑左尚书大人会把自己的嫡女嫁到他身边当细作,因为她左尚书大人女儿的身分,他没想过要防她,对他而言,娶她也是大有裨益。

  八皇子轩王与太子是死敌,九皇子李奕晨站在轩王那边注定是要与太子作对,太子早就想除掉李奕晨,她爹爹冯天耀为了向太子表忠心就推出自己的女儿。

  冯思璿好想问问爹爹,在她被砍头时他可有替她说一句话,转眼她笑自己单纯,爹爹如果真的要救她,怎麽会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任她一个人在可怕的大牢里一天一天地绝望下去。

  哭着哭着,她睡着了,她的曾经在梦里重新演绎着,而她哭着醒过来,又累得睡着了,再因恶梦醒过来,然後睡着……

  「三小姐,该起来喝药,啊!」碧莲吓得摔了碗,黑黑的汁液洒了一地,身子往後退。

  冯思璿躺在床上,眼里泛着因难以安眠的血丝,脸色青白,直直地看着床榻边的碧莲,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看着艳丽却带着晦暗的光线。

  她忘不了,睡下一会儿就会惊醒,怎麽也睡不深,一闭眼就看到自己头断血流的场面,屍首异处也无人来收。

  她恶狠狠地在心里喊着,冯家人,她以後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就如他们当初对她所做的冷酷无情一样!

  如此一想,她的心绪反而平和了,她看着吓坏了的碧莲,若无其事地说:「怎麽了?」

  刚才的三小姐好像索命阎罗,甚是吓人,碧莲仔细地看着她,见她并未再有方才的狠戾,「奴婢打破碗,三小姐恕罪。」

  冯思璿看着碧莲,心想她待碧莲、碧云不薄,可她们明明察觉了什麽却独自逃开了,她身边的人没一个真心为她打算。

  冯思璿扬着温柔的笑,收起思绪,「笨丫头,那就再去端一碗啊。」

  碧莲这才放下心来,三小姐还是三小姐,性格温柔怯弱,她赶紧道:「是,奴婢先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免得割伤了三小姐。」

  冯思璿看着她蹲下收拾着残局,轻轻地问:「现在什麽时辰了?」

  「已经辰时了,大夫交代,这药一定要一日喝三回,奴婢才叫醒三小姐的。」碧莲解释道。

  「嗯,你让碧云去熬粥,我想吃些清淡的白粥,辅以小菜。」

  「是,奴婢知道了。」碧莲收拾好後安静地退下了。

  ◎             ◎             ◎

  冯思璿的娘亲张氏温婉大方,孕有三女一子,冯思璿是最小的女儿,却不是最得宠的,因为当年她出生之後,张氏血崩,险些命丧黄泉,也因此坏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

  张氏不喜欢冯思璿,不仅仅因为这一点,还有冯思璿太木讷、太安静,没有她大女儿的温柔可人,也没有二女儿的活泼可爱,这个喜欢安静地待在角落的三女儿在她们的对比之下就不讨她欢心了,张氏平日里收到拜帖也很少带冯思璿出门。

  当冯天耀推心置腹地说了一番话之後,张氏看着冯天耀坚定的神情,她微微蹙眉,继而毫不犹豫地说:「那便让思璿去吧。」

  冯天耀没有意外,反而镇定地摸了摸他的胡子,「思璿不够灵活,只怕这件事会被她搞砸了。」

  张氏却是不管不顾地说:「怕的就是弄巧成拙,到时出事,如果是大丫头和二丫头,我心疼至极,可如果是三丫头,我……」起码她还不会太难过。

  「这件事情只可成不可败,我心中的人选是思怡。」冯天耀直言道。

  「不可!」张氏直接摇头,「思怡已经定亲,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前一段时间还与我说要定下思语呢。」

  冯天耀明白地点点头,「如此说来……」

  「只能是三丫头了,虽然不及她的两个姊姊好,可最重要的是听话,老爷,做……」张氏突然很轻地说道:「做细作的要的便是听话忠诚。」

  冯天耀严肃地看着张氏,看来三个女儿在张氏心中的分量很清楚,孰重孰轻一眼明了。

  冯天耀冷酷地想了想,「好吧,不管是哪个女儿,三个都是我的女儿,绝不会比别人差,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可是老爷,太子上位了,可思璿嫁的是晨王,到时候晨王倒了,思璿她……」张氏疑惑地看着冯天耀。

  冯天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妇人之仁。」

  张氏一听,低着头,不再多说了。

  ◎             ◎             ◎

  待冯思璿风寒好之後,张氏便派了叶嬷嬷过来看她,催促着她去张氏的院子里玩,冯思璿经历过一次,自然是知道张氏找她做什麽。

  她笑着跟在叶嬷嬷身边,到了张氏的院子,她乖巧地行了礼,半垂着头,即便不用擡头,也能感觉到张氏对她怎样想。

  「思璿可来了,娘快想死你了,快过来。」张氏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

  「娘,女儿怕过了病气给您。」冯思璿轻轻地说。

  张氏的笑容一瞬间不自在了,「呵呵,娘的身体极好,不怕的。」她心里发虚,冯思璿生病多日,她也没去看,只打发了身边的得脸嬷嬷去探望,现在听冯思璿这麽恭敬的话,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在人没有看到的地方,冯思璿眼里闪过一抹嘲讽,以前张氏对她这麽亲热,她开心都来不及,现在看到张氏的亲热劲儿,她唯恐躲得不够快。

  「三小姐真真是孝顺,夫人有福了。」叶嬷嬷笑着说。

  张氏表面功夫非常好,点点头,「没错没错,思璿越长大越乖了。」

  冯思璿羞红着脸低下了头,眼里却闪过一丝不耐。

  张氏在一旁说着话,说了一会儿,见她就只会害羞,心中一气,对着站在一边的叶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叶嬷嬷机灵地带走了旁边的丫鬟们,退了出去关上门,听到关门声的时候,冯思璿总算有了精神。

  张氏说了半天的话儿,这下总算要讲到重点了,「思璿,如今娘被一件事情困扰着。」

  冯思璿故作焦急地说:「何事能让娘烦忧?娘不如说出来,但凡女儿力能所及的,女儿一定想法设法替娘解忧。」

  听了冯思璿的话,张氏嘴角一扬,又赶紧抿了一下唇,「当真?」

  「嗯嗯。」冯思璿点点头。

  张氏松了一口气,於是就讲了冯天耀吩咐的事情,张氏并没有说全了,只说让她嫁到王府做王妃。

  张氏笑着等冯思璿的回答,心想没有女子会不愿意嫁到王府当王妃,没想到迎上了一双惊恐万分的大眼。

  「娘,女儿、女儿不想。」冯思璿心中冷笑,一脸泫然欲泣,「女儿知道自己不如大姊姊和二姊姊的好,怎麽敢夺了这等有福气的事情。」张氏一愣,嘴巴张了张,冯思璿打断了她的话,「大姊姊已经定亲,未来的夫家是再好不过的;二姊姊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如果能当个王妃,那女儿便有一个王妃姊姊了。」末了她笑得一脸的纯真。

