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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毒女》颜新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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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5:13
第七十一章 过街老鼠

    苏氏收拾了自己这几年积攒下来的好东西,又从其中挑拣了一些个好东西上了苏家的门。苏氏其实同自己那曾是探花郎如今已经是工部侍郎的兄长苏荣关系很是不错,苏家也可算是书香门第,只是命运多舛,在他还没有高中的时候苏家父母就这样去了,留下一个嫡亲的同自己年岁相差甚远的小妹在旁、兄妹两人也是相依为命许久的情分,所以当初在苏氏执意要嫁给安青云为妾的时候苏荣还是有些不满的,不满苏氏为何是要这般地作践自己,明明是有着更好的去处的,非要去那安家当那妾侍。但到最后苏荣也是拧不住苏氏,由着她去了,甚至还给置办了七十二抬的嫁妆,那一路红妆的奢华十成十地给莫氏做足了下马威,生生地把一个纳妾搞得像是取了正妻一般的光景。

    门房传报说过来的时候,苏荣正在书房之中,听到苏氏回来的这事没有平日里头苏氏来串门走娘家的喜悦,这眉头倒是皱得十足,活生生地就像是听见了讨债的人上了门来似的。

    这可不是讨债的么!

    苏荣这样想着,看着那红了眼睛走进了书房来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自己面前跪下的嘤嘤哭泣的苏氏,他的头也就是越发的疼痛了,这赶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苏荣也真心是不知道该拿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当如何是好了。从朝堂上退下来的时候苏荣就知道今日自己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妹妹必定是要来自己府上了。

    “哥哥救命啊哥哥!”苏氏哭天抢地的,她在地上跪行了几步到了苏荣的面前扯着他下摆在那边哭着道。

    苏荣长叹了一声,他弯了身子想要将苏氏从地上拉拔起来,奈何苏氏是铁了心思地跪在地上竟然半点也不动弹。苏氏看着这从小到大一直都疼惜着她的兄长,泪流满面地道:“哥哥,你可得救命啊哥哥,陛下竟让青云去守城门了!”

    苏荣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事实上在这一道圣旨在到了安家宣旨的之后,外头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向陛下求情,苏荣觉得并不是一个好时候,建业帝是下定了主意去惩治安青云了,现在去求情无疑是撞到了枪口上去,到时候半点好处没有得也就罢,反倒会惹得一身的腥。苏荣在朝堂上打滚也已多年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蹙着眉头怎么都是不愿意开口应承下苏氏,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去对她说。

    苏氏只顾着低着头哭着,向着苏荣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哥哥你也是知道青云那个人的,这大半辈子都是这样顺风顺水地过了,到了这一把年纪的时候却是要叫他去守了城门,这叫他心中怎么能够接受得了!这旁人是会怎么样来看待咱们安家,这……这叫妹妹我是要怎么出门见人啊,这不是要我们一家子的命么!”

    “陛下也委实是太心狠了,青云这么多年来都是忠心耿耿的,怎么能够这说贬成了城门吏就成了城门吏的,就算养着的一条狗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待人的啊,陛下他怎么能,怎么能呢!”

    苏氏说道最后的时候心中也有些愤然了,安家一门忠烈,也是立下过不少赫赫的战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怎么就一下子说贬就贬,若是低上一些半点的官阶也就算了,问题是这正二品的将军一下子成了那比九品芝麻官还要小的城门小;吏,这还要不要他们安家人活着了。

    苏荣眉头一皱,正想对苏氏说着这些个话怎么能够说的出口,陛下那是金口玉言,就算是满门赐死也得叩头谢恩,不得有半点怨言,如今这安家还算健在着的又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来,这要是被人有心人听见就得参上一本怨帝王薄情寡义苛待官员的不敬之名了,这种好话根本就不应该说就连想都不应该想的。

    “啊呔!我就说这一回府就听到有人哭哭啼啼地在哭着什么像是要死人似的!原来是小姑你回来了。”一个如同炮仗一般响亮的声音在书房门口响起,苏荣看着这从门口走入那穿着一身银蓝色衣裙的脸色圆润身材更是珠圆玉润的女子,这是苏荣的结发妻子章氏。章氏嗓门大那性子更像是小时候是被一口口辣椒给养大的,凶悍的狠。苏家没有老夫人,章氏就是内院最大的那个,尽是闹得手底下的那些个姨娘丫鬟半点也不敢造次,就连苏荣也是乖乖的不敢在她的面前辩驳一声,出了名的苏家母大虫。

    章氏刚进门的时候就同苏氏不对盘,这姑嫂两的谁也不待见谁,这见了面总得斗上几句。章氏刚刚在旁的侍郎家中听说了安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就匆匆忙忙地往着自己的府上赶,她就料到这小姑一定会出现在这里,果然是叫她在这里瞧见了这个小贱人。

    苏氏见到自己这个嫂嫂,心中也有些不大情愿,如果是在平时的时候苏氏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早就已经和章氏在那边争锋相对起来,在现在这有求于人的时候,苏氏急忙抹干了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要轻轻热热热地去握着章氏的手,“大嫂你回来了?”

    苏氏这手还没有触碰到章氏,却见章氏将自己的手一抽,眼神之中倒是有些嫌恶的色泽,“别,堂堂安大将军的夫人我可受不起。”

    苏氏这面色一凝,她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大嫂是真的半点脸面也不给,她僵在那头,整个人呐呐的不知道是应该说些什么好,又听到章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些矫情地道了一声:“瞧我这记性,安将军还没有休妻,所以小姑你还算不得是将军夫人,还是一个妾侍罢了。”

    苏氏面色一沉,她最厌恶的就是旁人拿这件事说事,眼下更何况是她的大嫂这话更是直冲她的心口插刀子去了。

    苏荣见自己这妻子说话委实是有些过分了,他咳了一声,提醒道:“你给我少说两句。”

    章氏脾气火爆,平日里头不是瞧着苏氏在安家还颇为受宠,自己又是她的嫂嫂的缘故一直礼让上几分,这苏氏可没少在外人的面前撞墙拿乔,她这一肚子的鸟气可算是积怨已深,好不容易现在看到安家落魄,她哪有不借机落井下石的道理。

    “我少说什么?!当年你这宝贝妹妹放着好人家的嫡妻不做非要去当那老什子的妾侍,当初她还不是在那边放言说最多五年,她必定会成为安家的当家主母,这别说五年了,这都快二十年过去了,结果呢还不是一个妾侍!”章氏推开苏荣,在那边嘲讽地道,“这是个妾侍月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弄不清楚事实的妾侍,每每总是自视嫡妻,还有脸面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来,当初你在外处为官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她求着那安大将军为你的事情走动走动疏通疏通,还不是让你在外头当了八年的外官。如今安家有难了倒是晓得要来求到咱们头上来的,我告诉你苏荣,这事你给我少搀和!”

    “嫂嫂,陛下不过就是一时之气,青云到底是个将军,只要有人为青云在陛下的面前说上几句好话,陛下必定会叫青云官复原职的,到时候定是忘不了你们的好处。”苏氏跳脚地道,她知道自己这个嫂嫂横起来的时候是真的横,半点情面也不讲,而多半那个时候兄长就会受不住然后就会对她妥协。

    “这种空口白话的话你还是少在我面前说!”章氏从鼻孔里头哼出了一声,“你当你自己是谁,你又当你哥哥是谁,想那安青云堂堂一个大将军这说贬还不是照样贬了,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半点也不知道心疼你哥哥和你那些个侄儿们的,但是你好歹也要为咱们老苏家想想,难道还想陪着你一同去死不成!”

    章氏指着苏氏的鼻子那一溜的话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般,只见上下嘴唇不停地触碰。

    “你听听你刚刚所说的那些个话,分明是对陛下有了怨恨之心,这就是祸,这就是罪,你要说这些个话也别在苏家说,回你的安家去说个爽快没人拦着你。赶紧的,你也给可以给我回去了,你在说什么我也是不会同意你哥哥在现在这个时候去给你们安家进宫面圣求饶的,免得直接祸到了我们老苏家。平日里头你不是最有法子,仗着自己那美名在外的女儿不是得意无比,那些个命妇名媛也不是都同你们安家交好的么,你赶紧地去求他们去。还有你苏荣,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帮着你妹妹去趟这趟浑水,你这前头出门我后头就带着你的儿子女儿直接抹脖子去,你要是想不要这个家你就只管去,去完回头来给我们一家子收尸就得!”

    章氏双手叉腰,那喋喋不休的模样十成十地像足了母大虫,苏氏被章氏说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只能是呆呆地看向苏荣,那眼神之中满是恳求。

    苏荣心中虽是怜惜自己这个妹妹,章氏那一番话虽然说的是又横又不讲理,威胁十足,但是苏容不得不承认章氏所想的也不是道理在的,现在陛下已经下了这样的旨意,对于安青云也是有了惩戒之心,要是自己这贸贸然地出头,闹得不好只怕是会叫陛下对苏家也采取了连坐,这不是丢官就是丢命的,安家虽是同自家是姻亲,但这命到底是自己的。

    苏荣抬眼看向苏氏,他声音有些沉重地道:“并非是哥哥不想帮你,委实是我人微言轻,到时候只怕陛下不但不会撤回旨意反而会越发的震怒,那倒是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苏氏踉跄了两步,她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一直疼着她的大哥竟然会在现在这个时候撒手不管。

    苏荣看向苏氏,他想了想之后又道了一句:“你让青云也别往心里去,陛下还没有贬他的品阶那就代表着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先让青云去守几日城门,切不可闹出些什么事情来,等到陛下气消了,自然而然就会让青云做回大将军的,且就忍耐几日,忍耐几日即可。若是得了机会,哥哥一定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只是眼下这个时候真心不是什么好时候。”

    苏氏看着苏荣,这些个冠冕堂皇的话她也是听说过不少也说过不少,其实心中也清楚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安家就已经是人走茶凉了,旁人不往着其中踩上一脚就已经算是客气了,那些个往日同安青云交好的人只怕也是避之不及了,连自己的兄长都已经摆明了姿态不会帮着她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求别人这些事情呢。人情比纸薄,今日她可算是知道了,什么亲人的事到临头的时候到底还是靠不上的。

    苏氏也不再同苏荣和章氏计较些什么,今日就算是她将自己的腿给跪断了也不能再改变些什么了,她又何必自讨没趣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话呢。

    苏氏耷拉着头,怏怏地往着门外走,杨妈妈跟在苏氏的身后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哪里是见过这样的苏氏,也不知道这安家到底会是如何,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眼下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就是皇长孙殿下了,希望大小姐对皇长孙的吸引力足够改变这个局面,否则,安将军那高傲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哪里受得住当那城门小吏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

    安卿玉也是心急如焚地等待着皇长孙的回信,她这信上极尽柔弱之态,将容毅捧上了心中英雄的模样,只差是没有在落款时写下一句“滴水之恩当以身相许”这九个字了。

    但她等了足足一夜直到第二日破晓时分也没有半点的音讯传来,安卿玉那一颗心也渐渐地有些冷了,当初容毅将她捧在手掌心之中的时候,她未曾将容毅放在心上,觉得皇长孙殿下的爱慕固然不错,那也不过就是她这一朵红花之下的那几片绿叶来烘托出她的不凡罢了,哪里真的望着自己的心中去过,真心将容毅放在胸膛之中的那一处。

    随着天空露白,安卿玉的心已经是落到了最低谷的地方,因为天微凉开城门的时候,她那英伟不凡的父亲就要成为一个城门吏了,昨日傍晚的时候,已经有府衙的人将那城门吏的衣服送了过来,累得父亲在书房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

    安卿玉也觉得难堪极了,一个城门吏的父亲,这种事情说出来可真是难听至极了。

    安青云也是一夜无眠,他看着这摔在地上的城门吏的衣衫看了整整一宿,直到建业帝的寡情,竟是真的将他给罚了,这样的惩处简直是要将他送往断头台还要叫他来的难受,但他却不得不受,若是他今日不去,那就成了抗旨不遵,这可是更大的罪名。

    最后,安青云只得是将那一套城门吏的衣衫穿在了身上,趁着外头天色未明的时候就前往去了城门口,这清晨的无双城还静悄悄的,街上卖早点的摊贩刚起,那蒸着馒头的笼子才透出第一道热气,安青云这一路上是用衣袖遮面,若是有可能的话,他只怕是想将自己的脸面用椎帽、面纱一类遮挡起来。

    再过七八仞的远处就是那无双城城门,每日日出时开门,日落时关门,这里即将成为安青云任职的场所,安青云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地方任职多久,会不会就这样到老死的地步,每踏近一步,安青云便是有一种难堪。

    “安将军这么早便来了?果真是鞠躬尽瘁,只是这般小小的一个城门吏也是这般严谨。”路旁的小摊上有人出了声,安青云的脚微微一顿,随即凶狠地看向那小摊位,在那只有两张小小四方桌的摊位的其中一张桌子前的条登上坐着一个身着天蓝色苏绣料子做成衣衫的素问。

    素问的神情略有些慵懒,那模样有些像是起得太早还没有睡醒的会有的困倦,那微微半睁的眼睛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闭上呼呼大睡来着,就是这样不清醒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安青云。

    她的面前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薄薄的皮十足的料,清汤上头撒了一些个葱花,看着有几分诱人。一个妇人站在灶台前忙活着裹着馄饨捏着轿子为开市而忙,而一个佝偻着背满头银发的老婆子用一个大木桶子麻溜地洗着碗。而她的脚边,桌子底下蹲着那一只黑虎,面前也摆了一个盆,里头摆了满满一盆的饺子,只见它神色如常地吃着饺子。

    “小贱人!”安青云咬牙切齿地道出了一句。

    素问不以为意,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道:“安将军怕是头一次来当这城门吏,这城门吏可不比在朝堂上,可不是等议完事回了府就能有些吃食,最多也不过就是午间两刻钟的休息时间方能吃些东西。安将军出门这般的早,只怕还没有吃些什么东西吧,倒不如坐下来吃些?念在你被罚了半年俸禄的份上,这顿我请。”、

    素问那姿态随意得很,仿佛现在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简陋的铺子而是酒楼里头,点的是那些个珍馐美味一般。

    安青云冷哼了一声,他即便是饿死也不会吃她所给的食物,他哪里不知道素问的心思,起了这么大的一个早,眼巴巴地到了这城门前不过就是想要来看看他如今是如何的落魄了。但她越是这般的想,安青云却是更挺直了胸膛,他绝对是不会叫人看落了他去的,尤其是眼前这个人。

    安青云不再理会素问,他转身欲走,却是有一盆水从背后泼了过来,他正一门心思想着同素问的事情,听到声音却不急防备,兜头兜脸地被泼了个足,身后一片粘腻,还有水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安青云转过了身,瞧见的就是刚刚还在那边麻利地洗着碗的老婆子手上只端了一个空着的木桶子,一脸愤恨地看着他。而素问半点位子都没有移动,拿着汤匙在那头舀着馄饨慢慢悠悠地吃着。

    “奸臣!贪官!”那老婆子朝着安青云大声斥骂着,“你也有今日!”

