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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试阅] 安靖《小气老婆抵钱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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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19 20:48:20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3年8月22日

【内容简介】

吵架时,女人的讨厌其实是不太讨厌,宠宠就好;
冷战时,男人的分手其实是不想分手,哄哄就好。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哪个花钱会手软,偏偏何安恩这女人,
不但是视钱如命的大小姐,还傻得追着上司讨钱。
谁知,上司钱还了,她却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加班生活,
不但要帮上司跑腿打杂,还得上他家当清洁女工,
任劳任怨,就望上司大人好心放她一马。
偏偏她竟傻得被上司给拉上床,连哄带骗地被啃了又啃,
吃了又吃,床单滚过一次又一次,自此成了上司的女人。
杜康,论长相一流,论家世不差,真想勾女人哪要费力?
可他却勾上个小爱钱的何安恩,不但把她吃得死死的,
还很嚣张地当起了何安恩小姐的男人。他承认对这笨女人,
他是霸道了点,但能怎麽办,本来他只想小小的欺负她,
再跟她来场逢场作戏,可玩着玩着,他却动了凡心,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这小爱钱的拐回家当老婆!




  楔子

  从海外归国回来的何爸爸、何妈妈其实十分不认同抓周这样的习俗,认为这习俗根本一点根据也没有,小孩子性子爱玩闹,看到什麽在面前就抓到手里玩,怎麽可以就以此为据,以为孩子长大後就会往这方向发展?

  所以当何爷爷说要帮他们刚满一岁的宝贝女儿举行抓周时,他们也只是敷衍了事,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头上。

  但何爷爷却慎重其事,他的宝贝孙女抓周,怎麽可以让这对不懂事的夫妇敷衍过去?所以何爷爷替孙女搜罗各式各样的抓周物品,上至金算盘、古董花瓶,下至小规尺、热包子,样样都有。

  好不容易来到抓周这个大日子,何爷爷广邀亲朋好友一起来见证这个重要的时刻,偌大的客厅里,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恩恩啊,你仔细看看这些东西,有哪一样你最喜欢,记得第一时间紧紧抓起来,千万不要放手喔。」抱着宝贝孙女的何爷爷仔细地教导着她,一边还让小孙女擡擡头笑一笑,萌杀不少来客。

  「老何呀,你这孙女真漂亮呀。」

  「喔,好可爱,如果我生的孩子有这麽可爱,我就不怕胖、不怕痛。」

  何爷爷傲娇地擡起老脸,接受众人欣羡的目光,「懂了吗?恩恩。」

  「啊唔啊唔。」圆滚滚的小婴孩举起双手嚷着,好像在回答爷爷的叮嘱。

  「很好很好,我们恩恩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何爷爷也不想小女娃到底懂不懂,反正他就是觉得他家的小孙女是全世界最聪明、最懂事的孩子,当然是懂他在说什麽的。

  何爸爸和何妈妈则为何爷爷的天真轻叹一声。

  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吉时,何爷爷将小孙女放到擦得亮晶晶的地板上,让她往前爬。

  四肢有力的小朋友爬了两下而後停下来,回头看着爷爷跟爸爸、妈妈,还有围在四周的人,骨碌碌的大眼眨呀眨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恩恩乖,去抓东西吧。」何爷爷心急如焚,想知道宝贝孙女将来会有什麽伟大的成就。

  「啊唔。」她叫了一声,继而努力地往前爬,在众人引颈期盼下,爬到放满了地上的抓周物品,发起呆来。

  「恩恩呀,拿笔好了,将来读书好,当才女。」

  「恩恩,拿规尺好了,将来长大当法官。」

  「拿印监好,从政。」

  「我觉得拿包子好,能吃是福呢。」

  四周的人比何爸爸、何妈妈还要紧张,生怕可爱的小朋友拿错了东西,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蓦地,原本还在发呆的小朋友倏地快速地爬上前,一把抓过那张红红的一百块纸钞,原本闹哄哄的客厅一下子静了下来,呆若木鸡地瞪着那个拿着纸钞不放,还笑得可以看见几颗乳牙、不见大眼的娃娃。

  何爷爷也傻住了,那张一百块的纸钞,他只是放在那里当陪衬的,他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小孙女不吃热包子、不拿小金笔、不取小玉盘,只抓了那张薄薄的纸钞,还如珠如宝的护在怀里,那是不是代表,小孙女未来是个小爱钱的?何爷爷觉得他要昏了。

  何家夫妇见到何爷爷大受打击的模样,连忙上前安慰,「爸,抓周而已,小孩子玩玩,别当真。」

  别当真?何爷爷看着那还在玩着纸钞的小孙女,真的能不当真吗?

  第一章

  每个月七号是何安恩最期待的日子,只因为每月的七号是公司发薪水的日子。

  一大早,何安恩便来到自动柜员机处,插卡、输入密码,进到户口剩余金额的版面,她的心兴奋了、雀跃了,开心地取回晶片金融卡,她步伐俐落地往不远处的公司大门走去。

  她所任职的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跨国集团,业务遍布全国,远至北非以及南美洲都有,既是大集团,所以福利以及薪水都不是一般的诱人,因此在毕业後,何安恩就不假思索地进入这家大集团,成为财务部其中一员,在经过三年的努力不懈,她终於从一个小小的会计助理,成为现在财务部不可或少的会计之一。

  至於为什麽成为会计?原因无他,都是因为可以看到公司的财务状况,推算年终奖金会不会加倍,所以当看见公司收入的数字不断的往上升,她就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别上员工证,挤进已是人满为患的电梯中,她略带歉意地对着一个进不来电梯的员工笑了笑,然後在电梯升升停停几回後,回到自己的座位。

  「早啊,安恩。」她才进去放下包包,跟她颇有交情的同事便自动自发地在她位置四周聚集起来。

  「各位早,今天早上怎麽每个人都打扮得这麽漂亮?还有……大家今天都一起要去联谊约会吗?」财务部是出了名的修道院,除了原来的经理外,其他员工一律都是女性,所以平时大家都十分的,呃,低调朴素,而今天个个花枝招展的,显得她这个没有盛装出席、只穿黑漆漆的套装跟白衬衫的员工十分刺眼。

  「我就说安恩一定是忘记了。」

  「她呀,眼里只有今天这个发薪水的日子,以及她户头里的钱而已。」

  听着同事一个个的打趣着自己,何安恩也不生气,反正她们也没说错,既是事实那她还生什麽气。

  只不过她对她们口中「忘记了」的事,十分感到好奇而已,「各位小姐,请你们纡尊降贵地为小的指点迷津好吗?小的必定心存感激。」

  她们早就知道何安恩这个小爱钱的,除了钱以外就没有什麽事可以让她如此上心。

  这家夥可以为了一块钱,顶着大太阳走过几个街口,去买一个并不好吃却胜在便宜的午餐;明明有能力自己开车来回通勤,却为了省油钱,天天踩着三寸高的高跟鞋去追公车、挤捷运。

  但最教她们不可思议的,她追了一个不长眼的小偷,还跑了大半个小时,为的就是一个里面只有十块钱的小钱包。

  如此各种让她们听得、看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们在何安恩身上看之不尽,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在经过三年的荼毒後,她们已经习以为常,练成了面不改色的绝招了。

  听到顺耳的话,被捧上了天的财务部女性同仁,个个都乐意为这个小爱钱的解惑,「安恩你忘记了?我们黄经理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上个星期五是最後一天上班了。」