  冯思璿说着这话,心里却不是这麽想,她一点也不想冯家女儿嫁入王府,祸害了李奕晨。

  张氏感觉自己的心口一阵地疼,不是心疼,是被气疼了,这等事情不是好事,她怎麽舍得让冯思语去呢,只是冯思璿说的都在理上。

  张氏握紧了拳头,「你真是胡说,你二姊姊已经有了对象了,过一段时日就要定亲了。」

  冯思璿一愣,「是哪一户人家?」

  张氏自然是想先说服冯思璿,也就说谎了,「是一户不错的人家,不过现在还差这麽一撇,还不能声张。」

  冯思璿失落地点点头,「那、那二姊姊会不会怨我呢?如果让二姊姊知道……」

  细作这件事情自然是隐秘的,只有冯天耀和张氏知道,其他人是不能说的,张氏自然也不可能跟其他两个女儿说。

  「你有王妃的命,思语却没有,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再说这王妃命只怕短命相,如此想着,张氏看着冯思璿的目光难得的柔和了,「思璿,你只要告诉我一声,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就成了。」

  藏在衣袖里的拳头狠狠地握紧,冯思璿柔美地垂头,露出一小截洁白的脖颈,「可女儿不想做王妃。」

  「为什麽?」张氏一愣,莫非是被她听到一些流言蜚语?

  「王爷的身分女儿高攀不起。」冯思璿忧郁地说:「女儿有几斤几两最是清楚,女儿不想高嫁。」

  张氏一愣,脸色也暗了下来,「思璿,你……」下一刻张氏目瞪口呆,只见冯思璿柔若无骨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来人。」张氏回过神之後赶紧喊人,叶嬷嬷领着几个丫鬟进来,看到眼前场景也愣了一下,「还不扶三小姐起来。」

  「是。」叶嬷嬷扶着冯思璿起来,一手按在她的人中,只见冯思璿皱着眉醒了过来,「三小姐,您怎麽了?」

  「我……我头有些晕,身子还没好利索。」冯思璿白着脸,一脸委屈地看着张氏,「娘,我……」

  张氏冷着脸摆摆手,忍着气说:「身子还未好全,便待在房里歇着,叶嬷嬷,送三小姐回去。」

  ◎             ◎             ◎

  那日之後冯思璿便安心地待在房里养病,嫁入王府的事情也就暂且搁下了。

  十天之後,她藉丫鬟的嘴向张氏说了要去上香,张氏便也同意了,安排好了婆子和侍卫。

  只是冯思璿并不是真的想去上香,她不过是想到外面看看,这种回到过去的感觉让她好不安。

  马车驶出了城门,要经过一条很长的乡间小路,正值清晨,周围很安静,偶闻鸡犬之声,不远处还有早起的人家,炊烟袅袅升起,飘在阡陌交错的田野上。

  马夫安静地驱马,坐在後面马车上的婆子和丫鬟都想不通,冯思璿怎麽会想去承德寺,那个承德寺可是最远距京城最远的寺庙。

  窜动的不安随着眼见为实的景色而缓缓地褪去,大夏天的,她手里捧着热茶,身子却发着冷汗。

  是真的,她深吸一口气,如此生动的一切,让她知道自己绝非是作梦,她的嘴唇微微弯起。

  她本该是答应张氏要嫁进王府的,接着冯天耀就会要她去做细作,那时骑虎难下的她听了冯天耀的花言巧语,为了家人便应下了。

  如今她推拒了这个事情,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情,她却一点也不慌,因为她打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她不会嫁给晨王,不会再去害了他。

  她闭上眼,脑海里不再是他惨死时的冷冽,而是他平日里温文儒雅的俊秀面孔,天家的男子容貌是上乘的,其中以李奕晨的容貌最佳,男生女相,风华绝代的气质便是她看了都要自叹不如,但他不爱笑,总是冷着一张脸,就是要笑,他也只是扯了一下嘴唇,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她至今想起都会脸红心跳。

  他是一个洁身自好的男子,并没有往王府塞女人的习惯,她不是很懂勾引男人的手段,但是在嫁入王府之前,冯天耀让人特意教了她,所以对男人她知道该如何做能让他喜欢自己,就如教导她的那位女师傅所说,她不是艳丽的女子,可她柔弱的模样足以勾起男人怜香惜玉之心,让人忍不住地呵护她。

  跟他相处仅是半年的时光,她至今还能耳边还会回荡起他清雅的声音喊她王妃……

  初为人妇时纯净的少女心思最是蠢动,她也想过要与他举案齐眉,而冯天耀则是时不时地让人来敲打她一番,不许她动情,让她一切以冯家为重。

  那时对李奕晨的萌动似乎也只是一瞬间,在冯天耀耳提命面之下,以及出於对冯家的忠诚感,她很快地抑制了不该有的想法。

  她有时会想,如果那时她爱上了他,她是否还会做出害了他的事情?她想不出答案,往事已矣,她给不出任何答案。

  但如今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愿再害了他,害了这个不曾利用、伤害过她的男人。

  皓白的手腕支着下颔,她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呼吸着清晨鲜美的空气,因为夏日炎炎,她是起了一个大早,准备早些到了承恩寺,过了午时避开炎日再回来,所以她便有些犯困了。

  「大胆!竟然挡住了左尚书府的马车。」车夫如雷般的声音响起。

  被吵醒的冯思璿睁开了眼睛,碧云小心地说:「三小姐?」

  冯思璿点点头,「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她今天出门只带了碧云,碧莲则是留着看守院子,至於张氏安排的婆子和丫鬟则是坐後面的马车,她也图个清静。

  「是。」碧云依言下了马车。

  冯思璿等了一会儿,碧云就回来了,「回三小姐,前面的人自称是晨王的侍卫,想借府里的马车。」

  冯思璿一愣,晨王,李奕晨?

  「为何要借马车?」

  「似乎是晨王犯了旧疾,身子不适。」

  她曾经是李奕晨的枕边人,怎麽可能不知道他有旧疾,他不可能是旧疾,脑海一闪,她想起了他们赤裸相对时他胸前的疤痕,他曾说过,那是刺客要杀他,他侥幸躲过後留下的痕迹。

  他受伤了!她自然地想到了这点,不知为何,她有些慌地坐直了身子,微微探头一看,果然看到了李奕晨身边的贴身侍卫秦威。

  「让後面马车上的婆子、丫鬟全部下来,我坐到後面的马车,你吩咐下去。」

  碧云呆了,「可小姐……不一定是晨王……」而且让那些婆子、丫鬟去做什麽呀?