    而在那灶台前忙活的妇人用木瓢舀出锅子里头刚刚烧开的滚水,二话不说地直接朝着安青云身上泼去,安青云匆忙一躲躲过那一瓢热水,却没有躲过一篮子朝着他丢来的鸡蛋和菜叶。

    安青云周身一片狼藉,他从来都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情况,自己竟然是老虎过街一般人人喊打,原本还空旷的大街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了一些人出来,二话不说就朝着他身上砸着鸡蛋菜叶,弄得他狼狈不堪,却又不能对着这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出手,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将他又是一状告到圣上的面前。

    “孽障!你竟是找这些个人来这般待我,你不要以为我是真的不敢对你做出些什么来的。”安青云怒吼上一声,他直觉就是认为这些都是素问花了银子找来的为了羞辱于他的人。安青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修身养性不应该再惹是生非,但素问这人太过,让他恨不得直接一掌掐死她,安青云想自己被逼急了也肯定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这些人将安青云围成了一个圈,一个包围圈,且这包围圈正在慢慢地减小。

    素问不理会安青云的叫嚷,她慢条斯理地将最后的一只馄饨吃完,然后掏出了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方才起身。她站在离那个包围圈有一丈远的地方。

    “安将军你未免也太看的起我了,这些个百姓可是同安家很有渊源的,你应该细细地听听才是,晓得你的好儿子好姨娘在外头背着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素问轻轻一笑,“毕竟你以前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见你一面难如登天,如今你是城门吏,往后还有同这些人打些交道的时候。”

    安青云被这些个人围得水泄不通,却又不能贸贸然地行事,那些个人嘴巴之中嚷嚷着,安青云觉得嘈杂不堪,但是就在这种嘈杂之中他竟然还能够听清楚这些个人嘴巴里头说的每一句话。

    他的儿子安晋意所做的一桩一桩一件一件的好事,他的马车撵断了一个孩子的腿,他在赌场之中硬逼着一个劝说自己兄长的书生同他赌砍断了那人用来握笔习字的大拇指和食指,只因为那书生对着他说了一句不好听的话。……

    这些个事情都是安青云所不知道的,他一直以为晋意不过就是顽劣一些,基本的分寸还是有的,这些个事情一件也都没有传到他的耳朵之中,原来早就已经被人用银子用威胁给压制住了,只说要是敢闹大便是要了全家的性命。

    没有人对安青云动拳脚,他们最激烈的动作不过就是朝着他吐着口水,呸他几声,骂他是仗势欺人的狗官奸臣,骂他纵子行凶比凶兽还要来的凶狠的恶徒,骂他是盛世之中的虫蛀巨瘤。

    安青云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到最后的时候那些个百姓散去,只留下那一脸茫然身上那一生城门吏的衣衫湿透布满蛋液一身烂菜叶子的安青云。

    安青云茫然地走向城门,他站在城门口,同他一并站着守着城门的那九名城门吏以鄙夷嘲笑的眼神看着安青云。

    不远处的酒楼二楼上,容辞同容渊坐在靠窗的包厢之中,此刻并非是酒楼开门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二人是如何使得店家开了门迎客的。

    迎着那晨风,容辞缓缓地道了一声:“狠,真狠。”

    这般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容辞想普天之下大约也就只有素问一人了,竟然将这些个事情全部都坦露在安青云的面前,这无疑是给他重击。

    容渊靠着窗口护栏无话可说心中却也还认同容辞的说辞,不由地就想到了昨日去下帖子的仆人来回话的时候说的话。

    这说是谢罪宴,但容渊真心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当日他回府瞧见那样强行喂药的情况,这不管是谁瞧见那画面也是一定会产生这种误会的,所以容渊觉得自己当日会有那样的反应也属正常的。若说有什么不敬之处,常理上来说也应该是素问对容渊的不敬才是。

    但容渊并不是那么一个在意这种事情的人,素问又医治好了他母妃的病症,容渊一贯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别人于他有恩,不管是怎么样哪怕是要了他的性命也是还了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大恩,容渊自然是要感谢素问的。而且舒太妃对素问颇有好感,当日一事之后也是让容渊一定要好好地向素问致并致歉,所以容渊特地在无双城最大的酒楼望江楼之中定了一个最好的厢房。

    所以在听到素问那传话过来的时候,容渊其实也没有怎么较真,这谢罪宴到底是不是在那望江楼之中对于容渊来说并不是那么在意的事情,更何况这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和一个姑娘家的计较吧,更何况孔子也曾经曰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素问就是那难养的女子之中的一人。

    其实他那侄儿还真的没有说错,得罪那小姑娘是最不要的,他几乎可以是预见,这一场谢罪宴只怕不会那么简单就能够完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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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5:29
第七十二章 南风馆

    素问回到浮云小筑的时候,安晋琪刚整理妥帖用了早膳准备去京兆尹衙门,瞧见素问打从外头来,那脸色上还有几分倦容,十成十是没有睡饱的。

    “今日怎这么早?这是从哪里回来?”安晋琪关切地问着,平日里头的时候素问也没有这般的早起,今日天色刚明她便是从外头而来,这一早就出门,想必是有些什么要事的。

    “你忘了,今日他是要去守城门的,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是要去看看的。”素问道了一声。

    安晋琪沉默不做声,他知道素问说的人是谁,他也有些同情自己这个父亲,年纪一把了却在最后落得那样的一个地步。但这同情也不过就是短短一段时间的事情,安晋琪还是觉着父亲他也是罪有应得,但到底是为人子女的有些话也不能说的太过就是了,安晋琪最后也就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我出门了”。

    素问目送着安晋琪的离去,自己则是回了房,在她的房中,莫氏还在床铺之上睡得沉。昨夜莫氏是同素问一道睡的,娘两说了不少的话,直到三更过了这才沉沉地睡去,一早素问起身的时候特地给莫氏用了一些药让她不至于那么早醒来,素问在床榻的外头躺了下来,闭上了眼再度睡去,仿佛她从来都没有出过门一般。

    近午时的时候素问这才被莫氏叫起了身来,原本一个姑娘家的睡到日中午这也不是什么好习惯。但莫氏好不容易就得了自己这个女儿,哪里还是舍得说上一句两句也顾不得什么合不合规矩的,她起身的时候瞧见素问还在睡,她刻意地放轻了脚步就怕将她吵醒了,又是在旁静默地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这个女儿绝对不会再从自己眼前消失之后方才起身洗漱。

    素问在莫氏起身的时候微微醒过一次,又自觉家中又没有什么琐碎的事情,所以又干脆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莫氏看着素问是百般的欢喜,只是每每瞧见伺候着素问净面梳发都由挽歌在旁伺候着,莫氏这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芥蒂,毕竟是一个女儿家身边怎能够让一个男子来伺候着,这些传出去不是要被人笑话和诟病的么,而且这院子里头又不是没有丫鬟的存在,怎么这种事情都是让一个男人插手。

    莫氏在心中念叨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朝着素问开了口:“娘不是一个介怀的人,问问你若是有喜欢的男子,你便同娘说,只是你现在这年纪还没有到及笄的时候,要是真心想嫁他,等你及笄之后娘就给你选一个好日子,你看如何?”

    素问正在喝汤,听到莫氏这么说的时候,她也微微有些困惑,道:“嫁谁啊?”

    “挽歌啊!”莫氏理所当然地道了一声,“娘看得出来,挽歌对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你对挽歌也是有那么点意思在的,要不这院子之中丫鬟婆子怎的就不伺候你?”

    素问看着莫氏,没有想到会从莫氏的嘴里听到挽歌的名字来,她呆愣愣看着莫氏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看上去就像是看上了挽歌一般,而莫氏则是将素问的沉默认为是默认了,她以过来人的姿态在那边道:“娘这大半辈子也算是看透了,这富贵荣华不过就是转瞬的虚空罢了,嫁的再好也不过就是旁人茶余饭后的几句说辞罢了,但这日子到底还是自己过的,是好是坏也就只有自己最是清楚,娘不求你嫁入高门大院,只求你一生欢愉,你若是喜欢挽歌,他能够在娘的面前发一个誓言说这一辈子都不会负了你的,娘就同意。”她这般说着便是朝站在一旁的挽歌看了一眼,这男子虽然面容清冷平日里头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从他待素问的那姿态,莫氏想若是一个男人能够保持这样的姿态对问问一辈子,那也可算是一个好去处好夫婿的。

    莫氏经过这么多年来也早就已经看透了那些个事情了,她当年嫁入安家的时候有多少人羡慕和妒忌,倒最后的时候还不是落到这样的一步田地,所以莫氏绝对不会要求自己这一双儿女一定要嫁得好娶得好,只求这一生都康健就足够了。

    素问放下了自己手上的汤匙,她一手拉住莫氏,认认真真地道,“娘,我和挽歌之间没有半点的私情可言。”挽歌是她救回来的人,半点诊金都是付不出来。挽歌那个时候就说了跟在她身边做事抵诊金,到现在的时候,素问觉得这一笔买卖自己十足亏了本,挽歌这人的特长除了杀人就是吃饭,自己又没有用到他杀人的地步,现在就是闲养着他在吃饭,这其中倒是真心亏了。

    一直敛着神情静默地站在一旁的挽歌也蹙着眉头看向莫氏,他道:“夫人,我从未想过这种事情,我断不可能娶姑娘的。”

    “为何?”秦妈妈在一旁看了挽歌一眼,这眼神之中还有些困惑,像是小姐这般好的女子,难道他还敢看不上不成?

    “太痛苦了。”

    挽歌双眼紧闭,一张脸微皱就想是瞧见了人间炼狱一般,那神情看起来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挽歌从来都不敢想象,当姑娘是他的主子的时候,他待她就是如同自己接到的任务一般尽心尽力地做到最好,姑娘的脾性都是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的。但姑娘成为他的妻子,那其中就完全不同现在了,姑娘那说凤就是雨任意妄为的性子光是想着就是觉得这挺让人难以忍受的。

    “……”

    日渐黄昏,如今这夏日的暑气已过,日头也不晒了,这气温一下,也已经有了几分初秋的味道,宜人得紧。无双城是越国的国度,繁华之貌当然是别的小城镇比不上的,日后还在西方剩下一些没有落下,大街小巷之中已经挂上了华灯,迎接着夜晚的到来。无双城的夜晚也是美丽的,虽是没有那一条秦淮河,倒也的确有那“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的意味。

    无双城之中也有河,长长的一条护城河直穿过无双城,在护城河的东岸多半是酒楼,而西岸则多半都是销金窝,岸边夜晚停着不少的船只,不少船工蹲在床头等着夜晚游河之人。

    原本容渊所选的地方就是护城河东岸最大的一间酒楼望江楼,这望江楼的厨子厨艺绝佳,比之皇宫之中的御厨也是毫不逊色的,所以每日热闹腾腾的,更是要提前几日预定上酒席才能够吃的到。容渊选在这样一处大的地方摆上那一桌谢罪宴也可算是对素问的重视了,若不是看在庆王的面子上,只怕那一桌酒席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一下子订下的。

    日薄西山,在望江楼的门口便是站立了五个男子,这为首一身红装站得笔直,神情肃穆地像是在沙场点兵一样的男子便是庆王容渊,那一张绝代风华的脸孔引得经过的行人止不住地侧目,而他的身边则是有一坐在轮椅上头戴金冠面冠如玉眉眼之中有着止不住风华的肃王容辞,而在容辞的身边穿着一身蓝色布衣,手中轻摇山水折扇的御史大夫裴翌。

    这样可谓是人中龙凤的三个人往着望江楼的门口一站,就像是个活招牌似的,这不管进不进望江楼的人都要看上两眼。

    清风清朗二人双手环胸地站在三人的后头,默不作声,却是忍不住在自己的心底之中吐槽开了,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意思,这要换个地方也就算了,便是应该将换了地方告诉他们才是,却还是约在这望江楼的门口等着,这不是诚心叫人看着笑话么,堂堂两大王爷一个大人的站在人家酒楼的门口等着人,被人来人往的驻足观赏,这叫个什么事呢。也亏得三个人一个一个如此的沉静。

    在日头渐渐落下,空中漫天的火烧云璀璨,五人终于是在那长长的街道头看到了那等了已是有了一会的人,那人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袖口处有着短短的系带,像是蝴蝶振翅欲飞一般,腰间依旧缠着那细而长的银蛇剑,扣得那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及一扣。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梳了一个发髻,大半的长发都是披散着,那发髻也是松松垮垮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松散下来。她款步而来不急不缓的姿态十足的悠闲。

    平日里头素问出门常常是随身背着那大大的竹箱子,身边总是跟着一头温顺的黑虎,可今日她没有背着那竹箱子也没有带着那一头黑虎,只一人慢慢走来。

    素问走到离容渊前三四丈处,“到齐了啊!”

    她的声音平缓,半点也没有不自然,颇有点沙场秋点兵的姿态。

    容渊沉默不语,容辞嘴角带笑,他一贯是晓得素问这人有些特立独行的,所以对于她此刻这般姿态,容辞不能算是很意外,只能算是在预料之中。裴翌早在渭水之畔的时候就已经着过素问的道,想他日日前往素问所在的医庐那边帮忙,结果几日过去,他也觉得自己同她应该可算是熟识了,这一开口之后,素问却是双手环胸一脸防备地道了一声:“你是谁?”果真往事不堪回首。

    “那就走吧。”素问也不等他们回答,转身就走,也不管他们是不是跟在自己的后头,那潇洒而强势的姿态颇有女王的风范。

    五人没辙,只得是跟上素问的脚步,顺着她走,走过那一条长桥,到了西岸。

    西岸的那一些个胭脂地已经挂上了红灯,有不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已经站在了门口,身上轻纱附体,香肩微露,手上的香帕更是迎风送来一股清香,那些个美人朱唇轻启,娇态无比地叫着:“公子——”

    容渊面无表情地顺着素问的脚步往前走,视两旁的女子如同红粉骷髅一般,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就像是入定的禅者一般,容辞虽是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是瞧见素问一个姑娘家的在这烟花之地步履如常地走着,也委实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的,跟在容辞身边的裴翌没有见过这般的阵仗,面对那些个迎上来的热情姑娘,也可算是见过大场面的裴翌一张脸涨的通红,就连耳朵也通红无比,一边从那些个姑娘的随时可能伸出的魔爪之中解救自己一边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怎就这些歌姑娘总是朝着自己而来的。

    容辞听到裴翌的嘀咕,忍不住是轻笑了一声,想他那皇叔是领军作战之人,这身上不免的就是有一股子戾气所在,这烟花之地的人最是敏锐,晓得那些人是可以触碰那些个人是绝对不能沾的,更何况皇叔那微沉着的面色一看就知道是生人勿近,这里还有谁敢这样去触碰。而自己身有残疾,自然不会有姑娘有这样的兴致了,手执利器的清风清朗就在自己的身侧,有人上前那利器一出手自然也就没有人想要讨这个嫌了。只有裴翌,眉目生得好,气质看着温和无害,这一派作风又是十成十的风流才子的姿态,那些个花娘们自然像是见到了蜜的蜂一般地往前涌着。

    最后素问在一间馆子前头停了下来,这可算在烟花八大胡同之中唯一可算是清净的地儿,门口没有那招揽生意的花娘,也没有挂着任何的牌匾,好像是隐藏在这热闹非凡的巷子之中的一个别致的地方。但这样的别致在这里却不是个什么好地方,清风清朗两人面色一黑,悲戚地上前了几步站在素问的面前,讨好地道:“素问姑娘,这可不是什么姑娘家应该去的地方,不如咱们换个地方,您要是不喜欢望江楼还有不少的地方,再是不济,前头那些个地方也成。”

    清风清朗眼巴巴地看着素问,那眼神之中布满了恳求的色泽,若是能够让素问改变主意的话,哪怕是要他俩现在这个时候跪在素问的面前也是可能的。

    素问看着拦在自己面前清风清朗两人,这两人的眼神之中充满着祈求的意味,素问轻轻一笑,“你们两喜欢前面的花楼?没关系,你们尽管去就成了,这里有庆王殿下护着,肃王殿下是绝对不会出任何的事的。年轻人嘛,美人总是喜爱的。”

    素问也不看清风清朗两个人,直接走过两人的身边,然后走进了这异常安静的地方,容渊随之跟上,清风清朗没法只得是将容辞抬进了门去,两人对看了一眼,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感悟,这叫素问一声妖女果真是半点也没有叫错的啊!