  何安恩仔细地想了想,然後露出一抹悲摧的表情,「对,我记得。」

  为了欢送这个元老,她们财务部的同仁们集资送了一块小金牌给他,那血淋淋的五百块钱,她怎麽可能忘得了。

  看到那表情,自知理亏的女同事立刻往後方溜去,把安慰以及解惑的重任交给其他人。

  鄙夷地给那人一记白眼,接下重任的方悠悠拍了拍何安恩的肩,「你的荷包大失血,我今天中午请你吃饭,乖乖。」

  「真的?」绝望的水眸里透出亮晶晶的光芒,看得人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就因为这张无辜又可爱的脸,所以即使何安恩有这个视钱如命的个性,都让人无法讨厌她,顺带也让她成为财务部每个女性的小宠物。

  心情好的时候揉揉她的头顶、拍拍她的小脸,心情不好的就朝她大吐辛酸苦水,反正不要牵扯上钱,何安恩的个性可以说得上是纯良无害的。

  「真的真的。」方悠悠像揉小狗一样的揉着何安恩的头,「至於今天会有一个新的经理到任,听人力资源部的小陈说,今天到任的是海外归来的硕士生,他在全球最大的会计师事务所里待了几年,也已经是经理的职位,不过为了回国发展,才会辞了那份有前途的工作,到我们公司当经理。」

  何安恩点点头,海外归国的留学生、康庄光明的前途,只听到这些都已经足够让这些待嫁的女人起色心了,难怪今天个个不是小露酥胸就是露大腿的。

  她色眯眯地游走在那白嫩嫩的肌肤上,这修道院里什麽时候有过这样的绮丽风光了?

  「啊,我看到了,小陈带着一个很高的男人正往这边走!」刚退到後方的同事突然地大声说出来。

  闻言,在场的所有女性同仁马上跳起来,拉裙摆的拉裙摆、挤胸的挤胸,只有无所事事的何安恩走到门边站着,等着那群女人整理好後过来列队欢迎。

  往外看去,的确,小陈领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往这边走过来,而随着距离越拉越近,何安恩也渐渐看清那男人的长相。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略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时下流行的韩式花美男,不过胜在阳刚味重,配上那高大挺拔的身材,看起来极有安全感,也让人有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蓦地,何安恩眯起原本审视的眼睛,不知为什麽,这男人的长相越看越眼熟,让她忍不住从自己过住的记忆里翻找,企图找出这男人跟她曾经有过什麽瓜葛,金钱上的瓜葛。

  能让她记住的人不多,大多都是曾经向她借过钱的人,而眼前的这个人,她很快就记起来了。

  高一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学长说他的钱包被偷了,可是家里有事要赶着回家,所以就将他的学生证押在她这里,向她借两百块搭计程车回家,他还特地问了她的名字跟班级,因为他要出国一趟,一旦他回国了,就会拿钱还给她。

  当时她看那学长是赫赫有名的全校第一名,不管什麽比赛,他的名字都在上面,而且当时他的确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所以她也很乾脆地从自己的小钱包里头掏出两百块,用她一个星期的饭钱跟交通费换了他的学生证。

  虽然当天她饿着肚子,还是很有骨气地不向同学借钱,走了一个小时的路回家,但她心心念念钱很快就会回来,而她也做了一件好事,所以也不以为然。

  可是当她等了那个学长整整一个月却还没人还钱时,她终於忍不住找上学长的班级,却没想到她得到的不是二百块而是一个恶耗,那个学长转校走人了!

  晴天霹雳啊,想她何安恩、堂堂一个钱婆,居然被人骗钱了,虽然只是两百块,但那也足以让她心痛得无语凝噎,而如今竟然让她在公司遇上那个借钱不还的学长,真是天网恢恢,她久违的两百块呀!

  当下她冲回自己位置上,翻找着搁置在包包里头的一张泛黄的学生证,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想自己会不会有一天找到他,所以顺手将这张学生证放在包包里,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天公疼憨人,这张学生证终於有用了。

  在所有财务部女性同仁的惊诧目光下,何安恩扑向那个刚刚走进来的高大男人,「杜康,我找得你好苦!」

  这段暧昧的宣言让众人通通都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男女,而脑中则自动自发地脑补一大段一大段的「奸情」画面。

  被拦住去路还听到这样暧昧的话,杜康皱起眉,俯首看向身前的娇小女人。

  他可以肯定,在自己过去谈过的数次恋爱里,绝对不包含眼前这个女人,他从不搞一夜情,她也不会是曾经跟她春风一度的对象,最重要的是,他不曾失忆,所以那些狗血的情节并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但她却可以清清楚楚地喊出他的名字……

  「你怎麽可以这样对我。」抓紧手中的学生证,何安恩指控说:「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找你找得有多苦?你居然……居然一走了之!」

  何安恩更加暧昧的发言,让原本准备热烈欢迎新主管的女性同仁,莫不换上一副鄙夷的目光看向杜康。

  她们一直以为何安恩是因为太爱钱,对钱的兴趣比男人更深,所以才不谈恋爱,谁知道,原来她是因为曾经受过情伤,被男人抛弃了,所以才不敢再谈恋爱。

  看着被她们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钱婆居然被人这样糟蹋,她们全都吞不下这口气,而且何安恩还一副对「负心汉」依依不舍的模样,让她们个个恨铁不成钢。

  当下她们一个拉手、一个抱脚,想将这个可怜的小东西抱回来呵护,再狠狠地替她教训这个烂男人,然而小可怜下一刻喊出来的话,却教她们全部心碎。

  「你欠我的两百块,什麽时候还我啦!」何安恩用力地挥着手上的学生证,「这是你抵押在我这里的东西,快还我两百块!」

  一股诡异的低气压让众人沉默了,死寂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身为当事人的杜康,在听到这句指控後难以置信地瞠大眼睛,接过她手上的那张类似卡状的胶纸片仔细检阅,从那张泛黄的照片上,他认出了上头的人的确是他,而同时他也认出了眼前的女人,她的确是当年自己曾经向她借钱的小学妹。

  窘意随之而来,几乎把他淹没,从小到大他都不曾遇上这种教人尴尬得想死的事,但他还是力持镇静,面不改色地掏出皮夹,从满满的纸钞里抽出两张百元钞票,放到何安恩的手里。

  两百块!何安恩兴奋地接过,压在胸口上。

  这两百块,她日想夜念,终於回到自己身边了,对着已经不是债务人的男人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杜经理,欢迎你。」

  笑脸加上那句欢迎的话,让原本化成石像的财务部女性们通通回过神来,粉饰太平似的纷纷收起狰狞的表情,露出亲切可爱的笑容,「欢迎欢迎,杜经理。」

  墨眸缓缓地在所有的脸上审视一圈,最後固定在那个拿着两百块,笑得格外开心的女人身上,低沉的嗓也缓缓地响起,「大家好,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可以好好的合作。」

  一阵寒意慢慢地爬上自己的背脊,让何安恩硬生生地打了个冷颤,她擡起头看了看空调,那温度并不低,她怎麽还会打冷颤呢?