  冯思璿镇定地说:「这天下谁敢打着皇亲国戚的名义做事?去拿些银子去旁边的农户家弄些牛车,让她们坐牛车回去。」想必秦威是想过要回京城,只是不能让李奕晨坐牛车回去,看到她的马车就想到了要借。

  碧云为难地看着冯思璿,「这……」

  「去。」冯思璿只说了一个字,不容她质疑。

  「奴婢这就去。」

  等碧云下去之後,冯思璿就翻出了一些药物,将这些瓶瓶罐罐放在了显而易见的角落,她也就下去了。

  达官贵人的马车是不能跟常人比的,上面有食物有药物等等一一具备,冯思璿没有要去看李奕晨的打算,下了马车就坐上了後面的马车上。

  後面的马车明显没有原先的好,可她吃过苦,不觉得有什麽,想起死之前在大牢里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可怕,阴暗潮湿、没有食物,老鼠甚至还会跳出来咬她的肉。

  她轻颤了一下,甩去可怕的回忆,秦威走到马车边,对着她道:「谢谢冯小姐慷慨解囊。」

  冯思璿暗暗叫糟,马车上有冯府的标记,她叹了一口气,也无能为力去改变现在的状况,「公子客气了。」

  今日恐怕无法上香了,她闭了闭眼睛,於是冯府的马车又按原路赶回去,她的心情摇摇晃晃,心神不宁。

  进了城门之前,後面的马车便越过她坐的马车,并驾齐驱。

  「咚咚。」她掀起帘子一看,只见秦威收回了敲击马车的剑,对她行了一个礼。

  冯思璿看到了秦威身後的李奕晨,他仍旧如以前般风光霁月,只是此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着金纹紫荆袍,胸口那处的紫色对比手臂处的紫色则显得暗沉许多。

  冯思璿的眼睛跳了一下,心绪不稳地看着李奕晨,眉宇间淡淡的不显露任何情绪,只是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地掐进了手心里。

  「有劳冯小姐了。」李奕晨微微一扬唇,儒雅地说。

  恍如隔世,他们居然还能再见,不知为什麽,一股悲伤深深地牵引着她,她稳着嗓子说:「晨王客气了。」

  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是她背叛了他,而她只敢偷偷地看着他魔怔般的凄惨死去。

  李奕晨的眼神很锋利,在她的脸上来来回回了几趟,只在收回目光时很巧妙地抓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本王先告辞了。」

  冯思璿颔首,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等他离开之後,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自醒来之後的第一个诚心笑容,他活着,没有什麽比这件事情更好了!

  「三小姐,晨王长得可真俊。」碧云红着脸说。

  冯思璿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不加以评论,朝夕相处了半年之久,再见他的容貌,她已经不会如未出阁的女子般慌乱,却不能否认碧云所说,这个男人当真是极其俊俏的。

  她低着头,思绪万千,没想到她以前还未入王府时,他周围已经是十面埋伏了,而她就是压倒他最後的一根稻草。

  第二章

  「三小姐,到了。」碧云出声提醒道。

  冯思璿下了马车,思考了一会儿,依照以往自己的性格,她便没有主动跟张氏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等张氏知道之後很惊讶,但很快就沉稳了,特意让人唤她过去,细细地询问了一番,对比她跟下人们的话,知道她没有撒谎。

  张氏满意地笑了,直说她做得对,「听下人们说,这晨王长得极其好看?」

  心头一怵,她愣怔地擡头看着张氏,有那麽一瞬间想跳起来大骂张氏一顿,为什麽她和大姊姊、二姊姊都是张氏的亲生女儿,张氏却没有一丝回护她的意思呢。

  以前看不清的,经历过死亡之後似乎眼前的薄纱被挑开了,她将周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哪些人是什麽样的品性、哪些人是真心对她,可笑的是,冯府居然没有一个真心人。

  「娘,女儿没有看清。」她低下头,掩住眼里的悲愤。

  「哦?可是我听人说,那晨王亲自开口跟你道谢呢。」张氏想看清冯思璿的神情,可她总是低着头,张氏看不清。

  冯思璿默默地叹气,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再嫁给李奕晨是害了他,但是她不嫁也会有别的女人会嫁,只要太子有这个心思,要讨好太子的人太多了。

  就如冯父,她不愿意,也许二姊姊就要嫁过去了,照理说确实是该二姊姊嫁,只是张氏宠爱二姊姊,冯父也可以让一些庶出的姊妹嫁过去,虽然以她们的身分当不成正妃,可旁的总能捞到一个。

  冯家是她心里的魔障,一日不从他们身上讨回些什麽她就恨,就如此刻,她坐在张氏旁边,可是她却只想质问张氏,只想让张氏也知道那断头的滋味。

  但能怪他们吗?要怪也要怪她蠢,被至亲之人推进死牢,那种背叛俨然就如酷刑般每天剥着她的心。

  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她嘴角弯了弯,害羞地说:「娘,我不敢看。」

  张氏自以为是地明白了,再坚持的女子遇到皮相好的男子多少也会心思浮动,而冯思璿这麽小,哪里有定力可言,「娘上次还跟你说过,晨王很好的,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爹是左尚书,晨王与你也是匹配的。」张氏笑着说。

  冯思璿低下头,这一次她不会再任由李奕晨惨死,也不会让冯天耀借着她上位。

  「晨王是极好的。」她垂着头,眼角微微一扬,快速地瞥了一眼张氏,只见张氏笑得眉开眼笑。

  「自然是了。」终究是小女子,张氏在心里笑了,一开始说服不了冯思璿,冯天耀对张氏发了脾气,现在张氏总算有交代了。

  张氏知道自己自私,同样是她的女儿,她心里却迳自排了位,大女儿和二女儿的位置是谁也撼动不了的,但是这世上谁不自私的,要怪就怪她们母女情分实在太浅,她一直对冯思璿是爱理不理,无法真心疼爱。

  再加上她是因为生冯思璿而不能再生育之後,被迫装出一副有容乃大的模样给冯天耀纳妾,她心里的苦谁知道,特别是那些狐媚子嚣张跋扈地生下子嗣时,她更是怒不可遏。

  「哎哟,这事要是成了,我的女儿就是王妃了。」张氏言不由衷地说,没有人比她清楚冯思璿以後的下场,但她并不在乎。

  张氏那副看似高兴实际上却是冷淡的模样,冯思璿看了一眼就不愿再看了,他们打得一手好算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以後有什麽事也不关冯家的事了,而冯家还能赢得大义灭亲的好名声,以及私下数不尽的好处,真是一番好算计啊。

