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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毒女》颜新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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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7:26
第八十一章 算无遗策

    容毅当庭晕厥那一瞬间,整个朝堂上都已经完全乱了套了。

    容毅是皇长孙,从小也是养在建业帝的身边的长大,建业帝对自己这个皇孙是极其的宠爱的,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嫡长孙。甚至有不少人认为容毅也可能会成为嫡位的有力竞争人之一,前朝之中也不是没有太子早丧之后最后由皇长孙继承皇位的先例。所以在容毅这吐血晕倒的那一瞬间,朝堂之中本是支持着容毅的一派当下心急如焚,倒不是担心着容毅的情况而是担忧着若是他一死自己应当投入到哪个派别之中,而那些个派别之中有没有什么曾经同自己结怨过的人。

    而有些不怎么受宠的皇子心中倒是有些开心,就算这皇位最后真心是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也不希望到最后的时候是自己这个小辈最后爬上了高位去,而平日里头名声不错,身后又有着大臣支持的皇子是越发的高兴,在这一条前往高坐的路上平白绍了一个对手,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建业帝是真心担忧着自己这个皇孙的,他一贯身子不好,却没有想到自己的长子比自己的身体还要来的不济,竟是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自己在那长子膝下也就只余下这么一根独苗,所以建业帝一直是放在心坎上的,哪怕之后也有旁的孙子孙女降世也没有得到过和容毅一般的恩宠。

    见容毅一下子晕倒在殿堂上他一边指挥着外头守在殿外的护卫将容毅抬进了离金銮殿最近的翔龙殿,一边让太监宣了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全部来诊治。

    “陛下,您也别太忧心了。”

    董皇后看着建业帝面色几乎是有些惨白,她的心中也有些心疼,哪里料想到会出了这种事情,建业帝一贯心疼自己这个孙子刚刚那症状只怕是被吓坏了,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容毅,那一张脸黑沉无比,鲜血时不时地从嘴角溢出,那眼耳鼻三处刚刚也是有鲜血溢出的,所以现在即便是黑沉着一张脸看上去还是那般的糟糕。董皇后的心中有些担忧,倒不是担忧容毅,而是担忧建业帝。今年开春至今,建业帝身子几番起落已经不如往昔了,如果现在这个时候容毅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只怕陛下是承受不住的。

    董皇后想到这些,心中也有些焦虑,但心思还有几分清明,她急忙吩咐下去:“千万别让曲妃和敬贵妃知道这件事情。”

    守在门外的太监得令,刚想要吩咐下去,却见穿着一身枣红色贵妃装束的人匆匆地从长廊而来了,太监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声:“陛下,皇后娘娘,敬贵妃来了!”

    董皇后只觉得有些头疼,她本是想着不叫这两人知道的,却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叫那敬贵妃一下子得了讯息赶了过来,只怕眼下又是要闹得不得安宁了。

    敬贵妃刚刚得了讯息说是自己这个孙儿得了重症竟是在朝堂之中吐血,这样大的症状哪里还能够叫敬贵妃在自己的寝宫之中坐得住,她也不管什么礼仪不管什么规矩,急急忙忙地就跑来了,这一路上还听到整个太医院里头的太医全部都在翔龙殿之中。

    敬贵妃十五岁成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建元帝为侧妃,不到三月就有了身孕,第二年春日的时候就生下了长子,同年建元帝登基为帝,便是册封了太子封了她为贵妃,原本敬贵妃也以为自己这一切可算是否极泰来了,却没有想到却是有了那么大的变故,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大越的太子却是在十七岁那一年死去了,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遗腹子,如今好不容易是养到了这般即将到弱冠的年纪,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情,敬贵妃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真的是彻底的绝望了。她已经年过半百了,人生全部的指望与其说是在建业帝的身上倒不如说是在自己这个孙子身上。

    敬贵妃一瞧见这躺在龙榻上一脸青黑模样的容毅这还眼眶一红,眼泪刷地一下落了下来,“我的毅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千万别吓着祖母,可千万别叫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可是再也承受不起了。”

    敬贵妃扑在床榻上哭的伤心不已,她这一番话很显然地也是勾起了建业帝的伤心往事,的确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这二十年前已经是发生过一次了,他也是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悲痛了。

    “宜人,你先别哭!”

    建业帝安抚着那一个劲地落泪的敬贵妃,看着这这些年虽是保养得宜看着虽是不像是年过半百的人,但这眼角上的细纹也已骗不了人了,建业帝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眼下看到自己那孙儿躺在榻上这样痛苦的模样,他更是觉得自己老了,老得已经对世事有些无能为力的感觉,他这话一说出口,也觉得没有半点的功效,反倒是惹得敬贵妃哭的是更加的厉害了。

    整个殿里头都沉静在一片悲凉的气息之中,直到太医院那些个太医匆匆赶来,方才打破了这一室的低迷。常掌院今日也是在太医院之中当值,听到消息的时候他也是意外的厉害,领着今日当值的一班医者是匆匆而来,进入龙翔殿的时候这是一脑门的汗水也不知道到底是被吓的还是因为一路奔走而来累的。

    太医们原本还要给建业帝、皇后和敬贵妃请安,这膝盖还没有软下去,建业帝就已经开了口:“赶紧先去看看皇长孙,若是治不好他,你们一干人等提头来见!”

    建业帝说这一句话的时候难得的肃杀,这个一直以仁德来治国的帝王在这一瞬终于是有了帝王应有的肃杀。太医们怯怯地应了一声诺,战战兢兢地上了前去整治容毅。

    这第一个上前的就是太医院的常掌院,他上了前捏着容毅的手腕细细地把着,越把越发的感觉异常,他蹙着眉头退了下来,有让另外的十几名太医也一并上前去诊脉,那些个太医又惧又惊地上了前,这一把脉之后他们的面色也一下子变得诡异了起来,十几名太医全部都围在一起,低声地说着一些话。、

    建业帝见那些个太医既没有施针也没有开药方子,反而是围在那边说着那些个话将他那宝贝的孙子放在一旁,他气急,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作为的扶手高声叱问道:“一个一个的,难道就没有半点头绪不成?”

    太医们跪在了地上,常掌院作为御医之首,他斟酌了一番之后这才开口道:“陛下,臣等无能,委实不知道皇长孙殿下到底是为何会如此,从脉象上来看,皇长孙殿下并无什么大碍,但在他的经络之中却有诡异的气息正在游走,像是中了毒又像是中了蛊。臣等实在是不能贸贸然地下了任何的断言。”

    常掌院对这样的病症也觉得新奇的很,他也可算是行医大半生了还从来都没有遇上过这种情况,皇长孙殿下的病症看着是凶险万分,但眼下却没有伤至性命,但是如果这样放任着不管也不是,在身体之中似乎有一团气正在游走着,这一团气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什么引发的,如果没有将这一团气去除,他还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庸医!你们这一群庸医!”敬贵妃高声斥骂着,她那一张脸布满了泪痕,像是一个泼妇一般地高声斥骂着,“你们这些个连得了什么病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的人居然还敢自称太医的,你们这一群庸医!”

    太医们被敬贵妃骂得头也抬不起来,却又不能说敬太妃骂错了,只得是怏怏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磕着头道着赎罪。

    常掌院想了一想之后,觉得今日若是没有给出半点的说辞来,只怕自己这项上人头不保,他这医术有限,更何况天下毒物千千万,蛊术更是南疆的不传之秘就如同乌疆的咒术一般,他所得所知也不过就是从书上所得的那凤毛麟角罢了,的确怨不得被叫上一声庸医,可自己一人没了性命倒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他最担忧的就是会因此连累了他的家人。这样一想之后,常掌院倒也想到了一个医术卓绝的人来。

    他朝着建业帝磕了一个脑袋,道:“陛下,臣医术不精,实在是不知道皇长孙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还是如何的,不过臣想要举荐一人。”

    建业帝原本就怒极,现在听到常掌院这么说的时候也有些不耐烦,想着这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办法整治出个什么名堂来,现在这举荐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用!但是眼下到了这个时候,建业帝也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手一挥道了一声:“讲!”

    常掌院听到建业帝这么说,他心中微微松了小半口气道:“陛下可还记得长生县君?”

    建业帝听到“长生县君”的时候微微一愣,一会之后才想到这长生县君是自己昨日下了旨意册封的敢于在朝堂之上状告自己生父的本应该是安家小姐的那个小丫头。对于那小丫头,他倒是印象深刻的,只是不知在这个时候常掌院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之间说起那个脾气不一般的小丫头来。

    常掌院又细细地说了下去:“长生县君也是一名医者,据臣亲眼所见,县君的医术只怕是在老臣之上。之前舒太妃的病症就是县君一手诊治下来的,县君经过的地方有多,或许能够看出什么病症,让老臣们对症下药,若是县君也没有什么办法,老臣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请陛下治罪。”

    建业帝听到常掌院这么说,又见这一群太医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晓得哪怕现在自己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也是无济于事的,他想了想,反正这事情已经是到了这个田地,左右也应该不会是再坏了。倒不如去将那丫头给请来看看,能看出什么来是最好,这没有看出什么来,大约也就是真的是毅儿这命中的劫数了。

    建业帝想了一想,吩咐了下去:“拿朕的令牌,去将长生县君好生地请进宫来。”

    躺在龙榻上的容毅悠悠地醒来,这刚刚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建业帝最后那一句话,他微微有些着急,想着若是真的招了素问那人来,只怕自己就算是有一线生机也会被那个丫头诊治的完全没有半点活路了。

    他心中着急,想要扬起身阻止,但他这微微一动弹,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下子歪在榻上又厥了过去。

    “快,快将长生县君请来,一定要快!”建业帝高声地喊道。

    护卫几乎是从宫门内策马飞奔而出,他手执金龙令,一路畅行到了浮云小筑,这一下马之后就是匆匆地朝着店铺里头走,这瞧见在店铺之中擦拭着那干净的没有半点灰尘的挽歌喊道:“陛下有旨,请长生县君即可进宫不得有误!”

    挽歌微微地抬了抬头,看到那手执金龙令的护卫,他膝盖微微一弯算是行了一个礼数,道:“官爷来的不巧,县君今日一早就出了城门去山上采药去了。”

    “什么?采药?!”那护卫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件事情,他脸色颓然一变,直觉就是叫着糟糕。

    “是呀,今日清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闯入了县君的丹药房毁了不少的药又透了一些药走,有些药物县君说只得是上山去采,所以用了早膳就早早地出门了。”挽歌神色如常地道。

    “县君出门多久了?”护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想着如果素问刚走,自己骑着马教程自然是要快一些的,自然很快就能够追了上去。

    “走了大约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挽歌看着那面色越来越难看的护卫,终于明白素问为什么会独独选择在今日去城外山上采药了,原来早就已经算准了这些个人会寻上门来,他按着素问吩咐的话对着护卫道,“县君出门的时候已经交代了,大约会到城门关之前才会回来,也不知道陛下寻县君什么事情?!”

    那护卫早就已经被挽歌所说的话给震惊了,他也懒得再回答挽歌什么话,他像是来时一般匆匆翻身上马离开,又是回了皇宫去禀告了建业帝,带了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去寻找着不知道在哪座山上采药的长生县君。

    挽歌则是站在门口看着大街上那些匆匆而过的御林军,他只觉得这一切果真是如同素问所料想的一模一样,没有半点的不同,姑娘她果真可算是算无遗策。

    上山采药这种事情对于素问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很陌生的事情,还没有穿越之前,她这才刚开始摇摇摆摆地学着走路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家中的长辈上山学着认药,学会如何去种出自己想要的药物来,后来在当战地医生药物紧缺的时候,她也曾在山中采集过能够代替西药的药草,这种技能只要一经学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只是最近的她委实懒的多,已经很久没有独自一人在山中行走做采药这种事情了,今日做了这事,素问只是想要拖延一下时间,如果那容毅真的吞下了蓝莲,那么现在的他大概就是一个随时可能会喷出一口血的人,素问觉得其实这也没有什么的,不过就是吐几口血而已,顶多就是失血过多头晕眼花多补养一段时间而已要不了命的。素问倒是觉得那货要是能够吐血多吐几口未来的日子也就能够多安生一段时间,免得自己看到他实在太厌烦,会忍不住直接一巴掌拍死他一了百了。

    糯米的身上捆着一个硕大的药篓子,他紧紧地跟在素问身边,半点也没有百兽之王的自觉,忠诚的就像是豢养的宠物一般。

    时过中午,素问见这药篓子之中也已经采了不少的草药,她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干粮,平常在山林之中的时候这吃食也从来不是什么问题,糯米到底是百兽之王,这飞禽走兽的,只有他想要的,没有他逮不住的。素问也不是什么喜爱精细食物的人,随随便便也能够打发一顿了。

    按着以前的模式,她多半都是就地解决,但今日,素问采药的地方离护国寺倒是极近,是在护国寺的后山腰处,抬头一看就能够瞧见那建立在山顶上的巍峨寺院,还能够听到和尚念经的声音。

    “糯米,咱们今日去吃斋菜怎么样?”素问问着糯米,虽是嘴上这样问着,但她的脚步却已经朝着山上而去了。

    糯米嗷呜一声,那眼神之中流露出不忍的神态来,却还是跟着素问的脚步一同往者山上走,只是那爪子落地的时候显得十分的有气无力。

    护国寺的大名,素问早就可算是听说过了,一来是护国寺曾护过越国的某一代帝王,所以护国一名还是皇家亲赐的,二来是在护国寺的正殿之中那供着三样宝贝,一样是那巨大的镀了金身的佛祖像,那佛祖像有十多长高,雕刻的栩栩如生慈眉善目的很,二来是在正殿之中供奉着佛教圣宝佛祖舍利,三来是护国寺极其灵验,所以香火鼎盛的很,就算不是在礼佛的日子也有不少的信徒会到寺庙中来跪拜。

    素问踏上那重重的石阶进了寺庙的大门,只见庙中的确有不少的香客,大约已经是到了用膳的时候,寺庙之中的香客没有素问想想之中那么多的,却也有不少人虔诚地跪拜在地上诚心地祈求着,寺内的香炉之中香烟袅袅,那檀香味极重,几乎是熏得叫人睁不开眼睛,却也透着一股安详的气息。

    素问刚刚进门,便是有一个穿着粗布蓝衣的小沙弥走上了前来,朝着素问行了一个半礼道:“兰若来,可是上香?”

    “兰若”一词素问倒是不觉得陌生,在佛家之中称呼俗家人一般有好几种称呼,只是这兰若一词倒是叫素问想起了一个人来,若不是今日恰巧踏进了护国寺的大门,素问几乎是快要忘记了。

    “听说护国寺的斋饭做的不错,所以想来尝尝味道。”素问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声。

    小沙弥看了素问一眼,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散去,他看了看素问随意地背在肩头的药篓子,又低头看了一眼跟在素问身边的黑虎,只当素问是山林之中采药为生的姑娘,常有人到护国寺之中来用斋饭,这种事情倒也不是什么寻常的。只是如今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间,但到底是佛门中人心中不忍,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句:“兰若请随小僧来。”

    素问也不抗拒,跟着小沙弥往着寺庙的后院而去。这前院一般都是香客停留的地方,后院多半是不让香客来的,而寺庙之中的那些个和尚多半也是生活在后头,一路行来的时候倒是瞧见了不少脑门光亮的和尚,这见得和尚多了,这才发现每个和尚穿的僧袍居然也是不同的颜色的,有蓝色,有深灰色,也有白色的。

    “我们护国寺一般斋饭用餐时间都是有规矩的,多半过了午时一刻就不用膳了,兰若若是以后想来寺庙之中用膳切莫忘记,今日小僧帮兰若去厨房瞧瞧可有什么剩下的花卷让兰若先打个尖。”小沙弥倒也和气,一边同素问说着,一边领着人往着厨房而去。

    素问不置可否地应着,这一顿吃不吃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紧要的,她随意地看着,在后院某处有着一大片空荡且平坦的平地,在那平地上一群穿着灰色僧袍的僧人们手上拿着长棍,练着棍法。那长棍在他们的手上舞得是虎虎生风,而一个穿着白色僧袍眉目清秀的僧人站在一旁巡视着。

    小沙弥带着素问经过时,他微作停留,恭敬地道了一声:“静禅师叔。”

    静禅微微颔首,却是见了跟在小沙弥身边的素问,他单手朝着素问行了一礼:“多谢兰若当日赠药。”

    素问倒是没有想到静禅还记着那事,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道:“小和尚,那一日你就真将那蛇血给人饮下了?”

    素问同静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蛇窟之中,静禅采的是药,而素问要的是蛇王血,不过素问是个医者,自然晓得静禅所采的那一份药是专门医治蛇毒的,但是要想真的祛除蛇毒那就得配上一口蛇王血,所以最后的时候素问还是让挽歌送了一小罐子蛇王血到了这护国寺,亲手交给了静禅。

    “若是佛门中人,饮了这蛇王血,是否就算是破戒了?”素问道了一声,“你这般,算不算是坏了人家的修行?”

    静禅面容沉静,他道了一句:“兰若错了,心中有佛处处皆是佛,不在修行即在修行。”

    素问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见一片嘈杂的声音响起,在转角处已然已见穿着银色铠甲的将士,约莫二十来人的将士踏进了进来,刷地一下子在素问面前单膝跪下道:“长生县君,陛下有旨,请县君即进宫。”

    素问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个人来的这样的快,却不知,一千将士已经在附近的山头找寻了许久,后来遇上了恰巧见到在山中砍柴瞧见过素问一眼的樵夫才晓得素问一直往者护国寺的方向而来,这一番也可算是叫他们好找了。

    素问当然晓得请她去皇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果然那容毅是真的吃下了那蓝莲,只怕现在在那边不停地吐血着吧,不然又怎会派出了那么多的人来寻找她呢。

    如果换成是在别的时候,素问自然是不想理会这样的破事,但一旦和圣旨挂钩起来就完全不同了,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还是要为自己的母亲和兄长着想的。

    “走吧!”素问也不停留,直接将手上药篓子递给了那护卫长模样的人,率先地走在他们的面前,那姿态仿佛她就是他们的主人一般。

    护卫长看了一眼塞到自己手上来的药篓子,他愣了愣还是认命地背在了肩膀上,护国寺外的平地上停了好几匹马,素问出了护国寺大门之后便是选了一匹得了自己眼缘的马匹,利索地翻身而上,一扯缰绳调转了头直接奔下了山去。

    皇宫之中,建业帝等得几乎是心急如焚,只觉得这时间是分外的难熬,在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唱诺“长生县君到”的时候,建业帝也从椅子上起了身,看着那大步流星地走进门来的素问。

    素问一眼就瞧见了在地上跪得一头冷汗的太医们,还有那身后本是龙榻如今却是躺着容毅的床榻。

    常掌院同素问还算是有几分交情,他压低了声道:“长生县君,赶紧为皇长孙诊治诊治吧!”那声音之中还有几分恳求的意味。

    素问看了容毅一眼,薄唇一掀,道:“还用诊治个什么劲儿,直接吊起来抽上一百鞭子就没事了。”

    素问这话一开口,全部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完全没有想到素问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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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8:40
第八十二章 鞭打皇长孙

    最为意外的人是敬贵妃,她听到素问那么说的时候,那脸色清白一双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瞪着素问,不等建业帝开口,敬贵妃已经高声呵斥了起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在这里大放阙词,胡说八道!”

    敬贵妃眼见容毅躺在床榻上时不时呕出一口血来,偶尔会清醒一下,但是这清醒的时间极其的短,每每清醒过来的时候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又或是看人一眼就又是呕出一口鲜血,然后这个人又是厥厥地昏了过去。这样重的病症,这人来了瞧也不瞧也就算了,就连把脉都不曾把过的,一开口就说是吊起来抽鞭子,敬贵妃的心中又怎么能够服气的。

    “你分明是要害死我的孙儿,来人啊,还不赶紧将人给赶出去!”敬贵妃高声呵斥着,那手上无名指和食指带着镶嵌着宝石的黄金护甲,这手一扬起来的时候倒有几分像是张牙舞爪的螃蟹似的。

    “敬贵妃要是将人给赶了出去,只怕是真的没有人再能够救他了!”容渊大踏步地走进了翔龙殿来,他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的冷意,扫了敬贵妃一眼之后这才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建业帝和董皇后行了一个礼,低声道了一声:“皇兄皇嫂。”

    建业帝点了点头,董皇后面色上露出了浅笑,“长泽你还没有回去?”

    容渊神情颇淡,却还是有礼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所以就想留下来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有想到敬贵妃的脾性还是这般的火爆。”

    敬贵妃的面色微微有些难堪,自己虽是陛下的妃子,却到底不是发妻,自然是不能被人称之为一声嫂子的,只是听到容渊在自己的面前称呼董皇后一声“嫂子”这几乎是叫她面上完全落不下去。董皇后并非是陛下的发妻,在董皇后之前也曾有过一个王皇后的,只是在陛下登基第三年的时候病故了,当时敬贵妃本以为自己是能够母凭子贵,毕竟她已经生下了太子,这皇后的宝座应当是自己手掌心之中的东西,却不想突然之间冒出了这董氏来,当时太后亲自下了懿旨,封了她为皇后,叫自己原本应该在手掌心里头把玩着的宝座一下子被人给抢夺去了,那样无声无息的。

    而刚刚容渊这一声“黄嫂”也让敬贵妃想到了曾经成了笑话的笑话的自己。她本应该是向容渊行礼,但心中委实有些气不过,便只是看了容渊一眼,嘴巴紧闭一句话都没有说来,反倒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容渊哪里不晓得敬贵妃现在正在使着小性子呢,他倒也不是一个拘泥于虚礼的人,再者说敬贵妃毕竟这年纪已经一把了,真要她同自己问候一声,他也只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

    “太医们怎么说?素问姑娘……不,长生县君怎么说?”容渊沉静地问着,他会在皇宫之中停留这么久的时间就是为了看这最后的结果是如何的,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昨夜自己瞧见容毅那小子的时候还是百般正常,现在的他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个德行。

    “太医们束手无策,县君一来,倒是有些方子的,只说是将人吊起来抽上一百鞭子。”

    董皇后说着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虽然她对容毅这皇长孙不算是如何的关切,平日里头见他倒也可算是恭顺的,到底是陛下的长孙又是前太子府上唯一一棵独苗,自然是不能由半点损失的,这吊起来打也就算了,这一百鞭子下去,只怕这人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也难怪刚刚敬贵妃是这样的不依不饶了,要是这是发生在她的孩子身上,自己也必定是不能依了的。

    “县君将话说个明白吧,也好过敬贵妃这般的难受。”董皇后柔柔地说着,她将视线看向素问,那姿态是一派的母仪天下的味道,“县君刚刚那个话,本宫也不是很明白,这一不切脉二不观色的,县君又怎么知道要如何医治?”

    素问看着那朝着自己发问的皇后,在刚刚敬贵妃开口说着要将她赶出去的时候,皇后的眼神之中很明显地有着厌恶的神色划过,敬贵妃在皇后的面前发号施令,这对于皇后来说也可算是对她的地位的一个威胁,毕竟皇后才是这后宫之中的主子,贵妃虽是在妃位,却到底是在皇后的地位之下的。刚刚皇后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中不可能不芥蒂。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就是这样,对于地位的较真程度比起外头宅子里头的斗争更是激烈上万分,毕竟这地位上和实际上的荣宠不仅仅是对个人更是对家族的一种表现,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素问对于刚刚大吼大叫的敬贵妃也没有什么好感,这女人一看就已经年纪一把了,嗓门倒是足够响亮的,有这样的一个上梁也难怪会有那样的一个下梁了。皇后和敬贵妃只怕也不是在一条路上的,也好,今日就让人瞧瞧这容毅到底是做出了多少的混账事来。

    素问朝着皇后行了一个礼数道:“皇后娘娘,不用诊脉我都是知道,皇长孙这是中了七色堇的毒,又加之服了蓝莲。蓝莲一经服下在半个时辰之内能够抑制七色堇的毒,但是半个时辰之后,七色堇的毒就会加剧,会出现呕血晕厥的症状,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要不得人的性命。”

    “毅儿怎会服下那么恶毒的东西?”敬贵妃听得有些咂舌,“陛下,这一定是有人要毒害咱们的孙儿!一定是的!”

    敬贵妃一双眼睛里头流露出怨恨的神色,她看着建业帝,恨恨地道:“毅儿的个性陛下你是最知道的,平日里头待谁不是和和气气的,府中的下人都不会责骂上两句,又怎会轻易地同旁人结怨,只怕是有些个人瞧见陛下您中意毅儿心中有些不大敢甘愿所以是想着法子就想要了咱们毅儿的命啊!”敬贵妃说着说着,心中觉得有些悲戚,一下子哭天抢地了起来,“咱们的太子早早地去了,我这当娘的早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更是这千顷地里头的一根独苗,若是毅儿要是再出点什么岔子,我这也不活了,直接去陪着他们罢了!”

    敬贵妃那哭天抢地的一番话半点也没有怀疑到自己这个孙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外头推的干干净净的,直说是有人要害,这见不得当今天子宠爱自己的孙子的,不是同辈就是长辈。与容毅同辈当皇孙的,一个一个都还年幼的很,最长的同容毅也相差了有近十岁的,还是一个孩子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种狠绝的事情,所以这剩下的也就只有长辈了,会记恨一个晚辈的,那除了那些个会害怕这皇长孙最后会继承大统的皇子们了。敬贵妃那一番话明显是将一盆污水全部都往着皇子们的身上泼了去。

    董皇后听得微微有些皱眉,她道:“敬贵妃你说这话也委实是太没有道理了,这事情到底如何还不知晓,你怎么能妄下定论?”

    敬贵妃冷哼了一声,无所畏惧地看向董皇后,“皇后娘娘,臣妾说这一番话也可不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当年肃王殿下中毒时候,皇后娘娘不也是怀疑过很多人的么,当初也曾怀疑过毅儿不是么。怎么当日你说得那些个话,今日臣妾就说不得了么?”

    董皇后被敬贵妃这一句话说起的时候,她微微一怔,也的确当年辞儿在中毒的时候自己也曾说过那些个话,那是因为当日容辞同容毅一同狩猎,若不是帮着容毅挡了那一箭,只怕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一直仰赖轮椅前行的地步,这敬贵妃不曾感恩也就算了,还处处觉得当日狩猎那一日是容辞想要除掉容毅的一场把戏罢了,若真是把戏,她的儿子又怎可能会是这个地步。

    “你——”董皇后气得握紧了拳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够了!”一直静默不做声的建业帝轻声地呵斥了一声,“如今毅儿这般田地,你们两个一个身为皇后一个身为贵妃的还要在这里因为这些个事情争论不休,也不觉得叫人给笑话了!也不怕丢尽皇家的颜面!”

    建业帝这一番话说的略微有些严厉,他单手掩唇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待止住了咳嗽之后才抬了头看向素问:“这些个药名有些古怪,朕怎就觉得像是从来都没有听闻过?你同朕细细说说。”

    素问应了一声是,方才抬眼看着建业帝道了一句:“七色堇和蓝莲并不常见,只在乌疆之处才能够采集到,乌疆之中也不曾将这些个药物贩卖到他国之中,所以在无双城之中的药铺之中绝对不会有任何一家店铺能够有这些东西,唯一有的,只有在臣女的手上,臣女曾经路过乌疆,采集过一些乌疆独有的采药炼制药物……”

    素问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敬贵妃脑海之中只有着刚刚素问所说的那一句“只有在臣女的手上”,她尖叫一声,朝着素问扑了过去,口中厉声尖叫着:“是你,是你下的毒!”

    素问见这敬贵妃委实太过凶悍,那拉拔着的嗓门响亮无比,真心不知道皇帝到底看中了这个女人什么,是看中她的嗓门响亮还是看中她这与众不同的泼妇一般的性格?!

    敬贵妃那上来就想要来拼命的姿态叫素问实在有些不爽,她的手指拢在袖中,有淡淡的粉末已经汇集在她的指尖,直等她靠得再近一些的时候自己就借着机会沾上她的身,让她中招,敬贵妃的身影是离得更近,却不等素问出手,原本像是一个木头桩子一般站在一旁和没事人一眼的容渊倒是出了手,他轻轻巧巧地制止住了敬贵妃,声音越发的清冷了一些:“敬贵妃何必这样的着急,等听完长生县君说完再有动作也不迟,何必这般的恼羞成怒。”

    容渊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声音也清淡,那一双古潭一般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敬贵妃,制止她的手没有用什么力度却是让她半点也动弹不得,敬贵妃看着容渊那一张如玉石一般精致却又清冷的脸孔心中却是打了一个突,容渊这话虽没有带任何的怒意但当众维护着素问的动作分明是将素问袒护在后头了,而且就算是素问真的伤人了只怕这一贯不管什么闲事的庆王都要护着了。如果庆王执意要护着,敬贵妃自然知道陛下是一贯疼惜这个年纪同自己的儿子年纪相仿的弟弟的,只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想到这一点,敬贵妃心中有些恨意,却又无可奈何,自己哪里会有什么拳脚功夫,斗自己这个小叔子是半点也斗不过的。

    敬贵妃收了手,恨声道:“听闻长生县君救治了舒太妃,也难怪一贯冷漠的庆王殿下对县君是这般的另眼相看,我看庆王殿下不是冷漠倒是多情的很怜香惜玉的很!”

    容渊也不恼怒,只是收了手站在一旁,看了那敬贵妃几眼,心道自己可不是救了素问的性命而是救了你的性命,你以为素问这丫头真以为是姓素吃素的,那压根就是藏着了爪子的小狐狸,惹恼了就能直接给人一爪子扒拉得血肉模糊的。容渊想着自己刚刚要是不出手,只怕素问这一出手就会去了敬贵妃的半条命。

    敬贵妃见容渊不答话,只觉得自己这面子上是越发的过不去,只觉得自己这一巴掌打了过去只搭了一个空,自己刚刚那一番作为不过就是给人瞧了笑话的猴子似的,那一张保养得还算是一回事的老脸当下拉得马脸还要长,一双眼睛和淬了毒一般泛着幽蓝色的光死死地看着素问:“本宫就看看你怎么说,若是真的是你下的毒,本宫必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不可!”

    素问不屑地哼了一声,“娘娘这一番话说的可真没有道理,你是亲眼瞧见我给人下了毒还是有证据证明是我将药强行给人灌下的,难道就不能是人自己吞下了药去的,难道皇长孙自己吞下了药,如今中了毒就是我这个有着药物的人的过错了?这可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很。”

    “胡说!你当本宫的孙儿是如何蠢顿的人,难道还会自己将毒药亲口吞了下去不成?”敬贵妃嘲讽地道了一声,“这天底下还会有谁这般的蠢顿自己将毒药给吞了不成,休要在这里强词夺理!”

    素问也懒得再看那敬贵妃一眼,她看向坐在一旁的建业帝,道:“陛下,昨夜城西八大胡同出了命案,死了两个花娘。花娘先是中了花残影的毒,后来又中了乌疆血咒,如今这两个花娘的尸体还在京兆尹府衙上摆着。”

    建业帝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也有些印象,昨夜的时候有护卫禀告说是城西出了事,辞儿更是调遣了御林军前往,只是他略有些不大明白:“这事朕也耳闻了,只是这事同皇长孙中毒一事有什么关联?”

    “甚有关联,因为七色堇本身无毒,只能用作在解血咒的时候药物之中作为引子的作用,但七色堇却是同花残影相克,只要触碰过花残影之毒的人饮下带有七色堇的药物,就会激发七色堇的毒素,会使得整张脸变色,足足有七种颜色,每种颜色维持七日,七色堇毒术不强,只要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毒素就会去除于人身体无害。但中了七色堇之毒的人一旦服用下由蓝莲炼制成的药物,就会使得毒素加剧,会有吐血,昏厥的情况,就如同如今皇长孙这般。”素问道,“不过这些毒素也不致命,只要吐上四十九天,如果血还没有呕尽,自然是能够得救的。看皇长孙这情况应该刚服下蓝莲没有多久,是第一日,绝对死不了。”

    敬贵妃听的咂舌,她一听到呕血四十九日的时候整张脸都变色了,怎可能能够吐血四十九天还能够活着的,这身上的血只怕到那个时候早就已经是吐得干干净净了。

    董皇后听着素问所说的那些个话,她所听到的侧重点和那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中毒已经深的孙子的敬贵妃是不同的,她微微蹙着眉头看着素问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刚刚听你的这意思,皇长孙他这是吞食过蓝莲才会变得如此,在他吞食蓝莲的之前已经服用过含有七色堇的东西,更之前一些,他接触过花残影?!”