  ◎             ◎             ◎

  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安恩轻叹一声,看着窗外的天空已经是漆黑一片了,而部门里的同事大多数都已经走了,剩下来还在工作的,只有自己跟待在独立办公室里的杜康。

  虽然认识的场面算不上和谐,但财务部里所有的女人通通都被这个新上任的主管迷倒了,他不只赏罚分明还大方得很,每次月结後都会请她们到餐厅里吃饭,以慰劳她们的辛劳工作,再加上长得阳刚、充满男人味,让人感觉跟着他工作就有甜美果子吃,这麽好的上司有谁不喜欢?当然,除了被刁难的何安恩之外。

  为什麽说她被刁难呢?是杜康给她难堪?还是当众挑剔她的工作,让她颜面扫地?事实上,全部都不是。

  杜康没有给她难堪、没有当众挑剔她的工作,甚至从未对她大小声过,杜康请吃饭时她也有分,而且因为吃的全是昂贵餐点,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吃得多,但她还是被刁难了。

  虽然杜康虽然没有给她难堪,但却增加了她的工作量,让她天天没日没夜地加班;虽然没有当众挑剔她的工作,却会用修长的手指着她的错处,然後再用冷淡的目光看着她,要她自己内疚、尴尬到死;他也从来不跟她大小声,是因为他这个大人物不屑跟她这种小虾米说话,只用几个字来打发她。

  这样的她,不是被刁难了是什麽?只是现在这家公司的福利以及薪水,不是外面其他公司可以媲美的,而与同事间三年的感情也让她依依不舍,所以即使杜康不喜欢她还刁难她,她还是没有打算因为这样便辞了工作。

  收回投到窗外的目光,专注於自己的电脑萤幕上,上头密密麻麻的数字以及分析文字,看得她再次叹息出声。

  她本来是准备今天早一点回家休息的,甚至在五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个人物品,打算六点一到她就拎着包包闪人,她已经加了整整两个星期的班,每天都是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累得快瘫掉。

  今天好不容易完成了杜康交代的事项,满心期待下班的时间快点到来时,她就突然接到了杜康的电话,交出近三年的财务分析的工作就突然落到她的头上,无情地将她的期待与希冀狠狠打碎。

  既有的数据是有的,但要做一遍详细的分析,还要一做做三年,那绝对不是什麽轻松的工作,所以在同事既同情又怜悯的目光下,她从资料室搬出厚厚的档案夹,开始投入一场令人身心俱疲的工作中。

  「太卑鄙了,太卑鄙了!」何安恩边做边咕嘀,卑鄙指的当然是那个刁难自己的杜康。

  她思前想後,唯一让他这样刁难自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当众要求他还两百块的这件事,可是她就是不懂,明明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但轮到她讨债,却被人整得苦哈哈,连反抗一下都不敢。

  果然,一种米养百种人。

  好不容易完成了分析报表,又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检查有没有错误,何安恩瞄瞄手腕上的表,原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但她居然一点也不觉得饿,可能是忙过头了,连饿都感觉不到了。

  移动滑鼠按了下列印键,印表机吱吱地把文件列印出来,将文件收整好放到公文夹里,她拿着公文夹走到杜康的办公室门前,礼貌地敲了敲门。

  「杜经理。」

  原本在专心看文件的杜康擡起头来,脸上出现惊讶的表情,好像惊讶她在这个时候还在公司似的,「进来。」

  何安恩上前将做好的分析报表放在他桌上,「杜经理,这是你要的分析报表。」

  「分析报表?」

  「对,是你今天下午五点五十分说要看的分析报表。」她提醒,在「五点五十分」这五字上加重了语气,并在心底里咬牙切齿地开骂,还在装蒜的讨人厌家夥。

  「我并没有说要你今天就交给我。」杜康沉默了会,淡淡地开口。

  何安恩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僵掉了,是,杜康的确没有说要她马上就交给他,但他却没有给她一个期限,而且吩咐她做分析表的时候,更是说得好像马上就要看的样子,她在心底咆哮着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谁教眼前这个讨厌鬼是她的上司。

  「那也没关系,反正我早一点把分析报表做出来,杜经理可以早一点看。」经过三年社会无情的洗礼,何安恩的表面功夫虽然比不上那些老油条,但她自问也不差,至少不会白目地去顶撞上司,所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陪笑地说。

  「我今天不会看。」但她没想到,杜康竟然淡淡地给她致命的一击。

  这不是明着欺负人吗?何安恩觉得自己内心已经鲜血直淌,这杜康果然不喜欢她,甚至到了讨厌她的地步了。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先走了。」在她对着他咆哮之前,何安恩果断地为自己作了一个决定,斗不过还不能走吗?

  「等一下。」杜康低沉的嗓徐徐地响起,阻断了她已经迈出的第一步。

  「还有什麽事吗?」都已经晚上九点半快要十点了,还有什麽事要她做的?

  何安恩觉得自己倒楣死了,斗不过,连走的权利也没有,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这个世界还有正义吗?

  「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十分钟要做什麽?何安恩眼中充满了问号地看向他。

  「我也要回去,顺便送你。」

  何安恩顿了顿,好一番挣紮後还是推却说:「不用了,杜经理,公司跟我家都非常接近捷运站。」

  其实如果换作平日的何安恩,能有免费的车搭,她一定会不假思索的猛点头,管对方是不是她极讨厌的人,然而今天她承受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她就怕在车上再受杜康一个小刺激,就会完全爆发,化身厉鬼掐死杜康。

  「真的不要?」杜康的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一副「我也只是问问,你别当真」的表情。

  「对,谢谢。」几近咬牙切齿地道谢,她转身离开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关电脑、拎包包,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冲进电梯,那模样就好像有什麽可怕的怪物在她後面追她似的。

  随着何安恩离开办公室而走了出来的杜康,刚好看到她以这副慌忙的样子逃走。

  他靠在门框上,说真的,他的确对她当众讨债这事颇有微词,试问有哪个人在被众人标签上「欠债不还」这四个血红大字後,仍能面不改色?尤其是当年他并不是故意欠她债的。

  当年外公突然中风,他跟家人急忙地搭上飞机回到美国去,殊不知原来父母一早就决定让他转到美国读书,所以他前脚一走,他们後脚就要表舅替他办理退学手续。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心心念念,想将那两百块托人还给那个好心的小学妹,但无奈刚转到美国,需要重新适应一切的他,一个不小心就将这两百块完全忘了,直到那一天,当年的小学妹变成了今天的下属,她突然扑上来要他还钱,他才忆起原来自己还有这麽一笔债款未清。

  其实他也挺惊讶的,就两百块钱是能让一个人多念念不忘?尤其以她现在的收入,两百块绝对不是什麽大数目,不过跟她以及一群财务部同事相处下来後,他开始明白,为什麽这两百块能让她这麽念念不忘。

  她是个死爱钱的,钱对她的魅力大得足以让她记下每一个欠债不还的人,让她做出同事口中那些令人喷饭的可笑事,还有就是她不顾仪态,在所有人停下筷子闲聊时,她还在吃着那些价格昂贵的菜肴。

  想起她吃得两腮鼓鼓,活像小侄子养的那只天竺鼠的样子,杜康忍不住勾起一抹笑,轻笑出声。

  转身走回办公室,他瞄见了那份摆放整齐的财务分析报表,想起这段日子他加重何安恩工作量的事,其实一开始他是带了一点坏心的态度,稍稍加重她的工作量,以报复她让他丢了面子这事。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的能力根本就足以应付现在所有的工作,但是她却故意藏拙,刻意将能做到满分的事只做到七十分,让人以为她只是一个平庸无奇的小员工。

