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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月出云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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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34:36
☆、朱颜改 第69章
    安陵王府也位于锦绣坊中,与苏相府相隔并不远。府门前是一条榆柳大道,正是三月间,柳枝在熏风里飞舞,柔柔得好似女子翩舞的衣袖。
    王府的书房内,安陵王颜夙和府内的幕僚易师爷易子陵正在对弈。
    昨夜,谢涤尘将刺杀小玉仙父亲的刺客抓到后,便交到了刑部,昨夜连夜提审,终于审出幕后指使人为刘栗。因为涉及到了朝廷二品官员,所以,刑部尚书朱玉秋便已经将审理结果上报了朝廷。庆帝果然震怒,免去了刘栗的官职,判流刑,而刘来顺依然判斩首之罪。
    “殿下,你的棋艺是越来越高了,再这样下去,我恐怕就不敢再和殿下对弈了。”易子陵盯着棋盘,思考了良久,才将手中的黑子放了下去。他身着朴素的灰色锦袍,年约三十,面容俊朗,目光璀璨。
    颜夙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执着一枚白子,以极慢的速度放在棋盘上,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纹:“子陵又说笑了,本王盼着你不和我对弈呢。”
    易子陵叹息一声,“殿下,刘栗这个吏部尚书怕是保不住了。”
    颜夙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本王早已做好准备好安插人的准备,只是父皇那一关,不知可否过得去。”
    易子陵呵呵一笑道:“殿下不必担心,圣上肯定不会安排康阳王的人了。那么,剩下的无论安排谁,对殿下都不会有害。”
    颜夙点了点头,他脸上神色虽是淡淡的,眸中却闪过一抹璀璨之色。他已经看穿了棋局的死穴所在,但手中的棋子却并未落下,而是抬眸道:“子陵,要不要本王给你个机会,允许你收回这步棋。”
    易子陵低头一看,眉头皱了又皱,摇头拒绝道:“不用,落子无悔。”
    颜夙微微挑眉,唇角挑起一丝优雅的笑意,“子陵确定不悔?”
    易子陵凝眸再看了一会儿棋局,虽然已经看出自己败局已露,但最终还是摇头留下两个斩钉截铁的字:“不悔!”
    颜夙端起手边的白瓷杯子,饮了一口清茶,伸出手指,执着手中的棋子轻轻敲击着桌面,眯眼瞧着棋局,淡淡说道:“子陵不用这么认真,不过下棋而已,你倘若不悔,本王这下一步可有些为难啊!”
    易子陵叹息一声道:“既然已经是死局,在下就认输了。王爷不必为难。下棋不悔乃原则问题,这世上可有很多事,是做过想悔也悔不了的。”
    颜夙眉头一凝,缓缓说道:“其实,世事永远不如表象那般简单。就说这一局棋,其实细看,也并非死局啊!你又何必认输。”
    颜夙执起手中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上,只不过一步棋,棋局上的局面便改变了方才近乎是死局的局面,使双方对弈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易子陵瞅了一眼变幻莫测的棋局,浅浅啜了一口茶,眸色一凝,微微颔首。
    “殿下,云韶国要和我国联姻,听说,那三公主如今已经在驿馆下榻,不知殿下有何打算?”易子陵问道。
    颜夙微微眯起双眼,淡淡说道:“这一场热闹,本王虽不能亲身去参加,但也不能平白便宜了别人。唯今之计,就是在官员中寻一个人品不凡的,去和颜闵争一争。”
    云韶国位于大煜国南部,国家虽小,但国中却因盛产各种稀奇珍宝,在同各国通商中,获利极大,所以国力比较富裕。云韶国是女皇当政,两国一向和睦。云韶国这样一个小国对大煜没有威胁,但是,在夺嫡上若得到云韶国支持,至少会顺利些。
    颜夙虽无心去求得,但是,却也不想让颜闵娶到云韶国三公主,从而让颜闵于天宸宗之外再多一个助力。
    易子陵遗憾地敲了敲桌案,叹息道:“倘若殿下去争,康阳王势必不是殿下的对手。其实殿下何必如此……”
    颜夙长眸一眯,眸中有波澜闪过,就像微风吹过荷塘,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他知晓易子陵话里的意思,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抛,缓缓站起身,负手走到床畔,抬眸看窗外一片苍茫,“子陵,你知我心,何必再言。”
    易子陵微微叹息一声,望着颜夙的背影,许久都没有说话。
    此刻,天已近暮,夕阳最后的一缕柔光浅浅地照映进来,笼罩着颜夙俊美的面庞,那淡冷至极的眉眼,此刻竟泛着柔光,而唇角的那抹笑,温柔至极。
    88888888888888
    天色方暮,云韶国居住的驿馆内,便悄然闪出一道娇小的身影,正是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那个骑着枣红色小马的云韶国婢女铃儿。她身后带着两个侍从,出了驿馆,便沿街去了。
    对面楼上,一直观看着驿馆动静的枇杷忙抱着宝剑下了楼,尾随那道身影走了良久,一直看到她去了丽京城的西市,对着怀里的黄毛说了几句话,放飞了黄毛。
    秦玖方用过晚膳,今日觉得有些疲累,正要早点歇下。
    黄毛便飞了回来,冲着她说道:“西市。”
    秦玖蹙眉,淡笑道:“这小丫头还真能折腾,刚刚到丽京,也不嫌累。黄毛,你带阿臭去西市,让他买把剑去。”
    西市是丽京城最大的夜市,一入了夜,这里便摆满了各种小摊,叫卖声不绝,极是热闹。
    榴莲自来了丽京,也就上元节那一晚随着秦玖在天门街上看了会儿花灯,结果最后还逃命般跑了一趟,其后,夜里就不曾出来玩儿过。
    今夜,不知秦玖为何忽然发了慈悲,竟让他带着黄毛到西市来买剑。
    榴莲自小酷爱读书,却并不爱习武,所以武艺平平,今晚,秦玖忽然对他说,要他去西市买一把好剑,她要教给他习武。
    榴莲心中其实不咋愿意,妖女的武功据说是和男宠修炼才得以提高很快的,是邪魔外道的武功,他怎么能跟着她学。但他不敢违抗秦玖的意思,只得带着黄毛到了西市。
    西市上闹哄哄的,卖什么的都有,榴莲看得眼花缭乱。不一会儿,果然看到一个卖兵器的。
    那掌柜的见有人来,忙扯了嗓子唱曲儿一般道:“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这位公子,要看剑吗?这把剑很适合你。”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递给榴莲一把漂亮而精致的剑。榴莲一看,这倒是像闺阁之中女子赏玩之剑。他摆摆手,指着一把古朴的剑说道:“让我看看这把长剑。”
    掌柜的原本看榴莲一副贵公子模样,以为他只是拿剑充样子的,所以才那那种华丽而并不锋利的剑糊弄榴莲。如今看他指着这把剑,抚着胡子笑道:“公子好眼力,这把剑可是好剑,出自著名的铸造师萧明之手,名古意。公子不知道萧明没关系,知道安陵王吧,安陵王手中那把刀,便是出自萧明之手。安陵王用那把刀斩了多少奸妄之徒啊。利得很!”
    榴莲本就对安陵王颜夙极是钦佩,听了掌柜的话,便问道:“这把剑多少银两?”
    掌柜的朝着榴莲伸出两个指头,晃了晃。
    榴莲问道:“二十两?那好,我买了。”
    掌柜的笑了笑道:“公子会错意了,二百两。”
    榴莲瞪大眼睛,道:“掌柜的,你开玩笑吧,一把剑二百两?”
    掌柜的笑了笑道:“我刚才说了,这是出自著名的铸剑师之手,二百两已经很便宜的了。这样吧,我看公子也是真心要买,给你让到一百五十两,再少一文也不卖了。”
    榴莲踌躇了一下,一方面是因为看中了这把剑,想到兜中只有秦玖给的一百两,便伸出一个手指道:“一百两,我就买了。”
    掌柜的叹息一声,极是痛惜地说道:“既如此,那我就赔钱给公子吧。”
    榴莲觉得掌柜这个价位倒是适中,正要掏银子买,就听得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把剑也值一百两?它有什么好?”
    榴莲回首看去,只见他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名少女。她穿着一袭粉色长裙,乌发梳成双丫髻,发髻上缠绕着白色的兔毛,看上去俏皮而可爱。细看她眉目,却正是自己在街上见到的那个云韶国的婢女铃儿。
    铃儿斜睨了榴莲一眼,并不理睬他,只是对着掌柜的问道:“这把剑有什么好,值得一百两纹银?”
    掌柜的眼看就要成交,这半路却冒出来一个程咬金,脸色一沉,道:“小丫头,你就不懂了,我这把剑可利着呢。”
    “利不利,那是要试试的。”铃儿清声说道。
    她随手将自己腰间配着的剑拔了出来,道:“我这把剑是二十两纹银买的,这么说是不如你这把剑了,我倒想试一试。”
    掌柜的一惊,还不及阻止,就见小姑娘手起剑落,朝着他这把剑砍落下来。
    无声无息,他那把剑连剑带剑鞘,竟被齐齐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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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34:54
☆、朱颜改 第70章
    榴莲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自己刚要买的那把剑,已经连剑带剑鞘被斩断了。
    铃儿瞥了榴莲一眼,抬手将手中的剑回插到剑鞘之中,对着掌柜的笑微微嘲讽道:“原来你这宝剑就是这样利的啊?”
    掌柜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没卖出去反而被斩断了,冷笑一声,指着铃儿道:“你这个小姑娘,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么无礼。你赔我的宝剑。”
    云韶国的婢女铃儿闻言,侬丽的大眼睛忽溜一转,那满街的灯光仿若都聚在她那双眼睛里,她毫不客气地说道:“就你这把破剑,别说一百两纹银,十两都不值。你这样做生意,可是有违诚心之本。”
    掌柜的呸一声,怒气冲冲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这位公子愿意买,我愿意卖,怎么妨碍到你了。你说再多也没用,如今,你弄坏了我的宝剑,赶快赔银子来。我说值一百两,就是一百两,一个铜板也不能少。”好歹也是在这条街上做了多年的生意,哪里肯饶过她。
    铃儿吐了吐舌头,慢悠悠道:“可惜的是,我没银子。”
    掌柜的彻底怒了,他不好和一个小丫头扭打,这会儿听她说没银子,便把矛头指向了榴莲,“你们俩是一伙儿的,对不对?是存心来找茬的,是不是?”到底是男人,不好去撕扯人家小姑娘,顺势扭住了榴莲的手腕,冷笑道,“那就你来赔!”
    榴莲冷不防被抓住了手腕,皱眉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这剑又不是我弄坏的。”说着便甩了甩手。
    但这掌柜的笃定他和那铃儿是一伙儿的,哪里肯放了他。
    铃儿看榴莲在那里和掌柜的撕扯着,忽然朝着掌柜的喊道:“哎,你快看你的摊子,有人抢你的兵刃了。”
    掌柜的闻言回首去看,手上的力道在这一瞬便也松了,被榴莲一下子轻易便甩开了。
    就在这时,铃儿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榴莲的手腕,扯着他就飞跑了起来。其实,榴莲没打算跑,他还想着,不然就赔给掌柜的银两吧,手腕却忽然被一双软乎乎的纤手抓住,被她扯着奔了起来。
    身后,掌柜的怒喝声遥遥传来。
    “哎,你们两个小鬼,别跑,给我回来!”
    他越是喊,两个人就跑得越快,从街道上的人流中穿梭而过,一直向前跑。
    这样猝然的奔跑,让榴莲觉得一口气突然冲进了自己的喉咙里,街上星星点点的灯火似乎都在奔跑中向身后掠去。他似乎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跑过这么快过,身上的衣衫都猎猎地好似要被风吹去了。
    这样和一个小姑娘手牵手得奔跑,其实是没有过的经历,榴莲觉得实在是有些疯狂,但不知为何也有些快活。
    就这样跑吧,恣意于风中。
    其实到了最后,他们已经早不是在逃了,而是单纯得在跑。
    榴莲被这个小姑娘带着,跑出了西市,跑进了一条街,跑出了一条巷,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水光。
    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跑到了一片大湖边。
    “我们这是跑到哪里了?怎么这里有个湖?”叫铃儿的云韶国小姑娘放开榴莲的手,问道。

    榴莲不是在丽京城长大的,但是却听说,丽京城西北部有一处大湖泊,名叫丽水湖。这里大约就是了。于是回道:“这里,应该是丽水湖吧。”
    铃儿眨了眨眼,奔到湖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笑吟吟道:“这里还挺美的,没想到在这京城里,还有这样一处湖泊。”
    榴莲也跑得累极了,漫步走到湖畔,坐在了少女不远处。
    地上的草软软的,流水在他们脚下,头上新发芽的柳条垂了下来,几乎可以拂到他们脸上了。
    天上有月,水中也有月。
    湖面上月色流离,波光粼粼,水色月光,相互辉映,静谧而美丽。
    榴莲自从来到丽京后,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夜色了。他沉浸在这美景中,就在这时,身畔的小姑娘问道:“哎,你叫什么名字?”