    素问点了点头:“的确是如皇后娘娘所说这般。”

    董皇后只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她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些,她看着素问道:“刚刚县君是说七色堇和蓝莲除了县君你一人之外是没有人再有了,那本宫就不明白了,为何皇长孙会接连服食过这两种东西呢?!”

    素问在心底之中轻笑了一声,不愧是一直垂帘听政的董皇后,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不像是那敬贵妃到现在还是在担忧着那容毅的生死问题而不是在担忧着她刚刚所说的话的侧重点不是在皇长孙为什么会接触到七色堇和蓝莲的身上而是在他为什么会接触到花残影。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刚刚说了,那死去的两个花娘中了花残影之毒之后又中了乌疆血咒,为了不让血咒害人,昨夜臣女曾调配过一回解药给众人服用,而这解药之中就有作为引子的七色堇。当时庆王、肃王两位王爷还有御史大夫裴翌都曾饮用过解药。至于蓝莲,今日一早臣女的府上不知为何竟是突然出现了一群人说是要臣女滚出无双城,这一番吵闹等臣女回到宅子里头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的药房遭了贼,很多药物被毁了,装着兰莲的药瓶子被人盗走了,臣女当时已经上报了京兆尹府衙。臣女委实是不知道为何皇长孙殿下竟会服下蓝莲。”

    素问这一番话说的几乎是天衣无缝,而且她抬着的头眼神之中坦坦荡荡的很。在翔龙殿里头那些个人基本上都已经明白了素问这话的虽然没有明确地指出那两个花娘的死和皇长孙有关,却也已经指明了容毅就算不是和死因有关至少也是触碰过花残影这毒,这最后一句分明就是在说皇长孙指派了人到素问的府上闹事,然后又派人偷走了她丹药房之中的药。

    太医们听得冷汗涔涔的。

    敬贵妃此时此刻也已经听出了素问的弦外之音,她一张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恼羞成怒,她指着素问道:“你休要胡说,毅儿绝对不会去那种地方!”

    “昨夜,长乐侯家的小侯爷同皇长孙殿下一同在花楼饮酒,而那两个花娘更是死在小侯爷的面前。”素问面色平静地道了一声,“当时庆王、肃王还有裴翌裴大人都在。是吧,庆王殿下?”

    容渊看着平静地向自己看了过来的素问,她这是存心是要将容毅之前所塑造的那知书达理的形象给破坏殆尽了,只怕这一次容毅是彻底惹怒了素问了,容渊也不做假,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

    容渊也想知道若是容毅清醒过来听到素问的话会不会是真的直接气死过去,容渊捕捉痕迹地看了一眼自己皇兄的面色,只见他的面色如今是青黑一片,沉的厉害,可想而知皇兄如今的心情只怕也不是很好,对于自己那个早丧的皇侄,容渊的印象已经不深了,只觉得是个和气的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般和气的人竟是会有这样一个将人命完全不当一回事的儿子,亏得他还能够在平日里头做出一番与世无争的模样来。

    建业帝的一双眸子看着还昏厥未醒的容毅,他一直当自己这个孙儿是乖巧的,是仁厚的,却没有想到他竟也是会这样心狠的,对人下毒这样的事情也他能够做的出来的,虽然没有明说他下毒的人,但这其中也已经差不离关系的了,一想到这一点,建业帝的眼眸之中已经有了一些失望的色泽。

    敬贵妃见到容渊点头的那一瞬间心中就已经是咯噔一声了,知道这情况是要糟糕了,她急急忙忙地去看向建业帝,这一眼之中却让她发现建业帝看向容毅的眼神之中竟是已经带了一些失望的色泽,敬贵妃心中大惊,急急忙忙地开口道:“许……许是那小侯爷顽劣,他以前也做过不少的荒唐事……”

    “今日一早,长乐侯家不是请了魏太医前去看诊么,”皇后凉凉地打断了敬贵妃的话,她看向跪在地上被点了名的魏太医道,“魏太医你见到小侯爷的时,那孩子的情况如何?是不是脸色巨变,吐血不止?”

    魏太医哆嗦了一下,也不敢去看敬贵妃的面色,他伏在地上,颤着声道:“小侯爷只是受了惊吓,旁的……旁的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敬贵妃一时语塞,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够了!”建业帝也已经听够了,有些事情知道的太清楚只会叫他越发的失望,眼下的容毅这个自己曾经捧在手掌心之中疼爱过的孩子眼下只让他觉得陌生,或许自己这个孙儿并不像是自己所以为的那个样子的,他了解的也不是那么的清楚。但,到底也时候自己疼爱过的,看着他在床榻上呕血四十九天,他也委实看不下去,是善是恶,也到底是自己那早丧的儿子留下的唯一一根苗了。

    建业帝一脸的疲惫,他看向素问:“如今是该如何是好?”

    “回陛下,臣女刚刚已经说过了,想要救殿下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他吊起,抽上一百鞭子。只是那鞭子得沾上盐水,力度不能太轻,”素问平静地说着,“乌疆族中多半都是用七色堇和蓝莲来惩罚那些个犯了事的人,只怕皇长孙身娇肉贵,吃不消那一百鞭子。”

    建业帝长叹了一口气,看向素问又看向那些个太医,淡淡地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素问点了点头,“臣女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陛下不若另请高明吧。只是这鞭子也可以分两日执行,这样对于皇长孙来说,也还好受一些。”

    建业帝迟疑了许多,他静静地坐在哪里,就像是一具雕塑一般一言不发,他看了素问一会,见她神色平稳半点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又看向那些个太医,只见他们一个一个耷拉着脑袋,对此束手无策的模样,他也晓得宫中这些个太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毕竟是乌疆的药物,乌疆部族一贯很少同外族联系,其中的药物清楚的人也没有几个,也难怪常掌院到最后也没有了法子将素问请了来,良久之后方才缓缓地开了口:“就依着你的法子办,太医们随时伺候在旁准备救治。”

    建业帝说完,他站起了身子,这动作迟缓无比,半点也不理会敬贵妃在后头大声的叫嚷,董皇后看了那容毅一眼,眼神之中满是悲悯之色,她也随即地走了出去,跟上了建业帝的脚步。

    有两名护卫走了进来,抬着那昏厥的容毅往外走着,在翔龙殿之中有一棵百年以上的老树,那树身有四个人环抱起来那么粗大,那枝干也粗大的很。

    护卫用粗麻绳绑了容毅的双手,将他吊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容毅还是昏厥在哪里,半点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的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树下的太医们站了一排,巴巴地在哪里看着,就怕一会之后会出现什么状况。

    有护卫提着一桶水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条粗大的长鞭,往着里头浸了一浸,可想而知这里头的应该就是那盐水了。护卫将长鞭用盐水浸透了,却是看着吊在半空之中的容毅不知道应该如何做。

    素问双手环胸站在院中看着这一切,那些个护卫大抵是不敢动手的,就怕是出了什么情况之后自己这项上人头就不保了。敬贵妃则是双手张开护在容毅的前面那姿态就像是护着小鸡的母鸡似的,大有一副“谁敢动手”的姿态。

    护卫也便是更加的踟蹰。

    素问上前了几步,拿过了护卫手上的长鞭道:“我怕你们不知道这鞭子应该用多大的力度,所以我先给你们示范一遍。”素问将鞭子拿在手上试了试重量,看向那敬贵妃道,“娘娘还是先让开吧,既是想要救殿下那就得狠下这条心来,这心要是不够狠一切都是白搭,倒不如就这样看着皇长孙殿下吐血四十九天得了。不过皇宫之中珍贵的药物不少,或许能够维持皇长孙支撑上49天,不过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这人身上的血是固定的,将养起来也没有这么的人容易,吐得多身上没血说不定往后皇长孙就这样醒不过来了。但这一百鞭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撑过去的,弄的不好也会去了殿下一条命,您说这世上的事儿怎就这么的难办呢?!”

    敬贵妃死死地护着在自己身后的容毅,那是她人生最后的希望了,一百鞭子下去,只怕到时候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了,她怎么能够忍心看着人遭受这样大的罪?

    “是你,是你在陷害本宫的孙儿,绝对是你搞得鬼!”敬贵妃高声怒吼着,她知道这一切绝对这个人搞得鬼,就是因为她害得现在的毅儿成了现在这般的模样,甚至因此让陛下失望了,认为那两个花娘的事绝对是和毅儿脱离不了干系的。“你太怨毒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娘娘说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对皇长孙殿下做什么,旁人也都饮用过相同的药物,却只有皇长孙一人出了问题,这怎么能够怪我呢,而且我可从来都没有让人来偷我的丹药。”素问轻轻地伸出了手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到了自己的脑后,她的嘴角带着笑,似乎是在笑着敬贵妃不自量力,“娘娘,如今这是陛下的旨意,陛下已经做出了决断,娘娘还是不要让大家都难做的好,皇长孙殿下这身子越拖只怕越是不稳妥,臣女这医术绵薄,也不能保证这中毒太久会不会演变成出另外的变故,到时候只怕就是这一百下鞭子都救不了殿下了,臣女在乌疆的时候听说有些毒可是要用点天灯来解的,到时候殿下只怕是要更受苦了!”

    素问看了敬贵妃一眼,然后又看向那站在一旁的护卫们,“好生将敬贵妃请到一旁,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是要误了陛下的旨意了。”

    护卫们相互看了一眼,也觉得素问这说的也可算是有道理的,刚刚这事也是陛下交代下来的,如果不是陛下的旨意,谁敢对皇长孙下这样的重手。有两个护卫上前了一步,朝着敬贵妃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得罪了贵妃娘娘”,然后就是点了敬贵妃的穴位,小心翼翼地将她“请”到了一旁。

    素问将长鞭在桶子之中浸透,抽鞭就是朝着半空之中的容毅身上狠狠的抽了过去,鞭身在容毅的身上划出了一道深痕,已经划破了那朝服直接贴肉了。素问一鞭子下去之后又将鞭子收了回来,浸润在了盐水桶子里头,浸润了之后又扬起了一鞭朝着容毅的身上挥去,又是划破了朝服贴着肉的一鞭。

    这两鞭下去之后,素问方才将鞭子交托给了护卫,细细地叮嘱道:“大约就是这个力度,每一鞭都是这般,不能多分不能少一分的力气,自然地,不能打到皇长孙的脸,要是万一留下疤痕那就不好了。”

    护卫一脸的汗水,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是,接手了鞭子,循着素问的手法和力度朝着容毅身上挥了一鞭子,这一鞭子下去之后,那护卫看向素问,抖着声道:“县君可是这般的力度?”

    素问面含微笑,赞许地朝着那护卫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继续。”

    敬贵妃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那护卫一鞭子一鞭子地抽了上去,她看着那站在一旁含笑地看着这一切的素问,气急又是怕极,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一个妖女,一个会害死他孙子的妖女。

    敬贵妃想要高声叫嚷,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素问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边,她的一双手搭上了自己的肩头,那一双手洁白如玉,透明的几乎能够瞧见在那皮肤底下的青色血管,那手有些沁凉,感觉就像是一块冰似的搁在了自己的肩头完全能够透过重重的衣衫透过寒气来。

    “娘娘,您太吵了。”素问的嘴角微微地翘起,那一双微微上挑带着无限情意的眸子正眨巴着看着敬贵妃,她朝着敬贵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事已至此,您还是别耽搁了咱们诊治皇长孙的病症吧,我知道您心疼皇长孙,但是这病症可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娘娘您还是忍耐忍耐吧,一百鞭子很快的,真的。”

    敬贵妃看着素问那近在眼前的那一张脸,还有眼角下那一点鲜红的泪痣,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心蔓延上来,也不知道是被素问吓得还是因为看到鞭笞的场面,敬贵妃张着嘴只觉得自己一句声也发不出来了,只能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您也别用看妖女的眼神看着我,其实,若是要说妖女,安家的大小姐安卿玉才算,皇长孙的一番心血都是为了安大小姐,这般的两情相悦也实属难得,娘娘不如成全了他们吧,殿下这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还需要人的照顾,也刚好让安大小姐来照料。”素问淡淡地道,“要是瞧见安大小姐,皇长孙殿下也就不觉得难受不觉得疼了。”

    敬贵妃瞪大了眼睛,寻思着素问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虽是早就已经知晓了自己这个孙儿对安卿玉那女子似乎是倾心已久,但她从来只当做是年少风流罢了,这哪个男子不有个三妻四妾的,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现在素问这一说,难道是在说毅儿那些个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安家那丫头?敬贵妃的心思转了几转,不知道素问这一番话到底是为何,如果真的毅儿是因为安卿玉才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他这般被儿女情长左右,实在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她也绝对不许毅儿自毁根基。但是如果不是,这丫头说这一番话又是为了什么。

    这不等敬贵妃想通这一切,倒是见那已经被足足鞭打了二三十鞭的容毅已经渐渐地清醒过来了,容毅在昏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有一团气在压着,在不停地游移着,游移到哪里哪里就难受的厉害,而他现在醒来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身体里头一直在游移着的那一团气已经散去了,也没有那么的难受了,但是身体上却又另外的一种疼痛,那疼痛火辣辣的一个劲地往着身体里头钻。

    容毅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掉在半空之中,不远处有着一个手拿长鞭的护卫狠狠地朝着自己身上抽了一鞭子,那鞭子力度极大,抽到身上的时候容毅疼的一个激灵,眼前也有几分犯晕。

    “哪里来的混账,竟然对本殿下动鞭子,这是不要命了不成?!”容毅咬着牙高声地喊着,他奋力地扭动着,想要从那被捆绑的姿态跳脱出来,但不管怎么做就是跳脱不出、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动手!”素问看着那一下子呆愣住手拿着长鞭不敢再下手的护卫,她高声呵斥了一声,“皇长孙现在身体之中的毒素还没有去除,你这半途而废反而会加剧了毒素。”

    “可是……”护卫看了素问一眼,有些迟疑。

    “你看,刚刚皇长孙还昏沉不醒,如今却已经醒来了,这证明这鞭笞也是有用的,只要把剩下的鞭数完成,殿下就能够恢复如初了,将养一段时日就能够好了。”素问神色平静地道,“各位太医,你们也瞧见了,皇长孙现在这般终于是清醒了,可喜可贺。太医们要仔细地看着,这一鞭也不能少,一鞭也不能多。等到一百鞭子完成,殿下就没事了。你忘记了陛下的旨意不成?想要抗旨不尊?!”

    护卫摇了摇头,再也不敢怠慢,拿了鞭子就是保持着刚刚抽人的力度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

    容毅被这一鞭子抽的一阵巨疼,他眼前发黑再也克制不住嗷的一声大声叫喊了起来,再也维持不住当初那和气的模样,高声唾骂着,骂着那护卫又是骂着素问。

    他再清楚不过了,这一切都是素问的诡计,都是她的设计。

    常太医也有些啧啧称奇,他从来都没有瞧见过这么奇怪的毒素,不用药不用针灸,只是吊起来抽打就能够让人清醒过来,这情况也委实太过诡异了,果真这世上无奇不有,是他太过孤陋寡闻了,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这几十鞭子一下去之后,原本不停地吐血从来没有清醒的皇长孙殿下不但是清醒了,竟然还能够出声了,还能够高喊着,这精气神也一下子像是利索了。

    素问冷眼看着那一口一声管自己叫着妖女的容毅,她嘴角带着笑:“皇长孙殿下不必客气,救你是应该的,只是皇长孙殿下往后可不能随随便便什么药物都往着自己嘴里面塞了,又不是个三五岁的孩子,就算是馋也不能随便乱吃。这万一要是吃了鹤顶红,到时候可是神仙都难救殿下了,今日这一百鞭子能够换得殿下清醒健康,殿下也应该知足了。”

    容毅听到素问所说的话,整个人差点背过气去,他高声斥骂着,素问却已经不想再听了,她啧啧两声:“皇长孙果真是身娇肉贵了一些,这一点点的苦楚都是吃不得的,也罢了,殿下遭了这般的罪,咱们也应该多担待一些。”

    素问看了那一群太医一眼,“既然皇长孙已经清醒了,之后也估计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便先回去了,太医们辛苦了。”

    太医们急急忙忙地摇头,心中也一个一个觉得怪异的厉害,心想着他们怎么都是想不出法子来的,倒是叫长生县君一下子给解决了,说不定这一百鞭子之后真的就半点事情也没有了。

    素问又看了一眼那行刑的护卫道,“一会皇长孙要是吃不住,五十鞭子之后就放下来,明日再行五十鞭子也可。今日鞭子多半都在正面,明日都在背面即可。”

    护卫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行刑的手一点也没有松了力度,就怕自己这力度改变会使得皇长孙的毒无法去尽。

    素问最后看了那高声叫嚷着的容毅,她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站在一旁不做声的容渊见素问离去,他想了想之后也跟着一并离去了,这翔龙殿的百年老树下依旧是吊着那地位尊贵的皇长孙殿下,一群太医仰着脑袋巴巴地看着。

    容渊几步就跟上了素问,她的脚步并不算快,在这一条出宫的道路上倒也可算安静,偶尔也有几个宫女太监经过。

    容渊看了素问一眼道:“你是故意的。”

    容渊的声音是极其的肯定。或许昨日在调配药物的时候,素问就已经是这样的算计了吧,他想,而他同容辞刚好成了她最好的证明,那些个同样喝过药水的人就是证据,从昨夜她发现容毅指示着姚子期来羞辱于她的时候,她应该就在想着要怎么给容毅一点教训了,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容毅竟然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杀了两个花娘。

    “是又怎么样?”素问微微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容渊,“王爷大可以去向陛下说,我从一开始已经在算计着皇长孙殿下,好让他吃点教训了,如何?!”

    容渊看着素问并不惧怕的神情,倒也觉得有些有趣,她敢于这么做想来就已经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怕就算容毅没有去她哪里偷药,她都已经想好了准备将容毅吊起来打了,毕竟这些个来着乌疆的药物都是出自她的手上,至于要怎么治疗只要没有人知道,那根本就是随她开口的,哪怕今日她说的不是吊起来抽一百鞭子而是从人身上剜下一块肉来,说不定也会有人相信。

    “皇长孙殿下原本就不会死,我早已经说过了,要么等四十九天,要么就是抽一百鞭子,这可是陛下的选择,同我没有多大的干系!”

    素问道,她的嘴角微微的上扬,服用下七色堇和蓝莲只是看上去情况很危险,每天吐个几口血罢了,但是解毒却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将人置放在盐水之中停留上半个时辰,毒就能够排尽了。而现在容毅要被抽一百鞭子,鞭子沾着盐水,时间一久也能够将身体里头的毒素排出,不过就是速度慢一点而已。她一开始就把话说的很明白了,要么就等49天,但是没有人愿意等,她又能够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随他们去选,她的确没说错,也没有做错。

    容渊看着素问,看着她那表露出来的一脸很无辜的神情也觉得有些好笑,的确她并没有将事态说的很严重,这决定是皇兄自己选的,怨不得她什么。只是她今日的作为只怕是要让自己那个侄孙恨她许久了,而自己那侄孙,自作孽,这接下去的一段日子也足够他修养的了。

    这丫头果真是够邪性的,整件事情看着同她没有多少关系,但却又是处处同她有关的,可偏偏她又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诚然如同容辞所说的那样,这丫头果真是有趣得紧,所做之事只凭自己的性子来,全然不顾及后果会如何的。

    “你是在为那两个花娘鸣不平?”容渊问道,虽说素问行事乖张诡异,但不可否认她的心肠倒是善良的,昨日如果不是她,无双城之中只怕是要起一场波澜,而且,也是她第一时间提醒了他们才使得情况没有更糟糕。

    “不,我只是看容毅不顺眼罢了。”

    素问摇头,虽然那两个花娘的确挺可怜的,却还没有可怜到让素问不顾一切地为她们鸣一场不平,她这么做就是单单地看那容毅不顺眼,扣除前一次来她哪里惹事不算,这一次他是越发的寻自己晦气了,如果不做点什么,只怕容毅下一次更是会变本加厉起来,而且,安家那一把已经被撤了大半的火焰她也不希望再有燃烧起来的机会,而容毅在皇帝面前的分量最足,今日过后,就算建业帝依旧宠爱容毅,却依旧还有这么一个芥蒂在的,一个对于无辜的人都能够下手的,建业帝心中必定会记得清楚,应该也不会叫容毅再这般的肆无忌惮了,容毅伤重,苏家放手不管,安家在朝堂之中几乎是孤立无援了,也差不多是应该她讨回自己那一切的时候了。

    据说自己小的时候,这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师太所批注的,她倒是想去看看,自己到底是如何的天煞孤星了。

    容渊见素问若有所思地往着宫门走,他也便不再多言。他对于这些个宫廷之中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敬贵妃,当日自己母亲府中的那一盆灵芝兰就是她送来的。若不是发现得早一些,只怕现在他的母妃已经丧命在那灵芝兰的手上了。容渊本也是想寻了那敬贵妃说个清楚,心中却也知道自己就算是寻了她说也没有什么用处,到时候完全可以说是不知道灵芝兰和海棠花一起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毒性,而他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一定是敬贵妃要谋害自己的母妃。

    对于敬贵妃的用意,容渊也可算是清楚,不过就是不愿意自己同容辞走的太近,怕是他日这皇位真的是传到了容辞的手上,所以想着自己最好能够同容辞反目成仇,其心可谓歹毒。容渊原本觉得这皇位最后是到谁的手上都是不要紧的,但是从今日来看,只怕要是落到容毅的手上,只怕大越的国民会是民不聊生。

    容渊和素问一前一后地走着,素问微微走前了一步,容渊慢慢悠悠地走在她的身后,天空之中阳光正好,照得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容毅被鞭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安家。

    安卿玉原本是等着容毅来见自己的,她知道自己现在只能巴巴地靠着这一棵大树了,所以安卿玉也顾不得那么多的矜持或是女儿家的娇羞,父亲被贬成城门吏这件事情无双城之中几乎是人人都已经知道了,安家也一直都是闭门谢客,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客可以谢的,平日里头来府上的人是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但这一出了事情之后,便是门可罗雀,人情当真是比纸还要薄。

    倒是原本与自己相好的那些个贵族小姐来了几人,安卿玉原本还道她们是来安慰自己的,等到她将人迎了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些个应承着自己的姐妹不过就是来猜自己几脚的,甚至还暗暗地嘲讽着她多年来鸠占鹊巢,将安卿玉气哭了好几场,心中暗暗发狠想着往后再也不同这些个人交往了。

    安卿玉一心一意地等着容毅带来的好消息,她平日里头也不曾这样期待过,但是如今能够见到容毅再从他的口中得知一个好消息那就成了她最期待的一件事情,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等着自己的父亲官复原职,经过这一次她可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尊贵是同家族完全挂钩的,只要她的父亲依旧大将军,她看有谁还敢再在她面前嚼舌根子。

    安青云也委实是不想去当那城门吏了,他做惯了自己的大将军,如今叫他去做那城门吏,那完全是叫他颜面全无,昨日他硬着头皮去了,却是被素问在路上摆了一道,一整日都是被人指指点点的,恨不能直接挖了一条地缝将自己给埋了,这样的事情一日就已经足够他受得了,哪里还能够受得了第二日。

    他也是在巴巴地等着容毅的讯息,昨夜的时候容毅传了讯只要他能够办妥了那件事情,他便是能够在陛下的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的。安青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去做了,那些个花娘什么的全都是安青云花钱雇来的,他让他们去那贱丫头的门前闹事,能够将那个丫头闹得滚出了无双城是最好,反正自己从来也不曾将那个丫头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那丫头也不曾将自己当做父亲来看,他们之间又何必存着那点情谊。

    安青云叫人出去打探了一番,说是今日一早那些个人的确是去闹了,然后辰时的时候还有不少的御林军到处寻找着那贱丫头,安青云听到这个讯息的时候几乎是高兴得慌了,想来一定皇长孙在皇上的面前做了什么,让陛下恼怒了这才使得出动了御林军不停地寻找人,只怕很快就会将人赶出无双城去了。

    安青云打发了府上的人去城门吏那头请了假,想着不消多久自己又是一个将军,一想到这件事,安青云便是有些开怀了。

    时至午时,安青云倒是没有等到容毅或者是容毅身边的那些个小厮的到来,倒是等来了前太子妃曲氏的轿子。圣恩眷隆,曲氏依旧还保持着当年太子妃时期的尊荣,这出行的仪仗也是太子妃的做派,所以一听到曲氏来的时候,安青云也只觉得意外的很,急急忙忙叫人请了人去正厅里头坐着,估摸着曲氏这一次来的到底是为何,这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能够让前太子妃亲自出马的事情了,安青云同段氏一说之后,段氏倒是觉得这曲氏这么一来倒是极有可能是为了皇长孙和卿玉的事情来,匆匆忙忙地装扮了一番,又是让安卿玉收拾妥当了,这去见了曲氏。

    曲氏坐在正厅的高座上,安家的丫鬟送了一盏茶,她细细地品着,想着这安青云眼下已经被贬成了城门吏却依旧还摆着将军的谱,这厅上拜访着的也是华贵又是华贵的。

    曲氏也不过就是等了一会会的时间,安青云同段氏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在段氏身旁伺候着的正是梳妆得亮丽且端庄的安卿玉。

    “不知曲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安青云行了一个半礼极其恭敬地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曲氏的神情,只觉得曲氏这神情沉静,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是这眼眶微微有些红,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似的。

    “我不过就是一个孀寡之人,还担不起安大人这般的礼数。”曲氏嘴上虽是这般说着,但却是坐在高坐上纹丝不动,受了安青云这半礼,曲氏一双眸子看向安卿玉,以前她也曾在寺庙之中见过安卿玉,那个时候安卿玉的装扮多半是素净的,妆容也是清清淡淡的,但今日的安卿玉穿了一身花色的衣衫,那妆容像是细细装扮过的,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美艳味道,那半是垂眼之间倒是有着一股子欲诉还羞的意味,这花色的衣衫本是最难驾驭的,人若不够艳丽就会被这花色给压了下去,而安卿玉却是有着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果真是天生丽质,一个难得得美人,光是站在那边就像是一朵盛放到了极点的花朵一般的美丽。这样美丽的女子自然是有不少人的爱慕,也难怪自己那个儿子会这般巴巴的放心不下。

    安青云听到曲氏这么说的时候心中只觉得隐约有些不安,觉得曲氏今日来的可能性不像是自己想的那般的好。

    正在安青云细想之中,只听到曲氏道:“我也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学不会什么拐弯抹角的说话,若是说错了什么,安大人也别见怪才好。”

    安青云憨笑了两声直到不会。

    曲氏点了点头,她看着安卿玉,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安卿玉,拔高了一些声道:“我想请安大人管好你家的小姐,往后切莫再同我儿有任何的来往!”

    安卿玉原本是在想着曲氏今日来必定是什么好事,以前在寺庙之中的时候,安卿玉同曲氏也曾有过几面之缘,两人也算是谈过一些,刚刚进了厅堂开始,安卿玉就发现曲氏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这心中原本还高兴着却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一句宛若晴天霹雳的话来,几乎是让安卿玉当场白了脸色,整个人一抖,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曲氏,却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满满的厌恶之色,那厌恶的神色叫她陌生的很。

    “以往的时候,我倒也是喜欢安小姐的,原本也想着让我儿娶了当个侧妃。只是没有想到,如今我儿同安小姐走的越近,祸事便是这般的多,太子早丧,我也便是只有皇长孙一个仰仗,可不想因为安大小姐害的我儿年纪轻轻就丧了性命。若是安大小姐对我儿还有一些情谊,那么就请安小姐行个方便,放过我儿吧,免得到时候就害了他!”曲氏看着安卿玉,严厉地说着,那言辞之中有着不同拒绝的坚定。

    安卿玉抖了抖唇,那一张脸白得就像是女鬼一般,她摇着头,明明前两日容毅还对自己说着,定会劝服自己的母妃的。

    “我……我是喜欢皇长孙殿下的。”安卿玉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浮木一般,她不敢放弃容毅,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现在一撒手,自己就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曲氏面色一凝,她原本也不想说什么狠话,但是现在听到安卿玉这么说,她也已经没有什么耐心,直接脱口而出道:“你一个城门吏的庶女即便是给我儿当通房丫头只怕也是不够格的!”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8:57
第八十三章 不能留

    曲氏那一番话虽是刻薄无比,却也道出了一个事实,现在的安青云已经不是当初那手握兵权的将军了,即便是在安青云依旧是手握重兵的时候,曲氏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让安卿玉这庶女成为自己儿子的正妃,作为一个皇长孙的正妃,那必定是贵族之中的嫡女身份,而曲氏和敬贵妃也已经早就选好了人选。作为侧妃入了门曲氏倒是许的,毕竟有安青云这样一个极好的助力也对他日之后皇长孙身居高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现在的安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一个无双城之中最是尊贵的武将之首的安家了,一个小小的城门吏的女儿居然还妄想着成为正妃,这根本就是在痴心妄想!一想到自己现在那几乎是奄奄一息的儿子,曲氏的心中是又悲又恼,就说这安家的女儿邪门的厉害,就应该一个都不能轻易地接触着,这不就是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哪里不知道安卿玉这丫头眼下巴巴地巴住自己的儿子还不就是巴望着自己的儿子能够在陛下的面前为安家说两句好话,能够使得安家再到将军的位子。

    但现在安家的事情正在风头浪尖上,谁敢去触碰,也就只有自己那个傻儿子被眼前这人迷得不管不顾的把这一盆脏水屎盆子往者自己头上扣着,自己怎么拦都是拦不住的,原本以为不让安家的人不接触到自己的儿子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哪里料到竟然还会出昨夜的事情。曲氏一听到从宫里头带出来的消息,她几乎是被吓到了,下毒这种事情怎是自己那儿子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教唆着的。曲氏凶神恶煞地瞪着安卿玉,以前瞅着这人还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现在看来,曲氏只觉得这人根本就是一个狐媚子,将他儿子勾得已经失了理智了。

    安卿玉的一张脸青白青白的,她万万都没有想到曲妃会说出这种话,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她原本还以为曲妃应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但是现在看来也是不竟然的,但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何曲妃会在现在这个时候跑来安家对着自己说出这种话来。

    “曲妃娘娘……”安卿玉只觉得自己心中委屈的很,容毅虽是身为皇长孙,但在自己的面前一贯是说话和气且还是对自己温和有礼的,绝对没有朝着自己说出这般不堪的言辞来的时候,如今这曲妃进了门来劈头盖脸就是来指责自己,这种闲气,安卿玉怎么能够不觉得委屈,不觉得心中堵得慌,她双眼通红楚楚可怜地看着曲妃,“娘娘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曲氏原本觉得安卿玉看着挺好,现在看安卿玉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尤其是那盈盈可怜的姿态,更是叫她觉得有些愤怒,“只怕安小姐就是用这样楚楚可怜的姿态哄骗的我儿为你强出头来吧!”

    曲氏冷哼一声,看向了安青云和段氏,“对于安家的遭遇,我也略有耳闻。安大人被贬一事却是可惜,这城门吏一职对于安大人来说的确是大材小用了一些,但是往难听里头说,这也是安大人自己咎由自取的,与旁人又有什么缘由。安大人想要走动走动,这也的确是人之常情,但用这自己女儿勾着我的儿子不放,安大人你这实在是做的过了吧?要不是被你女儿在后头教唆的,毅儿那里落得如今这地步!”

    曲氏说着,想到她所听闻的,眼眶一红,也顾不得自己皇室中人应当有的身份,指着安青云呼喊着道:“安青云,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安家!你最好是看好你们家这狐媚子的女儿,别一个劲地往着我儿子身边凑,我是死也不会同意她进门的。”当然的,曲氏的意思也正是敬贵妃的意思,敬贵妃也从自己那个孙儿的口中听说过不少关于安卿玉的事情,这以前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当真,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敬贵妃只觉得这安家的人就和灾星似的,谁碰上谁就倒霉彻底!敬贵妃知道安卿玉是一个美人,自己的孙儿也是真心真意地喜欢的,但这天底下的美人那么的多又何必要去沾染那一个会让自己倒霉会让自己去了一条命的人呢,所以敬贵妃也坚决不会允许安卿玉再出现在自己孙儿的身边,也绝对不会允许她进了门。

    安青云被曲氏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说下来,他这面色上也有些难看,这说到最后的时候,安青云也大约是知道了肯定是皇长孙出了什么事情,这才使得曲妃慌了神跑到了自己面前来闹腾了,至于这出了什么事情,安青云实在是不知道,他已经不在朝堂之中了,也没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安青云也原本是想忍耐忍耐曲氏,到底是皇族中人,只是没有想到曲氏这话是越说越难听了,搞得好像是他想要仰仗着自己女儿同皇长孙之间的那一点交情,削尖了脑袋一门心思想要利用女儿捆绑住皇长孙殿下,这种话对于安青云来说根本就是一种侮辱,一种对他的品格的折辱。

    安青云双手紧握成拳,额头的青筋突突地冒起,忽地他暴喝一声:“够了!”

