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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聪明》师小札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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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5 19:59:26
☆、80

  “我和赖局是很熟,不过……”叶斯承凝视着何蔚子,声音压低,“我不愿意帮你这个忙。”
  他说完转身走向电梯,何蔚子站在原地好一会才深深吸了口气,翻开电话薄找关系。
  *
  徐双泉开车撞人一事变得很复杂,根据监控视频,赖阳是闯红灯,在红灯未变绿灯,还差六七秒的时候快步冲过去,而恰好徐双泉的车刹车没及时,就撞上了。根据法律顾问的说法是,要根据赖阳的伤情鉴定来判断是不是需要付次要责任。
  赖阳手术后被送入ICU,只醒来过一次,然后又昏迷过去。赖明已经请好了律师团,为自己儿子讨公道。甚至有人在传,赖明这次情绪崩溃了,不管自己儿子是否闯红灯,徐双泉将他撞飞数米之外,就凭这个事实,他都要搞僵徐双泉。
  徐湛和母亲余筱华一连几天赶到医院都碰了钉子,赖家家属拒不相见。
  何蔚子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徐湛和余筱华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余筱华低着头,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包,徐湛正将牛奶和面包递给她。
  见何蔚子来了,徐湛起身走向她,和她简单说了说现在的情况。
  “他们不肯见我们,不接受调解。”徐湛轻轻叹气,满脸疲惫,“爸爸依旧被拘留,听说赖明和公安局高层打过招呼了……事情发展很不乐观,我现在很担心爸爸的身体……本来想找徐豫帮忙的,不幸的是徐氏最近陷入严重财务危机,徐豫自己也是焦头烂额……”
  何蔚子听着,心里慢慢不安起来。
  而坐在对面的余筱华慢慢抬头,冷漠而平静地看着何蔚子,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应该安慰一下,便走过去,还未开口,余筱华已经撇过头去,背脊僵直,整个人显得有些倨傲,用一种非常排斥和抗拒的姿态面对她,示意不愿意见到她。
  何蔚子停步,侧身和徐湛说:“好好照顾你妈,放心,要帮忙地方的我义不容辞。”
  徐湛点头。
  何蔚子本想打电话给父亲何之愚求助的,但细想何之愚那个脾气和性子是不会插手的,当年父亲的一个好兄弟因为贪污落马,他虽然痛心但半点同情都没有,他为人刚正不阿,一板一眼,几十年如一日,不搞关系网,不特殊照顾,不用自己的身份和权力为旁人开小道。
  想了想后还是联系了交警大队的队长,对方说这事有些难办,赖局已经发话了,和几位高层也密会过,说是要严惩严办。
  过了整整两天,何蔚子接到了叶斯承的电话。
  “你这几天都在为男朋友跑关系?”他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些清冷,像是北方的天空,万里无云,干干净净。
  何蔚子挪了挪手机,贴紧耳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声音顿了顿,彼此沉默了一会之后,叶斯承继续说:“我帮你找赖局谈谈。”
  何蔚子微微一怔,随即疑惑道:“真的?你愿意帮忙?”
  其实他帮不帮忙,她完全不强求,因为他没有这个立场也没有这个义务。
  “看我心情吧。”叶斯承说,“如果心情还算不错的话,也许我会多管闲事。”
  “谢谢。”何蔚子轻声道。
  “这两个字太早说了。”叶斯承接着说,“我从不白帮忙的。”
  “所以,你要什么?”何蔚子问得直接。
  “周末,我想约你。”
  ……
  叶斯承挂下电话,秘书小李已经走进来了,递上一份文件,认真平缓地说:“叶总,金顺只是一家做太阳能的小公司,基础很薄弱,我已经找私人侦探所去调查章强的背景。”
  叶斯承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顿了顿,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细细的烟袅袅升起,环绕,蔓延在他英俊的脸上,他想了一会,将烟搁在烟灰缸上,干脆利落道:“不管这个章强有什么背景,这几个月他一直用上不了台面的手法干扰我们底下的运作,就凭这个,就该给他一点教训。”
  小李垂眸,轻声道:“好,我明白了。”
  “狠一点。”叶斯承拿起烟吸了一口,眼眸里出现一抹锐利。
  周末,何蔚子依约到了叶斯承的湖畔弯别墅,也就是他们曾一起住过六年的地方,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各色名贵鲜妍的花儿,明亮清澄的人工湖,平坦直铺的宽敞马路,一切都未改变,熟悉又陌生。
  以前她有这里的钥匙,现在她需要按门铃。
  开门的是叶斯承,他上身穿了一件浅色的衬衣,底下是一条丝光质地的休闲西裤,没有穿袜子,光脚踩在拖鞋里。他似乎是刚洗了头,头发微湿,又黑又亮,身上有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稍微靠近就可以闻到,他用的牌子没变。
  意外的是,从厨房里传出来一股排骨的香味。
  “我在炖汤。”叶斯承微微一笑,俯身为何蔚子找了一双拖鞋放在她脚前。
  对,香菜排骨粉丝汤,是叶斯承唯一会炖的汤,曾经的何蔚子可以连喝几大碗。
  何蔚子脱下平底鞋,换上了拖鞋,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叶斯承挺直背,转身走向厨房,一边走一边随意地问:“想喝什么?”
  “红茶好了。”
  叶斯承打开一罐金眉红茶,用茶匙舀出一小勺放在玻璃杯里,用热水泡开,然后准备了一块杯垫,一起放在何蔚子面前:“当心,有些烫。”
  何蔚子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杯壁,的确非常烫。
  很快,水就成了漂亮的烟红色,看起来像是夕阳下山顶的云雾。
  他们都喜欢喝茶,在他的指导下,她也学会品茶,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庐山云雾茶,武夷大红袍……各种茶,每次他出差回来都会携上两罐,她会惊喜地接过,然后找一个安静的时间,泡好,两人各一杯,听音乐,看书,说说笑笑。
  时间长了,回忆倒是很清楚。
  也许六年真的不是一个短暂的数字,她又是记忆很好的人,好到小时候第一次吃的糖人是什么颜色,什么样子,什么味道都记得一清二楚,又何况是六年,根深蒂固的生活习惯和印记让她无法完全从大脑里抹去。
  两人静静地面对面,叶斯承先开口,说了一些关于自己中瑞能源的事情,以及国家对于能源产业的最新政策,又问何蔚子恒鑫最近有什么动态,何蔚子也不忌讳地说了很多,两人就像是生意上的朋友一样,互相取经,互相探讨,不提半点风花雪月。
  中午,叶斯承除了亲手炖排骨汤之外,还炒了一个番茄炒蛋,一个芦笋炒肉片,拌了一个水果色拉,连着白米饭一起端上来,放在桌子上,笑说:“尝尝我的手艺。”
  何蔚子每道菜都细细尝了,汤也喝了一大碗,点头赞许道:“味道都很好。”
  “我很久没有下厨了。”叶斯承边吃饭边说,“这几年都是吃外面的,有时候妈会送饭菜过来。”
  提到张莹兰,何蔚子微微一怔,抬眸看叶斯承的表情,他面色平静,半点波澜都没有,继续说:“还是妈做的饭菜最好吃,我喜欢吃她做的烤虾和清蒸鱼,味道和五星级酒店的一样。”
  脑海里浮现张莹兰躺在病床上的画面,何蔚子喉头有些堵,说不出什么话,只觉得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最后悔的就是以前没有多抽时间陪陪她老人家。”叶斯承静静地说,“等意识到自己的不孝,再想敬点孝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说着抬眸对上何蔚子盈盈亮亮的目光,突然轻笑了一下,“只能是自己慢慢后悔了。”
  两人吃了很久,何蔚子观察到整个客厅,厨房的装修,布置,摆设和当年她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变化,甚至连她当时搁在冰箱上的两个磁贴都还在,一个是草莓,一个是香蕉。
  而墙上挂着的日历本,竟然还是三年前的那本。
  吃完饭菜,何蔚子收拾碗筷,叶斯承伸手按住她的手,柔声说:“我来吧。”
  他一直很少洗碗,基本都是由她来做的。
  此时此刻,他利落迅疾地将碗筷收拾好,端到厨房的水槽里,系上围裙,打开水龙头,拿出清洁剂。
  “你不戴手套吗?”何蔚子提醒道。
  “手套?”叶斯承反问了一句,然后说,“没必要吧。”
  何蔚子走过去,打开柜子,找到第二层的一个隔间,果然看见一双嫩黄色的橡胶手套,取下来递给叶斯承:“戴上吧,不伤手。”
  叶斯承笑着接过,戴好,又说:“我皮糙肉厚,其实无所谓。”
  他慢慢地洗碗,她就靠着冰箱看他。
  他比三年前瘦了一些,好像又高了一些,弯腰洗碗的时候,侧脸沉静,眼眸依旧带着工作场合的认真,仿佛洗碗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袖口卷起,露出修长结实的小臂,优雅而从容地运作,洗着一只又一只甜白色的碗和盘子。
  以前,这些活是属于她的,她洗碗的时候,他总会悄悄走过来,从后抱住她,唇贴上她的脖颈和耳廓,故意逗弄和骚扰,她抗议,但抗议无效,他会越缠越紧,黏着她,赖着她,一直等她洗完最后一只碗。
  他说过他很喜欢她洗碗的样子,感觉她很温柔,很美好,看着看着忍不住靠过来毛手毛脚一番。
  “我带你出去玩玩。”洗好最后一只碗,叶斯承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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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5 19:59:38
☆、81

  叶斯承载着何蔚子往江边开去。
  似乎因为何蔚子坐在身边的缘故,他将车开得很缓很稳,偶尔侧头看她一眼。
  何蔚子用淡紫色的发绳将长发扎了起来,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秀美优雅的侧脸弧度,白皙的脸,红唇,垂下的睫毛很长,像是漂亮的花蕊一般。慢慢地,她也察觉到叶斯承时不时侧过脸来投向自己的目光,提醒道:“专心开车。”
  “好。”叶斯承这才收回黏着的目光,认真专注地看着前方。
  到了目的地,叶斯承将车停在离江边不远处的空地上,然后绕过车子,走到车后厢,打开后取出一辆自行车,对何蔚子说:“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骑车。”
  何蔚子一怔,看着叶斯承上了车,转过头微笑说:“快上来。”
  她想了想就走上去,横坐在后面,因为腿长,脚尖就擦着地,她挪了挪位置,微微提脚。
  “坐好了。”叶斯承开始骑车。
  江边大道宽敞平坦,是适合情侣共骑的最佳场所,何蔚子坐在叶斯承身后,眼睛时不时看见几对学生模样的小情侣骑着一辆自行车,欢声笑语而去,只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小男生骑车速度很快,完全是驰骋于风中,连带着车后女孩的长裙随风而起,说不出的纯情浪漫,而叶斯承骑车速度慢多了,慢到何蔚子觉得时间像是凝固下来。
  她侧头,看着他的背,宽阔厚实,鼻尖嗅到属于他身上的味道,清冽,优雅,也很好闻。
  越想越觉得这画面诡异,人家是处于热恋中的,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他们是三十多岁,离异后成陌路的男女。
  何蔚子正低头想着“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猛不丁的,叶斯承腾出一只手,探向她,抓住了她的一条手臂,不容质疑一般地贴在了自己的腰间,低声说:“扶好了,别掉下去了。”
  何蔚子刚想说什么,他又开口:“我没想占你便宜,只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
  不得不承认,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抬头可以看见水洗蓝一般的天空,风很暖,像羽毛一般轻轻刷着脸颊,带着幽幽的花香和一些涩涩的泥土灰尘味,却是非常自然的味道,久坐在办公室的何蔚子深深吸了口气,有种错觉,像是童年时候鼻尖贴在刚晒好的被子上,嗅到那种满满的阳光,温暖又醇厚味道。
  刚结婚的前两年,他们也常常一同出来爬山,骑车,游泳,打球,说好了要好好锻炼身体,亲近大自然,后来事与愿违,由于恒鑫发展得很快,悠闲美好的周末被源源不断的工作应酬所取代。
  他们一起出来的放松的时间少了,就连旅游都无法彻底放开,手机依旧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以防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找不到他们。
  而现在,是真正的一种“无所事事”,沿着江边大道,看着江面上的油轮,客船,渔船,以一种很慢的速度在远去,时间仿佛可以无限延长一样,悠长,绵延不绝,像是湛蓝无边,和海水共一色的天空一般。
  这个下午,他载着她骑车,默不作声地骑了很久很久,直到江面上出现红艳艳的落日余晖,何蔚子发现自己的小腿竟然麻了,动一动,那股酸劲散开来,带着针扎的感觉,她轻轻抬了抬腿,蹙眉。
  叶斯承立刻停下来,下了车,柔声说:“腿麻了?”