    榴莲愣了一下,思索片刻,慢悠悠说道:“你就叫我秦非凡吧。”
    “秦非凡?你这人怎么连自己的名字也要想半天?”小姑娘似乎对他的回答有些不满。
    “那你叫什么?”榴莲问道。
    “我叫……”少女铃儿眼珠一忽溜,半晌才说道,“我叫尚铃儿。”
    榴莲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心想,你还不是也想了半天。
    他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歇息得够了,拍了拍身上的尘埃,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下街鼓快要响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尚铃儿一把拽住榴莲的衣衫道:“你这个人,要不是看在你今日在街上你帮过我,我方才才懒得帮你。如今我帮了你,你怎么能就走呢?”
    榴莲觉得奇怪,“我不走,难道还要在这湖边过夜吗?”
    尚铃儿冷哼一声道:“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能到这里来吗?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回驿馆了,你就这样扔下我不管吗?”
    榴莲这才明白,人家小姑娘是迷路了。而这个时候,榴莲才忽然发现,他也迷路了。
    于是,这一夜,两个人就在街上兜兜转转。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两个云韶国侍卫紧随其后。
    其中一个愁眉苦脸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该去将公主带走吗?”
    另一个道:“要去你去吧!”
    另一个的脸顿时皱成了苦瓜脸。
    他们实在摸不透公主的脾气,不晓得是公主想不想被他们带回去。
    在两个侍卫的后面不远处的屋顶上,黄毛站在枇杷肩头上,说道:“阿臭走过去了。”
    枇杷摸了摸黄毛的头,淡定地说道:“一会儿他还会走回去的。”
    榴莲和尚铃儿已经在这里兜了好几圈了。
    一直到天亮,榴莲和尚铃儿并肩坐在湖畔,看了一场日出。
    其实,榴莲还是头一次在湖畔看到朝阳。
    那朝阳在天空中升起,朝霞在日边横披开来,那样的霞光万道,光景辉煌。
    其后,云韶国的两个侍卫将尚铃儿寻走了。
    榴莲也被枇杷送去了翰林院。
    ……
    蒹葭院内寂静无声,秦玖懒懒坐在窗前对着外面那株桃树发呆,手中有意无意地拨弄着花绷子上的丝线,衣袖轻拂间,天际落花片片,柳絮纷飞。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纱照射进来,在她脸上投下辉光一片。
    枇杷站在秦玖身侧,将昨夜的情景说了一遍。
    秦玖悠悠叹息一声,“果然有些不开窍啊!”
    秦玖早在一月前,就派人在云韶国打听了三公主的喜好以及相貌、脾性。她知悉这个小公主喜欢兵刃,每到集市,必去兵刃铺,所以才命榴莲去西市买兵刃。倒是机缘巧合,两人终于碰上了。只可惜,榴莲没开那个窍。
    倘若是颜聿,秦玖想,这一晚时间,多半已经把小姑娘搞定了。
    “九爷,这也要看两人的缘分。不过,昨夜我偷听到那两个跟随云韶国公主的侍卫的对话,发现我们漏掉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枇杷凝眉说道。
    “什么消息?”秦玖缓缓抬头,淡淡问道。
    “云韶国之所以要和大煜国联姻,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因为那小公主仰慕安陵王。”枇杷说道。
    “什么?”秦玖猛然抬头,错愣地说道。
    当她听说云韶国要和大煜国联姻时,首先是想着如何将这个小公主配给榴莲,所以只派人打听了公主的喜好以及脾性,打算投其所好,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公主已经心有所属颜夙。
    颜夙!
    秦玖眯眼,果然是名气够大,不光迷倒了大煜国的女子,就连云韶国的公主都对他仰慕么?
    秦玖忽然想起颜夙送给苏挽香那件暖绢做的牡丹衣。
    那暖绢便是产自云韶国,这么说来,也许颜夙去过云韶国,所以小公主有可能见过颜夙。
    秦玖低头冷冷一笑,白玉般精致的面庞上,那双妩媚的丹凤眼在日光映照下比之窗外的桃花还要璀璨,只是那璀璨的波光中,却泛出来一丝丝冷锐的锋锐。
    如此说来,此事倒是棘手了。
    “无妨,颜夙心中,如今只有苏挽香。就算这个小公主再是喜欢他,恐怕他也不会答应。所以,这个小公主注定只能是一厢情愿。但是,颜夙虽然自己不愿意,但是他一定会安排自己的心腹去争云韶国公主。他若不愿就不愿,却安排别人去争,如此恐怕会伤了小公主的心。这么一来……”秦玖冷冷一笑。
    这么一来,或许榴莲是有机会的。但是……
    枇杷也会意地点点头,轻声道:“如此的话,我们还有机会。”
    “枇杷,按照我们事先的计划行事吧!”秦玖淡淡说道。
    枇杷答应一声。
    秦玖脸上却没有一丝欣喜之色,她仰起头,阳光透过窗纱细碎撒在脸上,她闭着眼睛,感受着脸颊上暖暖的温度,心底深处,却一片冰凉。
    就算有机会,对榴莲,是公平的吗?
    她其实多想让他,得到一份纯粹的感情啊!
    难道说,竟是这么难吗?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35:17
☆、朱颜改 第71章
    庆帝对于两国联姻之事很重视,但是也有些为难之处。依照惯例,若是两国议定联姻,都是由皇帝指定某位皇子或公主,两国国君派人合过双方八字后,若是合适,此事便算定了。也由不得联姻双方本人是否愿意,因这本身就是政治联姻,作为皇家子女,也自小就有婚姻不能自主的意识。
    但是,这次和云韶国联姻之事,却显然似乎不能如此做。
    云韶国女皇既然让三公主亲自来到丽京城,显然是有意要让三公主自己选联姻对象的,云韶国女皇宠爱三公主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就算联姻,也是要三公主自己中意才行。
    若是让云韶国三公主公开在煜国选夫,庆帝有些不乐意。后来和臣子们商议了一番后,也乐的给女皇一个面子。最主要的原因是,如果由庆帝亲自来指定人选,他也非常为难不好抉择。于是,庆帝召来礼部尚书张年,最后拟定了一个方案,就是举行一场盛大的赏花宴,让丽京城的青年才俊以及大家闺秀都来参加,在宴会上举行演武、诗会等娱乐节目。这样,既能让三公主见一见大煜国的青年才俊,同时又做的不着痕迹,不会失了煜国的颜面。
    赏花宴的地点最终定在了九蔓山中的皇家别院明月山庄中,日子则定在了三月十五。
    榴莲如今也算得上是丽京城的才俊,也在被邀之列。秦玖虽算不得大家闺秀,但好歹也是天宸宗的门主,也在被邀之列。
    十五日一大早,秦玖便坐了轿子,携枇杷、荔枝、黄毛,榴莲带着樱桃,两拨人一前一后,向九蔓山出发。
    秦玖特意让轿子绕行从云韶国驿馆门前路过。
    驿馆不远处的街角处,摆着一个算命的摊子,一个身着灰袍子的老者正坐在算命摊子前,手中摇着一把破扇子。算命摊子旁边竖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幅泛黄的布条,龙飞凤舞大书着三个字:李铁嘴。下面书着一溜小字:测字算命铁口直断。
    这李铁嘴显然是算命挺准,摊子前围了不少人在算卦。其中,便有云韶国的尚铃儿。
    云韶国流行占卜,每有大事,都必先问卦,测一测吉凶,无论信与不信,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惯。
    尚铃儿在从云韶国出发前,便测过卦,问过姻缘,结果并不是很顺。所以,才想着要再算上一卦。
    尚铃儿挤进人群,只见一位风尘仆仆的男子正在问卦,这位男子获悉自家媳妇即将临盆的消息,从外地刚赶回来,还不曾回家,看到算命的,便想先问个卦,看生的是男还是女。
    对于这种问题,尚铃儿其实觉得回家看看才是最准的,但那男的却偏要算卦的算一算。他已经得了三个丫头,指望着这一胎生儿子呢。
    李铁嘴让男子伸出左手,看看了男子的手掌上的纹路,笑眯眯掳着胡须道:“从你的手纹上看,你是子女双全的命格,这一胎必得贵子,真是好福气。”
    男子大喜,付了银钱,正要回去,恰好被一个人看到了,扯着他道:“你可回来了,你媳妇儿生了个大胖小子。”
    尚铃儿看李铁嘴算得挺准,正犹豫着要不要算,听李铁嘴挥着手道:“今日再算一卦,卦数便满,便不再算了。”原来他每日只算五卦。
    尚铃儿这下连犹豫也不能了,忙挤到李铁嘴面前,娇声道:“先生,帮我算一卦吧!”
    李铁嘴抬起眼皮,淡淡瞧了一眼尚铃儿,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他以纸扇遮住半边脸,慢条斯理说道:“姑娘虽是下人,却颜貌龙章凤姿,颈项似彩蝶翩然,乃大富大贵之相。姑娘要问卦,想必是要问姻缘吧!?”
    尚铃儿没想到一语便被李铁嘴说准了,便点了点头。
    李铁嘴掳了掳胡须,慢悠悠说道:“既是如此,请姑娘测个字吧!”说着,便递过来一张泛黄的宣纸,和一支开了叉的毛笔,
    尚铃儿提起笔,眉尖轻颦,实在不知该写哪个字,最后想了想,终究是写下了一个“夙”字,瞥了眼李铁嘴,生怕他看出来自己写的是他们安陵王的名讳,好在李铁嘴似乎并未察觉,于是便轻轻地将纸推到了李铁嘴面前。
    李铁嘴抬起眼皮看着这个“夙”字,掐指算了算,便闭上了眼睛,脸色微沉。
    尚铃儿看李铁嘴的脸色,心中也微微一沉。过了片刻,李铁嘴睁开眼睛,他的目光好似能将尚铃儿心中所想猜透一般,眼睛一眯,说话的声音兀自低沉了几分:“这夙字,乃夙愿之意,说明姑娘心中有一人。但此字拆开后,里面却是个歹字,歹便是不好。不好,便非良缘。”
    李铁嘴方说到这里,尚铃儿的脸色已经变了。但李铁嘴话锋又一转,道:“但这个字,若是去掉歹,加一个又字,却是凤。凤乃姑娘良配,但需姑娘放下心中执念。另外,可惜的是,此凤如今却在困顿之中,需姑娘慧眼方可觅到。”
    尚铃儿皱了皱眉,尚且有些不解,那李铁嘴却继续又说道:“合起来说此签,姑娘的姻缘,虽是颇为坎坷,但必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姑娘日后姻缘,乃非凡之姻缘。姑娘,这一卦就送给姑娘吧。”
    李铁嘴加重了“非凡”两字,说完后,也不看尚铃儿的神色,兀自开始收拾卦摊。“今日课数已满,大家请改日再测吧。”尚铃儿还在思量李铁嘴话里的玄机,李铁嘴收拾完卦摊,提着袋子,挤入人群,扬长而去。
    秦玖坐在轿子里,素手掀开窗帘,一双妖娆的凤目看到李铁嘴融入到了人流之中,她放下帘子,磕了一个瓜子,扔到黄毛嘴里,淡淡吩咐道:“走吧!”