    这踏进门之后,容渊容辞裴翌三人这才知道自己走进门的是个什么地方,在这小馆的大堂之中摆着七八张桌子,这桌子上都点了一些酒菜,都坐着人,有些财大气粗,有些风流倜傥,也有桌上摆着刀剑的江湖中人,在他们身边负责添酒的倒不是什么美艳花娘,而是一个一个清瘦的清雅男子,有些十七八岁,小些的十四五岁,模样生得端正,干干净净的,颇是沈郎腰瘦风姿。

    只这么一眼,他们三人就已经晓得这个地方是个什么地方了——南风馆,城中喜爱乱风一流的去处。这种情况并不算是少见,也曾听说过不少,前朝出名的词人画家也有不少是“分桃之士”,就在本朝之中,有些个大臣喜爱那些个眉目漂亮的男子,府上也养着那么一两个漂漂亮亮的娈童。

    只是他们三人这听说的多,眼见的也便是今日这一回,裴翌如今不止是脸红耳朵红就连脖子也是通红,这眼睛也不知道是朝着哪里放了,饶是一贯淡定自若的容辞神情之中也略微有些尴尬,他就知道素问这人手段凌厉,却没有想过这凌厉的手段会在今日用到了他们的身上。容辞抬眼去看容渊,只见自己这个皇叔那神情也终于是有些改变了,眉头微微蹙起。

    容渊也觉得算是大开眼界了,如果素问她刚刚领着他们几人去了花楼,自己或许也还不觉得有什么的,但是直到现在自己踏进这南风馆的时候,他才真心觉得自己果真是将素问想太过温和了,这小丫头根本就是不管不顾的。见素问那一副坦然的神色,容渊的心中倒是有了一些个比较之心,那感觉就像是在雪域之中发现了那一匹桀骜不驯的宝马的时候一般,一种想要驯服的感觉,若是现在自己打了退堂鼓,只怕这小丫头心底之中是更加得意。

    清风清朗二人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场,王爷和大人若是只是去了花楼倒也没什么的,少年风流也是算是一桩韵事罢了,但是这逛小倌馆算是怎么回事啊,要是传将了出去,那还不得让人觉得王爷和大人也是有分桃之念的,这可叫他们怎么交代啊!

    三人委实风头太健,这一走进来原本那还可算是能入眼的小倌们瞬间就被比了下去,正如同国之牡丹和路边小花的差异,那些个客哪里是见过这般的风华的人物,这一双双眼都是看突了,恨不得是将人请了过来,拉到自己的身边共饮一杯酒,但这几人的模样一看就知是非富即贵的,哪里有人敢造次什么。

    “怎生今日都有姑娘家家的到咱们这荒野小店之中来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几位公子里边请。”一个老鸨模样的妇人扭着腰肢走了过来,这脸上的笑容刻意地讨好着,自发自动地掠过素问迎向她身后的几个人。

    “妈妈,你这反正都是撒钱的地儿,你还管我是姑娘还是公子的?”素问看了那老鸨一眼,“你这地儿不是从来都只认钱不认人的么?”

    那老鸨被素问那一句问话噎了个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刚要说话,却是听到素问转头已经吩咐开了:“给我来一间雅间,点些上好的酒菜,少不离你的好处。若是怠慢了,姑娘我这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素问那一双眼睛冷冷地扫了老鸨一眼,冻得她哆嗦了一下,老鸨喏喏地应了声,急急忙忙地招了个大茶壶让人领着人上了二楼的雅间处,这嘱咐完了看着人上了二楼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好一会才道了一句:“如今这姑娘家都敢带着男人来找小倌了,这可叫个什么事儿啊!”

    二楼的雅间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同酒楼之中的雅间还是多少有些不同的,酒楼之中的雅间多半是有门的,方便着客人们关上了门在里头喝酒畅谈,而花楼小倌之中雅间是不一眼的,多半是没有门的,可以清楚地瞧见楼下那些花娘小倌们演示才艺的那一小块台子,若是有客人点了人要过夜的,这房间则是在里侧,更是隐蔽一些的地方。

    大茶壶将人领到了最是清幽的地儿,很快麻利地上了一桌的酒菜,那酒菜做的还算是不错,香气四溢,这临走的时候还颇为体贴地问了一句:“公子可有看中哪位小倌?”

    这一句话一出口,惹得清风清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直道了一声“滚”。

    素问一手举了酒杯,给自己斟满了一小杯酒水,就着杯口一饮而尽,那风流模样脱脱是胜过了这略有些难堪忸怩的五个大老爷们,仿佛她才是来这边花天酒地的少爷,桌上作陪的都是她点下的小倌。

    “素问姑娘这般,委实不是一个女子应当有的模样,这传出去,名声不好。”裴翌缓缓地开口,他像是凳子上扎了一根针似的,怎么坐都是觉得有些不大舒坦的,今日他可算是晓得什么叫做如坐针毡了,要是叫自己那板正的爹晓得他今日跑来这南风院只怕是要他去跪上一晚上的祠堂了。

    一想到那情况,裴翌就觉得委屈的慌,天知道他原本只是想来瞅瞅笑话而已,却没有想到自己倒是成了十成十的笑话。

    “名声?我是妖女,又怎么会有什么名声可言,裴大人多虑了,素问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素问淡淡地道,经过金銮殿上的一事,她的确可算是名声鹊起,但这名声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说的多半的都是她是一个忤逆的女儿,竟然悖伦告父,有违天道。素问也不在意这种事,她自己做过的还怕什么,要是她状告自己的父亲就要天打雷劈,那么首先要劈的也是安青云这个丢弃亲生女儿欺压妻子苛待嫡子的男人。素问心情颇好,她伸过了手,给裴翌面前的酒盏添了一杯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裴大人忸怩个什么劲儿,难不成还没上过花楼喝花酒不成?”

    裴翌的一张脸更是如同关公一般,他是有喝过花酒那不过就是在旁的几位大人盛情难却的情况下,也不过薄薄喝了几杯之后就寻词退了,但现在他就是有一种不是自己去喝花酒而是被人喝的感觉。

    清风清朗的面色更沉,他们就知道素问还在记恨着“妖女”那一个词,清风道:“素问姑娘品性纯良,又怎会是妖女。”

    晴朗头点的像是拨浪鼓一般,连声迎合:“就是就是。”

    素问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一口饮尽之后似笑非笑地看了清风清朗一眼,薄唇亲启:“真是虚伪,当日骂我的时候那一股子豪爽劲怎就全没有了?”

    清风清朗对看了一眼,默默地退开了一步决定还是半句话都不说。

    容辞微微摇了摇头,眼底之中遍布一些笑意,他伸手取了酒壶给坐在自己身侧的容渊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面前的酒杯倒了一杯,方才举起了酒杯道:“当日之事是我这两个护卫护住心切,素问姑娘就放过他们吧,别再是拿他们说嘴了。辞敬姑娘一杯,权当是为这两兄弟道歉了。”

    素问看了容辞一眼,身后清风清朗两兄弟恨不得直接扑了上去给容辞挡下这一杯酒,但在容辞那浅浅的笑意之下忍住了脚步半点也没有动。

    素问看向那伸到自己面前来的一盏酒,她微微一笑,将自己面前的酒盏斟满,端了酒杯轻轻地同容辞的酒杯一碰,两个小瓷杯发出一声清脆的一声响。

    容辞仰头一口喝尽,原本以为入口便是一口呛辣,他这身子早就已经被三申五令不许再沾一星半点的酒了,早些年他贪嘴饮了一小口却是咳了三天的血,刚刚他也做足了准备,想着了不起便是再咳上三日的血罢了,但这杯中之物一如候却是如水一般的清淡,半点酒味也是不带,反而在回味的时候有着淡淡的清香,如同他刚刚饮下的不是一杯酒而只是一盏花蜜。

    容辞抬眼去看素问,却见她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地饮着自己的酒,仿佛刚刚那一些事情同她没有关系一般。

    “姑娘心善。”容辞轻笑。

    “我可不心善,今日可是庆王殿下请宴,肃王若要道谢应当同庆王殿下道歉才是。”素问举了盏朝着容渊示意,嘴角含笑将酒一饮而尽。

    容渊木着一张脸,从始至终半句话也不曾说,仿佛是一座冰雕的美人坐在那边似的。

    素问轻笑了一声,“庆王殿下这般的不苟言笑,果真是徒然浪费了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裴翌一口酒呛在喉头,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素问,刚刚她是在调戏庆王?调戏大越之中最是冷漠的那个男人?裴翌死命地捶着自己的胸口,看向素问的眼神带了点崇敬,刚刚那一句话其实从他初认识庆王的时候就很想这样说了,但却从来没有敢对他这么说过,庆王容渊有着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但是那冷漠的性子就像是他手中的长枪一样叫人冷凝。

    容渊的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地看了素问一眼,一会之后方才道了一声:“我今日带足了银钱,你这区区几杯水酒还不碍什么事。”

    素问浅笑,“这是自然。”

    她端着酒杯朝着侯在外头等着他们随时吩咐的大茶壶道了一声:“去,将你们馆中最红的价钱最高的小倌请了出来,没瞧见咱们这里还空着呢,长夜漫漫,也应该有才子佳人相伴才是!”

    那顺溜的姿态是一派烟花之地常客模样。

    那大茶壶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水,急急忙忙地奔下楼去了,在下楼的时候还因为走的太急一脚踩空,蹬蹬蹬几下摔了下去。

    裴翌低着头,他是真心不敢再看素问同容渊这两人,这两个人虽是面上半点也不显山露水,眼神之中也没有交流,就那短短的一句话之中他只觉得像是战场上两军相接的时候的那种激烈的同生死相挂钩的味道,这两人是打算在这个地方拼个你死我活是不是?!

    容辞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是要说些什么好,最后只得是举了筷子在那头道了一句:“吃菜吃菜。”那声音无力的几乎比他病发的时候还要虚弱,他本就同自己这皇叔说过,素问其实本质上并不坏,这个性可能算是诡异一些,若是说一两句好听的,就算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说两句软话或者是什么都不说,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可刚刚皇叔那一句话就有些杠上的味道了,这不是撩拨的素问更加以捉弄他们为乐不是么。

    原本之前那事在今日也便是可以这么了了,但现在容辞也觉得玄得乎,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在容辞想的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小倌的门口又是来了一拨人,那人勾着两个美艳的花娘走进了门来,目光朝着小倌馆里头四处一看,这一双眼睛就对上了二楼处的雅座,勾着美人就是要往楼上走。

    老鸨在后头呼天抢地地喊着:“小侯爷,奴家这里是小倌馆,可不是什么花楼啊,您这是不是走错门了?!”

    那被称之为小侯爷的少年回头朝着老鸨妖娆一笑,道:“妈妈我来窜个门儿,都是一条胡同的街坊邻居,你拘泥个什么劲儿,窜完了门本少爷就回去还不成么!”

    老鸨气的直跺脚,只喊今日黄历是诸事不宜,这来了一个姑娘正大光明地来小倌馆也就算了,这小霸王长乐侯家的小侯爷竟还是带着花娘来窜门,窜个什么门啊,当尼姑和尚本一家不成?!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5:42
    下一章是——夜惊魂。

    话说小霸王还是挺可爱的,真的,这货真不是敌对人马!

第七十三章 夜惊魂

    在老鸨那跳脚骂娘声中,这小侯爷搂着人上了前楼来,张望了一下之后就直接进了素问他们那一处的雅间里头。容渊容辞裴翌三人早就听到了楼下老鸨的叫唤声,也晓得这刚刚走上楼来的人是谁,正是长乐侯家唯一的小公子,人称无双城小霸王的小侯爷姚子期。

    虽说是小霸王,倒没有做出什么奸淫掳掠的事情来过,只是老侯爷年近不惑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是视若珍宝的,上头又有几个年纪相差的有些远的姐姐,一脉当着宝贝一样疼宠着,倒是养出了一个骄纵的性子,身边也跟着不少无双城之中一些达官贵人所出的纨绔子弟,又有一批狐朋狗友之辈称兄道弟,在欢场之中倒是有不少的人以他为马首是瞻的。

    这姚子期生得不错,如今应是十七八的岁数,但那一张脸有着褪不去的婴儿肥倒是有些像是十五六的少年模样,杏儿眼,小虎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纯真的孩子一般,如果忽略他这眼神之中的不怀好意的话。

    姚子期原本是在这街上一间花楼之中喝酒,同他交好最近有些烦闷的皇长孙一同喝酒,酒到正酣的时候,只见皇长孙突然指着那街道上走过的一个姑娘恨恨地道了一声“这就是那摇铃医”,姚子期一贯对于这个名儿可算是如雷贯耳的,他同皇长孙交好,也是听说了不少其中的事情,再加之又听闻这一小娘子在金銮殿上状告自己的父亲,这样大不孝的事情就连姚子期也觉得意外的很,他本以为自己时常被父亲喊着不孝不孝这已经算是够不孝的了,却没有想到这天底下之间竟然还有人比她还要来的不孝的。

    姚子期自认自己是个之人,又听的皇长孙幽幽地道出自己曾经被素问丢出过大门这件事情之后,他就是仗义地一拍桌子,二话不说地就从自己那一桌酒席上离身,直奔出门,一路打听下来倒是听到这小娘子竟是进了这小倌馆去了。这走到雅间门口的时候,姚子期的腿肚子竟是有些打转,他看着同桌的人,半点也没有想到这同在一个雅间里头的除了那个小娘子居然还有其他三个了不得的人物。

    当场,姚子期的面色一变,这轻浮地勾着两个花娘肩膀的手也放了下来,讪讪地道了一声:“肃王殿下,庆王殿下还有裴大人也在呢!”

    姚子期这站得正正的,半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上这些个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尤其是庆王容渊,他家老子怒不过的时候总是喊着要将他送去庆王的军营里头历练历练,每到那个时候,他娘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嗷着说庆王治军严厉,要是犯下点什么错事到时候就不是什么打板子跪祠堂,那军棍又重又沉几棍下去就会要了他的小命,而庆王处置人的时候更是眼睛都不眨地就让人拖出去斩杀了。

    这样的话姚子期从十来岁的时候听到如今已经是六七年的时间了,心中最怕的就是这个不苟言笑的庆王,如今看到庆王在这小倌馆之中面沉如水一般地饮着酒,那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漫不经心朝着他这身上一扫的,姚子期只觉得自己这双腿有些犯软,只差没有对着容渊一下子跪倒了下去。

    容辞含笑地迎上姚子期的视线,轻轻地道了一声:“是小侯爷啊,不若一起坐下?”

