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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君求绑定》杯具亭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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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21 22:52:05
画影现 第八十一章 古籍

    翌日,早课过后,丹青往挎肩背包里放了纸张书墨,想了想,把那卷会吸墨的空白画卷给带上就出门了。

    “师妹早啊,咦,你今儿不去兰庭院了?”路上丹青跟师兄师姐打着招呼,有师兄见丹青往揽月阁方向走去而不是早课完毕就气势汹汹地冲向兰庭院,不禁打趣道。

    丹青羞赧,扭扭捏捏地,“师父昨儿把我叫去训了一顿。”

    哦……几位师兄流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原来如此,这丫头才会消停一阵。

    “我才疏学浅,在纯阳宫呆了一阵就自以为学的不赖,到了跟陈悠师妹讲经的时候,自己磕磕巴巴,才知道其实学的也不怎么样,不会贯通。何况,师妹是来祈福修道的,我不应该打扰她清修。我……我还要去揽月阁抄书,不说了。”丹青刚把话说完,转身匆匆跑开,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

    几个师兄瞧见她转身时,耳廓粉红。等到她跑远了,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师妹这是羞于见人啊,还死要脸的硬撑。”

    “观主师父一定是把师妹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你说过了段时间,师妹会不会故态复萌又去找悠儿师妹的麻烦?”

    前不久紫荆看不过眼,把丹青说了一顿,言辞犀利伤人。丹青跑回去墨艺院的时候,眼眶发红,更是踹倒了几株桃花幼苗。大家本以为丹青会消停下来,结果第二天丹青没个好脸色就上门来找陈悠,不久便传来陈悠生病不见人的消息。

    但,谁都知道陈悠那是不愿见到丹青的托辞。至于丹青……

    “要不要来打个赌?”有师兄提议,旁边的师兄摇头说道:“你若有心思打赌倒不如放精力放在学习上,过不久,观主师父要抽查功课了。”

    “对啊……”提议打赌的师兄哀嚎道,几人又聊了旁的没的,走远了。

    丹青跑了一小段路,感觉离开了那几位师兄的视线,便放缓脚步,越跑越慢最后停下步子,缓步而行调整呼吸。那几位师兄人虽不错,就是较为好事嘴碎,用不着多久,整个知味观都会知道她被拂云训了一顿罚去揽月阁抄书,不敢去找陈悠的麻烦。

    刚才那些忸怩羞赧就是做给那几位师兄看的,陈悠到时自然会听见这些消息,听完了心里估计会拍手称快吧,丹青脑补着,不自觉就哼笑了一声,罢了,放过她也是放过自己,天晓得,天天伪装是非一般的累,她又得不到一丝半点的好处,只有天天吃瘪。

    平缓呼吸,丹青就提步继续向揽月阁跑去。

    揽月阁楼高七层,最高的第七层看台自然是用作赏月观星的风雅地,一到六层是藏书阁,每一层的每个镂花窗棂下都摆了方桌,展卷式糖果架上摆了各式砚台、墨锭,几个彩墨山水画笔筒里插满柔毫、硬毫、兼毫,凭君选择。

    每层楼分三大块区域,占三分之二面积的,书海无涯,一排排书架,每个架子整齐排列好了书,以著作时间顺序排序,古籍在第六层,年份越近的书,越靠近一层。

    揽月阁常有人打扫,也有专门管理揽月阁的师叔,以前到揽月阁看星星的时候,还能见到几个师兄合力将放在院子晾晒杀虫的古籍搬运回去,因此,进了藏书阁后,迎面是散发着阳光味道的书香,而不是积了尘的书卷的腐朽味。

    剩下的三分之一面积是居室,知味观总会有那么几个看书看的流连忘返的弟子,这些居室就是给那些从书海里醒过来却发现夜深了的弟子备下的。拂云不提倡夜深下山,一来是夜寒露重,担心弟子会染了风寒;二来,夜深下山,有安全的不稳定因素,因此,直接弄了居室给让弟子们在这里过夜。

    丹青在一层的书架中逛来逛去,好似在前世的图书馆中的书架中寻找自己喜欢的书籍。

    外头阳光正盛,看云头估摸着不会下雨,管揽月阁的师叔吩咐弟子们上六层收拾杂记游记的书籍搬运下来晒太阳除虫。

    “师叔好。”丹青正好逛到楼梯口,见到几个师兄抬着一个个厚重的漆箱下来,箱面没有多少灰尘,看来是被经常使用的。她后退几步,又见管揽月阁的师叔跟在后头踱步下来,便问好说道。

    “嗯,丹青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听说你最近热衷去教导左丞府来的姑娘嘛。”师叔一身白色窄袖常服,黑白相间条形十方鞋。五十多岁上下,很是精神,下巴一撮山羊胡子,一根朴素木簪固定发髻。也是看着丹青长大的,他打趣道。

    丹青这回才真正的不好意思了。“师叔,我……”

    “你都大姑娘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调皮。”师叔也没有多说什么,瞅外面天气真好,而丹青在这一层逛来逛去的,大概是来找书看,手上也没一两本书的,出言邀请道:“你要来帮忙晒书吗?是六层的杂记游记,里面也有些有趣的书。”

    丹青跟着师叔出了揽月阁,师兄们手脚麻利地打开漆箱,搬出封面古朴的书籍来,几位师兄搬来长条桌,然后把书籍摊上去,揭开一页,一页一页的晒。

    晒书,真是个技术活。

    “师叔,那我帮你晒书的时候,可以分享你的读书心得吗?师叔看了这么多年的书,定然是学富五车,却深藏功与名。”丹青眼睛咕噜一转,提议道。

    却听身边的师兄噗嗤一笑,戳破了她的意图:“丹青师妹,你是被观主罚来写心得,诓我师父说他的心得然后修改一番再交给观主吧。”

    丹青红了脸,被师兄戳破了但还是硬撑着说道:“师叔,你别听他的,我才不是诓你的心得呢,哼。”

    师叔哈哈笑了几声:“好了,你晒书的时候可以看一下内容,我都看过里面内容,你看到感兴趣的,可以来问我。”

    “好!”得意洋洋地瞧了师兄一眼,丹青高兴地加入晒书行列之中。

    天上有云缓缓飘过,偶尔遮去阳光的时候,丹青就抓紧这个片刻,快速扫书上的内容,师叔博闻强记,要是从他嘴里套出几个故事或是心得,今日的功课就能搞定了。

    丹青从漆箱要搬出一摞书,其中一本书吸引住丹青的目光,靛蓝封面上铁画银钩书写“博物广记”四个大字,丹青放下手头的书,翻开那本书,第一页是空页,第二页起才出现一行文字。

    楠木有三种,一曰香楠,又名紫楠;二曰金丝楠;三曰水楠。金丝者出川涧中,木纹有金丝。楠木之至美者,向阳处或结成人物山水之纹。

    这个不是《博物要览》的话吗,丹青歪头看了看,继续翻下一页——

    珠崖盛产降香黄檀,当地赌木成风,有花梨者一两千金,无花梨者弃之如履,珠崖满地断木无人问津。有处士怜悯之,收而栽种,后花梨成精报恩。

    “……”丹青眨了眨眼,重新翻看前一页,是正正经经的金丝楠木介绍,可后一页的……是报恩记?

    丹青拿着《博物广记》拿去问师叔,指着第二页问道:“师叔,这个……额……前后有点不对啊。”

    师叔躺在摇椅,闭目小憩,拿一把羽扇,摇椅前后摇晃,太清闲了!

    师叔嗯了一声,接过丹青手上的书,慢吞吞地说道:“哦,这个啊,严格地说起来,这个算不得古籍。”

    “啊?”发出声音的却是那几位师兄,都围了过来,“是谁把它归到古籍里去的啊。”

    “这本书眼生得紧……”

    “我也没见过。”

    几个师兄七嘴八舌地说道,师叔抬起手打断了他们的话。“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这本书你们不知道也是应该的,听我娓娓道来。这本书它是古籍,但也不是古籍,因为古早以前,就有人开始编写了,写山川河流,写妖异鬼魅,写家什玩意,这本书就一直流传下来,让后人继续编写。”

    “哦……”几位师兄哦了一声。

    “那师叔这个你有心得么?”丹青追问道。

    师叔摩挲下巴,“有啊。”丹青从挎肩包里取出砚台墨条,就是这点麻烦,墨得现磨,“师叔你等我。”

    “其实没什么的,就四个字——保护树木。”

    丹青动作顿了顿,“师叔,你别闹了可以吗?”

    几位师兄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师叔瞟了他们一眼:“不用干活?”师兄悲愤哭喊师叔差别待遇,但乖乖地溜回去自己的原来的位置翻页晒书,眼睛时不时瞄向丹青和他们的师父身上,耳朵竖起。

    “这群臭小子。”师叔笑骂道,然后给丹青分析道。“你看,他的意思就是珠崖盛产降香黄檀,这降香黄檀就是黄花梨木,黄花梨木有独特的木纹,例如鬼面和水波纹。百年黄花梨木一个人勉强能抱的住,但能可用之才的,只有那么一点,甚至是没有的。”

    师叔比划着,他的那么一点,就是拇指和食指圈起来,做ok手势的时候那个o的大小。

    “当地把那个芯材,叫作格。而他们赌的,也就是赌这棵树里面有没有这个芯材,和赌石一般,哦,你还小,还不知道什么是赌石。反正,选中百年的树买下,锯开看剖面,有格了,那么这棵树就有黄花梨的木材可以取了,他的赌起码就是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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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21 22:52:17
画影现 第八十二章 花梨

    天南海角处,有个四面环海的岛屿,没有名字。岛屿与陆地遥遥相望,岛上覆盖森林,位于炎热多雨地带,全年长青,树林繁茂,成群的海鸟栖宿在海边,浅海海水过于浑浊,深海的海水宛如纯净的蓝宝石,在深海上的珠崖仿佛就是纯净的蓝宝石上镶嵌的翡翠。

    这个岛屿像是被遗忘了一般,无人问津,成了动植物的天堂。

    后来,沿海的渔民出海捕鱼时不经意发现了这个岛,有人登岛发现大自然的宝库,这个岛屿才被划入王朝的疆域范围之中,并有了一个名字,珠崖。

    随着渔民上岸定居,珠崖上空有了炊烟,一家、十户、族人、村庄、小镇……慢慢地发展起来,一些出门做生意的,回来时眼界开了不少,知道这里有取之不尽的资源,尤其是这里盛产降香黄檀,也就是花梨木。

    上好的花梨木可遇不可求,小城的规模稳定下来,又衍生出了名为“赌木”的赚钱方式。

    珠崖多荒田,多以贸香为业。镇上每日都热闹繁荣,鲜衣葛布擦肩而过,买卖香料木材。

    阳光透过嵌有花鸟虫鱼窗棂照了进来,打在堂内祭祀的香龛之上,照见了香龛上雕花的华丽精细,也照见了香龛的天然木纹和依附其上的尘埃,一只戴着木镯的手拿抹布将香龛上的尘埃抹去,身影纤弱,光看那风一吹就倒的身影足以令人升起怜爱的心思。

    她手脚勤快,打扫好了,便端着搭了抹布的铜盆,几乎没有走动的声音,人已经在庭院天井。铜盆的水泼打着天井中铺的石地板,象征平安的精细雕刻地板上溅起朵朵水花,天井微微倾斜,积水流到墙底染青的渠道里,墙底生了一大片绿藓。

    穿过走道,走道两侧的石柱雕上竹节,显示主人的高风亮节。一路走来,若停步细看,定能发现这家院子非常注重塑、嵌、刻、雕、描、画的工艺,且兼容并蓄各种中原建筑的风格,北方的抬梁式梁架,南方的干栏式结构,并渗透进了儒、道两家的思想。

    屋里屋外打扫了一番,很是洁净,她背着身,看不到相貌,只能依稀看到她勾起的弧度,她很满意。

    漆门传来响动,少女往门口方向瞧了一眼,便飞快的跑向庭院一株成活了不久的花梨树一跃,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少女竟与花梨树融为一体!人消失在花梨树的时候,荡了一圈空气的涟漪。

    阳光穿过窗棂一簇簇光打在庭院,庭院依旧安静。

    高游如往日一般,早起到镇上散步。

    清晨时分镇上市集已经人头济济,多是镇上的女人。海里捕捞的海货,菜园子新鲜采摘的瓜果,刚出屉冒着热气的包子,早点之类的。挎着菜篮子,那些妇人跟小贩讨价还价,开始一天的生活。

    逛了一圈,高游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荷叶包起的熏鱼,推开漆门,没有侍女或是小厮前来伺候。三进的宅子显得过于安静。

    高游掩上门,也把外面的热闹一同掩了,整个人归于宅子的安静中。高游前不久辞退了好吃懒做的小厮,过起了一个人的生活,若是一间平房还好打理,可他的宅子少说也有五六间房……

    “看来是要去买个丫鬟仆妇的来打扫了。”

    院子那棵花梨树摇了摇,落了几片叶子。

    进了大厅,把熏鱼搁到桌子上。高游皱起眉,觉得家里哪里不对劲了,家具的颜色似乎明亮了些。

    书房看书到了中午,估计时间也差不多,回到厅堂,外边的小贩敲了几下门,推开门进来,端来一个粉彩斗鸡海碗,里面盛的是汤米粉,几片羊肉,几条青葱欲滴的蔬菜,和着大地鱼熬的汤头,香!