    曲氏被安青云这一声喝倒也是吓了一跳,抬眼看向安青云的时候只瞧见他那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光是看着也叫人觉得有些可怕,莫名的,曲氏缩了缩脖子畏缩了一下,但旋即又觉得自己又没有什么错处,如果不是安家,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被皇上惩罚,要是皇上对毅儿生了厌,到时候这罪名谁来担?这其中牵扯的就广了,可是同往后的荣宠有关的。

    安青云那一声吼之后倒也觉得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似的,他看着曲氏:“曲妃娘娘,您到底是皇族之人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来随意地践踏着安家。是,我的确是求了皇长孙殿下为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这到底说不说怎么说什么时候去说也是皇长孙殿下的事情,我也没有逼着殿下一定要为我说,诚然如曲妃娘娘所说的那样,如果这就是我安青云日后的宿命,那么我也就认了,城门吏就城门吏吧,这是我的命我的归宿,我做!但是曲妃娘娘你这话说的也委实是太难听了,殿下对卿玉有几分情谊,毕竟是儿女之间的事情,又加之殿下是皇长孙,我也不能说些什么,这儿女姻缘除非有陛下亲口赐婚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曲妃娘娘若是不同意卿玉,说一声就是了,往后我们卿玉也不会再见殿下一面,也烦请殿下不要再见卿玉了,这也就是可行的。曲妃娘娘又何必将话说的时这么的难听,非要觉得咱们家是一门心思地巴着殿下不放!我们安家也是有骨气在的,也无需要卖女求荣。”

    安青云那一番话说的铿锵,那坚毅的模样倒的确有了几分当年当将军领军作战时候的那般容色,一时之间倒也吓住了曲氏,让她不敢再说出一句来。

    安青云的确是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的,他虽然是想要让皇长孙为自己美言几句倒是真的没有让安卿玉在皇长孙的身上粘着不放的,而他心中虽然也想如果有一日能够让自己的女儿同皇族沾亲带故一些,却也不至于到那没脸没皮硬是要将人塞了过去的地步,他也是有着自己的尊严的。

    “好!好!好!”曲氏听着安青云所说的这一番话,她连连道了三声好,“安青云就冲着你这一句话,你发誓,绝对不会让你的女儿再来纠缠我的儿子!要是再纠缠,你们安家的脸面只怕也没有再可丢的了!”

    “曲妃娘娘你放心,我安青云说到做到,从此之后也别让皇长孙殿下再进安家的门,我们家庙小,供不起一尊大佛,高攀不上也不敢高攀!”安青云咬着压说着。

    曲氏见安青云那神情之中是坚定无比的色泽,她也一贯晓得安青云一贯的脾性既然这种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安青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再来纠缠的,他安家也绝对丢不起这个脸面,所以得了安青云这一番应承之后,曲氏扬高了头,领着自己的婢女又出了安家的门,那行色匆匆就仿佛安家是会到处传染的瘟疫一般。

    等到曲氏一走,安青云恼怒地一圈砸向刚刚曲氏坐过的椅子,他这一圈带着十足的气力,一拳下去一下子将那椅子砸出了一个四分五裂,安青云的脸色还是气恼不休。

    “这曲妃也实在是太欺人太甚了!”段氏也气得脸色难看无比,“还真当自己还是太子妃呢,竟敢来安家撒泼,真是半点样子也没有!真当我们安家是好欺凌的了。”

    安青云也恼怒着,听到段氏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也不爽的厉害,道了一句:“还不是看我们安家如今落了势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是敢往着头上爬上来了,只当安家这条大船是要烂在这泥潭子里头了。”

    太子府上早已经是门庭冷落了,要不是皇长孙得陛下的缘,哪里还有曲妃说话的余地,早就已经被丢在一旁了。

    “哼,”段氏重重地哼了一声,“即便是安家烂在这泥潭子里头了,到底烂船也有三斤钉,这般的欺人太甚!”段氏抱怨了几句,她转头安慰着安青云道,“我儿莫怕,眼下陛下不过就是在气头上罢了,这城门吏也不过就是一时之间的事情而已,等待陛下气消了,你且好好表现表现,多的是要用到我儿的地方,官复原职不过就是时日问题了,我儿切莫着急。”

    段氏觉得当今陛下不过就是要做个姿态给人看罢了,哪里是会真的罢黜了自己的儿子的,更何况如今四国之间的关系并非十分的融洽,再加之边疆之地时多有蛮夷侵袭,朝堂之中能征善战的也不过就是几人而已,在这几人之中自己的儿子正是在其中的,到时候需要用到他的地方多了去了,安家现在不过就是出于一个低潮而已,等到低潮过了,赢来的也会是一个高峰。

    “更何况,元哥儿就要回来了,元哥儿在战场上可是立下了功劳的,到时候陛下一个高兴,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你说是不是?!”段氏看着安青云道,“到时候哪怕是人来求着,说尽好话,也别指望得点什么好处!”

    段氏虽这话里头气鼓鼓的,她依旧是坚信着安家不会这么快就倒下的,早晚有一天安家还是会成为以前的那一个安家,她这一番话可说是在安慰着安青云同时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段氏看向安卿玉,只见安卿玉这一张脸青白青白的,难看的厉害,心道卿玉一定是被刚刚曲妃那一番话给伤着了,她伸手拍了拍安卿玉的手安抚地道:“天可怜见的,哪里想到那曲妃竟然是这么一个泼辣的货色,就算是她将皇长孙当做宝来对待着的,又怎是能够这般诋毁我的宝呢,这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卿玉你莫要怕,有祖母给你做主,日后一定是会为你挑选一个好夫婿的!”

    安卿玉听着段氏那一番话,她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来。刚刚曲妃那一番话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而段氏那一番不管是安慰父亲的话还是安慰自己的话,她也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她只觉得自己这个祖母真的是年纪大了,想事情竟然也是变得这般的简单起来了。如果没有在旁帮衬着,就算是哥哥立了战功回来又有什么用处,到最后赏赐的也不过就是哥哥一人罢了,到时候父亲还是那一个城门吏,她也依旧是城门吏的庶女,到时候还是依旧被人所瞧不起,走出去也依旧是会被人嘲笑,一想到那样的日子,安卿玉就觉得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种日子不应该是她这样的人应该过的日子的,安卿玉打从心眼里头就是这样觉得,她要的是走出去就算是不能一呼百应至少也是让人羡慕的,像是一个城门吏的女儿能够做些什么,嫁给一个平常人家的人?不,如果是叫旁人知道曲妃刚刚辱骂过自己,整个无双城之中也就是这般的大小,传来传去谁不知道,到时候的她根本就别指望踏出这门槛一步了。安卿玉在心底之中恨恨地想着,既然曲妃这样不情愿自己进门,要这般地毁掉了她的名声,那她说什么也非要嫁给皇长孙,她说自己当通房丫头都是没有这个资格的,那她就非要成为正妃给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曲妃看看不可。

    皇长孙他,她说什么都是不会放手的!安卿玉在自己心底之中生出一种狠来,她绝对会记得这一切,绝对不会叫人踩在自己的头上还依旧一声不吭,她一定要做将人踩在自己脚底下的人而不是被人一直踩在脚底下。

    容毅生生地受了那五十鞭子,起先有二十多下鞭子倒是在他完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鞭打的,所以一开始也不算特别痛苦,但这剩下这二十多下的鞭子那可是扎扎实实地在他清醒的情况下抽打的,那鞭子用力极狠,鞭子又是沾足了盐水的,那伤口更是火辣辣的疼,就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上头狠狠地咬着一般,一个劲地往着自己的骨子里头钻。

    在他被人从树上放下来的时候,他的衣衫一半被血染透了一般被汗浸湿了,那一身锦袍已成了褴褛,身前的面料已经被五十下鞭子挥得破破烂烂,一道一道的血痕遍布着,鲜血从这些伤口上溢出,浸润了那衣衫,而身后因为疼痛而渗出的汗水也已经将衣衫浸透,黏黏地搭在身上,他就像是一个从血池之中泡过的人一般。

    明明是那样痛苦不堪的折磨,但是容毅却没有昏过去,他咬着牙承受着这一切,等到他被放下来的那一瞬,那些个原本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的御医们一下子涌上了前来,将容辞抬到了早已经备下的寝殿之中,剪开了他身上那破破烂烂的衣衫,早已经备下的金疮药一瓶瓶地往着他身前的伤口上撒去,那胸前,大腿前面都是遍布着交错的伤口,那一道一道的伤口勾得人除了一张脸外,上下都没有半点的好肉了。

    那金疮药虽是收伤口的好药,但在洒在皮肤上的时候却是痛极,几瓶金疮药洒在伤口上的时候,那种疼痛完全不亚于又是生生承受了五十鞭子的疼痛,容毅咬着唇,唇已经被他咬破了,鲜血从伤口之中溢出,他死死地仰着头,就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一般想要努力地拱起身子好让他闻到最后的一口空气。

    常太医伸手给容毅把了把脉,发现原本在身体之中游走的那一团气已经没有最初的时候那般的激烈,这被鞭子抽打过的地方那黑色的痕迹竟已经全部散去了。

    “皇长孙殿下若是受不住,那便喊出声来吧。”常太医见容毅那样坚持着,倒也是有些不忍心了,“老朽们无能,这才使得殿下吃了这么多的苦楚,殿下受不住就大声地喊吧,只要明日这剩下的五十鞭子过后,殿下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容毅松开了口,他重重地喘息着,声音微弱无比:“什么?”

    常太医原本也不想将这事告诉容毅,毕竟他这才刚刚受了这样的刑法,但是转念一向之后觉得自己就算是现在不说,明日殿下还是一样会知道的,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抚道:“殿下明日还有五十鞭子,长生县君说了,只要殿下能够挨过这一百鞭子,身上的毒就能够解了。”

    容毅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口太疼还是因为刚刚常太医说的那一句话让他觉得震惊,还有五十鞭子!容毅当然觉得自己是受不住的,他从刚刚就觉得了,那鞭子又沉又重,而自己却还是清醒无比,明明已经是疼的快要昏厥过去了,眼前也一阵阵的发昏,但他的神智却是清醒无比,每抽一鞭子他的神智就比前一次还要清醒。他知道这一定是素问那贱人搞得鬼,她就是要自己清醒地承受着每一次鞭笞的苦楚,想要昏却又昏不过去,这样的人果真是歹毒无比。原本他还以为今日这般一来已经结束了,却没有想到这不过还是一个开始,明日还有五十鞭子。

    常太医见容毅这般的模样,他还以为容毅是被吓到了,他道:“长生县君怕殿下一日承受一百鞭子怕是承受不住的,故而是分作两日来执行。殿下再且忍受忍受,老臣们一定会好好医治殿下的伤势的。”

    “好——好一个长生县君!”容毅咬着已经被他咬得快血肉模糊的唇闷闷地吐出了一句,人以为那素问还真是怕他一百鞭子吃不消,却忘记了分作两日这明日的时候的苦楚只怕是会比今日更甚而不是比一次性鞭笞完要来的痛苦,素问那么做分明是要他更加痛苦上百倍罢了,真是好歹毒的用计。

    敬贵妃看着那一身的伤痕,早就已经昏过两回了,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太医们已经将容辞身上的伤口都细细地敷上了一层伤药,伤口倒是没有用布条缠起,怕是明日再行刑的时候反倒是会让今日的伤口更加受伤严重,所以那一身的伤口都掩盖在一层薄薄的锦被下。

    敬贵妃看到自己那神色苍白的孙儿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她坐在一旁细细地哭着,也不敢掀开他的被子去看那伤口到底如何了,就怕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模样。

    “毅儿,我可怜的毅儿,你到底是招惹了什么灾星,竟然是惹下了这样打的祸事!”敬贵妃一边落着泪一边数落着容毅,她左右看了看,瞧着也没有外人在,方才是压低了声音问着容毅,“你真杀了那两个花娘?!”

    容毅看了一眼一贯对自己慈爱的敬贵妃,听到她已经这样问了,想必素问已经将那些个事情全部都望着自己的身上推了过来了,虽然不知道素问到底是说了什么,但也不是什么好话。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不过就是两个娼户罢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关系。”

    敬贵妃听到容毅这么说的时候,她抽了一口冷气,没有想到从自己这个孙儿的嘴里面听到这样一句叫她意外的厉害的话,也没有想到真的是自己这个孙儿做出来的事情,敬贵妃倒不是为了那两个花娘感到惋惜,她开口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好端端的杀那两个花娘做什么!”

    敬贵妃想了想,这事倒的确是如同那个小贱丫头说的那样了,“你难不成是真的为了安家那些个人做出这种糊涂的事情来不成?你还要不要你的前途了,要是叫陛下知道这些事情真的是你做下的,到时候他将会如何看待你,你可知你现在一言一行代表着不是你一个人,本宫的荣宠还有你母妃的荣宠都是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你的父亲是太子,若不是你父亲命薄,不然日后你就是这江山的太子!本宫从小将你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让你多同你那皇爷爷亲近,只要你品行兼优,你那些个皇叔们要是不济事,到时候你继你父亲太子的位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你眼下做出这种事情来同你自毁前程有什么用处!你果真是应该被这鞭子狠狠抽打一顿好好清醒清醒你的脑子了!”

    敬贵妃说的是又气又恼的,很想直接扬高了手给自己这个孙子一巴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但一想到他身上那些个伤处,敬贵妃也一下子下不去这个手,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而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可以仰仗了。

    容毅被敬贵妃这么一骂,他也知道,其实在昨日作出那种事情来的时候,他心底里头就已经有一些后悔了,但这事情已经做出了,即便是现在后悔也是于事无补了。他垂了头,怏怏地道:“祖母责备的是,是孙儿莽撞了。但是祖母不晓得,那个女子实在是太过分了,你可知晓她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处处同孙儿作对……”

    容毅这抱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敬贵妃一下子打断了,“你同那人又没有什么干系,她为何要同你处处作对?”敬贵妃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容易的神情,看着他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想来必定是为了那安家的那个女子,敬贵妃在心中冷冷地哼了一声,冷声地道:“安家的两个女儿倒是都有些本事的,一个将人迷得神魂颠倒,一个心狠手辣一出手就将人去掉了半条命。没有想到你竟然还这般的执迷不悟,这大越的江山,你到底是还要不要?!”、

    敬贵妃这般说着,竟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到了容毅的脸上,打得他脸偏转到了一旁,唇边甚至还有鲜血溢出。容毅被自己祖母这一巴掌扇得耳朵嗡嗡直响,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你可知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敬贵妃恨声地道,“你以为当年容辞为何是会中毒,那是因为本宫为了帮你登上这帝王的道路而帮你除去这最大的对手!”

    容辞是当朝皇后所出,颇得帝王之爱,因为是皇后所出,也可算是嫡子。当朝立储君不外乎是两个规矩,立嫡立贤。嫡子一贯是在首位的,容辞是嫡子,名声也不错,当初拥立他为太子的人不在少数,若是他被立为太子也不算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甚至已经有传闻陛下已经准备拟定诏书立容辞为太子了,敬贵妃自然是不能够让这种事情在自己的面前发生的,那姓董的女人不但抢走了自己的皇后之位现在更是要抢走属于她儿子的太子之位,她当然不能甘心,就算她的儿子死了,但是孙子还在。只要容辞一死,到时候立贤的时候未必不可能会是立了皇长孙的,只要皇长孙拥有贤德之名。

    所以敬贵妃这才安排了狩猎时候的那一场刺杀,只是她没有想到容辞的命太硬,中了那样的毒还能够从鬼门关逃了出来留着一口气在这世界上苟延残喘着,还活了这三年。不过没关系,他身上那毒已经越积越深了,只怕再也活不了几年了,到时候太子的地位他也一定是会帮着自己的孙儿夺到手的。

    “……”

    容毅看着敬贵妃,直到今日他才直到当初的那一场刺杀竟然是自己的祖母搞得鬼,当初如果不是容辞帮着自己挡了那一箭只怕当时中毒的人就是自己了,如今坐在轮椅上过日子的也是自己。容毅心中有些畏惧,但却又隐隐的有些失落,若是当年容辞直接死在这一箭下那该是有多好!

    “我一心盼着你成气,结果你却做了什么了,只会叫本宫失望!”敬贵妃狠声道,“一门心思只想着那所谓的儿女情长,你以为这儿女情长就能为你带来皇位不成?你怎么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只要你当了皇帝,全天下都是你的,更何况只是一个丫头罢了!”

    容毅被敬贵妃训斥的半点也是不敢说的,因为他知道敬贵妃所说的都是真的,而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之位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容毅想了想道:“祖母,孙儿以后一定听您的,但那丫头不能留。”

    容毅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无比的肃杀,带着浓浓的杀意,这言语之中所说的那一个她代表着是谁,这其中也已经可算是不言而喻了。他自然是恨着素问的,如果不是她,自己今日也不会是落到现在这步田地,更多的是他知道素问这人医术卓绝,只怕留着她到最后说不定就会将容辞身上的毒给解了。太医院那些个太医对容辞的毒已经是束手无策了不代表素问也是完全没有半点办法的,或许她真的会有办法也说不定,自己绝对是不能够冒这个险,只有杀了素问才是最安全的手段,只要将她给杀了,那么一切都没有后患了。

    敬贵妃无需容毅说她也已经有了这样一个想法,那个丫头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刚刚竟然还敢威胁她,这样一个对任何事情都无所畏惧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因为她不会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一旦将她逼急了只怕是什么事情都会做出出来的,留下这样的一个人隐患太大,必须要除掉才行。而且,更是让敬贵妃对素问遭恨的就是在陛下的面前,素问无所顾忌地将那些个事情全部都抖了出来,那一步一步的看着像是同她关系不大,但是她总觉得每一步都是同她相关的,甚至还是她在背后推动着,而且那一贯对世事不怎么理会的庆王似乎对那个丫头很不一般,分明是在庇护着她。这种情况对于他们祖孙两人十分的不利。

    “这个你无需担心,祖母自然是会解决的干干净净的,不会叫你有半点的烦恼!”敬贵妃微微给容毅拉高了一些被褥,她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打算,如今她这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孙儿明日还有五十鞭子在等着,这五十鞭子他能不能受得住才是一个问题。

    容毅看了一眼敬贵妃:“祖母放心,孙儿不管再苦再难也一定会咬牙支持下去的。”

    敬贵妃听到容毅这般说,她这才心中微微一落,有些觉得安心了。素问回到了自己浮云小筑,安晋琪在庭院的葡萄架下看着书,见到素问回来,他朝着素问招了招手叫着她到了自己的身边,安晋琪将书放到了桌面,他仔仔细细地瞧了瞧素问,只见她半点也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今日陛下匆匆忙忙寻了你去,我这心里头总是觉得有些安心不下,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安晋琪觉得自己今天这一日要比往常一个月还要劳累的很,从昨夜开始他这一颗心就没有落下的时候,一下子是死尸,一下子是吵闹,一下子又是遭了贼,这样大的阵仗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都是挤在一天发生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皇长孙殿下吃错了一些不应该吃的东西病了,寻了我去看诊罢了,哥哥你也晓得,我这也便是只有医术能够拿得出手了。”素问云淡风轻地道一声,“给皇长孙殿下吃了一剂稍微有些苦的药剂,休息上一两个月左右就没什么事情了,只是我想,皇长孙殿下这辈子大约都不会想要吃一些歌不应该吃的东西了。”

    安晋琪听着素问那一些个话,总觉得这事情像是没有素问嘴里面说的那么的简单,但又不知道是应该从哪里问起比较好一些,到最后的时候,安晋琪也只能是摇了摇头,末了又淡淡地道了一句:“那两个花娘的尸体已经火化了。”

    原本这种还没有结案的尸体是不应该被火化的,但是这两个花娘的事情闹得太大,又是中毒又是血咒的,这两句尸体放在衙门之中也没有人敢去触碰,就连仵作也不敢出手检验,到最后的时候,京兆尹的温大人请示了刑部,刑部下了通告,将这两具尸体给火化了。这火化后的骨灰那花娘所在的花楼也是不敢要的,最后,也不过就是随意地安置在了乱葬岗。

    “恩,也算是了解了,只是可怜了。”素问淡淡地说着,她也早就已经想到遮掩的结果,所以也不算是特别的意外,就算这种种证明真的皇长孙下了毒又怎么样呢,到底是皇亲国戚,那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种话也不过就是随便说说而已的,并不是真的就这般的会处置了,那两个花娘最后也不过就是化成一钵黄土或是一具枯骨罢了。如果不是那容毅着了自己一手,别说是一百鞭子了,就算是一鞭子只怕也是不会挨着的。

    素问倒也不在意这个,她心中在意的是,到底是谁下了血咒这样恶毒的咒术。一想到乌疆的事儿,素问就觉得难受的慌,只求乌疆的人没有收到这半点的风声,她怕那个人就过来了。

    安晋琪看素问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只道素问是在可怜那两花娘,想着自家妹子的心肠就是软的很,他忍不住道了一句:“今日舒太妃下了帖子,想过两日请娘一同去护国寺进香听禅,你若无视可做,不若就陪着娘一同去护国寺进香吧。”

    素问点了点头。舒太妃倒是一个极好的人,自打自己医治好了她之后,时常是会叫人送一些个小玩意来,之前莫氏还怎么清醒的时候,素问也曾将莫氏带在身边见过舒太妃,舒太妃对于莫氏的遭遇也甚是同情,莫氏清醒之后也是时常念佛看经,舒太妃本就是一个诚心礼佛的人,两人也可算有个伴儿,所以对于这样的帖子,素问倒也不觉得奇怪。舒太妃亲自下的帖子,想来莫氏也不会拒绝,所以素问也知道莫氏一定是应下了。

    原本今日素问经过那护国寺的时候还想吃一顿斋饭来着,可惜御林军寻的太快,也叫那容毅少吐了几口血。

    “我省得了。”素问应了一声,她对于吃斋念佛这种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兴致在,但要是陪着莫氏的话倒也是无所谓的,而且那血咒的事还没有了解,有可能那乌疆之人还可能在无双城之中,她也不能太放心让莫氏独自出门。

    素问同安晋琪一起坐了一会,说了一会话,叮嘱了安晋琪这段时日千万要留神这无双城之中那些个外来的人之后这才去寻了莫氏。

    在莫氏的房中,莫氏正在纳着鞋底,秦嬷嬷站在一旁伺候着,看着自家夫人这般恬静的模样,秦嬷嬷越看越觉得欢喜,也好在是小姐出现了,要不然哪里会有这样的好日子可过。

    “娘!”素问在门口叫了一声,踏进了门来,瞧见的就是莫氏手上戴着针顶,拿着那粗长的专门用来纳鞋底的银针在纳鞋底,“娘怎就做这种粗活,是不是鞋子不好?那告诉挽歌一声叫店家送几双来就成,怎么就自己在做,也不怕伤了手!”

    莫氏笑了一笑道:“哪里是这么娇贵的人哪,你从小娘就没有给你做过一件衣衫也没有给你纳过一双鞋,又病了这么多年,还累得琪儿一直照料我这个当年的,就想着趁着如今自己身子也还算是利索眼睛也清明,就想给你们兄妹两人做两身衣衫做两双鞋子,只是多年不做这种活了,有些手生了。”

    素问听着也露出了一个笑来,那笑容稚气可爱,她去看莫氏纳得鞋底,针线密集看的出来是花了十足的功夫,“那好,我可等着娘给我做一双好看的鞋子出来,若是不好看,我可不依。”

    莫氏“哎”地应了一声,她拿了针线原本还想在做,却一下子又停下了动作来,“刚刚秦嬷嬷说,太子府上的曲妃去安家了,似乎说的有些不堪。”

    莫氏的声音幽幽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素问的神情,“到底,他还是你爹,老夫人年纪一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这样的气。”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娘,你可别心软。”素问打量着莫氏,当初莫氏走出安家的时候那般的果决,要是现在她心软了,难不成还想要她去给安青云那人当女儿不成,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她绝对不会答应的,“他们什么时候把我当做女儿孙女来看待过,这种事情往后都不要在我面前提。”

    素问说着看向秦嬷嬷,“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娘的面前嚼什么舌根子了?府上的?”

    秦嬷嬷急急忙忙地摇头,“家里头的丫鬟婆子都安分的很,都是拿小姐的银子的哪里是敢在夫人的面前说什么,今日小姐出门之后,苏氏身边的杨妈妈倒是来过一次的,说了一些个好话。”

    苏氏身边的杨妈妈?!素问想了想,对那一张脸上没有四两肉一看就知道精明和算计老婆子没有半点的好感,这婆子也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苏氏要是管杀,她只怕是绝对管埋的人物,一样不是个好东西。那样的老东西来这边还会说好话,打死素问都不会相信的。

    “这府上的人看起来都是不得力的,竟然是让安家的人走进来了,真是不嫌脏的慌。”素问的声音冷冷的,她看着外头,眼神之中满是如冬日一眼的冰冷。

    “你别怪他们,杨妈妈在外头吵闹,我听到了声就让她进来了,所以这也是我的错。”莫氏柔柔地道了一句,“丫鬟婆子们也阻拦了,你要怪就怪娘得了。”

    素问觉得这人生最没办法的事情就是你能够狠下心肠来这压根就是不够的,最要紧的就是身边的人不会拖着自己的后腿才行,她对于莫氏会让杨妈妈进门这样的举动也不能算是很意外,别看上一次莫氏对安青云那么的鼓起勇气说出了那样的话,那个时候不过也就是因为她是在气头上,又是因为那么多年的所作所为真心是伤到了她,所以莫氏才会有这样的作为,但是莫氏这骨子里头根本就是一个柔弱和温和的人,这才几天的功夫,对于那些个人的所作所为提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没有了半点的恨意,要是在过几日,素问真心保不准自己这个压根就不记愁的娘会不会还会劝着自己回到安家去。

    “那老东西说了什么?”素问没好气地问了一声,她对莫氏也是有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也不求莫氏一定是要如何的刚强如何地对安家的那群东西嫉恶如仇,但是至少也不能帮着他们说话不是,这也太叫她恶心的慌了。

    “杨妈妈说,其实他心中也有些后悔的,老夫人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你,想要来看看你,又怕你不搭理人,又拉不下这面子。其实老夫人也老了,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番折腾已经叫她难受的慌了……”

    “什么折腾。我看她难受的慌是因为自己儿子成了城门吏,只觉得自己这走出去颜面无光吧!”素问看着莫氏认认真真地道,“娘,咱们娘两在这儿掏心窝地说,你觉得那段氏和那安青云像是那种知错之后会会改的人么?您真的相信他们是真心想要来看我,怕我不搭理他们么?要是真心想来,我今日就把话隔这了,哪怕他们三跪九叩地来,我也不稀罕回那安家。更何况他们哪里是真心想要看我的,他们想要做的不过就是借着娘你这心软,想要我回了安家,给了安家挽回一些个颜面,安青云也好对外宣称我已经回到了安家,他也会弥补自己的错处,然后争取着让他摆脱城门吏这个身份罢了。”

    素问的目光很冷,她一点一滴地同莫氏分析着,“娘你同安青云过了大半辈子了,你自己说,他哪里将你当做妻子来看的,段氏又哪里当你是媳妇来看待的,这些不过就是他们的苦肉计罢了,你只要一心软你就输了。眼下安青云是什么话都愿意说什么事都愿意做了,因为苏氏的兄长压根就没有胆量选择在朝堂之上为安青云说一句好话,而一贯同安卿玉交好的皇长孙殿下如今已经受罚,安家是穷途末路了。那老东西所说的那些个话也未必就是安青云和段氏交代要说的,只怕又是苏氏交代的。”

    “娘,你要回去,我拦不住,安青云一天不给你休书,你一天都是他的妻子,你回到安家我没有办法阻拦住。但是要我回到安家去看他们不是不成,等到他们死的那一天我一定回去看,但是也别指望我去披麻戴孝,我没有一日享受过安家所带给我的东西,当初他们丢弃我的时候,我把命也还给他们了,我同他们没关系。至于以后的日子,你以为今日这样大的阵仗是谁闹出来的,安青云也是有份的,既然他都能够那样做了,我为什么还要回安家?这回去别说是别人笑话了,我都想笑话我自己了。我如今过的好好的,何必去糟践我自己,你说是不是?”

    素问朝着莫氏说着,她的话铿锵有力,坚定无比。

    莫氏听着素问的话,她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娘明白你的意思,娘也不走,娘陪着你一辈子,往后那家人家同咱们没关系,娘再也不会见他们的了。”

    她知道素问是真被伤透了,这样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不是被伤透了心又是如何了呢。但素问说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安家的人真心想着让素问回去也不应该只是遣了一个婆子过来,这半点诚意都没有,这其中必然没有什么好事的。

    素问觉得心中郁结,她也不再停留,直接出了莫氏的门,原本她今日一早开始心情就不是很好,看到容毅挨打的时候自己心情还有些不错,但是现在和莫氏一说到这安家的事情之后,她的心情完全是糟透了。

    素问心中烦躁,直接出了浮云小筑的门,挽歌见素问出门,他也不阻拦,只觉得看姑娘那黑沉的面色她如今没有动手杀人已经算是不错了,若是他跟在一旁,只怕到时候她这怒气就撒在自己身上了。再者,糯米那只本应该是凶兽的玩意如今也是紧紧地跟在素问的身边,也没有人敢对素问打什么歪念。

    “姑娘,一品楼的梨花酒不错。”挽歌在素问的身后悠悠地叮嘱了一声。

    半晌也得不到素问的一声回答,挽歌心知姑娘心情十分的不快,他就说今日一早就不应该让那个婆子进门,谁让夫人的耳根子实在是太软了一些,明知道姑娘对于安家的人厌恶到了极点,还是说了那些个事情,安家连这样的手段都已经用了出来,只怕也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

    素问出了门原本是只打算在街上闲逛闲逛,最后还是踏进了一品楼的地界,要了二楼一个靠街的雅间,要了一壶梨花酒,一桌好菜,一个人慢慢地自斟自饮着,那姿态倒也算是惬意。糯米趴在一旁,见素问也没有要吃的意思,它爪子趴上了桌子,轻巧地用爪子一勾,将桌子上那一只肥得冒油的烧鸡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护住,然后背朝着素问,三下两下就将一只不小的烧鸡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头去。

    外头阳光大好,二楼雅间的位子做的极好,阳光能够透进来照到身上却又不至于让人觉得极其的酷热,素问一手执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靠着窗,自斟自饮着。

    这无双城的街头自然是热闹无比的,一品楼在最繁华的街上,底下自然是人来人往的,各形各色的人都有。素问百无聊赖的很,远远地瞧见打从街道的一头走来了三个熟悉的人,她的唇微微一勾,看着那三人慢慢地靠近,其实说是三个人也不算是正确,因为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另外两个人则是推着那人慢慢悠悠地行来。

    走得微微近了一些,素问瞧见容辞也已经瞧见了她,抬头朝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来,那笑容可算是温婉如月一般。

    素问也可算是穷极无聊,对于容辞这人也算是相熟,她趴在栏杆上,道了一句:“要不要上来陪我喝一杯?”

    容辞清楚地听的素问所说的话,倒是有些愕然,在他的印象之中,素问这人一贯不大同人亲厚,这开口相邀的事情也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他本是有事要做,却也还是停下了步伐点了点头:“姑娘所请之酒,自然是要饮上一杯的。”

    清风清朗也不反驳,只是合力抬着容辞锦进了一品楼的大门,又抬上了二楼的雅间。容辞刚刚进门就瞧见了那伏趴在桌子底下吃着东西的黑虎,而素问则是趴在栏杆上,那姿态倒也有了几分美人带愁的意味。

    容辞推近了几步,去瞧素问,她这眉头虽是没有皱着,但这眼神却没有往日的鲜活,“姑娘心情不好?”