    姚子期有些受宠若惊,他上前了几步,这才觉得有些不对,这一张脸皱得和什么似的,看向容渊他们三人的时候面色之中还有些意外,他怎么都是没有想到这三人竟是会一同来到这小倌馆的,这一想之后他的思维也一下子扩散了开去,这三个男子也早就已经过了弱冠的年纪,这寻常家的男子也早就已经是娶妻生子,这三人却是半点也不为所动的模样,尤其是庆王容渊,这都已经可算是二十有五了,这样的年纪本应该早就已经当爹了,如今别说是正妃了,府上据说连个伺候过夜的丫鬟都没有的。这样一想之后,姚子期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容渊,莫不是庆王殿下他……他是个有断袖之癖的?!

    素问坐在一旁细细地打量着姚子期,见他这一张脸一下子从红到白又从白到青的,那五颜六色的就像是开了一个五彩铺子似的,又见他偷偷地看着容渊,也便是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个什么事,这人根本就是一个实诚人,有什么想要说的全部都在他的脸上写着呢。

    刚刚下了楼的大茶壶重新上来了,他这身后领着五六个鲜嫩可口的小倌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行了礼道:“各位爷,人来了。”

    “好!”素问笑着招了招手道,“还愣着作甚,还不来伺候着?该怎么行事,还需要我教你们不成?”

    那姿态十成十的纨绔,裴翌看得嘴角一抽一抽的只觉得素问要是生成一个男儿,只怕这无双城之中的小霸王之名就要易主了。

    这说话间,那些个小倌已经顺着素问的意思在这空座上坐了下来,这些个小倌已经在这风月场上练出了人精一般的性子,有热切地取了酒盏给倒酒的,还有殷勤地夹菜的。

    容渊的身边坐了一个秀致的孩子,模样不过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那模样生的好,嫩嫩的,但同容渊在这一旁以一坐原本不俗的模样瞬间变得俗不可耐了起来,那味道一下子淡了。

    那孩子也没有见过容渊这般俊秀的恩客,笑出了声道:“公子长得可真俊啊,竟是生得这般的好面相……”他说着就是要去给容渊倒酒,他这酒壶才刚刚拿起,却见容渊面前的那一盏酒杯移得开了一些,小倌见容渊的神色绷得紧紧的,也就知道眼前这人是不好惹的,刚刚那一动作已经摆明了他的姿态就是不需要任何人的伺候。小倌自讨了一个没趣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得是静默地坐在一旁。

    容渊拿了另外的一壶酒,他斟酒的模样中规中矩的连身边的人一片衣角都没有沾到,举止之间透着一种优雅贵气,周身却是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小倌被容渊那样子给震慑住了,举止行为也是规规矩矩的,半点也不敢造次,只觉得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应该去触碰的,只是触碰都是一种玷污和一种亵渎。

    “庆王也委实太不怜香惜玉了,不过就是斟一杯酒而已,又不会下什么毒,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素问轻笑了一声,她看着容渊,她自斟自饮已经饮了半壶左右,面色上却是半点也不见红,就连眼神之中也没有半点的醉态,但这斜里看来的这一眼颇有几分媚色。

    容渊并不答话,倒是刚刚那小倌笑出了声道:“这位小姐还是头一个进咱们南风院的女客呢,我敬小姐一杯,小姐不要嫌弃才好。”

    小倌拿了酒壶给素问面前的酒杯里头满上,他这算是为容渊解围了,刚刚听到这女子称呼这人为庆王,小倌自然是听说过庆王的名声的,想到自己今日也能够帮上庆王一把,这也算是难得的事情,最是难得的还是今日庆王殿下居然会出现在这南风院里头,这才是真正叫人没有想到的。他这风尘之中的人能够得见庆王也算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日后回想起来也会是有几分的自豪,想着他也曾有一日是帮着庆王殿下解围过的。

    素问看了那小倌给自己倒了酒,她也不退却也不忸怩,将那一盏水酒饮了下去。

    一旁的姚子期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之前也曾听说过素问的名,但这名声中十有八九都是不好的,甚至还曾听说这女子放浪形骸的厉害,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男人。虽是对外宣称是她的护卫,但这种龌龊事情姚子期也已经听说过许多了,哪里会相信这样的说辞的,而且今日看到素问这模样,瞧瞧她身边坐着两个面目清秀的小倌,这面色上带着的笑意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就像是风月场所那些个人常有的神色,也亏得她一个女儿家的在这种地方还惬意的厉害,真是半点礼义廉耻都没有的。

    “你是近日来无双城之中风头正健的那个摇铃医素问姑娘吧?”姚子期看着素问道,“闻名不如见面,小侯爷我倒是觉得见面不如闻名呢,一直听说素问姑娘放浪形骸,同自己身边的男护卫不清不楚的,原本还觉得只是传闻罢了,今日一见只觉得姑娘哪里是放浪形骸,这根本就是娼门之妇才有的作态,真是为令尊感到悲哀,竟是生出了这般不检点的女儿来。”

    容辞也没有想到姚子期竟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当下面色一沉,轻斥了一声道:“小侯爷谨言慎行!”

    容辞一贯面色温润,脸上时常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在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难得地沉了面色,声音更是紧绷,显然是动了怒的。姚子期也是第一次瞧见容辞这般的模样,他怔了一怔,随即心中有些委屈,但是更多的却是觉得有些恼怒,姚子期本就是少年心性,在家中一贯是受宠无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容辞这样训斥了一句,他的心中更是有些不大乐意,觉得掉了面子。

    姚子期非但没有住口,反而更是脱口而出,“像你这般心肠歹毒连自己的父亲也要算计的女子,做出这种有妇德容功的事情来,也真心亏得你这种残花败柳留在在无双城之中,还有脸面四处走动!”

    “小侯爷,您这话过了!”裴翌一扫刚刚那尴尬的神色,看向姚子期的神色之中也带了一些不认同,他没有想到这小侯爷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口出这般的恶言,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十分的不礼貌,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早就会因为这样的训斥而哭闹着离开,想不开一些的女子许还会因此自寻短见。但裴翌觉得素问绝对不是这样寻常的姑娘,依着她的个性,更多的可能会——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侯爷?

    这雅间里头的氛围一下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没有人说一句话,静谧的就连呼吸声都觉得有些多余有些响亮,素问手上还端着一盏酒杯,她仿佛没有听到刚刚时姚子期辱骂自己的话一般,她将酒盏放到自己的唇边,慢慢地将这一口酒饮尽,酒入喉时还能够看到那酒水通过咽喉时咽动的速度,还有入腹时所发出的那轻轻的哽咽声。

    姚子期看着素问,在看到她咽下那一口酒的时候,他也跟着咽了一口口水,挺得直直的背脊微微有些发冷却还故作刚毅地挺得直直的。

    素问将手上的那一盏酒喝完,方才抬眼看向坐在最末的姚子期,那一眼看去的时候多了几丝风流之色:“你说完了?”

    素问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十足的漫不经心,仿若刚刚听到的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是在说她,只是在说别人罢了。

    姚子期对素问那瞥过来轻飘飘的一眼有些不寒而栗,他正等着素问朝着他大声斥骂,结果却是等来了这样一个轻飘飘的结局,姚子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觉得有些怅然所失的感觉,总觉得实在是太过轻描淡写一些了。

    正在他困惑的时候,又听到素问又道了一声:“我又不求那贞节牌坊,就算是真的有些什么,也轮不到你这娼门常客来教训我。”

    “我进这南风院,身边有个男护卫就不干不净了?那小侯爷你还不是当着花楼的孝子,身边伺候的除了小厮就是丫头的,怎么,就你们男人能够让丫鬟伺候的?”素问一边斟酒一边冷声了一声,“为何要我们女人循规蹈矩,你们男人就能够随意地花天酒地,这喝花酒还能够喝出个风雅的美名,还道是什么风流才子,在做那些个事情的时候倒是不觉得下流,看到女人进个南风院就觉得无耻了?瞧你那德行,在外头玩的时候追求的是什么清倌花魁,回到家中之后又希望自己日后娶的女子是个大家闺秀秀外慧中,任由你日日风流,只对女人说什么妇容德功,怎不见你们男人从一而终了?最是薄幸多情郎,你们男人又能对得起几个女子,嫡妻贵妾通房姨娘,却不觉得你们觉得腌臜。你们男人喝得花酒,就不许女人看旁的男人一眼了?我这上个南风院,点几个公子又如何喝个酒调剂下心情又如何?送往迎来的客又何必管我是男子还是女子。我这又不是赖下银两不给不是?我娘尚且不管我,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在这边说三道四为谁出头呢?”

    “咳咳……”容辞轻咳了几句,素问那一番话说出来这几乎是将他们这些个男人全部都一竿子打死了,这原本上南风院就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了,可在素问的嘴中说出来倒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更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素问这人有些不同于常人的思想,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出那一些几乎可以颠倒如今观念的话来。“素问姑娘怕是不胜酒力了……”

    素问摆了摆手,她看向那一脸铁青像是被猫咬掉了舌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的姚子期,微微一笑,她不胜酒力?就这南风院的几杯水酒还能够让她不胜酒力的?这不过就是容辞想要给她和姚子期的一个台阶罢了。素问对于这姚子期并没有什么的好感,当然在此之前素问同他也没有见过面,这一点素问在确定不过了。而刚刚姚子期在同她说那一番话的时候,除了那卫道士一般的说辞外,他更有一种鄙夷和愤怒,而且对于她身边有个男护卫这件事情也这般的清楚,更多的意味倒有点像是在为别人打击报复一般。至于这打击报复,又是同这些个豪门贵胄相关的,素问的心里头倒是有个人选。

    听说在安家出事之后,安卿玉曾向皇长孙殿下求助,只是这皇长孙府邸这两日一直是闭门谢客。依着那皇长孙上一次帮着安卿玉出头的模样,素问觉得这皇长孙也可算是一个痴情种子,在现在安家有难,安卿玉已经亲自求上门的时候,素问觉得皇长孙要是想在现在这个时候收服了安卿玉的一颗心正是时候,更是可以顺手拈来的地步了,只是前太子妃曲氏据说并不怎么喜欢安卿玉的身份,所以一直不赞同皇长孙与安卿玉的往来,所以这一次的闭门谢客可想而知应该是曲太子妃的主意。

    而皇长孙的外公府上同长乐侯姚家算是世家,这小侯爷的一个姐姐正是嫁到了曲家去的,说起来也可算是姻亲的关系,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其中了。

    素问看向姚子期,“小侯爷从花楼之中出来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怕是被人等急了,也不知道那贵客走了没的?”

    姚子期想到在那花楼之中还对着自己有着殷切期望的皇长孙殿下,这心中有气又有些懊恼,亏得他刚刚还在人的面前将话说的饿这般的满,说是要好好地给素问一个教训,结果现在倒好,这人没教训到,反倒是惹得一身腥。这桌上的人他是一个都得罪不起,而裴翌和肃王很明显都是在护着这个小妖女,只有庆王一个人在旁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态度,自己这骂不得打不得的真是丢脸丢大发了,这回去也不知道是要怎么和皇长孙殿下说的,只怕他这小霸王的威名毁于今日了。

    素问一看姚子期那为难而又不好向人交代的嘴脸又联系他带着花娘杀到了南风院这样的行为就知道这人不过就是被人推出来当了一个出头鸟的职责,而将他推出来的人可想而知就知道是谁了,想必那皇长孙殿下是不想亲自同自己对上怕上次的事情会再重演一会这才将这有勇无谋单纯的到愚蠢地步的小侯爷给推到了自己的面前,要是自己被折辱了,皇长孙自然是欢喜的,她这要报复的也只会对着姚子期,要是她没有被折辱,到时候于他也没有什么亏吃,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这小侯爷的事罢了。

    裴翌也真心不想这小侯爷和素问再度吵闹起来,也便附和着道:“也是啊小侯爷,你这来了可有好一会了,你那些个兄弟该不会以为你是不回去了吧?”

    姚子期面色难看了良久,他哪里是不晓得裴翌刚刚那一句话只差是没有直接对他说一句“您请吧”这样的一句话,这逐客的意思已经这样的明显了,最后才蔫吧蔫吧地站起了身,没有半点诚意地道了一声“告辞”。

    “慢走,不送。”素问举了举酒杯,朝着姚子期示意,那姿态仿佛刚刚两人没有半点的争执,而是相谈甚欢的好友一般。姚子期只觉得心中一堵,重重地哼了一声,朝着那两个站在一旁话被这阵仗惊得话都说不出一句来的花娘道:“还看什么看,难道还要本公子请你们走不成。”

    那两个花娘晓得姚子期心情必定是不大好的,一个一个媚笑着腻了上去,朝着姚子期道:“小侯爷莫气,是那小娘子不识抬举!”

    一个抚摸胸一个顺背的,那姿态叫一个顺溜。

    姚子期沉着一张脸下了楼,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着。

    这桌上的氛围还是那般的诡异,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容辞和裴翌是不知道怎么说,而容渊这人原本就话不多,那些个小倌们见客人们不说话他们自然也是不敢说什么的。

    倒是素问像是没事人一般地倒了酒,单手撑着脸看向坐在容渊身边的那一个小厮道:“我刚刚听你夸庆王面色生的好,你可会相面,不如给我瞧瞧我这面相如何?”