    汤米粉和熏鱼将就对付了一顿,给栽种在院子的树木浇过水。下午高游就去了镇上的学堂给孩子们教书去了。

    高游前脚才走,后脚花梨树又漾开了一圈涟漪,少女如出水芙蓉,从涟漪中央冒出身来,瞧了瞧确实没有人,整个轻燕般的跳跃出来,也跟着高游去的方向跑了出去。

    镇上的村民凑钱想请一个教书先生,高游在家读书闲着没事干,他远离庙堂躲避纷争,定居在这个天涯海角的小镇上,正好看见了镇上找教书先生,就去当了。镇上的学堂是镇上居民凑钱合办的,想要把孩子往里面送,那就尽一份绵薄之力,给学堂添砖加瓦。

    少女躲在树下,挺直的树干挡去了她纤弱的身姿,偷偷瞧着在学堂里教书的高游,学堂传来朗朗读书声,孩童们跟着高游朗诵诗歌,尽管他们并不懂里面说的是什么意思。

    坐在后排的孩童坐不住四处张望,树后头那里躲着一个大姐姐,孩童眨了眨眼,那位大姐姐的眼睛……他顺着少女视线的方向看去。

    嘻,原来看的是先生。孩童暗自偷笑。

    “你在笑什么?”孩童同桌念书念的好好的,却被孩童笑声打断,以为是孩童笑他念的奇怪,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你看……那个大姐姐在看先生呢。”孩童不知同桌的想法,伸出手指向树后面的少女说道。“又是一位喜欢先生的呢。”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喜欢先生的女孩子多的是,先生家世好,学问高,孤家寡人的,唔……我娘亲跟我姐说,虽然先生双亲不在,但不用侍奉翁婆也是好的,只消操持家事,将先生服侍妥帖就成了。”

    “你……说这话,你也不害臊!”坐他前面的女孩子听到这番话,满面羞红,回头说道。

    “诶,我说这话怎么了,莫不是你也想嫁给先生?你这年龄,这怕先生是看不上了,倒不如长大嫁我。”孩童同桌挤眉弄眼,打趣她说道。

    孩童挠挠头,嘀咕道:“我明明说的是树后大姐姐在偷瞧先生,怎么就歪了题?”

    “你们都在吵闹些什么?”高游开始时瞥见后排的小孩和同桌在说悄悄话,只当是小孩心性坐不住,注意力分散,一开始没有多大理会,后来,后排的声音开始大了一起,又有小姑娘加入到话题中,不像是闲聊,更像是意见不合,吵了起来。便走过去板着脸说道。

    “先生……”先生生气了!几个孩子噤声,低下头不敢去看高游的眼睛。

    “这里是学堂,就理应要好好学习,要说玩的说吃的,也该等到课后,课后你们是要怎么玩都无所谓。”

    “我们知错了……”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高游看着这几个孩子耷拉着头,无精打采似的,跟刚才吵的脸红耳赤不同,和颜悦色地道:“是不是该跟先生说,你们在说些什么?”

    “……”几个小孩你看我我看你,几个鬼灵精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绝对不能说是在议论先生什么时候找师娘,找谁当师娘的事,干脆缄口不言。

    高游问不出什么,“那好,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们几个说话了。”几个小孩忙不迭地点头,“刚才我们说到……”高游重新讲课。

    下课,学堂的小孩收拾好了东西,纷纷跟先生告别,结伴回家或是三两团在一块商量是去河边摸鱼还是去田埂边上钓螃蜞,先生跟孩子们道别,仍在学堂里备课,那几个课上被罚的孩子出了学堂,最早发现树下少女的孩童还瞧见那个少女还在树后看着学堂里面的先生。

    玩心大盛,跟自己的小伙伴道了一声,绕了一大圈,来到树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忽然出言喂了一声。

    “啊!”少女像受惊的兔子,被吓了一跳,蹦地转过身惊呼,声音很轻。见是小孩,拍拍心口,“怎么了?”

    声音真好听。那个孩童想,看到少女疑惑的眼神,他开口说道:“你刚刚一直在看先生,你是喜欢先生吧。”

    少女顿时脸色通红,被孩童戳穿了心思,她在院落听见高游自言自语,想要一个打扫的丫鬟,她想她能够胜任的,便头一回跟着高游来到学堂,在树下偷看他,打算等到下课,只有先生一个人的时候,过去自荐。

    “别不好意思。”孩童笑道,“镇上多的是大姐姐喜欢先生呢。”

    “我没别的意思,我……我只是想到先生家帮忙打扫而已……”她是高游救回来的花梨树精,得以幸存的就很好了,能帮上高游的忙她就很幸福了,况且人妖殊途,她并不奢望,也不敢害了高游。

    “哦,近楼台什么的,我懂。”孩童想说他新学到的成语,可是上课没有留心听讲,忘了那个词,但他佯装明白的样子,老成地点头。

    “呵呵,人小鬼大。”少女自然知道他是不懂装懂,轻声笑道,不经意间放下了拘束。

    孩童眼睛咕溜地转了一圈,他也知道少女是敷衍他,不服气地想证明给少女看他是懂的,便回身跑回学堂,嚷嚷道:“先生,先生,外面有大姐姐找你。”

    “哎,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少女又羞又怒,跺了跺脚,整个人更加藏在树后面,不敢见人了。

    高游听见孩童的叫喊,又被孩童拉了出去。

    “大姐姐害羞了,肯定又藏在树后面,她一直在树后面听你讲课呢!”孩童边拉高游的手,边说道。

    高游被孩童拉得一个趔趄,正好看到树后面的少女,少女衣着朴实,容颜清丽,脸色还有一丝病态的苍白,身形也纤弱的很。

    “……”

    “先、先生。”

    孩童来回看两个人,他们默默无言,只是眼对眼,如果知道两个人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很有趣的,可惜他又不是先生和大姐姐肚子里的蛔虫,他们这样是相看两不厌?咦,我会成语啦。孩童心里冒出了一个词,便高兴地跟先生分享:“先生,我刚才想到了一个词,相看两不厌!造成句子就是你和大姐姐相看两不厌!”

    高游哭笑不得,移开视线,看孩童手舞足蹈,一副快赞我的表情,“你真聪明。”

    “嗯,先生,那聪明的我就先走了,再见。”孩童跑远了,还听到他大声嚷嚷着“先生夸我聪明了。”

    笑着摇摇头,回过头来,看到少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镇上的人家时常都上门来问他的姻缘,他只觉得时候未到,婉拒了那些上门说亲的人家。

    “我……”少女开口了。“先生可是需要打扫的丫鬟?我……我能胜任的!”

    高游皱了皱眉,他早上在家嘀咕完,还没来得及去牙行,这姑娘是如何得知。“姑娘,在下并没有说过需要打扫丫鬟的话。”

    少女愣了愣,她在院子的时候分明听见高游说需要丫鬟的……是了,她那时候只是一棵花梨树,不是人。高游出门就直接来学堂了,还没来得及去牙行买丫鬟。难不成要告诉高游,她是他家里那棵花梨树吗?“我……我……”少女绞着手帕,很是为难,对了,她来的时候家中便没有丫鬟小厮,从她恢复精神后不久,才悄悄地打扫起其他房间。

    这样想来,家中许多地方一定许久没有人打扫了,都积了灰尘。

    “先生家中只有先生一个人居住,地方这么大,打扫应该很不便,所以……所以我就自荐上门了,我会打扫,也会料理三餐,不会给先生添麻烦的。”少女急急的说道,而心里还有一番打算,如果先生实在不愿意收,她就继续悄悄给先生打扫房间好了,直到还完先生的恩情为止。

    “你叫什么名字?”高游问道。

    “啊?”少女没能理解高游的意思。

    “你到我家来帮忙,总得让我知道你叫啥名字吧。”看到少女呆呆的模样,高游不客气地笑了。

    “我叫花梨。”

    “和我家院子那棵花梨树同样的名字呢。”高游说道,少女的心漏跳了一拍,低低地应道。“那么一个月二百纹钱,菜钱我另外给你,你负责好了我的日常用餐,只消打理好庭院的花花草草,将屋里屋外打扫干净,不需要你服侍我,这样你有意见吗?”

    只要能堂堂正正的进出先生家中,先生不需要再吃外卖,她就很满足了,至于钱财一事,她又不需求。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21 22:52:36
画影现 第八十三章 迫停

    “然后呢?”丹青追问,师叔清咳几声,摸了摸略干涩的喉间,没有回应丹青的话。

    师叔是要喝茶!丹青意会了师叔的意思,“师叔,我去给你泡茶。”便跑了出去拐到揽月阁后,那里有间小厨房,应该是有茶具吧。

    “我要凤凰单枞。”师叔的声音悠悠传来。

    小厨房里有专门的厨娘打点,炉灶已经升起火,蒸笼里冒出白烟,溢出白面馒头的甜香,小厨房里只有一个厨娘,手中的菜刀剁剁,将黄瓜切成一小截一小截的,地上摆着两个木盆,筲箕浮在水面上,底下是新鲜采摘回来的蔬菜,在水里面泡着,等待沥洗。

    丹青头一回来这间小厨房,与这里的厨娘不熟。厨娘见丹青进门,挑眉道:“你是什么人?厨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是来揽月阁抄书的弟子,青阳师叔想要喝茶,我就来取茶具泡茶了,请问你知道茶具放在哪儿吗?”胖厨娘凶狠狠的,看上去不好相与,丹青退出了厨房,在门口问道。

    “这里没有,茶具自然在茶室呆着,你上我厨房来干嘛!”厨娘手中菜刀一挥,菜刀老旧,唯有刃锋处闪现刚强精光。

    丹青又后退一步,虽然菜刀在厨娘手中握着,可若是厨娘拿不稳甩了出来怎么办。“请问,茶室在那?”

    “这里还能有几间房,你自己看过去不就知道了,这点小事还问。”胖厨娘白了她一眼,回身将切好的黄瓜用木勺子挖去瓢,填入山药馅。

    丹青撇了撇嘴,小厨房的厨娘做出来的食物很香,就是人不太友善。离开了小厨房,旁边还有两间平房,最后一间平房才是专门的搁置茶具、茶叶的茶室。打理茶室的师兄木讷,做事一板一眼,比方才那个厨娘友好多了。

    师兄听过丹青的话,取来一个漆盘,没让丹青动手,只请她稍等片刻,便煎水泡茶。

    水沸冲瓯烫盏,然后投茶两钱五,师兄的投茶速度极快,投茶后也不摇香,略略覆盖即可,洗茶时跟刻不容缓似的,如同急弦拨动,手指翻飞,流泻乐音使人仿佛置身在战场,战火纷飞金戈铁马。然而师兄泡茶的手法中除了四分急还有六分轻,就跟泼墨作画,该在哪浓又在哪淡,分寸拿捏得住。

    师兄向丹青询问了师叔身边的人数后,往漆盘摆了六个青花盖碗,才让丹青端回去。

    师叔躺在摇椅在屋檐下晒太阳,摇椅前后晃动,不远处四五个师兄头顶烈日,尽管揽月阁周围树木茂盛,院里还有一棵百年老榕,师兄们嫌招来的风不够大,头上的汗水抹了又抹,衣袖干了又湿。

    “师叔,茶来了。”丹青瞧了瞧,师叔身边有张小几,正好放漆盘不过。

    “嗯。”师叔点头,从摇椅坐起,掀开茶盖子,一阵果香扑面而来。“你们也过来歇会,喝口茶。”

    “谢谢师父。”几个师兄欢呼,把手上的事放下,小跑到屋檐,抹去挂在额角的汗水,汗糊糊的手掌在衣服上蹭了蹭,才从右到左依次取了茶来喝。

    师叔喝完茶,将青花盖碗搁回去漆盘,喟叹一声,似是满足。丹青瞧着,提醒道:“师叔,你还没说故事接下来怎样了?”

    师叔揉了揉太阳穴,丹青识相地献殷勤,一旁喝茶润嗓补充水分的师兄不厚道地笑道:“师父,您别卖关子了,师妹心急了。”

    就是,就是。丹青心里暗暗点头,很是认可师兄说的话。

    “没有然后了。”师叔说道。

    “啊?”

    “这故事告诉你,要好好爱护树木,等到它修炼成精的时候,说不准会悄悄地来到你身边报恩。”师叔打趣道。

    丹青脑补了一下,却是将灼华对号入座,惊起一身鸡皮疙瘩,要是像灼华那样妖媚又喜怒随心的妖来来报恩……她不要也罢。

    “好了,故事说到这里就结束了。你没瞧见那《博物广记》上面在‘后花梨报恩’就停笔了吗。有些事,点到即止。”师叔将《博物广记》随手递还给丹青。

    “可是我不懂啊……”丹青低头接过《博物广记》,看了封面上铁画银钩半晌,声音细微地只有她一个人能听清。喝了茶又歇了一阵,师兄们的活倒是越干越快了,丹青见这里也没自己能帮上忙的,又想到自己的心得还有一字未动,没有头绪可言,就跟师叔告罪,拿了《博物广记》进入揽月阁里面去看。

    翻了几页,从珠崖到瞿塘后又到无量山,写了不少人情风俗,有些详尽,有的寥寥几笔,但也能从那几笔中看到了大概,其中有个篇鬼市的引起了丹青的注意。

    可……

    丹青觉得心里烦躁,眼看着那鬼市篇,里面描述活灵活现,她脑海没有里面的文字一同进入到那人妖鬼和谐共处,买卖奇珍异宝的鬼市之中,还停留在天涯海角的小镇里,那个一心报恩,又大胆地去找恩人的花梨,为的能光明正大照料他的生活,而不是像田螺姑娘那样。

    每天突然冒出热腾腾的饭菜,任谁也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还会狐疑家里是多了什么奇怪的事吧。

    将书翻到珠崖花梨篇,眼巴巴地瞧着上面两行字。

    听过师叔的故事,总想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会是像田螺姑娘那般……

    说起来,传说田螺姑娘也有好几个结局,一是田螺姑娘她儿子把她老妈的壳给藏起来,从此田螺姑娘和农夫过上幸福的生活,二是《搜神后记》田螺姑娘被农夫发现了身份,飘然而去,后来农夫立了祠纪念她,三是田螺姑娘一万年修得人形,一万年修的七情六欲,和农夫预定未来,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好像,第二个结局相对合情合理,第三个结局……田螺姑娘花了两万年的时间,是不是有点长,她的寿命远远将龟丞相抛在脑后,成为人生的大赢家!

    丹青心底吐槽着,却不经意地想到师叔的话“你没瞧见那《博物广记》上面在‘后花梨报恩’就停笔了吗。有些事,点到即止。”

    有些事,点到即止……

    她反复琢磨这句话,师叔应该是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却如书上写的这样,在花梨报恩这里画上一个句号。

    “……”啊啊啊,可她真的好想知道结局啊!