  “对。”何蔚子也下了车,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抚摸自己的小腿肚。
  叶斯承已经蹲下去,修长如玉石的手按在她的左腿小腿肚上,有些用力地揉搓,那股酸涩针刺的无力感瞬间窜上来,何蔚子忍不住“啊”了一声,他挑眉,收了收力道,继续帮她揉捏,过了很久,她才觉得小腿上一股热意升腾,那酸涩如针地感觉一点点消退下去,紧绷的肌肉又豁然轻松开来。
  江对面有一排商品铺,叶斯承快步走过去,何蔚子在原地守着自行车等他,片刻后,他拿着两瓶水和一只烤番薯回来,递给她。
  她喜欢吃烤番薯,一直很喜欢,尤其是烤得外皮发焦,里面金黄色的番薯,每次吃的时候都会先闻闻味道,一种碳烤的朴实香味,勾得她口水立刻流下来。只是她很怕烫,每次都是双手不停地翻滚着刚烤好的番薯,等到稍微凉一点后迫不及待地剥皮,咬一口又被烫到舌头。
  叶斯承帮她将番薯慢慢剥了皮,拿出口袋里的浅色格子手帕裹好番薯的底部,递给她。
  她说了句谢谢,低头闻了闻那香味,然后轻轻咬一口,这番薯很香甜,肉厚实却不湿,正符合她的口味。
  叶斯承自己没有买番薯吃,只是扭开矿泉水的瓶盖,一口气喝了小半瓶的水。
  他们就静静地站在江边,一起看着远处金光闪闪的太阳一点点融入江面,一种温暖的淡金色瞬间铺开来,她侧头看了一眼他,发现他长睫毛上都沾上了金色的余晖,光影绰约。正好他也侧头,目光对上她的,深邃悠长的眼眸瞬间柔和下来。时间像是静止一般,他缓缓伸出手,拢了拢她的发顶,低声叫了她的名字。
  她看着他,他的瞳孔里显示出她的身影,很小的一点,却也是占满了全部。
  她微微侧开头,想躲开他的手,却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手按在后脑勺,瞬间贴近他怀里,还未来得及反应,他的两片干净微凉的唇就精准地落下来,直接贴在了她的唇上,让人无法躲开。
  鼻尖对着鼻尖,她看见他的眼眸越来越亮,带着金色的光,逼人又犀利,他伸出舌尖抵开她的牙齿,攻城略池一般地窜进去,吻得很深,吞没了她一切抗议,她的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太阳穴跳得厉害,他五指用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舌在横扫,侵占,唇在辗转,厮摩。他吻得太深,让她连喘息的缝隙都没有,被迫承受他的层层侵入,鼻尖一点点变红,眼睛被他呼出的热气熏得有些湿意,他看出了她的仓促和难受,松开了她,她正要骂,他又贴上来,再一次吻住,且吻得更深,更用力,更粗鲁。
  为了不让她挣扎,他的右手还紧紧钳制住了她的左脸,让她进退两难,无法动弹。唯一的出路只有回应他的吻。他吻了很久,才接收到她迫不得已的那点回应,微微眯起了眼睛,抬高她的下巴,舌头伸得更深,汲取得更猛烈,像是吃人一般。
  直到她面色发红,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才松开她,手指贴上她红肿的唇,对她笑,笑得放肆,一字字地说:“我说了我不会白帮忙,这算是我的酬劳。”
  何蔚子咳了出来,胸口起伏得厉害,他收回了自己的手,也收敛了笑容,垂眸凝视她,声音变得没有温度:“放心,我说话算数,会帮你忙。”他顿了顿后又说,“以及,我不会再骚扰你。”尾音逐渐变轻,但掷地有声。
  他说完转身拿过自行车,调转方向,长腿一跨便上了车,喊道:“上来,送你回去。”
  何蔚子走过去,再次上了车,冷静地说:“我和徐湛……”她只是想客观解释一下自己和徐湛目前的关系。
  “我不想听你和他的任何事情。”叶斯承突然刹车,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极冷极寒,声线紧绷,让人生怖,伴着最后一点余晖落入江面,整个世界陡然暗了下去,他的眼眸也彻底暗了下去,一条长腿撑地,身子有些僵直,双手用力按在自行车手把上,以至于手骨都突出,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浮现。
  他不想听她说她男友的名字,那瞬间蚀心蚀肺的嫉妒和难受,让他无法承受。
  何蔚子听出他抗拒,排斥到极点的情绪,低头不再说话了。
  “坐好了。”他轻咳了一下,放软声音,重新往回骑车。
  短暂的一天,短暂的约会,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亲近她。
  还是他用卑鄙威胁手段换来的。
  他安静地骑车,回到原点,再开车将她安全送回公寓,直到她上楼,等她窗后的那盏灯亮了,他才收回视线,缓缓移动方向盘,调转车头,正巧手机响起,是秘书小李的电话,他戴上蓝牙耳机,听到小李说,已经找人跟踪金顺的章强,他们会给他一个教训。
  金顺的章强,是彻底惹到叶斯承了,连着一个多月用各种不上台面的手段干扰中瑞的运作,在圈子里散播关于中瑞的不利消息,诋毁同行,这样的恶性竞争,是叶斯承最反感的。
  对付小人,是不能用君子的手段。
  何况他向来就不是一个君子。
  作者有话要说:肥札昨天写到了重口味极限的一段船戏(应该是的)
  众立刻有了精神:谁和谁的?
  肥札一手黄瓜一手草莓桀桀桀桀:X和X的。
  众:明白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5 19:59:48
☆、82

  周五傍晚,天色突然暗下来,何灿出赛格尔的时候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嘀咕了一句糟了,看样子要下雨了。她快步走出去,正拿出手机准备给徐豫发短信,耳畔传来一个声音。
  “灿灿。”
  何灿抬头,看见一辆红色的雅阁正停在离她不远处,摇下车窗后,程锦真的笑容浮现在她面前。
  “程姐姐。”何灿微笑着上前打招呼,“真的好巧。”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程锦真笑了笑,点了点对面的咖啡馆,“一起吃点东西,顺便聊聊天吧,我们很久没有好好亲近亲近了。”
  何灿想了想后大方地说好。
  两人就进了赛格尔对面的咖啡馆。程锦真穿了一身范思哲的褶皱花朵连衣裙,收腰包臀的设计,将她曼妙纤细的身材勾勒得非常动人,她左手挎着名牌包包,走路昂首挺胸,右手随意地拨了拨微卷的长发,处处散发出优雅的气质。
  和三年前哭着求何灿的程锦真简直是两个人,那时候的程锦真被生活逼到了尽头,落魄而憔悴,现在的程锦真顾盼生辉,眉目间是自信和掩不住的优越感。
  生活真的可以将一个人完全改变。
  两人坐下后,程锦真做主点了一堆东西,何灿笑着说我先去一趟洗手间,趁她起身离开的时候,程锦真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何灿就回来了,坐下整了整头发,程锦真细细地打量她一番,笑着说:“灿灿,你真的胖了很多。”
  何灿不否认,笑道:“是啊,我生了宝宝后没减肥,照样大吃大喝,所以就成现在这样了,不过我老公说我胖点好。”
  “你老公的事情我听说了。”程锦真试探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程锦真两年前离开国企,现在一家外企的品牌策划部门工作,交际网拓展了一圈,结识了不少财经圈子里的朋友,自然听说了徐氏高层动荡后徐豫下台的事情。
  “还行。”何灿说,“他最近在家里,陪宝宝玩,状态还算不错。”说到宝宝,何灿兴高采烈地掏出手机,翻出宝宝的照片给程锦真看,程锦真看了几张,称赞说真是一个可爱的宝宝,又乖又漂亮。
  “他越来越会卖萌。”何灿看着一张小勋勋骑在徐豫脖子上的照片,扑哧笑出来。
  程锦真低头用银勺搅了搅马克杯里的咖啡,缓缓地说:“灿灿你的宝宝都两岁了,嘉烨却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何灿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对上程锦真那张精致的脸,看见她熠熠生辉的眼眸里出现了一抹很淡的急切和焦灼。
  “嘉烨这几年赚了不少钱,马上要晋升为他们公司亚太区的技术总裁了,我们的生活改善了许多,可以说是越来越富裕,吃穿不愁。”程锦真轻轻叹了口气,“只是他不愿意交女朋友这点让我很担心,他年纪不小了,到了成家的时候,但是总和没事人一样,半点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每次我说起帮他找女朋友,他就不耐烦,说自己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但我看得出,他不是暂时的,而是在以后很长久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考虑个人问题。”
  何灿沉默。
  程锦真抿了一口咖啡,微笑地看何灿:“灿灿,他心里还是只有你。”
  “怎么可能呢?”何灿说,“我和他早就结束了,而且过去很久了。”
  “他是个非常长情的男人,又是个单细胞的生物。”程锦真莞尔,“要他彻底收回对你的爱,比登天还难。当年我们逢家变,情况糟到不能再糟,他自认为不能给你带来幸福才放手的,后来回到S市,你已经结婚了,他觉得你嫁的人条件比他优秀很多,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于是就决定不来打扰你,可是心里始始终终只有你一个人。”
  “程姐姐,我已经结婚了。”何灿的手指轻轻摸了摸手机的屏幕,“我现在对程嘉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我现在过很幸福。”
  程锦真一怔,随即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挑了挑眉后继续道:“是我多嘴了,我只是为嘉烨担心,虽然他现在很成功,事业处于巅峰期,周围也有不少虚与委蛇的朋友,但是我看得出他其实非常寂寞,真正交心朋友半个都没有,当然这是他自己的原因,他早就将心关闭了,不轻易让人亲近。赚再多钱又怎么样呢?他永远不是真正快乐的。”
  气氛有些凝滞,何灿听得出程锦真的话里有赌气和不悦的成分。
  “灿灿。”程锦真深吸了口气,凝视着何灿,一字字地说,“嘉烨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人,恋爱的时候他为你付出很多,后来因为你父亲的关系离开你,也是站在你的角度,为你你将来的生活打算,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就算受到再多委屈,不公,他都没有埋怨过,这都是因为他真正地将你放在心上,我可以说,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男人对你会比他更好。”
  何灿刚想说什么,恰好看见咖啡馆的门被推开,穿着西服的程嘉烨走了进来,面色惊讶。
  程锦真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见了程嘉烨,立刻笑着挥手:“嘉烨!”
  程嘉烨快步走了过来,看见何灿的瞬间也觉得很惊讶,再看了看程锦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会急着打电话给自己,催着自己赶过来,他还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是这样。
  “我约了灿灿吃饭。”程锦真说,“你也好久没见灿灿了吧,坐下一起聊聊天。”
  程嘉烨一声不吭地坐下,程锦真叫来了服务员,又点了一份海鲜套餐。
  何灿对程嘉烨友好地笑了笑,程嘉烨也很自然地问她最近怎么样,工作是否顺利,宝宝多大了,何灿一一回答,没有尴尬,也没有特别的情绪,像是老朋友叙旧。只是一旁的程锦真显得很开心,眼眸盈盈,不停地说着程嘉烨近几年的“丰功伟业”,说到后来,程嘉烨忍不住轻声道:“姐,有你这么自夸的吗?”
  “我有这么棒的弟弟,当然要夸一夸了。”程锦真声音轻扬悦耳,“再说灿灿不是外人,不会觉得我在炫耀,对吧,灿灿?”
  “不会啊。”何灿对程嘉烨说,“程嘉烨,我应该恭喜你,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
  程嘉烨说了声谢谢,心里想的是,若不是当年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也许会一直消沉下去,无法翻身。
  当年,你对我说,我是最才华的,一定可以成功,你还说,你喜欢我,欣赏我,那些排斥我的人都是肤浅的。
  因为你的那些话,我一直坚持,奋斗到现在。
  “有空大家可以常出来聚聚。”程锦真说,“嘉烨可闷了,除了工作之余就是待在家里打游戏,哦,对了,他这两年喜欢上做饭做菜了,总在家里的厨房搞各种试验,做出来的东西还挺好吃的,灿灿,改天过来尝尝他的手艺。”
  三人坐在咖啡馆里,言笑晏晏,外面已经是倾盆大雨。
  徐豫的轿车就停在离咖啡馆不远处,他是特地来接何灿的,因为走得急将手机忘在家里了,无法和她取得联系,然后碰巧看见这一幕,隔着玻璃窗,何灿和程嘉烨对面对地坐着,程嘉烨将手边的一个类似胡椒粉罐子的东西递给何灿,何灿接过,笑了笑,那互动自然亲切。
  烧灼了他的眼睛。
  今时今日的程嘉烨,早不是当初那个落魄不得志的技术工人,而是业内的一面旗帜,IT行业的新贵,年轻有前途,可成大器。
  徐豫双手按在双方盘上,面色沉静,眼眸酝酿着暴风雨,他怔怔地看了他们一会,然后调转了车头。
  车子在雨中驰骋,徐豫冷静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何灿的初恋是程嘉烨,何灿当年想嫁的是程嘉烨,何灿最爱的是程嘉烨,自始至终,都是他徐豫一个人的勉强和自欺欺人。
  那年,何灿开心地跑来,笑着说:“徐豫,我交了男朋友,我终于恋爱了!”
  他表面上敷衍地笑,大度地说恭喜,心里已经和针扎一般痛。
  他本打算等她大一点再对她表白,告诉她,我要照顾你,呵护你一辈子,我娶你做我的小新娘好不好?