  冯思璿不想再跟她演戏下去,只娇滴滴地说了一声:「娘快别乱说了。」便行礼匆忙地退了下去。

  她走後,张氏连忙让叶嬷嬷去跟冯天耀通报一声。

  ◎             ◎             ◎

  「王爷。」秦威对李奕晨抱了一拳。

  「如何?」

  「属下已经让人将马车送回去,并且转达了王爷的谢意。」秦威一板一眼地说。

  「嗯。」

  「属下也问清楚了,这位冯小姐是冯府的三小姐。」

  李奕晨抚了抚胸前已经包紮好的伤口,白色布条占了大半的赤裸胸膛,他站了起来,白色的布条上即刻透出隐隐的血丝。

  「王爷。」秦威脸色刷白,正要说什麽,却见王爷对他挥挥手,他只能闭上嘴,在马车上他用冯思璿留下的药简单地为王爷包紮了一下伤口。

  回了王府,秦威找来了大夫来看了一回,血刚才都止住了,这一动伤口又不好了。

  「那些刺客呢?」李奕晨脸上无一丝笑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中,这一次是谁派来的刺客他心里有数。

  「全部自尽了。」秦威一脸的沉重,人一死就什麽也问不出来了,这真是让人郁闷。

  相反的,李奕晨笑了,「是死士?」

  秦威明白过来,一脸的恍然大悟,「是。」

  李奕晨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让秦威下去,可秦威一脸的为难模样,「怎麽了?」

  「王爷,我觉得左尚书大人今天的态度像是在讨好王爷您。」秦威摸了摸头。

  「是吗?」李奕晨愣了一下,左尚书冯天耀在朝中一向是站在皇上一边,不偏任何人,端着一副清贵模样,至於冯天耀心里怎麽想他就不知道了,但如果冯天耀现在有意亲近他,而他又是支持八哥轩王,那麽冯天耀是想站在八哥这边吗?

  太子李毅为人心眼小、卑鄙狠毒,喜爱酒池肉林,这样的人以後怎麽配当皇上,所以李奕晨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轩王一边。

  「可有说什麽?」李奕晨问道。

  「这倒是没有,就是言语中多次提到了三小姐。」秦威的榆木脑袋对某些事情很敏感,可却不擅长分析,但王爷一听完他的话,往往很快就能指出这其中的不妥。

  「既然如此,你便派人查查这位三小姐吧。」李奕晨心思一转,便知道了冯天耀准备打什麽主意。

  他今年已经二十了,比他大三岁的八哥都有了嫡子,他的婚姻大事一向是别人所注意的。

  他并不排斥有人觊觎他的婚姻大事,也不反对拿婚姻大事当一笔交易,如果这样能使冯天耀坚定立场,那麽效果是斐然的。

  他想到那年纪尚轻,但眉宇间已透露出妍美的女子,他也不得不赞一句,起码她遇事时不慌不忙、淡定处之,可谓颇有大家风范。

  「是,属下这便去。」秦威领命而去。

  李奕晨则是不顾身上的伤口,坐在桌案前执笔挥洒着。

  ◎             ◎             ◎

  一个月之後,晨王李奕晨要迎娶冯思璿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百姓们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纷纷说起了冯思璿。

  奇怪的是,他们对这位冯思璿并不是很熟,想来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外面如何的众说纷纭跟冯思璿也没有关系,她安静地练字,旁边的碧莲嘴巴停不下来地说:「三小姐,您是不知道,现在京城的千金小姐们可羡慕您了,这晨王不但长得好看,王府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您嫁过去之後也不用烦恼了……」

  冯思璿一遍一遍地默写着,直到手腕疼了才停下来,碧云连忙上前温柔地揉着她的手腕,忍不住地对碧莲说:「碧莲,你也就少说几句吧。」

  碧莲吐了吐舌头,说了一句:「奴婢知错了。」

  冯思璿笑了笑,「无碍,听着也新鲜。」虽然碧莲的话很多也没个重点,却可以让她了解外面的情况。

  「奴婢也是开心,三小姐以後要做王妃了呢。」碧莲大大咧咧地说。

  碧云听了也开心,对着冯思璿说:「奴婢恭喜小姐。」

  冯思璿害臊地摆摆手,「你们就尽管打趣我吧,摆膳了。」

  碧云与碧莲对看一眼,笑着下去了。

  一刹那,冯思璿脸上不复刚才的轻松神情,清美的脸上染上淡淡的讽刺,门外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昨晚冯天耀特意唤她去了书房,已经把话跟她说明了,她故作勉强地答应,不过心中却有另一番打算,做不做细作由她说了算。

  嘴上答应是一回事,她愿不愿意做则是她自己的事情,既然要报仇,她不会要了他们的命,比起要了一个人的命,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所在乎的一切一点一点地失去才是大快人心。

  她刚要坐下休息一会儿,却听闻前院一阵喧嚣,她讶异地走了出去,看到前院的人,她一愣。

  「奴婢见过三小姐。」叶嬷嬷规矩地行礼。

  「这是怎麽了?」冯思璿走上前。

  「夫人让奴婢给三小姐带了些丫鬟过来,这些丫鬟都是平日里伺候夫人的,虽然不是顶聪明的,但干活仔细。」

  「叶嬷嬷可要替我谢谢娘。」冯思璿一副欢喜的模样,可眼里带着冷意,她的身边都是张氏的人,张氏却还要多此一举地塞人,让她有些不耐。

  「夫人还说请了一位女师傅过来教导三小姐……」叶嬷嬷张嘴,正想说一番张氏的好,被冯思璿打断了。

  「娘之前就跟我说过了,劳嬷嬷费心了。」那位女师傅哪是正经人,冯思璿忍着到嗓子的尖叫,没想到她还能再见到那位教导她媚术的师傅,女师傅姓蓝,平日里她喊其蓝师傅,蓝师傅是专门教一些魅惑男人的招数,这些招数哪是大家闺秀学的。

  冯思璿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以前她不知道,乖乖听话地学了,也将这些招数用在了李奕晨身上。

  冯天耀是一个聪明人,那位蓝师傅也是一个少有的奇人,明知她的身分,也知道李奕晨的个性,所以只教了她如何以柔克刚,并非是烟花女子的媚术。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奕晨开始一点也不吃这一套。

  李奕晨之所以宠她,很大原因上是她听话安静,不像一般女子吵闹,如果被他们知道,他们恐怕要大吃一惊了。

  李奕晨要的不是一个温文贤惠的女子,也不是一个泼辣娇艳的女子,事实上她也弄不清他喜欢的是什麽样的女子,但只要她安安静静的,李奕晨就对她很满意,兴许他宠她也有其他的原因吧,也许是因为她是冯天耀的女儿,也许是因为她不惹事,以前不懂,现在她却懂,宠一个人并不一定是爱一个人。

  像李奕晨这种活在权力厮杀中的人,也许他早就没了本心,他活着只因为他要活着,所以他争权其实争的也不过是一个生存,李奕晨身不由己,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他注定一生要斗,不然他也许就活不下来了。

  但是冯思璿并不恨他兴许带有目的的宠爱,起码因为他对她的宠爱,她在王府里过得风生水起,才有机会害了他,所以她才真真欠了他才是。

  「三小姐?」

  「嗯?」冯思璿回过神,温和地对叶嬷嬷笑着,「嬷嬷,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这太阳晒得我头晕。」