    昨夜下过一场小雨,雨后的九蔓山看上去青绿如洗。山上绿树成荫,桃杏芬芳。小雨初晴,处处可见瀑布,在日光下飞落而下,犹若玉珠飞溅,源源不绝。
    快走到半山腰时,便看到前面绿荫之中,挑出来一抹飞檐,再走的近些,便隐约看到绿树红花掩映中的屋宇楼阁。绕过淙淙流淌的小溪,便到了明月山庄。
    明月山庄是依山势所建立的一座皇家别院,占地颇广,庄中栽种着名贵花卉不下百种。如今,正是春暖花开之时,暖风熏熏袭人,庄内处处繁花盛开,姹紫嫣红,香气扑鼻。秦玖到了明月山庄后,便在宫人引领下,向花苑而去。
    惠妃娘娘前些日子因为刘来顺之案,如今正在被禁足之中。所以,这一次的盛宴,庆帝便召回了在苍梧山礼佛的娴妃娘娘来主持。娴妃娘娘向来痴心礼佛,对于世事很少在意。所以她并未出面,只是在明月山庄坐镇,一切都交由礼部官员来主持。
    礼部尚书张年便先安排了一场演武大赛,旨在让云韶国看看大煜国男子的武艺。演武场就在明月山庄的花苑里,那里有大片的空地,摆着兵器架子。
    空地四周,搭了几个大凉棚,四周皆用纱帛环绕,女子们便聚坐在凉棚内,观看演武大赛。秦玖径自进了凉棚,寻了一个舒服的座椅坐下,眯眼朝着场上望去。
    初春的风中带着晴暖的气息,日光透过嫩绿新发的叶片照映进来,也带着一丝鲜嫩的气息。花苑内的柳树在风中轻摇浅摆,桃树开了粉红灿烂的几树,与一侧雪白的梨花,红红白白妍丽而妖娆。如此美景,衬得到场的一众才俊个个风流而俊雅。可见,庆帝是真心要和云韶国联姻,所选的才俊并没有不入眼容色极差的。
    其实,这次的赏花宴除了让云韶国三公主选夫外,也是这些年轻才俊们和大家闺秀接触的好机会。所以,这些才子们可并非人人都是冲着云韶国三公主来的,其中也有多半是冲着其他的女子来的。
    秦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片刻,便看到了立在谢涤尘身侧的一位年轻的华服男子。
    那男子眉眼俊秀,身姿挺拔,唇角含着儒雅的笑意,正是谢涤尘的二弟谢濯尘。
    谢濯尘不但武功很高,且模样俊秀,而且,更难得的是,他没有心仪的女子,所以,被颜夙选作了最合适的三公主驸马人选。谢家是颜夙的得力心腹,云韶国三公主若是嫁给谢濯尘,无疑便会成为颜夙最强劲的支持。
    秦玖扫了一眼谢濯尘,抚摸着怀中的黄毛,在它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黄毛别的本事不说,学舌的本领还是不小的,秦玖说完,便将黄毛放了出去。
    凉棚内莺莺燕燕聚于一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都在猜测着云韶国的三公主长的什么样子,她会选中哪一位男子。更多的则是在关注,不知道安陵王会不会看中云韶国三公主。
    便在此时,只见前面人流一阵骚动,秦玖知晓是云韶国的三公主到了。
    只见当先是数名侍从,其后便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护卫着一蒙着面纱的女子缓步而来。
    ------题外话------
    此章新人物:谢涤尘的二弟谢濯尘。
    关于测字:“姑娘日后姻缘,乃非凡之姻缘。”
    这里“非凡”暗示了榴莲的名字秦非凡哦。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35:30
☆、朱颜改 第72章
    那护卫高大威猛,个头比一般人要高出一个头来,他身着一袭黑色护卫服,腰间配着一柄极长的巨型长刀。身材虽高大,但走路的步伐却极轻巧,大步无声地伴随在云韶国三公主身侧,一看便是高手。
    云韶国三公主身着一袭浅红色罗裙,云韶国贵族女子的衣衫很是华美,这件浅红色罗裙上,就用金丝绣着繁花朵朵,领口和袖口处皆花边重重,极是雍容而华贵。三公主头上戴着莲蕾形头冠,面上罩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隐约能透出她姣好的鹅蛋脸,露在外面的一双大眼扑闪着灵慧的光芒。
    秦玖只看了一眼,便知悉她就是云韶国使臣入京时,跟在马车一侧骑马的那个婢女尚铃儿,真实身份则是云韶国的三公主尚楚楚,铃儿只是她的小名。
    秦玖见尚楚楚在宫人引领下漫步而行,一举一动皆端庄优雅,但一双眼珠却咕噜噜瞄来转去,泄露了她灵动的本性。她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最后当那一双剪水清眸凝注在一个方向时,秦玖也随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便看到了坐在对面凉棚中的安陵王颜夙。
    颜夙并不知被人注视了,在如此热闹的地方,他正半垂着一张脸,似乎在沉思什么,剑眉微凝,俊脸冷峻,衬着一身皓白云纹的锦绣长衫,如斯清冷。
    秦玖笑了一笑,面容平静,心中却涌起一抹嘲讽之意。
    这两年来,秦玖对颜夙的消息打探的也不少。他本就绝顶聪明,近年来又笼络了不少臣子,在夺嫡之路上可算走的顺风顺水,这两年,庆帝一直未曾立颜闵为太子,与颜夙大有关系。由此可见,他本就对权势有很高的欲望,却又偏偏惯会做出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清高姿态。
    秦玖唇角挂着冷笑,将目光从颜夙的脸上移开。这时,跟随在三公主尚楚楚身侧的一位女官吸引了秦玖的注意力。那女子大约二十岁,身着淡蓝色罗裙,裙边和袖口皆用更深的丝线绣出了朵朵繁花。她容貌清丽绝艳,发髻梳成凌云髻,透出凌人的贵气,丽目中更是隐含一丝锋锐之气。
    秦玖细细打量了女官几眼,淡淡一笑。
    她派人到云韶国打探三公主尚楚楚的脾性和外貌时,顺便对云韶国的大公主和二公主尚思思也打听了,这个女官的模样以及气势都很像尚思思。如此看来,女皇应是很清楚三公主尚楚楚的脾气,大约怕她到了煜国胡闹,所以暗中让二公主尚思思也跟来了。
    三公主尚楚楚的目光在颜夙身上凝视了一会儿,大约得不到回应,便敛了睫毛,在宫人的引领下到了凉棚之中。
    明月山庄花苑这处演武场很大,长宽都足有数百步,一色绿茵茵的嫩草铺地。演武场四周则有数个花圃,栽种着各种名贵的花木。分布在演武场四周的凉棚内此时都坐满了人,俱都是丽京城内数得上的人物,今日很难得凑在了一处。彼此熟识的,便聚在一起,等着演武正式开始。
    礼部尚书张年上前宣布了比武的规则,由众人抓阄,排出彼此的对手,其后两两对决,最后再由胜者抓阄,继续对决,一直到最后决出前三位。
    演武很快开始,第一场对阵的是两个年轻人,两人使的都是剑。一时间场地上剑光闪闪,绚丽辉煌,两人斗了几十招,就决出了胜负。
    第二场,便轮到了谢濯尘上场。
    秦玖所处的凉棚内不少是朝中官员的内眷,看到谢濯尘上场,有一个官家小姐颇为诧异地说道:“怎么,谢家二公子竟然也上场了,谢家的人,莫非都想做驸马吗?”
    谢涤尘虽然与昭平公主颜水璇已经和离,但毕竟也是做过驸马的。女子说完,便将目光便瞟向了一位黄衫女子。
    秦玖微微眯了眯眼,也看了那黄衫女子一眼。
    这女子是洛阳王家的千金王玉珍。
    丽京谢家,洛阳王家,都是大煜国的世家,王谢两家,历来结亲极多。偏到了谢涤尘这一代,先是谢涤尘退掉了王家的亲事,娶了昭平公主。如今,这二公子谢濯尘竟也来争云韶国的公主。
    王玉珍虽不是曾被谢涤尘退亲的那位小姐,但毕竟是王家之人,脸色微微一变,淡淡说道:“只怕,云韶国的驸马不是那么好当的。”
    云韶国的驸马确实不是那么好当的,不然,颜夙也不会让谢濯尘来争这个驸马之位。
    不知为何,秦玖从王玉珍的话里听出了一点伤感的味道,但只是一瞬间便不见了。秦玖的目光移向了站在演武场中的谢濯尘,看到了他的对手,秦玖不禁微微一笑。
    和谢濯尘对上的,是榴莲。
    榴莲对云韶国的三公主没有什么兴趣,自然也没打算参加这个演武大赛。他是被秦玖逼着上去的,秦玖告诉他,不用他赢,只需要让他对上谢濯尘时,输给他即可。所以,榴莲才答应了上场。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谢濯尘。
    秦玖的目光移到了云韶国的凉棚内。
    她所在的凉棚和云韶国的凉棚是相邻的,中间只用一道纱帛隔开,秦玖透过半透明的纱帛,看到尚楚楚身体前倾,指着榴莲问了句什么。看来,对于榴莲,她不算是无动于衷。
    此时,场上的对决开始。
    榴莲的武功,是有正经师傅教过的,只因他天性不爱习武,所以没有下功夫去学,但是,招数使出来,还是像那么回事的。但也只是像那么回事而已,对上了谢濯尘这样的武功高手,便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
    两人斗了差不多十招,就见谢濯尘身形诡异地窜起,人剑合一,从空中跃起,向着榴莲刺去。榴莲伸剑去格,只听得一声脆响,榴莲手中的剑断为了两截。就在此时,榴莲足下一个踉跄,而谢濯尘的剑势不减,指向的恰恰是榴莲的心窝。
    秦玖斜睨了一眼尚楚楚,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隔着纱幔,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是她口中那声低低的惊呼声,秦玖还是可以听到的。
    演武场上,榴莲面色一白,伸出断剑去格,只听一阵金铁之声,他手中的兵刃落地,整个身子已飞了起来,落在了地上,而胸前雪白的衣衫上,则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有宫人过去将榴莲搀扶了下去,宫中原本就有御医在这里,这时被请了过去为榴莲看伤,秦玖忙命枇杷过去应付。
    显而易见,这场比武,是谢濯尘赢了。但留在场中的胜者谢濯尘,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他觉得自己那一剑已经及时收住了,怎么还是刺中了,而且,还让对方留了那么多的血。
    原本是点到为止的比赛,因为那些血,呈现出一种强烈的血腥意味来。
    “不是点到为止吗,怎么还伤了人?谢公子的武功明显要高于秦状元,要赢也不用这么惊险吧?就这么想做云韶国的驸马?”凉棚内一个女子悄声说道。
    “是啊,谢二公子平日看起来多温文尔雅一个人,怎么下如此狠手?难道真是想赢想疯了不成?”另一个女子也轻声说道。
    “秦状元还真可怜,一个文试状元,有那点武功也算是文武全才了,只是不知这一剑会不会要了他的命,那样就可惜了。”
    秦玖听着凉棚内的议论声,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侧首望向尚楚楚,只见她在婢女的搀扶下,已经坐到了椅子上,只是身子依然僵直着,从尚楚楚的表现来看,就算谢濯尘演武大赛获得第一,只怕也是无缘驸马之位了。
    倘若一个陌生人和一个你相熟的人比武,那个陌生人还差点杀死你熟悉的那个人,你不会去感叹他的武功多么高绝,只会担心你认识的那个人。
    榴莲此时正躺在凉棚之中,半死不活地闭着眼睛。他比武前事先服下了妖女为他备的药丸,此时脉象很缓慢。那老御医非常担忧地皱眉,几乎将花白的眉毛皱成了一团。他看过榴莲的伤势,觉得伤口不算深,并未伤到心脏,只是不明白为何流了这么多的血,而脉象又这样弱。他担忧地说道:“状元郎,你失血过多,老臣为你开些药,你要好好养着,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太容易失血,日后还是不要打斗为好。”
    榴莲有气无力地点头,命樱桃接过药方子,躺在了临时搭就的简易床榻上。
    体质异于常人,太容易失血。
    榴莲一想到老御医这句话就想笑。
    在胸口处事先装了一皮囊猪血,在谢濯尘刺过来时,故意将胸口对上去,造成谢濯尘要杀他的错觉。
    如果不是秦玖再三告诉他,以谢濯尘的武功而言,绝对不会误伤他,他还不敢做。
    他虽然不明白秦玖为何要他这么做,但是,他倒是觉得挺好玩的。
    一想到好玩,榴莲冷汗。
    果然是近墨者黑,他好像快被妖女教坏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35:48
☆、朱颜改 第73章
    榴莲这里正在为自己变坏了而发愁,只听得身侧老御医略带畏惧的声音:“殿下。”
    他忙睁开眼睛,视线正对上安陵王颜夙那双清亮深邃的眼眸。
    榴莲没想到自己只是落败了受了点伤,安陵王竟然会亲自来探望自己,忙俯身想要坐起身来。但当他的视线落到自己胸前染血的衣衫时,意识到自己的伤在旁人眼里该是重伤,身子便一顿,又缓缓躺了下来。
    颜夙今日身着一袭皓白云纹锦绣长衫,乌发高束,头戴金冠,看上去高贵而闲适。他扫了一眼榴莲胸前血淋淋的衣衫,唇角含笑道:“状元郎不必多礼,你方受伤,要好好养着。”他的语气镇定自若,口吻温宁淡定。
    榴莲忙低声道:“下官谢殿下关心。”他不安地摸了摸方才匆忙间藏在衣衫内装猪血的皮囊,意识到它没有掉出来,这才放了心。
    颜夙并不答话,目光在榴莲身上流转一圈,便凝在了老御医身上,眯眼问道:“状元郎的伤势如何?可有危险?”
    老御医不敢怠慢,躬身禀告道:“殿下,状元郎伤势虽不严重,但是失血过多,脉象凝滞,需要静养,不过,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颜夙剑眉一挑,低声说道:“没想到秦状元身子如此之弱,日后更要小心才行。”
    面对着颜夙关怀备至的目光,榴莲有些愧疚,他忙将视线移开,生怕自己忍不住说出真话来。
    便在此时,枇杷快步到了凉棚内,见到颜夙,微微一愣,躬身施礼后,便快步走到榴莲面前,低声问道:“你怎么样?九爷很担心!”