    “我应该心情很好吗?”素问反问了一句,

    “容毅被鞭笞一百,辞觉得,姑娘应当是觉得高兴才对。”容辞漫不经心地道,“这不是姑娘亲口给的惩罚么,也记得人感恩戴德地受了,这也算是难得的事情了,姑娘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听说素问她还亲自示范了怎么抽鞭子,那力度绝对是半点也不曾留过情的,又在那边看着容毅从昏厥之中清醒过来,再有什么生气的事情应该也是解气了才对。

    “那你呢,每日拖着一个残破的身子,你怎么还能够笑得出来?”素问道,“我见过太多想你一般难得了难治的病症,一般不是总是在那边唉声载道怨天尤人,就是在躲在家中不肯见人,你看你,夏日里头穿着厚重的大氅,这样的日子多是难熬,你又怎么能够笑得出来呢?”

    容辞听到素问这么说,他也不表示什么,轻轻一笑道,“反正生死有命,再怎么样也就这样了,姑娘不是要请我喝酒么?”

    容辞这般说着,却是伸手去拿素问手上那一盏刚刚斟满的酒,那动作纯熟而自然,他轻巧地拿过了酒杯,仰头将手中的酒一扬而尽,这般动作却是叫身后的清风清朗二人一个一个突了眼睛。

    清风意外是因为太医叮嘱过,肃王这病症是不能够沾半点的酒气的,否则就会病症加重,若是病发只怕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是难救的。

    而清朗意外则是因为肃王刚刚拿的那一盏酒杯是素问喝过的酒盏,这个……难道肃王殿下真的考虑清楚了一下子清醒了打算用美男计想着让眼前这个姑娘来给他医治了?!

    素问平静地看着容辞将这一盏酒饮尽,面色如常,没有半点的娇羞。

    这酒一入喉,容辞就只觉得像是喝了一小杯水一般,淡淡的,没有半点的味道,但是在鼻息之间倒是有着一些个梨花的清香味,他轻轻地笑道:“我已经许久没有喝过一品楼的梨花酒了,只是还是没有尝到什么酒味,可惜了这梨花香。”

    容辞看着素问,他有些好奇,素问是在什么时候下了药将原本应该是一杯酒的东西变成了一杯水,就像是上一次他不过就是和素问的酒盏微微一碰罢了,他几乎都没有看到素问下手的时间,是她太神乎其技,还是这酒原本就应该像是水一般。

    “如果你能治好,自然是有机会喝这这梨花酒的,只可惜,如果你没得治,大约也不过再拖两年的时间罢了。”素问正坐在一侧,看向容辞,“我帮你治病怎么样?”

    容辞轻轻笑着,“姑娘看我顺眼了?”

    “也不是,咱们做个交易,我呢,帮你把病给治了,你呢,帮我除了几个很碍眼的人怎么样?”素问微微俯下身看着容辞,她的长发谢了下来,她看着容辞道,“其实我觉得这笔交易挺合算的,真的。”

    容辞看着这一张近在咫尺的虽是只有巴掌大小,五官却生的精致的脸,那偏白的肤色倒是让容辞想到了街边卖得瓷娃娃一般的可人,那少女的清香淡淡地袭来,他面色微烫,拉开了一些个距离,想了想道:“安家的人我可不能杀。”

    素问看了一眼容辞,这人看着百病缠身,头脑倒是没有一并坏去,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人,当然素问刚刚也不过就是顺口一说罢了,万一要是容辞答应说是要除掉安青云他们,素问倒不见得会依了他,有时候想想杀了他们一了百了是一件事情,但是这样到底也是太便宜他们了,这样太干脆了,实在是不合算。

    “那就没办法了。”素问可惜地道了一声,“原本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地答应的,结果太叫我失望了。”

    “姑娘说的不过就是一时之间的气话。”容辞肯定地说,他敢肯定素问刚刚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她一贯喜欢将人耍得团团转,这杀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情,她是肯定做不出来的,所以自己完全不用答应。

    “我看无双城这两日的外来的人似乎挺多的,像是有什么特殊的日子?”素问也不再同容辞胡搅蛮缠,刚刚她在栏杆上趴着这一小会,倒是看到了不少并不像是越国人的人出没,很多更是穿着别国的衣衫。

    “再过几日就到了九月十九的观音出家日,护国寺之中会有一场佛法大会,寺庙之中的高僧德高望重,而在那一日,佛教至宝舍利子也会出现在大雄宝殿之中供人瞻仰,一些个礼佛之人便是汇集无双城,据说吐蕃的活佛国师也会到来,所以这几日无双城之中会有许多外来之人。想来昨日那下血咒的乌疆之人也是因此出现在无双城之中。”容辞淡淡地道。

    “佛法大会?”素问像是提起了什么兴致似的,她道,“我听说安家的大小姐佛法高深,甚得佛缘,据说出声的时候还有佛音缭绕。这样的人,应该也算是活佛了吧,或许也应该同那吐蕃的活佛一较高下才对。”

    容辞看着素问那一双一下子变得精神奕奕的眸子,心中微微摇头,只怕安家大小姐这一次多半是要倒霉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9:12
第八十四章 请君入瓮

    素问对于那个佛法大会很是有兴致。

    容辞见素问对这个事情这般的有兴致,也就同素问说了一说。当今世上礼佛之人颇多,四国之中随处可见,越国之中也是大庙小庙颇多,而护国寺之中又供奉着佛祖舍利,这自然是要比寻常的那些个寺庙要来的尊荣的多,吐蕃活佛阿坦图也是佛门之中颇有名望之人,据说能够预言旦夕祸福和人之生死,所预言的果真一一应验过了,所以在吐蕃之中声望极高,几乎是能够同吐蕃的帝王相提并论。而这阿坦图在两年前已经到过护国寺了,这佛法大会是不过就是明面上的一个说辞罢了,论佛论礼才是真,主要目的还是阿坦图为了那佛教至宝——舍利子。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引得一群好事的人一个一个都削尖了脑袋往者无双城之中钻着,有些是深谙佛法的人,想要在佛法大会之上听听两方的得道高僧的佛理,而有些,则有可能心怀不轨想着要趁着这般热闹的田地闹出一些个事情来。原本四国之间就以贸易往来,越国的百姓可以前往其他三国,其他三国的人自然也是可以到无双城之中来的,一般来说无双城对于外乡客也不曾有过多的限制,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有不少的来自旁国的百姓陆陆续续地到了无双城之中,也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过,所以容辞也觉得就是因为这样,昨日下手的那个人就是这样随着众人到了无双城之中,平日里头也没有什么诡异的举动,这才没有人关注到。经过昨夜一事之后,容辞生怕这种事情便是会再出第二回,他的心中略微有些担忧,正想要找了裴翌和容渊商讨一下,接下来的日子或许应当要提防一下这些个外乡客的事情,却不想却是在这半路上遇上了素问。

    素问听完容辞的话,她支着下巴在那边认认真真地听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话说,那什么活佛要那舍利子作甚,不过就是一个晶体罢了,又不能生死人肉白骨的。”

    容辞微微一笑,道:“你有所不知,对姑娘而言这舍利子自然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在佛门之中对于舍利子却是极其看重,这也是证明着是否是佛门正宗。”

    素问嗤了一声,这佛门正宗又不是因为看有没有那么一个结晶来证明的,“不过听起来那人应该是野心勃勃的,怎么做事是这么的斯文,竟然只是明争没有暗夺么?”

    素问虽然没有见过那阿坦图,但是从听起来看,这人应该是野心勃勃的一个人,这样一个有野心的人做事这样的斯文还真是叫素问觉得有些意外了,在她看来,这种人应该会明争暗抢,不择手段想要将这东西收纳到自己的手上才对。

    “哪里没有暗抢,”清风道了一声,“姑娘你是不知道罢了,去年那喇嘛来的时候只差是没有当面强抢了,要不是当初的慈远方丈,只怕这舍利子就直接被那贼人给明抢了。”两年前那一幕几乎还历历在目,清风清朗当日也是在护国寺之中的,对于那几乎是使得风云变色的那一场战斗可以说是从头看到尾,到最后慈远和那阿坦图比拼内力的那一瞬间,那强大而外泄的内劲将殿中光看的那些个人几乎全部震飞出去,在最后这一掌,慈远方丈可算是赢了,却到底也是输了。

    素问听着清风讲述那惊心动魄的一场战斗,也难怪容辞在说起和护国寺的那一切的时候眉宇之中似乎也带了一点淡淡的忧愁,“所以,你们是说,在前年年初在那比斗之中,慈远大师受了极重的内伤,至今还没有痊愈是不是?那喇嘛呢?难道功夫高于慈远大师不成?!”

    “阿坦图虽也是受了重伤,所以这两年之内都一直在吐蕃未曾踏足过越国国境,今年送了这样的帖子来,想来应该是已经养好了伤势,所以这才来寻了护国寺吧。”

    容辞道,两年前那件事情他也是亲眼目睹,所以也知道那阿坦图不是个泛泛之辈,而慈远大师在说起这人的时候也曾经说过这人武学天分极高,可堪称一代大师,可惜就心术不,早晚必成大患,所以当初慈远大师拼着永远都不能够治愈的内伤将他击退,想着能够在这几年之内可以换来一个太平,却不想这只有短短的两年。如今慈远大师重伤未愈,年纪也已老迈,护国寺之中只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一个人能够与之一战了,就算拳脚功夫上不错,只怕在这内力上也不能同那阿坦图为之一战的,毕竟慈远大师当年是拼着五十年的内力,如今寺内有谁能够有五十年以上的功力。

    听起来,这护国寺的麻烦还不是一般的大。素问是越听越觉得有兴致,她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她必然是要去瞧瞧的。“这般事态,的确是兹事体大,若是寺内没有人能够为之一战,或许也应该让寺外的人搭一把手,要是护国寺当着天下人的面输了个干净,到底伤的还是越国的颜面。我听说那安青云功夫不错,年岁上应该也是同那活佛相当的,或许能够与之一战。”

    容辞看着素问,他静静地笑着,道:“这年岁上的确倒是相当的,但是这功夫上只怕是不行的。”两人年岁相近,但安青云再怎么厉害,这内家修为只怕也没有那阿坦图来的高深,再者说,安青云这些年多半已经是懈怠了,这要是真的同人一战,只怕是真的只有上场送死的份了,哪里还是能够有命活着回来的。

    “你菲薄了啊,安青云怎么说也是当过将军领兵作战过的人物,就算是不能硬拼,这智取总是可以的。你想,这般重要的事情,一旦做好了,安青云必然是有功之人,陛下一高兴自然能够官复原职了,这可是安青云梦寐以求的,也是为国之本分,哪里能够推搪呢!”素问道,“我看他必然是最好的人选了。”

    清风清朗看着素问,心中一阵沉默,心道,姑娘那到底是你的父亲,你就巴巴地想着将人送着去死不成?!当然,这种话清风清朗两个人是绝对不敢朝着素问说出口的,因为他们知道,这种话要是说出了口,只怕素问是要剥了他们的皮不可,看素问的架势就很可想而知,她压根就没有将这人当做自己的父亲来看待过。

    容辞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对于素问同安青云之间的事情,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不是自己亲自经历过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贸贸然的开口,毕竟不是当事人自然也就没有这开口说话的权力。

    素问觉得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既然安青云那么想要咸鱼翻身,那么就给他这样的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把握住那就是安青云的事情了。

    素问同容辞两人在一品楼之中又是饮了几杯,她倒是不厌恶容辞这人的,他温润且不多言,不会说一些个叫她讨厌至极的话,自然地,素问也不会刻意地刁难容辞。

    而容辞同素问倒也是欢喜的,他往日里头被清风清朗看的紧紧的,别说是一杯水酒了,就连每日饮多少茶水这两个人也是要看的紧紧的,半点也是不让他多沾染上几分的,素问性子不羁,同她在一处时候,自然不会像是同旁的姑娘一般,这酒水当做茶水来喝也便是只有素问一人做的出来的,半点女儿家的颜面也是不要的,但看着素问这般洒脱的姿态,他倒是觉得别有一种风味,就像是他们见惯了水墨山水画,即便是用浓艳的色调所勾勒出来的风景这骨子里头还是透着一股清雅在的,但宫中曾经有过一副远洋而来的画卷,那是用最浓郁鲜艳的颜色所勾勒出的花,花的是平平常常的太阳花,但那一种红就像是要灼痛了眼睛一眼的艳,就像是一团火燃烧在自己的眼前一般。

    对于那一幅画容辞在很小的时候瞧见过一眼,那红艳的像是火一样画面依旧深深地存在在他的脑海之中就像是镌刻一般,叫他怎么也忘不掉的,那感觉就像是素问,看着极近平常,却是如同火一般。

    素问临走的时候又是塞了一颗药丸给容辞,上一次那一颗药丸是鲜红无比,而这一次却是一颗墨绿色的就像是用苦胆汁做成的药丸,入口不仅是苦涩无比更是带着一股诡异的腥臭味,那气味实在是难闻的厉害,这刚一如喉,容毅差一点将它生生地呕了出来。

    “你要是敢吐出来,我就抓一泥沙给你灌下去!”素问如是对着容辞说着,那姿态里头有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容辞自然是知道素问这人一贯是说到做到的,他要是真敢吐出来她就绝对会做出那种疯狂的事情来,她连鞭打皇长孙这种事情都敢做出来了,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出来的。

    容辞生生地将那一颗药给咽了下去,明明是痛苦万分到眉头都已经皱成了一个小山,这嘴角还是带着笑,“姑娘到底是个心善之人。”

    他这不开口不要紧,这一开口,素问便是也跟着皱起眉头,连声道:“别开口别开口,这味儿实在是难闻的厉害。”

    容辞愕然,他这刚刚还有些感激之情在这一瞬间便是给素问浇熄的干干净净的,心道,如果素问若是可以将药做的味道好一些,自然是不会觉得难闻了。他都没有嫌弃她突然之间将这么一颗苦得厉害的药丸塞进自己的嘴里头,他这个吃药的人都不敢多怨怪几句,她这个自己做药的人倒是还敢嫌弃他吃完这个药丸带着古怪的味了。这性子真是……

    容辞在心中默默地叹息了一声,却还是听了素问的话不再开口。虽说这药丸味道实在是诡异的厉害,但这一经服下之后,他倒是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还有四肢百骸都有着暖意经过,尤其是自己那已经三年都没有半点感觉的双腿,竟然也已经感觉到了一点点的暖意,这叫容辞觉得很是意外。素问给予他的这两颗药丸只怕还真的是这个世界上难得一见的神奇药物吧,竟然还能够让他这双腿感受到知觉,他对于这些原本都已经是没有半点奢望了。

    素问看了容辞一眼,见他不再开口,她点了点头,有几分满意的神色,她伸手拍了拍容辞的肩膀那动作如果是在一般女子做出来的时候有几分的不雅,但在素问做来的时候倒是有几分随性,“眼下我心情不错,所以这药送你了,就当是同你交换刚刚这些讯息。”

    容辞也不做声,自己刚刚所说的那些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讯息,再过两日整个无双城之中的人基本上也应该会知道这件事情了,所以也算不得什么。但是,素问随意地拍着自己的肩膀这个动作却是叫容辞有些赫然,从来也无一个女子是敢于这般触碰于他的,之前是没有人敢,而今是没有人肯。这般想着,他只觉得自己刚刚被素问拍到地方隐约有些热烫,让他的耳朵根子也有些开始发热了起来。

    清风清朗看的仔,心中有些明朗,对于素问这般本事不合规矩的动作也没有出声阻止,一来是不敢阻止,而来也是不想阻止,虽然素问每次做事行为都是有些诡异,但也从来都没有做出过什么伤害肃王的事情来,而且他们的心中也是期盼着哪一日素问能够诊治了肃王的,他们心中暗自焦急却又是不敢对素问言明的,而肃王则是整日一副快听天由命的姿态,完完全全的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姿态,如今看素问给肃王服下第二颗药丸,这两人也已经没有第一次那般的惊慌失措。

    素问转身欲走,清风清朗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姑娘慢走。”

    清风清朗那恭敬的几乎像是迎宾小姐一般的姿态,倒是叫素问觉得有些意外,这两人居然没有叫着自己妖女在那边要死要活的,如今还这样恭敬地对待着自己,这种感觉真是叫人有些不敢置信。

    素问这脚步微微一顿,停在了两个人面前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今日早上出门的时候是吃错了药还是脑袋被门给夹了?”

    清风清朗听到素问这么问,忍不住是翻了一眼白眼,心想自己刚刚就不应该对她这般的恭敬,这不是自己找抽是什么。两人刚抬起了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觉得这面上微微一凉,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方才意识到,刚刚那略微有些沁凉的感觉是什么,那是素问的手,她的手竟然是这般轻浮地划过他们两个黄花闺男的脸,那姿态就同她去南风院的时候招呼那些个小倌一般,熟溜的叫人咬牙愤恨不已,这哪里是一个女子应该有的姿态,实在是太轻浮太轻佻太不像样子了。

    清风清朗为之气结,而随后素问轻飘飘地道了一声“乖 ̄ ̄”,那一声乖是素问下楼的时候方才说出口的,这声音婉转,颇为动听,但清风清朗只觉得,即便是这声音再好听也是不管用的啊,这素问压根就是将他们两人当做小倌了,还是听话可人的小倌儿。

    “王爷,您就这般看着,也不管管。这姑娘要是在这般下去,只怕是要取代了小侯爷成为这无双城最新的一霸了。”清风有些愤慨地道了一声,“一个姑娘家的,这般……这般……”

    清风实在是气极,又是拿素问没有什么办法,这最后也不知道是要选出什么词儿来说她,这说了一会之后也是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我怎去管。”容辞笑着道,哪里不知道素问这是拿自己两个护卫在开玩笑呢,这两个人稍稍被撩拨了一下之后便是如同炮仗一般地炸起,也难怪素问这恶习不改,拿他们两人取乐。

    “王爷要是娶了姑娘,自然是能管的。”

    清朗冒出了一句道,他自然是看出了容辞对于素问也是有几分情意在的,要不然这刚刚走在大街上就是一下看到了素问,她这一开口相邀就上了楼陪着人喝酒,王爷一贯是个仔细的人,刚刚竟然还拿了素问饮用过的酒杯饮酒,这样的作为难道还不明显不成。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这个旁观者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而王爷也未必就是当局者,只怕这心底之中是宛若明镜一般清楚着呢。

    容辞笑容微微一顿,神情一下变得落寞了起来,他缓缓地道,“莫要胡说,我不过一个苟延残喘的人,又何必祸害了人。”

    “若是姑娘治好了王爷,王爷自然是能够活得长久的,”清朗缓缓地说道,“而且,王爷喜欢姑娘,同姑娘在一处的时候,王爷过的比较开心。”

    清朗其实也是这般想着的,既然肃王是对素问姑娘真的有这样的情意在的,那又何必压抑着自己,难道还觉得自己衬不上素问姑娘不成。

    容辞低垂着眼,良久之后才道了一声:“随缘吧,若真没有缘分,强求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他中意的,未必是会中意他的,那个跟在素问身边护卫不是说了么,还有那乌疆的族长,还有那……

    容辞最后不过就是摇了摇头,暗想着自己现在想着这些个事情作甚,到底讲究的不过就是一个缘分而已,最怕是落了个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素问回到浮云小筑的时候,将挽歌叫进了自己的房中,“挽歌你之前好歹算是一个走江湖的吧,你可听过吐蕃活佛的事儿?!”

    挽歌看着素问,半个时辰之前素问心情不是很好,但这出去转溜一圈回来倒像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那身上透着淡淡的酒味,酒味之中透着一些梨花香,想来刚刚素问也的确是到了一品楼之中去的。挽歌想了想,对于那吐蕃活佛的事情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却还是知道一些的。

    “以前的时候经过吐蕃,倒是晓得那人在民间声望极高,几乎可以同吐蕃的王者相提并论的。”挽歌想了想道,“如今这人约莫着也快五十来岁了,只听说功夫是极高的,两年前曾被护国寺的慈远大师打伤,这些年一直在闭关修炼,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了。姑娘怎么就突然之间问起这件事情来了?”

    “他的功夫如何?比之你而言。”素问又问道。

    “我尚不及他,约莫也不过就是五成。”挽歌诚实地回答着,虽然是没有和人交过手,但在以前的时候挽歌也曾远远地看过一眼,只要那么一眼,挽歌就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更何况慈远大师的武学之名远播,能够和慈远大事大战千百回合而落败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的,“姑娘若是遇上了那人,我想还是避而远之比较好些,那人虽是有活佛之名,却没有佛的心肠眉心狠毒辣的厉害,决计不是什么好人。”

    挽歌知道素问这人一贯喜欢的就是拔虎须这种事情,但是有些事情有可为而有些事情不可为,在挽歌看来,要是去招惹那人不算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一旦招惹上也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赢,要么就是死。

    “九月十九的时候,在护国寺只怕有一场恶战。”素问伸着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想了一想之后看向挽歌道:“明日我陪母亲上护国寺进香,大约会停留几日。家里的一切全部都交托给你,至于明日那老东西要是再来的话,你就告诉她,说我同母亲上护国寺进香去了,也别说我这态度,你捡些词说说,反正是叫那老东西觉得母亲是心软了在劝解着,我这心思也不是如往初的那般坚定,诱他们安家的人上护国寺去!”

    挽歌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姑娘只管去,家中一切都交托给我,定是不会叫姑娘担心的。那边,我省得怎么做。”

    素问摇了摇头,“安家这边我是不怎么担心的,只要有些利益不怕她们是不上钩,再着如今安青云这日子是不好搞过的,想来应该是很急于挽回自己的颜面了,你诱上几诱,说是护国寺之中恐逢劫难,若是能够护住护国寺,陛下自然是有赏赐的,那安青云哪里还会顾得那么的多,只怕巴巴地跑来还来不及。我让你留在家中,防的不是安家的人而是那皇长孙。那皇长孙吃下了这么大的亏,他这人也不是一个能够将这么大的事情隐忍下去的,再加之我今天看那敬贵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怕会寻了咱们的麻烦,虽说做这事的人是我,但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是连坐,到时候你们只当小心一点,家里面的人也就交托给你了。”

    挽歌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对于素问那作为他也有些无奈,姑娘做事就是图一个痛快而已,这痛快之后就会出现这么多的事情,这一桩桩的,所幸他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了,所以也便是觉得正常无比。

    他细细地把素问交托的事情一桩一桩地记下,也想好了是要怎么去做。相对于浮云小筑还算是正常的氛围,安家的气氛自打安青云被贬成了城门吏之后就变得各种的诡异,苏氏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也不应该再背着安青云做些什么,但自家的兄长不帮衬着自己,苏氏在段氏的面前也就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以前她在府里面的地位可算是卓然的,但是现在她在家里面的地位已经完全成了被忽视的,以前去给段氏请安的时候,段氏对她一贯是满意的,但现在段氏看她的模样那整个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甚至还转弯抹角地奚落着他,尤其是在段氏知道她的兄长不会在朝堂上帮衬着的时候,段氏对自己的嫌弃已经是到了最高点,如果不是自己生养了四个孩子,卿玉又得了老夫人的欢心,只怕自己就会彻底地被丢出了安家的门。

    通过兄长那件事情,苏氏也已经清楚地认知道这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的道理,她也觉得若是等着安青云再被陛下想起再重新成为将军只怕这时日甚长,这样长的时日,苏氏也觉得自己是在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的,自己在这府中已经被受进了嫌弃,百般忍辱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的。

    所以苏氏想了又想之后觉得只是依靠着皇长孙殿下也是有些倚靠不住的,皇长孙虽是中意卿玉也未必会在这个时候为安家说话,所以这人还是要自食其力才行,她一面是等待着班师回朝的得了庆王夸奖过的安晋元赶紧回到无双城来,要是论功行赏的时候陛下能够念下情是最好不过了,而苏氏又想到莫氏这人一贯是心软无比的,当年自己入门的时候,这莫氏还不是将自己当做姐妹来着,就算自己犯了什么错事她也一贯是会帮衬着自己,若是一般人,这贵妾进门第一件事情做的就是立规矩,哪里像是她这样,将自己手上的事情全部都交托给了自己。

    如果不是当年莫氏的作为,也就没有当初的自己,所以她这一切也可算是莫氏一手纵容出来的,苏氏知道莫氏这人一贯都是孝顺贤淑,又是顾念旧情。当日她做出对着安青云吼叫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因为安青云伤了她和那小贱丫头的事情来的。苏氏明白素问这人绝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莫氏不是,所以最好的下手方式就是先哄得莫氏回到了安家来,那小贱丫头自然肯定也是会巴巴地跑了回来了,自己到时候再放出风去,这到底是家事,家事一解决,旁的事情自然也是好解决的。这样一来,她再去求求自己的兄长,只怕也是能够成事的。

    所以苏氏特地让杨妈妈去那浮云小筑不管用什么方式都是要见到莫氏的,见到莫氏之后自然是要说一些个好听的话来哄得莫氏回心转意回到安家来的,她相信,只要将安青云还有段氏的情况说的难过上一些,不出几日莫氏必定回来。

    杨妈妈也是个人精,在见到莫氏又素问不在,自然是说的格外的可怜巴巴的,直道段氏和安青云现在已经是后悔无比,整日就想着让她们三人回到家中,又怕见到素问之后是会被素问厌恶,这才不敢前来。杨妈妈说了一大堆的好听的话,她这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莫氏,果不其然是瞧见了莫氏动容的神色,杨妈妈也是见好就收,不刻意地说太多的话免得反倒是遭人疑惑。

    苏氏只想着让安家再回到以前的那种日子,这皇长孙必然是一个不可欠缺的人物,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一早皇长孙的母妃会来府上这样闹了一闹,将话是说的这样的不堪入耳。安卿玉回到房中就是狠狠地哭了一场,摔了一场的东西。苏氏越发的焦急,只想着只要自己府上再恢复到往昔的模样,到时候才是真的有那些个好日子过的,苏氏思量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又是打发了杨妈妈从后门前往了浮云小筑那边方向,自己则是在家中等着消息。

    这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杨妈妈又匆匆忙忙地回来了:“夫人,那小贱蹄子带着莫氏去护国寺了!同行的还有庆王府上的舒太妃和庆王!”

    “什么?!”

    苏氏有些不敢置信,舒太妃一贯是不怎么同人亲近的,那庆王更是亦然,这如今居然还请了人一同去护国寺,这不是要变了天又是什么!

    “据那一直跟在那贱丫头身边的那个叫挽歌的说,那小贱丫头觉得府上的人太多太杂,最近又有些不相干的人来叨唠,所以想去护国寺清静清净。”杨妈妈说道。

    苏氏面色有些难看,她哪里是不知道素问说的那不相干的人就是自己呢。

    “夫人,不过我倒是从一个丫头身上打听出一个事儿来,说是最近护国寺有些不大太平,只怕是要出什么事情。你说那小贱丫头巴巴地跑了哪里去,是不是有什么便宜可占,上一回她不就是弄个什么赈灾的,一晃眼就成了那县君,您看,咱们要不要跟着去瞧瞧?!”杨妈妈问道。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9:30
第八十五章 上山

    杨妈妈这么说也不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只觉得那素问不过就是给了一些个银两赈灾又加之布施药物而已,只是这样一来就混到了二品的县君一位,平常人瞧见她还得行礼。

    别说是在杨妈妈看来,就连是在苏氏看来素问也是占足了十足的便宜,想来这种事情他们安家也不是没有做过,为了卿玉的名声,为了她往后的前程,她也是每月布施,这十多年来可是半点都没有停下过,虽说这名声是有了,但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存在的,如果今日卿玉同那小贱丫头一般有着二品县君的诰命在身,今日必然也是不会落到这般由人折辱的地步了,说来说去,到底还是没有那丫头运气。如果自己十多年来的布施如果全部都在渭水洪灾的时候所布施下去或许就会叫人印象深刻了吧。

    “许也是这么一回事,不急,等我先想想清楚,到时候再做定论。”苏氏虽然心底里头有着微微的心动,却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到底还是不能这么急的,这其中也许会有什么诡计在其中,她信得过莫氏,却绝对是信不过素问那个丫头的,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贸贸然地决定。

    杨妈妈沉默了一会,她知道苏氏这是怕出什么事情,怕自己再出点什么事情那就一发不可收拾再也不能在安家呆下去了,她知道苏氏心中是焦急无比的,只是想要更谨慎一些,但——“夫人,我这是怕夫人再这般的谨慎下去,只怕到时候就半点好处都得不到,都是要给那小贱丫头给得走了。经过曲妃这般一闹对小姐的名声极其的不利,夫人还是要早做打算方好,这才不枉小姐这般的倾城之色。”

    苏氏听到杨妈妈这么说,她的心底之中也满是忧愁,也是,若是自己再不抓紧着到时候可就真的没有什么好处了,而且杨妈妈所说的也是在理的,曲妃这么一闹之后对于卿玉这还没有定亲又没有许人的女子来说是极其不利的,被曲妃嫌弃,若是不早早地做了打算只怕倒是真的要寻不到那般好的人家了,但是要是许了那平常的人家,苏氏还真是不愿意,毕竟自己这女儿生的这般的美貌,要是给了寻常人家当妻,这不是白费了她这么多年的心血不是。

    再者说,这无双城中没有娶了正妃的身份又尊贵的人又不是单单只有那皇长孙一人,苏氏愤愤地想着,与其让卿玉他日入了皇长孙的府上受那曲妃的闲气,苏氏倒是觉得不如再寻旁的达官贵人,这庆王殿下如今已经二十有五,听说舒太妃早有意想要选一个品性优良的女子让庆王娶为正妃。

    论势,如今手握重病的庆王殿下要比皇长孙要尊荣的多,而庆王又是先帝之子,地位卓然。若是能够成为庆王的正妃,许是要比成为皇长孙的正妃还要来的尊贵的多的。这样一想之后,苏氏的心中也微微有些动了。

    用过了晚膳之后,苏氏便是让丫鬟将安青云给请了过来,安青云这些日子已是有些不大耐烦看到苏氏的,不是在自己书房之中睡得就是在孙姨娘和周姨娘那头,不曾到过苏氏的房中,安青云这样的动作也让苏氏心中有些担忧,她已经年老色衰,自然是比不得年轻的女子还能够以容貌示人的,安青云对女人的态度就代表着这个女人在府中的地位,这两日,孙姨娘和周姨娘那姿态俨然已经有爬到她的头上的姿态,而苏氏却是半点也不能说什么。

    安青云听到苏氏请了自己过去,一想到在这种时候苏氏的兄长没有帮衬着自己他的心中就是有些厌烦,却又不能在这个时候同苏家翻了脸面,这般的得不偿失,所以安青云也就去了,但是这去归去了,这脸色却是没有多少好看的。

    “你寻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安青云看着苏氏,那眼神之中满是冷漠的色泽,那神情仿佛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苏氏看到安青云那半点温情都不带的眼神只觉得是有些受伤,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想来自己在这安家之中没有什么立足之地的,安青云和段氏早就已经开始将那些个事情全部都推到了自己的头上,半点也不觉得当初也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才会有今日的安家,苏氏也辩解不得,只能是看着安青云的脸色无奈。

    苏氏带着笑,看向安青云道:“老爷,这两日我想带着卿玉和卿梦去那护国寺住上几日,这九月十九的观音诞就要到了,刚好也能够为安家祈福,若是娘愿意,不如一同去,您看如何?”