    素问问这话的时候声音愉悦,她单手撑着脸看向那小倌,有说不出的开怀。

    小倌哑然,他哪里是懂得看什么面相的人,只是庆王那一张脸是真的生得好看,那一张绝色的脸是世间少有,他也不过就是这样顺口夸了一句罢了,而且能够在这雅间之中置办酒席又叫了人来伺候的,这自然都是有些银两的,就算是不贵至少也是富的,刚刚那话也不过就是顺口一说,场面话罢了,哪里是能够做的什么真的。但是这些个心底的话,小倌是不敢对着素问说的,只能是带着笑道:“姑娘这面相还要相个什么,也必然是极好的。”

    “那你看刚刚走的那小侯爷呢?”素问又问道,那言辞之中竟然还有了几分的好奇的意味。

    小倌只觉得一个头比两个还要大,压低了声,怏怏地道了一声:“也是很好的。”

    “胡说!”素问轻斥了一声,似乎是不赞同这小倌的意见,“我看那小侯爷的面色这因堂发黑,想来是有大劫了嘛,你怎么能说他这面色是好的呢。”

    容渊听到素问说出这一句话,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了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在容渊看来,那姚子期虽是言辞不敬,但到底也不算是个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难道素问这般都是不能容忍的?虽说那姚子期说话不中听,但素问的话也真的没有好听到哪里去的,素问这个性虽不能算是睚眦必报,却也是容不得自己吃一点点的亏,容渊只觉得那姚子期要倒霉了,如同今日的他这般的倒霉了。

    素问默默一笑,像是没有听到容渊所说的话一般,楼下丝竹月声不断,她的手指轻轻地敲击在那桌面上发出微微的“扣扣扣”的声响像是随着丝竹乐打着拍子似的。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头忽地传来了一声惊叫声,随即而起的就是人群慌乱的惊恐叫声,攒动的脚步声纷至沓乱,南风院底楼大厅的客人有些好奇地到了门口想要瞧瞧外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只见刚刚还负气离去的小侯爷姚子期连滚带爬地串进了门来,嘴里惊恐地吼着“庆王救命……”

    他的身上血迹斑斑,而那涌在门口的客人一下子退了开去,只见出门的时候还同姚子期在一处的两个花娘以极其诡异的姿态进了门来,她们全身的骨骼像是被打断了一般,如同传言之中诈尸那般扭曲地走动着,她们左手撕扯着自己的脸皮,那一张原本还算是美艳的脸被拉扯到了扭曲的地步,嘴角边甚至渗出了血来,最诡异却是那一双眼睛,鲜红无比,两道血泪顺着眼眶慢慢地流淌下,她们发出呜咽的声,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祈求一般。那血泪鲜红无比,但是转瞬之间却是变成了黑色的,一双眼睛勾勾地看着人。

    “庆王救命啊……”姚子期死命地想要往上爬着,却怎么也踩不住那楼梯,爬了几步之后又是一脚踩空滑下好几步。

    容渊条件反射地去看素问,只见素问的面色也已经变得凝重无比。

    “别看那眼睛,否则我就戳瞎了你们!”素问匆匆交代了一声从桌上的筷筒之中抽出了筷子。

    “唰”的一声响,只听见有东西破空的声音划过,在四声“啪”的一声响,只见筷子没入了眼眶,那黑色的鲜血流的更快更多,那两个花娘像是感受不到半点疼痛一般,她们撕扯着脸皮的左手依旧抓紧着脸皮不放,最后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那左边的面皮竟是一下被扯了下来。

    两个个花娘轰然倒地,那姣好的面容之上下右边半边,而左边的半边鲜血模糊,更为诡异的是,她们二人的嘴角竟是微微的弯起,笑容满足而又甜美。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5:54
第七十四章 乌疆血咒

    楼下的客人全部都被这阵仗给吓到了,惨叫一声之后就像发了疯似的想要朝着那门口而去,却听到那破空的声音再度响起,待人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筷子插入门板上还有门口的地上。那筷子是用竹子做的,原本应该是易折的东西如今却如钢似铁一般地入了大门和大门几寸。

    素问已经从二楼翻身跃下,翩然之间已经挡在了门口,她手上纤细的银蛇剑已经穿过厚实的门板将大门关上,方才抬眼看向那涌在门前的人:“今日谁敢出这扇大门,我就杀了谁!”

    素问的话无疑是轩然大波,容辞和容渊也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是瞧见素问的神情之中已经没有之前那捉弄和戏谑,她的声音肃杀,容辞虽是知道素问这人平日里头的确是有些任意妄为,却从未放过这样的狠话,听到她说出这种话来,他们三人也心中一下子咯噔了一声,只怕是大事不妙了。

    容渊两步一跨,也直接从二楼的雅间落在了大堂之中,在众人的肩膀上一踏,竟也是落在了素问的身边。

    “别看这些人的眼睛。”素问低声道了一声,容渊心中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记下了素问的话,微垂着头没有去看这些人的眼睛。

    清风清朗也觉得事态有些不妙,两人抬着容辞的轮椅也一同跃了下去,裴翌见那些个人一个二个的都是仗着自己有高声的功夫要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功夫高强的护卫在旁,连楼梯都不走。他在心中哀叹了一声,只得一个人去走那楼梯,心中想的是自己当年若是能够忍受练功的苦,今日大约也是能够这样一派潇洒作风了。

    清风清朗带着容辞落了地,却见素问直接朝着那姚子期而去,清风清朗直觉就是要去看那停在楼梯上的姚子期,他们的脑袋才刚刚偏转了一点就是被素问手掌一挥,她的手掌并没有触碰到他们一点,但那掌风却使得这两人才刚刚扭转过的脑袋又偏向了一旁。

    “不怕死的话就尽管去看,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

    素问的声音清冷,清风清朗哆嗦了一下,知道素问刚刚所说的话半点的玩笑成分都没有,换而言之如果不是素问刚刚阻止了他们,只怕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成了将死之人。

    裴翌此刻正站在楼梯上,这一对头就能够瞧见在楼梯上趴着的姚子期,他一听到素问刚刚说的话,心中一惊又是退上去了几步干脆将视线转向墙壁,目不斜视盘的一点也不敢再去看了。

    “多谢姑娘!”清风和清朗双手抱拳,朝着素问行了一礼。

    素问走到了姚子期的身边,这个原本是不羁的少年此时此刻脸上只剩下惊恐,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半点也没有刚刚斥责素问的时候那豪气云天的感觉,甚至姚子期还想不明白,刚刚他还同那两个花娘一同好端端地走着,这突然之间这两个人却是变成了现在这模样来,和中了邪似的,几乎是将他吓了个半死。姚子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直接朝着南风院跑,心理面总觉得有庆王容渊这样的高手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还有肃王容辞,容辞为人机敏,应该会有办法的。

    姚子期看着素问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她朝着自己伸出了手,直接贴上他的脸。这并不是他头一次同女子这般近的接触,但那些个女子多半都是温柔的,那手更是柔软无比娇嫩的就像是一朵花骨朵慢慢地抚过他的脸,哪里像是这个女子一般冰冰冷冷的,那出碰上自己的脸的时候几乎就像是贴了一块冰,完全没有半点的温度。这一双没有温度的手翻开他的眼睑,那动作半点也不轻柔,那大拇指和食指这手指一动,几乎是要将他那眼睛都要掰开似的。

    “你死定了。”素问的声音平淡,那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瞬间劈中姚子期,他那一张脸微微一垮,就连声音也有几分的颤抖。

    “你胡说!”姚子期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也有些颤抖,他双手握成了拳头,瞪着素问道,“别……别以为这样的话就能够吓到我了,我……我绝对不会相信你所说的话的,一个字也不相信。”

    “信不信随你,反正刚刚看到过那两个花娘眼睛的人全部都得死。”素问收回了手,她看着姚子期,“你和这两个人在一起,勾肩搭背搂搂抱抱亲亲热热的,反正没有人比你死的更快了,不过有这么多的人陪着你,想来你也不吃亏。”

    姚子期那一张脸色一白,他张了张口,原本还想要说一些个不相信的话的,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整个大厅里头的人全部都呆愣在当场,静悄悄的。

    容辞微微皱着眉,他知道素问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拿这种话来开玩笑,如今她现在这么说,那就八成是真的了,也难怪刚刚素问说什么都不让他们去看他人的眼睛,她这一出手更是将这花娘的眼睛先行射瞎,免得有更多的人看到。容辞的心中虽是这般想着,但还是有些踟蹰,他缓缓地开口,“素问姑娘,果真如此?”

    “信不信随你们,但凡见过这两个花娘的眼睛的人,都是逃不过这命运的,一旦见过那一双眼睛再去瞧旁人,到时候只怕这南风院里头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这门口。对了,刚刚小侯爷这一路上来的时候,只怕有不少的人瞧见到吧,啧啧,真是一场浩劫!”

    素问漫不经心地道,她转头又去看那两个花娘,原本也可算是貌美如花的两个花娘如今成了鬼魅一般的难看,半张脸血肉模糊,那被生生撕扯下来的脸皮就掉在一旁,那少了面皮遮盖的脸下头是红红的遍布着血迹的生肉,隐约还能够瞧见那隐藏在血肉之中的血管,少了脸皮遮挡的眼睛特别的可怕,更何况还插了一根筷子,只觉得一团混乱。

    容辞想了一想之后,对着清风清朗严肃地说了一声:“拿我的令牌,去调一千御林军将花巷封锁,谁都不能踏出一步,违令者格杀勿论。”

    容渊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容辞的这种做法,既然素问是将这件事情说的这般的严重,只怕如果再没有将这些事情封锁起来,到时候只怕是真的要成为一场人间浩劫了,如今城门已落,驻扎在城外的军队也进不了城,能够应用的也就只有城内那御林军了。

    原本能够调遣御林军的只有当今的天子和太子才能够动用,太子已逝,原本这御林军只掌管在建业帝的手中,但三年前在容辞受伤之后,建业帝心疼自己这个儿子,所以将御林军的调动职权给予了他,以方便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保护他。

    清风清朗得了令,低下头直冲着门口走,开了门之后直接跃上了屋顶,仿佛猫一般地在屋檐上穿梭而过,底下的花街还是一派的热闹氛围,半点也没有因为刚刚那些事情而改变,那些个人的面上的容颜还是那般的醉生梦死,完全没有半点的动容。

    清风清朗心中也有些焦急,他们一贯都是在跟在容辞的身边,从三年前开始他们就寸步不离,所以现在一想到要想到要离开他,再加之那情况这般的混乱,也怕闹出了什么事情来到时候要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们还真不知道要如何交代了。

    南风院里头的人已经慌了神,原本还以为不过就是一时之间的玩笑罢了,但现在看来这事是真的。厅堂里头有些个胆小的已经哭了起来,尤其是一些个小倌拉拔了嗓子在那边嚎啕大哭了起来,生怕自己会死。

    素问蹲在这两个尸首面前,她微微皱着眉头,却半点也不畏惧这两个死人一般地检查着两个人,查看了两人的手指,剩下半张脸面的色泽,甚至还掰开了她们的嘴去仔细查看。

    那些个苦恼的人哭的有些厉害,一个一个喊着“放我出去”,奈何是容渊守在门口。容渊在沙场上见惯了场面的人,对于那些个手拿兵刃凶神恶煞的人他依旧是淡然处之,如今不过就是一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罢了,容渊自然是不以为意的,他如同门神一般地守在门口,凡有上前想要突破他的防线出了门的在他三两下的动作之下就已经是人收拾得妥帖,一些个手拿利刃的江湖人在容渊的手下过不得十招就已经打趴在地上了。

    “吵什么吵闹什么闹,还嫌弃死的不够快是不是?”素问轻斥了一声,声音里头有着不耐烦,她早就已经厌倦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一个一个大老爷们的居然还在那边哭,有什么脸面哭的,她一个姑娘家都还没有哭呢!

    “谁要是想死的,直接过来,本姑娘现在就满足你们的念头也别活在这个世上叫人看着都觉得糟心了。”素问冷眼看向那些个人,声音恶劣无比。“还不想死的家伙全部都给我把眼睛闭上,哪怕是被人捅了一刀都别给我把眼睛睁开,否则我会叫你们知道比这两个花娘还要痛苦的死法会是怎么样的!”

    素问的话声音不重,却很冷很重,她环顾了一周看向这些焦躁不堪的人,手一扬,有细微的尘粉落在最近的一桌酒席上,之间被尘粉沾到的地方瞬间融化成了粉状,那酒桌一下子轰塌了下来。

    那些人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明明眼前搁下这种狠话的不过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姑娘而已,但是被那一双带着邪气的眼睛一扫而过的时候,众人只觉得像是被刀轻刮了一下,甚至有些相信,她说出口的话是一定会做到的。一想到那两个花娘那样惨烈的死法,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些发憷,比这样的死法还要痛苦上千百倍的死法,就刚刚那一阵粉末就连木头都能够变成粉的,要是沾染到了人的身上,那还能够有一个全尸在吗?

    一下子也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也没有人敢再往着门口出去了,有人席地做了下来,一等有人坐下之后,其他人也一并坐了下来,有叹气的,有哽咽的,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地说话,就怕惹得这脾气不怎么好的姑娘一下子使出了这些手段全部都用在自己的身上,他们全都闭上了眼睛,一点也不敢睁开。

    姚子期被素问那恶劣无比的话语给怔住了,他一直都觉得这为人医者的应该心怀仁慈,可刚刚素问那姿态又冷又傲慢,甚至对着他这个可能会死的人说出“你死定了”这种话,完全半点都不顾及他的感受。

    姚子期磨磨蹭蹭地到了素问的身边,踟蹰了好一会之后方道:“你不是一个医者么,怎能这般待人?!”

    素问白了姚子期一眼,她从自己的发间拔下了一枚细长的簪子,轻轻一旋,那簪子地上坠着花样的地方一下子被旋了下来,只见这簪子原本应该没入发间的地方竟然是中空的,里头塞着好一些细如牛毛一般的银针,素问倒出了两枚银针扣在手上,一下子朝着那花娘的头顶的天灵盖刺了下去,那银针一下没了好几寸。姚子期看的微微一抖。

    等到素问将银针就这样刺下的时候她方才有空回答刚刚姚子期的问话:“我这人,要么就医人,要么就杀人。反正我这杀人的手段比我医人的手段厉害得多,小侯爷要是不相信,倒是可以试试的。”

    姚子期又哆嗦了一阵,呐呐地道:“这……这是天子脚下。”

    “江湖仇杀,只怕到时候官府想管也难管。”素问又抽出了几枚银针一一将那两个花娘的周身十三处大穴全部封住,手法快且利索。

    容辞摇动了木轮椅到了素问的面前,姚子期见肃王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半点也不敢去瞧肃王,就怕一时之间出了什么事情,听说这看到了这两个花娘眼睛的人都会死,而看过他们的眼睛的人也是会死的。

    容辞看着素问,他心中的也有些恐惧但更多的却是困惑:“素问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咒,乌疆的咒术,这是血咒。”素问道了一声,“比苗疆的蛊毒还要为之阴毒的东西。只不过这两个花娘原本就已经中了毒,早晚也是要死的。凡是看到刚刚那一双眼睛的人都会中咒,而看到中咒人的眼睛的人也会中咒,这种方式不过就在须臾之间就会传播一大片的人,比瘟疫还要来的可怕。”

    “这……”容辞也晓得乌疆和苗疆地区的百姓都是神秘而又诡异的,但这些年来像这些人也一直生活在自己的领土之上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过,怎就今日会发生出这种事情来了?!

    “听说在半年前乌疆的老族长去世了,族中的长老们为了继任族长一位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不容易出现了新的族长,但争夺失败的长老和手下过上了被追杀的日子,或许就有这么一些个人流窜进了越国。”素问慢慢地道,“不过乌疆和苗疆一般也都是有规矩的,不能轻易地使用咒术,否则会被神明惩罚,一旦被族中的长老和族长知道就会施以重惩,要受三刀六眼的酷刑。”

    容辞沉默不做声,乌疆同苗疆一直都在边境也不曾起过任何的战乱,所以对于这些个民族也算是和平共处,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容辞想来想,只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但至于是哪里不对的,他一时之间有些说不上来。

    “既然如此,你呢?!”容渊看向素问,他一双眸子紧紧地看向素问,“你刚刚看过小侯爷的眼睛,你呢,会不会中咒?”

    容辞点了点头,他方才忘记的也便是这件事情。刚刚素问提醒过他们不要看任何人的眼睛,但是从一开始素问就一直看着这一切,完全没有半点顾及的模样。

    素问看了容渊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庆王殿下是不是怕死啊,这下可不得了,你现在闭上眼睛都是没有什么用处了。”

    容渊通着素问这的话,他不以为意,听这丫头还能够对他打趣的姿态来看,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她哪里还有这样好的心情来逾越他,估计那一张脸拉得就和什么似的,多半都是要对他恶狠狠地说上一个“滚”字了。只是他不懂,素问怎么会对乌疆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且还能够清楚地知道这是血咒?!