    不行,师叔是为了她好,所以才不说,那她也该找点东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笔海林林总总插满了大小不一的笔,砚台也都备有,她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写心得,对了!丹青眼前一亮,她把那个会吸墨的画卷也带来了!

    想到这里,磨好了墨,从空间背包里取出画卷,铺展开来,《博物广记》暂时压在画卷上头,谁料到丹青刚将《博物广记》放手,它就沉没了下去!

画影现 第八十四章 谣言

    “诶!”丹青连忙伸手去拿,一接触到封面,封面仿佛有一层厚厚的胶水,将她的手紧紧地黏住,甩也甩不掉,同时画卷也有异常情况,表面看仍是那绢白的画面,就是那墨泼吸收显得奇异,可现在绢白的画纸表面却如一泓打不破的静水。

    《博物广记》沉下去了,连同丹青的手。书缓缓地沉下去,就像投入沼泽的石头,刚没过封面,画纸下突然涌起漩涡,吸力极强,丹青抽也抽不掉自己的手,不仅如此,还被里面的漩涡拖了进去。她着急的大喊道:“师叔……”

    救命两个字也吞没在画纸之中,画卷自行收合,没入在空间裂缝之中,也消失不见。

    “什么事啊?”师叔温吞地问道,他听见丹青的大喊,可只是听见丹青喊他师叔,却没有说什么事。听不见里面的人的回话,师叔又提声问了一遍。“嘿,这丫头,叫了也不应人,真的叫拂云好好教她对长辈的礼仪了。”

    弟子们正在忙碌,只当作自己没听见自家师父的话,师叔见自己弟子正忙,不吩咐他们去做其他事了。从摇椅直起身,走揽月阁,听丹青的声音,人应该是在一楼。

    人呢?

    “嘿,这丫头,倒跟师叔我玩起了躲猫猫。”师叔笑骂道,提声说道:“丹青,自己走出来哈,别叫你师叔我一顿好找的。”

    声音传遍了揽月阁,没有人回答他。

    “师父,丹青师妹许是有不小心摔到哪或是被什么磕晕了头,不能回应你,方才她喊得挺急的,是有事吧。”外头的师兄大声地喊道,声音传入师叔的耳畔。

    有道理,丹青丫头向来迷迷糊糊的,走着平路也会险些摔跤。师叔认为言之有理,好在他也有些手段,不需要招唤弟子过来人手搜寻丹青,寻思着,便释放神念,向四面八方展开搜寻,但凡生命体都逃不开他的搜寻。

    “咦,不在?”师叔挑了挑眉,莫非丹青丫头故意屏气,逗他玩?

    “观主好。”外头的弟子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向拂云问好。

    “你们继续做事。”拂云应了,正要抬步往里走的时候,又顿了顿步。“丹青今日是在里面好好看书吧?”

    “是的。”

    拂云点头,便抬步往揽月阁走,正对上师叔挑眉,“怎么了?”

    “你家丹青学了隐匿术?”师叔挑眉问道,拂云摇头,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皱起了眉:“怎么了?”

    又是一片白茫茫。

    丹青厌恶地皱起眉,她第几回又遇见白茫茫了,她是多倒霉才遇见白茫茫!

    手中《博物广记》不再强力胶似的黏附在手上,翻开了一页空白,上面慢条斯理一个字一个字地,如一个生手在戳键盘,敲打出字来。

    ……

    时光飞逝,花梨已然在高游家中数载,高游家中添了三个人,一个是签了死契的小厮。一个是学堂的学子,签的是长工,因为家境贫寒,看在人勤奋好学,高游就让他来帮忙,将部分作业教他批改,最后一个则是丫鬟,给花梨分担工作,免得她因日日勤打扫,而过于劳累。

    老人常说,人少宅大,空宅易成凶。这样一来,偌大的宅子总算是多了些人气。

    每日花梨洒水扫地,更换家中粉彩曲颈瓶的清水和鲜花,有时将瓶子放回箱笼,用藤编花篮盛满当令鲜花,去了枝叶,留着整朵,洒了水,摆在高几,花香四溢,或是找来青花锦鲤三叶菱纹缸,盛了水,飘着浮莲,夏天看着舒心。

    几年的时光,踏上门来说亲的人家可谓不少,连镇长也托媒人前来说亲,只是高游一一婉拒了。

    相貌长得俊,待人和气,作为教书先生也不迂腐,通情达理。

    再看那朱门大宅的,倒没听说过高游曾拿过宅子里的东西当了换钱,吃喝嫖赌吹,一样都没有,看花梨和丫鬟采买的时蔬河鲜,说不得名贵,可也不寒碜。外人看来花梨话少腼腆,她身边的丫鬟活泼好动,从旁敲击也能得知一二,高家尽管只有高游一人,可也不是个落魄的。

    富贵人家都心里有数,要说什么不好的,就是那高游油盐不进,始终是婉拒说亲的冰人。

    也有人眼红,看不过高游深得女儿家们的欢心,恶意中伤高游,说是养了外室,养在外头藏着,尽管镇上外商不断,可镇上人家熟稔的很,一有风吹草动的,片刻传遍邻里,更何况,高游每日三点一线,学堂、书摊、高宅,众目睽睽,谣言很快不攻而破。

    又有人说,高游瞧中了家中那俩丫鬟,收了通房,只是外人不得知。花梨和大丫,一个如花似玉,身形纤弱,看到就让人起了怜惜,一个五官端正,远不及花梨,可那是镇上公认的好生养啊。

    晚饭过后,是小厮和长工的碎嘴时间,花梨和大丫也在花厅打着络子,或是做些女红什么的,一家人聚在一块,高游坐在首座看些杂学,偶然会听他们闲聊些什么。

    小厮也是和大丫一样,也是好动的,但有分寸,给家里添了几分活力,碎嘴时间通常都是他在说,今天他说起镇上传的最凶的谣言,脸色忿忿不平,语气也激动了许多。

    “哼,我家公子乃是正人君子,哪里是他们想的如此龌蹉,还中伤大丫和花梨姐的清白!”

    “谣言止于智者。”高游插嘴了一句,眼睛看着书,也没抬起头。

    “诶?”小厮顿了顿,脑袋飞快的运转起来。“这样说来,公子是听过了这些谣言了?”

    “我又并非耳聋了,只是不屑去理会罢了,若竭力去辩解,反而会弄巧成拙。”

    过往饭后半个时辰下来,听着茶余饭后的闲谈最多也是一两句,更多的时候都是低头看书,或是做些别的事,今日先生的话似乎是多了,看来这谣言在先生的心里并非如他所言的不屑。

    “呵呵。”花梨轻笑道,“先生言不由衷,心里还是纠结着的。”

    “咦,花梨姐你是如何得知?”小厮好奇的问道。

    高游看了花梨一眼,心思被花梨戳穿了,他并不惊讶,花梨就像他肚里的蛔虫,总是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

    安分守己,从不越轨。

    花梨只笑不言,大丫和小厮的好奇心被花梨吊起,心里有根羽毛搔着,好痒,“花梨姐,我的好姐姐,你就说吧。”

    “你只消在跟先生一段时间,心思多留意一些先生,也跟先生学着点知识,你自然也就会知道,你看阿潮这孩子,一定也猜到了先生的心思。”花梨笑道,也不明说。

    被花梨点名的阿潮肤色黝黑,家中以捕鱼为业,练就一身好水性,大海的弄潮儿身上有一股咸腥海水味,先生也不嫌弃他,宅里其他人也不排挤他,他为人不善言辞,但心里很感激。

    他黝黑的肤色泛红,只是不显眼,花梨言下之意是赞扬他了,不过——

    “花梨姐,你这是转移话题。”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被阿潮戳破,花梨哭笑不得。

    “就是就是”大丫也帮口道,“花梨姐满心在意公子,对公子极好,我们呀,是不够殷勤了,所以呢,花梨姐就转移话题引到阿潮身上。”大丫说着,还明晃晃的使了个眼色给在场的人,那意思是,你们都懂的。

    阿潮挠挠头,他也有听过些话,学子之间也有年龄大的,要说传的最凶的就数他们,刚过总角之年的学童,哪里会知道这些,哪里热闹的就凑到哪里跟着瞎热闹,迷迷糊糊地也学着人传谣言。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这些话传久了,也就三人成虎了。

    转头问高游:“先生,你前些日子不是教了我们三人成虎的成语吗?那这些谣言传久了怎么办?”

    高游放下书,认真听了阿潮的话,仔细思量。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下来,等着高游的答案。

    据说未破身的女子面相与破了身的女子的面相略有不同,善于看面相的相师……他还不曾在镇上见过,就是有,也不能让家中这两丫头被轻薄了去,稳婆,她们的目光毒辣,若找个能放心的,这谣言大抵能破掉,只要这两丫头的清白仍在,谣言便不会以讹传讹,最后导致不可收拾的地步。

    “咳。”高游清咳一声,就是稍微走神的,及时回过神来,将目光放在高游身上。

    “公子可有对策。”先问的却是大丫,小厮瞧了她一眼,但随即也明白,大丫家中还有父母,就距离高宅不远,这卖身契以五年为期,每五年再问大丫的意向,想来是家中有人问过她了,花梨姐倒是不急啊。

    “竹子去打听镇上哪几个稳婆或是奶娘憨厚,能保守的住秘密的。”高游吩咐道。

    竹子疑惑,但也好奇的问:“公子有什么秘密是不可告人的?但为什么找稳婆或是奶娘啊……”

    高游瞟了他一眼,竹子立马闭嘴,眼观鼻鼻观心。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21 22:52:46
画影现 第八十五章 冷战

    高游当天晚上都没有将计划说出来,只是神秘一笑,把卖关子发挥的淋漓尽致,然后就赶人去睡觉了。

    花梨跟在高游身边,高游走进了卧室,她也没离去的意思。

    “花梨,你想说什么?”

    “先生,花梨想问的是……先生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吗?”花梨问的很直接,高游顿时眉头紧锁,花梨鲜少越轨过问他的私事,循规蹈矩地,比大户人家的一等丫鬟更敬业,难不成是有什么人跟她说了什么。

    “这话,谁让你来跟我说。”

    花梨安静地看着高游阴沉的脸色,摇头。“没有,花梨只是在想,谣言能起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花梨并不在乎那些人说的话,花梨问心无愧,可先生身边也该有个人来照顾您了。”

    “有你和大丫在身边照顾着,你在担心什么?”

    花梨低过头垂下眼帘,瞧到那微微颤抖的睫毛,格外的脆弱。高游静静地看着花梨,得知没有人让她来打探他的生活,眉宇稍稍放松,可又见花梨流露出脆弱的模样,再看她纤瘦的身姿,与记忆中数载以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差不大,默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而叹气。

    “花梨和大丫只是丫鬟侍女,大丫是签五年的契约,如今人也长开了,她家中应该是准备给她说一门亲事,等到契约结束,结算了工钱,过不久先生也该知道她出嫁的消息;而花梨……早晚是要走的……先生身边没有人伺候,花梨实在是放心不下。”花梨的声音低低的传来,说到最后几乎是微不可闻。

    听见花梨说要离开,高游的心好像被紧紧捏住,习惯与花梨伺候在侧,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花梨都了如指掌,明白他的心思,若没了花梨,他该去哪里找这样一个女子?

    “为什么?”

    话出口,声音沙哑。

    花梨微微一愣,立即奉上一杯温水让高游润润嗓子,高游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接过花梨递来的温开水。你看,花梨无时无刻都在为他设想,尽管她出现在他身边的时间短暂,尽管她身世成迷来历成空,尽管有人说她并非是人,尽管她见到林场满地花梨断木簌簌落泪,如同丧失亲朋好友……

    这样的女子若离开了,若离开了……

    高游不愿再想,阖起双目,只等花梨的答案。

    “花梨不过是世间的浮萍,随风而来,随风而去,不会有人在意的。而先生,是个有故事的人,故事有了开头,便会有结尾,不管先生是为了什么而定居在珠崖,但花梨知道,先生有一天始终会离开,去完成心中没完成的事,所以,我觉得先生需要有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陪伴在身边,照料先生的生活起居,那么花梨也安心了。”

    “那为什么你不成为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我知道你有这个意思!”高游猛地一睁眼,神采逼人,以至于花梨撇过头,不敢直视他的脸。

    丹青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方才她还是白茫茫的世界中,随着手上《博物广记》上花梨篇后续一个字、一个字地补齐,白茫茫世界就有了相应的变化,先是无形之中有一只手拨开云雾,让她看清她现在的位置,她在海岛上空!

    碧蓝的海水和无云的蓝天浑然一体,海天一色。

    覆盖森林的绿岛就是碧海青天的一颗温润朴实的翡翠,四面环海,岛里的城镇已有规模,停泊在港口的大船上挂起风帆,货物堆在甲板上,等着船上的货运工人搬进去船里头的库房。栈道一路有晒得肤色黝黑的小贩叫卖各种东西,水果、海滩上捡来洗净的贝壳串起做成的链子手串,枚不胜数。

    没有人看见上空飞过的丹青。

    珠崖镇和港口之间修了一条平坦的路,在珠崖镇和港口之间是林场,镇子发展起来才数十年的时间内,而参天的林木少则也有百年历史,为了开辟道路,砍伐了林木,发现不少花梨树内都有上好的花梨木,便划分了林场的范围,赌木的时尚随之而来。

    丹青就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的,飞到这头,又飞到那头。她发现,落不了地,她就没法控制自己的去处,走马观花的看了镇子,镇里头街道颇是干净。镇外,尤其是越近镇子的地方,剩下一个个树桩子,上面密布的年轮看得眼都花了,可见都是上百年的树木,在树桩子旁边都是丢弃无用的花梨树,就如《博物广记》上写的——

    无花梨者弃之如履,珠崖满地断木无人问津。

    望着遍地断木,又想起她高考前背地理道,利用生物措施和工程措施构筑防护体系,调整农林牧用地之间的关系,对于已经造成荒漠化的地方,应退耕还林,退耕还牧。

    悲春伤秋的情绪还在酝酿,人已经飘到高府,成功落地,这时已经月上中天。就当丹青还不太相信自己这么快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自己的手上的时候,便听见其中一间房传来拍桌的声音。

    门是打开的,丹青也瞧到了人。

    “不。”花梨的身体颤了颤,鼻翼微舒张,眼睛也发涩,稳下情绪,平缓呼吸,才继续缓缓说道:“花梨从没这样想过,如果让先生误会了,对不起。”

    丹青心漏跳了一拍,这个背对她、身形纤弱的女子就是花梨?那么,这个坐在桌边被花梨遮去一半身形,看不到脸的男人就是处士?