    安青云听到苏氏这么说,他的眉头一挑,“你还嫌弃如今不够乱是不是,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去护国寺,你也不怕闹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安青云一想到今日所发生的那些个事情他心中就气得很,那曲妃完全是无理搅三分,自己怒极又是不能朝着人动手,这种感觉真是叫他觉得憋屈不已。安青云是心疼安卿玉的,毕竟是从小当做心肝儿宝贝这么养着的,那里是能够不心疼的,所以安青云也不想叫自己这个女儿走出门去被人非议些什么。

    “最近得了风声,说那吐蕃活佛阿坦图今日之内也是会到无双城去那护国寺的,你什么时候不去非要挑着这种乱糟糟的时候去不可!”安青云斥责了一声,“到时候这护国寺之中必然是有一番恶战,到时候你们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流之辈在这护国寺之中又能够如何,你要是想要去上香也可,这早去早回切莫在这护国寺之中多做停留。”

    这观音诞的确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只是如今这护国寺只怕是要闹出一场事来,安青云必然也是不想闹出点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来的。

    “老爷,那个什么吐蕃活佛不是已经有两年没有出现在无双城之中了么,怎么如今又是要来了?”苏氏对这吐蕃活佛一事也是有所听闻的,像是很久之前也曾经出现在无双城的,似乎也是同护国寺之中有些纠葛。

    “还不是为了那舍利一事,之前还能够有那慈远大师与之一战,如今只怕这护国寺再无慈远大师一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什么好打听的。”

    安青云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他现在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自己这官职的事情,旁人家的事情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也不知道陛下说是让他思过,也不知道要叫他思过到什么时候去的,原本还想着仰仗着皇长孙给自己说几声好话,今日他也听说了皇长孙在皇宫之中挨鞭子的事情,外头的风声很是紧俏,有传皇长孙就是杀了八大胡同那两个花娘的凶手,这传言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再加上皇长孙挨鞭子的事情,这传言有着尘嚣而上的感觉。他虽是不知道这情况到底是如何的,却也觉得有几分这样的可能性存在,要不然陛下又怎么会让一贯疼惜的皇长孙挨了一顿鞭子,也不知道这其中同自己的事情有没有几分相关的。

    苏氏想了一想,她倒觉得这活佛一时还有几分立于安家的存在,“老爷,我倒是觉得这活佛出现在无双城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对于护国寺来说可能是件坏事,但对于咱们安家来说倒有可能会是一件好事。老爷,若是那贼人来抢舍利子,老爷您将人给击退了,这不就是成了咱们安家最大的功劳么,陛下一贯是诚心礼佛的,若是叫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必定是会奖赏老爷,说不定老爷这思过也就不用再思过了,您看是不是?!”

    安青云听着苏氏这些个言辞,听着心中微微有些心动。护国寺也可算半个皇家寺庙,每年陛下和皇族之中的人都是会去寺庙之中进香听禅的,而且这舍利子一旦被夺也事关皇家的颜面,越国的颜面,要是自己真的能够护住,自然是会被陛下记起的,到时候也未必不会有机会再让他回到朝堂之中当他的将军一职,安青云心底之中有几分激动之情,但又是有些心中没底,想着那阿坦图当年可是同慈远大师打了一个平手,而自己的功夫也未必是能够敌得过那人的,他有些踟蹰。

    “舒太妃明日会同庆王殿下一同上护国寺进香,听说舒太妃有意要给庆王殿下选一个门当户对的正妃,只怕明日去那护国寺进香的官家千金是不再少数了。”苏氏见安青云的神色之中已经有了一些动摇,她又急忙地补上了一句,果然瞧见安青云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那原本蹙起的眉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苏氏这话里头隐藏的含义安青云自然是明白的,她这是想去让安卿玉露露脸面,这庆王一贯是清冷的,如今已经有二十五了,早已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舒太妃会做这种来也不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安青云也觉得这护国寺一行的确是应该去的,总是在家中藏头露尾的,只怕被人还真的以为他们安家就是紧紧地巴住皇长孙不放的。

    “那明日我同母亲说说,你们这两日上护国寺走走也是好的。”安青云终于道了一句,也松了这个口,“若是这事能成,倒也是件好事。”

    安青云也觉得或许也是一条出路,能够进庆王府的门未必不是一条好出路,至少庆王这王位是实实在在的的,传承的。就算他日之后新帝上位,也是要尊敬自己这个长辈的。

    苏氏应了一声是。

    安青云又同苏氏说了几句话,虽然心中对苏氏还是有些厌烦在的,但是这厌烦也没有之前的那个时候来的厌恶了,苏氏这计量倒是对的,这算计的事情也的确是应该如此的,卿玉到底是年纪到了,再留下去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年之间的事情罢了,总是要选一个最好的,且是能够为安家带来最好的利益的,这也不枉这些年自己对她的一番疼爱,也不枉自己那一番费心的教导,总不能是埋没了她才是。

    当天晚上,安青云是在苏氏的房中留宿了,这对苏氏来说可算是一个极其意外的决定,自打闹出那些个事情之后,这还是安青云头一次在自己的房中留宿,苏氏恨不得是是出浑身解数将安青云像是年前时候那般地绑在自己的身边,好叫他再也离不开自己。

    在去护国寺的时候,挽歌早早地准备好了一辆双骑的马车,素问背着那一口几乎甚少离身的竹箱子和收拾了一个简单行囊的秦嬷嬷搀扶着莫氏出了门,待秦嬷嬷和莫氏上了马车之后,而自己同糯米也跟着一同进了马车。糯米一早醒来,此刻的神情还是懒洋洋的,素问的神情也是有些懒洋洋的,她半靠在糯米的身上,就像是靠着一个福枕一般,姿态有着说不出的那种慵懒。

    莫氏见素问还困的厉害的模样,也不吵她,这一路上颇有些路程,所以便是由着素问先是打一个小盹,车夫赶得慢,估摸着是要要近半个时辰才可能回到护国寺半山腰上的下马处。这出了城门之后,秦嬷嬷也便是觉得有些无趣,瞧着那闭着眼睛打盹的素问,怎么看是怎么觉得好。

    “秦嬷嬷你再这般看下去,我这脸上也不能给你看出一个花来。”素问轻笑了一声道,她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秦嬷嬷,调笑道。

    “瞧小姐说的话,小姐生的好看,就算是这脸上没有花,这人可比花来的娇艳多了,秦嬷嬷光是这么看着就是觉得欢喜着,要是秦嬷嬷要是个男子,再年轻上三十来岁,定是要看上姑娘的。”秦嬷嬷道,“我们家的小姐生的这样的好看,只怕等姑娘再大一些,咱们这门槛早晚是要被那些个媒人给踏平了不可的。”

    秦嬷嬷说着这些个话,想着那样的画面,这心底里头就是觉得有些欢喜的,“嬷嬷听说,舒太妃有意向是给秦王殿下选一个妻子,舒太妃又是特地下了帖子给了夫人和小姐,嬷嬷在想,舒太妃会不会是看上了姑娘。”

    听到秦嬷嬷说的话,莫氏也觉得有些意外,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过,“怎会!”

    “怎么不会,夫人您看庆王殿下如今都已经是二十有五了,平常一些个男子这个年纪也已经是当了父亲了,庆王这般年纪有个正妃也可算是正常的事情。”秦嬷嬷这般说着,心里头却是想着,舒太妃特地给莫氏下了帖子,当初自家小姐也是救治过太妃的,这一来二去的给太妃看对了眼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呵呵……”素问听到秦嬷嬷说的这些话,她忍不住是笑出了声来。

    秦嬷嬷和莫氏听到素问这般笑也便是觉得有些好奇,莫氏也忍不住开口询问道:“问问,你在笑些什么?”

    “我在想,那庆王生的那般的绝色,比天底下多少女子都要来得好看,他这娶的妃子得多好看才能够抵抗的住自己的丈夫要比自己生的还要美艳这个事实的?!”素问一想到庆王那一张世间少有的绝色,还有那万年冰山一般的冷凝气息,啧啧,当他的妻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女子爱俏,哪个能够忍受自己的丈夫要比自己长得还要好看的?一想到那样的画面,素问就止不住地想要笑,“秦嬷嬷你多虑了,舒太妃请娘上护国寺礼佛也不过就是个顺便罢了,哪里是是有这么多的心思的,无双城达官贵人的闺女可不算少的,哪里是能够看得上我,也就是你和娘觉得我好的。”

    秦嬷嬷听到素问这么说,她虽是没有瞧见过庆王的模样,倒也是听说过庆王的“艳名”的,如今听到素问这般说,或许这庆王真如传言之中那般的美艳无双。

    马车在护国寺的半山腰处停了下来,离护国寺的大门有着两百多阶高高的台阶,到了这石阶处的时候,都是要下马步行的。

    素问等到马车一停,不等秦嬷嬷伺候,她便自行地掀开了车帘跳下了马车,糯米也紧紧地跟着素问的脚步,这下了马车的时候才发现这下马处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看马车上的标识倒是有不少的富贵人家,从那马车之中下来的多半都是由婆子丫鬟搀扶着的官家夫人同小姐,那小姐们一个一个面带薄纱,隐隐约约地能够瞧见面纱下的精致容颜,有着说不出的风情又多了一些些的神秘之感。素问这一眼望过去,这样的姑娘的确是不少。看来像是秦嬷嬷说的那样,舒太妃想要给庆王选一个正妃这件事情的确不像是空穴来风,或许这些个官家夫人和小姐都是冲着庆王的王妃一位而去的。

    越国民风开放,一般女子出门皆是无需面纱遮面的,如今这些个女子面纱这面不知道是想要等着有缘人将自己的面纱揭露下来还是想着带了一个神秘感端庄给众人瞧瞧,知道她们这是养在深闺之中的。

    秦嬷嬷回过头,伸手搀扶着正要从马车之中走下来的莫氏,却是听见这一旁的官家夫人之中有人竟是有妇人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长生县君么?长生县君今日也是来这护国寺的,怎生就没有同安家的人一起?”

    那妇人一说出口之后,旁人看着素问的眼神自然也是有些诡异的,那些个年轻的姑娘也是一个一个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素问这身为安家嫡女却是当庭状告自己生父的事情在无双城之中也不算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了,当日在朝堂上那么多的大臣,这些个大臣回到家中之后将这件事情便是当做笑话一般地说给了自己的夫人听着,这一传十十传百,无双城之中都是在背地里头说着的,一边是嘲笑着安青云厄运当头,被自己的女儿这样地摆了一道,又感叹素问这个当女儿的真心是没有半点当女儿的感觉,竟然是这般地算计着自己的父亲,这样大不孝的事情也是完全做的出来的,有道是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

    之前的时候这些个夫人小姐一贯都是在自己府中不怎么出门,要不也就是在善良聚会的时候随意地说说,所以也不成见到过素问的,如今这见了面之后,这些个话自然不会怎么好听的。

    “既然知道我是长生县君,你们之中,有几个是有诰命的,当面说这种话不觉得有些失礼?”素问自然不是什么软弱的人,人家这手指都已经戳到自己的脑门上了,难道还要让她们给留下一个印记不成,“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看起来几位夫人小姐这规矩也是没有学好的,如今来这护国寺好好拜拜菩萨也是应该的,免得这舌头根子太长,以后下了地狱的时候小心给拔了舌头!”

    那些个夫人的神色也有些诡异,也没有想到素问竟然是会说出这种话来,刚刚那出生的夫人原本是想借机奚落上两声却没有想到素问这舌头和什么似的,自己这半点便宜没有讨到,反倒是惹得了一身的腥臭回来。

    但是素问的话也叫她们给明白了一件事,就算这素问是再不堪,这到底也是陛下亲口封下的诰命,这县君这个诰命可是实打实的,还是有封地的,即便那封底是贫瘠而又荒凉,那好歹也是一个二品的县君,于情于理都是比她们这些个没有什么诰命在身的人要强的多。

    那些个夫人对看了一眼,觉得素问这说话也是不大动听的,但是这不动听不理会就是了,没有必要一定是要同她交谈的,毕竟这一次他们到这护国寺来主要为的也不是同她吵架。

    那些个夫人平日里头也多是往来的,所以这一眼之下也是晓得这一个眼神之中代表着的是什么意思。

    素问也懒得理会这些个一下子脸色变得难看无比,像是舌头根子被猫咬了似的人,她扫了一眼那些个姑娘,这些个姑娘虽看不清楚大致的面容,但也可想而知是貌美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被带了出来特地来了护国寺了。她看了一眼这长长的石阶,这些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女子只怕是没有走过那么长的路的,也不知道是能不能吃的消的。

    那刚刚出声的夫人原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被自己身边站着的女儿扯了扯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那姑娘看着远远的地方来的那两辆马车,那两辆马车都是两头高大的像是战马一般的马儿拉着,有说不出的神气,光是这样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器宇轩昂的,而且那马车是黄色的,在越国能够使用黄色的也便是只有皇亲国戚了。

    这两辆马车的旁边有一个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的男子,他穿着一声的红衣,那如墨一般的长发不过用玉簪随意地束着,那一路行来的姿态是有着说不出的风流和随性,光是那一眼看去,便有一种四周瞬间黑夜里头独见一盏明灯的感觉,几乎是叫人移不开视线。

    也不知道是谁先出了一声,在那一声压低了的“庆王来了”的呼声之后,那些个夫人的脸上的神情一下变得期盼起来,而那些个由薄纱遮面的姑娘竟也是红了脸绞着自己手上的帕子不知所措地站着,等到那马车停下来之后,那些个姑娘的一双眼睛一下子张得挺大,眼神之中先是不敢置信,随即之后又是变得羞涩起来。

    庆王殿下长得可这真俊哪!

    这是姑娘心中唯一的感觉。

    其实也由不得她们这般觉得惊讶,庆王容渊年幼拜师,多半都是不在无双城之中,每年到无双城的时日可算是屈指可数,待等到学成之后,他便是在边关历练,这些个官家小姐能见到容渊的次数几乎是少之又少,很多人几乎都是第一次瞧见这个王爷过,自然是觉得有些惊奇的。而容渊这容貌虽是生得太盛,却是半点也不女气,反而有着一股凌厉之感,一时之间倒是有种叫人迷了眼睛的感觉。

    容渊轻轻地一扯缰绳,利索地从马背上翻身下来,那动作说不出的干净利落。他站在马车的一旁,那马车的车帘一下子掀开,一个嬷嬷掀起了帘子轻声地道了一声:“太妃娘娘,咱们到了。”

    众人屏住了呼吸,知道在这其中一辆马车之中的就是舒太妃了,姑娘们一下子忍不住是端正了神色,看着那由一个丫鬟搀扶着从马车之中走出来的舒太妃。舒太妃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却也有着说不尽的华丽之感,众人看着那舒太妃走了出来,她的目光一扫而过,一个一个的便是觉得这舒太妃就像是在看着自己似的。

    “素问丫头你到了?”舒太妃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一旁的素问,她露出了笑来,踏着那踩凳下了马车走了几步到了素问和莫氏的跟前,“本宫本还以为你对这礼佛一事没什么兴致在。”

    莫氏急急忙忙地拉着素问朝着舒太妃行了一个礼数,素问倒也没有这般的拘谨朝着舒太妃道:“我对礼佛倒是没有什么性子在的,不过太妃相邀,我娘又想着来求个平安,听说这护国寺有热闹可看,我就巴巴地来了,想要看看这热闹如何。”

    舒太妃对于素问这一番话微微一笑,“本宫就说你这丫头必定没有这般的兴致的,原来是冲着热闹来了,这哪里是什么热闹啊,明明是灾祸了,也亏得你这小丫头还这般巴巴地来看了。”

    舒太妃颇是欢喜素问这不作态的模样,也中意她这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加之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种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倒是见到了不少重臣的家眷,舒太妃露出了一个笑来道:“今日倒算是热闹,各位夫人小姐都想着来这护国寺来进香了?!”

    那些个夫人和小姐听到舒太妃同她们说话,也便是一下子行了一个端正的礼数齐声地叫了一声:“舒太妃安好,庆王殿下安好。”

    这夫人这众为首的就是那右丞相王大人的夫人余氏,她上前了一步道:“再过两三日便是观音诞了,我们便是想着来这护国寺进香祈福,倒是不想赶巧了,遇上了太妃娘娘您,这可真算是三生有幸了。”

    舒太妃含笑着点了点头,也不揭穿这些个所谓巧合的事情,素问不知道这舒太妃是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呢还是明知道这些巧合不过就是自己放出的风声而招来的巧合,但现在舒太妃倒是真的以“巧合”二字一言蔽之,“的确是巧了,这可算是缘分呢!”

    舒太妃这微微一笑,她的视线落到了那些个年轻的姑娘身上,只见那些个姑娘身姿体态光是那般看着就是玲珑有致,那隐约露着的容颜看着也是美丽的,她嘴角的笑容更开怀了一些,她道:“既是这般的有缘,不如一同登山吧,这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晓得还能不能爬上这般高高的山门。”

    舒太妃这一番话,便是有人应和了一声道:“若太妃不嫌弃,悦盈便扶着您一同登山可好?”

    素问瞧着那出声的姑娘一眼,那姑娘便是在右丞相夫人身边站着的那个女子,听声音颇为动听,如同三月里头那一把春风润雨的好嗓子,那姑娘有着漂亮的杏子眼,睫毛长长的,就像是一把小扇子一般扑闪扑闪的,淡淡的眉若烟柳一般,那殷红的唇色即便是薄纱都掩盖不去。

    舒太妃笑了一笑,倒也是没有拒绝,那名叫王悦盈的女子便上了前来,扶上了舒太妃的手一同往者石阶上走,这经过素问身边的时候,特地朝着素问看了一眼,那眼神之中竟然还有着一些止不住的得意色泽。

    素问看着那女子,觉着舒太妃在这些个女子之中最是中意的应该就是这个王丞相家中女子了,而且这般作为也可算是明显了。

    那些个夫人见被王丞相家的闺女一下子捷足先登了,这眼神之中也有些不满,却又不能说什么,也便是跟上了脚步一同登上了石阶追随着舒太妃的身影而去。

    素问不紧不慢,倒是见那另外一辆马车之中,容辞被清风清朗抬了出来,而本应该跟在舒太妃身边的庆王容渊却是站在自己这个侄子的身边,两个人的眼神之中颇有些无奈的色泽。

    素问让莫氏和秦嬷嬷先登山,自己则是迈过了几步,到了两个的身边,容辞在瞧见素问的时候那眼神之中无奈的神色更甚,他虽是早就已经预想到素问是会出现在这里,但在瞧见素问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无奈。“庆王殿下这番来进香,必定是收获不少。”素问看着容渊道,“殿下是个有福之人,有福之人啊!我早听说无双城之中美人多,这王丞相家的女儿也可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刚刚那轻纱遮面都是挡不住那般清丽的容颜,不知道这面纱一揭下之后是怎么样的风华。”

    容渊哪里是不知道素问这是在拿自己打趣呢,虽然他也已经预想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这些场景真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容渊还是觉得有些头疼,他哪里是不知道自己母妃打算着的是什么,若不是再过几日这护国寺之中会有一场劫难,他必然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但现在看到那么多的夫人和姑娘,容渊就有着一种想要转头就走的感觉,他这正在头疼着,素问还饶有兴致地打趣着自己,容渊微微蹙了蹙眉头,那些个姑娘是不是美人他是不知道,但如今他只知道什么叫做烦人。

    “只是,庆王殿下一贯不是什么声色犬马之人,又是生的这般的绝色,这再美丽的姑娘只怕都是入不得他的法眼的。”素问又道了一声。

    “素问姑娘你就不要再拿皇叔打趣了。”容辞忍不住出声道,虽是知道素问说的这些个话并没有什么恶意在,但容辞在现在这个时候倒也不希望瞧见自己的皇叔再同素问较劲起来,“虽说姑娘来这地方实在是不应该,不过姑娘既然来了,不如一会再帮在下一个小忙可好?”

    “什么忙,该不会是帮着你审核审核你未来的婶婶吧?”素问道,“这看姑娘我可不在行,若是我看中的姑娘是你皇叔不喜欢的,那不是折腾人了么,一般我觉得吧,王爷到现在尚未娶妻生子,舒太妃心中的念想大约就是能够看到孙子什么的,虽说那些个胸大屁股大看起来特别好生养,但这也不是什么没有根据的说辞。顶多我今日帮着诊断诊断,那些个姑娘是不是都身子健壮的。”

    容渊的面色微微一沉,他缓缓道,“姑娘这般喜欢帮着容渊观察这些,莫不是姑娘中意容渊,所以在这拈酸吃醋吧?”

    容渊原本还想保持着沉默,想着自己这得罪素问的地方也可算是赔罪过了,那一夜出了那样的事情到底是谁也不想的,但现在看来,素问她压根就是在耍着自己在玩了,这说话半点个正经都没有的,越说越是不着边际了,叫他哪里还是能够保持沉默下去的。

    素问听到容渊这般一说,她也不觉得什么羞涩的,露出一笑道,“王爷这脸长得实在是太绝艳了,叫我看得实在是太中意了,每每瞧见恨不能是直接一脚踩上狠狠碾过。”

    “……”

    容渊看着素问,他的眼睛眯得细长细长的,打量着眼前这姑娘,良久之后这才又道了一声:“姑娘若是愿意进容家的门,我随意。”

    素问被容渊的话噎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容渊这番话不是真心的,不过就是被逼急了说的话罢了,她道:“唔,殿下说笑了,我一个姑娘还是要留点闺誉给人去探听的,你这般,我这往后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清风清朗轻咳了一声,心想素问姑娘你上南风院喝小酒点小倌这般的豪迈做派哪里还是有半点的闺誉可言,这真真可是睁眼说瞎话了。

    容辞也微微咳嗽了一声,出声打断素问同容渊之间的那越发有些诡异的对话,他在听到自家皇叔说出那一句话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胸中微微有些气闷,不过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看向素问:“姑娘既然来了,又是想着瞧那一场热闹的,不如姑娘帮一个忙吧。”

    “什么忙?”素问看着容辞问道。

    只见从那长长的石阶上跑下了一个人来,那人穿着一身雪白无垢的僧袍,那宽大的袍子扬得高高的,那人一路下来,不过就是瞬间就到了素问他们面前,那人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数道:“庆王殿下,肃王殿下,兰若有礼。”

    “静禅,慈远大师还好?”容辞双手合十朝着静禅行了一个礼,轻声地问着。

    “师父知晓二位今日要来,便是让静禅带二人前去见他。”静禅轻声地说着,“二位请跟着我来。”

    容渊点了点头,指着素问道了一声,“素问姑娘医术卓绝也便是一同去看看慈远大师,许能帮上忙。”

    静禅点了点头,“既然来了,便是师父说的有缘人,自然是应当相见的。”他说着便是领着容渊和容辞素问他们朝着石阶旁的一条小道而去,那小路崎岖无比,清风清朗自然是不能跟去的,又是有些着急容辞在没有他们帮忙的时候有些不便。

    素问拍了拍跟在自己身边的糯米,又朝着清风和清朗一指。清风清朗一下明白了过来,抬着容将他放在了糯米的身上,糯米似乎是有些不大甘愿被旁人坐着,它低咆了一声,像是在抗议着。

    “乖,听话,就让他坐一回,反正他这辈子也就只能坐这一回!”素问拍了拍糯米的脑袋再度安抚着,糯米听到素问这么说,也便是不再抗拒,驮着容辞就跟着素问往者那一条崎岖的山路上走。

    静禅在前头带着路,素问同容渊跟在身后,这一走竟然是走了约莫快一个时辰方在静禅的指引下到了一个洞口,初到这洞口的时候便是觉得迎面而来一股寒意。

    静禅站在洞口道:“师父,庆王、肃王殿下还有您所说的有缘人到了。”

    静禅的声音不大,却依稀有些回音,过了好一会之后,方才听到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道了一声:“请他们进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9:43
第八十六章 谁说他喜欢女人

    那声音听着有些苍老,又是带了一些虚弱。素问光是听着这声音就知道那人受了极重的内伤。

    静禅领着素问他们进了山洞,这山洞之中都是寒冰,是一个极其少见的寒冰洞,但在这寒冰洞之中却是有着一个温泉池,温泉池中水汽袅袅,却半点也没有减少这山洞之中的寒意。这样的地方的确是一个修炼内功的好地方。

    在这山洞之中有着一个简易的木榻,在那木榻之上有一个身穿袈裟的老者盘坐在上头,那白眉白须已经垂到了胸口处,他闭着眼睛手中那一串佛珠早就已经在经年累月的拨东西圆润且又光滑。

    等到四人进了山洞之后,他方才睁开了眼睛,那一双烁亮到眸子打量了三人一番,双手合十之后这才道了一声:“三位施主有礼了。”

    容辞同容渊也朝着这人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数,道了一声:“慈远大师。”

    素问双手合十,朝着人行了一个礼数,虽是没有出声却也算是给足了慈远的面子。

    “慈远大师,素问姑娘颇擅医术,看大师这气色不是很好,不如让姑娘为大师诊治诊治?”容辞道了一声,他抬眼看向素问,那眼神之中带了一些恳求的意味,像是怕素问拒绝似的。

    素问看了容辞一眼,只觉得容辞如今指挥自己做些事情可是越来越熟练了,就连半点的不好意思也没有了,果断是最近自己看起来是特别的好说话了吧,这才让他这样的有恃无恐起来了,看起来这必要的时候还是应当叫容辞记得,这只有自己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哪里是有让他指挥着自己做什么的,她又不是那清风清朗两兄弟。她这样想着朝着容辞狠狠地瞪了一眼,却还是依言上前了一步。

    容辞被素问瞪了一眼,他微微一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哪里是不知道素问这是在说他指使着自己实在是太顺溜了,想要借着那一眼来宣泄自己的不满呢,但瞧着素问虽然心中是有些不满的,却还是上了前去给慈远大师诊脉,他嘴角的笑意又是柔和了几分,他便是早说了,素问这丫头根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很呢。

    素问上前到了慈远的榻前,朝着慈远又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大师有礼了。”

    素问说着便是捉了慈远的手腕,伸手搭在了他的脉象上,只是这刚刚搭上慈远的脉象,素问就已经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慈远。

    这人奇经八脉几乎已经被尽断,如果换成旁人,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而眼前这人却还是活着,但如果说是活着其实也不算是竟然了,他服用了一种罕有的药草保住了自己这一口气不断,但如果有一日这一口气一旦断了,慈远的尸体就会瞬间灰飞烟灭。这种药草名曰——封魂草,是用来封住灵魂和肉体的,一般都是用作死前有未完成的心愿才会这样做,这封魂草早在三四十年前就已经在这片大陆上已经绝迹了,素问也一直都认为这世间再也没有封魂草的存在了却没有想到却是在这个佛门中人身上发现了。

    慈远看着素问搭着自己的脉门,他看着这一下子张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丫头,慈远轻笑着,“老衲这身子只怕是没有多少日可活了吧?”

    是。

    素问很想这样应和上一声,依照脉象上来说,这慈远大师根本就活不了多长,他的内力已经完全溃散,眼下倚靠的也不过就是封魂草的力量罢了,但封魂草到底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圣物,不可能让人永生不死。他眼下这一口气已经让他撑了太长太长的时间,看他的指尖已经泛着青灰色了,只怕最长不过十余日的时间罢了。

    “大师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素问看着慈远,淡淡地问着,“是否是因为那吐蕃的活佛一事?”

    慈远看着素问,瞧着这个静静地为了自己把脉的女子,听到素问这一番话他心中微微一动,他早就已经知道自己再也撑不下多久时间,当年同那阿坦图交手之后,他就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且是永远都不可能治愈的重伤。但却到底也不过就是伤了阿坦图一段时日罢了,听说那人回到吐蕃之后就是勤加练武,这卷土重来的意味极重,慈远便是担忧自己这一死之后护国寺之中便是再也无人能够抵挡住阿坦图了,这才梗着这一口气吞下了那天底下最后的一株封魂草,死死地守着自己这一口气只求能够护着护国寺上下一段时日。

    如今他也只觉得自己是再也撑不下去了,却又是听阿坦图又再度造访的讯息。慈远自然是不能同众人说明他如今这一切的,他便是已经内力溃散,已成了一个活死人一般。如今听到素问这么问,慈远的心中也忍不住是有了些悲戚,他愿舍一纪之身护着护国寺上下无忧,可如今他如何能护,怎么去护?!

    “实话不瞒大师,您这病症,我不能医治也无药可医。”素问老老实实地对着慈远道,“大师吞食下封魂草的日子已不算短了,能够强撑到今日也全凭着大师的意志,所谓的精神超脱肉体,但这肉体到底还是会泯灭的,如今已经是到了极限。当年大师服下封魂草的时候也应该是已经想到这些了吧?!”

    容渊和容辞对于这“封魂草”一物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光是听着这个名儿就觉得不是什么好听的东西,容渊皱了皱眉头问道:“这封魂草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种草药,一旦服食下去之后便是能够让人多支撑一段时间,将身体控制在极限上,可一旦咽下那最后一口气,便会彻底灰飞烟灭。”素问缓缓地道,“如今可以说大师的身体已经到了最极限的时候,只靠着这意志力强撑着,在这寒动温泉池之中不过是想要借助这里的天时地利的环境抑制他的内伤,但如今只怕也已经过不了多少时间了,我无能为力。”

    容辞和容渊见素问收回了手站在一旁,她的神情是少有的凝重,他们心中清楚素问虽是平日里头玩闹了一些,但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她绝对不会是露出这样凝重的神情来的,而她刚刚在说“无能为力”这几个字的时候,更是有着一种挫败感在其中,这证明着素问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才说出这些话来的。

    静禅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愣愣地看着那一脸慈祥的慈远,声音呐呐的,充满着不敢置信味道,“师父,你为何……”

    静禅没有将话说完,其实不需要问他也能够知道师父这么做还是为了护国寺,静禅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到底值得还是不值得,这两年来他看师父依旧是如常的,所以静禅也一直以为师父的内伤已经痊愈了,就算是没有痊愈也不至于是到这样的地步,但如今他这才发现,原来师父的病症已经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

    “我这内伤,当初便是已经知道好不了了,没有想到自己倾尽全力却还是没有抵挡住那人,原本想着能够再震慑他一段时日,可如今看来,为师这般已经是太妄自菲薄了。”慈远轻轻地笑了几声,声音越发的虚弱,“我这一死倒是不要紧,只是护国寺上下怕是抵挡不住那阿坦图了。”

    “大师,您这也无需太担忧,或许一切都还有转机。”容辞看着慈远师太劝慰道,“那阿坦图强求的是佛之舍利,若是将舍利迎入宫中,只怕他也无颜面非要不可。”

    慈远摇了摇头,“即便是迎入宫中,护国寺之中的僧侣也未必是完全能够保全的,当年老衲于他缠斗,老衲一生修为散尽却不过换来两年的安逸罢了,他此番前来,必定不是这么好相与的。”

    “容渊愿助护国寺一臂之力。”容渊道了一声,他也是听说过阿坦图的名声,也料想这一次再来只怕也不是这般简单就能离去的,保住了那舍利又有什么用,到时候护国寺只怕又是一场灾难了。

    慈远大师含笑地点了点头,看向容辞和容渊的神情之中带了一些个赞许,“两位王爷目光端正,倒也是难得的正直之人,若是有两位王爷相护,护国寺逃过这一劫难或许也是有可能的,若是逃不过这劫难,也只当是护国寺的必经之路,红莲业火,焉知是福是祸……”

    慈远这样说着,他又朝着那素问看去,细细地看了看素问的面相,倒是觉得素问这天庭饱满,目光清澈倒是难得一见的有福之人的面相,但这眼角的一点鲜红血痣倒是略有些不妥,证明这姑娘也必是经过艰难的人,但是这俗话说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依,这劫难焉知必定是祸,从旁的角度上来看,若是一味地挥霍着福气早晚是要招来祸事的,但是若是度过了祸事,这剩下的可都是福气了。

    他自知命不久矣,又是放心不下护国寺,最近这问禅的时候直觉自己身处在黑暗之中,耳边竟是风声,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却见有一点红光闪耀,像是在指引着他走出那一片的黑暗,最后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不知是这禅相是何意,只觉得许是有什么贵人会出现在护国寺帮着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如今看到这三人,慈远终是有了一些心安的感觉,但这心安也不过就是瞬间的事情,一想到那阿坦图,慈远便是有些忧心忡忡,希望这三人是能够将那人成功击退的,否则这就真成了一场大罪过了。

    素问他们在这山洞之中也没有多停留多少时间,慈远这强撑着的身体也受不得这般长时间的折腾,素问知道慈远为了能够让自己多支撑一段时间,每日他必须进入一段时间的假死状态,将身体的耗能降低到最低,而如今慈远为了等到阿坦图到来的那一日,只怕是假死上许多日。

    素问对于如今的慈远是真的半点能够做的事情也没有,就算是留下上好的丹药,只怕这些个对旁人是救命的到了慈远这里就彻底成了毒药了。

    静禅领着素问他们回到护国寺的山门之前,清风清朗依旧是在原地等候着几人的到来,半点都没有移动过,见到素问他们回来,清风清朗推着轮椅到了他们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容辞从糯米的背上扶了下来。

    待清风清朗将容辞从糯米的背上扶下之后,她便是领着糯米直接上了台阶,素问这步履轻快,不过就是几个轻点的功夫就已经踏过了这重重的台阶,已经上到了那大气恢弘的庙门口,那轻盈的姿态仿佛不过就是一抹云一般的清淡。糯米是百兽之王,这动作自然也是极其快的,瞬息之间已经到了素问的身边跟着她一同踏进了山门。

    问了寺庙之中的沙弥,那小沙弥领着素问就到莫氏所在的禅房门口,莫氏住的地方是一个小院落,里外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看的出来寺庙之中的沙弥很是勤奋,只是这王丞相家的人也是住在素问旁的,素问刚刚踏进这个小院落的时候,就见那已经摘除了面纱的王丞相家的小姐王悦盈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在这庭院之中观赏着院中种植的竹子。

    瞧见素问走进门来,那王悦盈倒是好脾气地朝着素问行了一个礼数柔柔地唤了一声:“长生县君。”

    素问同这些个平白无故就同自己打着招呼的人便是没有什么好感,这俗话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再加之素问同这些个官宦小姐从来都没有什么往来,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旁的话好说的,正想要同人擦身而过,却是见那王大姑娘一下子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道,“即是有缘,县君切莫拒人于千里之外,悦盈一直听说县君的名声,一直想谒见县君想要认识县君,却一直不得机会,如今你我都在这小院落之中这可谓是缘分。”

    素问看了那王悦盈一眼,只见这姑娘还是一脸柔和地看着自己,那脸上的笑意温温柔柔。

    “我的名声?我还有什么好名声可叫人探听的,王小姐这么说就是有些虚假了。”素问自然知道在这无双城之中到底是有着怎么样的名声存在的,这些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女人看到自己掉头走都来不及,更何况是要认识她了,这种话真是虚假的厉害,想来这姑娘同安卿玉一眼,这明面上都是待人好好的,大方端庄,实际上却是嘴上一套心里头另外一套的。

    王悦盈听到素问这么说,她早就已经听说过素问这人行为诡异,现在看来还真是不错。自己好心好意来同她套些个关系却是这般被她鄙夷,若不是她这名头上还担着长生县君这个诰命,刚刚又见舒太妃对她的姿态不若旁人,要不是这样,王悦盈才是不会多看这人一眼。

    王悦盈早就已经知道今日来这护国寺上香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的,舒太妃要为庆王选一个正妃,这事无双城之中的官家都是知道的,这个消息还是舒太妃身边近身伺候的嬷嬷放出来的消息,既然是这最近身的嬷嬷放出的消息自然是不会有错的,更有可能还是舒太妃的意思,只是接着自己嬷嬷的口将这些个事情透露出来罢了。

    原本她对那一直甚少出现在无双城之中的庆王没有什么多少印象,只觉得这自小习武又是在军营之中历练的庆王必定是一个粗鲁的汉子,一开始来的时候也便是没有那个心思在,但如今瞧见庆王的第一眼,她就已经深深地为这个年轻的王爷着迷了,那般的鲜衣怒马,就像是画卷一般的引人,叫人一眼难忘。

    而刚刚舒太妃对自己的态度,王悦盈就知道自己绝对是最有希望的,但刚刚在扶着舒太妃上山的时候,她偷偷地朝着后头瞧了一眼,虽是有些距离看的也不是那般的真切,但她就是觉得那原本看人都是冷冰冰的庆王竟是同眼前这个女人在说话,那完美的侧脸看起来没有最初瞧见的时候那般的冰冷,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叫人觉得这人不是一个谪仙一般的人物,还是有血有肉的生活在人间的一个正常人。

    可为何偏偏是这个女子?!