    这个看着简单的小丫头身上根本还隐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

    在容渊这样想着的时候,只听见大厅里头有人突然哭喊了起来:“我的眼睛好疼。”

    容渊顺眼看去,只见那出声的人的眼睛突然之间流出了一道血泪,那鲜血划过他的脸,滴到了衣襟上,随即地又有更多的人痛喊出声,只见这大厅之中有超过半数的人双眼都流下了血泪来,那哀嚎声遍地,却没有一个人敢睁开眼睛去看,那一张一张顶着血泪的脸看上去是那样的触目惊心,这速度,真的比瘟疫还要迅猛上百倍千倍。

    姚子期也觉得自己的眼睛巨痛,他伸手一擦,却是闻到一手的血腥味。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6:08
第七十五章 解药

    在这寂静的夜晚,看到那么多人的双眼冒着鲜红色的鲜血流淌而下,那遍地的哀嚎之声几乎叫人不忍卒视。

    容辞也看到了姚子期那双眼流淌出的鲜血,微微蹙了蹙眉头,将这些人拦截在这里也不是一个办法,拦得住一时却拦不住一世,这些人现在是在畏惧素问手上的毒药,但在同样遭受到生命的威胁的情况下,到时候就算素问的手上有足够杀死这些人的毒药,只怕也阻止不了他们。

    容辞推着轮椅再走近了一些,他微微伏下了身拉过了素问的手,也不在意她的手刚刚触碰过死尸,他伸出了手指在素问的手掌心写下一句话——“真的没有救?”

    容辞的手指慢慢地划过素问的手掌心,就像上好的狼毫笔的笔刷划过一般,一笔一划的是那般的认真。

    “有,当然有救,只是流点血而已,只要不把眼睛睁开就死不了人。”素问的声音淡淡的,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却异常地安抚人心,那些个原本还在哭嗷着的人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要有救,再痛苦的事情他们都是能够忍受的。

    容辞看着素问,揣测着她刚刚说出来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也许素问不过就是在安抚着这些人,以至于他们不会再因为恐惧而陷入疯狂之中。不过容辞是宁可带着希望相信素问是真的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就像之前解决舒太妃的病症那般,也不愿意看到真的是束手无策看到眼前这一大片的人全都死在这里,除了这南风院的还有外头的,这八大胡同里头有多少的人,若是真的没有人能活着,只怕到时候整个无双城半座城都将会变成一个死城一片废墟,那是一种完全不能想象的事情。

    容渊大致也能够揣测到刚刚容辞在素问的手上写下的什么,原本他还有些担忧,担忧素问会不会在这个时候使什么小性子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听到素问这么说,容渊心底里头也松了一口气。

    不管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总之先将场面稳下来,然后再来算计这接下来的事情。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清风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是我们。”

    容渊听得仔细,他将门开了半扇,让清风清朗走了进来,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则是跟着背着一口竹箱子领着一只大虎的清俊青年。

    “外头已经让御林军全部封锁了,每一间的花楼里头都有重兵把守,巷子的每一个出口处都有重兵把守绝对不会让人任何一个人出去的。”清风晴朗朝着容渊道了一声,禀明了如今的情况之后方才对着素问拱了拱手,“我们想着姑娘可能会需要帮手,所以没有知会姑娘一声,还望姑娘不要动怒。”

    清风清朗往着旁边一站,怯怯地看着素问,他们的眼角余光瞧见了在大厅之中席地而坐的那些个人,有些人的眼睛流着那一行的血泪光是那一眼看着就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素问扫了一眼过去,这嘴上说的好听是怕她需要帮手,但实际上还不是担忧自己的主子出了什么事情,这动作倒是利索的,这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挽歌也一并带来了。素问幽幽叹了一口气,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挽歌。

    “姑娘。”挽歌的面色如常,他将背着的竹箱子递给了素问,“也不知道姑娘是需要些什么,所以只得从丹药房之中胡乱地拿了一些东西,希望姑娘能够用的上。姑娘不必担忧夫人,这两人也算是聪慧,并未惊扰到夫人。”

    “也算是聪慧。”素问冷冷地道了一声。

    清风和清朗听到素问所说的,更是往着旁边站了一下,半点也不敢去对上素问的那一双眼睛,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道素问到底心中是怎么想的,他们当然没有这样的一个胆量将现在花街之中所发生的事情告诉安夫人的,如果被安夫人知道这件事情免不得就是要担忧的,素问姑娘对安夫人的关心那是不同寻常的,到时候只怕自己是少不得要吃一些苦头的。

    素问打开了挽歌递来的盒子,之间里头各种瓶瓶罐罐的塞了整整一盒子,挽歌几乎是将能够塞的下的东西全部都塞了进去。挽歌听清风清朗两个人说的也有些含糊不清,也不知道这花街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事实上在刚刚听到素问在花街的时候挽歌也是有些意外,花街这种地方哪里是一个姑娘家应该去的地方。也索性清风清朗来浮云小筑的时候,莫氏已经回了房中,要是给莫氏听到姑娘去了这样惊世骇俗的地方只怕又免不得说到一些。清风清朗将事情说的也不算清楚,只是说有人出了事情,挽歌直觉反应就是有人需要素问的诊治,只能匆匆回了丹药房去拿了那一些装着除了素问谁都看不懂的药瓶子匆匆一塞就跟着来了。

    这一路而来的时候,只见这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花街竟然一下子成了这样安静的地方,原本应该是熙熙攘攘塞满了人的街道上半个人影都没有,御林军驱赶着人进入花楼之中,每一个巷口都有重兵把守着,那森严的姿态比之前他同姑娘经过渭水疫病多发地区的时候还要来的森严的多,一下子这条以莺莺燕燕著称的花街柳巷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八大胡同竟然就像是一座死城一般的寂静,阴森的近乎是可怕的地步。

    没有一个人能够踏足这个地方也没有一个人能够从这个地方之中走出去,如果不是清风清朗两个人手上拿着肃王的令牌,只怕也是走不进这重兵把守着的地方。

    挽歌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看到那么多的人双眼流着血泪,那一眼他就已经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谁在这种地方用血咒这样阴毒的东西。”挽歌皱着眉头道了一声,他原本还以为在无双城之中应该是很安逸的地方,毕竟这是天子脚下,直到现在看到这种情况这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素问接过了竹箱子,走到了一桌酒桌前,伸手将那些个菜色全部都推到了一旁,将竹箱子里头的瓶瓶罐罐全部都拿了出来,翻检了一阵,方才从那最底下的一层之中抽出了一小袋由牛皮纸包裹着的一小袋东西,那东西小的就像是里头包裹了几颗糖果似的,那牛皮纸上写着古怪的文字,却是用再寻常不过的丝带扎着,素问的神情有些不乐意,却还是一下子抽开那一条丝带,将这牛皮纸包打开了。纸包里头放着的是几颗古怪的药物,小小的,就和小珍珠一般的大小圆润,颜色却极其的鲜艳,看着几乎是泛着淡淡的霞光,流光溢彩的很,在这牛皮纸打开的那一瞬间,有淡雅的清香味在这个房中弥漫开来。不一会儿的功夫竟是染得一室幽香了起来。

    那香味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很是特别。

    “去取一大缸水来。”素问交代着清风清朗,“要大,实在找不到那么大的,拿澡盆子凑数也行,要是一下子打不来那么多的水,就去看看哪个花娘房中的澡盆子里头有没有洗澡水,管它用过还是没有用过的,抬着来就是了。”

    清风清朗原本刚想要听从素问的吩咐去寻一口子大缸子过来,一听到素问后面补充完的那一句话,这面色微微有些扭曲,“姑娘,这洗澡水可是不能用的啊。”

    素问朝着清风清朗翻了一个白眼,“怎就不能用了,反正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今不过就是让他们喝上一两口洗澡水而已,死不了什么的人的。”

    容辞朝着清风清朗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去寻个大缸打上一大缸子的水,否则到最后只怕素问是真心要让所有人都喝上一口洗澡水了。

    容渊走近了一些,站在素问的旁边去看,桌面上一大堆的瓶瓶罐罐的,谁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他想大约这种东西也就只有素问一个人才知道这里头到底装的是毒药还是解药了。

    “遇上庆王殿下总是没什么好事呢。”

    素问没有好气地道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庆王的运气太好还是她太过倒霉了,这第一次遇上的时候自己同他交手吃了一个大亏,如今这一次的时候又遇上了这么折腾的一件事情,白白损失了她一堆难得的好药,就算是炼制这些药丸也是得花不少的功夫,更何况那最重要的一味药,她除了牛皮纸之中包裹的那些个已经没有其他的了。也不是她不能再炼制出来,只是有些药物只有在乌疆之中才能够种植,她也曾尝试过在别的地方去种植,结果却还是白白地浪费了她一段时间的光景罢了。而这乌疆和苗疆的百姓一贯都是自给自足,很少同外人多做接触,即便是有银子也不见得能够买到她想要了的那些个药材。

    而且,她一点也不想去乌疆。

    “但是本王觉得遇上素问姑娘,倒是有不少的好事的。”容渊淡淡地道了一声,他是从心底之中感激着素问的,她治好了他母妃的病症,如今又将这一场浩劫阻止,如果刚刚不是素问提醒着他们,只怕现在中了这血咒的人是越发的多了,其中也可能会包括他还有容辞他们一行人。

    同素问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倒是让容渊想到了一句话,这祸兮福之所倚,有素问在身旁,这又怎能称之为祸,而是因祸得福才对。

    原本那些个感激的话,容渊也并非是真的说不出口,只是在听到素问每每用那凉凉的语调说着那些个带些嘲讽意味的话的时候,他便是一次又一次地将那些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到最后的时候嘴上说的确实同自己心中完全相反的话,就好想嘴巴脱离了头脑的控制一般,半点也不由衷了。

    是,这倒霉的都是她,得利的却没有她。

    素问在心底哼了一声,低下头接着去翻检瓶子,找到对的药瓶就往着自己手中倒了一颗药出来,然后再将瓶子放回到竹箱子里头去。

    清风清朗很快抬了一个大缸进来抬到了素问的面前,这大缸子里头满满都是清水,微微泛着涟漪。素问率先将那一颗泛着清香的药丸倒进了水缸之中,药丸落入倒水缸之中的时候微微发出一声轻响,很快地就溶解在了清水之中,清水面上有着淡淡的寒气冒起,像是要结冰一般。

    而后素问又将翻检出来的药丸全部都丢入了清水之中,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那刚刚还有些沁凉冒着寒气的清水竟然一下子变得像是烧开的滚水一般沸腾起来,中心一直咕咚咕咚地冒着泡泡,仿佛底下架着一捆柴火正在翻煮着似的。等到那水泡到最激烈的时候,素问却是从衣袖之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掌心之中划了一道伤口。

    容渊看的仔细,他想要上前阻拦,却快不过素问的匕首,鲜血从那伤口之中缓缓地低落,落进这一缸汇集了各种药物的清水之中,当她的鲜血第一滴落入到水中的时候,那沸腾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当第二滴落入到清水之中的时候,原本可算是清澈的可以见到缸底的清水一下子成了鲜红色,仿佛那一缸子的水瞬间成了血一般,但在更多的鲜血落入到清水之中的时候,那满缸鲜红的水竟然像是被抽走了颜色一般,那鲜红色又是慢慢地又慢慢地变成了清澈见底的。

    “姑娘这是?”容辞也不知道素问怎会突然之间划破了自己的手做出这种用鲜血浸润药水的事情,虽然他卧榻多年,也晓得有些药物是有些古怪的,需要一些个特殊的药引子,但以鲜血作为药引,这十足可算是有些匪夷所思的,几乎是让他不能理解。

    “姑娘的血正是解开血咒的药引。”挽歌淡淡地说着,“以前姑娘也是被下过乌疆古咒的,只是后来被人解了,又喂食了一些乌疆供奉的稀有药物,至此乌疆咒术对姑娘是没有半点用处的。”

    清风清朗恍然地点头,难怪刚刚素问让他们都不要去看旁人的眼睛,而她自己却没有半点的担忧,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本身对于这些个乌疆咒术都是无需惧怕的。

    “她为何会中咒?”容渊问了一声。

    挽歌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素问之后又道:“姑娘当时经过乌疆,闯入了乌疆圣地采了药草,乌疆新继任的族长奉行古令,欲娶姑娘为妻……”挽歌顿了顿,又见素问的神色极其不悦,他自动跳过了那一段,又道了一句,“总之姑娘还不到及笄的岁数,所以族长又放了姑娘……”挽歌又顿了一顿,说出了最后的结尾部分,“最后那族长放姑娘走之前,被姑娘捆了倒吊在寨子前的大树上。”而且还是脱了衣服地倒吊着。

    容辞和容渊默了一默,这种事情也的确像是素问这样的人能够做出来,对那素未蒙面的乌疆族长有些同情,招惹上素问果真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素问这样的女子,大约也便是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那就一朵蔷薇花开着艳丽无比,但这实际上却是有着一手扎人的刺儿,一不留神就是扎破了手。

    素问绷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挽歌,那一双黑黝黝的眼神几乎是要将挽歌冻在单场。

    素问紧握着自己的划破的手掌,那刚刚的刀口已经开始收血,很快地那伤口已经低不出半点的鲜血,她几乎能够感受到伤口在慢慢愈合着,片刻之后在她再度伸开自己手的时候,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就连那一道口子也找不到,这前后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那是她在乌疆时候服下的那药物的缘故,不管她的伤口再怎么深再怎么狠,不过片刻的功夫伤口就能够完全愈合连伤疤都不会有一点。

    若是刚刚不是挽歌说起这件事情,她几乎都快忘记了曾经在乌疆还发生过那样的一件事情,就是因为有那样的一个人的存在,导致她怎么都是不敢再去乌疆了,最可惜的还是那些个绝无仅有却又种植不出来的珍贵药物。

    “将这一缸子水给那些个人服下。”素问看着清风清朗道了一声,“记得,这看着衣着华贵的人每人收五百两到一百两不等,看上去特别贵不可言,那就收一千两。这花娘小倌什么的就算吧,毕竟这讨生活的也不容易。”

    清风清朗听到素问的话当场一个趔趄差一点将这一缸水当场砸在地上,两人喃喃地反问了一句:“姑娘这还是要收钱的啊?”

    “难道还要白送不成?你们这知不知道我这药到底是有多珍贵,告诉他们,要是不想出银子全部给我滚,姑娘我可不是什么菩萨还负责治病救人的。”素问一派理所当然地道,“怎么,还觉得银子收得太高了不成?”

    “不不……”清风清朗急急忙忙地摇着头,虽是素来知道素问姑娘这性子不好惹,但到现在这个时候居然没有顾念着百姓而想着银子的时候,清风清朗也真心不知道是如何说了,他们这堂堂肃王身边的一等护卫如今却是落得贩卖药物的地步,真是……

    “等下。”素问从桌上随意地拿了一个碗,舀出了小半碗水,她蹲到姚子期的身边,“小侯爷是大户,这千两银子大约是不会放在眼内的,所以我便收你一千两黄金就成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6:20
第七十六章 卖身契

    姚子期那一双眼睛虽然没有睁开,却也知道自己面前是有人的,因为在说话之间有微微的清风吹拂到他的面前,姚子期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那个摇铃医,但一听完她所说的那一句话,姚子期差一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你刚刚不是说一千两银子……”姚子期怯懦地道了一声,眼下维系着他这一条小命的就是眼前这个姑娘,但怎么到了他这身上的时候怎就成了一千两金子?“姑娘这是坐地起价?你还有没有半点的良知,在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银子?!这种不义之财也亏得姑娘能够收得下,你也不怕有钱收没命花。”

    “良知?!难道在小侯爷的心中我这般放浪形骸的人还有良知的存在的?这坐地起价的事情我为什么做不出来,我这一贯都是明码标价,哪里过分?”素问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她看着姚子期,“小侯爷也要有些魄力吧,刚刚你斥骂我的时候怎就没有想到有一日会有求于我手上来?!”