  可是迟了一步,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何灿有一天会被别人牵走。
  明明是他先认识何灿的,明明是他一直陪在何灿身边,而一句“我当你是哥哥”却彻底将他的希冀磨灭,他的自尊使得他无法拉下脸哀求她的感情,只能装作风轻云淡,慢慢远离她,不接她的电话,不和她见面,用紧张,高压的工作掩饰内心的失落和空乏。
  情字最伤人,如一剑封喉。
  此时此刻,他又感受到当年那种痛,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
  何灿最后拒绝了程锦真和程嘉烨要送她回家的好意,匆匆拦了一辆车跳上报了地址,挥了挥手对他们说再见。
  程锦真和程嘉烨回去后,程嘉烨郑重对她说:“姐,你以后不要再去找灿灿了。”
  程锦真正在脱丝袜,闻言一愣,随即道:“怎么?我做错了?”
  程嘉烨蹙眉:“她已经结婚了,我和她没有可能了,你不必要做这些。”
  程锦真沉默了片刻后说:“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有这么洒脱,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每次给你介绍女朋友你都拒绝,原因就是她,你的电脑里有个文件夹,放的都是你们当年的照片,你既然说和她没可能了,为什么还对她念念不忘,保存着那些回忆?”
  “我愿意保存那些回忆是我的权利,但不代表我准备行动。”程嘉烨一字字地说,面色已经沉下去,“我的确还爱着她,但是我不会再去打扰她,这是我的原则,她现在生活得很好,很幸福,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你别打其他主意了!”
  “嘉烨。”程锦真起身,走到程嘉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你心里也是在等,对吗?你还是抱着希望的,对不对?如果说当年的你没有资格和她老公相比,现在已经不同了,现在的你要什么没有?金钱,身份,地位,名利,这些你都有了,甚至你更年轻,更有潜力,你为什么还这么没有自信呢?如果你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为什么不去抓……”
  “够了!”程嘉烨喝斥,“姐,你糊涂了吗?灿灿是有婚姻的,她已经嫁人了,你竟然怂恿我去破坏她的家庭?我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再说,你看不出来吗?灿灿提到她的家庭,脸上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她很幸福,发自内心的快乐和满足,我都看得出。对我而言,只要她能真正幸福,我就很开心了,我和她说到底是没有缘分,无法强求。”
  程锦真提声:“那你就不要总是要死不活的样子,赶紧去交女朋友!赶紧成家!”
  “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程嘉烨说。
  “所以,你还是忘不了她!”程锦真对视程嘉烨的眼睛,声音急切,“既然忘不了就去卑鄙一次,管他什么道德,原则,统统抛开,嘉烨,这些年你受的委屈和不公还少吗?我不忍心……看你这样子下去。”
  程嘉烨轻笑,缓缓地说:“姐,你为我感到不平我理解,但其实你也是为你自己感到不平,现在我们生活条件好了,你迫不及待地去展现给灿灿看,这难道不是一种证明吗?因为当年灿灿看见了你落魄的样子,你心里不舒服,你始终想证明给那些见过你跌入谷底的人看看,你会好起来,越来越好,所以你去找灿灿,也只是为自己证明罢了。”
  程锦真一愣,眼眸迅速浮上一抹心虚。
  “灿灿的老公现在有了麻烦,你立刻去找她,告诉她我们现在生活得有多好,你以为灿灿会因为你的话而后悔当年的选择吗?”程嘉烨继续说,“如果你想看灿灿悔不当初的样子,那么我告诉你,你会失望的,灿灿不是那样的女人,她选择了她老公,就会是一辈子,不会放弃。”
  程锦真撇过了脸。
  “姐,灿灿是个很勇敢很善良的女人,我了解她。”程嘉烨叹气,“她很爱她的宝宝,也很爱她的老公,我看得出。”
  作者有话要说:徐豫OPPA总是那么悲催,爱得太早,表白太迟,以至于灿灿走失了,不过他们真的没啥虐了,后面灿灿会对他表白……他会感受到灿灿的心意。
  无谓大富大贵,就算是清贫的生活,也要一起努力哦~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5 19:59:57
☆、83

  徐双泉的事情经过叶斯承长时间的调节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双方关系并不再是初期那般剑拔弩张,随着赖阳脱离危险,身体情况的好转,赖明的态度也不再是那么强硬,这事说到底也是自己儿子闯红灯在先,他纵然爱子心切,但也必须顾虑到周围的舆论,如果用强硬手段逼公安局高层有所作为,对他的声誉也有很不好的影响。还有,他不得不卖给人情给叶斯承,毕竟叶斯承的中瑞能源公司在S市的政府项目投资和他的政绩密切相关。
  徐湛和母亲余筱华依旧隔三差五去医院,虽然赖家家属依旧拒不相见,态度冷漠,但徐双泉已被释放返家,事情总是朝着和缓的方向发展,算是一件庆幸的事情。
  何蔚子赶到医院的时候,徐湛正和余筱华坐在休息区吃盒饭,余筱华见何蔚子来了,表情淡淡的,虽没有开口说半句话,但是面色没有之前那么冷硬,她已经得知何蔚子在徐双泉这次事件中出力不少,态度不似之前的抗拒和排斥。
  徐湛见何蔚子来了,立刻关心地问她吃了没有。
  何蔚子点头,说自己吃过了,然后坐到徐湛身边,问他父亲的情况如何,徐湛叹了口气,说他经过这事后病了一场,身子骨不如从前了,现在躺在家里休息呢。
  正说着话,沉稳的脚步声近了。
  何蔚子和徐湛抬头,看见叶斯承正从走廊尽头的高级病房出来,他穿着亚麻的灰色衬衣,臂弯上搭了一件同色系的西服,身姿笔挺,长腿迈着优雅的步子出来,只是浑身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有些冷。他看见何蔚子和徐湛坐在一块没什么意外,视线淡漠地停留在他们身上片刻,加速了脚步走了过去。
  何蔚子想了想起身,跟了上去,徐湛侧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叶斯承走到电梯处,何蔚子喊住了他,他转身,看着她穿了一身正式的套装,显然是从公司匆匆赶来的,那么劳心劳力。
  何蔚子向叶斯承问了赖阳的病情,以及赖家的情况。
  “赖阳已经脱离危险,生命体征逐渐恢复正常。”叶斯承淡淡道,“赖明的态度没有之前那般强硬,他冷静想过了,若事情真的闹大对自己也没有实质好处,利益权衡之下,他不会再干预公安局办案工作。”
  何蔚子说了声谢谢,她知道赖明之所以会放过徐双泉和叶斯承做的工作不无关系。
  “你真的很关心你男朋友。”叶斯承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容淡得像雪化开似的,眼眸暗了暗,心里的嫉妒竟然抑止不住,不禁开口,“为了他你倒是什么都愿意付出。”
  未等何蔚子接话,他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吃醋,你有了人照顾也是好事。”他停顿了一下,眼眸彻底暗了下去,像是冬夜里的深潭,一字字地说,“你不会以为我非你不可了吧?”
  像是反问,也像是自问。
  他说完转身,修长的手按了电梯的下行键,留给何蔚子一个挺拔冷硬的背影。
  电梯门很快开了,叶斯承走进去,转了身,按了合门键,何蔚子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门外。
  叶斯承开着保时捷回了中瑞,刚上楼,秘书小李就拿着一个牛皮纸袋上来。
  牛皮纸袋里正是金顺的总经理章强的个人详细资料。
  “章强,原名章泽骏,三十六岁,Z省绍兴人,二十二岁因群殴致人死亡而入狱,在狱中打人增刑一年,根据监狱心理咨询室的资料显示患有中度狂躁症和偏执性精神障碍……父母于一九九三年离异,有一妹妹,因故离世……”
  有一妹妹,因故离世。
  原名章泽骏。
  叶斯承的眼眸急骤地缩了一下,随即合上了那叠资料,面色沉下去,右手五指压在大班台的桌面上,用力之大似乎要在漆面上按下手印。
  “叶总,接下来该怎么做?”小李看出叶斯承的面色有些不对,好奇地问了一句。
  叶斯承沉吟片刻后说:“既然已经给过他教训了,这事到此为止。”
  “如果他还继续搞小动作呢?”
  “如果他不知好歹,我当然奉陪到底。”叶斯承冷笑,“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能耐。”
  *
  最终,徐双泉在交通事故中被判负次要责任,并作出赔偿,包括医疗费,护理费,住院伙食费,营养费等各色琳琅满目的费用,对于徐家来说,这算是一个还不错的结果,至少赖局没有继续在各关系层施加压力,否则搞僵徐双泉不是件难事,正如一句实在话,有钱的得罪的起,做官的得罪不起。
  经过这事后,余筱华对何蔚子的态度有所变化,当徐湛和徐双泉商量着怎么向何蔚子表达谢意,她破天荒地提议:“那就请她吃顿饭吧。”
  何蔚子婉拒了徐湛的提议,徐湛笑着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感谢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这回请你吃饭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爸妈也很坚持。”他又说,“蔚子,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还是朋友,朋友之间吃个饭也很正常。”
  于是,时间定在周末的中午,地点是鸳水路上的一家高级酒楼。
  何蔚子到的时候,徐家一家三口已经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了,她走进去之前瞟到酒楼旁边的一家婚纱影楼,巨大的广告牌上穿着长婚纱的新娘左手捧花束,右手被单膝跪地的新郎握着,眼眸盈盈,带着幸福的光泽。
  阳光洒在巨大的广告牌上,流光溢彩,明媚灿烂,何蔚子微微眯了眯眼睛,视线停留在新娘的婚纱上一会,才慢慢地收回。
  她一走进去,徐湛就看见她了,立刻起身招了招手,她快步走过去。
  四人的卡座,徐双泉和余筱华坐在一起,何蔚子落座在徐湛边上,笑着叫了声阿姨叔叔好,徐双泉立刻笑说:“本来想要二楼的雅间的,但是订的晚了,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楼的卡座了。”
  “没事,这里挺好的。”何蔚子说。
  徐湛叫来服务员点菜,徐双泉一个劲地问何蔚子喜欢吃什么,何蔚子说没事,您看着点,徐双泉正犹豫不决的时候,身边的余筱华轻声说:“就点贵的呗,贵的东西总不会错的。”
  何蔚子这才认真看了看余筱华,发现她今天化了淡妆,头发梳得很整齐,穿了一件真丝印花的T恤,T恤外披了一件黑色的小坎肩,脖子上还挂了一串饱满莹润,色泽不错的珍珠项链,看起来很郑重。
  余筱华的目光对上何蔚子,意外地没有挪开,只是有些小尴尬。
  菜陆续上来,摆满了一桌子,徐双泉非常热情地夹菜给何蔚子吃,何蔚子连连说谢谢,徐双泉笑得很和蔼:“该说谢谢的是我,这次幸亏你的帮忙,否则我真的不会这么顺利。”他说着举起小杯,“蔚子,叔叔我敬你一杯。”
  徐双泉一杯下肚后,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余筱华:“筱华,你不是有话要和蔚子说吗?”
  余筱华抿了抿唇,拿起盛着热茶的杯子往嘴边轻轻一送,喝了一口,然后看着何蔚子,缓缓道:“这次的事情谢谢你。”徐双泉的事故让她想明白了一些道理,这世上任何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她现在只求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没有意外没有祸事,就足够了。这段时间,何蔚子为了徐双泉的事情跑来跑去,她看在眼里,说不动容是假的,这年头还有多少人会雪中送炭?经历多了,她很明白这个道理,加上儿子徐湛那么喜欢她,就算是为了徐湛的幸福着想,也应该努力抛开自己的成见。
  “没事,我和徐湛是好朋友,帮忙是应该的。”何蔚子微笑,柔声说。
  余筱华垂眸,手有些发颤地握着茶杯,声音低了下去:“之前我对你的态度不好,希望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这下子连徐湛都有些楞了,他万万没想到母亲余筱华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以余筱华的骄傲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算是非常难得了,只是一切已经晚了。何蔚子已经将他放在了好朋友的位置上。
  徐双泉也惊讶了一会,随即激动地说:“好了,吃菜吃菜,这鱼虾蟹都得趁热吃,冷了就腥了。”
  窗外的阳光很盛,这里的路段很堵,红灯的时候,一排车子熄火等着。
  叶斯承摇下车窗,将视线投向酒楼一层靠窗的位置,看见了何蔚子,徐湛和徐家两老正坐在一块吃饭,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人,而在酒楼左侧,还应景似的,有一家大型的婚纱影楼。
  她被照顾得很好,也许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叶斯承将视线收回,双手握紧方向盘,唇抿如刀,血液慢慢燃烧起来。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这样的画面出现在眼前竟是那么刺眼,刺眼到恨不能冲上去撕毁。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等到真正亲眼看到却又不一样。
  想上前一把抢回她,那种冲动在血液里急速爆炸开,他闭上眼睛,微微蹙眉,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理智可以做到,但情感却在沸腾,无尽叫嚣着她的名字,过了很久依旧没有被压制下去。五脏俱焚,血液鼎沸,脑海里都是她肆意飞扬的笑容。
  但无可奈何。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她的名字不会再和他的人生有任何交集。
  红灯转绿灯,前面的车子慢慢移动,他怔在驾驶座上很久,听到后面的喇叭声急促响起,才启动了车子。
  作者有话要说:勤快的肥肥值得珍惜!