    王悦盈细细地打量着素问,只觉得素问看上去又不是极美,那倨傲的神态光是这般看着都是叫她觉得讨厌的,更是没有半分的教养,为何庆王就是对她不同?!

    王悦盈的心中已是被那些个成年老酸醋酸成一片了,却还是笑意盈盈地看向素问道:“县君何必这般拒人千里之外呢。县君你,同庆王,肃王两位殿下都是极相熟的?”

    素问看着这王悦盈,这姑娘拧巴拧巴了半天,说着这种不相干的话那么多,其实这说的重点应该是——你既然认识庆王殿下,我这样的类型他喜欢不?!

    素问最不喜欢的便是这般拧巴的姑娘,她轻笑了一声:“还算是熟悉吧,姑娘其实想问庆王殿下喜欢的是怎么样的姑娘吧?”

    素问这般直接的话说出口,王悦盈一下子红了脸,半晌都是没有说出话来,素问转身欲走,王悦盈却是一下子急了,拉住了素问的衣袖,一脸羞羞答答地道:“县君,还请县君赐教!”

    素问含笑地看着王悦盈,她露出了一个笑来,一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缓缓地道:“谁同你说,庆王殿下喜欢的是女人来着……”

    王悦盈听着素问这么一说,她这脸一白,没有想到素问会回答出这样的话来,一下子竟然是不知所措了起来。

    素问又道了一句,“前两日,庆王殿下还去过八大胡同的南风院,哦,你们这些个姑娘家怕是不知道的,这南风院就是那小倌馆,你觉得庆王殿下去哪里会是做些什么的?!”

    王悦盈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40:03
第八十七章 夜袭(上)

    素问看着那王悦盈的那一张脸,只觉得是分外的有趣,只觉得这些个姑娘到底是看上容渊这个人还是看上的是他王爷的这个名号,反正不过就是那一眼的功夫,素问不知道这些个女人能看出点什么来,不过就是看出人家那一张脸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的么。

    刚刚这些个话说的那样的满,现在自己不过就是说了这么两句,她这面色上就已经过不去了,素问又补上了一句,“许那庆王殿下也是喜欢女人的,不过他自个儿那张脸便是那样的绝艳,这天底下也不知道有什么女子能够让庆王殿下能够看得入眼,你说是吧,王小姐?”

    王悦盈看着素问,看着素问那样子,这才觉得素问刚刚所说的根本就是在捉弄着她似的,饶是脾气再好,王悦盈也觉得有些气恼了起来,道:“我好心好意想同县君做个朋友,县君又何必这般待我,县君不觉得是有些过分了?”

    素问看着王悦盈,她这鼓着一张脸神情之中还有些气愤,这样愤慨的模样叫素问看着觉得有些神奇,“过分?”

    王悦盈听到素问这么反问着的时候,她越发的有些气恼了起来,道:“县君这般待人,也难怪旁人总是说县君这人性格诡异,也难怪就连你的父亲也不愿意将你留在府中了……”王悦盈那里是受过这样的闲气,旁日里头她在自己家中的时候无一不是被捧在手掌心上的,当初安家还是将军的时候,自己这在外头之中才给着安家一些个颜面,但如今安家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又何必再给这些个人这些个颜面呢。

    王悦盈看着素问便是觉得有些生气,她这样的性子,自己的父亲都已经受不了,更何况是别人,也难怪这种人是会被丢弃出门的,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压根就是一个给脸不要脸的人。

    素问看着王悦盈,“你看,你不过就是同我说上两句就摆出这样的姿态来,你刚刚不是说要同我交个朋友的么,我不过就是说了这么几句你就是这样说了,我要是再多说几句,到时候王小姐只怕是恨不得直接拿了刀子狠狠地捅我一刀了。”

    素问双手环胸地看着王悦盈,神情之中充满着讥讽的味道,“王小姐,这些个原本就没有什么意义的话你也不必在我的面前说了,因为真的没什么意思。我这人不喜欢同人遛弯,你待见我也好不待见我也好,我这身上也不见得会是少上一块肉,所以我也不在乎你到底是如何地看待着我的。这做不做朋友,我也不强求,就算眼下说的好好的,这夫妻之间还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朋友之间呢,我这也不高攀你。至于刚刚王小姐你说的,我的事情,又何须你来多言,这旁人说话也一贯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再说了,这些是安家的事情,同你这个姓王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你这王家小姐要进安家的门呢,还是你想要成为安家的女儿了?!”

    王悦盈听着素问所说的那一番话,她几乎是为之气结,素问这人这一张嘴巴足够损的,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没有什么错处,但是越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几乎是将自己同安家挂上了关系,要是被别人听到这种话,指不定还以为自己和安家的人有什么不妥的干系,这对于她的名声来说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更何况如今舒太妃和庆王肃王都是在这护国寺之中,要是被他们三人听到这种话,也不知道是会被怎样看待的,而同在这护国寺之中的还有别的同样打着相同主意的人在的,她们一个一个的心思都是在这上面的,只要寻了一点点的错处还不是会揪着不放,到时候只怕自己是要吃亏死了。

    素问也懒得同那王悦盈再多做什么计较,同这样的人计较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她们的眼中都是想着如何能够吸引起庆王的注意力,想着如何能够得到舒太妃的欢心,打着这样一门心思主意的人,就算是和她们多做计较也没有意义。因为她们的脑海之中想着的就是如何能够让自己成为一个尊贵的女人拥有尊贵的身份,然后能够在后堂之中呼风唤雨,将旁人踩在脚底下,而她们的母亲多半就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也是这样教育着她们。

    这样的人,素问真心觉得可怜可悲,完全没有半点自己的思想,即便这个世界之中的女子无需裹着小脚,但是她们的思想还是被那裹脚布缠绕的死死的,又旧又臭。

    素问同王悦盈擦身而过,她径自地入了自己的房中,王悦盈被素问这般不将自己放在眼内的作为给气煞,等到素问进了门之后,她拉着脸恨恨地道了一声:“得意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二品的县君罢了,等到自己成了王妃之后她见到自己还不是要乖乖行礼,她看她到时候还怎么得意的起来!

    素问进了房门,莫氏刚刚也听到了院子里头的动静,虽然在房中并没有听到素问同那王悦盈到底说了些什么,但莫氏也在窗口瞧见了王悦盈的面色一下变得难看无比,而素问的神情一贯都是淡淡的是笑非笑的,莫氏虽是知道素问很少有生气的时候,但也清楚素问即便是在生气的时候也不会露出怒极的神情,可相处久了,莫氏也晓得素问其实并不喜欢同外人交谈,所以刚刚素问的神情之中也是有些不大耐烦的神情的。

    “怎么了?”莫氏见素问进门,急忙出声问道,“刚刚那王家小姐同你说了点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被娇生惯养惯了,觉得自己说什么旁人就是应该迎合着她的,这个呀,也是一种病,太当自己是回事了。”素问轻笑了一声道。

    秦嬷嬷听到素问这么说也觉得有些有趣,“小姐,那王家小姐是有病的?”秦嬷嬷好奇的很,瞧着那王家小姐的模样看着端正无比,并不像是生了什么病,但这到底是病了还是没病,她又不是医者,自然是不清楚的。

    “有啊,小姐病。”素问哼了一声。

    秦嬷嬷越发觉得神奇了,想着这小姐病是个什么病症,难道是小姐才会得的病不成?!

    舒太妃这一次来这护国寺几乎是秉持着将相亲进行到底的念头,这去禅房听着那些个佛理的时候也便是和那些个姑娘一同去的,这护国寺占地颇大,这供香客居住的厢房同那些个僧侣们居住的房间有着一段距离,舒太妃的到来护国寺上下自然是重视的,所以方丈戒贤更是特地接见了,和舒太妃探讨佛理。在禅房之中更是除了舒太妃之外更满是贵妇人和千金。

    在禅房外头的院子里头,容辞和容渊在那石桌上一边听着佛法一边下着一旁棋,在棋盘上纵横之间静静地厮杀着。

    莫氏也是陪在这些个人之中的,虽说素问那个事情闹得无双城风风雨雨的,但那些个贵妇人尤其是那些个明媒正娶的正妻对莫氏多半还是同情的,再加之莫氏也是身为一品诰命夫人的人,又当着舒太妃的面,这些个八卦事情自然是不能够说的,哪怕心底里头堆着一堆的话。

    莫氏已经多年都没有和这些个贵妇人们打过交道了,以往的时候她也多半是深居简出甚少出席什么大场面,所以现在面对那么多的人时候,莫氏生怕自己会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情,所以她便是静默地坐在一旁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想,只是认认真真地听着方丈讲述着那些个高深的佛法。

    素问坐在莫氏身旁的位子,她对于这些个佛法是半点性子也没有,听得几乎是一个劲地打着瞌睡,佛家讲究的就是一个慈悲,但是在素问眼中,这慈悲多祸害,方便出下流,也就是护国寺本着那慈悲之心,当初要是趁着那阿坦图重伤之际找几个功夫高深的,弄个什么十八铜人阵或者是三十六千人斩什么的将那阿坦图诛杀于回吐蕃的路上,这样一来又怎么可能会有如今这些个事情来了。也不知道是那些个僧人们太过高尚了,还是她这内心实在是太黑暗了一把,凡事会搞乱的人,一定是要给予重击叫他们好好生些教训才行。

    这佛理一讲,便是好几个时辰,素问坐在那位子上几乎是坐的快要发麻了,那王悦盈对佛理也算是有些晓得的,有时候也是会提出这么一两句和佛理有关的话,也是颇有见地的,只见戒贤方丈也是连连点头,而那舒太妃更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来,王悦盈面上一直挂着含蓄的笑,只是在众人都瞧不到的时候,这王悦盈却是朝着素问斜里看了一眼,那眼神之中充满着挑衅的意味。

    素问懒得理会那王悦盈的挑衅,这人这样的性子看起来也不是个有多出息的人,只怕是以为自己现在已经是胜券在握了,所以这姿态就像是开了屏的孔雀一般,得意万分了呢,也真是不怕被人一下子拨光了毛。

    “看来,太妃是颇为中意王丞相家的那位姑娘了。”

    容辞偶尔也是会在不经意之中观看着禅房里头的情况,在那一群夫人小姐之中,舒太妃对于王丞相家的那个小姐最是满意,旁的那些个千金小姐竟是都成了衬托着她的绿叶了。不过,容辞也是觉得在这一众小姐之中这王家的生得最是端庄,宁静致远的姿态倒是同自己这个冷漠的皇叔颇为相似的,而右丞相的嫡女这样的身份也不算是辱没了庆王府的门楣,加之那姑娘似乎颇得太妃的眼缘,看起来这一庄好事只怕是要成了五六分了。

    “也不知皇叔是如何看待?”容辞看着容渊,想要从自己这个一贯是波澜不兴的皇叔身上得到一些个讯息。

    容渊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慢慢悠悠地道,“我竟是不知道,原来我这棋力是这般的不济竟是让你在对弈之际还有余地去关切那些个可有可无的事情。”

    容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抬眼看向那棋盘之上,只见自己那一片白子已经在不经意之间已经被杀了一个七零八落,几乎已经是回天乏术了……果真同这习惯了在沙场上布阵杀敌的人的面前走神果真是不明智的选择,才一晃眼的功夫就已经输的这般的凄凉了。

    容辞将棋盘微微一推,表示推棋认输,他这转过了身看着那禅房坐在最末的位子上的身影,只见素问一脸百无聊赖的模样,甚至还是时不时打着哈,看起来这佛理这些个东西对于她来说果真是没有半点的兴致在的,这般强撑着没有直接睡过去想来也已经可算是给足了人的面子了。

    容辞这般看着也露出了一个笑来。

    容渊慢慢地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那棋子永远都是这般黑白分明的,半点也没有改变,就像是这一切似的,不是黑就是白的。容渊顺着容辞的视线看了一眼,然后又收回了视线,像是漫不经心地道,“你看中了其中的那家姑娘?”

    容辞听得容渊这般问,他的面容之中有些羞涩,“我哪里敢想。”容辞说着这一句话,他垂下了头来,看着自己那搁置在膝上的双手,那一双手已经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层皮相连着,他这个模样,哪里敢想。

    “既是中意,又有什么不敢的。”容渊缓缓地道了一声,容辞闻言,他抬眼看向容渊,只见自己这个年轻的皇叔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己皇叔那一番话看着像是说给他听的,又像是在说着自己的心境一般,容辞打量了容渊几眼,只见他的面容平和半点也不见起伏,依旧是垂着眼慢慢地整理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

    容辞觉得刚刚大约是自己想太多了,他道:“过几日这阿坦图来,皇叔你是打算如何是好?!”

    虽然是答应了慈远大师是会帮忙护国寺,但容辞还是觉得一旦阿坦图来了之后,若是真的起了什么冲突以武力作为解决的方式,一想到这里,容辞的心中就是有些担忧,直觉告诉他这事情只怕是没有这么轻易能够解决的。

    “那人来只怕还需要几日,而这几日之中,这宫中的人只怕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容渊道了一句,他的眼眸之中半点的温情也没有,那放空的目光看着那方方,而他看过去的方向正是皇宫方向。容辞自然也晓得容渊刚刚话中所指的是谁。想来今日也是到了那容毅再挨五十鞭子的时候了,想来那敬贵妃不会这样轻易地就放过素问的。

    容毅从来都没有吃过这般的苦头,昨日他生生地挨了五十鞭子之后,这身上是痛极,但这痛尚且还没有要了他的命,只是到底是受了重伤,所以到晚间的时候他竟是发起了高烧来,那热烫的温度他自己也是能够完全地感受到的,但这四肢百骸却是冰冷异常。

    敬贵妃整整折腾了一宿没有睡,容毅烧着这般的厉害,她半步也不敢离开,那些个太医也是半点也不敢离开,一直是守到了天亮,有侍卫前来请示是什么时候能够开始执行这剩下的五十鞭子,敬贵妃原本就已经是在克制着自己,如今看到这些个护卫来请示,敬贵妃几乎是暴跳如雷。

    “还鞭打,这五十鞭子已经是去了半条命,如今毅儿高烧不退,若是在支撑下这五十鞭子只怕是没有命活了,要是本宫的孙儿出了什么事情,本宫要你们一个一个人头落地!”

    敬贵妃摔了一地的东西,她就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狮子一般在这寝殿之中暴跳如雷,她怒视着这跪了一地的人,现在在她的眼中这些个人就像是催命的恶鬼一般,就同那作死的丫头路一般都是要了她这孙儿的性命的。

    太医们听的一声都是汗水,这受了鞭伤,即便是再强健的人也多多少少也是会有一些个反应的,这发烧也是常见的病症,只要这烧退了,伤口自然也就是会大好的。当然这种话,太医们是不敢对敬贵妃说的。

    倒是那进门来请示的四名护卫大了胆子道了一句:“贵妃娘娘息怒,这都是陛下吩咐的,奴才们不过就是领命行事罢了,这抗旨不尊的罪名委实是担当不起的,还请贵妃娘娘能够体谅咱们这些个当奴才的。”

    那几个护卫二话不说就是经过了敬贵妃要将躺在床上那一张脸被高热灼的整张脸都通红的容毅抬出去。这几个护卫一早的时候都被皇后叫到了面前嘱咐过的,不管敬贵妃是怎么样的阻拦这剩下的五十鞭子是一定要完成的。这些个护卫既然是得了皇后的吩咐,又加之这是皇命,自然是听了吩咐行事的。

    敬贵妃伸手就是要拦,她这清楚,昨日这五十鞭子下去已经是没有一块好肉,今日要是再五十鞭子下去,只怕这一条性命真的是要在这里给交代了!

    “贵妃娘娘,难道你是想要抗旨不尊不成?”护卫喝问了一声。

    “陛下最疼的就是皇长孙,若是皇长孙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的,难道是你们这些个奴才来担当不成?!”敬贵妃反问了一句,她死死地抓住了容毅的手臂,他昨日身上这鞭打的太过厉害,又怕伤口处的血水和药物会粘到中衣上,所以只是用轻如薄纱的云锦披在了他的身上,现在这几个护卫一动,这身上披着的云锦一下落了地,露出赤裸的上半身,那原本应该没有一点伤痕的身体上布满了血痕,一道一道的,伤口还没有结痂,这样一动之后有些伤口已经被扯开了,汨汨地渗着血水,而这鞭打的第一日看着就已经是触目惊心了,如今经过了一夜之后现在看着是越发的可怕,没有鞭打到的地方更是有些青紫的色泽。

    护卫早就已经得了皇后的点播,一个一个木着脸道:“贵妃娘娘自重,陛下如今正在早朝之中,昨日陛下这旨意已经下了,我等实在是不敢抗旨不尊,还请贵妃娘娘放行。”董皇后的意思已经是很明白了,趁着现在陛下还在上朝的时候将这剩下的五十鞭子给执行完成了,敬贵妃自然也是不敢在上朝的时候闯入了金銮殿寻皇上的。

    说着,这四名护卫抬着容毅就是要硬闯,敬贵妃实在是无话可说,她知道今日这四个护卫这样不将自己放在眼内,只怕是有人指使着,而敢于在后宫之中指使护卫又不怕自己的人除了那高居在皇后位子上的人根本就不做第二人想了,那个毒妇果真是居心叵测,想要置她的孙儿于死地,这样一来她就以为能够断了自己的倚靠,能够让自己的儿子成了皇帝么?!

    别做梦了,她是死都不会让容辞那个人登上帝王之位的!就算是这太医院的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就是勉励地维系着他的性命,只要她把素问除掉,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救他了。那个不知道能活多久就算是活着也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的人怎可能能够登上帝位,只怕陛下也是不许的!

    敬贵妃死死地拉住不放,她要僵持着,只要僵持到陛下退朝,自己定是有法子不让人鞭打这五十鞭子的。

    这一拉一扯之中,原本因为高热而昏沉的容毅也渐渐地清醒了,他这一清醒就听见自己的祖母和一个护卫在那边理论,容毅自然也知道是什么,昨日他就知道了,今日的自己还要受五十鞭打,虽是知道这是同素问是脱不掉关系的,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皇爷爷亲口应允了要打他这一百下鞭子,容毅的心中就是堵得慌,如今扔到自己的祖母在那边失声竭力地喊着,那姿态半点也没有一个贵妃应当有的模样,容毅的心中便是觉得一下子鼓足了一股劲,他不要自己的祖母为自己这般,也不要过的这般的难堪!

    “放我下来!”容毅的声音因为高烧而有些喑哑,却足以叫众人听清楚。

    那几个护卫听到容毅这么说,他们之间相互看了一眼,还是依了容毅的话将他放了下来。

    容毅的双脚一着地就觉得绵软无比,浑身没有半点的力气,仿佛自己本身就成了一团棉花似的,他虚晃了几下之后这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重新扯开的伤口泛着疼痛,那无数道的小痛苦汇集到了一起成了巨大的疼痛,那疼痛就像是一波海浪一下子冲向了他几乎是叫他支撑不下去。容毅咬着牙守着,他的额头更是因为疼痛而冒出了一阵的冷汗,眼前也一阵一阵的发黑,容毅看向敬贵妃,他嘶哑着声音道:“祖母何必如此,既然是皇爷爷的命令,孙儿受着就是,这才是容家子孙应有的模样,何必这样叫人看了笑话!”

    容毅抬头看向那四位护卫,“无需你们来抬,本殿下自己走了!”

    容毅说着,他迈开了虚软的步伐一步一踉跄地往前走,每走一步他身上的血就多渗出一些,而他心中对于素问的恨也就多上一分。

    等到容毅走到院子之中那一颗大树下的时候,他身上的血和汗已经出了不少,容毅咬着牙道:“来吧,这五十鞭子,本殿下守得住!”

    敬贵妃抹了抹自己眼角之中渗出的眼泪,她知道刚刚容毅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人要脸树要皮,他这即便是死明知道这五十鞭子下去可能会要了他的性命,他也要受着,因为这不单单只是陛下下的命令,而是更不愿意叫那些个诚心看着笑话的人真的看到了一场笑话。

    护卫上了前,捆绑了容毅的双手,将他背向前地吊到了那树上,取了鞭子和盐水桶子准备行刑。容毅这昨日行刑的多半是在身前,所以今日行刑的地方则是在背后,再五十鞭子下去,他这身上就是半点的好肉都没有了,有些个太医别过了眼去,半点也不敢去看这血腥的画面。

    护卫沾足了盐水,扬了手上的长鞭一下子鞭打上容毅的背部,容毅闷哼了一声,死死地咬紧了牙关半句痛哼也不喊出口。昨日他这身上好歹还是穿着衣衫,如今身上可是打着赤膊,这每一鞭下去都是肉贴肉的,完完全全没有半点的阻挡。

    容毅咬着牙受着每一鞭的抽打,这五十鞭子足足抽了半个时辰这才抽打完,等到护卫们将容毅从树上放下来的时候,容毅整个人已经成了从血水里头捞出来的人,身前身后的伤口都在不停地滴血着。

    敬贵妃惊叫了一声,她冲上了前去,将容毅护进了自己的怀中,不许旁人触碰于他,此时此刻的容毅已经近乎昏厥了,他的唇微微地颤动着,发出的声音像是梦呓一般的低,敬贵妃伏低了声,贴到了容毅的嘴边,这才听到了自己这个宝贝孙儿所说的到底是什么话。

    “杀了她!杀了她!”

    那样微弱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敬贵妃哪里不知道自己这孙儿心心念念的是什么,别说是她这孙儿想要杀人了,就算是她也绝对不能够放过这样陷害自己的孙儿,还得他变得如此奄奄一息的罪魁祸首——素问!

    杀了她!杀了她!

    敬贵妃的脑海之中也像是应和一般重复着这三个字。

    太医们见容毅这脸色苍白,已经半点知觉也是没有的,甚至从这嘴角边不停地溢出鲜血,心中也焦急无比,晓得现在容毅的伤势极其的严俊,如果再不及时医治的话就真的会去了性命,虽说这命令是陛下亲自下的,但皇长孙殿下到底还是得活着的,否则就真的是要提头来见了。

    太医们对看了一眼,如今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见敬贵妃这般呆愣着,太医们上了前,一把抬走人进了寝殿之中整治了。敬贵妃一脸木讷地看向那些个突然之间抢了人的太医,她也没有上了前去将人给讨了回来,只是招来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一个婆子,这婆子是她当年入宫的时候所带的一个丫鬟,跟着自己也是大半辈子了,她的双眼红红的,声音之中还带了一些个颤抖,她道:“去金銮殿外头那青衣巷候着,一等下朝之后便是请左丞相到本宫宫中,说本宫有要事商量。”

    婆子知道其中的厉害,敬贵妃甚少这般匆匆地寻了自己的兄长,一旦敬贵妃寻了身为左丞相的庞大人入宫商议,那必然就是出了再紧要不过的事情了。婆子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地朝着那青衣巷而去。护国寺到底是寺庙,晨钟暮鼓,入夜之后各处甚少可见明火,唯一的光亮也便是在这专门用来招待香客的厢房之中,大殿还有禅师和尚们所住的地方多半都是熄了烛火,早早入睡,翌日天微微亮的时候便是会起了身挑水砍柴练功。

    周遭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莫氏坐在床榻上看着一卷经卷,只见素问掀开了放在桌上的香炉,往者里头倒了一些个白色的粉末之后又重新盖上了香炉的盖子。

    “问问,你在做些什么?”莫氏略有些不解地问着。

    “哦,就是放了一些个能够凝神静气的药物,这换了地方怕是一下子睡不惯。”素问朝着莫氏露齿一笑,她自然不会告诉莫氏,这里头自己加的药物不是什么凝神静气的而是放入了一些能够将那些个迷药毒药气体吸收进去的药物,她对于皇宫之中的那个人还是有些不大放心,家中有挽歌那人看着自然是不用担忧,却也难保不会有那些个人一直追踪到了护国寺之中来的,这番防范于未然自然是要的,那容毅就算是身体康健,挨下那一百鞭子至少也得躺上一个月,他自己不会亲自动手,可他身边还有旁人的。再加上那敬贵妃,敬贵妃出生自左丞相府上,如今的左丞相庞迆正是敬贵妃的兄长,据说这左丞相府上养着不少的门客,更是有着专门暗杀的杀手队伍。

    她当然是要留神一点,免得到时候在这睡梦之中被人一刀割了脑袋只怕也是不知道的。

    莫氏对于素问所说的话自然是不疑有他的,她看了几页经卷,觉得有些困乏,便是先行睡下了,秦嬷嬷也睡在了外榻之上跟着熟睡了,外头几乎可算是万籁俱静,不过就是一些个风吹过树林的声响。

    素问看了一会医书,想着那还魂草的事情,在昏昏欲睡之际却是听到了那香炉之中发出了一声声的“啪”声,仿佛就像是那烛台之中爆出了一个火花似的。

    素问一下子张开了眼,只见原本香炉之中冒着的袅袅白烟一下子成了黑烟,她细细一看,只见那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了一个细小的竹管,正对着屋子里头吹着黄褐色的青烟。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40:14
第八十八章 夜袭(下)

    那黄褐色的青烟到了房中之后竟是一下子被那香炉吸引进去,那黄褐色的烟进了香炉里头而香炉再冒出的烟已经变成了黑色。

    屋檐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若是在熟睡之中听到这么隐约的一点声响只怕也不会有人听到。

    素问旋身上了屋顶的横梁,她的动作像是猫一般的轻盈,这踏上横梁的时候半点声音都没有出来,她看着那一根细小的还在冒着青烟的小竹管,素问伸出了手,往着那那头一堵。

    只听见外头传来猛得一声咳嗽,徒然之间便是发出有人从屋檐上跌落到院子里头的声响,那声响颇大,即便是睡着的莫氏也被惊醒了,秦嬷嬷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坐起来了身,看着那从房梁上跳下来的素问眼睛里头满是惊讶的神色。

    “别出来。”素问轻声道了一句,她身形一闪,从窗户之中跃了出去。

    莫氏原本还想要阻止,却见素问一下子跃窗户,莫氏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出声怕自己成了素问的包袱。

    素问这一从窗户之中跃了出来就见院子里头摔了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摔在院子的空地上,那紧闭的双眼已经有鲜血渗出,一看就知道刚刚往着里头吹着的不是什么迷烟而是毒烟。是

    这屋檐上还站着七个黑衣人,他们像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刚刚那人正朝着里头吹着毒烟,想着等到这屋子里头的人被药翻了之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暴毙,而他们就倒些火油,然后火折子一仍就烧的她们面目全非,这也可算是交了差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出了这样的纰漏,竟然一下子暴露了自己。

    “就你们这些个人,竟然还敢来暗杀!”素问轻嗤了一声,她抽过自己缠绕在腰上的银蛇剑,朝着那些还站在屋檐上的黑衣人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下来。

    见素问从窗户之中窜了出来,那几个黑衣人互看一眼,想着这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这事态已经是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干脆将这人杀掉,也好提头回去交差。这姑娘竟还是敢让他们下来,只怕是嫌弃自己这命活的太长了,他们从背后摸出了一把刀,从屋檐上落了下来一下子将素问团团围住。

    厮杀声在院落之中响起,那兵刃交接的时候所发出的那些个声音让在房中清醒着的莫氏和秦嬷嬷听的心惊胆战,莫氏听着外头所发出的声响,越发的害怕,她很想出门去瞧瞧那外头到底是怎么样了,却是被秦嬷嬷按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的糯米也走到了床边,一双烁亮的眼睛勾勾地盯着莫氏,似乎是在看着莫氏不让她出门一般。

    素问被那些个黑衣人围在中间,她倒是半点也不焦急,她的身形轻盈,整个人宛若是穿花蝶影一般游走着,手上的银蛇剑更是中踪影莫测,既如长鞭一般又像是利刃,伤人不过就是在眨眼之间,倒是叫那些个黑衣人完全拿素问没辙,他们也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姑娘竟然也是会有这般的功夫,他们七人联手竟是伤不到她半点分毫。

    而那长长的银蛇剑每一次划过的时候都带出一片鲜血和一声痛呼。

    连番的打斗之中,也使得同住在院落之中王丞相家的王悦盈也便是清醒了过来,听到院落之中的声响,她便是觉得心烦不已,暗想着之前就应该寻了沙弥给自己换一处院落,和素问那样的人住在一处真是半点都没有安生的!王悦盈披衣而起,便是要从床榻上起身去看情况。

    丫鬟也已经清醒了过来,她瞧见王悦盈这般姿态,也匆匆忙忙地起了身道:“小姐你这是作甚?!”

    “那小贱人大半夜的不睡觉也不知道是在院子里头做着什么,我倒是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脸面能够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她这是当这院子里头只有她一个人住着不是?!”