    她才不担心呢!榴莲在心里说道。
    不过,枇杷的表情实在太凝重,让榴莲几乎怀疑他说的是真的。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无事,就是伤口很疼,你让九爷别担心了。”
    颜夙似笑非笑望了榴莲和枇杷一眼,负手向凉棚门口走去,在门口处微微转身道:“秦状元,本王府内有几株老参,待到比武结束,本王派人送到府上去,秦状元好生养着吧!”
    颜夙说完,便从容转身,负手去了。
    枇杷望着颜夙慢慢离去的背影,薄唇紧紧一抿。
    颜夙回到凉棚内,侧倚在竹椅之中若有所思,墨黑的眸中犹若覆了霜雪。
    谢濯尘快步到了凉棚内,站在颜夙身侧欲言又止。
    颜夙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流转一圈,不紧不慢地拂了下衣袖,“濯尘,我方才注意到你那一剑本是可以收住的,何以竟刺了过去。”
    谢濯尘道:“其实是收住了,我并没有察觉到刺入到血肉之中那种感觉。”
    颜夙轻轻皱眉,谢濯尘也是随着他的金吾卫历练过的,不是没上过沙场的人,刺入血肉中的感觉,他是可以感觉出来的。
    他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这是天宸宗妖女搞得鬼了。”薄冷的唇微微一勾,冷笑道,“我倒是低估了这个妖女的本领,原来她不光是放荡,还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倒真是不简单。竟然敢和本王斗,我倒是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
    “殿下,上一次刘来顺之案让惠妃失势,所以她才会急着出招,想是要为康阳王谋得云韶国的支持吧。”谢濯尘皱眉说道。
    颜夙冷笑,“大哥要想得到云韶国三公主,怕是没那么容易。不过,濯尘啊,方才你那一剑,恐怕是再没有机会去争云韶国的驸马之位了,这倒是出乎本王的意料之外,如今一时间本王也没有更好的人选去争了。”
    谢濯尘低头想了想,扬眉道:“殿下,属下觉得,如今,只有殿下亲自去了。其实,殿下日后总不会只纳一个妃子,为何还要如此固执呢,娶了云韶国三公主就是了。”
    颜夙面无表情地斜睨了谢濯尘一眼,这一瞥中的光芒,比之刀剑还要凌厉几分,“濯尘,你听好了,本王日后只会有一妃,她只会是苏苏,不会是其他任何女人。”
    谢濯尘望着颜夙俊美的侧脸,以及眸中的霜雪,沉默不语。
    凉棚内一片寂静,唯闻演武场上的刀剑相击声和观者的偶尔叫好声。
    在这渗人的寂静中,颜夙忽然剑眉一挑,面色忽冷,黑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谢濯尘脸上也一沉,他足下忽然一拧,身子一跃,整个人便从凉棚内跃了出去,动作快如脱兔。在跃出凉棚的那一瞬间,他瞧见凉棚顶上一道白影悠然飞走,他眯眼,隐约看到那道白影头上的几撮黄羽,在日光下闪耀着耀目的光芒,乍看去,就如同一顶皇冠。
    谢濯尘利目环视,并没看到其他可疑之人,他转身回了凉棚,低声说道:“是一只鸟。”
    颜夙凤目一眯,问道:“一只红嘴白羽的凤头鹦哥儿?”
    谢濯尘一愣道:“确实是白色的,是不是鹦哥儿没看清楚。”
    颜夙脸上表情平静的不可思议,只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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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武场上的争斗此时已经进入了尾声,已经分出了前三名,皆是丽京城中的才俊。
    秦玖看得相当无趣,正觉得无聊,便见空中一道白影闪过,是黄毛飞了回来。秦玖凤目一眯,微笑着招手,黄毛飞到秦玖的肩头敛翅落下。
    秦玖将它抱到怀里,慢悠悠抚摸着黄毛头上的黄羽,听黄毛鹦鹉学舌了一番,她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秦玖拍了拍黄毛的头,低声说道:“黄毛乖,把你方才听到的话,大声再说一遍,那边的公主可是非常想听呢。”
    黄毛扑棱着翅膀,在凉棚内飞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个空椅子背上。
    凉棚内的几个千金小姐原本看到黄毛站在座椅背上,看它生得可爱,都笑意盈盈瞧着它,王玉珍还凑过去逗弄道:“好漂亮的小鹦哥儿,说句话。”
    黄毛斜睨了她们一眼,伸长脖子大声道:“大哥要想得到云韶国三公主,怕是没那么容易。不过,濯尘啊,方才你那一剑,恐怕是再没有机会去争云韶国的驸马之位了,这倒是出乎本王的意料之外,如今一时间本王也没有更好的人选去争了。”
    黄毛的声音虽然不像是颜夙的声音,但是那语气却是学得十足十的像,语气镇定自若,口吻温宁淡定。
    说完后,黄毛又换了另一种语气道:“殿下,属下觉得,如今,只有殿下亲自去了。其实,殿下日后总不会只纳一个妃子,为何还要如此固执呢,娶了云韶国三公主就是了。”
    “濯尘,你听好了,本王日后只会有一妃,她只会是苏苏,不会是其他的任何女人。”黄毛继续鹦鹉学舌。
    黄毛惟妙惟肖地学完了这几句话,便得意地在凉棚内飞了起来。
    凉棚内的几个女子,原本要都欧诺个黄毛的。孰料,它一开口,就是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吓得几人脸色都变白了。
    秦玖一扬眉,冷声道:“黄毛,胡说什么呢?你过来。”
    黄毛听到秦玖的话,敛翅飞到秦玖肩头上,瞪着黑豆眼有些委屈地瞧着秦玖。秦玖伸手扯着黄毛的羽毛,恶狠狠地说道:“不要听到什么就学出来,再胡说,看我不拔光你的毛。”
    黄毛哆嗦了一下,说道:“没胡说,听到的。”
    “这位姑娘,你不要为难小鹦哥儿了。”一道悦耳的声音从隔壁凉棚内传了过来,那声音中的寥落,就是秦玖想忽视也忽视不掉的。
    秦玖抬头,见说话的是云韶国三公主尚楚楚,她微微一笑道:“请千万不要把鹦哥儿说的话当真,我这只鸟调皮得狠,惯会胡说八道。方才的话,一定是它胡说的。”
    那边凉棚中有一阵子的寂静,过了片刻,三公主尚楚楚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小鹦哥儿怕是编不出来那样的话,我方才注意到它是从安陵王的棚顶上飞过来的。”
    尚楚楚心系颜夙,一直在注意安陵王那边凉棚内的动静,恰巧发现黄毛是从那里飞来的。
    秦玖隔着纱帛清楚地看到尚楚楚低垂的头,显见得是伤心至极。
    颜夙不喜她就算了,却让谢濯尘来争她,这对她而言,显然是极大的打击。
    “燕云舟,你去会一会大煜国的武士!”清冷而悦耳的声音冷冷说道。
    这次说话的,是一直跟随着三公主尚楚楚的那位女官。秦玖从她说话的那种命令的语气,确定她是云韶国的二公主尚思思。
    因为燕云舟这个名字,也不是普通的一个名字,他是云韶国女皇麾下云策府的第一高手,云韶国的大将军。能够用这样命令的语气命令燕云舟的,除了女皇,便只有三位公主了。
    秦玖没有想到,云韶国的使臣团,还真是人才济济。
    秦玖曾注意到的那个高个子武士大步走了出去,他腰间配着的长刀随着他的走动而慢慢摆动着,刀虽然未出鞘,但那种肃杀的杀意,却已经弥漫而去。
    很显然,云韶国的二公主尚思思被激怒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36:04
☆、朱颜改 第74章
    演武已经决出的前三名分别为:谢濯尘,袁舒,鲁岳。舒残颚疈
    燕云舟上去后,先挑战的是谢濯尘。
    谁也没想到云韶国也会派人前来比武。
    其实这场演武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就是为了让三公主尚楚楚见一见比武的男子,从中挑选出自己中意的人。眼看,前三位已经决出,演武也要结束了,云韶国的三公主却派出自己的武士前来挑战,而且,派的还是燕云舟,云韶国的第一高手,这……意欲何为?
    有些人不明白,秦玖却能猜得出几分,只怕云韶国这两位公主是恼羞成怒,想要通过演武逼颜夙出场。
    燕云舟站在演武场上,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身后的日头,那把沉沉的挂在腰间的长刀,在暗影中散发着慑人的寒意。
    演武场上的气氛瞬间就变了,观武的人心也慢慢提了起来。
    燕云舟和谢濯尘执着兵刃相对而立,谢濯尘唇角含笑,说道:“阁下原来便是燕云舟燕将军,早听说将军是云韶国第一高手,请赐教!”
    燕云舟并不答话,忽然踏前一步,半侧着身子,带着旋腰的力量将手中长刀拔了出来,璀璨的日光映照在长刀上,寒光逼人。一刀带着风雷之势,向着谢濯尘拦腰劈了过去。谢濯尘在同时拔剑,闪亮的长剑带着呼啸的风声迎了上去。
    燕云舟的武艺走的是刚猛路线,一招一式皆蕴含着爆炸般的力量。像燕云舟这种实打实自小练就出来的内力,比之秦玖靠“补天心经”这种捷径练就的内力要扎实稳当多了,且也不怕走火入魔。越是练的年数多,越是到了后期,进境越快。但是,走捷径的,一般到了后期,都会遇到坎坷,若没有坚强的毅力和心力,很容易就会走火入魔。
    谢濯尘的武艺虽也是正途,但却是走的阴柔路线,一招一式看似轻若翎羽。
    两人斗了数十招,秦玖便看出,谢濯尘已经只守不攻,虽然守得很稳,但若是不能反击,恐怕只能是输了。果然,又过了数十招,只见燕云舟睥到一个空挡,回身一刀,向谢濯尘胸前斩落。谢濯尘架起长剑,身子却向后连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他眉头一凝,抱拳道:“在下输了!”
    燕云舟收了刀,一抱拳道:“承让了!”
    谢濯尘退下后,燕云舟径直走到袁舒面前,抱拳道:“阁下是袁舒袁公子吧,请赐教。”
    袁舒挑了挑眉,淡淡一笑,对着燕云舟抱拳道:“请。”
    袁舒是骁骑统领袁霸之子,他的武艺师从乃父,走得也是更猛路线。不过,袁舒年纪尚轻,功力明显不如燕云舟。两人斗了数十个回合,袁舒便败了下来。
    燕云舟连赢两个高手,却并没有要歇息的意思,手中长刀一指鲁岳,眯眼道:“在下燕云舟请鲁公子赐教。”
    鲁岳是中书侍郎之子,如今在兵部当差,武艺还算不错,但显然也不是燕云舟的对手,最终还是败下了阵来。
    燕云舟连胜三人,场上场下之人皆极是震惊。但燕云舟显然还是意犹未尽,他拄刀站在演武场中,傲然说道:“难道,这就是你们大煜国为我国三公主找的驸马人选吗?未免太不济了。听说安陵王殿下武艺高绝,不知可否让燕某见识一番。”
    他这句话是用了内力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盖过了场上场下的嘈杂声,传入到每一个人的耳内。
    “燕将军,此言差矣!”燕云舟话音方落,一道清冷优雅的声音响起。
    秦玖抬眸望去,只见颜夙迈着优雅的步子悠然到了燕云舟面前。
    他在燕云舟面前悠然而立,淡淡一笑道:“燕将军,贵国愿意和大煜国结亲,对于公主的驸马人选,我们并不敢怠慢。这些青年才俊,皆是武艺、容貌、出身上等的人选。倘若贵国公主只是要寻武艺高强之人做驸马,那就太简单了。承蒙燕将军看得起本王,只不过,本王并不愿和燕将军比武。不过,本王麾下,不敢说猛将如云,但要找胜过将军者,却也不是没有。”
    颜夙一侧身,指着自己身后的两名武士道:“譬如这两位。”
    秦玖看到颜夙身后那两位,唇角忍不住一抽搐。
    秦玖晓得颜夙的性子,知晓若是燕云舟连胜那三名高手后,说不定他会亲自出面比武。毕竟,大煜国决不能让云韶国看低了,否则传了出去,说大煜国没有高手,难免会让其他国家产生了狼子野心。但,秦玖没料到,颜夙竟然会这么做。
    那两位武士,身材高壮比之燕云舟也不差,满身结实的肌肉,发是披散着的,且根根竖着,似乎连风都不能吹动。那模样自然更不敢恭维了,你看了一眼,就绝对不想再看第二眼。而且,最要命的是,两人还是双生儿,丑到一块去了。也不知,颜夙是从哪里寻来的这两位。
    颜夙眉眼含笑,望着燕云舟道:“燕将军,假若你们三公主只要武艺高绝之人,不妨让这两位和燕将军比试一番,倘若他们中有一人有幸胜过燕将军一招半式,不知三公主可愿意下嫁?”