    姚子期微微张开眼看着素问,这个人面色如常,半点也没有羞耻之感,仿佛所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就知道这个女子就是一只妖孽,这样想要借着这种事情来发横财这种不义之事在她的眼中倒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看,我也没收花娘小倌什么钱,收得也便是那些个财大气粗的人的银钱,也算不得什么不义之财,至于我这有没有命花,小侯爷也不用担忧。”素问伸手拍了拍姚子期的脑袋,那动作麻利的就像往日里头她拍着糯米的动作如出一辙,十成十地将姚子期是当做了一个宠物来看待,似乎是再说小侯爷你果然还是太嫩了,这世上人心险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这些个东西的,想要得到就得付出代价来。

    有那么一瞬,姚子期觉得自己特别的憋屈,甚至还由生了一种很想将素问这个女人勾到了自己的手上来,等到他勾带了她之后,然后就彻底地将她抛弃,让她日日以泪洗面。当然,他这种念头也就是一下子而已,姚子期并不认为素问这种没血没肉没感情的人是会真的要死要活的。

    这样一想之后姚子期顿时觉得有些悲哀,他垂着头,神情无比的丧气,也不晓得自己这眼眶里头到底流的是血还是自己的眼泪了。姚子期有些犹豫,平日里头自己不学无术已经让自己的父亲心中有些恼怒了,不过如今这是同自己的性命相关的事情,想来父亲应该不会在意这一千两的金子才是,姚子期犹豫了一下,方才想着要答应素问这种同明抢一般的举动,却是听到素问又道了一声,声音有些散漫。

    “小侯爷要是心疼这一千两银子,我收一半,也不是不可以的。”

    素问看着姚子期,虽然他闭着眼睛没有流露出什么神情来,但这实际上那跨下的嘴角压根就是没有当做一回事来的,只怕他的心中还很是不认同的很呢。在素问看来,这个小侯爷就是一直以来顺风顺水惯了方才养成了如今这种个性,如果是让她来管教的,那就是应该狠狠地给他一个教训才好,免得以后就成了一大祸害了。

    姚子期顿了一顿,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成!”

    他这回答几乎是坚定而又果断的,原本他都快要答应下来了,甚至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如何去向父亲开口要那一千两的黄金,如今却听到素问主动说了这话来,姚子期半点犹豫也没有,直接点了点头。

    素问这手在那碗面上轻轻一抚,然后将碗送到了姚子期的唇边,姚子期喝了两口之后就觉得唇边那碗移开了一些,这两口水一入了喉,这才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原本疼得像是被人戳瞎了一般的眼睛也没有这样的疼了。他尝试着想要睁开眼睛开来,可这一睁开之后这才发现自己一只眼睛看的清楚无比,但还有左眼看出去却是血红血红的。从那左眼看东西都是血红色的眼睛微微有些热烫,有温热的而又血腥的液体从中漫出,姚子期伸手去接,只见自己的手掌心之中承接到的还是那鲜红而又腥臭的血液。

    “你骗我!”姚子期看着素问怒吼了一声,她不是说能够解救他的么,怎么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骗?”素问看着姚子期,那神情有说不出的无辜,“这怎能算是骗小侯爷呢,这价钱减半了,药效也得减半才对,一分价钱一分货,半分的价钱半分的货,你说是不是?!不过现在小侯爷你也没什么的,只是从今以后你这左眼不能再睁开,往后你用一块帕子遮盖起来即便是在入寝的时候都不能再拿下,只要保证这一只眼睛不会瞧见其他人也不会被任何人瞧见也就没什么了。”

    素问说完这些话就站起了身想要起身,却是被姚子期一下子拉住,姚子期可怜巴巴地看着素问,那眼神之中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傲气,“你——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姚子期觉得这辈子就没有向谁这么低头过的,旁人对他无一不是奉承,就算不是奉承也是彬彬有礼的,哪有现在素问这般当他是蚂蚱一般地踩在脚底下这半点颜面不给也就算了,几乎是当他是宠物一般地玩耍着。

    素问从善如流地蹲了回去,挡住了姚子期那左眼,她双手捧着脸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的纯真:“有的。”她顿了顿在姚子期露出一脸兴奋模样时候,她方才吐出了后面一句话,“把左眼戳瞎就没事了。”

    姚子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已经爬到了顶峰的人,以为能够见到的是一片漂亮无比的风景,结果在他面前的却是一片的雾霾,那雾霾太深,让他什么都看不到也就算了,还一不小心落到了悬崖之中,他很想开口斥骂素问几句,到头来的时候还是半句话都不敢说出口,因为素问这人压根就不能按照常理来解释的,旁人可能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但素问这人压根就是说一可能是三的。一切全凭心情而来,姚子期能确定素问这般针对于他绝对就是因为刚刚自己当着她的面说了那些个不中听的话才会使得她这般待着自己。

    可如果他要是知道素问这人是这般的邪乎,哪里还会去招惹她,早就已经走的远远的躲得远远的才对了。

    姚子期整张脸皱成了包子一般,他在心底之中咒骂了素问千百遍,但这嘴上却还是不得不在那边充满着愧疚地道了一声:“之前同素问姑娘说那些个话,全都是我的不是,还请素问姑娘原谅。”

    裴翌见素问已经配置好了解药,他也不再畏惧这些了,收了自己刚刚一直维系的着的面壁的状态,这刚刚下楼一听到姚子期所说的那一句话差一点两只脚打了个结从楼上一下子跌了下去,好不容易堪堪地收住了脚步却满是惊诧地看着那姚子期,这个无双城一霸的小侯爷竟然有一日也会用这样的声音同旁人道歉,这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也不知道素问是怎么办到的,听说老侯爷曾经拿鞭子抽了他一顿依旧是死性不改,如今这三下五下的倒是被素问调教的服服帖帖的,这手段……

    容辞和容渊也是瞧着那一脸敢怒不敢言的姚子期,这哪里还是刚刚神气活现的小霸王,这根本就是在手掌心上把玩的小王八么。

    容辞掩嘴轻笑了一声,抬头去看容渊的时候也瞧见自己这个皇叔虽然没有笑出声,但这微微勾起的嘴角也实在是难得,对于这样一贯没有什么表情来说的人,也可算是难得的表现了。

    素问对于姚子期的道歉并不表现的十分的高兴,这个小侯爷大约是理所当然的姿态生活的太久了,觉得只要是自己一个道歉旁人就该原谅他似的,这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我再给你五百两的金子!”姚子期对着素问说着,他绝对不能够想象自己这戳瞎了一只眼睛的事情,如果素问要钱的话,他给她就是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废话。

    “我不差金子银子,”素问摇了摇头,“再说,我不要你长乐侯府的银子和金子。”她看着姚子期,那一双眼睛里头带了几分戏谑味道,“那些个金子银子再多,也不是你姚子期赚来的,同你也没什么干系,我可以给你解下左眼的咒,但这五百两金子我要你姚子期亲自动手挣给我。”

    姚子期长大了嘴,他长这么大从来还没有人对他说这种话,这府上的银子同他的可是有什么差别,这不都是一眼的么,自家老爹也是说了,等到他百年归老之后这偌大的家业也便是他的了,他这不过就是提前使了自己的银子而已,这有什么差别的?再者,他生得这般的大,身边一直都是有丫鬟小厮伺候着的,哪里懂得挣什么银子,他们长乐侯府在无双城之中也有不少的店铺和田地,只要收收铺子和田地的租金也就够他舒舒服服地过这下半辈子了。

    “不懂吗?只要你敢拿你府上的钱给我,哪怕是一个铜板,我就要了你的命。小侯爷你不是喜欢花钱吗?既然是会花钱的那就得学会如何去挣钱,反正只要你一日不还清应当给我的钱,你就得给我皮绷紧一点。”素问恶声道,那姿态凶横无比,看得姚子期生生地打了一个哆嗦。

    “我知道了。”姚子期诺诺地道了一声。

    “口说无凭。”素问看了挽歌一眼,挽歌知机,急忙去寻了纸和笔过来,这南风院里头有不少的喜爱附庸风雅的客人又有不少的小倌原本是名门出生因为家中犯事而成了贱籍,所以才在这种地方讨生活。这笔墨纸砚的在青楼之中也可算是常见无比。

    挽歌提笔刷刷地写了单子,写完之后便是递给素问瞧了,素问瞧了一眼,方才点了点头然后这才让挽歌将那纸张递到姚子期的面前,姚子期举着那纸,巴巴地看了好一会,只见上面写着“今越国无双城人士姚子期欠下素问黄金五百两,若无法偿还便由素问随意处置”。

    “这……”姚子期一句话梗在喉咙口,这哪里是什么欠条,这分明就是一份卖身契嘛。

    “你若不签,我也没办法了。”素问站起了身,一手端着那碗,一手抚了抚自己被拉皱的衣袖,“挽歌,我们回去了。”

    “别!”

    姚子期拿过了挽歌手上的那一份契约书,在那上头大笔一挥含着血泪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他从小就觉得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最好不过,但直到今日才发现这写下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是这般的难这般的不易,甚至还有些微微的颤抖。在姚子期万般不愿地签下自己的姓名之后,挽歌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一盒印泥,抓着姚子期的大拇指沾上了印泥之后在这一份契约书上打了一个手印之后方才松开了姚子期的手,将这薄薄的一张纸折了几折之后塞进了自己的袖口里头。

    正在派送着药物的清风清朗又是哆嗦了一阵,这端着药水的手抖了又抖差点将药水泼了出去,心中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素问姑娘这手段,这花街柳巷逼良为娼的老鸨都没有这般的雷霆手段的,果真是个妖孽,不折不扣的妖孽,还好素问姑娘性子虽是古怪了一些,但这日子过的还算是安逸,没有在江湖上闯荡,否则这第一大魔头的名称舍她其谁。

    素问将手上的碗递给了姚子期,姚子期素问是又恨又惧的,到最后也不敢奋而起之,只得是默默地接过了那碗,将碗里头最后剩下的清水给一口饮了干净。这水一入肚,很快的左眼就不怎么疼了,那血红的视线也慢慢地变得清明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其实眼前这个摇铃医还真是有些本事的,只是这个性实在是不敢恭维就是了,他盘腿蹲坐在沁凉的地板上,心中有些气鼓鼓的,但在看到那两具花娘的尸体的时候,他心中倒也有些不是滋味,刚刚这两个花娘还是好端端的,怎就一下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想要上前去看看那两个花娘,但一看到那血肉模糊的脸,姚子期便是没了勇气查看了。

    清风清朗依着素问的吩咐派送着药水,只让花街之中的每个人都喝上一口,不管是这有没有中咒的。容渊将那一口清水饮尽,这入口的味道还是清清淡淡的,就和普通的清水完全没有半点的差别,也尝不出半点的血腥味,明明刚刚他还亲眼看到素问划开了手滴入了自己的鲜血,但是水入舌尖的时候却是半点的味道也没有,果真是一种神奇的事情。

    容渊到了那两个花娘处去看,她们的身上已经扎了十三枚银针,头顶一枚,手掌手肘肩膀各一枚,脚背膝盖各一枚,剩下的两枚一枚扎在胸口,一枚扎在腹部,看起来很随意地扎着,但是细细看来的话,可以勾着这十三枚银针勾出一个人的长短和大小。

    “这尸首一会送去给京兆尹,叫仵作好好验验,瞧瞧到底是有什么古怪的,皇叔你看如何?”容辞看向容渊,他觉得今日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的简单,如果这乌疆的人真的来了无双城为非作歹,那么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但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这光是血咒都已经是这样的麻烦了,如果还有第二次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地解决,或许应当对从外来的人好好盘查一番避免有些不法分子在无双城之中作乱才是。

    容渊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了看素问,像是在征询着她的意见,刚刚是她发现了这一切,又是她配置出了解药,在这无双城之中对于如何处置这两具尸体的事情大约也没有人比素问更加有说话的权力了。而且,也只有她一人才知道这尸首到底是能不能动,能不能让仵作检验的,若是不能动而他们却是贸贸然地动了,只怕到时候又是一场麻烦。

    “这十三枚针不能拿下。”素问开口,看着这两个惨死的花娘,“至于下血咒的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是这两个花娘在进门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死了?”容辞有些讶异地道了一声。

    “她们的血泪是黑色的,那就代表着她们血咒发作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中毒了,而且这毒药的分量虽不能算是太烈,但也足以毒杀了她们。”素问缓缓地道,“这毒原本应该是在南风院的时候发作的,在小侯爷带着人离开的时候,我瞧见她们的嘴角已经有些泛紫,这分明已经中毒了。只是因为她们身上的血咒拖延了她们毒发的时间,所以才能够让她们出了门。而且她们中的毒是花残影,在身体之中能够隐藏的时间不过最长不过就是半炷香的时间就会发作,所以必然是在来南风院的之前刚刚服用下毒药。”

    听闻素问的话,容渊和容辞还有裴翌的视线全部都移到了姚子期的身上,这两个花娘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更随在他的身边,这件事情同他只怕也是逃脱不掉半点的干系的。

    姚子期被三人的目光一望,整个人往后缩了一大步,又想到刚刚素问所说的那些个话,他急急忙忙道:“这……这不是我,这绝对不是我做的事情。”

    姚子期急得一张脸都涨的通红,他是真心不知道到底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一件事情。他只是如往常一样同她们在喝酒罢了,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的,他虽然不能算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但到底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哪里做的出这种歹毒的事情来的,他急急地想要为自己辩解。

    “不是他。”素问肯定地道了一句。

    姚子期听到刚刚还半点不让自己如意的素问,他心中略微有些感动,原本刚刚素问这般待他,他应该是恨死了素问才对的,但现在一听到素问为自己辩解,姚子期当下就决定原谅素问,决定日后见到苏文的时候绝对不会这般待她的。

    “不过就是见到这样的场面这小子都能哭爹喊娘的,一看就知道孬种的很,哪里会有那样的胆量做出杀人的事情来,这未免也太抬举他了。”素问毫不犹豫地补上了一句,在她的眼中,姚子期那不过就是一头看着长得膘肥体壮个头有着锋利牙齿的凶兽,但是实际上他的功用也不过就是随意地朝人吠上几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人登堂入室而不敢上前阻止的,不过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人物罢了。

    “而且,他的样子一看就是这般的蠢顿,明明是被人利用了却还在那边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个重义气的人,是个英雄,这种个人要是上了战场第一个死的就是他。”素问道、

    姚子期绷着一张脸,他别过了头便是一眼也不想再看素问一眼,亏得他刚刚还为素问为自己辩解而感到有几丝的感动,但现在想来,他的这些个感动根本就是多余的,完全就不该出现的。

    “所以,姑娘认为最有可能下毒的人就是同小侯爷一起的人?”裴翌问道,对于毒物一类的,他并不是十足的了解,但是想来也没有人比素问更加清楚了,所以裴翌也是从心底之中相信素问的,而且他看姚子期的模样,还真有几分认同素问说的,这样的人根本就下不了手去做这个事情。