    王悦盈这般气恼地说着也不管丫鬟的阻拦,一把推开丫鬟的阻拦,开了门到了庭院之中,这不等她开口斥责却见在浅浅的月光下,这庭院里头的一场腥风血雨。

    她这刚刚走出去,就见素问旋身而起,手上柔软的银蛇剑划出一道银色的光,穿过一个黑衣人的肩膀,利刃入骨的时候似乎还能够听到血肉和骨头所发出的声响。那黑衣人闷哼一声,退开了几步,银蛇剑又是一抖缠住了那黑衣人的脚腕子,再一个拉扯,那黑衣人彻底倒在了地上,脚腕上鲜血淋漓在刚刚那一瞬她已经被素问挑断了脚筋。

    这七个黑衣人已经折损了三个,只剩下四个还站着,那折损的三个伤势惨重,倒地不起已经不能再战了。

    王悦盈这刚刚出来,那黑衣人就已经是发现了,其中一人眼尖,其余三人在那头缠着素问,而那人一下子踏了几步到了王悦盈的的面前右手宛若鹰爪一般死死地扣住了她的喉咙,王悦盈惊叫了一声,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了人质。

    跟着王悦盈出来的婢女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她也尖叫一声一边凄厉地叫着:“小姐!”一边却是站在原地半点也不敢动弹。

    素问手上的银蛇剑又凌厉上几分,挥舞之间都是朝着那些个黑衣人的要害之处而去的,那剩下几个黑衣人见这情况不妙便是退守到了抓着王悦盈的黑衣人身边。

    “将你手中的兵器放下!”黑衣人威吓着素问,他的右手紧紧地抓住了王悦盈的喉咙,“否则我就杀了她!”

    素问轻笑了一声:“你们是不是找错了人,这人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如今你们抓着她来威胁我,这般也委实太搞笑了一些吧?!”

    素问手上银蛇剑在那还浅浅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就像是她的目光这般的冷。剑尖处不停地往下低落着鲜血,银蛇剑上沾染的鲜血就全部都落到了地上,汇成一小滩。

    王悦盈也是听到了素问这一番话的回答,她浑身泛着哆嗦,带着哭腔一般地对着素问喊道:“你救我!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情,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素问将已经滴干了鲜血的隐身剑在自己手心之处把玩着,“王姑娘说笑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你那当右丞相的爹应该不会放过的人是这些个黑衣人才对,你且放心,你爹爹一定是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王悦盈听着这一句话的时候脸色刷白,她是知道素问这个人作风诡异的厉害的,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的罔顾性命,当下就是焦急无比,就怕紧扣着自己咽喉不放的人真的会直接将五爪深入下去让自己横尸当场。

    “我说你们赶紧下手哪,还愣着干什么,想要我放下兵刃那是不可能的了,不过王丞相必定是会为他的宝贝女儿报仇的,你们自己瞧着办吧……”

    王悦盈并不知道,在素问刚刚说到王丞相的时候,那紧紧抓着王悦盈的咽喉不放的人眼神之中闪过几分犹豫,就连那鹰爪也一下子放松了一些,黑衣人也没有想到,他们只是受命来杀了素问的,这翻检了几处的厢房这才找到,哪里晓得这同一个院子里头的还有王丞相家的小姐。

    而素问等得就是这黑衣人犹豫的一瞬间,她手上的银蛇剑瞬间脱手而出,在月光下就像是一把长剑一般直接刺入紧抓着王悦盈的黑衣人的咽喉之中,瞬间让他毙命,鲜血一下子喷溅了出来,喷得王悦盈满满一脸。

    王悦盈惨叫一声,却觉得自己这身子一轻像是被人随意一丢似的,她正担心着自己会不会跌倒的时候,却是被人一下子扶住了,王悦盈睁着眼睛抬头一看,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容渊已经出现在这院子之中,而刚刚扶住自己的人也正是容渊,只见那一张谪仙一般的容颜出现在自己面前,王悦盈也顾不得自己刚刚所受的那些个惊吓,这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无比。

    容渊顺手将王悦盈扶住,但一等王悦盈站稳之后便是身形一闪,容渊宛若是一团火一般瞬间加入到了战局之中,几下之后便是卸了那几人的手臂。

    素问见容渊出现在院落之中出手将王悦盈的时候,她便是取回了自己的银蛇剑旋身一转上了屋顶好以暇姿地看着容渊将剩下的战局搞定,仿佛这些个事情完全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似的,她不过就是顺带经过看了一个热闹。

    容渊对素问这般的举动也不意外,刚刚她分明是能够将那王悦盈往着一旁一带,可她偏偏是将人往着自己这边一丢。

    容渊制服了这三人,又见院落之中还有其他的三个活口,他喝问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三个黑衣人紧闭了唇不说话,却是突然之间做出了咀嚼一般的动作,这三人竟是一下子咽下了气,眼角也默默地渗出了血泪来,这症状分明就是服毒自尽了。

    而那其他三个人也是如此。

    容渊将这自己制服的三人的尸体望着地上一丢,他微微俯下了身将他们用作蒙面的黑巾给拉扯了下来,只见在那蒙面的布巾下面的脸像是被灼烧过似的,半点也认不出来他们原本应该是怎么样的模样。

    “不用看了,这面目全非又是在事情失败之后服毒自尽,这些个人都是豢养的专门用来做杀手的。”素问道了一句,她是半点也不意外会看到这些个东西。

    容渊皱了皱眉,刚刚他若不是听到王悦盈的尖叫声只怕也是不会知道这里是出了事情,他同素问交过手也知道她功夫不弱,但这个八个杀手在这里,却是不见她半点呼叫的声音,也真不知道她是太对自己有信心了,还是分明就是不信赖任何人?!而看素问这姿态,她也像是早有了防备一般。容渊大致也是能够知道这些个杀手是从哪里来的,虽说这些个人的身上分辨不出半点的痕迹来,但这无双城之中有这能力养着杀手的,这般又是冲着素问来的,多半都是同她结怨的,安家如今也已经没有人可指了,但有一个人倒是极其有可能的。

    左丞相庞迆,当今敬贵妃的兄长,皇长孙的舅公。

    只是容渊也没有想到那庞迆竟然这样的目无王法竟然派人来行刺,且是在护国寺之中。

    有听到动静的沙弥也进了院落来,瞧见这满院子是鲜血的情况直道着“阿弥陀佛”,便是匆匆忙忙地去寻方丈去了。

    素问从屋顶上落了下来,她也微微皱了皱眉,这满院子的鲜血浓郁无比,倒是将给这佛门清净地惹来了血腥了。

    王悦盈惊魂未定,又见容渊还在庭院之中没走,她心中微微有些激动,她上前了一步,朝着容渊盈盈拜倒道:“悦盈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今夜若不是王爷,只怕我同长生县君就要命丧在这歹人手上了……”

    容渊听着王悦盈这说的话,他微微皱眉心道刚刚可不是自己救了她的,分明素问那一剑直中那黑衣人的咽喉,又将她带离了黑衣人的身边,这就算是要谢,也应该是谢了素问才对哪里是应该来谢着自己的。容渊抬眼是去看素问,只见她双手环胸,倚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悦盈,那神情之中分明是在就算是没有他容渊,自己也不会这样轻易命丧。

    “王爷怎就来的这般巧,若不是王爷,我这……”王悦盈抹着泪,娇娇羞羞地看着容渊,那眼神之中钦慕的意味很是清楚。

    “王爷这般怜香惜玉,定是听到王小姐的惊吓声这才赶来的。”素问道,“如今有王爷在此,王小姐尽管安心,定不会再有贼人会将小姐掳了去的。不过小姐刚刚受了惊吓,如今应该是惊魂未定,王爷您就好人做到底,送王小姐回房吧!”

    王悦盈听到素问这么说,心中也觉得有些奇怪,想着这素问什么时候就为自己说话了,但是素问刚刚说的话又是刚好正中她的心思,她一双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容渊,带着一些期许,她又是微微弯了身,道:“多谢王爷……”

    她这话音未落,也不知道是她是受了惊吓了还是怎的,只觉得自己双腿一软,整个人不偏不倚地朝着容渊的方向而去,那娇弱的姿态就像是风雨之中的娇花一般。王悦盈闭着眼睛,想着容渊定是会再接着自己的,到时候自己顺势便是能够倒入他的怀中……

    容渊见王悦盈朝着自己倒来的王悦盈,他直觉反应就是往者一旁一靠,生生地同王悦盈倒来的方向错开了两步,王悦盈只觉得自己像是倒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心中越是发喜,想着王爷果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她娇娇羞羞地睁开了眼睛却见自己摔在一个七窍流血的死人身上,而容渊则是站在一旁,王悦盈这心中一急一吓,竟是一咕噜地爬了起来,哭哭啼啼地进了房门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40:31
第八十九章 换房

    王悦盈这爬起来走人的动作可谓是麻溜无比,半点也没有刚刚那手软脚软虚软无力,那模样分外的委屈,只是大约王悦盈是没有发现,刚刚那黑衣人身上的鲜血喷了她一脸,咋一眼看过去那一脸的鲜血看着的确是有些骇人。完悦盈大概是真的气到了,这隔着大半个月院子还有那房门都能够听到那呜呜的哭泣声。还有被惊醒的王夫人的惊呼声。

    “啧啧……”

    素问看着容渊,看不出来这庆王看着是冷冷清清的,虽说这王悦盈刚刚那模样不能算是个美女,但等到这洗干净了之后那可算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美人,面对这美人投怀送抱这样的好差事,他竟然还能够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直接闪身而过,叫这样一个柔弱的美人结结实实地跌了一跤,真是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那一双眼睛更是清冷的厉害,也难怪这王悦盈会是这样的伤心了。想着自己投怀送抱也就算了,却还被人给闪开了,这分明就是一种羞辱。心高气傲的官家小姐哪里是能够受得了这样的亏的。

    “王爷又何必呢,这伸出手拉一把又不会叫你少一块肉,再说美人在怀旁人都想不来的福气,王爷怎就伸手往外推呢!”素问微微摇了摇头,想着要是庆王再依着这个性子下去,只怕舒太妃所看中的儿媳可就要真的飞走了。

    容渊并不理会素问这些个话,反而是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道:“你刚刚怎么不叫人?”

    容渊所在的那个院子虽然离这里这个院子有些距离,但是只要素问和王悦盈一眼叫上一声活着喊上一声就会有人听到,如果她的功夫再不济一点又或者是那些个黑衣杀手再强一点,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只怕就是来给这个倔强的小丫头来收尸了。

    素问看着容渊,她的眼神之中依旧是平静无比,嘴角的弧度也没有因此而落下,“就这么些个小喽啰,哪里需要旁人来帮助的。”素问的声音无比的轻蔑,对于倒在院子之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完全是视而不见,这些个黑衣人看来应该不过就是派来探探底,如果能够顺便解决了她是最好,要是不能,那就是纯粹来探底了,也好让后头的人晓得往后应该是派那些个人来的。

    这背后的人做事十分的细致,半点的痕迹也没有留下,可以说已经是做惯了这种事情的老手了,所以就算她知道是谁干的也没有办法拿人如何,大约只要是她不死,今夜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大概不会第一次出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的出现。

    素问从来没有想着要依仗旁人,她一贯都是自己能够动手解决的时候就直接动手解决,而若是不能动手解决的时候那就想办法解决。今天这八个人根本对她构不成半点的威胁,就算容渊不出现她也能够彻底地解决他们。

    “而且,你我都知道这些个人是从哪里来的。”素问缓缓地道,“不是么?”

    容渊默不作声,的确他也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只是没有想到敬贵妃是会这样的按捺不住,今夜就已经派出了人过来夜袭,看来是真心想要将素问置诸死地。

    在两个人的沉默之中,一身白色僧袍的静禅走了进来,他的身后则是带着一些个穿着青灰色僧袍的和尚,见到这满地的鲜血蹙紧了眉头一个一个叫着“阿弥陀佛”。

    “庆王,这些人?”静禅看着站在院子之中干干净净的容渊和素问,这两人站在这一片血腥之中却是半点血腥也都没有沾染上,神态之中也没有半点的介怀。

    “不过就是一些个不入流的来夜袭的,”容渊道了一声,他的神色之中也没有半点的异状,“一会我便让人处理了,让师父们受了惊吓委实是过意不去。”

    静禅双手合十道又了一声阿弥陀佛,他虽说在庙门之中但是也瞧见过不少的江湖仇杀又或者是暗杀,他看了一眼这样血淋淋的场面,空气之中那血腥味已经浓重无比。

    清风清朗也已经听到了声赶了过来,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些个人,这些个人是容渊一手调教出来的影卫,平日里头都是隐藏在暗处保护着容渊和舒太妃,甚少出现在重人的面前,他们一出现之后便是眼睛都不眨地将死在院子之中的八个人全部都抬了出去,这些个杀手自然是不需要送到府衙去的,因为即便是送到了府衙之中也不会调查出什么结果来的,多半都是寻个空处随便挖上几个坑将人给掩埋了。

    那些个影卫办事极其的利索,抬完了人之后又拿了水桶和刷子清扫着地上的血迹,不过就是半柱香的时间,这庭院里头又恢复的干干净净了半点血迹都不见,可空气之中已经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静禅双手合十道:“不若再给兰若们准备一个新的厢房吧。”这庭院之中所住的都是女眷,静禅想着这些个女眷必然是有些害怕,索性护国寺之中厢房颇多自然也是能够再腾出几间出来的。

    “换!”静禅的声音刚落,这院落之中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妇人,这妇人不是旁人,正是王悦盈的母亲余氏,她已经是穿戴妥当,就连发髻也是梳了起来,只是那一张脸还略微有些清白,紧皱着眉头像是受了十足的刺激,一双眼睛更是带着十足的恨意看着素问,嘴上却是对着静禅说的,“师父,赶紧给我们换一间厢房吧,同这样不祥的人住在一处,只怕还不等天亮就得丧命了!”

    那余氏像是找到了什么宣泄口似的在那边漫骂道:“原本今日一晓得同长生县君住在一个院落之中,我这心就不停地砰砰直跳,就是觉得有什么事儿是要发生了似的,看吧,这才呆了多久就是闹出了这种事情来,好端端的这佛门清净地都是能够出现这些个杀手的。长生县君,你也不要怪我说话难听,你这是鬼子吧,早就已经听说过这鬼子生来就是不祥的,我原本还不相信,但是现在看来这传言是真的,真是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灾祸,身边的人只怕都是要给你克死方休的。你这样的人物,咱们惹不起,所以只好躲着你,长生县君,你就做做好事,往后要是在路上遇上咱们也便是当做不认识了吧,免得到时候被你克死。”

    余氏这说话的时候语速极快,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之间她那上下嘴皮子不停地动着,这说出来的话带着十足的恶意。这说完之后就是朝着静禅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小师傅赶紧给腾一个空房吧,若是可以的话离长生县君越远越好,偏僻一些也没有什么关系。”

    “也好!”容渊率先开口道,“王夫人要是搬开这个院落也好。”

    余氏听到容渊这么说,心中便是以为容渊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是为她和悦盈考虑的,想来他定是对悦盈有着几分好感的,她这脸上露出了笑来道,“庆王殿下说的极是,这个院落是越快搬越好,晚了可就得遭罪了,这禅房染了血,实在是不祥……”

    “恩,”容渊淡淡地应了一声,“这染血的庭院的确是不祥,夫人去收拾东西吧。”

    余氏眉眼弯弯,正打算想着要不要打铁趁热说是心中害怕,身边只是一些个丫鬟,要不要就直接开口说是搬到容渊所居住的厢房附近,却是听到容渊又道了一声:“这染血的庭院既然夫人怕了,只怕叫谁人来住下都是不妥的,本王搬来住下便是、”

    余氏那笑靥僵在脸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容渊,他……他竟是要搬来住下,余氏踟蹰了一下之后方道:“王爷,这般不干不净的地方又怎能让您这般尊贵的人住下。”

    门外容辞那温润的声音响起,清风清朗将容辞抬了进来,容辞看着这站在庭院之中的众人微微一笑,“无妨的,静禅师父已经晓得夫人害怕,必定会为夫人寻一处安静且安全的地方,这里就让我同皇叔住下便成,不碍事。”

    余氏眼见肃王也已经到了这里,说着这番的言辞,只怕自己这不想搬也得搬了,她怏怏的应了一声,心想着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说要搬的话,而是应该让两位王爷这么先搬进来,这两位王爷在这里,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到时候还不得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么。一想到如今白白便宜了素问这小狐媚子,余氏的心中便是悔恨不已。她转过身刚想要回房吩咐丫鬟们将东西收拾收拾,却是听到容辞的声音再度响起。

    “王夫人,不过就是死几个人罢了,这些个人深夜来袭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生县君解决干净了也算是件好事,我听说刚刚若不是长生县君出手,王小姐只怕就要遭了敌手,再者说这天底下哪里是没有死过人的,王夫人这以偏概全埋怨长生县君是否有些不大稳妥?”

    余氏怯怯地看着容辞,他正一脸温润地看着自己,微微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含笑地看着自己。余氏被容辞那些个眼神看的背脊发凉,她哪里不知道容辞眼下正是在为素问说话呢,想来刚刚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叫他给听了去,眼下正是在为了素问出头呢。

    余氏瞟了一眼素问,只觉这女子也委实太狐媚了一些,这勾搭了庆王殿下还不算,如今竟然还使得肃王为她说话。

    余氏被容辞说的这颜面上有些无关,她面色尴尬,又听得素问道了一句:“王夫人所说的,本姑娘也不是头一次听到了。不过有一句话我倒是要同王夫人说上一说的,这人的心脏原本就是跳动着的,这不跳的就是死人。”

    素问环顾了周遭一圈,这夜色也有些深沉了,她道:“王夫人你要搬出去也好,只是这收拾东西的时候小声一些,我伐了,若是你要吵了我,叫你变成心脏永远都不会跳动的人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素问不顾那脸色刷白的余氏,她转身进了门,将自己厢房的大门关好落栓。

    莫氏和秦嬷嬷正坐在床畔,也是听到了刚刚余氏在外头的那些个叫嚣声音,莫氏这面色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清白,看着素问的眼中布满了水汽,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素问倒像没有什么所觉一般笑了笑道,“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娘,秦嬷嬷赶紧睡吧,这寺庙之中是暮鼓晨钟,等到天色微明你们即便是困的厉害只怕也是睡不好了。”

    素问安抚了几句,哄着秦嬷嬷在外榻上睡了,自己则是脱了外衣褪了鞋袜一并躺上了莫氏的床,她这顺手一挥,桌上的那一盏烛火应声而灭。

    在黑暗之中莫氏便是半点的睡意也没有,想想便是想要落泪,素问哪里不知道莫氏的那些个情绪变化,她伸出了手,轻轻地拍了拍莫氏的背部,像是安抚着一个孩子似的。

    容辞和容渊互看了一眼,对于素问这般的姿态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半点也不为所动,而那余氏却是被素问那般嚣张的姿态给气到了,她气呼呼地招呼着丫鬟和婆子收拾着东西,一等收拾完了之后便是在静禅的带领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王悦盈被刚刚容渊的撒手不管的姿态给气到了,这出门的时候一双眼睛还通红通红的,脸上还有些没有抹掉的血迹,看上去有些凌乱和触目惊心,她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跟着自己的母亲往外走,眼神之中满是愤恨之色。

    静禅领着这王丞相家的人在到最僻静的一处厢房,这才道了一声佛之后就退去了。等到这静禅和几个沙弥一退下,王悦盈便是“哇”的一声哭喊出声,她一边哭着一边死死地抱住余氏,余氏也是知道今夜自己这宝贝女儿是受了十足的惊吓,自然是心疼的要死,一个劲地咒骂着素问怨怪着她这个祸害将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给招惹来了。

    “最可气的是两位王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是帮着那小贱人一个鼻子出气!”余氏愤愤然地道,她哪里不知道刚刚肃王庆王两位王爷都是在为那素问说话的,惹得自己这一肚子的火气都没出发去。

    王悦盈听到余氏这般说的时候,她更是哭的伤心了,“娘,那人是想要弄死我!刚刚她还让那些个杀手杀了女儿!”

    王悦盈这话音刚落,她身边那原本也已经是被吓傻了的丫鬟也一个劲地点着头道:“夫人,这可是奴婢亲耳听见的,那长生县君可真心心眼够毒的,这不出手相救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害死小姐!”

    王悦盈和那丫鬟早就已经忘记了,刚刚若是没有素问的话,她们说不定就会作为人质丧身在黑衣人的手中,尤其是那王悦盈,她现在半点也回想不起是素问一剑杀了那黑衣人将她从黑衣人的鹰爪之中救了出来,她的脑海之中只充斥着刚刚那些的个恐怖的画面,而庆王也偏帮着素问的这一点更是叫她觉得心中难受的厉害。

    “反了她了!”余氏恨声地道了一声,她低头安抚着王悦盈,“莫怕,有娘在,谅她也不敢再做些什么出来。”余氏对于素问半点好印象也无,那样的女子在余氏看来压根就是伤风败俗的,也亏得她还能够厚着颜面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果真就是从小被丢弃的,半点礼仪也没有学过,完全就是粗蛮不堪。

    王悦盈听到余氏的话,心中也定了定,但是一想到容渊对待自己的态度,和对待素问的态度,虽然容渊刚刚和素问没有怎么说话,但是从他对素问的姿态和对自己的姿态,王悦盈能够清楚地感知到素问在容渊的眼中是不同的,至于不同到什么地步,王悦盈还不能够确定,可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在庆王容渊的眼中,素问同自己是不一样的,绝对不一样的。

    一想到自己这些个感悟,王悦盈的心中便是有些焦急,她怯怯地道:“母亲,我总觉得庆王殿下待那人是完全不同的,你说殿下他不会是看上哪个女人了吧?!”

    “怎么会!”余氏轻蔑地道,“那女人虽是长了一张狐媚的脸,但论姿色又怎及你!我看庆王待她不同那是因为在之前她给舒太妃诊治过的缘故,不过就是有几分感激之情罢了,怎会有旁的什么感情在的。再说了,那人是个什么身份,你又是个什么身份,你想舒太妃就算是因为她治过自己病而另眼相看,可她又怎会容许一个命格这般硬的女子嫁入庆王府?要是庆王真的看上了她,这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舒太妃!”

    余氏的神情笃定无比,也不是她这般盲目地相信,而是皇家的人做事一贯都是谨慎无比的,绝对不会拿皇家的颜面来开这种玩笑。

    “舒太妃要给庆王殿下选一个正妃的这事可不是什么空穴来风,你没有发现今日在佛堂之中舒太妃最是满意的人是谁么,那是你啊,女儿!”余氏的笑容之中有几分的得意之色,她一贯就是将自己这个女儿当做手掌心的宝,且依着他们王家的这个阵仗,那是早晚要被选为某个皇子某位王爷的妃子的,今日舒太妃那是对悦盈极其的满意,如果不出所料,舒太妃是属意自家女儿的,这即便这王妃一位不是十拿九稳,至少这侧妃是绝对差不离的。“那女人有个什么,这虽是封了什么长生县君,你可知道那长生县是多么贫瘠的地方,往明白里头说,陛下是看中了这个女人手上的银子,合着是打算利用了她养着长生县的那些个穷苦老百姓呢,你还真当陛下是对她有多么的荣宠!再说她的命格,安家如今的现状,就算是庆王殿下看中了她那又如何,不过就是一个没什么倚靠的人罢了,到这最后,最多就有是一个侧妃就算是她的造化!你只要好好地讨好了舒太妃,叫舒太妃一高兴,到时候你还愁什么没有,地位是你的,王爷也是你的,她就算是进了门也是要日日向你请安的,你还怕没有收拾她的机会?!这其中的弯弯曲曲,你在娘身边难道还没有看够?!什么宠爱什么真心,那都是你们这些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时候想着的,等到母亲这般的年纪的时候你就懂得,没有什么比地位权势还有子女更加重要的了。”

    余氏说道这些的时候,眼神之中有些得意的色泽,想她家的老爷还不是一个风流种,女人一个一个地往着府里头娶,就算自己闹得要死那又有什么好的,看她,如今还是稳稳地坐在当家主母的宝座上,那些个得宠的妾侍姨娘到了自己面前还不是得乖乖地请安着。

    王悦盈虽然对于自己母亲说的有些认同,但有些方面还是不敢苟同的,她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地位,更要的是一个宠爱自己的丈夫。不过有一点,王悦盈觉得自己母亲说的再对不过了,只要自己能够得了舒太妃的欢心,何愁入不了庆王府的门,早晚有一日,她是会让庆王的一双眼将视线全部都投注在自己的身上的。

    王悦盈这般想着,她擦干了眼泪,不再哭泣,这当务之急,她是要如何让舒太妃厌恶素问才行,这女人的嚣张嘴脸自己最是受不住了,也是时候将她的嚣张扯了下来才是了。

    翌日一早,素问是被院子里头的鸟鸣声给吵醒的,在自己醒来的时候秦嬷嬷和莫氏已经起了身,随着那些个僧侣去做早课念经祈福去了,她们两人出门的时候见素问还在睡着,自然是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在她们离开的时候,素问倒也是醒了一下瞅了几眼,见莫氏和秦嬷嬷还好好,她便是翻转了身子又睡去。素问这人被吵醒的时候要么就是没有睡足够而显得暴走,整个人像是被吞了一大堆的火药一般看谁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起床气一般是要等到好久等她彻底清醒之后才会消失不见,在睡足的情况下,素问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很,就像是一抹幽魂似的。

    容渊和容辞一早上便是在院子里头下着棋,经过一夜,院子里头的血腥味儿也已经淡了许多,几乎已经是淡不可闻了。两人在院子里头瞧见的就是素问像是一抹游魂一般开了房门从屋中走了出来,那一双眼眸似醒非醒的,长发随意地散着。

    容辞见素问出来便是道了一声早,却是见素问呆呆的极其乖巧地点了点头,那般柔顺的模样倒是叫容辞有些意外,一贯见着素问那般随性散漫爱答不理的状态,如今瞧见素问对着自己点头,这的确是叫他意外不已。他又细细地看了看素问,她穿着衣衫,虽说有些凌乱却也还是穿的妥帖的,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头呆呆的。

    “没睡醒呢。”容渊眯着眼睛看了素问一眼,精准地下了一个定论,一看那一双呆滞的眼睛就晓得她此刻正处于半是清醒状态。

    “倒是难得瞧见素问姑娘这般状态,却不知原来她一早睡醒的时候倒是十足的孩子气。”容辞轻笑了一声,他转过了视线,看着自己面前的棋盘,轻巧地落了一颗子。

    容渊在心中也表示赞同。

    清风清朗更是赞同不已,直觉素问还是这般刚睡醒的时候最好,因为一旦等到她清醒之后,便是如同恶魔一般,不折腾死个人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也实在是猜不准到是哪个会是被她整到的倒霉蛋。

    素问站在门口,被清晨的山林间的晨风吹了几下倒也是清醒了起来,山风沁凉迎面而来的时候倒的确是吹得人浑身一个激灵,等到她清醒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厢房门口,而在院子里头容渊和容辞正在对弈,被山风吹得清醒一些的素问踏出了门,走进了两人,站在一旁看着这棋盘上的棋局,很是自然地指使了清风去给自己沏了一杯新茶。

    清风被素问指使的直翻白眼,只想着刚刚那还站在门口呆愣呆愣的女子和眼前这个女子完全就是两个人啊,哪有人刚刚还是乖巧的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眼下瞬间便是变得不可理喻了起来,甚至完全将自己当做主人似的指使着自己去做事情。虽是心中这样不甘不愿着,但清风还是很快地去给素问泡了一杯热茶回来。

    容辞见捧着一盏热茶发也未梳地站在一旁看着棋盘的素问,他倒是有几分兴致开口道,“姑娘说,这下一步应当是往哪里下?”

    “观棋不语真君子,更何况我这也不是很懂棋。”素问摇了摇头,她的确不会下这些个围棋象棋什么的,不过若是叫她下个五子棋或者跳棋倒是会的。素问捧着茶,一边敲着这两个人在棋盘上厮杀,不远处还有隐隐的佛音的吟唱。

    不多时,那吟唱声稍歇,而莫氏同秦嬷嬷则是走进了院落之中,秦嬷嬷瞧见素问披散着一头长发站在院中,她就知道素问这睡醒之后的小毛病又是犯了,唯一能够庆幸的就是素问虽然是长发未梳,但这好歹衣衫穿的严实,虽然是有些皱皱巴巴的。她哎呦地叫了一声就是拉着素问往着厢房里头走,这一边走一边还在念叨着:“我的好小姐,你怎么就这个样子就出了门去了,也不怕叫人给看了笑话,半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是没的。”

    “放心吧秦嬷嬷,哪里有什么笑话可给人看的。”素问镇定地道了一句,不等她多说什么,秦嬷嬷已经是将她按着坐在了房中的一处椅子上,拿了篦梳就开始给素问梳头发。

    莫氏朝着容渊和容辞行了一个礼数之后方才回到房中,瞧见的就是素问被秦嬷嬷给按在凳子上,她也不动弹,就坐在椅子上乖乖地让秦嬷嬷给自己梳着头发。

    秦嬷嬷这手巧,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给素问梳好了一个姑娘家的发髻,这打点的妥帖之后,秦嬷嬷又是利索地给素问整来了洗面水和漱口水,伺候着素问净面漱口,等到素问给她打点的妥帖了之后,秦嬷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素问这般样子方才是能够出去见人的。

    素问见莫氏坐在一旁这愁眉不展的模样有些好奇,她走近了几步,方才问道:“娘你怎么了?莫不是还在记着昨日那个王夫人所说的那些个话不成?”

    素问见莫氏那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直觉反应就是觉得莫氏还在记着这些事情,莫氏虽是个性软弱了一些,却是从心底之中心疼着自己的,所以只要一听到旁人说到什么鬼子什么的命硬一类的,莫氏就是能够伤心好久,只觉得是她将自己的命运弄的这般的悲惨了。

    “不是同娘说过了,我真不介意那些个话,这嘴皮子都长在别人的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咱们管不着也不用管那么多。”素问拍了拍莫氏的肩膀无所谓地道了一句。

    “哪里是这个!”秦嬷嬷也跟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道,“刚刚我同夫人去正殿里头烧香祈福,却是见安家的那些个人进来了,夫人不等早课结束就直接回来了,怕小姐你见到安家那些个人会生气。”

    原来是这样!

    素问半点也不意外,这安家的人一贯是无利不起早,如今舒太妃和庆王这两大诱饵在护国寺之中呢,皇长孙又是自顾不暇,苏氏自然是想要谋求一些新出路的,会上到护国寺来也可算是在素问的意料之中,其实安家的人那贪婪而又势力的性子一旦摸透了之后其实是很好掌控的,这一家人的眼睛之中多半有的就是那些个利益,感情什么的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量之中。

    “娘你这般就不对了,你这匆匆跑来知道的人是你不想同安家的人做什么计较,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理亏怕了安家的人呢!”素问道,“他们这些个做错事的人都能够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前的,你这受了委屈的人又何必是躲躲藏藏的!这安家的人我见到了是没有什么可生气的,但您要是这样畏首畏尾的,我倒是要生气的。”

    素问哪里是会生那安家那些个人的气,她还巴不得是安家的人全都来了这护国寺,到时候有好戏看,自己也不至于是这般的无聊也能够有人捉弄,这何乐而不为呢!