    颜夙轻袍缓带,眉眼温雅而笑,只是眸光却寒冷如霜雪。
    燕云舟全然没有料到颜夙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回不过神,微拧着眉,不知如何是好。依照他的性子,早和这两个武士打在一起了,他就不信这两个蛮野的汉子,武艺一定会高过他。只是,事关三公主的婚事,他可不敢做主。若是万一这两人真的武艺高绝,自己若是败了,三公主是嫁还是不嫁?
    燕云舟木立片刻,心中踌躇,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迎视着颜夙唇角温和的笑意,一字一句说道:“罢了,这演武也着实没意思!”
    燕云舟说吧,便提着长刀,转身快步向凉棚这边而来。
    演武场下,一片欢呼声。
    凉棚内,传来云韶国二公主冷冷的低哼声和手中茶盏重重落在桌面上的声音。
    秦玖凤目一眯,黛眉微微蹙了起来。如今看形势,只怕颜夙已经确定谢濯尘是绝对获不得尚楚楚的芳心了。既如此,颜夙接下来,恐怕就是要竭力阻止云韶国和大煜国联姻之事了,他绝不会允许颜闵一方得到尚楚楚的。
    如此对于秦玖而言,倒是甚好。
    秦玖侧过头去看颜夙,髻旁珊瑚钗轻颤着摇动,仿佛要摇出一刹灼灼其华。
    颜夙在演武场上翩然转身,举手微压,场上瞬间一片肃静。他优雅一笑,白衫迎风而舞,他的俊脸貌夺花色,比他身后花圃中的百花还要夺目。他朗声道:“此番演武结束,接下来请各位移步后花苑,赏百花,饮美酒。”
    凉棚中佳丽纷纷起身向外而去,便在此时,忽听得天上传来几声猫叫。
    听到猫叫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声音竟传自天上。
    猫又不是鸟,如何会上天?
    众人忍不住仰头望天,秦玖也有些奇怪,原以为是黄毛学的猫叫声,不过黄毛明明是在她的怀里。
    她也忍不住抬头望天。
    只见天空一片澄净的蓝色,几朵洁白的云在空中飘着,而在白云一侧,正飞过一只硕大的风筝。那风筝很大,颜色鲜艳,做成了鹰的形状,淡淡的日光托着它的羽翼,在众人头顶上兜着圈子飞来飞去,如一只遨游九天之鹰。
    秦玖眯眼,细细看去,发现在风筝之下,绑着一物,细看,却是一只猫。
    秦玖刚看出那是一只猫,黄毛已经扑棱着翅膀飞了上去,叫道:“白耳。”
    秦玖抬起手,手腕两只玉镯撞击在一起,发出叮铛的脆响,她将手搭在眼睛上,细细再看,风筝下那只猫的两只耳朵是白色的,果然是颜聿的那只白耳。她忍不住勾唇一笑,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颜聿会有闲情将一只猫绑在风筝上,放飞到天上。倒是奇怪,他那只风筝是怎么做成的,竟然连猫也能载得动。
    那只风筝绕着演武场上空盘旋着兜圈子,引得人人都仰首望着,就连云韶国的两位公主也饶有兴趣地抬头望着。只是,扮作女官的云韶国二公主尚思思,脸色却似乎不太好看。
    秦玖无意间注意到了,略有些奇怪。
    就在此时,那只风筝不知为何,忽然疾转直下,一个俯冲,一头栽了下来,想来是放飞风筝的线断了。
    黄毛本正围着风筝兴奋地转圈,看到风筝一头栽了下去,惊叫了一声。
    那风筝因为托着一只猫,这一落下,来势便很快,转瞬间便冲到了面前,却是向着尚思思冲来。
    这一变故猝不及防。
    燕云舟本是守护在尚楚楚身畔的,离尚思思有些远。一个侍卫上前去拉尚思思,但不知为何,尚思思却一把将侍卫推开,想要去接住那风筝。
    这只风筝来势如此快,若是没有武功之人贸然去接,只怕就会受伤。
    一道人影如流星般跃起,接住了即将落下的风筝,翩然落在地上。
    那人一身朴素的青衫,生得修眉朗目,唇红齿白,很是俊逸。只是他一双长眸中却泛着刀刃般的冷光,夺人心魂。他手中擎着风筝,卓然而立。
    秦玖看到此人,也是微微一愣。她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并不记得自己所调查的京中人士中,有这样的人。她侧首望了一眼身畔的枇杷,枇杷也是微微摇头,表示也不知道。
    “此人是谁?”秦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女子问道。
    “这人莫非是聂仁聂大将军?”另一个女子疑惑地说道。
    “也许是呢,听说,圣上最近有召他回京。若不是他,谁人有这样的气势?”
    “这么说,他也是来参加赏花宴的?只是,方才为何不去参加演武呢?”有人又奇怪地问道。
    “或许聂将军根本就不想做云韶国的驸马吧!?”
    “希望是吧!”另一个女子有些兴奋地说道。聂仁?
    秦玖一皱眉,此人秦玖是听说过的,是大煜国一员虎将,不过,他常年在外镇守,鲜少回京。秦玖也从未见过此人,倒是没料到此人如此年轻。再看他浑身上下那种肃杀的气势,正是在战场历练过才会有的。
    那人并不理睬众人的议论,只是伸手将绑在风筝上的黑猫解开,随手将风筝扔在地上,抱着黑猫摸了摸,将它轻轻放在了地面上。黑猫伸了个懒腰,喵呜了一声,悠然去了。
    尚思思望着那人,清眸中燃起一抹灼亮,她向前迈了一步,似乎要说话。那人却似乎并未注意到尚思思,侧身就要离开。
    “哎呦,本王的风筝啊,是谁扔在地上的?”一道慵懒魅惑的声音传来。
    秦玖眯眼,只见颜聿手中握着风筝的轴线,大步而来。
    一袭浓郁到极致的飘逸玄红色袍服随风飞舞,映得人眼花欲盲。
    他红衣乌发,犹若天魔临世,大步走到那人目前,懒懒说道:“是你将本王的风筝扔在地上了?”
    那人的目光在颜聿身上流转一圈,冷冷一笑道:“在下聂仁,你莫非便是皇叔严王?”
    颜聿薄唇轻轻抿起,惑人一笑,可漆黑的眼眸中,却呈现出一种醉人的黛青色,有着凛冽的光芒。
    “原来是聂大将军,本王是严王没错。我问你,何以将本王的风筝扔在地上?”
    聂仁唇角倏然上扬,冷然笑道:“早听说,皇叔不仅会唱戏,还善于玩乐,果然不假。这只风筝做得精巧,只不过,将猫儿绑在风筝上放飞,岂不是太残忍了?”
    颜聿魅眸猝然一眯,眸中暗色涌动,懒懒一笑,指着聂仁道:“本王残忍不残忍,又干你何事了?本王不光要将猫儿放飞到天上,还会将人放飞到天上,那才好玩!”
    “你……”聂仁指着颜聿,脸色一暗,但想到对方毕竟是皇族,最终放下手来,低低说道,“纨绔!”说完,看也不看颜聿一眼,快步离去。
    谁也没料到,这个聂仁竟然敢说颜聿是纨绔,胆子当真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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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改 第75章
    颜聿纨绔,这个全丽京城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敢说出来而已,就是背后议论都小心翼翼,更别说当着颜聿的面说出来了。敢当面说皇叔颜聿纨绔的人,恐怕除了当今圣上外,聂仁绝对算是第一人了。
    颜聿的四大美人闻言围拢了过来,貂蝉朝着聂仁的背影娇斥道:“什么大将军,敢如此和皇叔说话,活得不耐烦了?”
    玉环蹙着眉,曼步走过去,伸手将风筝拾了回来,向颜聿递了过去。颜聿并不伸手去接,却一掌向风筝拍去,那只形似老鹰的风筝就此被拍得支离破碎,不成样子。
    围观的众人心中皆是一沉,看样子皇叔是发怒了,都颇同情地看了眼聂仁,生怕聂仁会落得和风筝一样的下场。
    聂仁原本已经转身离开了,听到了声音便驻足回首看了看,清冷的星眸中闪过一丝嘲弄。
    颜聿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愤怒的迹象,唇角依然挂着懒洋洋魅惑人心的笑意,人也斜斜靠在一棵树上,伸手招呼道:“聂大将军,就这么走了?”
    聂仁挑了挑眉,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兵刃般的冷光,他淡淡问道:“怎么?王爷有事吗?”
    颜聿似笑非笑地走到聂仁身前,将手中风筝的轴线交到西施手中,眯眼直视着聂仁清冷的星眸,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你方才说什么来着,纨绔?不愧是从修罗场上回来的人,有血性。今儿本王给你个面子,就和你比一比,若是你胜了,本王便自认是纨绔。如何?”
    聂仁一愣,望着颜聿不怀好意的笑意,淡淡说道:“王爷真要和微臣比试?”
    颜聿散漫一笑:“那还有假?不过,你若是输了,本王该怎么罚你呢?”颜聿托着腮,状似苦思冥想,目光掠过在花丛中玩闹的黑猫,眼眸若晨星般倏然一亮,“本王看你倒是挺喜欢这只猫儿,若你输了,那便趴在地上,学一学本王这猫儿的叫声,怎么样?”他的嗓音低沉优雅,说的话如此侮辱人,但语气倒似是在说情话,足以引人沉沦。
    秦玖盯着颜聿眸中的波光,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聂仁刚从战场上回来,大约见惯了兵士们为了护卫大煜国而马革裹尸,而他们护卫的皇族之人竟然如此德行,而他又是一个有胆量有血性又正直的将军,看不惯颜聿是肯定的。只是如此得罪了颜聿,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她很好奇,颜聿要和聂仁比什么?像他这样的只会唱戏包养妓子的花花王爷,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及得上聂仁的武功。
    聂仁无畏地笑了笑,眼眸中一片沉静,淡淡说道:“不知王爷要和微臣比试什么?”
    颜聿飞扬的眉挑了挑,黑玉似的眸子扫过去,唇角半勾,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慢悠悠地开口道:“挑滑车!”
    挑滑车?
    秦玖一愣。
    挑滑车乃是如今著名的一出戏《出将》里的一个桥段。
    《出将》这出戏的主角是小将李飞,他在戏中耍一把长枪,在一场著名的战役眠虎坡之战中,敌军掳走了他心爱的女子,他一人单枪匹马攻上了敌军的山寨,一把长枪杀得敌军落花流水,逼得敌军启动了机关,将一辆辆尖头包铁的大车从山顶滑下,车子本身足有三百斤,再加上从上而下的冲力,加起来足有上千斤。李飞被逼在狭窄的山路中无处可躲,眼看着就要命丧车下。
    紧急时刻,他用手中的长枪将铁滑车挑了起来,抛在身后。如此挑翻了六辆车,最后力竭,被第七辆车压死。他挚爱的女子也为了他殉情,这是一出让人唏嘘的悲剧。
    这出戏很出名,当年在戏楼,秦玖也曾看过几次,每一次都为戏中的李飞而叹息不已。像她们这样的闺阁中的女子,谁没有一个英雄梦,谁不想遇到李飞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儿。
    当年就听说,《出将》这出戏,颜聿也是演过的,不过秦玖并没有机会看。她记得当年她听说后,还觉得甚是滑稽,颜聿这样一个花花王爷去演李飞这种重情重义的男儿,不是滑稽是什么?
    今日听到颜聿提到了挑滑车,秦玖的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戏子都是有真功夫的,虽说不是武艺超绝,但是其中的技巧,可能连一些武艺高手也不及的,颜聿提出来比赛挑滑车,倒有几分取巧。不过,真正的滑车可不是戏里的道具车,颜聿能挑起来吗?
    聂仁一扬眉,淡淡说道:“挑滑车便挑滑车。王爷若输了,也学猫叫吗?”
    颜聿悠然一笑,唇角漾起一抹傲然的笑意,“那是自然。这么说,聂大将军是答应了。貂蝉,你去通知张年,让他准备五辆滑车过来,这山上到处都是坡路,让他寻一处陡坡,本王这个纨绔要和聂大将军比试比试!”
    貂蝉犹疑了一下,问道:“王爷,是要真的大车?还是,要戏里的道具车?”