    何谓处士?古时候称有德才而隐居不愿做官的人。男子隐居不出仕,讨厌官场的污浊,这是德行很高的人方能做得出的选择。

    高游疲倦地摆手,“下去吧。”

    “是。”花梨退出房间,掩上房门。

    花园里的丹青看见,花梨眼角隐约有水光,她指尖揩过眼角,凝视驻留指尖上的水珠半晌,露出一抹苦笑,如风一般快步往前院走去,身形越发透明,丹青也跟了上去,不知道是因为花梨的情绪有些异样,竟然没有发现丹青的存在,她回到前院,檐下挂着的五角灯笼烛火幽幽,小厮大丫都去歇下,花梨纵身入了花梨树。

    高游披着一件外衣,就着一件白色单衣就走了出来。临海的珠崖就是夜里温度骤降,也不显得冷,凉风习习,倒是宜人。

    高宅人丁鲜少,就是招了竹子、大丫、阿潮和花梨,人也还是少,后院大多都锁上了,只留前院去住人,在堂前垂花廊下驻足,清冷月色洒落在花梨树上,这棵花梨树也有百年历史了。

    一次路经林场,看见下了注被丢弃的花梨树,横切面内没有那些人想要的格,万贯家财的人瞬间变成穷光蛋,眼球突起布满血丝,拿起斧头就要将它劈成柴火,卖了还能换一两个钱,不知为何,满地的断木他就是相中了这一棵树,便出钱低价买了回来,栽种在院落一角,也不曾料想它会有第二春的时候。

    后来,花梨就出现了。

    高游默默地想到,眼睛看向花梨树。

    就在一旁的丹青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心,目瞪口呆显然还没缓过神。她、她竟然能知道高游在想什么,高游的回忆,只要她一闭上眼,就能看到!

    高游看向花梨树的眼神温柔,又有丹青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在内。莫非,他知道花梨就是花梨树!

    月上中天转眼太阳就从东院升起。

    “……”慢着,昼夜循环不会太诡异了吗?丹青抬头,旭日东升。而她的认知被画卷再一次地刷新了,画卷,你赢了。

    花梨和大丫和寻常一样,先去做早饭,出来时,丹青躲避不及,但花梨和大丫有说有笑地从她身边经过,对家里突然冒出陌生人视若无睹。

    这是怎么回事?丹青追上去,伸出手在她们面前晃了晃,花梨和大丫都没有反应。

    丹青低头看手中的《博物广记》上面显现的字还是一个个的跳出来,她又想起她是被画卷吸进来的。“画卷……是空间呢?还是说它是个法宝,能看见前世今生?哈哈,不太可能吧,看见前生今生的不是三生石么,怎么可能会是一副画卷。”

    丹青干笑了几声,这里没有人理会她,她这个外来客被无形排斥在外,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博物广记》是被吸进来的,我又是被它拉了进来,在此之前,搁在其上的镇纸没有吸收进来,吸收的墨水也不知到哪里去,云雾拨开出现的是珠崖,是书上记载的地方,莫非画卷和这本书之间有什么联系?”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丹青自言自语了一阵,自讨没趣,只得跟着花梨到处走。

    这一天,大丫竹子阿潮明显都感觉到不对劲。

    花梨姐跟公子/先生冷战了!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的想道。

    花梨还是寻常那样,高游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她就明白高游的意思,伺候得妥妥帖帖,高游也是寻常一样,宅子、学堂、书摊、回来应付上门说亲的冰人。

    如说什么不同,大丫竹子阿潮异口同声地说道,他们今天一句话也没有跟对方说过,而且先生/公子居然收下了冰人带来的闺女们的画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好吗!

    丹青认同的点头。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21 22:53:03
画影现 第八十六章 不悔

    距离旭日初升,才是一个时辰以内的事,就发生第三次昼夜循环,丹青已经显得十分淡定了。

    天上的云匆匆流过,正如匆匆流逝的时光。她没想到的是,在她眼中的第三天,对于珠崖的人是半辈子的时光。

    可——

    这人声鼎沸,迎来送往,不是她在画卷空间的“昨天”看到的那几张脸孔。穿金戴银,花枝招展的妇人聚在花厅有说有笑,膝下儿女成双,母亲姑母的叫个不停,宽慰的笑声不时在花厅传来。

    高宅比昨天崭新了许多,少了寂寞荒凉的气息,是新修葺过的,看那重新涂抹过灰水的白墙,更换了对联桃符,地上砌的平滑的长条砖仍在,每日被清水洗刷的干干净净,前厅后院布置都被主人更换掉,换上合其心意的盆景绿松,点上一线檀香,原先种在前院墙角的花梨树被一棵比它更茁壮的榕树和一套石桌椅代替了。

    花梨树呢!这不是第二天而已吗?高家的其他人呢?这个时间点变化的不对劲啊!

    丹青急了,前院后屋走了一周,听丫鬟婆子私下议论四房的某个丫鬟被抬了做姨娘,是因为借着老爷酒醉爬上了他的床,又听某个姑娘向她姨娘抱怨,这季度的新衣裳怎么怎么的差,妹妹新得了一套青金石的头面,被什么丫鬟婆子瞧低了……

    一路走来丹青紧紧的皱眉,她最讨厌这些事了,宅门的阿谀世故、虚与委蛇,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

    手上的《博物广记》花梨篇上的墨迹经过逐个字的推敲过后,长篇故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小字——

    及处士应邀入庙堂,衣锦荣归,享年五十又七,终身未娶。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高游已经去世了吗?

    她愕然,按照花梨篇上来说,这个故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那她不是应该回去了吗,若不然,她是为什么才被吸进来画卷这里。

    茫茫然地在高宅中又走了几遍,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里已经不是高游的家宅,换了主人,她不被丫鬟婆子小厮护院瞧见,要听些什么她不能选择,听了个半晌,苦笑,她白学了十四年语文了,有些话拆开字和词语她都能理解,组合成了句子她怎么就听不明白。

    罢了,不会就不会。

    没有她想要的消息,丹青抬脚离开高宅,一门之隔,只需跨一步外头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刚迈过步子,一脚跨出了门槛,车水马龙的景象便扭曲模糊……

    辽远的天幕下是青葱连绵的山脉,水墨梅兰幅面的绸伞下素色衣衫迎风伫立,挎着盛满灯油火蜡篮子的手带着一枚木镯子。

    撑开的绸伞放在地上,取出篮子里的元宝蜡烛,就着遮风的绸伞点着,更换了灯台上剩下的一小截蜡烛,供在墓碑前,又用瓷碟摆了一品苹果、一品点红的包子,三杯烧酒三杯茶。

    “先生,你这是何苦。”风中传来细细的叹息,素手抚上墓碑上的字,墓碑上的落款和墓碑上的主人是同一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生落魄,茕然一人,到死也没有一个送终。但是花梨知道,她伺候的先生,就是拒绝了所有婚事,像个赌气的孩子,就等着她的话,到死,最终都没有等到她松口。“花梨和你,是不可能的……”

    花梨苦笑着,火盆的火生了起来,她跪在那,取出了祭品,下面便是她折的金元宝银锭,取过一个凑近火舌,火舌灵巧的舔上金元宝,红艳的颜色灼烧过后金箔贴的纸张边沿发黑,范围逐渐缩小。

    最后松手,看着原本的金元宝变成了灰烬。

    “花梨是妖,人和妖怎么会有结果,花梨是来报恩的,不是来害先生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烧着金元宝。

    “花梨知道先生知道花梨是妖,但是我们都没有戳穿那一层窗户纸。”花梨嘴角含笑,视线透过火盆里的火仿佛看到了以前的景象,怀念着对着墓碑继续自说自话。“但是先生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呢?你怎么能拒绝掉那些人托来的婚事,你这样做……你这样做,你看现在除了花梨,又会有谁来瞧你呢。”

    金元宝烧的快,一手一个,用不着多长时间就烧完,换了纸银锭继续烧。

    她沉默地将纸银锭烧完,看着飞腾起来的灰烬,花梨突然说道:

    “先生,花梨后悔了。花梨不应该现身,出现在先生面前,不应该干预插入先生的生活,不该像学那些妻子料理家事,也不该肖想举案齐眉……如果,从一开始,花梨暗中地报恩,不让先生察觉,尽管可能直到下下辈子这个恩情都报答不完,但先生也会有个美满的家庭,儿女绕膝,一家人欢声笑语,而不是孤家寡人,说到底,还是花梨害了你。”

    “傻丫头。”

    背后突然有人说话,声线是花梨所熟知的那个人,她猛地回头站直了身。

    是高游。

    再精确来说,是高游的魂魄,身旁有人给他打了一把伞,幸好是这把伞的遮挡让高游的魂魄在阳气下幸免于难。

    丹青一直在树下安静地听着,直到高游的魂魄出现,她脊背一寒,从树荫下走了出来,站在太阳底下,虽说她是在空间里面,看到触摸到的是虚幻的,太阳也是虚幻的,可站在太阳底下低头就是自己的影子好歹也能安心些。

    身旁这个女子,丹青低头,松了一口气,伞旁边有个穿褂裙的影子。

    咦?丹青瞧着女子脖子戴的镶嵌玛瑙珊瑚玉的银质子母链只觉得熟悉,在哪里见过,视线转移到女子另一只手提的莲花灯,她终于知道她是在哪里见到过。

    蓝锦,黄泉引路人。

    蓝锦和她的姐姐,丹青曾在博山炉的烟雾幻象见到过,蓝锦姐姐的面容依稀还有印象,和眼前女子有些相像。

    “先生……你怎么会……”花梨喃喃道。

    高游笑,还是以前的温文尔雅。他没有再走近花梨,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娶不娶妻,那是我的决定,更何况那时候你已经离开高宅了。”

    花梨就在高游决定回中原的时候向他辞别,那时候大丫已经拿到了自己的卖身契,家里给她说了一门亲事,阿潮要考取功名,想跟着高游到中原。

    树在高宅,她即便是能化形了,本体还在这里,自己的亲人也在这里,若是动物还好说,偏偏还是一株高大的树木,树木要漂洋过海,谈何容易,想要报恩,有心也得有能力才行。

    高游那会沉默片刻,便放她离去,吩咐竹子将这宅子托给牙行出售,让阿潮找林场的人来商议关于前院这棵花梨树,它已经被砍过一次,不能再遭罪。

    两人相对无言。

    “你的心意我知道。”良久,高游说道。“我这个孤魂野鬼飘了这么久,也该去忘川了。”

    “什么……”花梨不可置信的瞧着高游的魂魄,又回头来看她身后的墓,挑的是上好的风水宝地啊。

    高游摇头,“是我不愿意去,毕竟心还有放不下的,就逃了。”他看向花梨的目光温润明亮。“如今我也该心满意足地离开。”

    高游看向他身边的女子,女子朝他点头。

    “先生……”

    女子手提的莲灯烛火摇曳,烛火幽蓝,高游的身影开始透明。

    “花梨,保重。”

    烛火腾地冒高,悠悠地矮了下去,始终很明亮。

    花梨眼睁睁地瞧着一直朝她微笑的高游,他的身影越发虚无,可以穿过他看到他背后的山景。

    高游的眼神停留在她脸庞上,深情地流连,将她刻印在心头上,但愿过忘川,喝下了迷魂孟婆汤后,来世还记得伊人廓影。眼中只有花梨一个,而高游用了他这一辈子无言地履行了这一句他从没说出口的话,直到完全消失,空气流荡着保重两字。

    “先生……再见……”

    烛火微小,敛成火种,开张的莲瓣收拢,彷如小荷尖尖角。

    女子面无表情告诉花梨,她将高游送到黄泉。

    花梨点头,目送女子缩步成寸地,背影渐渐成了米粒,最后消失。

    花梨回过身,拾起绸伞,往山中走。她笃信,她勤加修炼,修为更上一层楼后,随身携带了花梨树本体,她会继续去找高游的,高游的恩情,她还没报答完呢!

    他们会再见的!

    眼前的景又扭曲了,丹青以为它又是打算跳转到哪个剧情地图,只待安心的等待切换。开始还不觉得,到了后来,景色扭曲的越厉害,她浑身好像被细线切割,疼得要命,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并非是景色扭曲,是空间在扭曲!

    “坐忘无我!”丹青咬着牙将呻吟吞进肚子,鸡蛋壳弄出来,鸡蛋壳虽小,一戳就破,好歹算是保命……

    幽蓝的盾刚生起,立刻就被空间扭曲切割碎掉!

    “啊!”疼的叫出了声,这种皮肉伤害比内伤血气的翻江倒海要难受多了。

    凌太虚。

    祭出画影,手抖着给自己落了个减伤气场,掐算坐忘无我的冷却快过了,重新升起一个,这次鸡蛋壳坚持了两秒才被破掉。

    被画卷吸进来,遇上白茫茫,看到剧情,剧情结束了现在是闹哪样!给个准信啊好吗!丹青思来想去,但对于这个画卷她所知甚少,这个诡异的情况她第一次遇见……

    纯阳技能,她还有一个转乾坤,自身伤害减低60%,持续六秒,一个镇山河,八秒无敌。

    身上越来越疼,空气好像都被挤压出去!

    不容再想,拼着一丝希望,无敌落!

    “镇山河!”