  身为她的上司,也身为一个能提拔下属的上司,他当然是不遗余力地发掘她更多的能力。

  以他手上这份财务分析为例,以这家公司的规模,即使是老鸟也需要半天的时间才可以完成,而她只用了三个半小时就完成了,那只代表一件事,这女人真的很甘於平凡,守着她小小的存款,守着她那份稳定的薪水就心满意足,完全没有想得到更多,只可惜她遇上了他。

  他知道财务部的副理快要退休了,而这个空缺他打算将何安恩提拔上来,但为了堵上那些年资比她长的人的口,不让不利於她的谣言传出,他只好让她辛苦一点,让众人以为是她的「艰辛勤劳」才坐上副理的位置。

  看着她明明已经累得快趴下来,但仍然咬紧牙关把工作完成的模样,他相信她可以做到的。

  第二章

  何安恩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两天的周休时间根本就不够恢复被虐待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痛苦,而今天一早起床,她就知道今天又是悲惨的一天。

  她感冒了,头痛欲裂、留着两管鼻水,眼睛还有鼻尖红通通的,她才走进客厅就吓坏了爷爷、爸爸、妈妈还有还在上大学的弟弟,个个都以为她哭了一整个晚上,而在听到她感冒後,他们都劝她不要上班,乖乖地在家里休息。

  但是为了那一千块的全勤奖金,她还是撑着虚软的身子,由难得回家一趟的弟弟送到公司。

  「真的要上班,不先去看医生?」她弟弟何安勤替她围上一条保暖的围巾,拍了拍她的头顶,有些担忧地问。

  其实他也知道问了等於白问,在全勤奖金面前,如果还剩下一口气,他的姊姊还是会爬着来上班,与她当了二十几年的姊弟,对於她那对金钱执着到了近几疯狂的狂热,他真的比谁都要清楚。

  「要,一千块。」已经没什麽元气的她气息奄奄地如是回复。

  「晚上早点回家,我再带你去看医生。」显然对她的爱钱个性没办法,何安勤从车厢里拿出保温壶放到她手里,「这是妈妈帮你熬的白粥,你病了,今天中午就吃点白粥,别再吃外面油腻的便当。」自家姊姊会吃的是什麽便当,他连猜也不用猜。

  点了点头,何安恩抓着保温壶往公司走去。

  今天有何安勤送她来公司,所以她比平日都要早到达,电梯也没有满满的人,还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前提是她的鼻子不是塞着的话,只不过当杜康走进电梯的时候,何安恩情愿这电梯全部都是人,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

  「早安,杜经理。」吸了吸快要流出来的鼻水,她还是有礼貌地向上司道了声早,打个招呼。

  「早。」杜康擡眼看了看她,一看到她今天的凄凉造型,两边浓眉不自觉地皱了皱。

  何安恩没空去理会他皱眉的意思是什麽,她今天病了,战斗力十分的低,她能做的就是远离这个祸害,能有多远就闪多远,免得他「加重」她的病情。

  电梯当的一声,两扇钢门打开,何安恩顺势就想往外走去,一只手掌却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一旁,既不让她挡着其他人的路也不让她走出去,何安恩恼怒地擡起红通通的眼,瞪向那个阻止自己的讨厌鬼。

  「你想从十楼开始走上去?」杜康示意她擡头看看电梯显示的数字。

  何安恩擡头一看,果然不是财务部那一层,她困窘地低下头,不发一语。

  电梯的门再度关上,偌大的电梯里只剩下她跟杜康两个人,何安恩依靠在角落的位置,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超重,吃了成药之後,困意开始向她袭来,让她几乎想要靠着角落就睡过去。

  「看医生了没有?」蓦地,身旁的男人开了口,惊走了她部分的睡意。

  这男人不是不屑跟她说话的吗?怎麽突然问候起她来,难道在打她什麽坏主意?她颇有阴谋论地想,「看了。」因为不确定他在打什麽主意,所以何安恩先说出一个最安全的答案。

  听到她的回答,杜康点了点头不再开口,直到到了他们的楼层,电梯门再次开启。

  杜康首先走出电梯,然後回头说:「去找个口罩戴上吧。」他说这句话并没有其他含意,纯粹只是觉得办公室里的冷气太冷、太凉,何安恩说话时会吸入这些冷气,加重病情。

  只不过这句话听在何安恩耳里,却有着另一层更「深远」的意思,她以为,他是要她戴上口罩免得把病传染给其他人,所以刚刚他问她看医生了没有,也只是想确定她不会将办公室变成疫区而已。

  她气得涨红了脸,原本已经红通通的眼睛,现在更是红得像要滴出血似的,乍看上去颇有几乎怨魂的感觉。

  回到座位上,她这「崭新」的造型先是将还没有睡醒的同事吓醒,然後在知道她发生什麽悲惨遭遇後,母爱泛滥的同事们把水果、维他命全往她桌上堆。

  「我说小恩恩呐,你的遭遇我真的深表同情,我看现在,你只有一个办法才可以脱离这等悲惨的境地。」方悠悠拿起一根香蕉,仔细地剥了皮、抽了丝,凑到病患的嘴边。

  何安恩狠狠地咬了一口香蕉,先下口为强的说:「不要叫我辞职,我才不要为了那个烂人,丢了这份薪水高、福利好的工作。」想当年她为了进公司作了多少的准备,牺牲了多少能赚钱的机会啊。

  「傻孩子,不战而逃的这种事,们怎能做呢?」方悠悠继续喂着香蕉,等她吃下最後一口後,方悠悠才缓缓地教导着这个不开窍的家夥,「你要做的不是辞职,而是色诱他。」

  何安恩呼吸一塞,口中的香蕉差一点点就噎死她,咳了好几声後,她恶狠狠地以咒怨目光瞪着方悠悠,「你这是什麽馊主意?」

  「我有说错吗?」方悠悠无视那双可怕的眸子,继续游说:「何安恩,你想想,当他成为你的人了,他还能对你这麽坏吗?」

  「什麽我的人、他的人?方悠悠你快点停下这个话题,不然我跟你没完没了。」用力地拍向那只揉着自己头顶的手,何安恩恶狠狠地道,只可惜下一刻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样子。

  「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你的反应也不用这麽激烈吧。」方悠悠嘟了嘟嘴,安静了一会後又忍不住上前悄声地问:「小恩恩,你真的对杜康没兴趣吗?你看他那张脸,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太美的男人吗?他那长相不就刚刚好,是你的菜?而且看那身材,我可以跟你保证,以我看了那麽多年BL的经验,我可以断言他一定会让你『性』福满满的。」

  这一次何安恩没有气骂她,只是用手将人推推推,推回她的位置去,好让自己不要再被她那个馊主意荼毒。

  她跟杜康?那怎麽可能,她最讨厌的人就是杜康了!

  看她面前的工作,今天能够在七点前回家,她就要谢天谢地了,所以她跟杜康是绝不可能的!

  ◎             ◎             ◎

  今天,杜康发现自己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往外头那个埋头苦干的小背影看去。

  午休的时候,大部分的同事都结伴出外觅食了,可是当他经过何安恩的位置,却发现她竟然还在看文件,放在她旁边的保温壶连打开的迹象也没有,而且她应该是撒了谎,她根本就没有去看医生,因为他有看到她偷偷地吃成药。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女人应该是为了省那一点的钱,所以只肯吃成药而不去看医生,她都病成这样了,她家里的人都不管她?