  「哎哟,是老奴不仔细了,三小姐赶紧回房里休息吧,只要记得老奴刚才说的话,明日记得到凤雅苑里学习便成。」

  冯思璿笑了一下,便转身往屋子里走,璀璨的日光一丝闪进了她的眼瞳里,折射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但那夺人眼目的光芒只是一瞬间,他们再揉揉眼睛,又觉得眼前的三小姐不就是以前那个胆小安静的姑娘吗,那一瞬间不过是他们看错了。

  ◎             ◎             ◎

  「王爷,三小姐每日都在府中读书练字,最近因为婚期定下来,也开始学着如何管家之类的琐事。」秦威嘴里念着可脸上却是无奈。

  这位三小姐真的是太一般了,没有一点出挑的地方,就算容貌尚佳、家世雄厚,可这个人吧,真的是太普通了,秦威总觉得委屈了文武双全、器宇不凡的王爷。

  李奕晨似是没有瞧见秦威的神情,「就这样?」

  「是的。」秦威觉得王妃要有些不同,有着震慑人心的霸气,或者是有着才高八斗的文采,或者是绝世倾城之容颜,毕竟王爷已经非同寻常了,秦威自然希望未来的王妃是能配上王爷的人,只是这三小姐……秦威偷偷看着王爷,却见他没有一丝不满的神情,看来这王妃人选是毋庸置疑了。

  「王爷,上次小李说冯天耀跟太子那边有接触,您看如何?」

  「冯天耀在本王眼里算不了什麽。」李奕晨笑了笑,就算冯天耀是太子的人又如何,如果是的话,那是最好的,唯有把不确定的因素都放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才更安全不是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他又增添了势力,何乐而不为,他连老奸巨猾的冯天耀都不怕,又何惧冯思璿一个小女子呢。

  秦威在这些事情上不太懂,但是看着王爷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只有崇拜和服从,「王爷说的是。」

  「你替本王安排一些事情。」他顿了顿,拿起一旁的瓷杯,浓郁的龙井茶香扑鼻而来,他的神色越发的温润,「本王也该会会这位冯三小姐了。」

  秦威恭敬地应下,看着云淡风轻的王爷,他安静地听着王爷的安排,尽管不是很明白,片刻之後他仍是应了一声,快速地去办事了。

  而李奕晨细细地品茶,突然他开口道:「来了就出来吧。」

  「九弟。」

  李奕晨对出现在眼前的轩王李轩毫不吃惊,「八哥若是来用膳的话,现在时辰尚早。」

  李轩脸色变了变,继而宠溺地看着他,他们皆是莲妃所生,两人之间的感情深厚,李奕晨虽然看着温和,实际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特别是越亲近的人,他越是不爱带着那完美的面具。

  「外人见了你,怕是误会自己看错人了。」这副痞样真是浪费了李奕晨的好皮相,李轩摇了摇头。

  李轩的容貌一般,但是一身正气,为人厚道友爱,一心为天下苍生,因此也吸引了不少幕僚为他做事。

  「八哥今天是特意来奚落我的,哈哈!」

  李轩迳自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忧心忡忡地说:「怎麽就看上冯府三小姐了?那三小姐我可没有听人说起过。」

  也就是说这位三小姐到底是好是坏没有人知道呢,若是个好的,好名声早就传出来了;若是个坏的,那也该透出些风声来,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而这冯思璿什麽消息都没有,只能说这位姑娘低调到没人去关注,堂堂一位王爷何苦委屈自己娶一个如此普通的女子呢。

  李奕晨轻笑,「八哥这是怎麽了,我自有打算。」

  李轩认真地看着他,「既然你有打算,那麽我就不过问。」李轩心里却打算要好好地查一下冯思璿。

  「八哥,如今你不该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李奕晨提醒道:「李毅要是坐上了皇位,我们必死无疑。」偏偏李毅这样的人得了圣心,他们只能当皇上年事已高、两眼发昏。

  李轩沉下脸,「我知道了,我会的。」

  李奕晨看着李轩,突然说了一句:「冯思璿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她的家世以後会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

  李轩心里一阵感动,他这个亲兄弟什麽都为他着想,便是娶妻也要考虑是否有利可寻。

  「奕晨,你委实不用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不仅是为了八哥你,还为了我自己,如今局势混乱,有一个筹码便是一个筹码。」

  「但也可能是引狼入室。」李轩精明地说。

  李奕晨莞尔,「狼被关起来以後还会是狼吗?」野性退去之後,便只有温驯了。

  李轩两眼发光,「有弟如你,为兄足矣。」

  李奕晨仰头潇洒地一笑,「弟弟就等着盛世平和,从此做一个闲人,浪迹天涯。」

  李轩握紧了拳头,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表明心意,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李轩两眼通红地说:「你是把苦事交给了我。」

  他们两人都不想争夺皇位,可是从五皇子、七皇子一个一个离奇地死去之後,他们意识到不是他们不想争就没事,李毅根本就不给他们机会,李毅崇尚武力征服,以後李毅若是成功登基,只会兄弟残杀、暴虐百姓,从此生灵涂炭。

  李轩只要想到李毅曾经在秋猎时当着他的面,以儆效尤地杀死一只老虎时,他就隐约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不想死就只能争。

  李奕晨看着李轩眼中的坚定,嘴角微抿,「八哥,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李轩上前,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兄弟。」

  第三章

  有些事情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成亲之前冯思璿没有见过李奕晨,可这一次她见了他,帮了他,甚至同他讲过话。

  很多事情随着她心性在变……因为她想去外面散心,所以她碰到了李奕晨,因为她一开始不愿嫁给李奕晨,所以他们的婚事不是一开始就订下了。

  婚期定在了八月初八,冯思璿除了应付冯府的人,也打算打破原来的轨迹,以前她只在王府和冯府中周旋,而忘记了她自己这个人,如今她要多一些筹码,即便以後重蹈覆辙地陷入生命攸关之时也能来一个金蝉脱壳,只是她势单力薄,现在完全没有办法,但是一日没有势力,她永远只能被人宰割。

  她一边想着,一边拿着剪子剪去牡丹花多余的旁枝。

  「三妹妹如今真是悠闲了。」

  冯思璿头一回,看到了二姊冯思语,「二姊姊。」她将剪子递给了一旁的碧莲,让碧云去泡茶,「二姊姊快请坐下吧。」

  冯思璿也没有特意领她到屋子里,院子里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下有着石桌、石凳,便邀请冯思语坐了下来。

  待碧云将茶水点心端上来,冯思语才开口说话,「以後怕是没有什麽机会跟三妹妹一起喝茶聊天了。」冯思语笑着说,眼里有着隐藏的嫉妒。

  冯思璿一听,心里腹诽,冯思语可从来不爱来她这里,面上温和地说:「二姊姊说笑了,王府的规矩森严,但也不是不给情面的,二姊姊若是想我了,便让人递帖子来。」

  冯思语听了这话,心里堵得慌,以後冯思璿的身分就是王妃,要见冯思语一眼还要行各种规矩真是让人不耐,不过她也不会想见冯思璿,这不是赶着上去给人家羞辱吗?