    莫氏听着素问这么说,她也在心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委实也是太没用了一点,不过就是瞧见了刚刚踏进殿门来的段氏和苏氏他们就是觉得心中心慌意乱,竟然一下子跑了回来,真是,也难怪是要被素问生气的。

    “娘,你就是自己这一贯的底气不足,这敌人才刚有个影,你就丢了自个的兵器跑了,你得向昨晚上那王夫人好好学习,这无理搅三分的姿态才够,我也不求您神气一些吧,可你至少也得给我无视安家的那些人,要是你能做到这一点,这安家的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素问循循善诱着,她哪里不知道莫氏就是一个典型的古代女子,这胆子小半点也不敢反抗,要是她有昨天那余氏那样的别说三分哪怕是一分,当初也就不会落得被那苏氏欺压的过上了那种不堪的日子了,只是自己这说得再多也是没有用的,到最后还是得依靠着莫氏自己才能够站起来,她要是一直趴在那边,自然是怎么都爬不起来的。

    “哎……”

    莫氏应了一声,她想了想昨夜那余氏那种姿态,想着昨夜那人嘴巴皮子真是半点都不饶人的,要是昨夜自己再有几分勇气,直接掀开被子开了门同她对骂上几句,她的素问也就不会这样给人看不起了!一想到素问这么多年来收到的委屈,莫氏就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团气正在酝酿着,为了素问,她也是该挺直了腰板和人说话才是。

    一个丫鬟走进了院子之中,她朝着容辞和容渊行了一个礼,清清脆脆地叫道:“素问姑娘和安夫人可是在房中?太妃娘娘命奴婢来请姑娘和夫人一同去用早膳呢。”

    素问认得这姑娘的声音,知道这人是舒太妃身边伺候着的,她应了一声,便是牵着莫氏的手一同走了出来,莫氏这腰杆拉得直挺挺的,她一个劲地告诉自己为了问问,自己是一定要坚强起起来,绝对不能叫任何一个人看不起。

    虽说是舒太妃请了素问和莫氏一同去用早膳,但这用膳的地方也都是在护国寺之中的,倒不是在寺庙之中和那些个和尚们一起用膳的膳堂,而是在一个小小的别致且清幽的小膳堂之中,这地方一看就知道是专门用来接待来护国寺的那些个贵客用膳的地方,地方不算特别大,也就足够摆上四桌的圆桌。

    莫氏和素问进门的时候,舒太妃已经是坐在主桌上了,她的身旁放在两双碗筷,可想而知这并非是留给素问和莫氏的,就算是素问再是怎么得舒太妃的器重,也是知道在那主桌上的两副碗筷那还是留给庆王和肃王的。而除却了那一张主桌,旁的三张桌子已经有人落座了,桌面上放着一些个碗筷,那些个贵妇人和千金们大多已经落座了,瞧见素问和莫氏进门来的时候,这神情之中露出了畏惧的色泽,像是瞧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素问看了一眼那坐在第二张桌子上的余氏和王悦盈,想来这两个人这一大清早的肯定这舌根子是没有清闲下来过。

    素问先是扶着莫氏一同为舒太妃请了一个安好,谢过了舒太妃之后这才在第三桌颇为空闲的桌上坐了下来,等到素问和莫氏落座下来的那一瞬,原本坐在她们两人身边的人竟是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凳子稍稍挪远了一些,仿佛就像是在躲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素问唇角微微一扬,眼角扫了那同桌的几人一眼,在她们的脸上更是看到了畏惧的神色,心中想着也不知道那王悦盈是说了什么了。

    “本宫听闻长生县君昨日遭受了夜袭?”舒太妃等到素问一坐下来之后冷不丁开口问道,她这眉头微微蹙起,今早听到这些个事情的时候,她也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在这佛门清净也还有这等事情发生。

    “恩,”素问点了点头,“也不是什么个厉害角色,所以解决的也算是干净利落,昨夜王小姐也是在的,她也应当是瞧见的、”素问的视线看向王悦盈,像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王悦盈微微有些愣神,没有想到素问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来询问自己,但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道:“是的舒太妃,昨夜素问姑娘很是英勇,一下子就杀了好几个杀手,动作可是利索的很,要不然也不晓得后来会不会闹出更加严重的事情来呢!”

    王悦盈这话听着像是在夸奖素问的英勇,这实际上却还是在告诉舒太妃素问这人心狠手辣,举手杀人之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只是这满地鲜血和死人的,委实是吓得我厉害,素问姑娘倒是半点也不受惊吓的,往后悦盈还是要多向素问姑娘讨教一下,免得悦盈这胆子是越来越笑小了,只是我实在是不明白,这佛门清净,哪里来的这些个亡命之徒,也不到是何人招惹来的,昨夜要不是素问姑娘会功夫,只怕到时候是要误杀旁人了!”王悦盈一边扶着胸口做出惊魂未定的模样一边打量着素问,这说出来的话虽然都是一些个问话,但是实际上却是已经清楚明白地说明这些人都是素问招惹来的。

    “王小姐这些个话说的有些不妥吧,我家问问一贯都只会治病救人,只怕也没有什么闲工夫去招惹什么人。倒是你,昨夜要不是问问救你于水火之中,只怕你就命丧在那些个杀手手上了,该不会这些人都是你们王丞相府上招惹了什么贼人,累得我们母女两一起受了连累。 ”莫氏鼓足了勇气扬着头朝着王悦盈说道,她那姿态半点也没有退缩,似乎是在告诉众人别妄想欺负我家问问。

    余氏听到莫氏这么说,她睁大了眼睛,刚想要反驳,却是听到外头有丫鬟通传道:“太妃娘娘,安家老夫人求见。”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40:47
第九十章 安家人出现

    舒太妃听到婢女通传的声音,她的眉宇之中有些许的不悦,却还是沉声地道了一声:“让人进来吧。”

    舒太妃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声音之中没有半点的欢喜,可想而知对于安家的人突然之间的到来这件事情心中其实是不高兴的,却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出不情愿的神情来,只好是强耐性子容忍段氏她们进了门来。

    这厅堂上的那些个夫人和小姐瞧见舒太妃那不冷不热的姿态也是晓得舒太妃对这个厚着脸皮的安家人很不喜欢,只觉得这安家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还有脸面到外头来。这样想着,众人又是不由自主地朝着素问和那莫氏看去,这说起安家的人,这两人自然也是安家的人,不知道她们这心底只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想。

    莫氏原本心中还有些芥蒂,想着那安家那些个人到了护国寺之中早晚都是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快就见面了,而且段氏还是带着人来向舒太妃请安。她心中咯噔了一声,想着千万是别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情来才好,免得是掉了问问的颜面。

    素问对于段氏他们来求见这事半点意外也无,她早就只要段氏他们一定是会想尽办法带舒太妃的面前来的,原本还想着段氏这样的人精至少还会含蓄一些,假装弄成一个偶遇什么的,不想竟然是这样的直接,直接了当地到了舒太妃的面前求见。

    正想着,段氏还有苏氏一同踏进了门来,段氏的身边自然是由甚少离身的安卿玉搀扶着。安卿玉今日穿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衫,身上的花色极其的清雅,安卿玉虽说这个人是不怎么样,但这人却是不能否认是极其美艳的,今日她只是简简单单地梳了一个发髻,簪了一枚雕了两三朵桃花的紫玉簪,坠了两串小小的珊瑚珠耳环,那胭脂是有说不出的温婉和素雅,却又因她生得貌美,所以只是这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艳色,这眉不画而细,这唇不点而朱。

    素问发现在安卿玉走进来的时候,原本还用眼神扫着自己的王悦盈现在已经是开始用眼角余光去扫着安卿玉了,眼神之中甚至还有些愤然,也难怪王悦盈是会有这样的姿态出现了,在安卿玉没有出现之前,王悦盈的姿色可算是这些个姑娘之中最是漂亮的,那一张鹅蛋脸的确是有古典的风韵,五官也的确是些个美人儿,只是同安卿玉那倾城一般的容颜一比之后,便是觉得有些淡了。

    段氏也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素问和莫氏,她心中对于素问还气得很,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这个人认祖归宗叫她回到安家去的,所以这走进门之后,段氏不过就冷冷地看了素问和莫氏一眼,然后就像是没有瞧见她们一般直接走了进去,朝着坐在主桌的舒太妃行了一个礼数。

    “太妃娘娘金安,老妇今日来护国寺进香祈福,听说太妃娘娘这几日也在寺庙之中祈福,老妇便是厚颜来同太妃娘娘请安了,还望娘娘见谅,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的娘娘?!”段氏沉稳地说着,那面容之中半点也没有拨动,仿佛就是真的不过就是在进香的时候偶遇上的,所以她是来打声招呼的。

    但是旁人又怎么可能会相信段氏这些个话,这种话说出来分明就是坟头上烧书骗鬼呢!看那安卿玉这模样虽是没怎么打扮,看着清清淡淡的,谁又不知道这会不会就是悉心打扮过之后到舒太妃的面前来的呢,舒太妃一贯是喜欢素雅的女子,安卿玉这般又未尝不是投其所好。

    舒太妃也知道刚刚那一番话不过就是一派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听不得真。她也便是随口应下,然后又道了一句:“今日安老夫人来的可是真够早的。”

    舒太妃这一句话说出口,旁人也跟着窃笑了起来,不过认真说,这就算是进香祈福段氏来的时间也委实是早了一些,看起来是这天一亮就出了城门直奔护国寺而来,这般赶早,莫不是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的了。

    段氏神情之中也有些尴尬,却是听到那余氏掩口轻笑了一声道:“你们怎生就忘记了,长生县君同安夫人也是在这边的,老夫人这来的早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长生县君,您的祖母来了,怎不见你上去问一声安好的?”

    余氏这一番话说完,那些个原本就是在看着热闹的夫人们眼神之中更是带了几分笑意,素问同安家的事情也可算是闹得人尽皆知了,刚刚余氏的那话几乎是在火上浇油了,也不知道一会是要闹出什么事情来的,这金銮殿上所闹出的事情她们这些个夫人是无缘得见,但是今日这闹出点事情来自己就能够看的真真的了,看这安家的颜面还能够留下点什么来,只怕从今往后更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段氏最是听不得素问的名儿,她冷哼了一声道:“长生县君这般尊贵的人,又怎会同我们安家有什么关系呢,王夫人您可就说笑了。”

    素问扫了那一眼余氏的神情,之间这个妇人面色上是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想着这安氏一门到来之后就是能够看几分好戏了?!刚刚那段氏的一番话几乎那些个人都是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都朝向自己,这看着听着,就想着看自己是要怎么回答来着。

    素问也不恼,她只平静地道了一句:“大家也可是听到安老夫人说的话了,她都亲口说了我同安家没有半点关系在的,往后各位夫人可都记得了,还有王夫人您也是,切莫在安老夫人的面前再说起那种话来了,知道的人是晓得你爱看热闹,这不晓得人还以为你这是在挑拨关系想着看我同安老夫人当着你们的面儿大吵一架闹得颜面尽失,这样见不得旁人好的心态委实是叫人厌恶,小心这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些人年纪轻轻不学好尽是将这些个坏的学了去。”

    素问那话不轻不重的,但听到那些个夫人的耳中就很明显了,这一番话既是点明了不是她要和安家没有关系,而是安家的人容下她,又是告诉她们这些个旁观者,她们心中所想的那些事情她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也别想着就来看这着她颜面尽失或者是什么的。而那说的话也是在针对这刚刚余氏所说的那些个话,更是言有所指地让她不要在自己女儿的面前做出这种挑拨离间的事情,免得是被她学了去。

    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众家夫人也一下子收了想要看热闹的心思,免得到时候一言不慎,到时候这战火就是要燃到自己的身上来了,她们的确是想要看笑话的,但却不想被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余氏一张老脸气得通红,要不是现在当着舒太妃的面,身边又有这么多人坐着,余氏哪里是能吃这么大的亏早就是按捺不住想要上前去寻了素问,同她闹在一处了。余氏深吸了两口气,勉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来,道:“长生县君想多了,我这不是顺口说一句罢了,哪里是有那么多的意思在里头的。”

    “这俗话说祸从口出,我想问问的意思也是很明白的了,王夫人没有那个意思就好,只是这些事情放在自己心中知道就好,无需说予旁人听,这说多了,旁人就觉得您这是在辩解了!”莫氏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带笑地回道,她现在深刻地明白了问问即便是被封了长生县君也不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一件事情,反而是越发的惹人注目了,甚至于这些个人都是死死地抓住过往不放的,恨不得看了问问出丑,如果她这个当娘的还一直躲在她的身后,只怕问问是更加难以做人了、

    苏氏看着莫氏,眼神之中有些吃惊,原本她以为莫氏当初对安青云说出那番话来不过就是因为她是在气愤之余,杨妈妈再见到莫氏的时候也说了,这莫氏同往常的时候是没有任何的差别的,依旧是那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但是现在苏氏瞧着莫氏总觉得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刚刚她竟然还敢于和王右丞相家的人在这边对话,这种姿态完全就是苏氏没有瞧见过的,这是苏氏么,这是杨妈妈口中的苏氏么?!

    苏氏只觉得莫氏现在看来和自己印象之中的那个人完全就是两个人了,这已经不是她印象之中那个胆小怕事的莫氏了,她的眼神之中透着坚定,甚至面色上还有着一种刚毅一种别样的神采,这是苏氏从来都没有在莫氏的身上所瞧见过的神态,现在的莫氏已经转变成为自己所不认识的一个人了。

    余氏只觉得自己胸口闷得厉害,这两母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一张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要不是自己在舒太妃面前不能同她们吵闹,哪里还由得她们在这里胡闹个什么劲。

    段氏的脸也是一直板着,原本她就不怎么喜欢莫氏这个小家子气的媳妇,又加之生出了那样的一个女儿来,段氏对莫氏是更加的看不顺眼,如今又听到莫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没有说那个压根就没有半点教养的丫头几句也就算了,竟然还很赞同的模样,叫她也难堪的很。段氏那一张脸看起来是越发的黑沉,像是马脸一般拉的长长的,难看至极。

    舒太妃直觉就是觉得有些头疼,她就知道这段氏来了之后准是没什么好事的,这些个妇人们也是的,一个一个就在那边瞎起哄着,也完全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原本她还是有几分看中那王悦盈的,但现在看看,这王家姑娘的母亲的个性也委实是太过唯恐天下不乱了。

    舒太妃直觉就是去揉着自己眉心,王悦盈看的仔,知道现在的舒太妃很是不耐烦,便是拉扯着自己母亲的衣角,让她不要再说一句话,免得到时候舒太妃对她们王家印象不好。

    余氏见自己女儿一个劲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角,她抿了唇,暗暗地吃下了这么一个大亏,心中想着只要有一日自己这宝贝女儿能够成为庆王妃,到时候看怎么对付你们这些个人,不过就是封了个县君就在那边得意洋洋的,早晚是要扒光了你们尾巴上的毛!

    舒太妃对于段氏没有什么耐心在那边寒暄,这一瞧见苏氏又会想到当初管家的事情,瞧见那安卿玉又想着她在自己身边侍疾时那半点仪态都没有的样子,心中也有些厌烦,见段氏这安也问了,她便是意兴阑珊地道了一声:“安老夫人刚来护国寺,怕是还有什么要事要处理,那本宫就不拖拦着老夫人了。”

    段氏知道,这舒太妃在下逐客令了。她也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已经容不得自己再多矫情和高傲,但现在舒太妃这逐客令也已经下了,没有舒太妃的意思骂自己也不好再在这里久候,便也是给自己留了一点面子道:“太妃娘娘说的是,老妇刚刚才到,有些东西还没来得急搬去厢房,只是听到太妃娘娘也在就想着先来问安了,如今便是不打扰太妃娘娘了。”

    段氏这样说着,便是带着安卿玉和苏氏一同退下去了。

    这经过门口的时候,安卿玉只觉得自己眼前微微有些迷蒙,只见一个穿着红衣,墨色长发用发束随意地束了一下其余便是随意散着的男子从自己身侧而过,那人有着惊采绝艳的容颜,虽是带着一些冷意却依旧是半点也无损那容颜的亮丽引人,在他经过的那一瞬,安卿玉只觉得有一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她回过头去看那个男子,却见他脚步未停地进了自己刚刚步出的小膳堂,只听得耳旁那丫鬟在那边叫了一声“庆王殿下”、

    安卿玉有些暗暗吃惊,只觉得这几乎没有见面过的庆王殿下长得竟是这般的绝艳,那风华那气度几乎是华贵无双,论皇子王爷什么的,安卿玉自认为也是瞧见过不少了,她知道这天子容家的容颜各个都是出色的,哪怕是久病缠身的肃王容辞,那一张脸庞虽是消瘦孱弱却也依旧是那般的好看仿佛如玉雕砌而成一般,又如水一般的温和,却又深不见底,而刚刚走过的那庆王,那分明就是一团火,几乎能够将一切都燃烧殆尽一般的灼热。

    同容辞和容渊一比,安卿玉也便是觉得皇长孙容毅虽是生得容貌姣好,却也淡了,大约也是因为这两人比容毅年长的缘故,所以他们身上的那些个沉稳和镇定完全在容毅的身上半点也瞧不见的,安卿玉想这大约就是男人和男孩的差别。容毅和这两人一笔,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男孩罢了。

    苏氏自然也是瞧见了安卿玉的视线的,她刚刚也瞧见了那经过的庆王殿下,那样的风姿别说是有着这庆王的头衔还有那手握重兵的权势,就算是没有只怕也是要迷住一堆的姑娘的。

    容渊进了小膳堂,这瞧见厅堂里头全部都是他所不认识的夫人和小姐,他的眉头就微微有些蹙起,他轻声道了一声:“母妃。”便是坐在了舒太妃身边的空位上,眼睛半点也不斜视,只是单单地瞧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副空着的碗筷,仿佛这膳堂之中的那些个夫人和小姐全部都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了一般。

    “怎不见辞儿?”舒太妃见容渊踏进门来,心中略微有些欢喜,但见他那般冷漠的姿态又是心中有些着急,她想着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成亲生子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可自己这个儿子却是同自己作对似的,半点也是不看那些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的,也不知道他是瞧见了装作是没有瞧见还是压根就瞧不上这些个姑娘,舒太妃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有时候也是有些捉摸不透的,又不好当着那么一群人的面儿询问这些个事情,想着他总是同自己那侄儿一处的,也多半能够从容辞的身上问出点什么端倪来。

    “他说他有些难受,怕是着了凉,就不来同母妃你一同用早膳了。”容渊回道,在他看来,觉得自己那一贯心眼颇多的侄儿只怕早就已经想到了今早这膳堂多了这些个莺莺燕燕,所以这才借口不来罢了。不过,若是他知道今日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想来他也是会寻了这种借口遁逃了。

    那些个千金昨日不过就是粗粗地瞧了容渊几眼,光是那几眼就知道这庆王殿下生有绝色,如今离得近了一些之后更是觉得他好看无比,就连那透着的冷漠气息也是吸引人极了,心中虽是知道这女子应当矜持上一些,但是瞧着容渊的时候,这些个人便是已经将这些个所谓的矜持忘记的一干二净了,偷偷地瞧了一眼又是一眼的,只差是没有看杀卫玠了。

    容渊自然也是知道那些个视线的,只觉得是锋芒在刺,觉着自己当初在边疆抗敌的时候都没有比现在更加难熬的,这一顿早膳用完,容渊只觉得是比同高手对决都要来得叫他难受。

    用完了早膳,舒太妃便是让那些个夫人和小姐回去了,整个膳堂之中也就只留下她同容渊母子两人,舒太妃对自己这个儿子也不含糊,直接了当地道了一句:“这几个千金小姐之中你可有特别看中的?娘比较中意的是那王丞相家中的千金,这容貌不说,谈吐也算是有度,人看着也还算和气是个识大体的,这王丞相家的身份倒也算是衬得上当你的正妃的,不过若是你有旁的想法便是同娘说说。”

    舒太妃看着容渊,见他在那边闷声不吭的也有些着急,道:“你都已经二十有五了,你看看你的那些个皇侄,和你差不多岁数的他们都是已经有了子嗣了,你以往的时候要做些什么娘都由着你,但这事你得听我的,你今年说什么也得给我寻一个媳妇回来!”

    她从小就是不怎么管自己这个儿子,到后来他学艺开始,自己哪一天不是怕着,怕他堂堂一个王爷不当去做了什么江湖人,这江湖之中凶险异常,这刀剑不长眼的,还整日叫嚣着江湖事江湖了,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还寻仇无门。这好不容易盼到是学成归来,结果他又是在府上呆着没有几日就又去了军营之中历练,又来又是带兵征战,舒太妃就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是吊在嗓子眼,整日都没有放松下来的感觉,经过上一次自己中毒一事之后,舒太妃便是越发地想着要给容渊娶几个妃子,想着自己在眼睛一闭腿一蹬之前还能够亲手抱抱自己的孙儿,百年之后也好给先帝报个信儿。可瞧容渊那姿态,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是没有匀给过那些个姑娘的,舒太妃也委实是有些气急了。

    “难不成,你这么多个姑娘一个都没有瞧上不成?那些个姑娘莫不是长得都不好看不成?素问姑娘同娘说过了,这些个姑娘看着都是康健的,没有什么多大的问题。”舒太妃虽是中意那王悦盈的,但其母余氏说话实在是太不着边际,这嘴巴一点都是不把风的,半点也不顾及场面,这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容渊眉头微微皱了一皱,他便是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邀请素问和莫氏一同来这护国寺了,感情是来给这些个姑娘摸底来了,这身体健康不健康都是叫素问给查看了一番了,眼下正是铁了心是要那么做了。他道:“不过就是红粉骷髅罢了,又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在容渊的眼中,那些个名门之秀们都是一个模样的,说话轻轻的,看人都是低着头,说不到一两句话这脸便是已经红透了,这声音更是比蚊子叫高不了多少,那些姑娘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瓷娃娃,捏不得摔不得更是不能给什么坏脸色看,只怕自己还没有撩狠话她们就已经哭得梨花带泪了,这样的女子,自己这娶进门是当妻子还是当菩萨来供着的?!

    再说了,容渊听到自己母亲说是看中了王丞相家的那个千金,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容渊就是会想到昨夜的场景,想到那人想着主动靠过来不成却是跌到了一个死尸上,哭着跑走那模样,还有她的母亲站在院子里头说的那些个话,一想到这些个事情,容渊只觉得自己这一个头便是有两个大了。他母亲是觉着那王家姑娘甚好,但是容渊却是觉得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从他的角度看来,那王小姐并没有像是自己母亲说的这般的好,反而虚的厉害,不过就是将自己好的一面放到了母亲的眼前这才让母亲是这般的觉得了。

    舒太妃听到容渊这话的时候只差一口气没有背过去,这红粉骷髅这种话从任何一个人的嘴里面说出来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但是从容渊的嘴里面说出来的时候,舒太妃只觉得这感觉无异于是一个晴天霹雳,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舒太妃几乎是要以为自己这个儿子是要一时想不开想要去出家当和尚了,这种话分明是那种佛门中人才会说的话。

    “骷髅能给你生个儿子出来么?!”舒太妃气得直喘气,几乎是瞪着容渊道,“老老实实和娘说,你到底是有没有看中的姑娘?哪怕是那安家的安卿玉,娘都认了。”

    舒太妃实在是不喜欢那安家和安卿玉,但要是同自己儿子一比,这些都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容渊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母妃你说到哪里去了!”容渊见母亲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他便也是觉得有些无奈,道:“如今谈这些个事情还早了一些,毕竟是太过年轻了。”

    舒太妃也可算是经历过大半生的人了,听到容渊这么说的时候心中也可算是有些谱了,自己这儿子心底里头大约已经是有了个中意的人来着,只是这事情还没有成熟,亦或者是那姑娘还年轻着?!这样想着,舒太妃便是有嘀嘀咕咕开了道:“是哪家的姑娘?母妃可认识不?这年轻到底是年轻到什么程度了?”

    舒太妃这缓过神来,之间自己身边的位子已经空了,哪里还有容渊的身影,她这一拍大腿有些恨恨地道:“又是被这混小子给逃脱了!”

    容渊趁着舒太妃在那边出神的一瞬间便是跑了,他在护国寺之中溜达了一圈,只觉今日的护国寺致中的人要比昨日还要多上一些,还有一些个是江湖中之人,容渊也是知道,这护国寺同那吐蕃活佛一事闹腾的有些大,大约这些个江湖中之人也便是来瞧个护国寺是要如何地解决这个危机来着,却也不能够否认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人别有用心的出现在这里。

    容渊大致查探了一些,又遇上了作为巡护静禅,静禅原本是戒律院的护法,只是这几日这吐蕃国师到来一事惹得无数人到佛门清净地来,借故留宿在寺庙之中的人也不是在少数,所以他得空便是会巡查一下寺庙之中的情况尤其是那香客留宿的地方免得是出了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

    容渊探查了一圈之后方才回到了庭院之中,只见容辞和素问则是一同在这庭院之中,原本拜访着棋盘的石桌上那棋盘已经撤下,两个人倒是在那头下起了楚河汉界的象棋来。

    容渊走得近了一点之后方才瞧明白,素问和容辞倒不是在下象棋,他端详了一下也没有瞧出什么名堂来。倒是站在一旁厚着的清风清朗帮着解惑了,直说两人是在下五子棋。

    容辞是第一次下这五子棋的,主要是也觉得新鲜,这一时不慎之间倒是给素问吃掉了几颗棋子,他也不急着反扑,只是满满地捉摸着,容渊瞧了一会也觉得颇有趣味,便是在一旁的空石凳上坐了下来。

    “今日吵吵闹闹的,像是有不少的人到了护国寺之中来吧!”素问一边看着棋盘,一边道。她刚刚粗粗地晃了一晃,看到除了不少进香客之外,倒是有着不少的江湖人士,“我看着到有不少的江湖门派中人,一个一个的,倒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慈远大师威名远播,早年曾是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只是后来淡出了江湖,护国寺也少有门人再去参加江湖之中的盛世,这虽是在江湖外却也依旧是在江湖中的,再说,护国寺之中的藏经阁之中藏有不少的武林门派的功夫,只怕那些个人是赶着过来,若是慈远大师败在吐蕃活佛的手上,大约他们就要以此为名,将那些门派功夫的经书给取走了、”容辞淡淡地道了一句,他的目光放在这棋盘之上,打量了一些之后倒是落下了一子,然后看着素问落下一子将他的脉势切断。

    “所说说,这江湖中人其实和强盗没有什么差别,”素问说道,“这有事的时候永远是装作缩头乌龟,这没事的时候就开始窝里反了。他们来了也好,实在抵不住那吐蕃的活佛的时候就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部丢出去,叫他们去挡去,这少了几个就当做是给江湖少点事端、”

    素问最反感的就是这些个江湖之人了,她这穿越过来的时候时间也已经不算短了,见过的事情虽不能算是太多,但也不算少了,她最讨厌的就空有一身的武艺,整日只想着做什么武林盟主的白日梦,等到边疆真的有什么战事兴起的时候,一个一个全都不吱声的江湖人物,整日窝里斗,斗得浑身是伤的时候倒是知道要医治的,在她看来,这种根本就是一些个蛀虫,干脆一人一颗毒药全死了干脆,省的浪费那些个药草。

    “这般一来,只怕又是一场大乱了。”

    容渊其实在心底之中也赞同素问的那种做法,只可惜如果真的那样做了,那就是一场江湖浩劫,到时候又不知道有多少个像是吐蕃活佛的人会出现在这护国寺了,这风波未平又是再起一波,到时候护国寺就成了一场劫难了。

    素问皱了皱眉头,“如今的慈远大师只怕是仰仗不上了,殿下你可想到了什么法子对付那来着不善?”素问想了想之后忽而高兴地道,“其实如果是我的话,大约有不少的毒药毒粉可以对付他,他再怎么强悍也不过就是个人吧?再他的饮食之中随意地撒点毒药,不然在他的房中放上一些也可以,反正这无色无味的东西等到他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命呜呼了,然后再弄一些个化尸水出来,保证半点痕迹也不留下,甚至还不需要那么麻烦地挖坑埋了他,你们觉得怎么样?!我觉得这提议挺不错的,省事省力省功夫的。”

    容辞和容渊一同看着素问,微微摇了摇头,素问刚刚可不是在开玩笑,要是他们两其中一人刚刚要是点了点头,只怕素问就会真的跑去这么做了,那到时候虽说是省事省力省功夫了一些,但是对于慈远大师的名声,护国寺的清誉,越国的国威只怕都要折损了,这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种法子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碰都不敢碰的。

    “麻烦!”素问轻嗤了一声,这些个人就是顾及太多,“舍不得芝麻要不了西瓜,你们这也想要那也想要的,未免也是太过贪心了吧,有些时候就是要做出一些个选择也要做出一些牺牲来。再者说,这寺庙之中之前还有慈远大师能够撑了场面,他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这寺庙之中还有谁能够同人一战?到时候只怕只有给这些个和尚收尸的份。”

    “即便如此,这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即便是战败而死至少也可算是堂堂正正。”容渊皱着眉头铿锵有力地道。

    “愚蠢!”素问将手上的一枚象棋“咔”的一声放在了石桌所刻的象棋棋盘上,她看着容渊道,“你这战死沙场自然是名扬青史得一个忠义之名,如今你不过就是在武场上因为比武被人打死罢了,人道你不过就是学艺不精还要学人硬要出头,你这还有什么可堂堂正正的,堂堂正正换来一个愚蠢之名?!再说这战场上还兵不厌诈呢,他既然是敢再来,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这江湖仇杀么,谁说不能用毒来着?!”

    容渊唇动了动,他明知道素问这说的是有些不大合情理的,但光是听着她这么一说之后,偏偏脑子里头还生出了一种她这种想法其实是正确无比的,也应该是要这样做的,这不过就是一种计谋罢了的感觉。容渊只觉得自己这头脑有些混乱,像是被素问洗脑了一般。

    容渊看向容辞,只见容辞也揉着自己的眉心,似乎再说他也被洗脑了。容辞道:“姑娘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但是……”

    但是真心不是这般的理解的呀!容辞原本还觉得自己很是能说会道的,但同素问一比之后自己完全不能同她相比了。容辞想着要用什么样的话来同素问说这些个事情。

    正在容辞犹豫的当口,只见苏氏领着安卿玉走进了院落的门来。

    苏氏刚刚到寺庙就已经私底下叫杨妈妈问清楚庆王和肃王是住在哪里的厢房的,想着多塞一些个香油钱好使得自己这住处能够同两个王爷近上一些,但是杨妈妈这一打听下来之后却是惊讶无比,说是昨夜寺庙之中遭了袭,如今两位王爷是同长生县君住在一处院子里头的。苏氏这便拉着安卿玉趁着段氏因为有些疲惫而打了一个盹的时候就领着她到了素问这院子里头,虽说站在院子外头听不清楚他们三人是在说些什么,但是苏氏瞧着这氛围的确有些不同,三个人坐在那边似乎还是停有说有笑的,关系有看不出来的亲密。

    安卿玉也是瞧见了这画面,她心中是嫉妒的有些发恨,想着那素问是个什么东西,竟是能够同两位王爷这般的亲近!苏氏心中也有些恨意,她告诉自己稍安勿躁,便是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恨拉着安卿玉进了门来,这脸上带着笑慢慢地走近,朝着容渊和容辞行了一个礼,又朝着素问行了一个礼。

    “大小姐,我带着卿玉来给大小姐问安,这么巧,两位王爷也在?”苏氏脸上堆着笑,那一双讨好的眼睛一个劲地朝着容辞和容渊身上看着。

    安卿玉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来护国寺的任务,她偷偷地看了一眼那冷漠的几乎没有什么神情可言的容渊一眼,只觉得这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坐着就宛若是一幅画了。

    她脸上带了得宜的笑,不算过分的讨好也不是过分的卑谦,她道:“素问妹妹,大姐来看你了,过往的事情咱们都不做计较了,往咱们依旧是好姐妹。”

    素问放下了棋子,清朗不等素问开口就已经送上了一盏热茶到了素问的手边,惹得素问朝着他道了一声“乖”,清朗那一张脸一下子跨了几分,心道这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只要能够帮着王爷几分,别说是要他赠茶倒水,就算是要他洗衣拖地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苏氏瞧着原本应当是照顾着肃王的护卫如今是对素问这般的恭恭敬敬,心中也有些诧异,暗自捉摸着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这丫头怎生是这般地被器重了。

    素问端了茶杯,用茶盖轻轻地拨了拨茶面,慢慢地道了一声:“我娘只生了我同我兄长两人,没有什么姐姐妹妹的,安小姐要想认亲怕是认错人了吧,好好问问你的母亲,这年轻的时候有没有丢弃过什么婴儿,要是有,慢慢去寻,等找到了再去叫妹妹姐姐的。我可受不住你这一声妹妹。”

    苏氏听到素问这么说,急忙赔笑道:“谁人不知道县君您是安家的嫡女,卿玉年长你几分,虽是庶出,但叫县君你一声妹妹也是应当的。”

    素问将茶杯放在桌上,看向苏氏道:“苏姨娘你这记性差了吧,今日一早安老夫人才说过我同安家没有半点的关系,你现在又说我是安家的嫡女,这其中的曲直,苏姨娘你还是先去问过安老夫人吧,免得到时候安老夫人说你这不守规矩。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什么姐姐妹妹的,这以前没有,往后更不可能有,沾亲带故的我可是见多了,苏姨娘不用在我面前多说无谓的话。”

    苏氏听的素问这么一说,竟是噗通一下跪在了素问面前,这跪的时候半点也不含糊,膝盖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声响,颇是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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