  把视线收回,专注在眼前的文件上,杜康要自己专心,别再去想那些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事情,因为他不时的注意她,所以他今天的进度可以算得上是零,他有很多事要做,并没有那麽多时间去留意一个生病的下属。

  可是才过没多久,他发觉自己的眼睛又在不知不觉的状况下看着何安恩了,他不得不叹了口气,不再挣紮地放下手上的文件,拿起还有五分满的水杯,起身往外走去。

  他故意地绕过何安恩的位置,想跟她说她手上的工作可以放到明天再做,反正都已经五点半了,她可以回家去休息了。

  但是杜康万万想不到,他人还没有走到她的身边,那个原本端坐在位置上的小女人突然一歪,整个人就好像失去弦线的木偶一样往地上跌去,他心一跳,扔掉手上的水杯,冲上前扶起她。

  厚实的马克杯扔到铺上地毯的地上并没有碎掉,只是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声,轻而易举地被察觉这状况的人的尖叫声覆盖。

  刚抱起那虚软无力的身子,杜康就被那过高的热度吓到,将手覆到她的额心,那烫人的热度教他马上就意识到何安恩发烧了。

  「安恩怎麽了?」方悠悠挤开围着他们四周的女人,挤到他旁边着急地问。

  「发烧了。」简短地回答方悠悠的问题,下一刻他将瘫软在地上的何安恩抱起,一边往外走去,一边吩咐一群目瞪口呆的女人,「我把她送到圣心,你们谁有她家里的电话?联络一下。」

  圣心是附近最近的医院,虽然是私人医院,收费比较贵,但服务以及医生的质素都有保证。

  方悠悠与众女人呆呆地看着他抱着人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何安恩,你真的没有色诱过杜康?杜康真的不是你的男人?不然他怎麽像老婆生孩子一样,抱着你朝医院跑?」

  她呐呐地低问,手上倒是快速地翻找电话记录,拨打何家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是一道很好听、很温柔的女声,「你好,何家。」

  「你好,请问你是安恩的家人吗?」

  「对,我是恩恩的妈妈,请问你是?」

  「何太太你好,我是安恩的同事,安恩刚刚在公司里昏倒了,我同事把她送到圣心医院了。」

  「恩恩怎麽了,为什麽昏倒了?」

  「我想安恩是因为发烧所以才昏倒的,我看她今天好像很不舒服,不过我想应该没事,请放心,你过去圣心的时候小心,别太着急。」

  「好,谢谢你。」

  听到对方急急地挂了电话,应该是急着赶去医院了,而方悠悠也挂了手机,收回口袋里,一回头却看到了一群女人已经围在一起说三道四、打听八卦了。

  「悠悠你来说,安恩跟杜经理是什麽关系?」八卦女之一马上就打听。

  「哎,身为安恩的好同事、好朋友,我觉得我有必要替她澄清一下,安恩跟杜经理曾经是学长学妹的关系,你们都知道吧,只是你们自己想想,有哪个男人会把自己的女人当男人的操?

  你们没看见安恩每晚都九点、十点才下班的可怜样子喔,没看见安恩桌面上的文件多得都看不到桌子的颜色了?如果他们有一腿的话,你们以为杜康是什麽新时代好男人?」方悠悠白了她们一眼,颇不为然地说。

  「也、也对啦……如果我男朋友敢这样对我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众女人被方悠悠过人的气势压低,个个呐呐地同意,不敢反驳女王陛下的话。

  「所以说呢,没关系,懂吗?没关系!」方悠悠相信,从今天何安恩差点指天发誓的模样看来,她对杜康没有任何幻想,但是如果心怀不轨的人是杜康呢?

  方悠悠唇角勾勾,回位置上收拾个人物品,反正都快下班了,她早那几分钟离开公司,绝对不会有人敢对她说三道四,更何况这家公司是她家开的,谁敢解雇她?

  ◎             ◎             ◎

  「感冒引发细菌感染,幸好及时送来医院,不然晚一点就转变成肺炎,到时候就麻烦了,今天晚上就吊几瓶点滴,明天如果退烧了就可以回家。」医院仔细的一阵检查後,就开了处方,让护士准备吊点滴。

  听了医生的话,杜康觉得自己松了口气,至於为什麽要松口气,他故意不去想。

  他站在床边,看着护士小心翼翼地将点滴倒挂在架子上,再将锐利的消毒针头插进床上女人细白的手背上。

  因为疼痛,昏睡中的何安恩反射性地缩起手,另一手伸过去就想拍开弄疼了自己的东西。

  见状,为免她弄伤自己,杜康上前握住她想捣乱的手,一握才发现,原来何安恩的手很小,小到只要他把拳握上,就可以将她整只手包覆起来。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床上的娇小女人身上,医院的床不算大,但她躺在上头却还有很大的空间。

  他记得当何安恩站起来时,她的头顶也只不过到他嘴唇的位置而已,她是那麽的娇小、那麽的惹人怜爱,难怪财务部里的女人都喜欢她也爱逗她。

  「先生,你放心吧,你女朋友不会有事的,这几瓶点滴一打完,你女朋友一定会康复没事的。」护士见他发愣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床上的病患,好心地出声安慰,「不过先生,你女朋友也真幸福,有你这样疼惜女朋友的男朋友在身边照顾她。」

  杜康闻言微微一怔,本来觉得没有必要,但随即还是否认,「她不是我女朋友。」因为等会何安恩的家人会来,为避免招来不必要的误会,他还是选择解释。

  「喔,不好意思。」护士一脸的恍然大悟,扬起一抹更深的笑容,「我看你们那麽年轻,还以为你们还没有结婚呢,先生你真的不用太担心,我们医生的医术很好,用药也很精准,所以你太太很快就会没事。

  对了,你最好像现在这样轻轻握住你太太的手,小心不要让她碰到针头,免得她弄伤自己。」这次护士笑着说完就离开了,没有给杜康解释的时间。

  女朋友?太太?杜康觉得很奇怪,为什麽护士会觉得他跟何安恩一定是这两种关系?难不成是他的表情,又或者他做了什麽事情让人误会了吗?

  他想不通但又不好意思去问护士,只能一直皱着眉看着床上的人,仔细地看着床上昏睡的人,他又发现原来何安恩长得其实挺好看的,不过他也不应该觉得奇怪才对,因为当年会向她借钱,她一副清清秀秀、听话可爱的样子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当年清秀的小学妹长大後,当然也不会突然变成丑女,所以她长成了一个清妍的小美女,即使没有浓妆艳抹,看起来也很赏心悦目。

  他细细地打量着她,轻握住柔白小手的大掌,半刻也不曾松开过,直到原来被关上的房门被人从外推进,打断了他的注视。

  他擡头看到了站在门边的青年,那是今天早上送何安恩上班还与她举止亲昵的青年。

  与此同时,何安勤也在打量着坐在床边的男人,他从没有听说过何安恩身边有一个这样的男人,他只从何安恩口中听说过她那个讨人厌的男上司而已,所以这男人就是那个处处刁难她、害她猛加班,还让她每天一提到上班就长吁短叹的讨厌男上司?