  爱抚!亲吻!鼓励!
  来吧~~
  肥肚腩等你~~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5 20:00:07
☆、84

  用完餐,徐双泉和余筱华打车回去了,徐湛和何蔚子沿街散步。
  天气很炎热,何蔚子穿得很简约,上面是一件珍珠白色的棉T,下面是一条七分长的牛仔裤,将头发扎得很高,徐湛时不时侧头看她,感觉她和大学生似的,干净清爽,和记忆里那年遇到的何蔚子一样。
  “蔚子。”徐湛缓缓开口,“这次的事情多亏你了。”
  “不客气,我们是好朋友,有困难帮忙是应该的。”
  “你是请叶斯承帮的忙,是吗?”徐湛想了想后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何蔚子倒是不避讳,点了点头:“对,他和赖局挺熟的,有个项目是挂在赖局名下的。”
  “他愿意帮忙,是因为你答应了他什么吗?”徐湛接着问。
  “就是和他出去骑了次车。”何蔚子直言不讳,“他没有在这事上为难我。”
  徐湛有些惊讶,慢慢垂下眼帘,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他对你挺好的。”
  何蔚子放缓脚步,侧头看徐湛,徐湛也抬起头,阳光投射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显得那么清澈那么明亮,他看着何蔚子瞳孔里的自己,说道:“有件事,或许我早该和你坦承。”
  “什么事?”何蔚子柔声问。
  “当年我们去新加坡,在候机厅等飞机的时候,他发给你一条短信,内容是他愿意无条件地放弃恒鑫的股份,让你成为第一股东,但你没看见那条短信,因为被我删除了。”徐湛声音带着一点涩意,“我常想,当时我为什么要删除那条短信,我在害怕什么,现在我明白了,其实我早意识到你对我的感情并不如我对你这般的。”
  何蔚子惊讶,随即反问:“真的?”
  当年她故意给叶斯承出了一个难题,目的在于为难他。
  “有时候想起来觉得自己挺卑鄙的。”徐湛说,“因为想和你在一起,有点无所不用其极的感觉。”
  何蔚子想了想说:“那条短信……其实就算我看见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也许吧。”徐湛继续说,“不管怎么样,现在我说出口觉得舒服多了。蔚子,我从小到大都不是个爱撒谎的人,这个事被我隐瞒太久了,心里像是藏着一根针似的难受。还有,经过这次的事情,我突然明白,我的确不够强大,不足以保护你,让你过上无忧无愁的生活,相反我还需要你的帮助,支持才能度过难关。”
  何蔚子沉默。
  “其实我在他面前总会自卑。”徐湛笑得豁然,“因为他比我成熟,强大,能摆平对我而言根本无法解决的事情。男人也喜欢攀比,有时候气量比女人还小。我和你在一起,总感觉有他的影子出现,说到底是我不够自信,我总是会去想和他比较,然后觉得自己比不过他。”
  何蔚子真没料到徐湛也有这么患得患失的一面。
  “现在说出口真的轻松多了。”徐湛深深呼了口气,“承认自己不够成熟,不够强大其实也没什么丢人的,这是事实,是事实就认呗。”
  “你是医生,不是商人,有些东西无比去比较。”何蔚子安慰他。
  徐湛耸肩:“是啊,我做好自己就行了,现在对我而言重要的是事业和父母,尤其是父母,我欠他们太多了,当年不告而别太伤妈的心,以至于她得了心病,现在还没能完全恢复,爸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心里肯定有阴影,我应该多抽时间陪陪他们,他们养育我近三十年,现在得换我好好孝敬,照顾他们。”
  何蔚子点头。
  “蔚子。”徐湛说,“我们还是朋友吧,偶尔出来吃个饭还是可以的吧?”
  “当然。”何蔚子笑了,“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情绪失落的时候也可以找我倾诉,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也可以和我分享,徐湛,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好。”徐湛眼眸亮盈盈的,突然想起什么又说,“我已经被四院录用了,依旧在外科,又要开始忙碌而紧张的工作了,不过我挺开心的,又可以上手术台了。”
  “恭喜你啊。”何蔚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肯定可以成为最优秀的外科医生。”
  “你教会了我一个道理。”徐湛最后说,“人只有先照顾好自己,将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好,才能去照顾别人。”
  *
  半年后,入冬的夜晚,何灿哄完小勋勋入睡,从二楼走下来,看了看墙上挂钟,已经近九点了,徐豫还没回来,她打了个哈欠,盘腿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小几上的糖果,剥了一颗塞在嘴里。
  徐豫被罢免执行总裁一职后,被调到徐氏在B市的分公司任运营总监,负责企业整体的运营和管理,包括市场,战略,人资很多方面,不定时地飞回来一次,两人过上了分居生活。他越来越忙,很多事情亲力亲为,最近两周都没有回来,今天是周五,两天前他说这周会回来,不知道会不会让她失望。
  何灿坐在沙发上等到了近十一点,听到玄关处的动静,她立刻跳下沙发,连拖鞋都忘记穿,像一只小鸟一样飞过去,恰好门打开,徐豫出现在她面前。
  徐豫八点就回了S市,立刻被几个客户请去喝酒,怎么也推不了,只能撑着疲倦的身子陪他们喝了两个多小时,此时此刻,身上带着不轻的烟酒味,何灿蹙起了眉头。
  “我先去洗个澡。”徐豫摸了摸何灿的脑袋,往二楼走。
  “我帮你放水。”何灿笑着伸手推他上楼。
  徐豫洗了很久,久到何灿以为他怎么了,推门进去一瞧,他竟然睡在了浴缸里,热气氤氲在他脸上,他呼吸匀长,闭着眼睛,眉头轻锁,似乎很疲倦,浑身的酒味被热气逼了出来,何灿嗅到后立刻摆手挥了挥。
  她走过去,将徐豫摇醒,徐豫睁开眼睛,问她几点了,她说快凌晨了,徐豫嗯了一声后就起来,随手扯下一跳浴巾系在腰间,何灿无意间瞟到了他下面,脸立刻红红的,徐豫像是完全没察觉,大大咧咧地走出去。
  何灿为他煮了一碗清汤面,泡了一杯热茶,徐豫吃了面,喝了茶,正准备上床睡觉,手机又响了,他接起听了一会后就大发雷霆,对着电话那头一连串的斥责,何灿躲在被窝里,心里有些紧张。徐豫结束了通话,将手机有些粗暴地扔在小几上,背对着何灿,一动不动,身影清冷挺拔,透着一股肃杀的味道。
  “徐豫,怎么了?”何灿轻声问。
  徐豫不说话。
  何灿下了床,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手臂,他微微侧身,脸上还带着一些怒气,却在看见何灿的瞬间使劲将怒气压制下来,沉声说:“你先睡觉吧,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现在已经很晚了,工作的事情放在明天吧,你需要休息。”何灿说着伸手摸了摸徐豫的眉头,“你看上去很累。”
  “乖,你先睡。”
  “不要,我们一起睡。”何灿不依不饶。
  “我睡不着,也不想睡。”徐豫声音有些硬,“你自己睡吧。”
  “可是你看上去很累,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何灿急着说,“工作是处理不完的……”
  谁知徐豫迅速打断了她,眼眸里出现一抹焦灼和不耐:“处理不完也得处理,这是我的职责,我已经被降职了,再出现任何纰漏和差错,哪怕是一点点,我这辈子都没任何机会了。”
  何灿一愣,但手还是紧紧抓住徐豫的手臂,徐豫使了使力,推开了她。
  “没机会就没机会,只要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就好了。”何灿继续说,“徐豫,你何苦将自己逼成这样?你看你都瘦了一大圈了,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还有黑眼圈,我真的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很大,但是你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还有我和勋勋,我们需要你陪伴,你已经很久没有回来陪我们了。”
  大半年了,两人一直处于分居状态,他忙起来可以一个月不回家,她实在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不需要徐豫赚多少钱,多么成功,她只希望可以每天看见他。
  徐豫俯身从行李箱里拿出笔记本,一边打开一边说:“很抱歉,我不能带给你那样的生活。”
  何灿惊讶于他强硬的语气,反问:“什么意思?”
  徐豫将U盘插^入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头也不抬,修长的手落在键盘上,继续说:“不能给你像以前那般富裕的生活,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不能陪勋勋玩,错过他重要的成长瞬间,我承认我很失败。”他到后面抬眸看了一眼何灿,突然撇了撇嘴,笑得有些冷,“灿灿,如果你不满足现在的生活可以和我直说,我不会强留你在我身边。”
  何灿的脸逐渐苍白,徐豫的话一字字如针落在她心坎上,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反问:“徐豫,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空气一阵静默,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屏幕上蓝色的冷光映在徐豫冷硬的脸上,他坚毅的面部线条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错觉,他手上忙着工作,说出来的话却很伤人,字字如锋刃:“或许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譬如说程嘉烨,他应该还在等你吧。”
  何灿万万没想到徐豫会提及程嘉烨三个字,顿时手脚沁出冷汗,完全不可置信地盯着徐豫。
  徐豫依旧不抬头,敲打着键盘,声音平缓却没有一点生气:“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他吗?他是你的初恋,也是你最想嫁的人,当年他条件不好,你家里不同意,现在不一样了,他成功了,有身份有地位,是业内的一面旗帜,不少人趋之若鹜,难得的是他还未婚。”说到未婚两字,徐豫略微讥讽地笑了笑,然后很快收敛了笑容。
  何灿的喉头像是被压着一块石头,看着徐豫冷如雕塑的脸,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绝不可能是徐豫会说的话,她耳朵嗡嗡直响,轻轻摇了摇,却听到徐豫的声音继续传入耳畔。
  “当年如果不是我逼你,你不会嫁给我,你会一直等着程嘉烨,不是吗?你心里一直有他,刚结婚的那会,你迷迷糊糊睡着了都会喊他的名字,你和他恋爱时候的那些情物都好好地保存在一楼的小仓库里,你根本不打算忘记他。”徐豫按了按鼠标,眼眸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声线越来越紧绷,眼眸结冰,“你为了他向我借钱,在床上费力讨好我,你和他在公司门口拥抱,他还亲了你的一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私下一直有往来吧,常常在一起叙旧,缅怀未果的恋情是吧?”
  他说着抬眸,看了一眼苍白的何灿,面无表情道:“既然那么喜欢他,恋恋不舍的,我成全你好了,你不用勉强和我将就一辈子,再说现在的他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至于勋勋,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我会好好照顾,养大他的。”
  何灿的血液彻底凉了下去,喉头越来越堵,想说什么,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徐豫突然用力拔出U盘扔在一边,合上笔记本,起身,看着何灿,眼眸微红,咄咄逼人道:“那日你在家里厨房和你姐姐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你怪你家人当初看重了我的条件逼你嫁给我,而没有考虑你不爱我这个事实。你本来就是不愿嫁给我的,如果不是你家人逼你,我逼你,你绝对不会考虑和我过一辈子。”
  ……
  “我现在想通了,没有爱情的婚姻很无趣。”徐豫从西服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放在唇上,用打火机点上,袅袅热气烧灼了他的眼睛,声音出现了一些戏谑“你爱的是别人,身体可以属于我,心却是总是在别人那里,这对你对我都不公平,不如我重新给你一次机会,一切清零,这次你可以遵从内心所希望的,做出自己的选择。”
  ……
  “你去找你的程嘉烨吧。”徐豫吐了口眼圈,透过薄雾盯着何灿,眼睛越来越红,英俊的脸上浮现隐隐的戾气,“完成你们当年没有做完的美梦。”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5 20:00:20
☆、85

  何灿怔在原地,半句话都没有,她对视着徐豫铁青的脸,眼角逐渐出现湿意,有很多话想脱口而出,却半个字也吐不出,她承认自己被震住了,徐豫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完全出乎她的逻辑和意料。
  徐豫捻下烟,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把捏起她的手腕,眼眸有些狠意,盯着她:“你心里只有程嘉烨,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既然那么钟情于他,何必总在我面前装样子,现在我肯放你走了,你应该开心地笑一个。放心,我会照顾好勋勋的,说到底,他也是我逼你生下的,我会负全责。”
  他捏住她手腕的力道很重,五指嵌入她肉腻的肌肤,像是要捏断她的筋骨一样,盯着她的脸,将她脸上惊恐,不可置信的神情收入眼底,片刻后有些粗鲁地甩开她的手。手机铃声仓促响起,他走过去接起,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沉声说话,过了一会,只听他说“嗯,好,我会尽快回来处理”……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出了卧室,将门带上。
  何灿一夜无眠,侧躺在床上,伸手抚摸身边的枕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偶尔闪过的是徐豫那骇人的眼神,她从没有见过那么愤怒,那么粗暴的他,最令人难受的是,他盯着她的那瞬间,她觉得他离自己很远。
  因为工作上有紧急状况,隔天中午徐豫就收拾了行李又飞回了B市,临走前抱着勋勋哄了一番,勋勋笑得又甜又憨,徐豫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徐豫在B市住的是五星级酒店的套房,离公司只有五六分钟的车程,大大节约了时间。
  自从担任运营总监后,他工作非常忙碌,早晨七点不到就起床,晚上凌晨之后才上床睡觉,其余时间都花在工作和社交上。
  两周后的一个清晨,不到七点,徐豫睁开眼睛,洗漱后换了干净的衬衣和西服,戴上腕表,简单地吃了早餐后坐电梯下楼,然后竟然在一楼大堂处看见了抱着勋勋的何灿。瞬间,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减缓了脚步,认真凝眸,发现自己没看错,那就是何灿,她的身边搁着一个大的行李箱,左肩膀上挎着一只包,右手抱着穿着棉衣的勋勋,勋勋乖乖地坐在她手臂上,双手搂住她的脖子,一脸懵懂地看着周围。
  徐豫的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然后迅速走到他们母子面前,沉声问:“你怎么来了?”