    所有的力气一下消失,身体像突然失去控制的扯线木偶向后摔,头上玄剑化生势的威力给她破开了半径三尺的立身之地,然后丹青陷入昏迷之中,失去意识之间,最后一句话——

    敢不敢不要这么倒霉!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21 22:53:16
画影现 第八十七章 风波

    “咳咳……”嘴里被灌入苦涩的中药,丹青被呛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不认识的老大夫端着一碗药,见丹青睁开眼睛,一片迷茫,取开了碗。“醒了。”

    千枝凑了上前,谢过老大夫,让别人送送老大夫。

    “千枝……”迷茫了一阵,丹青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身体沉重了些。“我这是……”

    千枝扶着她躺回床,掖好被角。“等你好多了,我再跟你细说。”

    丹青点头,感觉累困,眯眼睡觉。千枝见状,拉过窗帘遮去了外头透进来的阳光,离丹青的雕花木床好些距离的高几点上安眠香,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到厨房吩咐了几样补血补气的药膳,千枝往揽月阁七层走去。

    拂云铺开画卷,凝视着空白不留痕的纸面,面无表情。

    千枝到了七层,同样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候在一旁,没有打扰拂云。

    “这是当年丹青带来的画卷。”拂云突然说道,千枝抬起头,走近书桌,从画轴、画纸细细打量,绢白的纸面瞧不出什么来。

    “恕千枝愚钝,千枝瞧不出什么来。”半晌,千枝摇头。

    “我也瞧不出什么异样,但偏偏就是这东西……”把丹青吞了进去。拂云往纸面输入一道真气,但是真气接触到纸面散了开来。仿佛是拒绝拂云的查探,“将《博物广记》拿来。”拂云伸出手。

    《博物广记》就放在茶几上,千枝拿了过来。拂云将书摔在画卷上,不见有一丝反应。

    “收起来吧。”拂云大步流星到平台,足下一蹬,抽出腰间的佩剑,寒光凛冽,拂云旋身带过,下落的时候,两脚已经踩在剑上,剑气如虹划破长空。

    《博物广记》和画卷,临时收在箱里,封印起来。

    在床上休息了两天,喝着药,听窗外落在桃枝的鸟叫,没有人来叨扰,丹青恢复得很快,又能生龙活虎的下地了。

    摸到厨房,瞧瞧厨娘们做了些什么样的厨艺功课,也让她好有个蹭食的机会。

    “丹青!”出自丹田中气的声音,震得丹青抖三抖。一个胖墩的厨娘气冲冲地提了把杀猪刀走了过来。

    “厨娘姐姐,有话好好说,刀刀刀……注意你手中的刀,我害怕。”丹青连忙跑到树后,仗着树木遮掩她的身体,探头说道。

    “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这么忍心的教坏孩子,你这是丧尽天良!”厨娘提着刀指着丹青气愤地说道,声音颤抖的:“我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谁料原来你是这般的没人性!”

    “啊?”丹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厨娘点名道姓地指责她,可是她这几天都在养病,没过什么人,以前除了去纠缠陈悠不让她去接触拂云,然后就没有什么事了,她是做了什么啊?“厨娘姐姐,你稍安勿躁。你得说清楚我做了什么事啊我,我好好的养了两天病,这不趁着天气好出来走走活动身子骨吗。”

    见丹青死活抵赖不承认,鄙夷之心更重了。“那好,我问你。”

    丹青捣蒜得点头,“厨娘姐姐请问,丹青知无不言,言之不尽。”

    “一个两周岁,白白胖胖,穿着一件红绫缂丝百草图肚兜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丹青歪头,两周岁,白白胖胖,红肚兜……这个描述怎么这么像是人参包子长大一岁的版本。“我房里只有个满周岁大小的孩子。”胖墩厨娘的眼神过于咄咄逼人,手上的杀猪刀的锋刃打磨的光滑锋利,丹青缩了缩脖子,厨娘看她就好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猪……

    “他喊着丹青你的名字,就跳进了煮开了沸水的大锅里面!”厨娘大吼道,在她身边经过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看向丹青,眼神火辣辣的,刺得丹青都不敢看他们。厨娘说完,顿时红了眼眶,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天可怜的!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孩子!”

    丹青嘴角抽搐,快到锅里去的孩子……除了那只坑爹的包子不作他想!

    尼玛,它是存心跟她作对的是吧!墨艺院有小厨房,不见它快到墨艺院的小厨房,反而跑去大厨房,当着厨娘们的面,不见它变回人参炖汤,反而是包子状态去跳,好的很!

    丹青心底咬牙切齿,聚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不堪的话语也都飘进了她的耳边,连同包子的身世之类的,她就知道它是烫手山芋,无论是在百草堂还是在知味观!她当初就不该存在一份好奇心,将它多留几天,后面的事起码就与现在大不一样。

    丹青深呼吸一口气,从树后走了出来。“厨娘姐姐,请你现在带我去看那孩子吧。”

    “你这个天杀的,你想对那孩子干嘛!”厨娘拿刀指着丹青说道,厨娘离丹青本来就近,又有身高差,杀猪刀就悬在丹青的脑袋上面。

    不要想着头上有把刀,头上没有刀,色字头上一把刀……

    丹青闭上眼睛催眠自己,可头顶冒出的细长的凉意骗不了自己啊,那把刀再差一寸就落在脑壳上了。

    “我没有像对那孩子干嘛。”丹青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缓,而不是惊慌,这里的乱子千枝大概已经知道,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现在只盼厨娘是浸淫刀工数十年的,有力气控得住力度。

    千枝,你快来,我腿软啊喂。

    “那你为什么要闭眼,分明就是心里有鬼。”又听厨娘冷哼一声道,闭上眼睛,感官扩大,脑海里甚至能勾画出那把杀猪刀的模样,下面有一道弧,代表的是她的脑袋,也勾勒出周围的人大致的轮廓,窃窃私语。

    “你头上那把杀猪刀,我不敢看啊。”丹青说着这话的时候,腿打颤。

    “胆小鼠类。”厨娘嘲笑道,却收起了杀猪刀。

    一感到头上的凉意不再,丹青立刻松了一口气,偷偷眯开眼睛,第一眼就是胖墩厨娘的不屑的嘴脸。

    突然觉得有些难过,没有一个人肯走出来帮她说话……

    他们都在一旁看好戏,他们之中有些人是知道包子的来历,这里站着的有两个是曾经一同去百草堂的弟子。丹青的视线扫过他们,管事师兄不在,没人管教。

    丹青看人有些时候的眼神直勾勾,就是一把勾子,探进去了,一把勾起就要翻出血肉那种感觉。

    有些弟子有些羞赫撇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睛,有些弟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更有些是轻蔑地当着她的脸跟他的师兄弟咬耳朵。

    前者是她六岁以前一起生活的师兄弟,中间的大概是在她去了纯阳宫后新进的,只是看在她是拂云的亲传弟子,对她的态度面前面后不一,后者……丹青不屑地弯了弯嘴,这些纨绔弟子不屑与之交。

    “孩子现在在哪?”丹青迎着厨娘的眼睛说道。

    厨娘皱眉,不满意丹青现在的态度。“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当初人参包子跟她结下契约的时候,她也没好好的研究过这个类似宠物系统的契约,不知道有没有当场收回这个功能……

    白光一闪,人参包子就出现在她眼前。

    原来真有这个功能,丹青明悟。

    “孩子,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厨娘只是个普通人,见眼前白光一闪,下意识的闭上眼躲避刺眼,睁开眼睛时就见到这个被她“救”下的孩子,惊讶地合不起口。

    包子抬头看向丹青,它洗澡洗的好好地,本想着送一锅洗澡水让这个恶女喝下。

    什么?嫌弃它的洗澡水!切,它可是一支上百年成了精的人参,好意送她一锅人参水还想嫌弃,莫非她还想吃了它不成,当心虚不受补,死翘翘!

    包子不怀好意地想着当丹青喝着它的洗澡水,那是何等的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咩哈哈!

    “它是我的宠物,为什么就不能出现在这里。”丹青冷冷地说道,再次扫了一眼在这里的人,人群后,有个螺髻的探头探脑,并没挤到前面。

    知味观不是没有女眷,不安于室的,最近又一直探听拂云和她消息的,除了陈悠还有她身边的紫荆不作他想,那就是紫荆了。

    丹青冷笑心想。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聚在这里,擅离职守吗?”外围突然有女声冷冷道,是千枝的声音!人群纷纷让开一条道来,千枝走了进来,瞥见厨娘手中的刀,又见丹青病后初愈,脸色不好又受惊的模样,在看丹青脚下的不明所以但身上有水汽的人参包子。

    “千枝姑娘,你来的正好,丹青她居然让这么一个小的孩子跳到煮了沸水的锅里,你说,你说……”胖墩厨娘看向包子,走了过去,弯腰想把孩子抱过来。

    “胖女人,你想干嘛!”包子挑眉,从地上跳到丹青的怀里,抱紧她。脆生生的声音让厨娘愣在当场。

    丹青下意识地接住,手上一沉,才意识到这个可恨的包子拿她当挡箭牌,脸上接着一沉。

    “力婶,你是不是弄错了,丹青这两日病中,没有出过房门。”千枝也沉下脸色,见周围的人还不怎么散去,忙着看热闹,心底不悦,目光闪烁,思量着该与管事商量,整顿知味观了。

    “千枝姑娘,你这是要偏帮丹青吗?他一直喊着丹青的名字,厨房里的人都看见的……”

    “我喊我主人的名字,关你什么事?”包子插嘴道。“我说你这人也真奇怪,大惊小怪,不就是借了那你的大锅洗了一次澡,你就嚷嚷着,让周围的人看了个笑话。”

    “哟,不落井下石真让我稀奇。”丹青这时候说起风凉话来了。

    她这个时候不该说这样的话,可她看见包子就来气,这张嘴就好像被人抢了似,说起话来完全不经大脑。

    包子让丹青怀里蹭了蹭,撒娇道:“主人怎么能这样子?见你病了,人家特地给你泡了一锅人参水,你却不领情,嘤嘤嘤……”

    呵呵,一锅人参洗澡水,谁喝啊!

    丹青咬牙切齿。

    “人参……水?”胖厨娘忡怔,人参包子伶牙俐齿,吐字清晰,声音又脆生生地极为好听,在一旁的厨娘怎么会没听见它说的话。

    “是啊,它是百草堂送过来的人参精。”丹青一手抱着包子,一手捏软肉,装作不经意的解释,听周围的人倒吸一口气,重新打量,赤裸裸的看人参包子的不在少数,丹青勾起一抹笑意,众矢之的不差一个,她行事是不周全了,这刻解气就好,下一刻安不安全,再说吧。“丹青没能来得及管好自己的宠物给厨房的各位添麻烦了。那锅人参水随你们处置了,丹青会回去墨艺院面壁思过的。”

    “误会能解就好。”千枝不满意丹青这种解决方式,但看丹青摇摇欲坠,硬撑着身体,瞬间心软,只想着让丹青赶紧回去躺着,剩下的事她会来处理。

    “诶,丹青师妹且慢,你说是人参精就是人参精啊,没个证据之前,空口无凭啊。”走出一个人来,丹青记得他,他在那堆轻蔑的人之中。丹青眸色浓了,戳了戳包子,“喂,变回去。”

    “你说让我变回去就变回去,那我多没面子。”包子反驳说道。

    “呵。”不知道是谁笑了出来。

    丹青脸色阴沉,心里默念变回去。

    包子笑不起来,浑身僵硬,惊慌地看向丹青,四肢首先演变成参须,周围的人惊呼了起来。很快一条品像极好的人参躺在丹青手掌心中。

    厨娘已经惊呆了,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人目光贪婪地盯着丹青手中的人参,走近丹青,丹青岂不知怀璧有罪的道理,眼疾手快地将人参塞回空间。

    “丹青师妹,你是心虚了,把东西收得这么快。”那个人见丹青收得极快,阻止也没来得及,神色不太好,说道。

    丹青嗤笑,人参亮了出来,虽说修道之人身外无物,但站在这里有几个真心求道的?往后觊觎人参的多的去了。

    谁敢觊觎,画影伺候!

    “我认识你吗?记起来,你喊错了吧,入门比我晚的,该叫一声师姐才对吧。”丹青转头装了一副要头晕晕倒的样子,“千枝……我难受……”

    “好,我这就送你回院,管事师兄就来收拾这里了,待会我给你熬药。”千枝岂不知她装病,但丹青的现在的脸色确实好不到哪里去,便搀扶她回去了。

    那锅人参水随你们处置了……

    等到丹青和千枝走后,那些人彷如大梦初醒般,争先恐后地冲进厨房找一大锅人参水。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21 22:53:30
画影现 第八十八章 收拾

    自打争先抢后喝光那锅人参水,知味观里面新来的道人神清气爽,不禁蠢蠢欲动,不安于室。

    这几日,墨艺院很热闹,没有消停过。

    丹青却是不喜欢这种热闹,看着这些图利而来,虚与委蛇的嘴脸,她只想着一拳打过去,不,凑齐一双熊猫眼,再踹上一脚,最好能像动漫的主角一脚就踹飞到天际成就一颗闪亮的星,她就很满意了。但现实生活不是动漫,打架是个不好的行为更何况她还是小小的女孩子,传了出去别人是怎么看待她,怎么看待知味观、纯阳宫的。

    名声啊,真是累人。

    丹青在书案支着腮,望着窗外直叹气,送走了一批,早坛晚课两餐时间是她墨艺院最为清净。

    谁让她身边没个人,连个看家护院也没有……

    窗外桃树长得茂盛,开枝散叶,绿叶成荫的。

    灵光一闪,谁说没有看家护院的,这里可不是只有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与妖共存,仙人游走在这个世间。灼华也该不称意了吧,这几天人来人往的,那些送进来的世家子弟有几个表里不一的,也不会在意她那几株桃树。

    “只是,怎么说动呢?”丹青头疼了,灼华说好听是看心情,说不好听就是喜怒不定。

    一阵桃花香香气钻进了丹青的鼻子,丹青一个激灵,回过头,便见换了夏裳的灼华笑眯眯地看她。

    “哟,在想什么呢,莫非是想着编排我来着。”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丹青撇嘴,“你是日夜掂量着如何编排我吧,不然也不会一进门就这样说话,好歹我们也是做了几年邻居,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

    “哟哟哟。我们的丹青小乖乖也惦念着奴家看大你的恩情。”灼华扬手,幸好不是翘成兰花指或是掏出红绡绢子朝她扬扬。

    丹青恶寒,“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自称奴家不太像你的。”

    “既然你都说了我是你邻居,又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屋里除了千枝也该有个女眷照顾你嘛,千枝在知味观是说得上话,平时也比较忙……不说了,你看我这身可好。”灼华张开两手,给丹青转了一圈,笑盈盈地还仔细打量这身看看有何处地方不妥。

    灼华脸若芙蓉,眉眼如丝,看人勾魂摄魄的,本身就是美人,这身夏裳轻薄舒身。灼华还真喜欢红色的衣裳啊,但他本身不是道士,移居在此地不是寄居,不需要跟着知味观的着装,他平时又不轻易见人。

    丹青思忖着,也不太明白灼华说起这话的意思,跟着点头:“很好看,轻薄舒身,我不太会搭配衣服的,但是你这身很好看。”

    灼华勾起笑意,又转了一圈,这会,还没完全转过脸来就听见丹青倒吸了一口气,灼华就更加满意了,不过面前的才是丫头片子,又撇了撇嘴。

    灼华换了一身女装!