  何安勤缓缓地走上前,伸出右掌,「你好,请问你是?」

  何安勤故意不报上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从男人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敌意,这样的敌意他见识过不少,但从未在一个男上司的眼里见过。

  答案呼之欲出,也让何安勤唇畔的笑更深,只是这男上司泡妞的技术真的不怎麽样,这麽蹩脚的求爱招数,会有女人喜欢上他才奇怪。

  杜康轻轻地放下何安恩的手,然後伸手握住何安勤伸出来的手掌牢牢一握,「你好,敝姓杜。」他不会天真到以为对方只是想跟他握个手、打声招呼而已,如果真的是这样,对方就不可能伸右手,逼他松开握住何安恩的手。

  「杜先生,谢谢你送恩恩来医院,现在我看恩恩已经在打点滴,应该很快就没事了。」何安勤走到床边,状似疼惜地拨过何安恩颊边的一绺碎发。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这里已经没有杜康的事了,杜康可以随时走人没关系。

  这麽清楚的意思,杜康也听得懂,只是看着床上的她还没有醒过来,他却还不愿意走,然而他凭什麽不走?杜康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他既不是她的家人也不是她的男朋友,他凭什麽留下来等她醒过来?

  看着对方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握紧了拳,何安勤眼中的笑意更深,想要再说些什麽刺激他,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求爱、反而让自己姊姊受苦的白痴男时,床上的何安恩却在这个时候嘤咛出声,缓缓地睁大眼睛。

  「恩恩?」何安勤伸出手贴上她的额,感觉她额上的热度已经不烫人後,心底搁着的最後那丝担忧也随之消失。

  「阿勤?我的手很痛……」乍醒过来的何安恩还不是很清楚,先是讨怜地向弟弟咕哝一句。

  「乖,你在打点滴,等一下就不痛了。」生病中的何安恩很爱向家人撒娇,所以何安勤也很习惯地先安慰这个大女孩。

  何安恩得到了安慰,心里的委屈得到平复後,她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并不是身处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一处陌生的地方。

  大眼看了看四周的摆设以及装潢,好半晌後她才以颤抖的嗓音问:「阿、阿勤,这、这里是哪里?不、不要告诉我,这里是那家贵死人不偿命的圣心……」

  前阵子方悠悠受了点伤,曾在这家医院待过一晚,所以陪同方悠悠一起来过这家医院的何安恩,有幸见识到这家医院的收费有多麽的可怕以及要人命。

  何安勤轻笑出声,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心,「对,是圣心。」他乾净俐落且不含糊地回答她,给她一个痛快。

  何安恩大受打击,她这个月三分之一的薪水啊,她觉得她又想昏过去了,不过下一秒眼角瞄到的一抹高大身影,让她像是见到外星生物似地瞪大眼,「杜康?」

  杜康从她睁开眼开始就一直没有挪开视线,看着她跟青年那亲昵的举止,杜康无法否认,他觉得愤怒、觉得嫉妒,而她那活像见鬼的表情更是加深了他的愤怒,青年得到的是她的撒娇,他得到的却是她讶异的目光。

  见杜康久久没有回应她,何安恩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想起自己在昏过去时,好像是下午五点多,还不到下班的时间她就离开公司,那她今天的薪水会不会被扣掉一部分?

  她还来不及问这个问题,杜康突然走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他是你的谁?」

  她愣了愣,嘴巴却很听话地回答,「阿勤是我弟弟。」小她整整五岁的弟弟,何家第二个宝贝孙子。

  杜康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很诡异的表情,那个表情何安恩怎麽看也看不懂,心惊胆颤地等着他再次张口说话,却只是听到他说一句「好好休息」就走掉了,完全没有给她机会问她最想问的问题。

  「阿勤,你说他是不是很讨人厌?」何安恩气不过又不敢去单挑,只好小人地抓住何安勤,要他同意她的说法。

  谁知道何安勤脸上却一脸好笑,「恩恩,你觉得什麽样的喜欢才是喜欢?」

  何安恩皱起小脸,「叫我姊,还有什麽是什麽样的喜欢才是喜欢?喜欢就是喜欢啊,哪有分什麽这样那样的。」

  「是吗?那恩恩,讨厌是不是喜欢的一种呢?」

  「怎麽可能,讨厌就是讨厌,怎可能是喜欢的一种。」何安恩回答得斩钉截铁,因为她是那麽的讨厌杜康,怎麽可能会喜欢他。

  「恩恩,你真这样想?」何安勤笑睇着自己的姊姊,心底开始同情那个姓杜的男人,看来杜康的求爱路途还是十分的艰辛困难。

  第三章

  烧退了,又被强逼在家休息了两天,眼见全勤奖金白白飞走的何安恩,在一阵长吁短叹後,回到阔别两天的办公室。

  一回去,当然先是接受到一阵婆婆妈妈、姐姐妹妹的寒暄,从头问候到脚趾头,以及拿到一堆的保健食品,感觉完众家姐妹的爱心後,她还没有来得及翻阅自己桌上的文件,她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不假思索地拿起电话,轻道了声「您好」之後,吓得差点把电话掉到地上去,打这通电话的人正是杜康,心怦怦地跳着,她就怕杜康看她康复了,又给她一大堆的工作,让她继续那可怕的加班生活。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杜康等了一会却听不到她的回应,只好再问一遍。

  「啊?有,我有在听。」何安恩有些心虚地回答,基本上她一直都在放空,根本就没有听到杜康说了些什麽。

  杜康沉默了一会,「何安恩,现在进来我办公室。」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

  何安恩万念俱灰地挂上电话,旁边的方悠悠探头过来,好奇地问:「安恩,怎麽了?谁打来的?」

  何安恩轻叹口气,「杜康要我现在进他的办公室。」一句话回应了方悠悠所有的问题。

  方悠悠一顿,而後朝她挥了挥小手,「安恩,愿主与你同在。」

  何安恩露出一个苦不堪言的表情,然後视死如归的朝那特意间隔出来的独立办公室走去,才走到门边就听到杜康的命令,「进来,把门关上。」

  何安恩慢慢地把门关上,然後端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前。

  杜康放下手上的文件,墨眸停在那已经恢复红润的小脸上。

  「杜经理,请问你叫我进来有什麽事吗?」何安恩如坐针毡,被他几近锐利的目光看得心慌慌的。

  说老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什麽,面对杜康时,她总是有一种老鼠遇上猫的感觉,她自问除了那次当众向他讨债,她从来都没有给他找过任何的麻烦。

  她脸上不自觉露出来的紧张表情,让杜康忍不住地皱起双眉。

  事实上这两天在她病假期间,他不只一次的反问自己,那天在医院里,他一再的反常代表什麽,还有他在乎那个被他误会成她男朋友的青年又是为了什麽。

  其实答案很清楚,他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已经想通了,能让他如此在意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就是他喜欢上何安恩了,但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喜欢上何安恩这个爱钱又不上进的女人。

  说她美,比她美的女人他见过不少,她顶多只能算上清秀好看;说她聪明,比她听明的女人他四周都有一堆,她只能算是比一般人优秀一点,而她唯一过人的地方,恐怕就是她那视钱如命的个性了。

  但这个有什麽好吸引他的,他的品味以及审美眼光何时变得如此地将就?即使不明不白、即使糊里糊涂,但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他也从没有想过要逃避。

  只不过对何安恩而言,他真的有这麽可怕吗?他自问虽然这段日子他算不上是和颜悦色,但也不至於让她感到害怕紧张才对,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这段日子为了让她可以名正言顺坐上副理位置的手法吓到她了。