    颜聿眯眼道:“做什么用戏里的道具车,岂不是看不起聂大将军吗?去,准备真的铁车来,要五辆三百斤的。”
    貂蝉忙应了声,快步去了。
    众人一看又有好戏看,而这场好戏,似乎比之方才那一场演武还要热闹刺激,也没有人去后花苑用膳了,都巴巴等着礼部尚书张年派人弄铁车来。
    秦玖微微蹙眉,觉得颜聿真是喜怒无常,自己日后在他面前,还是要悠着点,别真得罪了他,不然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颜夙眼见得颜聿这次玩得有些过,蹙眉走到颜聿面前,劝道:“七叔,聂将军是无心之语,七叔别当真,这挑滑车可不容易,若是被滑车压到,可不是闹着玩的,七叔还是三思啊!”
    颜聿懒懒一笑,那笑容衬着他慵懒的身姿与俊美的容颜,有一种让人无法言喻的绮丽味道。他挑高了眉,笑吟吟道:“夙儿,这次我是比定了。平日里任他怎么说,为叔都不会当回事,可今日当着这么多美人们说我纨绔,多丢我的面子,今儿正好让美人们都看看,我是不是纨绔?”
    众人有些冷汗。
    这还不是纨绔吗?正常的男人会做这样的事吗?
    颜夙皱眉,知晓自己再劝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颜聿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在美人面前,尤其重面子。
    挑滑车他在戏台上耍了多次,相信不成问题,于是,颜夙暗中命令礼部尚书张年,不要真找三百斤的滑车,要找轻一点的。
    张年的动作倒也快,不到半个时辰,便从兵器库将滑车弄来了。张年又以外面陡坡不好寻为由,选中了明月山庄后花苑一处斜坡,不算很陡,但二百多斤的滑车加上斜坡,冲下来也有六七百斤的力道,要想用一杆枪挑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玖随着众人一起到了斜坡一侧不远处,那些大家闺秀也都饶有兴味地立在一侧观战。
    “聂大将军,这是本王的绝活,还是请聂大将军先请吧。”颜聿薄唇微扬,露出和善的笑,神态轻松和煦,仿佛就连泰山崩于前,都不能改变那慵懒的笑容。
    聂仁伸手,接过宫人递过来的长枪,抖了抖,试了试手力,道:“好,那微臣就不客气了,请放滑车吧!”
    有宫人上到坡顶上,将一辆滑车推了下来。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滑车风驰电掣般冲了下来。
    聂仁静静站在山坡下,手中擒着长枪,朝着滑车挑了过去,喝一声“停”,滑车的冲劲减弱,聂仁顺势一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枪杆断了。
    滑车顺势冲了下去。
    聂仁的脸色有些黑。
    颜聿在一侧幸灾乐祸笑道:“聂大将军,挑滑车要用巧劲,可不是光有蛮力就行的,怎么样,枪断了吧!”
    聂仁侧首,对宫人道:“再拿一杆枪来。”
    宫人又递过来一杆枪,第二辆滑车又呼啸而至。这一次枪没断,但是脱手了。接着再来第三杆枪,这一次终于成功地挑了起来。接着是第四辆,第五辆。
    五辆车,聂仁挑了三辆。
    秦玖看得有些心惊,聂仁的武艺果然高绝,且只挑了两辆车便寻到了挑滑车的技巧,极是难得。恐怕颜聿也没想到聂仁能连着挑起三辆,如此一来,颜聿要想胜过聂仁,就要挑起四辆滑车才行。看来,颜聿输得可能性很大,秦玖倒是很想看看,颜聿输了学猫叫的样子。
    “王爷,该你了。”聂仁退后一步,说道。
    颜聿勾唇笑了笑,眯眼道:“看本王如何打败你。”
    他慢悠悠走到坡前,伸了伸懒腰,舒展了臂膀,跳了几下。身上玄红色袍子拉风地招展着,他扬起袖子,朝着玉环摆了摆手。
    玉环执着一杆长枪过来,交到颜聿手中。
    这是一杆长枪,没有花哨的枪缨,枪颈是扭曲缠绕的缡纹,枪刃是乌沉沉的黑色,在日光照映下闪出淡淡的寒光。枪杆的前半截由精炼的黑色熟铁包裹着,枪杆是木制的,通体油亮,泛着浅浅的红色。
    这支长枪沉静、森严、幽冷,看上去就像一只沉睡的龙。
    这是一杆霸王枪。
    这样一支枪,风格和颜聿本人极其不搭调。
    在秦玖的想象中,颜聿的兵刃应该和他本人一样拉风才对。
    颜聿在接过长枪那一瞬,整个人似乎有些变了,身上似乎有了一股说不出的气势,那杆握在他手中的长枪似乎也迸发出了深邃的森冷。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因为马上,秦玖就被颜聿的动作逗笑了。
    他面朝着山坡的方向,两腿分开,半蹲下了身子,呈扎马步的样子。
    练武的人,几乎每个人都会扎马步,因为这不是什么高明的武学,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而且是练武之人必修的基础。不过,没有人见过颜聿这样的马步,因为他似蹲非蹲,比马步要高一点,双腿分开,脚趾抓地,上身微微弯曲。双手紧紧手中握着长枪,枪尖朝着地面,离地面约三寸。
    他的动作看起来极是别扭,好在他人生得俊美,不看他的姿势,只去看他的脸,还是能看下去的。不然,这样蹲在那里,确实很可笑。其实也确实可笑,不过没有人敢笑。
    而是,每个人都悄悄地不动声色地向后挪动了几步。
    颜聿的动作太不靠谱了,使人们怀疑他会不会使枪,虽然他在戏台上挑滑车挺拉风的,但那毕竟是道具,且在戏台上他似乎也不是这样的动作。所以,都生怕颜聿长枪脱手砸到了自己。
    颜聿的神色却极严肃,他握着手中的长枪,不断地变换着握枪的姿势和部位,终于觉得满意了,这才朝着山坡上微微一笑,懒洋洋说道:“放!”
    放铁车的侍卫问道:“王爷,那我放了啊!”
    颜聿挑了挑眉,不耐地说道:“放吧!”
    “王爷我真放了啊!”侍卫再问了一遍,生怕自己放下滑车,将这王爷压死了。
    颜聿冷哼一声,一瞪眼,冷喝道:“再不放,本王削了你的脑袋。”
    侍卫闻言一松手,铁车滑了下去。
    颜聿手中的长枪一摆,便迎了上去。从铁滑车的底部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别进去,然后双臂一发力,铁滑车便被挑了起来,向后方甩去。
    第一辆铁滑车被就这样被颜聿挑起来了。
    猛烈的风声过后,铁滑车“蓬”地一声掉落在地面上。
    “好!”
    “王爷好功夫!”
    “王爷就是李飞转世,神功盖世!”
    “王爷,好样的,聂大将军等着学猫叫吧!”
    叫好声是颜聿的四大美人。
    其他人都还张着嘴没有反应过来。
    颜聿摆了摆手,朝着坡上道:“再放!”
    第二辆滑车又滑了下来,再是第三辆。
    第三辆铁滑车挑起来是,众人都开始鼓掌了。不过,颜聿的力气似乎快用尽了。第四辆铁滑车挑起来后,他向后一甩。
    后面是没有人的,但颜聿甩偏了,竟然甩到了斜后方。
    斜后方是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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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改 第76章
    斜后方站着许多人,方才在演武场上观看演武的人们此时都移步到了花苑中观看颜聿和聂仁比赛挑滑车。
    安陵王颜夙是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身侧桃花摇摇曳曳,光影交织,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花影。他的目光一直注视在颜聿的动作上,看到他挑滑车的动作时,他长眉轻轻挑了挑。
    不得不承认,这个动作虽然难看,但是却很实用。双腿分开,脚趾抓地,当脚趾收缩时,肌肉筋腱绷紧发力。小腿、大腿、肌肉、腰腹、背部一直到颈部每一条肌肉都依次绷紧发力,一波接着一波。当霸王枪挑到滑车底部时,力气便在这一瞬间,以脊椎为中轴拧成一股,如喷泉般急冲爆发,也正是这一瞬间的爆发力挑起了沉重的滑车。
    这样的动作,练武之人多半不会去用,因为有浑厚的内力,就不会去琢磨这动作的细微技巧。而颜聿恰巧因为武功不怎么样,所以才会琢磨出这样的动作,可见用了心思。不过,这样用力,很快就会力竭。果然,挑到第四辆滑车时,颜聿手一软,滑车的方向歪了,直直向着这边风驰电掣飞砸了过来。
    二百斤多斤的铁滑车,被挑起后从空中坠落,若是被砸到,焉有命在。
    铁滑车砸到的方向,正是云韶国三公主所站之处。
    颜夙凤目一眯,电光石火间,他身形瞬间移了过去。
    事出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命令手下人去救。方才,当云韶国派出燕云舟比武后,他便知晓云韶国公主对他有了成见。所以这样一个可以改善关系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但是他没有想到,有两个人也动了,其中一个便是聂仁,而另一个人,却是秦玖。
    当秦玖看到铁滑车向着云韶国的方向砸了过去时,她便知道,这样一个绝好的救云韶国公主的机会,颜夙是不会白白放过的,所以,她不能让这个机会被他抢去。
    当下,秦玖足下虽没有动,但双手却一弹,数条嫣红的丝线从袖中弹了出去。伴随着丝线飞出去的,还有一支两头尖尖的梭子。梭子在丝线上飞舞串走,不过片刻之间,根根丝线便织成了一块红色的大网。
    熏熏的暖风飘荡,丝线织就的大网,如同一片红色的云朵儿,朝着铁滑车的方向兜了出去。
    颜夙冲到了铁滑车前方,原本打算举起手将铁滑车托住扔出去,但就在他伸出手还不曾触到铁滑车时,红色的大网兜了过来。红网的另一端,就握在秦玖的手中。她朝着这边微微一笑,使劲一扯,被红网兜住的铁滑车改变了原来的方向,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弧线,向着无人处砸了过去。
    在铁滑车即将落地前,秦玖手指微微摆动,也不知她扯了哪一根丝线,那红网在一瞬间破开了,沉重的铁滑车漏了出去,掉落在地面上,在地面上砸了一个大坑,这才消停了下来。颜夙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连铁滑车都没有触到一下,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比他的动作还要快。
    千枝万朵的桃花在风里摇曳,繁华绝艳如一场幻梦。
    秦玖站在树下,宽大的石榴红色袖子在风中狷狂舒展,飞扬的裙摆卷起无数花瓣飞舞。
    红衣赤袂,临风飘举犹若天人。
    秦玖望了一眼摔落在地面上的铁滑车,她慢慢抬头,朝着颜夙望了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相接,秦玖眼角边的泪痣嫣红如血,唇角笑容妩媚,整个人宛若画卷中的花妖狐魅。
    她低头瞥了一眼手中的红网,随手扔到了枇杷手中,懒懒说道:“枇杷,把活结的接头找出来,把这个网恢复成丝线。”这红色的丝线是南海鲛丝,倘若是一般的丝线,她就直接扔了。
    花影横斜在颜夙淡漠的脸上,他眉峰如剑,双眸如星,耸立原地的身姿仿佛插在山峦之巅上的一柄古剑,受日月精华,天地洗礼,风华内敛。他朝着秦玖淡淡扬眉,薄唇扬起弯弯的弧度,慢慢说道:“九爷果然好功夫。”他的声音温柔而冰冷,听上去似乎轻描淡写。
    秦玖眸中笑意灼灼,懒懒道:“谢殿下夸赞,云韶国三公主千金之躯,我就是拼上了这条命,也一定要保护的。”
    云韶国三公主尚楚楚惊魂未定,她望了一眼摔落在地面上的铁滑车,曼步走到秦玖面前,施礼道:“这位便是天宸宗的秦玖秦姑娘吧,多谢救命之恩。”
    秦玖微笑着还礼道:“三公主不必客气。”
    “三公主,真是多有得罪,下一次本王一定会注意的。”颜聿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
    众人一听他说下一次,心中便一抖,还有下一次吗?
    秦玖回首,只见颜聿在坡下又摆好了挑铁滑车的动作,准备要挑第五辆铁滑车。
    “来,再放!”他吩咐坡上放滑车的侍卫。
    负责放铁滑车的护卫说什么也不敢再放了,抖着声音道:“皇叔,您,您,您还要再挑吗?”
    颜聿剑眉飞挑,薄唇勾出完美如雕凿的笑意,冷声道:“当然要挑了!你小子害怕什么,失败了又压不死你。”
    颜夙悠悠道:“七叔,你已经连挑四辆,已经赢了。”
    颜聿挑了四辆,虽然最后一辆挑歪了,险些出人命,但是也算是成功挑起来了。而聂仁却只挑了三辆铁滑车,很明显,颜聿赢了。
    “本王赢了?”颜聿似乎才反应过来,“怎么不早说。”
    他懒懒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霸王枪扔到玉环手中,皱眉道:“哎呦,真是累死本王了。”
    貂蝉忙搬了椅子过来,颜聿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慢悠悠坐了下来。
    四大美人围了上来,捶腿的捶腿,捏背的捏背,奉茶的奉茶,忙得不亦乐乎。身后桃花三两枝,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颜聿歪在椅子上,眉目艳绝如初绽罂粟,他品了一口热茶,一双魅眸扫了一眼聂仁,懒懒道:“聂大将军,真是对不住了,你看你输了,本王有心放你一马,可那样的话,别人又会说你不遵守诺言,这可如何是好?”