  冯思语想不通,爹爹怎麽就让冯思璿去当王妃呢,她也还没定亲,这好事完全可以落在她身上,想着她一向不喜欢的冯思璿以後当了王妃,在她面前趾高气昂,她就不爽。

  冯思璿淡淡地说:「二姊姊姐还说我呢,你自己有了好事都不告诉我。」

  「什麽好事?」冯思语一愣。

  冯思璿促狭地道:「我听娘说,娘已经为二姊姊找了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了,若不是这样,这王妃可轮不……」她蓦然打住,神情慌张地说:「二姊姊,我刚才胡说的,你可别当真。」冯思璿双手捂着嘴,一旁伺候的丫鬟站在不远处,听不见她们的对话,但她相信冯思语一定听得清清楚楚。

  冯思语只稍稍一想便想通了,苍白着脸,「是吗?」她的亲事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冯思璿不可能无缘无故这麽说,依冯思璿的意思,这王妃本该是她的,娘怎麽可以推给了冯思璿呢?

  冯思璿垂眸,嘴角带着冷笑,她还得趁嫁出去之前,让某些人之间离心才是,语气轻飘地说:「娘让我不要说,二姊姊就当作没听见吧。」

  冯思语紧抿着唇,过了半晌,笑颜如花,「三妹妹说什麽呢?我可不知道。」

  她信了!冯思璿却做出狐疑的模样,「那二姊姊的亲事……」

  冯思语沉着脸,「三妹妹,娘心里有数呢,但我确实不知情。」

  冯思璿一笑,「是了,娘肯定是怕臊了二姊姊才如此谨慎,这一段时间又忙着我的事,等我出了门,娘就要忙二姊姊的大事了。」

  冯思语勉强地笑着,心里有着无数的猜忌,喝了几口茶,就匆匆地离开了。

  冯思璿笑着继续品茶,她相信冯思语很快就会跟张氏离心,因为张氏绝对不会告诉冯思语,她嫁给晨王是去做细作。

  日落西山之前她站了起来,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让丫鬟收掉了茶水,往屋子里去。

  可不一会儿外院的小厮传话说让她去一趟书房,冯思璿收拾一番便去了书房,等她从书房里出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冯天耀跟她说李奕晨要与她一同去花灯会,让她好好把握机会,李奕晨居然邀她一起去花灯会,每逢初夏之时,京城就掀起了一股看花灯、猜字谜的风潮,冯思璿虽然没去过,但也听别人说起过,可李奕晨怎麽会想跟她一起去呢?在她看来,李奕晨也不是一个会风花雪月的男子。

  「三小姐,您与晨王是未婚夫妻呢,名正言顺,出去玩也不会让人说闲话的。」碧云以为冯思璿是因为害羞才一路不语。

  「嗯,不知道明日要穿什麽好?」冯思璿羞红着脸,两手交缠着,一副见心上人的模样。

  碧云呵呵地笑了,「三小姐穿什麽都好看,夫人前一段时间不是给三小姐做了一身绿裳吗?三小姐肌肤白皙,穿那套一定好看。」

  「嗯,就那一身吧。」冯思璿点头。

  她低头思索着,想着李奕晨突兀的邀请,她似笑非笑,她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後发生的事情也一定不一样。

  这一次,她要做的就是让李奕晨知道,她是一个细作,她是一个坏人,让他对她生厌,让他将她驱离。

  ◎             ◎             ◎

  翌日,晚霞染红了天空,日头渐渐的不再炎热时,晨王的马车徐徐地来到冯府前。

  冯思璿一身轻薄绿裳、一支金色发簪,简单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还未走门之前竟碰上了冯思怡和冯思语。

  「大姊姊,二姊姊。」她打招呼。

  「三妹妹是要去看花灯吧,哎,我也好想去看啊。」冯思语嘟着嘴,一副娇俏的模样。

  冯思璿犹豫地说:「我是第一回看花灯,二姊姊以前没看过吗?」

  冯思怡和冯思语以前在大哥冯思议的带动下自然是去过的,还很好玩呢,如今听冯思璿这麽一问,她们才想起冯思璿从未跟他们三人一起出过门。

  「莫非你们也是第一回?」冯思璿开心地说:「既然如此,就一起吧,要是被人看笑话了,也有你们陪着我。」

  冯思怡温柔地开口,「我们以前看过几回。」

  一旁的冯思语则是不说话了。

  「这样啊……」冯思璿低下头,极轻地说:「我都不知道。」

  冯思怡和冯思语当下尴尬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一旁的碧云连忙道:「三小姐,晨王的马车在府外呢,三小姐还是不要让王爷久等了。」

  冯思语一听,「三妹妹刚才可是邀请我们了呢,大姊姊,我们也跟着凑热闹吧。」

  冯思璿瞟了她一眼,低低地说:「刚才我没想仔细,还没问过王爷的意思呢。」

  冯思语瞪着她,「三妹妹可别出尔反尔。」

  冯思璿急忙地摇头,「我、我……」

  碧云在一旁看得头都大了,这二小姐怎麽出来闹呢,她正要开口,冯思璿却委屈地吩咐她,「碧云,你去问问王爷。」

  这种事情哪能问王爷啊,堂堂王爷带着未婚妻出去还是有理,可还带着两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这是要闹哪样呢。

  碧云可不敢接下这事情,笑着说:「三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出门是要夫人同意的。」

  一旁的冯思语一听,正要开口,冯思璿的嘴却比她快,「那便去问问娘吧。」

  碧云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去张氏那里。

  冯思璿转头对她们笑了笑,「看我傻的,娘这麽疼爱大姊姊和二姊姊,肯定会让你们一同前去的。」

  这话让原本脸色不好的冯思怡和冯思语缓和了脸色,没错,她们在张氏那里一向很得宠。

  冯思璿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轻轻地勾了一下唇,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碧云很快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叶嬷嬷,叶嬷嬷笑着对她们行完礼,催促道:「三小姐,赶紧去吧,夫人说大小姐和二小姐下一回跟着大少爷出去就成了。」

  冯思璿点头,对着两位姊姊说:「那妹妹告退了。」说完领着丫鬟走人了,至於後面发生什麽事情,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消片刻,她便走出了冯府,上了王府的马车,当她看见马车里的李奕晨时,她愣了一下,他们身分已经是未婚夫妻,坐同一辆马车也是正常。