  但他一点也不後悔,因为昨天她的人事升迁通过了,消息会在下星期公布,而同部门的人也不会有什麽不良的谣言传出,达到了他原来的目的。

  「何安恩,从下个星期开始,你就跟陈副理交接手上的工作。」杜康淡淡地说,没有不理智地在她还对自己没有放下戒心前,对她说些有的没的。

  他是一个有计划的人,而且喜欢一击必中,不浪费一点的时间,还没有作好一切准备之前,他都会保持冷静的思考,一步一步地布好棋局,请君入瓮。

  「嗯?」何安恩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他。

  杜康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茫茫然的神情,面对他的时候,他发现何安恩似乎很喜欢发呆,「我讲的话有这麽难理解吗?上层已经决定由你接手副理一职,公告也会在下星期公布出来。」

  何安恩这才如梦初醒,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怎、怎麽可能?资历比我好的大有人在,怎麽可能会选我坐上副理的位置。」

  「是我向他们推荐的,何安恩,明明可以做得到满分的事,为什麽你偏偏只肯做到七十分?」既然他不明白,那麽就直接从她身上讨答案好了。

  「什麽满分、七十分的?杜经理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何安恩睁大眼,用极无辜的水眸看着他。

  「你懂我的意思是什麽,别装傻,你以为这段日子里,我额外交这麽多工作给你,是闲着没事做吗?」

  何安恩的眼更大了,好像在问他,你不是真的闲着没事找事做,故意找我的碴吗?

  看得杜康差点气笑了,最好他真的有这麽闲,可以故意找她的碴,「何安恩,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眼见他真的执意要得到答案,何安恩半是羞愧、半是窘困地说:「因为我不想升职,只想当一个普通的会计,这样才可以准时下班,不要加班。」

  「这就是你的理由?」

  这一次何安恩沉默的时间比上一次长,过了好久好久以後,她才小小声地回答,「下班後,可以到夜市摆小摊子卖东西赚钱。」她一直都努力地隐瞒这件事,因为公司合约上规定,员工不允许兼职。

  听到这个答案,杜康一点也没有觉得很惊讶,似乎是早就知道似的,不过在听到她兼职这件事时,内敛的墨眸闪过一抹的精光。

  「你知道公司的规矩。」杜康缓缓地提醒道。

  何安恩一僵,不禁猜想杜康会不会去告密。

  「我不会去告密。」他淡淡地说:「只不过你真以为你在夜市里摆摊子这件事,真的不会被人看见?」

  何安恩当然也知道不可能不被人看见,所以每次摆摊子的时候,她摆得心惊胆跳,总是东张西望着,一见到疑似公司里的人就开始闪闪躲躲,不是装帮摊主看一会摊子,就是闪到旁边看东西,每次都搞得很累,但是要她放弃这一个赚钱的机会,看着钱白花花地溜走,她的心就好像被刀割一样。

  看到她脸上挣紮的表情,杜康知道他有机会让她走进自己设下的局里头,「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赚到钱,却又不用闪闪躲躲的怕被人撞见。」

  闻言,何安恩的一双水眸好像会发亮似地看着杜康,「杜经理,请问是什麽方法呢?」有求於人,所以她的嗓音以及语气比平日的软,也比平日的甜。

  杜康的墨眸落在她那双闪亮的大眼睛上,「最近我想找个帮佣帮我打扫家里,你每个月摆摊子赚多少钱,我按照那个金额给你,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再去摆小摊子,也不用怕被人看见你兼职的事了。」他缓缓地说出他的方法。

  然而这个方法听在何安恩耳里,却是怎麽听怎麽别扭,「杜经理,你怎麽不找个专业的帮佣替你打扫屋子?」正常人都会找个专业的帮佣打扫,而不会找一个下属兼同事去打扫自己家,更何况他们两个非亲非故的,他提出这个方法真的很没有道理。

  何安恩虽然爱钱,但也不是蠢到一头朝钱里栽,连个人的安全都不顾不管了。

  「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而已,你可以选择当女佣,也可以选择继续去夜市里摆摊子,但如果被人发现,会有什麽下场你应该知道。」杜康也不恼,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话。

  什麽下场?当然是被公司解雇、离开公司,这也是何安恩一直担心的,因为她实在舍不得离开这家公司。

  「我一个人住,要求的也只是一个星期去我家打扫三天,其中一天必须是周休二日的其中一天。」

  杜康说的条件很吸引人,但何安恩还是觉得不妥,「如果……我说如果我去你家打扫被人发现了那怎麽办,不也是跟被人发现我去夜市里摆摊子一样,被公司解雇?」

  「既然能给你选择,我当然也想好了要怎样替你解释。」杜康用指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厚实的办公桌面,速度不徐不疾的问:「所以你的选择呢?」

  面对这样的诱惑,她觉得真的很难以抉择,一方面,除了要在上班时间外见到杜康,虽然只是一星期去打扫三天而已,相信他一个人住屋子应该不会乱得太过分;另一方面,虽然摆摊子很好玩还能赚钱,却要冒着被撞见然後被公司解雇的危险,两个选择都有好处,但同时也有不好的地方。

  「能让我回去好好想想吗?」想了好一会,还是作不出决定,何安恩呐呐地发言。

  「因为我家已经有一阵子没人打扫过了,如果你不愿意,我准备今天就找人替我找一个可靠的帮佣,你就只好继续到夜市里摆摊。」杜康怎麽可能会给她时间想其他的办法,所以他刻意不给她思考的时间,逼着她现在就作选择。

  人一被逼着作抉择,而且还需要在一个很仓促的情况下,很多时候都会因为太过慌乱,不假思索地选出一个看似最好的决定,而何安恩也不例外。

  所以她选择了一个教她後悔不已的决定,「我、我答应去你家帮你打扫。」即使被发现了,他说可以替她解释,虽然还不知道是什麽样的解释,但她相信,只要是杜康说的,其他人都会无条件地相信的。

  「你确定?不反悔?」听到她的回答,杜康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几不可见的弧度。

  只要何安恩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便会发现一向冷冷淡淡没什麽表情的男人,居然会眼泛莞尔,还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温柔。

  经他一问,何安恩也觉得自己这决定作得实在也是太快了,但她还没有开口说什麽,杜康就已经再次开口说:「如果不反悔,那麽我现在就拟一份合约。」

  「为什麽还要拟合约?」她感觉自己的诚信受到质疑。

  「这只是形式上的东西而已,给你也给我一个保障,难道你就不怕帮我打扫过後我却不付钱?」有意无意地,他暗示着自己的前科。

  对,那两百块!听到这,何安恩反倒觉得这合约一定得签。

  她才不会笨到让他再欠她一次债呢,她沾沾自喜地想着,却没想到自己一时没有看清楚合约上的条款,会给她带来多严峻的後果。

  ◎             ◎             ◎

  星期六,一个天气十分好的日子,何安恩穿着一身舒适的运动套装,按照杜康写给她的地址,来到一个高级住宅区,不用怀疑,是那一何安恩连作梦也不敢想的高价房子。

  真是有钱人呐,她慨叹地想,不过高级住宅区就是高级住宅区,连保全都做得比寻常住宅区来得好,进出的人或者车辆都需要登记证件的号码,问清楚去哪一幢、哪一层、哪一个单位等等详细资料後,保全人员才会放行。