  勋勋看见爸爸立刻笑得很乐,伸出胖乎乎的手臂要抱抱,徐豫接过了他,他圆圆的脑袋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眨了眨葡萄般的大眼睛,嗷嗷地叫了两声。
  “想你了,所以就来了。”何灿轻轻地笑了一下。
  徐豫拉过她的行李箱,一手抱着勋勋,一边说:“先上去再说。”
  徐豫将何灿和勋勋安置好,又将酒店客服的电话,外卖的电话,紧急救缓的电话都整齐写在一张便签条上,递给何灿:“我得去公司了,这上面是各种联系电话,有什么需要可以打过去。冰箱里还有些蛋糕和果汁,吃之前要记得热一热,今天就别出去了,外面风太大,吹了会头痛。”
  何灿点了点头。
  勋勋坐在大床上,怀里抱着一辆电动小车正玩得很欢,徐豫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头亲了亲他的小手。
  徐豫去公司了,忙到晚上近九点才回来,带回来一堆食物和生活用品。何灿正坐在大床上看电视,将声音调得很低,徐豫放下东西后径直走进里间,看了看睡在床上的勋勋,勋勋已经睡得很熟很香,小拳头握得很紧,嘴角还有些残留的奶渣子。徐豫看了勋勋一会,伸出手将他嘴角的奶渣子擦了擦干净,然后替他掖了掖被子。
  何灿双手抱着膝盖,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等徐豫出来了,视线才从电视屏幕上挪开,认真道:“徐豫,我有话和你说。”
  “你尽快带勋勋回去吧。”徐豫解下自己的领带,卷好后搁在沙发上,又摘下腕表,“我明天让秘书订飞机票。”
  “我才刚来,你就要赶我走?”何灿反问,“徐豫,你已经这么讨厌我了?”
  徐豫背对着何灿脱下衬衣,露出精壮结实的上身,说道:“我那天对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是深思熟虑的。灿灿,我不会强留你在身边,捆绑你一辈子,你可以重新选择,选择你真正爱的……”
  他还未说完,背上被什么东西一砸,侧身一看,竟然是一只大嘴猴的棉鞋,是何灿在家里常穿的,她竟然也带来了。
  “徐豫,你是混蛋!”何灿有些激动地起身站在床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着勋勋飞过来?我是吃饱了没事做吗?你那天心情不好,说出口的混账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可你竟然还敢说一次,我问你,你是认真的?如果我离开你,回到程嘉烨身边,你真的愿意?”
  徐豫的背脊有些僵直,手指微微蜷缩,缓缓说:“我说过会尊重你的选择。”
  何灿飞快跳下床,走到他面前,提声道:“好,那我告诉你,我是什么选择。徐豫,我的确爱过程嘉烨,他是我的初恋,我和他在一起近三年,有过很深刻的感情,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我对他半点感觉都没有,我早就没有再想他了,无论他成功还是失败,都不是我再关心的了,他和我的生活已经没有半点交集。”
  她眼睛微红,满脸的委屈和难受,怎么也抑制不住,继续道:“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和勋勋。你难道不明白吗?你已经是我心里唯一的男人。”
  徐豫侧头,对视她红红的眼睛,整颗心被她这句话炸了开来。
  “你竟然这么没有自信?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我对你的感情?”何灿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你一个劲地让我走,还拿勋勋说事,你真的太过分了。”
  “你对我的感情?”徐豫低声反问,心底竟然升腾一种抑不住的喜悦。
  “和你分开,我会一直惦记你,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很满足,当你说要我走的时候,我怕得不行。”何灿声音掷地有声,“你说这是什么感情?你现在还辨别不出吗?徐豫,我爱你,我不信你会看不清这个事实。”
  徐豫的眼眸突然出现一抹复杂的感情,像是长久乌云密布的天空,绽放出亮亮的蓝,那么清澈,那么明亮。心里的激动和喜悦破土而出,血液都热起来。
  “我十四岁就认识你了,你在我岁月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的确,我以前当你是哥哥,对你没有特殊的男女感情,但是后来……后来真的不同了,我越来越想着你,离不开你,甚至你的一点情绪变化就可以影响我的心情,你失落我跟着你失落,你开心我和你一起开心,尤其是有了勋勋后,我真正意识到你是我挚亲挚爱的人。”何灿说着,伸出手抱住徐豫的腰,柔声道,“徐豫,我应该早对你说的,我爱你,就算你遇到再大的挫折,就算你变成另一个样子,我也不会离开你。”
  片刻后,徐豫才伸手将何灿紧紧抱在怀里,低头亲吻她的发顶:“灿灿,我真的很意外……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等到这一天。”
  何灿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其实我自己也意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非你不可了,心里想的全是你。徐豫,之前是我不好,那次和姐姐说的话是有赌气的成分……事实是我很倔强,如果仅仅是家里人逼我,你逼我,我都不会就范的,嫁给你是我自愿的,有很大部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还有,家里仓库的那些旧东西,不是我故意留着做纪念的,只是我忘记丢掉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在意。”
  那些和程嘉烨恋爱时候的情物,她当时的确没舍得扔,但也真的没有再去看过。
  有时候,那些东西不是纪念那个人,而是纪念自己的岁月,但如果他介意,她一定会将之处理掉。
  她不能给他十全十美的自己,但是会努力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真正可以配得上他的深情。
  她很清楚他是多么好的一个男人,他干净,专情,成熟,强大,难得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女人。他等了她那么久,付出那么多,而她给的他太少。
  “你以后不许再说那些话了,那些话太伤人了。”何灿闭上眼睛,贴在徐豫的胸口,声音柔软而坚定,“别人怎么样和我都没有关系,我爱慕的,在意的,要共度一辈子的人只有你,任何人都给不了你能给我的,我要的只有你可以给。”
  徐豫抬起她的下巴,眼眸满是惊讶和兴奋,他有些颤颤地啄了啄她眼角的湿意,柔声说:“将你老公的那些混账话忘记吧,灿灿,我承认自己小心眼,我在嫉妒,我怀疑自己,我不该……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那些违心的言论,说出来伤她,也伤了自己,他怎么可能“大方”将她交还给别的男人,那个画面他都想象都受不了,如果失去她,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也随之而去了。这段时间经历过多么大的恐惧,此时此刻就有多么大的满足。他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还未曾体会过现在这样饱满的幸福。
  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身心都是他的,她的心满满的是他,唯一的是他。
  何灿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以后就算你掉进大酸菜缸里,也不许说那些话,还有不能拿勋勋说事。”她说着捏着拳头在他结实的胸肌上打了打,“勋勋是我和你的儿子,你宝贝他,我也宝贝他,不许再说他是你逼我生下的。”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说那些话,如果有下次,你就打我。”他抓起她的拳头,狠狠地往自己胸口又打了几下。
  何灿破涕而笑,看着徐豫清瘦英俊的脸,温柔道:“徐豫,你很棒很优秀,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永远不要否定自己。”她顿了顿又说:“我这次带勋勋过来不是一时冲动,是经过认真考虑的,我不想再和你分开……我已经打了辞职报告。”
  “你考虑清楚了?”徐豫惊讶,温柔的语气多了一份郑重,“灿灿,你一直很喜欢那份工作,也习惯S市的生活,真的没必要丢下那边一切和我住在这里,再说我的工作很忙,起早贪黑的,未必能好好照顾你。”
  “我想清楚了。”何灿点头,伸手抚摸徐豫的脸,他的浓眉,挺鼻,优美的唇线,还有下巴的淡青色胡渣,“徐豫,我受不了半个月,一个月才能见你一次,我想每天看见你。”
  她说完踮起脚尖,柔软的唇贴上了徐豫的唇,徐豫立刻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的身体都荒芜太久了,皮肤和皮肤的摩擦让彼此立刻有了感觉,心头的火窜得厉害,彼此急切地解开对方的束缚,当徐豫解开何灿的衣服后有些意外地发现她穿了一整套的“趣味”内衣,不禁低笑,在她红的要烧起来的耳廓边揶揄:“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他当然不会辜负她的美意,轻松地扯去了她薄薄的内衣和巴掌大的底裤,低头亲吻她晶莹剔透的身体,将她一条白嫩嫩的腿勾在腰间,一手轻怜蜜爱,手寻幽探芳一样,一点点流连,直到滑入她的芳草丛,探入她寂寞已久的地方。
  很快,何灿的身体变得又软又水,徐豫扶着自己已经发肿的凶物,挺了一下腰杆子就滑了进去,彻底占有她的寂寞核心,与她交合为一体,肆意逞欢。彼此都很急切,迫切需要对方似的,高级大床无声地震动,承载他们的激烈的欢爱。从没有一刻如此刻这般美妙消魂,身体的紧密链接,心和心的跳动声处于同一频率,魂魄为对方而醉。
  不知天地为何物,交颈相拥。
  两人的欢爱持续到了天亮,何灿躺在徐豫的怀里,手指在他胸口上画圈圈,笑道:“你都不知道我多怕这床会垮掉,你力气太大了。”
  徐豫的手流连在她腰臀凹陷的地方,不动声色地滑下去,促狭道:“你还说我,你自己用力那么大,差点将我的命根子……”他突然压声,在她耳朵上低语,她脸上的红色立刻晕开,嘀咕了一句臭流氓。
  时间不到六点,外面的阳光透过厚重窗幔间的缝隙进来,在地毯上投射了一束光。
  两人未着丝缕地抱在一起,时不时看着对方,热吻一下。
  “你要做好准备,在这里要和我过苦日子。”徐豫说。
  “我不怕啊~”何灿笑道,伸手戳了戳徐豫的胸口,“大不了一起上街讨饭吃,有什么可愁的。”
  徐豫低头啃了啃她的香肩,一手挑起她的下巴,眼眸带着促狭的笑意,郑重又威胁地逼问:“灿灿,你嫁给我真的没有半点后悔?”
  “从没有后悔过,嫁给你是我……”何灿仰脸,凑在他耳朵边说了一句。
  徐豫的目光顿时变得很柔和,像是窗外明媚的阳光,微微眯了眯,便低头咬住了何灿的唇,彼此温热的呼吸萦绕在一起,薄被从两人身上滑落,他一个翻身,就压制住了她的全部□,她笑着,两条白腿不安分地在他腰间晃动,他低吼一声,血液迅速凝结在某一部位。
  她笑着笑着,眼眸越来越柔和,越来越波光涟漪,满满的都是他。
  嫁给你是我难得聪明。
  此生最英明的选择,我的大人。
  十四岁到二十七岁,你霸道地占据了我的生命那么久,你爱我惜我护我,我又怎么可能不对你动心,不为你情有独钟,不祈祷与你一生一世。
  往后的日子,我也会好好爱你惜你护你,不离不弃。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5 20:00:33
☆、86

  开春的时候,李沐正式退休,忙了大半辈子终于闲下来,却发现自己也是个闲不住的主,何之愚的工作依旧忙碌,何灿跟着徐豫去了B市,她寂寞之余常常打电话给何蔚子,叫女儿回来吃饭,亲手做菜,煲汤,蒸点心给她吃。
  何蔚子虚岁三十四了,李沐对此有些发愁,一个女人钱赚得再多,身份地位再高,也弥补不了没有成家生子的遗憾。李沐旁敲侧击许久,见何蔚子和没事人一样,忍不住直说了:“蔚子,你最近有没有认识什么朋友?”