  冯思璿粉红着脸颊坐在一旁,「王爷。」

  「冯三小姐。」

  接着马车里便是一片沉默,冯思璿心中暗忖他想要做什麽,擡起白玉的手斟了一杯茶,这个举动她做过无数次,她很自然地将茶放在了李奕晨前面。

  她一擡头就对上了李奕晨惊疑的目光,她娇柔地笑着,「王爷,请用茶。」

  李奕晨正好想喝茶,端起喝了一口,「有劳。」

  冯思璿垂下眼眸,静静地喝茶,她跟他在一起生活过,他的每一个习惯她都太熟悉了,就是他想喝茶,她也能知道一二,更何况她潜意识里就是她喝茶,也该给他倒一杯;她要吃点心,也该给他弄一份。

  这可怕的念想就这麽紮根在她的脑海里,她是因为彼此的熟稔才做出这样的举动,可李奕晨什麽都不知道,要嘛就觉得她太主动,要嘛觉得她心细。

  她心中默默一叹,告诫自己不要再多做无用的事情,她心不在焉地喝着茶,突然马车一个颠簸,茶杯没拿稳,直接掉在了马车上,而她因惯性直接往前跌,一只大手横空伸了出来,将她抱了起来,免去了她被甩得鼻青脸肿的凄惨。

  「冯三小姐要小心才是。」

  李奕晨低沉的声调划过她敏感的耳郭,她瞬间红了脸,嘟囔着,「谢谢王爷。」

  他放开她,将她按坐在自己身边,「冯三小姐还是坐在本王身边比较安全些。」黑眸带笑地打量着她,她估计是羞愧得要钻进土里去了。

  冯思璿是羞得不行,她暗骂自己没用,竟粗心大意地走神了,还丢脸地差点摔倒。

  李奕晨眼角瞄着她的裙摆,「三小姐的裙子湿了,是否回去换一换。」

  冯思璿跟着低头一看,「不用,不过是湿了一角,并无大碍。」

  李奕晨见她并不在意,心知她也不是矫作的女子,态度也柔和了几分,「本王的船就在渡口,上了船也不会有其他人看到。」

  冯思璿闻言吃惊地看着他,「不是说看花灯吗?」

  李奕晨笑着说:「自然不是,先游船一番,边赏月、边用膳,之後再上岸看花灯,如何?」

  冯思璿不曾出去玩过,上一辈子未出嫁时待嫁闺中,嫁给李奕晨後也没有出去玩,最多是一起参加宫宴,或者办花宴邀请贵人来玩。

  她不免心动,觉得李奕晨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被自己发现了,原来李奕晨在玩乐方面也是个中高手,她微笑道:「全凭王爷安排。」

  马车辘辘,停在了渡口边,李奕晨先下了马车,转身伸手虚扶了冯思璿一把,冯思璿客气地道谢。

  两人上了画舫,冯思璿的眼睛一转一转的,深沉心思暂且放下,她把自己当做李奕晨这边的人,也就不用装模作样,脸上也流露出了童真的笑容。

  「三小姐坐过船吗?」

  冯思璿暗笑,他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她扬着明媚的笑容,「未曾,还是托了王爷的福。」

  看她的神情并不是做作,李奕晨儒雅地说:「既然是第一次上船,三小姐还是坐着先,等船开了,习惯坐船了再到处走走,免得晕船。」

  这画舫极其精致,画舫上张灯结彩,贴着晨王府标记的灯笼高高地挂起,船柱雕梁刻着栩栩如生的兰花,呼之欲出,画舫上的下人恭敬地立在一边。

  他们走进一看,那画舫内部极其精致,一张月牙桌、三张鼓凳,一旁竖着一张香几正熏着香,香气环绕着四周,清风微拂,疏帘轻浮,几个小巧精美的瓷器或置於桌上或是摆在角落,乍一看颇有几分清雅之风。

  李奕晨率先走到了梨花木椅子上坐下,大手一挥,示意冯思璿也坐下,冯思璿今日的绿裳是轻纱所制,风一吹,绿纱轻飘,她盈盈走来,婀娜多姿。

  他的眼神沉了沉,明明只是一个少女,却恰好介於纯真无邪与妩媚动人之间,冯天耀这个女儿当真是深藏不露。

  李奕晨怎麽可能知道,冯思璿早已做过人妇,身上自然有着少妇的柔美,偏偏她如今模样稚嫩,便两者之范沾了些,既是甜美的小姑娘又是婉约的女子。

  冯思璿一坐下,正巧瞄到李奕晨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里打鼓,自己刚才可是做了什麽不该做的事情?

  「王爷,是否起船?」秦威站在外面问道。

  「起。」

  「是。」秦威转身吩咐下去。

  李奕晨收起初见她风华时的惊艳,正色对她道:「今日出来,你便敞开玩,有本王在你身边,你无须多忧。」

  冯思璿听了,不安地动了动身体,「让王爷取笑了,这是小女第一次出来玩,所以看见什麽都觉得惊奇。」

  李奕晨无所谓地笑了笑,「平日在府里做什麽?」

  船正缓缓地驶离渡口,冯思璿的眼神正新奇地感受着一切,听到他的回答,她随意地说了一句:「没什麽,便是寻常姑娘家该做的事情。」

  她的话说得太随便了,李奕晨盯着她,只见她心思都跑了,早忘记她身边还坐着一位王爷,李奕晨不由得想笑,没想到他的魅力竟还比不上游船的乐趣。

  过了一会儿,船驶到了湖中心停了下来,李奕晨站了起来,冯思璿这才注意到他。

  「王爷?」

  「到上面去,风景能看得更清楚。」

  画舫的二楼则不像一楼那麽密不透风,只有漆黄的屋顶以及简单的柱子和栏杆,白纱由上往下垂,风一吹,白纱沙沙作响,湖景、不远处的山景便落在了眼里。

  「当真是风景独好。」冯思璿兴奋地说。

  天色早已暗下,远处的岸边早已灯火通明,而月光照亮了周围的景色,二楼的桌上早已摆好了晚膳,两人坐下,丫鬟规矩地站在一边伺候着,原跟随着冯思璿的丫鬟、婆子则是在一楼等着。

  李奕晨摆摆手,一旁的人也退下了,一时间二楼便只剩下他们两人,冯思璿倒是不在意,她早已知道他不喜欢用膳时丫鬟在一旁。

  他们净了手便开始用膳了,冯思璿胃口不大,可此景之下胃口大开,难得地吃多了。

  李奕晨看了她一眼,见她安然处之,心里疑惑不已,她似乎对他太过放心了,跟他坐在一起用膳,她好像习以为常,一点也不羞怯。

  两人食不言地安静用膳,吃完之後李奕晨让人泡了一壶龙井茶。

  「上回遇到王爷,王爷犯了旧疾,可好些了?」冯思璿端着茶,轻声问道。

  李奕晨眼睛闪了闪,一双黑潭似的眼睛直盯着她,「已经好了,多谢三小姐了。」

  冯思璿笑不露齿地扯了一下唇,转而低头品茶,心里其实更想问的是他的伤势如何,不过他说好了,那就是无碍了。

  「说起来也多亏了三小姐出手相救,否则本王当时不知如何是好。」

  冯思璿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男人,眼里有着迷茫,记忆中的他似乎不会跟她说太多的话,也不曾带她出去玩,那时的他对她的宠爱,至多只会送她一些首饰。