    不仅是换了女装,堕马髻,莲子大小的红宝石嵌金步摇斜斜地插在髻上,水滴状金坠子在透进来的阳光照射下晃得人眼睛一阵金贵闪过,一身红裳衬得他肤色胜雪,加上皮肤保养得跟新剥的鸡蛋似的,亮眼的红裳显得张扬,王侯将相的正妻穿起来也不一定能驾驭得了,而灼华天生就是适合穿红裳的人,男装时显魅,女装时那是高耸的胸脯……

    诱惑啊……

    丹青捂住自己的鼻子,生怕一时上火流出了鼻血。

    “你看我漂亮吗?”灼华朝自己眨了眨眼。

    “……”丹青答不了话,只是连连的点头——也不觉得头点多了有些累。

    “那便好,那我就临时来当你家孩子的奶娘吧。”看目的达到了,灼华瞬间换了表情,还是那幅喜怒不定的样子,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容不得丹青反驳。

    额……

    丹青搔了搔脸,乖乖地把人参从空间里拎出来,心念变回来,鲜人参就变回了熟睡中的包子。她原本还想怎样拜托灼华的,灼华找上门来,又是一副女装打扮,他来说了这么多话,说到底还是被那些人烦了。

    “灼华,你喜欢什么?我问问看千枝那还有没有酿好的桃花酿藏起来不让我知道的,我送桃花酿给你,就当是答谢可好?”

    灼华朝她笑了笑,把熟睡的包子抱出房间。“算你懂事,这只小人参我带走几天,不用担心我会把它生吞活剥的,我惜命得很。”

    丹青伸了个懒腰,灼华抱走包子是帮她打发了那些人,找千枝要几壶桃花酿作为答谢,早点办完,她也能睡得安乐。

    想罢,趁着这会没人,就去找千枝去了。

    丹青找千枝的时候,千枝正和掌事师兄说起知味观整顿的事。

    “……观主外出了几天,估摸着是为画卷和《博物广记》一事去寻友探问一番。照观主的修为,去时六七天,回来的时候,就是乞巧节前后。现在才过了四五天,知味观新来的师兄弟开始闹腾,如若不加管束,乱子只怕要更大了。”

    前山的师兄弟和以前一样,不像后山休养的那些公子哥儿没事找事的,勤勤恳恳。丹青嘴边漾起笑意,是该多来前山呆着。打听了几转,得知千枝和掌事师兄在一块商议,小道童委婉地表达她这个时候过去不太恰当。

    “也是,那我就在前面星君殿跟师兄师伯们学学,他们若是谈完了,转告千枝姐一声,我有要事找她。”丹青吩咐道,道童应下,她便到星君殿向师兄师伯学东西去了。

    屋里掌事师兄食指边敲着桌边沉思。

    这个院子闹中取静,离知味观各殿距离也相对近,要是打理各殿各阁的人有要事,他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得知并下决定——拂云不在观中时,他就是暂替的代观主,有这个权力。

    “知味观后山是该整治了。”掌事师兄沉声道,“自从天家赐封了纯阳宫,各地的道场比以往就兴盛热闹起来——知味观也不例外,负责应对世家事宜的师伯这会是欠缺妥当了。纯阳宫还坚持着那两点,师叔是师祖的亲传弟子,而知味观也并非是独立门户的,纯阳宫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千枝点头。“已经收进来,也不好打脸,给他们找些活来干就不落得清闲无趣,师兄可有轮替的安排表?”

    “看样子你也有想法了。”掌事师兄递给她一本册子,让千枝自己挑着来。

    “是啊。我突然想起纯阳宫的时候,有次丹青被俗家男女弟子欺负了,后来碧简大师兄给丹青出面,全部收拾去练武。”千枝抿嘴笑道。

    掌事师兄闻言低笑,笑意只是一瞬,随手翻开花名册,“说起来,自从丹青师妹送去了纯阳宫,就有好些师弟来跟我明里暗里地提及过,说观主送了丹青师妹,不能厚此薄彼,丹青师妹回来也有好些日子,干脆向观主师叔提了提,送些师弟过去交给碧简大师兄磨练心性。”

    纯阳宫千山飞雪,虽是道场之一,开放的地方并不多,就跟云门寺本寺一样,戒规森严。后山冷冷清清,又是连绵山脉,人烟稀少,道人清静专修,不比知味观地处鱼米之乡,迷了心性,不易修炼。

    千枝想起碧简的性子,对武艺的专注,丹青在他手下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不禁轻笑。“这个主意妙,相信观主会同意的。事不宜迟,我这就想观主禀告。”

    掌事师兄有些愕然千枝的急,思忖难不成后山的道人真把丹青给逼急了。

    千枝从袖里取出博山炉,点上一支远香,见掌事师兄的表情多半也猜到些,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丹青把人参精给暴露出来,她何必这样急,于是给掌事师兄提了一下前几日在后山厨房前发生的事。

    “行剑,你去找一下丹青师妹,让她过来见我。”先头在外面拦住丹青的道童应了,急匆匆地跑去星君殿找丹青。

    千枝和拂云取得联系,拂云同意他们的想法,会跟纯阳宫打招呼,让他们拟了名单,回来后下决定。

    “咦,掌事师兄找我?”丹青正听着师伯讲瑶光的故事,门口的小道童过来找她,还说是掌事师兄有要事让她赶紧过去,心里有些忐忑。

    “掌事师兄好。”丹青行礼,心虚中。

    两人看到丹青心虚的模样,皆觉得好笑。掌事师兄忍耐笑意问:“听说你有事找千枝,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丹青想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话,“灼华帮我带着人参精充当奶妈转移视线,我就想来向千枝讨几壶桃花酿作为谢礼。”这话似乎有些不妥,丹青又急急地说道:“我有想过送什么的,但是灼华的性子我摸不透,以前灼华对千枝的桃花酿多加赞赏,所以我就厚着脸皮来向千枝讨了……”她到最后的话,轻得只有自己才能听的见。

    千枝和掌事师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愕,没想到灼华不仅帮丹青,还穿了女装,女子的打扮!后来再想,从灼华的态度看出了端倪,后山的人把灼华也逼急了。

    “没事,我还藏了几壶——给观主闲来呷几口,招待友人,我给你的话,你可要好好学习报答我啊。”

    丹青一口答应下来。

    “丹青师妹,几日前的行事,你做得不太妥当。”掌事师兄见丹青和千枝的事交代完了,便说起。

    丹青沉默起来,“嗯。”

    掌事师兄摸摸丹青的头,给她细细说起来,“……丹青师妹长大了,听说前些日子得了本《博物广记》,以往有机缘得到这书的人都会下山游走历练,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写在上面,留给后人传阅。你这个性子啊,让师兄师父怎么放心让你下山。”

    得到《博物广记》的人要下山历练!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21 22:53:44
画影现 第八十九章 登场

    早课过后,掌事师兄留住了那些人的脚步。“在这里我耽误各位师兄师弟一点时间。大家都知道,丹青师妹前段日子从纯阳宫学成回来了,人也比以前稳重了些,所以我跟观主师叔商量了一下,从你们中间再挑选人送去纯阳宫历练。”

    大家听了,下面顿时起了议论声。

    纯阳宫,那是五大门派之一啊!知味观观主是纯阳宫出身的,在富庶的江南安身,观名不随纯阳宫,外人看来是自立门户,不过就是旁支,跟本家哪有可比性,稍微想一想也知道是选择什么地方好。

    “咳。”掌事师兄面色不虞,有眼色的乖乖安静了下来,有人噤声,周围的人自然而然地也把自己的姿态收敛起来,谁敢在掌事师兄面前当那只出头的鸟。

    掌事师兄视线扫过去,下面的师兄弟碰着他的视线立刻低下头,都肯静下来听他说话了。

    他继续说道:“纯阳宫不是知味观,由不得你们胡闹,我希望你们都出息,别让人瞧低了去,也让观主脸上无光。观主让名单交给我拟,我希望我落笔的时候,名单满满的都是你们的名字,虽然可能会让观主头疼一阵日子,但也证明了我们知味观的弟子不是游手好闲,乱嚼舌根的人,而是品格优良。”

    掌事师兄的话仿佛刮了好些人几个耳光。

    他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了什么,还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去早课的除了拜在知味观门下的道人,也有富商家的公子哥儿,还有的,是家里落魄了,但志气还在,来到知味观要一席安心之地,闭门苦读,等待一鸣惊人的某一天。

    游手好闲、乱嚼舌根,听说昨天后山还闹得蛮厉害的。

    留守前山的道人不是没听说,飞快地朝新来的几个俗家弟子瞟了一眼又低下头,恪守本心。

    丹青有把掌事师兄的话听进去了,身上又多了几道不善的视线,这些目光还好不是真格的刀箭,不然不把她戳成筛子才怪。

    掌事师兄又交代了将要来的乞巧节和中元节的事。

    乞巧节是魁星的生日,当天除了前来求姻缘的信女,也会有学子走动,让道姑和当值的道人都留意些,又增派了人手在祈愿树附近看着点,祈愿树下可以发生一段锦绣良缘,也会发生了令姑娘名节受损,不愉快的事来。

    到了中元节那天就更忙了,道教的中元和佛家的盂兰节就是前后两天的事——中元节在七月十四,盂兰盆在七月十五。正因为道家和佛家的共同影响下,七月祀鬼之俗演变成民间的鬼节,以云门寺为代表的佛家有盂兰盆会,以纯阳宫为代表的道家有中元节打醮。

    掌事师兄预先点了人准备去盂兰盆会,再点了人专门例行设醮为地官庆贺诞辰,还有一部分人是负责百姓出资设斋为祖先求冥福,请地官赦免罪过,早升天界。同时吩咐了,中元节的事宜观中女性不得插手。

    而但凡入了知味观的门的俗家弟子,到了中元节前后一律不允许出后山,全部都得在屋里蹲着,更不许出去。

    阴阳五行中,春夏秋冬对应的分别是少阳、太阳、少阴、太阴、有道是物极必反,五行水气显现正是申,即是七月,相对应的纯阴之鬼在七月开始活跃,十一月达到极盛,次年三月消亡。女性为阴,就是生怕会惹来不该来的。

    散了会,正式的道人都被纯阳宫这个金漆招牌给镇住了,哪里还有前日那些嘀咕,更不用说是哥俩好的模样再厚着脸皮到丹青那坐坐看包子。

    大伙猛足了劲,不争馒头争口气,掌事师兄发了话,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不是内定好的名录,表现好了,人选名单里面都会有一席之地,至于观主选不选……每个人心底有存着一分侥幸心思。

    丹青总算可以松了一口气。

    但也不是没有人找茬,比如,一两个家底好的庶子,没想过去纯阳宫,家里发了话等他们从知味观镀了一层金回来的时候就给他们捐官,就可走马上任。

    大咧咧地走过来,拦住了丹青的去路,脸上猥琐的神色让丹青黑了脸。

    丹青不虞,这个人就是在前日要一见包子是否是人参精的那个人,好像是太平郡外的附近周家的。

    “不久前家里递了信,说是将要有孩儿降生,丹青师姐你那娃娃两周岁了,孩子大了是该断奶,不然对孩子身体不好,我看奶娘的奶水足,想向丹青师姐你讨个奶娘。”

    这样的人居然也放进了知味观!

    丹青气得发抖,看到他看自己气的发抖更加得意洋洋的样子,转念一想亲者痛仇者快,不外乎是这样。

    “我看不是你家孩子将要降生来找我讨奶娘,而是师弟你还没断奶吧。”丹青懒洋洋地说道,这个人当着她这个黄花大闺女,咳……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对付这些人只能比他更没节操,节操是啥?在她玩游戏那会已经掉光了。

    丹青转身就走,却被这个人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你这是什么意思!”丹青被迫转了个身,正对上他狰狞而扭曲的模样,他看到丹青不起波澜的眼眸下自己的样子,转脸换了副沉痛的表情,语气咄咄逼人:“丹青师姐,你的教养呢?我看你长这么大连廉耻都不知道了。”

    啊,怒火中烧了,不对,是恼羞成怒。

    散了会,还有些道人没有离开,从他拦住丹青的那刻开始,就有同样的俗家弟子停驻了脚步看好戏,被丹青冷落多日的陈悠也在这里。

    “这个道兄,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丹青师姐是观主养起来的,后来送进了纯阳宫中修炼,方外之人没那么多规矩,你这话岂不是得罪观主又得罪纯阳宫吗?丹青师姐前段日子才从纯阳宫回来,只是不适应和大家相处罢了,何苦要为难她,与她过不去?”陈悠沉吟一番,让紫荆拨开人,如众星拱月般的行了出来。

    “师妹说的好!”叫好的不是那个人,而是丹青,丹青的眼睛亮晶晶地,但笑意未达到眼底。陈悠愕然,她没想到居然是丹青叫得好,而不是这个男。“身为观主的亲传弟子,我自然要做点榜样。说起规矩,纯阳宫碧简大师兄教管下个个都跟羔羊似的,我随大师兄学习,也学了些皮毛,今日我也拿出来调教一下。”

    话音刚落,丹青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上三寸一扭。

    她看这个人就是一个空架子,现在还年轻,还没到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地步。

    心底冷笑,另一只手就更为用力把他的手臂向外掰。

    姓周的没有想到丹青的气力出乎他的意料,他使劲将自己的手臂掰回来,同时掌心收紧让丹青吃痛主动求饶。

    两人就跟掰手腕似的,一个正是鲜衣怒马年纪,酒色空囊,一个年纪小,但血气正旺。

    谁赢?