  “最近参加了不少社交活动,交了一些新朋友。”何蔚子一边吃饭,一边低头看报纸。
  “有合适的吗?”李沐紧接着问。
  “什么合适的?”何蔚子抬头,看着母亲笑脸盈盈,带着希冀的神色,察觉她意有所指后摇了摇头,“没有。”
  李沐心里感到一阵失望,柔声说:“你别不将自己的终身大事当回事,女人啊,没有家庭总归是件很遗憾的事情,爸妈不能陪你到尽头的,你还是得找一个人过完下半辈子。”
  何蔚子点了点头,李沐看出了她的敷衍,伸手轻轻拿走她面前的商报,继续说:“蔚子,你真的要听妈一句,不要总是忙于工作,得抽出时间来谈谈感情,你年龄不小了,别再耽搁了。”
  何蔚子微笑:“我是想谈啊,但是没合适的人,再说了,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吧,还乐得自在呢。”
  “别胡说。”李沐轻斥,“你可不能抱有这么消极的想法。”说着拿起又为何蔚子舀了一碗竹笋鸭汤,继续说:“你真的……”
  “什么?”何蔚子反问。
  “没什么。”李沐摇了摇头,没有将话说完,其实她想说的是,你真的不再考虑叶斯承了吗?这段时间她也隐隐透露出自己这个想法,但何蔚子总是不着痕迹地绕开叶斯承三个字,她看出了女儿的排斥和抗拒,也就不提了。
  虽然何蔚子的终身大事是李沐胸口悬着的一块石头,但庆幸的是何蔚子现在心态很不错,笑容也比以前多,参加了不少社交活动,还常常去健身房运动,整个人的状态调整得很不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三十四岁的女人,脾气也比以前温和淡定了许多,看得出她还是比较满足目前的单身生活的,李沐想着也不去催她了。
  饭后,何蔚子又陪李沐说了一会话,等李沐去午睡了,她才离开,开车准备去健身房运动一会,突然接到了秘书的电话,说项目上有些突发问题需要处理,她无奈地调转车头,开往公司。
  难得的周末也没法好好休息,何蔚子和几位高层开完会后回到办公室,看见窗外的夜色四合,远处的霓虹闪耀,映在她眼眸里,她抱臂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夜色,一种疲惫和寂寞从心底窜上来。
  她不觉得意外,毕竟任何人都会有寂寞的时候,她不会去抗拒,因为知道这是暂时的,等到回家后洗澡睡觉,隔天起来面对繁忙的工作,寂寞也就成为真正的消遣品。
  一个人生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现在觉得生活各方面都很平衡,每天工作十小时,一周去一次健身房,半个月去户外运动,周末和朋友聚餐,喝下午茶,或者在家看碟,听音乐,看书,泡澡,网购。生活节奏不算太快也不算太慢,一切都刚刚好,最重要的是以前看得很紧的东西现在都看逐渐淡了,人,能平安过好每一天就是一种福分。
  *
  楚蔚然约叶斯承泡温泉,服务员在温泉上搭了一张气垫桌子,摆上了烤肉和红酒,两人边吃边泡,楚蔚然大叹爽哉,然后看着叶斯承说:“对了,有个事情和你说,有人看上你了,非要托我拉媒保纤。”
  叶斯承抿了一口酒,用小刀切下一块烤肉塞进嘴里,当没听见似的。
  “就是上个月我们去度假村滑雪,遇到的那个朱小姐。朱藉华的女儿,身材高挑,人很白,头发很长的那个女孩,她对你有意思。”楚蔚然说,“正巧我最近有个项目是和朱籍华合资的,时常和他碰面,他很宠他女儿,每次都带出来,彼此就交了朋友,朱小姐总旁敲侧击问我你的事情,一脸爱慕挡都挡不住,后来朱籍华直接和我说了,能不能安排你和朱小姐正式见个面,也就是相个亲。”
  见叶斯承没有半点兴致,楚蔚然继续道:“朱小姐也是标准的美人,刚从英国读完书回来,性格不错,没有一般富家女的傲气,笑起来挺可爱的,言谈之间对你很是倾慕,难得的是朱籍华不嫌弃你是二婚,怎么样,考虑考虑吧,你也老大不小了。”
  “我没兴趣。”叶斯承拿起雪白的毛巾擦了擦嘴角,摇了摇头。
  楚蔚然叹气,双手枕在后脑勺:“看你这幅样子,像是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我真替你担心,就算和蔚子没缘分,也不能一直做和尚吧,你该有个女人照顾了,否则赚那么多钱干什么?一个人花的完吗你?”
  叶斯承轻笑:“钱怎么可能花不完?我真的要花,一个月就可以都败完。”
  “没和你扯这事。”楚蔚然蹙眉,“我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真的这辈子不做他想了?”
  “再说吧。”叶斯承仰了仰身子,往水里沉浸了一些,热气氤氲在他结实紧绷的身体上,他慢条斯理道,“总之目前没在想这方面。”
  “那朱小姐那边,我帮你推掉?”楚蔚然心想,早知道是这结果。
  “嗯。”叶斯承拿起烟盒,抽出一根。
  “我该怎么说呢?找个什么借口才能不伤朱小姐的心呢?那么可爱的姑娘。”楚蔚然慢慢琢磨,突然促狭一笑,“要不我说你已经改性了,恋上菊花了?”
  本以为会被叶斯承喝斥,谁知他只是吸了口烟,悠悠吐出烟圈,笑道:“这个借口不错。”
  楚蔚然大笑,拍了拍桌子:“就这么说,太乐了!”
  当然楚蔚然没那么坏心,他还是将叶斯承的意思委婉地转达给了朱小姐,朱小姐显然很失望,自尊心有些受伤,反问:“既然他是单身,为什么连和我做个朋友都不愿意呢?”
  楚蔚然为了彻底断掉她的念头,直接说:“他还想着他的前妻呢。”
  “你说的是何蔚子吗?”朱小姐惊讶,“真的假的?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楚蔚然点头:“对,而且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念念不忘,所以你还是别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了。”
  朱小姐眨了眨眼睛,长长的手指敲着手机屏幕,微笑道:“有意思。”
  *
  何蔚子一个人去夜市吃了海鲜炒饭和鲈鱼汤,开车回去的时候经过花市,便找了一个角落停车,下了车后进去买花,买了最后一束马蹄莲,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走出去,回到车前,却惊讶地发现车身上被什么利器划了一个大损伤,她借着路灯俯身摸了摸,的确是很大一道损伤,又深又利,像是有人用刀划上去的。
  她只能认倒霉,大概是被哪个仇富的人泄愤了。
  开门坐进车里,将花束搁在副驾驶座上,她启动车子,缓缓开出去,却没见后头有个人影在晃动。
  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看屏幕,意外地发现竟然是叶斯承的电话,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系过了,也不认为他会打电话过来,正准备按下通话键,电话已经断了。
  然后也没响起,何蔚子觉得是他打错了。
  叶斯承的确是拨了她的电话,他翻阅电话薄的时候瞟到何蔚子三个字和属于她的那串号码,凝眸很久后轻轻按了下去,但未等她接起,他就按下了结束通话键。
  何必再去打搅她,她过得好好的,他只是一个让她心烦和厌恶的存在罢了。
  扔开手机,他打开笔记本,收到一封邮件,是一则喜讯,他获得了去年年度优秀企业家奖,颁奖典礼在四月初举行。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恋上菊花的死撑童鞋,噗噗噗噗!
  逮住你,不能霸王!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5 20:00:43
☆、87

  周六,何蔚子和官哲哲在沿江新开的商务酒店吃自助下午茶。
  官哲哲和肖释权的宝宝两岁了,她辞职专心做了家庭主妇,整个人容光焕发,虽然嘴上不停地抱怨着老公和孩子,但心里的那点甜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何蔚子喝着茶,吃着点心,很开心地听她念叨。
  “对了,老肖认识一个优质男,年纪比你大两岁,现任……”官哲哲还未说完就被何蔚子打断了。
  “饶了我吧。”何蔚子苦笑,“我现在真的没想恋爱。”
  “蔚子,你怎么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这样可不成,虽然咱们三十四了,但骨子里还是得保持天真烂漫的少女情怀,向往爱情和美好婚姻生活是很必要的。”官哲哲为她打气,“老肖那朋友真不错,见一个面又不会怀孕。”
  何蔚子摇头:“我现在生活挺好的,一个人自由自在,已经习惯了。”
  “现在好不代表以后也好,女人总归是需要一个男人照顾的。”官哲哲持壶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说,“等你想通了,岁数就上去了,生娃娃也成了一个问题。”
  何蔚子笑了,用餐巾擦了擦手指:“生娃娃离我太远了,好像是一个梦一样了。”
  “我说是你豁达呢,还是消极呢?”官哲哲研究般地看着她,“不像是消极,应该是豁达,但是人太豁达是会出问题的,要住到庙里去了,啧啧,你不会真的想后半辈子当尼姑吧?”
  何蔚子绕开了话题,起身去了洗手间,等出来的时候看见右转的走廊墙壁上有几幅莫奈的画,她有些感兴趣地走过去瞧了瞧,慢慢欣赏了一番,不知不觉中走到一个雅间旁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平稳,沉沉,悦耳,有条不紊。
  虚掩的门透出一条缝,何蔚子几乎是下意识低头,那声音依旧传入耳畔,十分清晰。
  室内对面对坐着的正是叶斯承和朱小姐,自从上一次楚蔚然将叶斯承的意思带到后,朱小姐很是失望,虽然心里没有彻底断掉那念头,但是出于一个女孩子本有的矜持和尊严,她也不会主动去联系叶斯承,只是今天巧了,叶斯承来她父亲投资的这家新酒店品茶吃点心,她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他了,心跳飞速,壮着胆子上前搭讪,约他坐下来聊聊天,叶斯承没有拒绝。
  “谢谢你欣赏我,但我比你大整整一轮,很多方面都存在较大的代沟和差异,加上我脾气不好,性格也差,对女孩子没有太大的耐心,不懂得体贴和照顾,真的不适合你。”叶斯承有礼有节,但声音透着疏离。
  朱小姐干笑了一声:“我觉得你看上去挺不错的呀,不过你都这么拒绝我了,我也不强求……做个普通朋友总成吧,偶尔出来喝个茶,吃个饭,打个球没问题吧。”她懂得以退为进。
  片刻后,叶斯承的声音再度响起,说道:“恐怕我也没有那个时间。”
  朱小姐的面色一僵,心想,外界说他外表人畜无害,骨子里很难搞,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
  何蔚子意识到偷听是不道德的行为,赶紧挪动脚步,准备往回走,谁知还是听到了朱小姐的下一问话,她声音比之前高了一些,说:“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还想着你的前妻?”
  何蔚子微微一怔,随即加快脚步往回走,她走得太快,没有听到叶斯承的答复。
  回到雅间,官哲哲正在往嘴里塞叉烧包吃,转着眼睛看何蔚子:“怎么了?上个洗手间遇到鬼了?”
  “啊?”
  “你看上去很紧张。”官哲哲说。
  “是吗?”何蔚子拨了拨头发,“大概是洗手间太热了,我有点出汗。”
  “坐下继续吃。”官哲哲笑道,“这里的点心正不错。”
  两人又吃了一个小时,才双双离开酒店,坐电梯到一楼大堂,官哲哲眼尖地瞟到什么,赶紧拉了拉何蔚子的袖子,急切道:“你看,叶斯承和一个年轻女孩。”
  何蔚子顺着官哲哲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一身正装,高大挺拔的叶斯承,以及和他有些小距离的年轻女孩,他们并不靠近,叶斯承的脚步有些急,那女孩微微落在后面,倒像是特意送他出门似的。
  “好眼熟啊。”官哲哲想了想说,“对了!她是朱籍华的女儿,最近圈子里热门的名媛,我和老肖上周去参加酒会就遇到过她,她刚从英国读书回来,现在帮朱籍华打理公司,朱籍华很宠她,给她很大的权位。她怎么会和叶斯承在一块呢?不会是有什么亲密关系吧?”官哲哲说着瞅了瞅何蔚子,想看看她的反应,谁知她还是一脸泰然,半点惊讶也没有。
  “算起来叶斯承比她大好多,老牛吃嫩草?嫩草倒贴老牛?粉嫩萝莉情迷怪蜀黍?”官哲哲继续猜测,然后摇头,“算了,和我们不相干。”
  “走吧。”何蔚子伸臂搂过她的肩膀,说道,“别八卦了。”
  何蔚子开车送官哲哲回去,正好叶斯承开着他的保时捷往同一方向走,他看到她的时候有些惊讶,视线投在她侧脸许久,等她的车先开走才收回目光,缓缓移动方向盘。
  叶斯承开车去了五哥的会所,进去就有人亲自出来迎接,带他到了顶层的包厢,他一进去就听到越剧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五哥穿着中式的衣袍,右手持着一只茶壶,闭着眼睛很有兴致地跟着唱,叶斯承往沙发上一坐,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过了一会,五哥才睁开眼睛,笑着看叶斯承:“最近瘦了一点,没吃好睡好?”
  “忙于工作,所以胖不起来。”叶斯承放下茶杯,摸了摸手腕上的表。
  五哥一手搁在大腿上打拍子,一手将温热的茶壶贴在额头上,从容道:“我准备退休了。”
  虽然是道上的人,但也流行“退休”两字。
  “想好了?”叶斯承反问,“你放得下吗?”