  「王爷客气了,当时我也不过是想去承德寺上香而已。」冯思璿解释道。

  「怎麽跑到这麽远的地方上香?」

  冯思璿忽然明白了,李奕晨在怀疑她,毕竟他们之间有些事情太巧合了,他受伤,她正好经过,而冯天耀又想将她嫁到晨王府去,她不由得想笑,如果冯天耀知道此刻李奕晨对她有疑心,只怕要捶胸顿足了,以前她是顺风顺雨地进入了王府,在进入王府之前跟李奕晨没有任何接触过,也怪不得这个男人此刻会多心。

  「不瞒王爷,之前调皮在清晨时采花受了寒,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後就觉得闷,以前从未出过府,就想着藉上香的机会瞧一瞧,故意跑最远的寺庙去,也是我贪图一路的风景。」冯思璿仔细地说清楚,她既然已经决定跟他在一条船上了,可不想他对她起疑。

  她说的话跟秦威查的很符合,在未遇到他之前,她确实是一个规规矩矩的正经小姐,没出过门,从她刚才看到画舫开始,眼里流露出的好奇是真真实实的,但她说话的方式太过成熟,每一句话都说得滴水不漏,很少有姑娘如她这般口齿伶俐。

  李奕晨将茶盏放在一边,温和地说:「本王也很少听人说起三小姐。」

  冯思璿嘴巴一闭,张着大眼,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因为我……娘她……」

  李奕晨知道她在冯府里不受宠,也知道张氏喜欢带两个嫡出女儿出门,他缓和了口气,「三小姐莫慌。」

  冯思璿在心里生气地骂他老奸巨猾,她被他套出话了,她故意装出柔弱的模样也激不起他的怜惜,偏他又一定要知道,以前怎麽没发现这个男人这麽多心眼!

  冯思璿无声地低下头,不跟他在这个话题上多讲,黑如墨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往旁边散开,露出後颈一截雪白的肌肤。

  他眼神闪了一下,「三小姐低着头可是看不到月亮的。」

  他打趣的声音让冯思璿红了脸,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加上方才刻意的示弱,连蓝师傅都说女子也会心动,遑论男子了。

  他不再说冯府的事情,她表现得也自然了,笑盈盈地说:「低着头自然是能看到月亮。」

  「哦?」

  冯思璿站起来,往栏杆旁走去,对着随後而来的李奕晨说:「水中月。」

  她白皙的手在月光下晶莹剔透,勾动着他的目光,顺着她的手一看,十五的月亮圆又大,映在黑夜里的湖水中,黑与白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奕晨微微勾起嘴角的笑容,真的是不虚此行,原以为无趣的大家闺秀原来懂得比他这个王爷还多。

  冯思璿正盯着湖水中的月亮看,突然感觉身後多了一抹气息,头还未回去,眼睛却被一双大掌遮住了。

  她顿时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听到风声、水声,一抹热气湿润了她的耳後,她听到他说:「王妃,本王真是期待……」

  期待什麽?她的心跳蓦地加速,脸颊上也泛起了层层的红晕,他身上的麝香在她鼻尖上浮动着。

  「走吧,本王带你去岸上赏花灯、猜字谜。」

  眼前的大掌移开,她只来得及看见他潇洒的背影,她默默地跟上了他的步伐,脸上的热度一点一点地褪掉,眼神清澈如水。

  夜色越来越深,街上的人也渐渐地少了,赏花灯都是凑热闹,她跟他在画舫上消磨了些许时光,等他们下了船,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地散去了。

  她跟在他的身侧,好奇不已地看着那些漂亮的花灯,那些字谜她就敬谢不敏了,在才学上,她是比不上大姊姊冯思怡,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一手尚可的字了。

  冯思璿暂且满足地收回了目光,却发现原本跟在身边的人不见了,她慌张地左右来回看,却没有找到熟识的人,她走丢了!

  ◎             ◎             ◎

  李奕晨沉着脸,冷冷地看了一旁的侍卫,见他们羞愧地低下头,他才收回威压的视线,「去找。」

  「是。」

  另一边的冯思璿则是完全愣住了,她叹了一口气,就算她认得路,可靠她两条腿走回冯府绝对是一件不易的事情,何况她还没认出这里是哪里,她不敢乱走,只好停在那里,等着别人来找她了,真的是平日不出门,一出门总会有事。

  突然感觉到几道让人不舒服的目光,她瑟缩了一下,不敢往没人的地方走,赶紧地往人多的地方走,可是那几道视线却如影随形,她慌得往人群里钻,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下意识地觉得那几个人不是好人,她机警地想避开。

  一只大掌忽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向她,「啊!」她发出尖锐的声音,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向她。

  「冯思璿。」

  熟悉的嗓音让她一怔,她回头一看,李奕晨正黑着脸看着她,她虚弱地舒了一口气,往李奕晨身後不停地看了几眼。

  李奕晨跟着她往後一看,自然也看到了那几个意图不轨的人,眼睛一眯,对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悄悄地离开了。

  李奕晨一把拉着她往外走,走到了清静的地方,冯思璿吓了一大跳,她可从来没遇到这样的情形,以前不论她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护着,从没经历过走失。

  「你怎麽乱走?」他淡淡地说,语气淡得听不出指责。

  可冯思璿太过熟悉他,自然瞧出他的不悦,垂头丧气地说:「王爷,对不起,还有谢谢。」

  李奕晨脸色仍旧不太好,松开了她的手,黑眸一扫,见她脸色也灰蒙蒙的,似是被吓坏了。

  「回去吧。」

  「嗯。」她低着头跟在李奕晨身後,她情不自禁地嘲讽自己,她能搅混了冯府的水,可她要是落单,别人要害她,她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她也不过是一只金丝雀罢了。

  到了马车旁,一旁的碧云早就白了脸,「三小姐。」

  「没事。」冯思璿笑了笑,「多亏王爷找到了我。」她笑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李奕晨瞅了她一眼,上了马车,等冯思璿落座了,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真的没事?」

  冯思璿笑笑地说:「王爷不是找到我了吗。」

  李奕晨轻叩茶盏的动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以後自己小心些。」

  「嗯。」冯思璿勉强地笑着,今天的事情她可不想经由碧云的嘴告诉了张氏,就是装,她也要装作不怕的模样。

  李奕晨藉着低头的动作掩住了眼里的笑意,明明怕得要昏了还强撑,真是太倔了。

  等冯思璿下了马车,李奕晨看向刚才离开的侍卫,那名侍卫行礼道:「王爷,那几个人属下已经拿下。」

  「教训一番便成了。」他淡薄地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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