    姓周的没等到丹青求饶,自己的吃痛求饶起来了。

    真没用。陈悠眼中闪过一丝蔑视。

    丹青哼了一声,掌事师兄大步走进来,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师兄,是那个负责对外收人的,竟然收进来些无耻之徒,调戏我院里的奶娘不止,出言侮辱我也忍了,得寸进尺地趁师父不在给师父泼污水,连带捎上纯阳宫!你说,这种人要怎么对付他?”丹青气愤地说道,大有你不处理我就无理取闹的意思。

    “师兄,你不能光听丹青一面之词!”姓周的说起丹青的名字,心底忿忿不平。“前不久我家里给我捎信说是姨娘有孕,昨日见了她孩子的奶娘,看上去人不错,是个适合照顾孩子的人,便想着求她奶娘来照顾我家准备出事的孩子,谁知道她……她……”说着声音颤抖,指着丹青气的说不出话来。

    她孩子,呵,包子从宠物摇身一变她孩子了,她才十三岁就有一个两岁的孩子了!

    掌事师兄听着也皱起眉。

    姓周的以为是他的话让掌事师兄对丹青起了反感,是的,丹青不是啥亲传吗,掌事师兄又是打理知味观的事务的,却不是拂云弟子,两个人肯定有间隙。更加添油加醋说:“我也就老实交代了,我向她求奶娘,她嘲讽我是个没断奶的……这,这不是……”

    姓周的就是故意断句停顿,随意想象发挥。

    丹青瞟了他一眼,可不就是没断奶的。

    “好了,我知道了。”掌事师兄挥手打断。

    “碧毓,你人在那里?把我们放在门外算了个什么事,一场兄弟,有你这么做人的吗?”外头传来咆哮的声音,人已经大步流星地迈了进来,看见这么多人,又看见中间的丹青。“丹青,这阵子可有勤修武艺?”

    “碧简师兄!”丹青眼睛亮了,这一次笑意直达眼底。“你怎么来了?”

    “小丹青,你怎么忽略我啊,我不就缓了一步么。”又一把幽怨的声音飘进丹青的耳朵,丹青一个激灵望过去。“哟,碧霄是你啊。”

    “嗯?”却是碧简挑了挑眉。丹青吐了吐舌头,正好最后一位来自纯阳宫的来客也到来。丹青瞪大眼睛,疑问:“碧落师兄!你怎么也会来了,你不要在掌门身边侍候的吗?”

    “掌门收到拂云师叔的传信,吩咐我们前来帮忙挑上有慧根的师弟带进纯阳宫。”碧落解释道。

    “好人又是你来当……”碧霄嘀咕道。

    礼不可废,在碧简瞪视的压力下,丹青重新给三位师兄行礼。

    还在场的道人倒吸了一口气,纯阳宫一次来了三个人,看丹青的喊法,有一个还是掌门身边得力的师兄。不就是拿掌事师兄,也就是碧毓的话当回事的,现在这种情形也得为自己重新做考虑了。

    “嗯,我们出去切磋一下,你离开这么久了,我要看看你的武艺落下了没有。”碧简声音压了压,没有施展他咆哮神功,板着脸就走了出去,丹青应了个好,见碧毓没有反对,欢天喜地出去了。

    “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碧落问起,碧毓梳理了一下思路,就给他说起丹青和这位周姓弟子的矛盾,没有添油加醋,没有偏向那一方,还原了两人的话。

    “碧霄,你怎么看?”碧落问起碧霄的意思,碧霄听了有人欺负他们小师妹,蠢蠢欲动,巴不得现在就活动活动手脚腕关节,教训一顿,不过碧落这番话提醒了他。

    哼,他不就是吊儿郎当了点吗,又是他来当坏人!

    “他是俗家弟子,纯阳宫不能过于直接管教。”碧霄佯装苦闷,纯阳宫是有这一条例写明的,周姓弟子没听过但不影响眼中闪过得意。“但他先是污蔑师妹失身有孕又有孩子,不仅对师妹的清誉造成损害,而且这话传到了百草堂本堂那里会影响纯阳宫、知味观和百草堂的友谊——毕竟它是百草堂的镇堂之宝。”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气,丹青说过是百草堂送来的,可不曾想过它居然会是镇堂之宝!

    碧毓真想一巴掌把碧霄拍死,这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丹青师妹如此,碧霄也是如此,诱来有能力又是不法之徒,拐走了丹青和人参精,他怎么跟观主和百草堂交代!

    “然后指桑骂槐的说丹青没有教养,对着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说这话的人教养也不怎么样吧!连带还要捎上知味观和我纯阳宫的。到底是哪家王侯将相,有这个底气污蔑我纯阳宫学堂的,我倒想听一听!”碧霄锐利的眼神直捅在周姓弟子身上。

    周姓弟子抖了一下。

    陈悠眼眸暗了暗,看来是维护丹青的。早不来晚不来,非要是这个时候来,拂云点名送人去纯阳宫、纯阳宫就派弟子来、来的人和丹青十分相熟,呵。

    悄然地退出了人群,扑面而来的桃花香气让陈悠愣了愣神,这时节没有满庭芳,哪来馥郁的香气,仿佛身处盛开的桃林之中。

    一抹退红从她眼前晃过。

    “哟,这里好多人呐。”灼华身法轻盈,来去如风,外围的弟子只觉得几缕发丝从鼻下撩过,在脂粉堆里打滚的知道是桃花蒸就的花露香泽,衣袂飘飘,下意识抓住了,轻容纱在他们指尖溜走,留下干爽的香薰,摊掌,手心的桃花香惹得一阵恍惚。

    灼华挺了挺高耸的胸脯,他选的是金线缠枝大袖衫,无肩带退红抹胸,下着曳地银红长裙,一贯他的风格,一身红艳艳。

    “就是你要打我注意?”灼华眯了眯眼,眼底精光在眼帘微合时流露,直冲着他抛媚眼。周姓弟子被灼华迷得找不到北了。

    “咳。”碧霄清咳一声。

    灼华没有理他。

    “咳咳。”碧霄又清咳一声。

    “牛鼻子道士,我还没打算向你动手,莫非,你要开这个荤?”灼华抬起手像是要拢鬓边的头发,谁都能看见,就在她露出的皎洁的手腕时,一株桃花枝缠上了他的手臂,新抽出来的嫩枝在指尖打了转,吐出一朵花蕊,未开的桃花。

    周姓弟子震惊了,这个人是什么来头!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21 22:53:56
画影现 第九十章 七夕

    七夕就在丹青和碧简天天切磋过手之间到来。

    由于碧毓已经交代了七夕当天的人手安排,尽管比前些日子来的香客多了许多,知味观的道人有条不絮,不至于手忙脚乱。

    碧简、碧落、碧霄应拂云的邀请到来知味观,知味观没有一个有条规严厉的弟子能镇压住道人,暂时由碧简镇压一阵,碧落是挑人带进纯阳宫,碧霄来探亲。

    丹青和碧霄闲聊的时候才知道的。

    “拂云师叔对你多好,我都嫉妒了。”

    “那就嫉妒着吧。”

    两人正聊着,千枝走了进来,手里捧着新衣,“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随便聊聊。”碧霄看到千枝手上的衣服,笑了笑。“光阴如指间砂,流着,小姑娘就成了大闺女了。”他站起来不经意伸了个懒腰,“我出去找桃花妖交流心得。”出去的时候不忘带上门。

    一个道士和一个妖精有什么地方能交流的?

    丹青和千枝都觉得碧霄这借口找的太烂了,估计连他自己的不相信。

    笑过,丹青回过头来:“千枝,你找我什么事?”

    千枝笑吟吟地地给她一套新衣。“今天是女儿节,按习俗女儿家穿着新衣在庭院向织女乞求智巧。这不,我就给你带来一套新的。别人家的闺女是乞求智巧,我们家的丹青吃巧果就好了。”

    换上新衣,千枝去给厨房看七夕巧果做的如何。碧霄这才进来,怀抱着人参包子,上下打量丹青的衣着,赞道:“千枝的手艺不错。”

    “……”

    “今天是女儿节,小师妹可有什么打算?”碧霄眨眨眼睛,闪过揶揄的笑意。“比如是对情人表白?哦,对了我记得你没有情人的。”

    “说什么呢,找打是吗?”桃木剑就摆在床头,她抽出剑作势打碧霄。

    碧霄两指钳住桃木剑剑尖,“没关系啦,师兄知道小丹青你脸皮薄,不跟你计较的。没有情人的话,也不妨逛一下夜市,看会不会撞来你的桃花。”

    “你敢不敢正经一点。”

    “不敢~”兴奋的人参包子插嘴道。

    就在丹青碧霄和包子打打闹闹的时候,兰庭院里的紫荆忙着准备乞巧的事宜。

    一早在太平郡市集买来新鲜的莲蓬、白藕、红菱。

    陈悠在房里不管这些,手捏着浣花笺信纸,母亲写来的家书,隐约表达她爹的态度——就是这一两天把她接回来,左丞府给她说了一门亲事。

    这么多天都没有进展,今晚是她最后一次机会,摊开来讲吧!

    浣花笺被捏皱。

    月上梢头,丹青和人参包子美美的吃了一顿,又吃了捏成花朵状的巧果,白的花瓣,点缀紫的葡萄干,花蕊点上麦芽糖糖浆。酸酸甜甜,重要的是这种巧果制作不用油炸,千枝很放心让丹青和包子多吃几个。拎了一串红绳的串起来的棋子样烤巧果,就下山去到太平郡上玩了。

    “当心些,如果顾不上它就把它放回袖里乾坤吧。”千枝吩咐道,让丹青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又整了整她佩戴的香囊配饰的,“路上小心。”

    包子眼汪汪地瞧着丹青,生怕这个时候被丹青塞回空间里面,丹青有心放包子出来走一走,增长好友度,应了千枝的话,背起包子,就往山下去,“我会照顾好它的,千枝再见。”

    小跑出了知味观,观前广场挂满了各色灯笼,平日不得一见的特色小摊就在今天冒出了头。

    灯火陆离间,姑娘头上的步摇,腕间绿意盎然的玉镯,香扇下腼腆的笑意,一切的一切,迷花了人眼。

    “啊,你背衫湿了,黏糊糊的。”包子扭动。

    丹青放下包子,“你自己牵着我的手,你好重,害得我背后都出汗了。”

    “……”包子抬头,两人的身高差可不是一点半点,被拖着走,手会疼,而且还会跟不上脚步。“算了,我变成你的……”包子蹦?,变成什么好。“镯子如何?”

    “变来试试看。”丹青也担心这只烫手山芋上了街会被人打劫,认可了包子的做法。

    “对了,以后叫你山芋好了。”丹青低头手掌上已经变成手镯的包子,包子属性木,易成金玉之物它不会,只好变成一个朴素的木镯子,木镯子上有红丝花纹,总体……还行。

    为什么!脑海里传来包子的抗议。

    谁让你是个烫手山芋。叫你人参吧,别人听了说不定起了觊觎,叫你包子吧,好像显得我太小家子气了,你长大以后也不能老是包子包子的喊吧,所以我思来想去。取了个山芋的名字,虚乏,益气力,健脾胃,强肾阴,饥荒的时候,山芋能填饱肚子,多好的名字。

    “……”山芋只有点点点送还给丹青,丹青得意地去逛街市。

    夜幕降临,太平郡原本就该在夜幕的笼罩下像睡在摇篮床的婴儿,听着摇篮曲,渐渐合上眼睛,安静地睡过去,而今天,整个太平郡灯火通明,从知味观最高的揽月阁七层看过去,红艳艳的,难怪上元节家家户户挂大红灯笼,彻夜通明,令放火的天兵以为是大火燃烧的火焰。

    拂云静坐在七层露台,备了棋盘,身边温了一壶金华酒。

    “咦,这盏花灯好漂亮!”丹青发出感叹,凑了过去。

    这个卖灯笼的小摊只挂了六七盏花灯,每一个花灯不尽相同,别出心裁。花灯里面燃了一根细蜡烛,烛光照亮了整个灯笼,丹青看的是一个形似绣球的花灯,紫色花灯纸面,透光留影,白光映出每一面的兰花图案,正中是女子抛绣球图案。

    丹青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花灯。

    花灯有些温度,上面的图案摸上去……和摸盲文有些相像。

    “姑娘,你喜欢这盏兰花绣球灯吗?”摊主走过来,是一位风华正茂的女子。

    “嗯。”丹青点点头。

    “呵呵。”老板娘轻笑,银铃般的动听,不矫揉造作,“这是针刺无骨花灯,上面图案都是一针一针的刺上去,这种花灯最大的特点就是无骨,不信你摸摸看,看看上面有没有竹篾编成的灯骨?”