    聂仁快步走到颜聿面前,淡淡扫了他一眼,道:“大丈夫认赌服输,不就是学猫叫吗,微臣这就学来。”
    “聂大将军果然守诺言,貂蝉,这地面上脏,为聂大将军铺个垫子,不然趴在地面上,将聂将军的衣衫弄脏了,可就不好了。”颜聿品了口茶,将手中的青瓷红梅茶盏递到身畔西施手中,慢吞吞说道。
    聂仁面沉如水,冷声道:“微臣谢王爷好意,不用了。”聂仁说完,便弯腰趴在了地面上,低声学了几声猫叫。
    颜聿托腮斜睨着聂仁,笑吟吟道:“哎呀,聂大将军,快起来吧!”
    貂蝉掩唇笑道:“王爷,大将军学得倒是像猫叫,但是不像我们家白耳的叫声呢。你方才可是说要他学白耳的叫声呢。”
    颜聿长眉一凝,冷声斥责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
    貂蝉委屈地说道:“王爷,方才你明明是这样说的。说若是聂大将军输了,便趴在地上,学一学我们家白耳的叫声。王爷说的是要学白耳的叫声,聂大将军也是答应了的,如今,聂大将军随便敷衍两声也不像白耳的叫声,这不是让聂大将军自毁诺言吗?”
    颜聿托腮想了想,笑得春花灿烂道:“哎呀,本王确实是这么说的。这可怎么办,只有让聂大将军再学一遍了。”
    秦玖眯眼,这才记起来,方才颜聿的确是这样说的。
    这完全就是设套让聂仁钻了,若是说学猫叫,倒好说。如今让学白耳的叫声,他们若是说不像,聂仁就得永远学下去。
    聂仁脸色涨得通红,显然是气愤到极点了,他冷声道:“你们这不是故意刁难微臣吗?”
    颜聿笑得愈发灿烂了,唇角的笑意如同月华般清朗和蔼,“聂大将军,你这就冤枉本王了,明明是你自己答应了的。”
    秦玖摇了摇头,像聂仁这样正直之人,如何能斗得过颜聿?偏生颜聿和貂蝉一唱一和,聂仁也不得不学。
    就在这时,云韶国二公主尚思思快步上前,朝着颜聿施礼道:“王爷,请放过聂大将军吧!”
    尚思思的身份是云韶国三公主身边的女官,谁也没料到她会出面为聂仁求情,皆有些惊异。
    颜聿似乎也有些意外,他眯眼打量了一番尚思思,慢条斯理问道:“哦,你不是云韶国三公主身边的人吗?这是我们大煜国的家事,你们也要管吗?”
    尚思思淡淡一笑,道:“王爷,这的确是大煜国的事,但也不能说不关我们云韶国的事,因为,这位聂大将军马上就要成为我们云韶国的驸马了,难道说这不管我们云韶国的事情吗?”
    云韶国的驸马?!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更是意外。
    谁也没料到,这驸马之位,最后会落到聂仁头上。
    “这么说,三公主选中聂大将军做驸马了?”颜聿问道。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37:09
☆、朱颜改 第77章
    “不是三公主,是我。舒残颚疈”尚思思抚了抚鬓边的碎发,淡淡说道。
    她说完,便漫步走到聂仁面前,半仰着头,轻声说道:“聂大将军,我是云韶国的二公主尚思思,对聂大将军很是仰慕,希望能和聂大将军做百年之好。”
    此话一出。
    众人呆了。
    颜夙也意外地挑了挑眉。
    颜聿诧异地眯了眯眼。
    秦玖虽早猜到她就是云韶国二公主,却没猜到她竟然也会选夫,并且选的还是聂仁,也甚是惊讶。那些原本不知她是二公主的人,更是诧异至极。而最令人意外的便是,二公主尚思思毫无扭捏之态,竟然当众示爱。
    反观聂仁,倒是所有人中最镇静的一个。
    他侧眸望向尚思思,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皱眉,静静说道:“二公主,这个玩笑开得似乎大了些。”
    尚思思抬眸看定他,缓缓说道:“我说得不是玩笑话,没有一句虚言。难道聂大将军连儿女情事也不敢面对吗?也好,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你说你不喜欢我,我便不会勉强你。”
    聂仁愣住了。
    他慢慢转头,迎视着尚思思逼人的目光,良久没有说话。
    “聂大将军难道连不喜欢也说不出来吗?”尚思思不依不饶地问道。
    聂仁转身不去看她,低垂着头,缓缓说道:“本将,不是不喜欢二公主,而是……”
    “不是不喜欢,那就是喜欢。既如此,那我选定你了。”尚思思截住了聂仁的话头。
    不过是瞬间,她那双原本凄清的黑眸中已经漾出了欢欣的笑意。
    聂仁没说话,只是秦玖眼尖地发现,他的脸自耳根处开始慢慢地红了。
    “真没想到啊!”颜聿靠在椅子上,哼笑了一声说道,“往常只在戏里看到过,今儿倒是看了一出活生生的痴女慕俊男。二公主啊,你怎么看不上本王呢,本王岂不是比聂大将军有魅力多了!何况,本王挑滑车可是赢了聂大将军啊?”
    尚思思面无表情地看向颜聿,一挑眉道:“皇叔确实魅力无边,只可惜本公主偏就喜欢聂将军。”
    颜聿似乎深受打击,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惋惜的表情,宛若错失了一件珍宝,“二公主这话当真太让人伤心了。既然二公主看上了聂大将军,那本王就给聂大将军一个面子,不用再学猫叫了。”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本王也饿了,不知午宴可开始了?”
    礼部尚书张年忙答道:“午宴已摆好,请各位移步花厅。”
    谁也没料到,一场挑滑车大赛成就了一对姻缘。
    日光明艳,秦玖心头却涌上了一丝不安。
    二公主尚思思选中了聂仁,看起来似乎是一见钟情。可她却觉得,尚思思不是尚楚楚那样情窦初开的年岁,似乎不会这么容易动情,她如此冲动便选中了聂仁,应当是两人之前就认识。
    如今让人不安的就是,聂仁是否如表面那般,是一个不参与夺嫡之位的纯臣。
    花厅位于园子中央,地势颇高,花厅四周,栽种着数种花木,如今已是花开季节,开得极是热闹。遥遥看去,恰如花海中的岛屿。众人在今春明媚柔和的阳光下,轻摆长袖,沿着长廊,向花厅而去。
    早有宫女们在花厅内摆好了桌椅,看到众人到了,便忙着开始摆膳。
    秦玖在迎客宫人的引领下,到了自己的位子落座。
    花厅地势很高,从里面放眼望去,外面各种花木,皆收眼底,不失为观赏百花的好去处。不远处栽种着数株美人樱,满树的樱花开得如火如荼,红云一般。四周的柱子上,缠满了胭脂藤,正是花开季节,串串朱红色小花点缀在葱绿的叶子间,恰如美人唇上的胭脂,红得妩媚。
    众人边用膳边赏花,果然是一个独特的赏花会。秦玖却无心赏花,虽知晓榴莲受伤实际不重,但毕竟不放心,匆匆用罢午膳,便带着枇杷去探望榴莲。
    明月山庄虽是依山势所建,但毕竟是皇家别宫,占地颇广,亭台楼阁,几步一景,别宫中屋舍也颇多。秦玖知晓榴莲是被安排在了一处名叫“沐芳园”中暂歇,秦玖便带着榴莲寻了过去。
    别宫极大,只秦玖以前随着姑母在此处居住过,对此很熟悉,当下沿着花间小径,寻了过去。两人经过一处瑞香花丛,看到不远处有一道粉蓝色身影闪了过去,秦玖认出是宫女的服饰,不禁微微蹙眉。快步走近了,看到一个身着粉蓝色宫装,梳着乐游髻的宫女正蹲在地上捡掉落在地上的糕点,想来是不小心摔落在地上了。她看到秦玖和枇杷,似乎吃了一惊,捡拾糕点的手微微一抖,忙起身施礼。
    秦玖心内一叹,是不是自己这妖女的名头太大了,竟然这个小宫女惧成这样,貌似没有流传她会对女子下手吧!?
    她微微一笑,问道:“这些糕点是往哪里送的?”花厅离此处颇远,往花厅中送糕点,无论如何不会拐到这里的。
    宫女眸光一闪,很快平静下来,她低垂了头,低声道:“禀九爷,奴婢是为歇在沐芳园中的状元郎送糕点的,谁知走得匆忙了,不小心就摔倒了。”
    秦玖笑道:“原来是要为状元郎送的,那你不必麻烦了,状元郎不爱这些甜点,你且去吧。”
    宫女忙垂了头,恭恭敬敬施了一礼,便提着食篮自去了。
    秦玖和榴莲一进入沐芳园,便听到屋内有笑声传了出来,她听出是云韶国三公主尚楚楚的声音。她负手站在园中月洞门前,听着屋内的笑声,微微一笑,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翘,眼神温柔而妩媚。
    “枇杷,没想到尚楚楚会来探望莲儿了,恐怕我们此番前来是多余的了。”秦玖望着一株开得正艳的紫荆花,笑微微道。
    枇杷淡淡道:“奴才觉得九爷来得不多余,而是正好!”
    “你这样想?”秦玖哑然笑道。
    枇杷点了点头。
    “想不到你竟然还是此次春试的状元郎,真是想不到。”尚楚楚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三公主,我也没想到你竟是云韶国的三公主。”榴莲低低的声音。
    “我们是朋友,你不必叫我公主,就还叫我铃儿吧。”尚楚楚说道。
    “那就太失礼了。”榴莲缓缓说道。
    “难道我成了公主,你就不当我是朋友了?”尚楚楚嗔怪道。
    “不是的,公主误会了。”
    “那你就叫我铃儿。”尚楚楚的语气里隐带霸道。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铃……铃儿。”榴莲略有些不愿的声音传了过来,秦玖可以想象榴莲微红的脸。
    尚楚楚似乎很满意,舒了口气,道:“非凡,你既然是状元郎,那想必会作诗吧。”
    “勉强会做两首。”榴莲的声音里略带谦逊之意。
    “那你为本公主做首诗如何?”尚楚楚说道。
    “这个……三公主还是不要为难我了。”榴莲低低说道。
    秦玖一蹙眉,悠悠叹息一声。
    这个时候不是该作一首赞美三公主的诗吗?
    “不行,我们既然是朋友,你就作一首又如何,你若是不做,我就认为你不会做。”尚楚楚略带刁蛮的声音顺风传了出来。
    “这个,不如我以花为题作一首吧!”榴莲踌躇着说道。
    “不要,就以我为题。”尚楚楚似乎不高兴了。
    ……
    枇杷侧首对秦玖道:“奴才说得对吧,九爷来得正好。”
    秦玖哑然笑道:“确实来得不多余,正好。”她蹙眉思索片刻,一首诗已经在脑中一气呵成。她绕过紫荆花树,漫步走到屋前,曼声吟道:“空谷幽兰兮伊人清,火红蔷薇兮伊人娇,雍容牡丹兮伊人贵,出水芙蓉兮伊人傲。三公主,这首诗虽做的直白,但却将公主的美貌勾勒得很清楚呢。”
    枇杷上前一步,为秦玖挑起软帘,她踏入阁内,微笑着说道。
    雅阁内,榴莲正斜靠在软榻上,尚楚楚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有两个云韶国宫女侍立在她身后。
    尚楚楚听到秦玖念出的诗句,知晓她听到了自己方才之言,脸色微红,脆生道:“原来是九爷到了。这首诗本公主很喜欢呢,多谢九爷谬赞。”云韶国的姑娘倒是毫不扭捏,不客气地收了秦玖的夸赞。
    秦玖摆手道:“三公主误会了,这首诗不是我做的。”
    尚楚楚疑惑地转了转眼珠,目光在榴莲脸上停留了一瞬,问道:“不知九爷这首诗是何人所作?”
    秦玖走到榴莲身侧的椅子上坐下,神秘地笑道:“这首诗嘛,我也不知是谁做的。不过呢,我和状元郎皆出自天宸宗,这次来京中做事,是和状元郎住在同一处宅院的。状元郎有一日彻夜未归,回来后人就有些恍惚。前几日枇杷在院内拾到了一张信笺,上面就写了这样一首诗。”
    榴莲眼角跳了跳。
    一看到秦玖袅袅娜娜地进来,他就觉得心跳加速,不晓得这妖女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这会儿听了她的话,忙摆手道:“公主别听她胡说,这首诗不是我做的!”