  “放不下也得放下。”五哥笑说,“我不能总是过这样将脑袋别在腰上的日子,自己心惊胆颤无所谓,重点是……”他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女人的样子,眉目瞬间变得柔和,笑容更温柔,“我要成家了。”
  “你有女朋友吗?”叶斯承问得直接,五哥对女人是很挑剔的,他认识他那么久,从没看见他身边有过女人,他总说女人惹人心烦,会坏事,会让男人精虫上脑,从而做出很愚蠢的抉择。
  “认识小半年了。”五哥说,“她只比我小两岁,人不算太漂亮,但是特别好。”
  特别好,指的是什么,温柔?大方?可爱?善良?还是其他方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男人说这个女人特别好的时候,那这个女人就真的是捆住了他的心。
  “和她在一起很舒服,很踏实。”五哥接着说,“现在一天不见就会惦记着,时不时打算和她过一辈子,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过。我不想她总为我提心吊胆的,再说钱够吃够喝就行了,再赚下去也没多大的意思。”
  “那我得恭喜你了,到时候别忘记请我喝喜酒。”叶斯承说。
  “酒宴可能不会办了,我们准备简单一点,请双方父母吃顿便饭。”五哥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她跟着我,不是为了我的钱,而是为了我这个人,这点让我特别开心。”
  “我也替你开心。”叶斯承说着又为自己斟上了茶水,一饮而尽。
  “叶斯承。”五哥转了话题,凝视着他,突然说,“你救过我一次命,我永远记得,不管我做不做了,以后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帮你。”
  叶斯承笑了,摇了摇头:“别咒我啊,我可不希望有什么麻烦找你帮忙解决。”
  “我就是这个意思。”五哥说,“说实在,年纪大了不得不服输,我不再和高仇斗了,他比我年轻,比我有精力,比我好胜,我不是他的对手了,所以这几次的货,我都拱手让他了,表明了求和的意思,只希望他以后别再找我麻烦,让我过上清净的日子。”他仰头,笑道:“男人老起来比女人还快,女人是皮老得快,男人是一颗心老得快,要换作以前,我哪会认输,想都不要想!现在呢,越来越觉得斗来斗去没意思,赚钱也没兴趣,只想回家吃自己喜欢的饭菜,看自己喜欢的书,抱自己喜欢的女人睡觉。”
  叶斯承沉默,眼眸暗了下去,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手指悠悠地转着小杯,灯光下他面如冠玉,一股凉意沁了出来。
  ……
  夜晚,何蔚子坐电梯到了底下车库,走过去取车,却感觉有些异样,这种异样很难形容。
  好像是有人在暗处盯着她,背脊升上一股凉意,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但减缓脚步,停下来认真观察周围却发现没有任何异样,她揉了揉太阳穴,告诉自己是工作导致的疲惫,神经性紧张。
  她上了车,开出车库,却听到咯吱一声,有些不好的预感,赶紧停下来,走下去弯腰一看,两只车轮胎上有好几个针孔大小的洞。
  不知是何人所为。
  突然有些紧张,车库里没有其他人,她拿出手机想给谁打个电话,却不知道该找谁,急速翻了翻,看见叶斯承的名字和号码,微微一顿,立刻又拉了下去,片刻后还是打电话给母亲李沐,问她晚上吃了什么,李沐和蔼可亲的声音响彻在她耳畔,让她紧张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这事发生后她认真地琢磨,自己是得罪了什么人?想来想去想不出,只能提醒自己得小心一点为好。
  三月末,叶斯承开车去了一趟绍兴,目的地是章泽凌的墓地。
  自从十一年前章泽凌自杀到现在,他只去过墓地一次。
  章泽凌的墓碑上还贴着她那张年轻时候的照片,青涩有些内敛的微笑,叶斯承俯身送上花束,对视着她的照片,看了很久,缓缓说:“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以后不会再打扰你。这些年我没来是因为我在逃避,因为你总会让我陷入很为难的情绪,我很不喜欢这种情绪。此外,我向你说一声对不起,你出事后我应该耐心开导你,不该说那些意气话,抱歉我当时不够成熟。”
  下起了小雨,牛毛似地落在叶斯承的风衣上,他眼眸凝视着章泽凌的照片,突然觉得她非常陌生,陌生到像是上辈子认识的朋友一样。
  “还有一点,我也必须向你道歉。”叶斯承继续说,“和你交往的后期,我其实已经意识到我们之间存在不少问题,但因为自私没有提出分手,最后反而害了你。”
  “我喜欢过你,是很单纯的那种喜欢。”他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你走之后,有段时间我误以为自己还喜欢你,将你放在心里,后来发现并不是那样,事实是,抱歉,也许我很早以前对你就没有深刻的感情了。”
  “我是个很糟糕的男人,心猿意马,朝三暮四。”叶斯承收敛了笑容,声音低低如凉水,垂眸,“尽管我以前一直否认,但现在必须和你坦承,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确是在对另一个女孩动心。”
  他将花束摆了摆正,又看了一眼章泽凌的照片,转身离开。
  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告别,也是最后一次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要将事情都交待清楚的啦。
  哇哇哇,从一月五号到现在,三十多万字,业界良心!
  小霸王于心何忍!
  快浮出水面让我亲一下!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5 20:00:54
☆、88

  四月初,S市优秀企业家颁奖典礼在华浓大酒店举行,何蔚子和叶斯承双双获得这一荣誉。
  颁奖典礼后是晚宴,何蔚子到休息室换下了正装,换上一套水红色的褶皱长裙,将柔柔的黑发披散下来,在脖子上抹了一些清爽干净的乳液,戴上成套的珍珠项链,耳坠和手镯,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又补了补妆才走出来。
  恰好遇到叶斯承。
  目光相对,叶斯承凝眸在她明艳娇美的脸上许久,心跳有瞬间的加快,片刻后恢复正常,有礼有节地称赞道:“你很漂亮。”
  “谢谢。”何蔚子对他微微点头,然后绕过他,缓缓走向大厅。
  步步生莲,水红色的长裙将她曼妙诱人的曲线勾勒得一览无遗,后背腰臀处的曲线起起伏伏,高级丝质的布料熨帖在修长的腿上,腿的线条若隐若现,要命的是她后背有个镂空设计,露出耀眼如雪的凝脂。
  直到她走后,叶斯承还留在原地,伸手拉了拉领口的温莎结,不知为何,他觉得一股莫名的燥热升腾上来,应该是这里的热气打得太足的关系。
  晚宴上,邀请何蔚子跳舞的男人源源不断,她来者不拒,大方微笑,和他们共舞。
  叶斯承却连着拒绝了几个热门名媛的邀舞,只是平静而孤立地站在一边,眼眸淡而疏离,周身散发出强烈的“生人勿近”的气场,逐渐的,也没人敢去打扰他了。
  大厅里是丝催急节舞衣轻,外面却已经变了天,下起了大雨。
  何蔚子有些累了,换下了长裙,换回正装后提前离开,打电话给司机李师傅,李师傅说雨太大,可能会晚一些,她这才看见外面的雨又大又急,淹没了整个世界,想了想说,我自己想办法回去。李师傅年纪大了,腰椎方面也有毛病,遇到雨天就痛,现在已经不早了,让他特地赶过来接她也挺麻烦,她还是叫车回去。
  酒店门口的门童和保安穿着雨衣引车,场面有些纷乱,有几个穿得光鲜亮丽的女人疯笑,尖叫地逃上车。
  “我送你回去。”叶斯承突然开车过来,摇下车窗,对何蔚子招手,提声道。
  何蔚子摇了摇头,示意不用麻烦。
  叶斯承却很坚持,将车又开近了一些,打开门走了下来,大雨立刻倾盆而下,他完全不顾自己被淋湿,认真地看着何蔚子,再次招手:“我送你回去。”
  有一种错觉,雨幕里他的眼神比车灯还要亮,如同一束光钉在她的脸上。
  何蔚子撑着伞走了下去,叶斯承帮她开车门,她上了车,说道:“麻烦你送我回公司,我要去取一份文件。”
  叶斯承点头,随即抽了几张纸巾给她,让她擦擦头发上的雨水,她接过,触碰到他的手指,很凉很凉。
  狭小的空间,没有丝毫交流,何蔚子一手臂顶在车窗上,轻轻咬着指甲,侧目看着窗外的大雨。
  没几分钟后,大雨就变小,整个世界又清晰了一些。
  手机铃声响起,是徐湛的来电。
  “喂,徐湛吗?”何蔚子开口。
  徐湛已经很久没有和何蔚子联系了,他打电话过来问了问何蔚子母亲李沐的身体状况,他们四院引进了一批疗效很好的胰腺炎病人专用的药,不少老患者服用后都觉得效果惊喜,让他很快想到了何蔚子的母亲李沐。
  “好,我过几天带妈去你们那里做一个检查。”何蔚子笑道。
  正在开车的叶斯承听到“徐湛”两字,脸上不动声色,眼眸闪了一下,整个人形同雕塑,冷峻的侧脸在夜色中紧绷,没有半点温度。
  十五分钟后,车子到了恒鑫楼下,雨已经很小了,何蔚子正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叶斯承说:“我陪你上去。”
  不知为什么,他想陪她上去,这个念头是电光火石中产生的,没有特殊原因,只是下意识觉得应该陪她上去。
  叶斯承已经很久没来过恒鑫了,这里是他一切的发源地,现在的他功成名就,身家非凡,但对这里始终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何蔚子想了想点头:“好。”
  将车子开进了地下车库,他们一同坐电梯到了何蔚子的办公层。因为是周六,整个楼层黑乎乎的,半个人都没有,显得非常安静,柔软厚实的地毯收纳了他们的脚步声,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叶斯承打量着周围,发现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只是绿色盆栽多了一些,走廊上的壁画换了几幅。
  却依旧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何蔚子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拿出钥匙对着锁孔开了门,点了灯,找到柜子里的一份牛皮纸袋文件,打开后确认了一下,再用线绕好,抬眸看叶斯承:“好了,走吧。”
  “你这里还是老样子,连味道都是一模一样。”叶斯承微笑,伸手摸了摸雪白的墙地折角,缓缓地摩挲。
  “我觉得一切都挺好的,也没必要做什么变化。”何蔚子轻声说。
  “也对。”叶斯承低头轻笑了一下。
  两人走出了办公室,原路折回。
  何蔚子的脚步突然顿了顿,说道:“你现在看恒鑫,是什么感觉?”
  “感觉像是一场旧梦。”叶斯承平静道。
  当年给恒鑫挂上招牌的时候,他们意气风发,那种气吞山河的壮志,那种耗尽血汗也要站在高峰的意志,真的离现在很远了。不得不说,岁数大了,很多东西都流逝了。
  回想那几年,真的像是一场旧梦。
  当时的他每前进一步,回头都可以看见她。
  不似现在,总是一个人。
  何蔚子没再说话,心里想的是,的确是一场旧梦,逐渐遥远而模糊。
  关上灯,一切落幕,黑暗中,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电梯,彼此像个两个独立存在的个体,没有肢体接触,没有眼神交流。
  彼此拥有的也只是共同回忆罢了。
  坐电梯到了地下车库,何蔚子出来的时候就感觉一阵莫名的晕眩,太阳穴跳得厉害,这样的感觉她只在几年前一次地震时候遇到过。
  突然背脊升上一股凉风,她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安,本能想迅速离开这里地方,于是侧头提声叫了一声叶斯承的名字。
  “嗯?”叶斯承反问。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那种晕眩感越来越重,何蔚子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然后抬眸看见从车库角落里缓步出来的一个人。
  在何蔚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近她和叶斯承,步步带着压迫感,然后竟如电视剧一般,手里持着一把突兀的,乌黑的枪。
  何蔚子心跳漏了一拍,血液瞬间凝结起来,她看见来者脸上那种不正常的表情,是诡异的决然。
  她的眼神对上他的,他立刻将枪管对准了她。
  对准了胸口的位置。
  巨大的恐惧像是细虫一般爬上背脊,让她毛骨悚然。
  风雨飘摇,何蔚子瞬间感觉自己面对着一个深渊。
  “是你这个女人害死了我妹妹。”章泽骏的面色很白,抿着唇,手紧紧地握着枪管,犀利的恨意划过眼眸,轻声道,“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年带给凌凌的痛苦,我会一分一毫不差地还给你。”
  所有的一切,袁小圆都告诉他了,当年章泽凌自杀之前,何蔚子去过医院一次,不知说了什么话让章泽凌万念俱灰。
  他的凌凌已经够惨了,却还要遭到这个阴险女人的羞辱,是这个女人将他的凌凌逼到了生命的尽头。这个世界果然没有公道可言,老天竟然还让她过得那么光鲜亮丽,财富名誉双,而他的凌凌呢?她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岁,人生都没有开始,却只能长恨于地下。
  车库里的监视系统和报警系统已被他拆除,为了今天他筹划了很久,他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给叶斯承的能源公司使绊,他跟踪何蔚子许久,摸清了她的行程时间,和恒鑫的保安也混熟了。
  “你搞错了对象。”叶斯承突然提声,上前一步,迅速分散了章泽骏的注意力,他眼眸寒如冰,一字字地说,“章泽凌是我害死的。”
  果然,章泽骏晃了晃手里的枪,本能地对准了叶斯承。
  “是我抛弃她的。”叶斯承说。
  何蔚子胸口窒闷,完全说不出话来,她想拿出包里的手机,但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只要一个细微的举动就可以刺激到这个男人,后果不堪设想。
  “凌凌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抛弃她?”章泽骏眼眸里满是红血丝,面色很白,握着枪的手青筋直暴。
  “我只是玩玩她而已,谁知道她会那么认真?”叶斯承冷笑一声,越走越近,对视章泽骏的眼睛,“说起来她真够缠人的,我费了好多功夫才甩掉她。”
  章泽骏的眼眸急骤缩了一下。
  何蔚子大惊,为什么叶斯承要故意用语言刺激他?