    丹青知道这是店家的推销方式,微微的笑了笑,如果价钱不贵她会买一个回来挂着玩,现在听听也无妨。

    老板娘见丹青没什么动作,眸色暗了暗,依然笑道:“这是我们家的工艺,别的地方可找应了那句话——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这花灯多少钱?”丹青问道。

    “这原本是一百文的,今日是个好日子,姑娘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绣球花灯,奴家也希望姑娘带着这个绣球灯寻到一段美好佳缘,干脆折个好意头,长长久久,九十九文。”

    九十九文,好像还过的去。

    说是打折的商家,无论是薄利多销的,还是走高档品路线的,最终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丹青又抬手转动这个花灯,在老板娘看来,丹青在思量这个花灯值不值五十文。她苦笑,针刺无骨花灯的做工精细又是个技术活,独立制作一个花灯就跟绣娘完成一件绣品的时间差不多,若不是看在乞巧节,或许会有姑娘看中这些花灯,她也就不会孤注一掷前几个月一直在制作这几件花灯。

    “姑娘也可以来看看这些帕子香巾,香泽,香扇,看看哪样喜欢的,香泽、澡豆、香粉都是奴家自制的,根据时令取不同的花,希望你会喜欢。”老板娘拧开木盒盖子,柠檬草薄荷的清新就飘进了丹青的鼻子。

    “这是柠檬草和薄荷?”丹青喜欢柠檬薄荷醒神怡人的香味,木盒子装的是香膏。

    “是的,有些姑娘起床会犯困,奴家寻思着柠檬汁和薄荷草能起到醒神的作用,又往里边添了蜂蜜,既滋润美白肌肤又能怡人,仲夏这段时间往手腕、太阳穴抹一抹,幽幽的柠檬味也能引起食欲。”

    老板娘甜笑着将木盒子往丹青面前一晃,果真如老板娘所说的,柠檬飘香间,脑海也清宁许多。

    我肚子饿了,恶女快伺候我吃饭!在手腕上山芋化作的镯子也闻到这阵柠檬香味,咕,肚子唱空城计,在丹青意识海里乱蹦乱跳。

    丹青看到包子满地打滚,不禁勾起了笑意。

    这附近都是卖女儿家脂粉的,也有猜灯谜摊子,猜灯谜摊子前的人气很旺,许多姑娘驻足观望,男的挤在摊子前交了几个铜板得来花灯的谜面,猜中送花灯,自然比这个孤零零的摆了五六个花灯的摊子生意兴隆多了。

    丹青压了压价,老板娘始终就是在九十九文这个价格停留,连八十八文都不松口,她说八十八文寓意富贵,选了是元宝花灯的,自然松口,可丹青选的是绣球花灯,但愿人长久,不好吗?

    丹青被老板娘的话压的,脸都红了,从绣竹荷包里掏出碎银递给老板娘,边随口转移话题:“咦,老板娘你不学人家那样猜灯谜吗?”

    老板娘脸颊扫红——可不是花灯烛光照影出来的,丹青看个真切。“家里那口子不让,奴家想也是,毕竟只是小女子,不似那些老翁,能爽朗地招呼公子哥儿猜个灯谜,买个花灯送与心仪的女子。更何况,奴家赶制出来的,也就这几盏,自然是卖与有缘人了。”

    哦。丹青点点头。

    老板娘的眼眸泛起水光,摩挲着悬挂起的花灯。

    丹青看中那盒香膏,又跟老板娘一番讨价还价,价是压了,不过手上多了一朵芍药绒花,来逛街的女儿家渐渐地也被这个摊子吸引住了,摊子不复刚才的冷清。丹青见状,悄悄退出了人群,给山芋觅食去了。

    茶馆坐了坐,就吃了清凉绿豆糕,蘸了玫瑰酱的袋粽,蒸熟后切成一片片,玉白色的,香糯可口。又瑰瓜子,喝了一碗添了杏子松仁的甜浆,从街头吃到街尾,丹青和山芋吃完不雅观地打了个饱嗝。

    “时间也差不多了。”从灯火通明的太平郡看夜空,就跟在城市的霓虹灯下看夜空,看不出天空的寂寥,只觉得天空映得发亮。丹青看不出现在的时间,潜意识的觉得该回去了,就带着包子提着绣花灯往回走。

    回去的时候,看她光顾过的摊子,老板娘已经在收拾东西,身边还有一个秀才打扮的帮忙。

    “老板娘你这是要回去了?”反正都经过了,丹青也对这个老板娘有好感,便上前打招呼,周围的摊子可都没有她这么快就收摊。

    “是啊,承蒙姑娘的光顾,后来的生意顺畅起来,夫君来接我回去了,所以奴家就收摊了。”老板娘提起她的夫君满心都是甜蜜。

    她身边的秀才稍稍向丹青点头致谢。“灵犀,天色不早了,东西给我来背,你小心路就是。”

    “是。”老板娘甜甜地应道,又朝丹青说道:“姑娘,奴家回家去了,你也路上小心。”

    “好的慢走。”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21 22:54:16
画影现 第九十一章 诉情

    揽月阁高台迎来了一位客人。

    “观主师父。”陈悠迈着小碎步,并不走近拂云,在他不远福了福身,唤道。

    “有何事?”拂云放下酒杯,看向陈悠,夜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惊艳,陈悠心里苦涩的紧,她原以为精心打扮下,拂云眼里会看到她婉转娇柔的一面,谁知在他眼中不过就是过路人,是他心肠太硬,还是他榆木脑袋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悠儿接到家书,明后几天吧,家里人就要接悠儿离去,所以特意今晚前来向观主告别。”陈悠拢了拢落在鬓边的发丝,笑容低落,说不尽的黯然。

    拂云点点头。

    陈悠不禁皱眉,心里暗道拂云究竟是不解风情,还是装傻扮愣。

    一直以来,她以悠儿自居,用的是她的名,并非以弟子自称,而拂云也从没矫正过她的叫法,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在他心里是有一丝意思?

    拂云低下头抿酒,醇香在舌尖萦绕,邀请:“坐吧,我知道你有事要跟我说。”

    陈悠一惊,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却不敢违,心里暗暗窃笑。盈盈走到拂云对面坐下。

    “你等我一阵,姑娘不适宜喝酒,我去换成茶具。”拂云直起身,收拾桌上的酒具。拂云一早撤去揽月阁的人手,没有个能帮忙的,只能自食其力。

    “师父,我来吧。”陈悠忙着也直起身,亲手沏一壶茶给拂云品尝,从小便深谙茶道的陈悠,无论是点茶还是潮汕地区的功夫茶都得心应手。

    “不了,你不知道它们的位置在哪,更何况你还是左丞府的嫡女。”拂云拒绝,用漆盘把酒具收拾好,离开高台。

    陈悠脑海里回荡着拂云最后一句话,更何况你还是左丞府的嫡女,何况你是左丞府的嫡女,嫡女……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的眼睛紧追随着拂云离开的背影——

    他今天穿的是道袍!

    陈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风中传来飘渺的玲珑佩系铃铛坠子撞击铃声。

    宽大的道袍有海纳百川,袖里乾坤的意思,他离去的时候,道袍被流动的风吹了鼓鼓的,仿佛乘风而去,离她越来越远。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陈悠心里盘算着,掏出袖袋里绣好的香巾,月白的满月下,荷叶深处并蒂莲冒出了头。

    她期盼的,正如香巾上绣的,花好月圆,美满幸福。

    为了绣这朵并蒂莲,荷风满塘的日子里挑选欲放的花苞,灌入浸泡在露水里丝线,用细绳在花苞上缠绕几圈,保证里面的露水和丝线会不悄无声息的漏走,几日后,取回丝线,丝线沾染露水和荷香,才用这些线去绣那朵并蒂莲,绣成以后在熏炉边上熏了熏,熏炉里燃的是掺了些撕碎的干荷叶和莲花瓣。

    拂云回来了,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陈悠手上绞的香巾。

    “原来是功夫茶,悠儿略懂一二,就让悠儿给您泡一壶可好?”陈悠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宜送出去,将香巾塞回袖中,笑问道。

    “有劳你了。”

    陈悠笑了笑,接过手去炮制一壶功夫茶。

    高台安静,只听见风炉水开时滚动的声音。

    关公巡城接韩信点兵,圆圆的杯托盛着陈悠的心意,陈悠将紫砂小杯送到拂云面前:“悠儿进知味观后,承蒙师父您的照顾,悠儿想行谢师礼,可转念一想,悠儿没正式的拜师,就此算了。这一杯茶也是悠儿的心意,师父请喝。”

    拂云接过,三口喝尽。

    陈悠站起身,重新给拂云福身。

    两人的师徒情分了断。

    拂云不再是她的师父,陈悠心里暗想,不会受到师徒关系的限制,而且她们之间又没正式拜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话对她来说只是一句话罢了。

    “拂云。”陈悠眼睛亮晶晶,拂云的眼眸是夜空的话,此时陈悠的眼眸是璀璨的星空,装满了期待。

    她从袖里再次掏出香巾,“这个是我绣的,送给你。”

    女子送给男子贴身的香巾是什么意思,拂云是明白的,更何况他一眼就看见那朵含苞的并蒂莲。

    “不。”拂云回手推了回去。“我不会收的。”

    不会收……不是不能收……

    拂云他的确是知道她的心思的!

    “为什么?”再璀璨的星空不过是刻意营造的,梦碎了就该醒来。陈悠涩声问道,拂云既然明白她的心意,当时为什么就直接说出口,为什么要这样糟蹋她的面子!

    “我是道人。”

    “正一教的道人可以还俗,可以有家室的不是么。”

    “贫道一心修道,恕无法接受姑娘的心意,这香巾,你收回去。”

    这是第二次拒绝了。

    陈悠的笑意挂不住,握着香巾的手垂了下来,“拂云,你的心真狠。”

    她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拂云,一字一句的说道。

    太平郡的某个地方烧起了烟花,烟花升到高空,啪地一声,绽放瞬间的璀璨,一瞬间照亮了天幕,照亮了平静淡然的拂云,也照亮了明媚妆容却戚然的陈悠。

    拂云摇头,“我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不该动心。”

    不该动心。

    这句话刺痛了陈悠,将错怪在她的情,她动不动心是她能够决定的吗。

    夜幕断断续续被几簇烟火照亮,大概是某些少男为了讨心悦的女子欢心特意放出来的吧。

    她饮过一杯茶,情绪平复,是那位仍在左丞府的嫡女。

    “据我所知,你亲传弟子丹青,是要准备下山历练的吧。你怎么就不为她打算打算,若是途上一不小心惹上了官司,或是遇上了山匪该如何是好。”陈悠担忧地问道,就跟她那时向那位还没来得及向左丞说出自己怀孕的姨娘一样,说出自己的担忧,过了几天,一次意外抽搐下,落了胎。

    拂云抬眼看向陈悠,陈悠担忧的神色不似作假,但,家越大,权越高,勾心斗角的事就越多,随着在那个地方呆的时间越长,那一张作伪的面具就再也揭不下来,就是揭下来,也不会再记得原来的自己是个怎么样的,留下血淋淋的无法消磨的烙印。

    “我相信丹青,她会解决好的。”

    握成了拳,白皙光滑的手背上头一次冒出了青筋,指甲嵌入掌心,很疼,陈悠只不过是挑了挑眉:“你就这么相信她?”

    “因为她是纯阳宫出来的,我相信我师父,也相信我自己。”拂云再饮一杯茶。

    “那我拭目以待。”话不投机半句多,陈悠已经没有话能跟拂云说了,站了起来。“陈悠告退。”

    陈悠走后,拂云再次看向夜幕,被灯火照亮的夜幕上,找不到一颗明亮的星星。

    “你在看什么呢。”高台后的房间突然出现了陌生人温和的声音。

    “与你何干。”

    “夜凉如水,你也该添件衣服了,当心着凉。”陌生人低低叹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披散一头如雪般的青丝在黑暗中柔和发亮。

    “纯阳宫的时候不也这么过来了,你何必现在才指手画脚,惺惺作态。”拂云嗤笑道,在他这个说不上熟悉的友人面前,他比什么时候都多了几分情绪,又是这位友人在十四年前送来了丹青。

    友人坐了下来,袅袅茶香在他和拂云之间流连,“不请我喝一杯茶?”

    “你喝的不是琼浆玉液么,怎会看得起俗世间的茶叶。”拂云又收拾桌面上的茶具,重新端来了一壶金华酒——他最一开始喝的那壶,给他倒了一杯,甘冽的酒液倾进酒杯划过一道漂亮的虹弧。

    友人只笑不答,低头喝酒。

    “那个画卷让丹青随身带着,关键时候会保她一命。”

    是谁喃喃自语。

    拂云对面空座,酒杯内干净得很,没有挂杯的酒液。

    “让丹青随身带着……你果然是知道她的来历。”拂云抿酒,酒液苦涩,哪里会是金华酒。

    丹青提着花灯回到墨艺院,山芋催促让她把花灯找个显眼的地方挂起来,丹青干脆说挂在大门好了,这样人进来的时候,要不拨开,要不低头进来,山芋连声说好,丹青白了它一眼,最后花灯挂在檐下。

    “灯既是等,花灯又有等待守候的意思。小丹青,你这是要等谁啊。”碧霄溜达了过来,或者说是听见丹青回来的时候,“顺路”消食逛了过来。

    丹青白了他一眼,“我只是炫耀花灯而已。”

    “针刺无骨花灯,绣球灯的工艺不错啊,多少钱买的?”问话的是灼华,夜里的灼华换回男儿身,坐在桃枝编成的摇椅,双脚悬空一晃一晃的。

    “九十九文。”丹青属于那种只要身上足够的钱就不会计较花多少钱买的,上辈子宅在家、宅在学校,生活费除去食和行需要花费的,其余都存了起来,看到想买的,直接出手。

    “亏了。”灼华啧啧摇头,“店家真是亏死了,这么好的针刺无骨花灯起码也要三、四两银子才能买来,又不是寻常纸糊大红灯笼的,烘热的铁斗熨纸起骨,对力度的要求除了基本的稳,最重要的是柔,另外就是一针一针地将图案刺出来,要求被绣娘还要严格,不过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费。”

    “……”

    一早起来,早课的时候不见陈悠,回去的时候,被护院拦在一侧,陈悠在几位丫鬟的簇拥下走下百步梯,盛装打扮了一番,看样子似是要回去的感觉,后头有丫鬟分发礼品,陈悠有意无意地望了丹青一眼,她那笑意,就像是蝎子将要蛰入人的皮肤前的那一刻,毛骨悚然。

    “陈悠师妹离开了……”

    “听说左丞府给她谋了一份亲事,对方也同意了,所以就让她提前离开知味观,在家祈福也是一样的。”

    “礼物还很不错啊,陈悠师妹真是有心了……”

    马车缓缓起行,师兄厨娘道姑道童七嘴八舌地说这个说那个。

    “你们现在是不是很有空!”不用说,碧简的咆哮声镇压全场,顿时安静地连水珠滴落地面都能听得见。“王侯将相的富贵还是权势令你们向往吗?向往就去追求啊,想封侯拜相的就应征打仗去,想三公九卿的就入科举应试,还呆在知味观做什么道士?你们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走下去,不用去干活吗?”

    众人作鸟兽散。

    “真是一群不省心的。”碧简没好气的说道,回头见丹青还在,和颜悦色地说道:“师妹,师叔让你去找他一趟,他有要事找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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