    秦玖嫣然一笑,放松身躯,靠在椅子上,慢悠悠道:“我家莲儿就是脸皮薄,三公主,你看他脸都红了,竟然还不承认。”
    榴莲的脸的确红了,不过不是羞红的,而是气红了。
    尚楚楚瞥了榴莲一眼,嫣然笑了。她拂了拂衣衫,站起身来道:“和秦状元说了一会儿话,心情好多了,不打扰状元郎歇息了。我这里有我们云韶国出产的金创药,对于外伤最是有效,送与状元郎疗伤吧!”尚楚楚说着,从衣袖中掏出来一个瓷瓶,递了过去。
    榴莲红着脸道:“这么珍贵的药,我怎么敢收,请公主收回去吧!”
    秦玖起身接了过来,笑道:“多谢三公主。莲儿就如同我的亲弟,我会照顾好他的。”
    尚楚楚笑了笑,带领两名侍女自去了。
    秦玖送了尚楚楚出去,回到阁内,只见榴莲已经烦躁的从软榻上下来,在屋内乱转。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气呼呼地问道。
    秦玖慢慢坐在椅子上,摇着手中的花绷子,笑吟吟道:“莲儿,你可是受了重伤的,快坐下,别乱转了。”
    榴莲愁眉苦脸道:“我到底是不是受了重伤,你还不知道啊?九爷,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说那首肉麻的诗是我做的?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我没要做什么,自然是为了莲儿好啊。”早晚都要和他说的,不如直接告诉他是为了撮合他和尚楚楚。只是,秦玖又有些担心,怕告诉了他,他若是反对,和尚楚楚闹翻了就不好办了。正在踌躇,忽听得榴莲腹中传来“咕噜”的声音。
    秦玖一愣,笑道:“怎么,莲儿还没用饭?”
    樱桃在一侧,轻声道:“这都过午了,也不见送膳食的过来。”
    “我以为你们用完午膳了,可能是张大人忘记了吧。”秦玖说完这句话,忽觉得心中一跳,似乎有哪里不对了。方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小宫女说是要给沐芳园送糕点的。若是记得送糕点,自然不会忘记送膳食,因为糕点是正餐后用的。除非,那送糕点的宫女是说谎的。
    为什么说谎呢?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秦玖心中一跳,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她起身对枇杷道:“枇杷,尚楚楚可能有危险,你速速去追。”
    枇杷也是一惊,双眸内寒意忽现,厉色宛若利剑脱鞘而出,他淡淡说道:“九爷放心!”话音方落,他的人已经在屋内消失了。
    榴莲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问道:“枇杷的武功已经这么高了。”
    秦玖心中一酸。
    枇杷的武功,和她如今习练的补天心经一样,也属于阴柔一脉,不是什么正道的武功。因他是太监,又很是勤奋,所以进境极快。但这样的话,自然不能解释给榴莲。她微微笑道:“枇杷练武极勤奋,自然进境快!说起来,到底是谁,要对三公主下手呢?”
    “九爷,先不管是谁,你先去救三公主吧!”榴莲跺脚道。
    “原来,你担心她!”秦玖慢条斯理笑问道。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37:40
☆、朱颜改 第78章
    “原来,你担心她!”秦玖慢条斯理笑问道。
    榴莲这会儿对秦玖的调侃也顾不上羞涩了,焦急地说道:“我确实担心她,她是一个好姑娘,可别出什么事。”
    “也有可能是我猜错了,说不定那个宫女不是刺客你。不过,既然莲儿如此关心她,那我也跟去看看吧。”秦玖其实也不是很放心,虽然枇杷的武功不弱,但她却不清楚刺客的实力。
    榴莲也要去,秦玖一把将他按在软榻上道:“别忘了,你如今是重伤!何况,你去了又帮不上忙。”秦玖加重了“重伤”两个字的语气。
    榴莲知道自己去了只会拖累秦玖,只得乖乖坐在软榻上望着秦玖袅袅娜娜去了。
    秦玖沿着方才过来的路径寻了过去,走了不到一炷香工夫,便看到云韶国的两个侍女护着尚楚楚避在一株花树下,枇杷抱着刀站在她们身侧不远处的花丛一侧。而前方花丛外的空地上,谢濯尘正在和方才他们遇到的那个宫女在打斗。
    看来,枇杷来晚了一步,英雄救美的戏码被谢濯尘抢先了。
    秦玖冷冷一笑,眼底内的温柔妩媚不再,双目幽深得宛若无月的子夜,透着清澈逼人的清冷气韵。如果刺客是颜夙安排的,旨在让谢濯尘英雄救美,以博得尚楚楚的欢心,这戏码就太老旧了。
    “公主没事吧?”秦玖快步走到尚楚楚面前,问道。
    尚楚楚看到是秦玖,低声说道:“本公主无事,那个宫女欲要刺杀我,多亏谢公子恰好经过,及时阻止了她,不然,本公主的命怕就此丢了。”
    秦玖嫣然笑道:“谢大人想获得公主的芳心,所以才恰好赶上这个机会,真是很巧啊!”
    秦玖意味深长的话,让尚楚楚有一瞬的沉默,原本娇俏可人的脸上,掠过一抹挥之不去的凄婉。她已经知晓谢濯尘是颜夙一派的人,更知道谢濯尘是颜夙选中的欲要娶自己的人。这一次的刺杀,倘若是颜夙安排的,尚楚楚心中更加寒凉。她从树下向前走了几步,冲着正在打斗的谢濯尘喊道:“谢公子,你走吧,本公主用不着你来救,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以身相许!”
    还真是直白啊,云韶国的两个公主皆是妙人。秦玖笑微微靠在树干上,打算看热闹。她的目光掠过尚楚楚身侧地面上的短剑,脸色忽凝。
    在尚楚楚脚边的地面上,插着一把短剑,剑刃有半截是插在土里的,但是露在外面的半截剑刃,在日光照映下,竟呈现出蓝汪汪的颜色,显然是淬了剧毒的。
    秦玖唇角的笑意慢慢凝住,暗暗抽了一口气。
    很显然,这并不是颜夙导演的戏码,谢濯尘也确实是恰巧路过的。颜夙再怎么做,也不会用淬了毒的兵刃。
    这个女刺客在兵刃上淬了毒,显然是要一击毙命的,可见幕后主人的狠辣。
    如今,大煜国和云韶国眼看就要联姻,若是尚楚楚意外身亡,那么大煜国和云韶国多年的邦交之谊怕就此瓦解了。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花丛那边的打斗正是激烈之时,那个扮作小宫女的刺客看上去不起眼,但武艺却不弱,谢濯尘显然想要生擒她,所以还在和她游斗。女刺客原本是看到尚楚楚只带着两个侍女到了这边来,想要出其不意一击得手,如今眼看着大势已去,只想着要脱身而去。尚楚楚因为气愤,喊完不用谢濯尘帮忙,气急败坏之下,又向前走了两步。
    就在这时,女刺客看准了时机,袖子一扬,一道银光朝着尚楚楚这边射了过来。
    谢濯尘原本一剑已经刺向了女刺客,见势不好,剑尖急收,身子向后跃去,伸剑去阻飞向尚楚楚的暗器。女刺客趁着这一瞬,疾速奔入了花丛之中。
    谢濯尘匆忙去追,就见女刺客左手猛然挥出,只听“轰”的一声,红光乍闪,烟雾四溢,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四散弥漫开来。烟雾之中,隐约看到一道黑影朝着前方奔去。
    谢濯尘既已插手此事,秦玖原本不想再惹麻烦,如今眼看着刺客钻入到了花丛中,忙对枇杷道:“枇杷,跟上去,别让她跑了!”
    枇杷一声不响,沿着那道影子追了过去。
    谢濯尘收了剑,轩昂的眉扬了扬,俊脸上神色安静。
    “九爷不必着急,她逃不出明月山庄。”谢濯尘淡淡说道,“不知九爷和你的侍卫如何知晓公主会出事,莫非九爷有先知之明,这么快就赶了过来。”
    尚楚楚也疑惑地望着秦玖道:“是啊,九爷,你不是在非凡那里,如何这么快赶了过来。”
    秦玖原本懒得解释,见尚楚楚也很疑惑,便道:“实不相瞒,我方才去沐芳园时,路过此处,看到这个扮成宫女的女刺客正在那边的瑞香花丛中捡拾糕点,说是糕点是要送到沐芳园的,她不小心摔倒了。当时我并没有起疑,方才听秦状元说,他还没吃午膳,既然礼部官员忘记给秦状元送午膳,又怎会记得送糕点,所以我便起了疑心。怎么,难道谢大人还怀疑是我要刺杀公主吗?”
    谢濯尘一笑道:“哪里,我只是随意问问,九爷果然是心思敏锐之人。”
    秦玖淡笑道:“多谢谢大人夸赞。”
    谢濯尘神情严肃,忽然转过身朝着秦玖身后的花丛中走了过去。秦玖疑惑地望了过去,忽见风过之处,露出了一只粉色的绣鞋。
    她心中安静,只见谢濯尘用宝剑分开花丛,脸色忽沉。秦玖和尚楚楚也跟了过来,待看到花丛中的情景,心中皆是一跳。
    一个女子躺在落花丛中,身上穿着蓝粉色宫装,梳着乐游髻。她脸色白里发青,双目圆瞪。神色有些惊恐。让秦玖惊讶的是,这女子的模样,赫然就是方才女刺客的模样。
    谢濯尘伸指探了下她的鼻息,摇了摇头。
    这女子已经死去多时了。
    倘若这女子没有死,秦玖几乎以为是方才的女刺客躲在这里了。但显然不是,那女刺客逃离的方向不可能是这里,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方才那个女刺客,显然是害了这个宫女后,易容成了她的模样。假若她本人就是这赏花会上的一人,枇杷恐怕难以寻到她了。”既然女刺客方才是易容,烟雾遁走后,再恢复成真容,枇杷自然很难认出。
    谢濯尘神色凝重,护着尚楚楚向花厅而去,秦玖也随着她们回了花厅。
    此时,午宴已经接近尾声,但也有饮酒的,却是酒意正酣。
    秦玖刚入了花厅,便听得席间传来一阵娇笑声。她循声望去,只见颜聿所在的案席四周,围了好几个女子,其中便有洛阳王家的王玉珍,皆是丽京城中的名门闺秀。被她们围在中间的颜聿,鬓边竟簪了一朵胭脂藤的红花,颜聿发色乌黑,乌发红花,格外妖娆。
    王玉珍掩唇笑道:“这朵胭脂藤,真真和王爷极相配。”
    颜聿笑着抚了抚鬓边的胭脂花道:“王小姐你别笑,一会儿你输了,也是要簪花的,胭脂花簪在王小姐发髻上,只怕更相配。”
    王玉珍笑着说道:“王爷先喝了这杯罚酒再说吧!”说着执起酒壶,为颜聿慢慢斟了一杯,笑着推到颜聿面前道。
    颜聿执起酒盏,笑着一饮而尽。他拉了拉领口衣襟,斜靠在椅子上,目光斜睨,朝着花厅一角望了过去。
    花厅一角,坐着的是苏挽香。她着一件秋香色宫裙,乌发梳成凌云髻,簪了一支绿雪寒芳钗。她坐在席间,侧脸望向花厅外,柳眉似颦非颦,若有所思,只是在颜聿这边笑声极大时,她偶尔会回眸望一眼。
    王玉珍顺着颜聿的目光望去,看见了苏挽香,即刻便明白了颜聿的意思。她唇角一弯,曼步走到苏挽香身侧,拉住苏挽香道:“挽香,一个人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王爷方才说行酒令谁也赢不了她,瞧他得意的,不如挽香出马,非得输得他戴满一头花。”
    苏挽香被王玉珍扯着袖子半推半就地起身,随着她到了颜聿的案席前,嫣然一笑道:“行酒令我恐怕也不是王爷的对手,不如,改联诗接龙。若是有那接不上的,罚酒三杯,簪花一朵,大家觉得如何呢?”
    几个女子皆抚掌称妙。
    颜聿唇角一弯,笑如春风,“这个主意甚妙,来来来,倒要看一看最后是谁簪花最多。”他坐正了身子,长长的睫毛微颤,漆黑的瞳仁里,闪耀着灼亮的光芒。
    正午的日光正盛,隔着胭脂藤照映进花厅之中,颜聿沐浴在淡淡的日光之中,玄红衣衫鼓风飞扬,魅惑难言。俊美绝伦的脸上,迷人的眼眸流转间夺人心魄。
    秦玖在花厅中站定,望着这些笑闹的人们,感觉这情景有几分不真实。不知为何,她心情忽然觉得有些糟糕,不远处传来的喜庆的丝竹声,在秦玖听来,似乎也带了一丝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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