  “她有什么配得上我的?我怎么会娶她这样小家子气的女人?”叶斯承淡淡道,“她生性多疑,控制欲强,整天哭哭啼啼,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我对她的新鲜劲早过去了,后来只觉得她很烦。说句不厚道的,她死了,我松了口气。”
  “对,你才是罪魁祸首。”章泽骏狠狠道,“你这个薄情寡义,畜生不如的东西,凌凌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你为了名利前途抛弃了她,迫不及待地勾上了其他女人,将她一颗真心踩在脚下践踏,逼得她走上绝路,你才是最该死的。”
  看见章泽骏要扣动扳机,何蔚子整个人都在发颤,本能冲口喊了一声,章泽骏的手轻晃了一下,电光火石的瞬间,叶斯承伸腿迅疾,猛烈地往章泽骏的膝盖上一踢,章泽骏痛得一个弯腰,叶斯承扑上去将他制住,左手狠狠地掐住章泽骏握枪的手腕,章泽骏咬牙,使出全身力气将枪对准叶斯承。千钧一发的角力对决,枪口朝上,时而往左,时而往右,叶斯承的力气比章泽骏的要大,压在地上的章泽骏眼球充血,一种被钳制住的屈辱逼得他完全没有理智,只想狠狠毁灭对方,他伸腿在叶斯承的下腹狠狠踢了两脚,叶斯承忍着痛,没有松开手上的力道,他一手扣住章泽骏握枪的手腕,一手横在他胸膛,将他压得死死的。
  短短不过几秒的时间,却像是漫长的一生。
  生死存亡的时刻,每一秒都非常缓慢。
  当何蔚子冲过来的时候,叶斯承感觉肩膀上一阵尖锥般的刺痛,是章泽骏奋力甩左臂,手表上的麻醉针按钮吧嗒一下,如牛毛的细针射在叶斯承的肩膀位置。
  身体顿时无力而疲惫,巨大的眩晕和恶心瞬间泛上来,叶斯承握着章泽骏手腕的左手逐渐松开,章泽骏立刻扣动扳机,对着叶斯承就是两枪。
  一发子弹打在他左肩上,在他侧倒下去的时候,章泽骏又开枪,一发打在他的头部。
  章泽骏狂性大发,准备开第三枪的时候,何蔚子使出全身力气扑向他,他的枪头晃了晃,最后一枚子弹打斜了,擦过何蔚子的脸颊,飞到了远处。
  血从何蔚子的脸上滴滴答答落下来,烫烟烧灼她的皮肤,章泽骏正拿起枪往她眼眶上砸,却在瞬间整个人出现了异样,肌肉颤抖而痉挛,四肢抽搐,像是吸毒过量的反应,下一秒,猛吐出泡沫,胸口起伏得夸张而厉害。
  何蔚子夺过他手中的枪,狠狠的在他的脑门上一砸。
  章泽骏又抽搐了两下,闭上了眼睛。
  何蔚子飞速来到叶斯承身边,低头看他,他身上都是血,左耳上方的脑部出现一小孔,浓浓的鲜血无声地流出来,流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她整个人恐惧地发颤,拿出手机求救号码,因为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指僵硬如石头,电话拨了两次才成功。
  接着她脱下衣服裹住叶斯承的头部,将他抱在自己大腿上,一个劲地喊他的名字,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发颤得厉害,又粗又哑,眼眸红得发肿,恐惧和心痛让她注意力高度集中,死死地盯着叶斯承。
  “叶斯承,你别睡过去,千万别睡过去。”
  “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别睡过去,千万别睡过去。”
  好像是当年,她被电瓶车撞了之后,他温柔抱着哭泣的她,一个劲地哄着:“救护车马上来了,马上就不痛了。”
  血一点点流出来,时而喷泉一般飙出来,时而又如小溪缓缓,总之在不停地流,他的身体一点点变冷,又冷又硬,心跳越来越慢,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残存的意识在几秒钟后消失。
  失去意识前,脑海里飞速闪过无数片段,父亲叶闻达,母亲张莹兰,他的恒鑫,他的失败和辉煌,林林种种,最终停留在一个非常平常的午后,他们还是学生那会,一起写黑板报,何蔚子笑着靠近他,说:“你既然没有女朋友,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纯真的年代,少女美丽的脸庞,放下矜持的告白,可爱可怜,如第一道阳光般清澈,珍贵。
  她对他那么好,他还是辜负了。
  原来她就是他生命最大的意义,失去她,他可以活下去,只是活得没有意思。
  他明白得太迟。
  世界在瞬间陷入了黑暗,像是沉入了深海,冰冷彻骨,无声无息。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5 20:01:05
☆、89

  章泽骏被警方逮捕,经检测,他有严重而长久的吸毒史,以及精神病史。
  叶斯承连中两枪,生命濒临垂危,一度陷入休克,肩膀上的子弹容易取出,但脑袋上的子弹就很麻烦,章泽骏持的是□式枪,往叶斯承脑袋上射的那一发子弹,卡在他的头盖骨里,医生经过清创处理后取出子弹。
  但大脑物理性损伤不可逆转,他陷入了持续性的深昏迷状态。
  何蔚子每天到医院看他,虽然有护工的精心照料,但她还是亲自为他擦拭身体。
  如今的叶斯承对她而言熟悉又陌生,他身上插满了管子,边上堆满了各种仪器,时刻显示他的生命体征。
  他像是没有痛苦一般睡着,自主呼吸运动和心跳依旧存在,只是醒不过来。
  何蔚子坐在他边上,静静地看他。
  她神经紧绷,身心疲惫,大脑处像是空了一块似的,注意力却高度集中,呈现非常矛盾的状态。她也无法入睡,不想吃东西,不去公司,每日除了定点到医院来,似乎什么也不愿意做了,时间分分秒秒都走得很慢,慢到像是一点点消耗她生命。
  不一会儿,李沐就叩门进来了,手里拎着饭菜,小心翼翼地搁在一边,然后双手按在何蔚子肩膀上,叹气:“好吃饭了,不能饿着自己。”
  “哦。”何蔚子楞了一愣,才发现母亲来了。
  匆匆将饭菜吃完,填饱了肚子,她就将之搁在一边,然后继续凝视着叶斯承,大脑又出现短暂性的空白。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李沐不得不陈述残忍的事实,“他不太可能会醒过来了。”
  专家,主任医生,医学界各方面的精英都赶来为叶斯承会诊,得出的结果就是,他醒来的可能性非常小,小到是零。
  “哦。”何蔚子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
  “你要坚强,还有妈妈在。”李沐抽泣,摸了摸何蔚子的长发。
  “哦。”
  ……
  叶斯承昏迷的时候,不少人来看过他,好兄弟楚蔚然更是隔三差五地来,在他病床前为他打气,有时候还带着兜兜来,让兜兜为他干爸爸打气,兜兜眨了眨眼睛。
  楚蔚然提声说:“你再不醒来,你女人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兜兜鹦鹉学舌,稚气重复:“你再不醒来,你女人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楚蔚然摸了摸兜兜的脑袋,转头安慰了何蔚子几句,他发现她的精神状态很糟,完全没有往日的明艳动人,面色苍白如纸,唇上没有半点血丝,头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最严重的是眼神,那种倔强,强撑又有些空茫的眼神,让他心里嘀咕了一声不好。
  “蔚子,你要坚强点。”楚蔚然说,“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哦。”何蔚子楞了楞,随即抬头挤出一个笑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楚蔚然沉默。
  除了楚蔚然,五哥也闻声赶来,他带来三四个人一起来的,然后命令他们等在外面,他独自走进病房探望叶斯承,摸了摸脑袋笑道:“叶斯承,你怎么成这样了?是演电视剧啊?”
  他说着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何蔚子,又回头对叶斯承说:“你女人挺漂亮的,怪不得你念念不忘的。诶,说起来你真够逊的,被一个小喽啰搞成这样,想我当年连中五枪也就睡了大半个月,醒来后还喝了点酒呢,你真是连我十分之一都不及。”
  他自言自语说了一会,然后转身走到何蔚子面前,笑道:“你别天天来守着他,你越这样惦记不下,他越不会醒,你就不要来,急死他,他一急就醒了。”
  何蔚子一声不吭,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没有半分的待客之道。
  五哥笑着摇了摇头,径直往门口走,走了几步又转身,说:“对了,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何蔚子像是没听见似的,头也不抬。
  五哥立刻提声,声音洪亮,几乎要响彻整个楼层:“我说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你的耳朵聋了啊?!”
  何蔚子这才抬起头,对视他的眼睛,问:“什么事?”
  “出来说。”五哥有些不耐地走出病房。
  何蔚子跟着出去,轻轻带上门,五哥笑着打量了她一下,然后自嘲道:“我真不想说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但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下。”
  “到底是什么事?”何蔚子其实对五哥的话没有半点兴趣,对他这个人也没有多少好感,只想让他赶快说完赶快走,不要扰病房的清静。
  “反正他现在也听不见,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五哥停顿了一下,笑道,“叶斯承是个混蛋,超级混蛋。”
  ……
  何蔚子听五哥说了很久,然后推门进去,又重新坐在沙发上,凝视着病床上的叶斯承,看着他颀长清瘦的身躯,苍白无血色的脸,低而微的胸口起伏。她看了很久慢慢起身,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说:“别装了,你就是一个混蛋。”
  *
  进入秋天,何蔚子回了一趟学校,她漫步在校园里,看着衣袂翩翩的少女和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心境一片清澈。她没有心思去公司,没有心思赚钱,又不愿意待在家里,想来想去还是回到学校来看看。
  人工湖里的黑鸭子依旧悠闲地游来游去,梧桐树上有几只松鼠窜来窜去,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在耳畔响起。
  还有少男少女的笑声。他们在憧憬,在渴望,在奋斗,在最美好的年华。他们的未来有无限可能,他们要做的只是去享受每一个美好瞬间,去爱,被爱,趁少年美好如花。
  校园广播里响起那首老狼的《我把我唱给你听》
  谁能够代替你呢?
  趁年轻尽情的爱吧。
  最最亲爱的人啊,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我把我唱给你听,
  用我炙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
  岁月是值得怀念的留念的,
  害羞的红色脸庞。
  的确,谁能够代替你呢?爱和恨,等待和错失,希冀和失落,风风雨雨,携手相伴,分道扬镳。
  真是一场劫难。
  早知道当年就不要去礼堂听他的演讲,就不会对他一见钟情,没有他这个混蛋,她会活得非常幸福非常美好,没有半点伤害。何蔚子涩涩地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知肚明,生命哪有“早知道”三个字。
  她在校园待到傍晚,才缓缓离去。
  隔天,又去医院,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和往常一样,她看着护士帮他挂点滴,再次确认一个事实,现在维持他生命的就是那些瓶瓶水水,还有身上的管子,残忍而无奈的事实。
  护士忙完后转身对她微笑,然后出了门。
  何蔚子起身走到他面前,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脸颊,再握了握他的手,这是医生嘱咐的,病人需要亲人的爱抚,亲人的温度会激起他的求生意志。
  她摸了他很久,脑海里浮现昨天母亲李沐说的话。
  “我知道你准备养他一辈子,我不反对,我们有这个经济条件,只是你必须好好生活下去,不要自我放弃。还有你想过没有,也许这是他不愿意的活法。”
  诚然,李沐说的没有错,叶斯承非常骄傲,他不会容忍现在这样的生活,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
  只是她放不下罢了。
  何蔚子松开他的手,转身拿过包坐在沙发上,从包里拿出一管口琴。
  “反正你现在也无聊,我吹口琴给你听。”她浅浅地笑了,“好久没吹了,都生疏了。”
  魂断蓝桥的经典曲目,友谊地久天长。
  罗伊和玛拉奔去教堂,却迟了一步,错过了教堂规定结婚的时间,从此各奔天涯,没有了在一起的可能。
  何蔚子初中时候看那部电影,当时她的英文老师对此评价是:
  生有时,死有时,喜爱有时,恨恶有时,战争有时,和好有时。
  她一直很喜欢这首友谊地久天长,开头悠悠之声,扣人心弦,慢慢地带着忧伤,无奈,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打在心上,收尾是尘埃落定中带着一些惆怅,像是看着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上一样,是事实,是规律,是结束,却依依不舍。
  虽然很久没有吹这支曲子,但是此刻吹起来还是非常顺畅,也许是当年练了太久的缘故,记忆细胞里都存在这曲目的音符。
  美丽的曲子将她带回美丽的少年时光,暖意融融的午后。
  她壮着胆子,靠近他,心里紧张但故作镇定地说:“既然你没有女朋友,不如考虑考虑我吧?”
  爱与被爱,趁少年美好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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