  看着前面那个被审问一番後的送货小弟,何安恩自动自发地从包包里掏出身分证,作好一番被审问的心理准备。

  「小姐,你要去哪里?」高大威武的保全人员客气地问。

  何安恩马上将地址递给他,「我去这里,找杜先生。」

  「请问你是何安恩何小姐吗?」保全又问,见她点点头後又道:「何小姐,杜先生已经知会了我们,所以你可以直接到里头去,不用登记,另外这张住户证请你收好,以後进出的时候只要出示这张住户证就可以了。」

  握住手里这张精美且设计大方得体的卡片,不知为什麽,何安恩有一种自己也晋升成为这高级住宅区的住户之一的感觉,虽然她只是来当女佣,帮杜康打扫他家而已。

  ◎             ◎             ◎

  穿过一幢幢的房子,每一幢房子的层楼不多,只有五层而已,但占地却非常的大,而且每幢房子中间也会隔着一个小花园,以确保对面的人不会看到自己屋子里的状况,这麽讲求个人私隐的设计,也是这住宅区的主要卖点。

  用住户证刷过大门入口的显示器,玻璃门自动开启,虽然何家也算得上小有财富,但却没有杜康这样烧钱的,一切都从简不奢华,所以里里外外都是一个小老百姓的何安恩,用着一种敬畏的心态,走进那布置得美轮美奂的大厅。

  走进电梯,看到楼下的大厅都已经这麽美了,让她忍不住开始期待杜康的家到底有多麽的美、装潢会有多麽的有气派。

  由於每一层都只有一户,所以何安恩一走出电梯,便轻而易举地找到那扇门,只是还没有走近,她就嗅到了一股酸臭味。

  她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这里的清洁应该做得很好才对,不可能会有这麽臭的味道,然而随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近那扇门,臭味也越来越浓,她几乎可以确定那臭味是源自屋内。

  一个不祥的念头浮上心头,但她还是鼓起勇气,伸出颤抖的食指,按下那简单的白色门铃。

  叮当,门铃声响起,没过多久,那扇厚实的门被人从内打开,随着这扇门被打开,更臭、更酸的味道朝她蜂拥而来。

  何安恩咚咚咚地往後退了好十几步,背部抵在冰冷的电梯门上,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在後退之前,她眼角的余光瞄到那扇门後的光景是多麽的震撼人心,有谁可以告诉她,一个人住的地方怎麽可以乱得不像人住,而像是摆货的仓库?

  「你站那麽远做什麽?」看到她一副见鬼的模样,杜康的眉忍不住又皱了起来。

  「你、你……」纤白的指巍颤颤地指向他,「你家、你家怎麽会乱成那样?」乍一看去,她只能看到杂物乱放,根本就看不到应该放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你不是说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住?」

  看到那样的光景,她根本就提不起劲来打扫,她长得这麽大都没有看见过一间乱成这样的屋子,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杜康被她这麽一说,脸上倏然一烫。

  的确,他承认他是没有收拾家里的天分,好好的一间屋子都可以被他弄得像狗窝一样,这也是他还在国外时,他的朋友总是不愿上他家的原因,因为一上他家就得帮他收拾。

  不要问他为什麽没有找专业的人来帮他收拾乱糟糟的屋子,事实上他找了,而且还要对方隔一天就来他家收拾一次,但不知道为什麽,他总可以在短短一天内将原本整洁的屋子变回原来的狗窝,也因此他每一次聘请来的专业管家都做不久。

  而这次回国,因为一直忙着,好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适应新的工作环境,所以找专业管家的事一再被耽搁,以至於他都回来三个多月了,他的家都没有人收拾过。

  刚好他想要找机会跟何安恩多相处,所以就向她提出替他收拾屋子这个条件,但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先该找些专业的人士彻底地收拾一遍,才让她上门来?

  但念头一转,她终有一天也会知道他这个缺点,既然要等到那天让她承受更大的打击,还不如现在就让她知道他是一个怎麽样的人。

  「我、我觉得……」只是短短的一瞥,已经让她的勇气完全耗尽了,何安恩觉得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可以彻底把他家打扫乾净,「我觉得……我的能力不够,所以能不能、能不能……」

  「不能。」杜康二话不说,断了她的後路,「你忘了,我们签了合约?」

  合约!何安恩後悔极了,她没事跟他签什麽合约,现在害得自己想逃都逃不了,她哭丧着脸看向那个始作俑者。

  「快点进来。」他侧了侧身让出一个位置,让她可以进入那个可怕的垃圾场。

  这是不是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何安恩一想到刚刚嗅到的可怕味道,小脸便不由自主地苍白起来,急忙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口罩戴上,想了想还是觉得只有一个口罩不够,她再从背包里掏出原本打算用来绑在自己头顶上,不让灰尘弄脏头发的头巾,改罩在自己的鼻子上,这才既沉重又缓慢的走向他。

  「你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见她全副武装,杜康有些无奈地问。

  「你鼻子有问题!怎麽可以忍受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他这邋遢的一面,不知怎地竟然让何安恩对他的一丝惊惧消失无迹,居然也敢跟他大小声了,「你家到底有多久没有人收拾过了?」

  自知理亏的杜康摸摸鼻尖,这状况他知道,朋友称这种状况为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臭味,当然不觉得有什麽问题,而且他每天出门时都乾净光鲜,不曾有人说过他半句邋遢的话,他就更肆无忌惮的当作没事。

  「我这里还没有找过人打扫过。」他回答得有些心虚。

  也就是说,杜康回来了多久,他的家就脏乱了多久,而他,这间美轮美奂屋子的主人,竟然可以忍受得了这样的环境,真的是……不可思议。

  何安恩很想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但她更怕吸进那可怕的臭味,只好小小地喘口气,食指指向还在运作中的空调,「你先去把空调关上,将所有的窗户打开。」她怕自己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还没有打扫完,就先被这臭味熏昏了。

  杜康乖乖地走去把空调关上,正想把窗户推开时,身後又传来小女人的问题,「杜康,你把打扫的工具放在哪里了?我找不到。」

  他将窗户推开後转身,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不耻下问地问她,「什麽打扫工具?」

  「扫帚、拖把、清洁剂……」她一口气列出十几样她估计待会必须用到的东西,只见她每念一样,杜康就摇一次头,「你为什麽不告诉我,让我先买来?」

  何安恩几乎尖叫出声,她气炸了,有谁可以想像得到,外表光鲜的男人,居然可以没有生活常识到了这样的地步。

  其实这也不能怪杜康,平日他的生活都有专业的管家替他解决,他当然不用去理会什麽是扫帚、什麽又是清洁剂。

  「你……」忍不住地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那闯入鼻间的臭味让何安恩彻底地炸了,她冲到他面前,伸手小巧的手掌,「钱拿来,我要去购物。」将那些该死的清洁打扫工具一次补齐。

  杜康掏出皮夹抽了好几张千元大钞放到小掌心上,他想起刚刚她列出来的东西数量,忍不住开口,「东西很多,我跟你一起去。」

  有免费的劳力,不用自己扛个半死,她当然求之不得,收好了钱,塞进自己的背包里,下一秒她好像想起什麽似的,往厨房的冰箱冲去。

  一打开,果然不出她所料,冰箱里只有水跟饮料,以及一两样冷冻食品,而且还是已经过期了的食物。

  她眉头一皱,将那两样东西拿出来扔到垃圾桶里,然後回到客厅,走到他面前,语重心长地给了他一句评语,「将来你老婆一定得是万能的女佣,耐用能操!」

  杜康听到这句的评语,点了点头,这不是他现在培养眼前的小女人在做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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