    “小侯爷,今晚同你一起的人,到底是谁?”容渊沉着声问道,他的声音沉重,几乎是带了几分肃杀的味道。

    姚子期最怕的就是听到庆王容渊用这样冰冷的声音对自己说话,每每听到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后颈有些发凉,像是有些被刀锋刮过似的。

    “是皇长孙。”姚子期犹犹豫豫地道了一声,“不过今日我同殿下只是巧遇方才一起来喝些花酒的,而且殿下也……殿下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素问不置可否,或许在旁人的眼中,皇长孙容毅绝对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但是在素问看来,既然上一次皇长孙殿下都能够为了安卿玉出头,那么这一次再出一次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花残影这种毒药并不算是很稀罕的毒药,只要有心自然是能够做到的。或许今日容毅出现在花街之中的确是可以用意外来形容,但姚子期跑来这边说了那一堆强出头的话绝对不是意外。更何况,两个花娘来了南风院,要是死在他们的跟前,只要到时候一说是同她闹出了争执,说她下毒鸩杀了两个花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时候只怕庆王容渊也拿不出一个确切的证据来证明这毒一定不是她下的。而且事情一出,非议更多,到时候在这酒桌上的每一个人都要牵扯进去被人非议,到时候容毅自然能够脱身。

    果真是一个绝佳且又恶毒的办法。有那么一瞬,素问几乎是要敬佩起那皇长孙殿下了,每一步都算的这般的巨细靡遗,这样一本万利的事情,别说是他,换成是自己也是要尝试上一下的。

    素问从刚刚开始就揣测到了同这皇长孙在一起的必定是那容毅,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对自己恨之入骨了。为一个人爱屋及乌,为一个人恨乌及屋,这也算是一个痴情种了。

    听到是皇长孙的时候,容辞的神情一怔,微微有些意外,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容毅的名讳,他之前已经提点过他不要再多生事端,现在看来似乎自己这个侄儿并没有将自己的说辞听进心底之中去的。

    容渊的一张脸更加显得阴沉,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而裴翌却是有些为难的神色,如果这一切真的是那皇长孙殿下做出来的事情,只怕到时候就有些麻烦了。

    素问将三个人的神情收入眼中,她从来也不指望着这三个人能够为自己做些什么的,既然那容毅是敢于算计她的,她当然也是要用自己的方法报复回去。

    “这尸首最好是架一堆的柴火烧了吧,在搬动的时候,千万别将这十三枚封魂的银针取下,否则就算是给我一万两银子,我也不会管的。”素问揉了揉眉心,经过今晚的折腾,她也觉得有些困乏了。

    她率先走出了南风院的大门,糯米很快地跟了上去,跟在素问的脚边乖巧地蹭着跟着她一起走。

    容渊也跟着走了出去,只是他这手上提着姚子期,这样一个可算是人高马大的男子被他提在手上就像是提了一个包裹似的轻便,容渊在姚子期的指引之下到了他们两人喝花酒的地方,正巧赶上容毅饮下了清风清朗所派发的那一碗解药,乍然见到容大刀跨马一般地走来,容毅的面上急忙地挤出了一道笑容来,他双手一拱,朝着容渊行了一个礼数:“庆王叔公。”

    容渊将姚子期随意地一甩,丢在了容毅的脚边,容毅看了一眼姚子期,那眼神之中已没有了刚刚喝花酒时的那种热切,他笑了一声,有礼地道了一句:“小侯爷你冲撞了庆王叔公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6:33
第七十七章 黑无常

    容毅那姿态半点的异样也没有,完全就像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之前街上闹腾的厉害,一下子又是出了什么事情,刚刚肃王皇叔身边的清风清朗两个护卫端着东西进了门,只说是什么解药,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叔公你这是……”

    容渊看着容毅,那眼神之中没有什么温情。他对这些个皇室亲眷其实并没有多熟悉,再加之他性冷,平日里头愿意同他长谈的人也没有多少,所以这皇室之中一些个子弟同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往来,能说得来的也就只有容辞那少少的几人罢了。

    以前的时候瞧着自己这个侄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但是现在看着他的时候,容渊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坦,只觉得那一张脸果真是虚伪的厉害,叫他有着一种想要一拳挥上去的感觉,这表情真是虚假的很。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自己心底之中清楚。”容渊的声音清冷,他只是略微从容辞的言谈之中晓得自己这个侄孙同素问不是怎么交好的,曾经也为了安家的那个大小姐去闹个事,但容渊中觉得什么是紧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这种事情总是能够分得清楚的,但从今日来看,似乎是他太高估了自己这个侄孙了,也亏得这种事情也是他能够做得出来的,草芥人命也就算了,这分明是想闹得整个无双城大乱了。

    容毅听到容渊所说的那一句话,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交叠在了一起,左手甚至是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右手食指上戴着的那一枚指环,心中也略微有了点心虚。

    自打安家出了那件事情之后,他的母妃就一步也不让他出门了,身边的小厮曾经偷偷地告诉过他曾见过安家的人上门来送过一封书信,容毅一想就知道这一定是安家大小姐给他的书信,却是被母妃打发了出去,母妃那模样就是不想让他再同安家的人再接触,甚至还明摆着地在他的面前说过了,即便之前安家还是好端端的时候她也是不曾想过要让那安卿玉进门当正妃和侧妃的,更何况是如今这事一出之后,更是不许他同安家有半分的联系。甚至还放出了若是他还敢同安家有半分的牵扯,她就落发为尼去。

    容毅心中略微有些着急,却也还是无可奈何,总不能真的同自己的母妃对着干让自己的母妃落发为尼,那到时候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而他心中对安卿玉也是记挂着的,晓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安卿玉能够在第一时间来自己府上求助,那是真真地将他放进了自己的心坎之中,可一想到自己眼下是什么都不能做,心中又有些憋屈。

    原本容毅对姚子期这个整日只会吃喝玩乐的小侯爷也是瞧不上的,只是心中闷得慌,母妃看得紧半点也是不他做出旁的事情来的,所以只得是挑了这个平日里头也算是对自己不错,自以为有义气的很朋友出门到了这花街之中喝喝花酒,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素问。他的本意也只是想给素问一个教训,想要叫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知道在这无双城之中并非是她想要做什么就能够做什么的。

    只是到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是鬼使神差地将藏在指环之中的毒药喂食进了两个花娘腹中,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了什么,回头想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在梦里头做了什么,他都不知道。等到如今出了事,他也有些慌乱,一想到容渊和容辞,这两个比自己年长不了多少的长辈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害怕,可在刚刚清风清朗两个人来送药的时候,他特地还问了几句,打探打探了虚实。

    如今看到自己这个叔公提着姚子期到了自己面前的时候,容毅心中其实有些怕,他原本是想回府中的,哪里想到自己这个叔公动作竟然是这样的快,而且听他那语气,倒是觉得已经开始在怀疑自己了。

    “叔公怎么了?怎就生了这样大的气?你这说的,怎么就一个字都让人不懂。”容毅看着容渊,他的面色上依旧带着和气的笑,仿佛自己是真的不懂一般,那姿态无辜的厉害。

    “哼!”

    容渊冷冷地哼了一声,对于自己这个侄孙,他现在连同他说一句话都已经有了一些个不屑的存在了。

    “最好你是不真的不知道。”

    容辞也在裴翌推着轮椅一并到了,他看着自己这个侄子,已故的大哥唯一留下来的一点点血脉,虽然刚刚素问那一番话没有指名道姓,但这情况下,最有可能性的就是眼前这个侄子了,而看看他这姿态,只怕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也是,他们也没有什么实际上的证据去证明这个侄儿到底有没有烦死,就算是姚子期,只怕这个人也察觉不出来的。

    一想到可能出现的那种混乱,容辞的心中也不是很好受,也难怪皇叔会是这样的恼怒,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心中也是不好受的。

    姚子期被容渊那一丢丢的全身腰酸背痛的,却又半点也不敢反抗只好是呆呆地看着容渊他们在那边质问容毅,他昂着头看着容毅,只觉得他的神色那般的如常,怎么也是不能将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同容毅所挂钩起来的,他犹豫了一会,抵不过自己心中那一股子义气,抬头道了一句:“我看皇长孙不应该是那种人,王爷你们千万别被那女人给蛊惑了……”

    姚子期想来想去只觉得素问这人才是最可疑的,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说,什么花残影,什么乌疆血咒,这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都没有人知道的,就算是胡编乱造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再说,他同皇长孙喝花酒也喝了一段时间了,若是真的皇长孙下毒的缘故,那怎就那两个花娘出了事情,他却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而皇长孙这一脉坦荡的模样,许这毒药也可能会是旁人下的也说不定,这花街柳巷之中来往之人复杂,出了什么乱子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而且,姚子期觉得两位王爷似乎特别的袒护着素问,也不知道那个妖女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两位王爷这样的袒护着她,反而质疑起自家人起来。

    “又是她!”容毅冷冷地哼了一声,“也难怪肃王叔和庆王叔公这般地袒护着人了。”

    容毅的神色很是了然地看向这两人,他哪里是不知道自己这两个长辈心中是如何想的,那贱丫头整一个舌灿如兰,能说会道,这模样生得也不错,容辞一般很少是这般同一个女子走的很近,他也一直都觉得这个王叔是因为受伤之后一直心情郁结,但是现在看来,可算是有一个人能够让他上了心的,庆王叔也是亦然,那人诊治过舒太妃,这其中必定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只是我不懂,你我才本该是一家人,如今两位长辈竟是为了这样的一个外人来质问我,这般的作为也委实是太叫人寒心了一些。”容辞的神情之中有些疲惫,他像是心凉透了一般,绝望了似的,瞅着容辞和容渊,“若是王叔和叔公觉得这件事情真心是我坐下的,如今御林军也在,那就直接将我拿住送去衙门吧。”

    容毅这一些个话说的很是无谓,仿佛这事是真的和他没有一点点的关系一般。

    听到容毅这么说,容辞和容渊也有些为难,因为他们这手上没有半点的证据,这一些事情到现在也只是他们的揣测,在没有切实的证据前,根本就是做不到什么。将堂堂的皇长孙送往衙门,这事京兆尹办不了,也不能办。

    “皇长孙说笑了,因刚刚小侯爷不是同殿下一起吃酒来着,这一转眼之间那两个花娘就出了事情,小侯爷也是被吓到了两位王爷这不是怕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情来有损皇家的颜面么。”裴翌见情况如此,他开了口道,“殿下应当体谅两位王爷关心则乱的心情。”

    裴翌这一句话也可算是圆润了,一方面说容辞和容渊不过就是在关心着容毅,这其中不论真假也可算能硬塞过去,而又点明了刚刚姚子期是和容毅一起吃酒,这其中出了事情,或许是和容毅没有什么关系在的,但在一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和他有关系的。这话既是说明了容毅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嫌疑人,他们不能够拿他怎么办,又是给容毅提了个醒,既然已经是在嫌疑之中了,最好还是记些教训,别再闹出和你有关的事情来了。

    容毅知道裴翌这人别看面上对自己和和气气的,但也算是一根硬骨头,如果真的惹毛了他,只怕也是会将自己一口啃下,弄个鱼死网破的,所以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他也不再说什么,顺着裴翌给的一个台阶给下了,朝着容辞和容渊行了一个礼,“如今出了这个的事情,我也不好再在这里呆着,免得到时母妃晓得了什么风声受了惊吓,我就先行退下了,王叔和叔公也还是早些回去吧!”

    容毅这样说着,他也没什么好面色绷着一个脸就直接地同容渊擦肩而过,这花街柳巷因为有了解药的关系,守卫也不算是那般的严谨了,只余下那些个还没有分发到解药的人还被关在门中不得离开,这喝过了解药的人都可以离开了。

    这御林军之中大多数人都是知道容毅是皇长孙的,所以也不敢阻拦。

    府上的马车也已经侯在这花街外头了,随着一起来的除了驾车的小厮也有府上的管家,管家一瞧见容毅便是让他赶紧上车,急忙地往者府上赶去。

    容渊容辞也阻拦不住,毕竟不是捉贼拿赃,捕风捉影的事情说不好,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反而是闹得皇家没有了半点颜面。

    马车在无双城的街头颠簸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到了皇长孙的府,到了门口,管家这帘子微微一掀开,见到坐在马车之中的容渊的时候不由地睁大了一双眼睛,表情满是骇然。

    容毅本就心情不好,瞧见管家露出那般神色的时候,他心中也有些不悦便是道了一声:“做什么这般看着我?”

    管家见容毅开口,更加畏惧了,他指着容毅的脸惊恐地叫了一声:“殿下的脸怎就成了这般模样了?”

    容毅听到管家这么说,心中也有了些困惑,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摸来摸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最后还是看向了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张着嘴说不出话,如今在他面前的慌张吨殿下哪里还是之前那面如玉的好样貌,那一张脸乌黑一片,就像是黑夜一般看不清楚,这一说话之间那一口白牙,有说不出的诡异。

    驾车的小厮也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这一眼之后,那小厮忍不住“妈呀”一声,一下子从驾座上跌了下来,浑身哆嗦个不停,这哪里还是皇长孙殿下,这分明就是一个黑无常啊!

    容毅见管家这样也心知有些不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变成了怎么样的一个样貌,只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只得用衣袖遮住了脸面,下了马车匆匆地往着自己所在的院落而去,一路上同谁也不敢说上一声。

    到了自己的房中,他忍不住是对着铜镜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看下来,容毅自己也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那一张原本算是白净的脸如今却是成了一张黑无常的面孔,黑得只剩下那一口牙是白色的了。

    “素问!”

    容毅咬了咬牙,恶声地将铜镜摔在了地上,他就知道,这是实情一定是她搞得鬼,绝对没有第二个人!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6:44
第七十八章 滚出去

    容毅肯定自己这脸色会突然之间变成这个颜色一定素问那小贱人搞得鬼,也难怪刚刚自家的管家瞧见自己的时候会是这样的诧异,这能不诧异么,自己这一张脸别说是他们觉得震撼了,就连自己瞧着也是觉得震惊无比的,整张脸就被人涂了一脸的墨汁一般,半点也没有清白的地方,容毅用自己的袖子死命地擦着自己那一张脸,直到自己擦得整张脸火烧火燎的也没有半点改变,那铜镜之中依旧是一张大黑脸,叫他没有半点办法改变的大黑脸。

    容毅也是叫苦不迭,却又无计可施,最后只得是将这自己房中砸了一些东西来泄气,等到狠狠地砸了一通之后这才觉得自己这般动静闹得实在是太大,伺候的丫鬟在门外敲了半天的门最后还是被容毅一声“滚”给打发了的。也好在如今夜色已深,自己的母妃也已经睡下了,否则这样大的阵仗非闹得整个府上都不得安宁不可。

    容毅面对着自己这一张大黑脸也不知道是要怎么办才好,他虽是担忧着,但心中却多少还带了一点侥幸的感觉,觉得这种情况或许可能就是因为药物在身体内部流走吸收的缘故,或许明日一早起了床就会发现自己这脸色恢复如常了也说不定,毕竟这饮下相同药水的人不只有他一人的。

    容毅这样想着,最后也无计可施,总不能在今夜请了太医过来诊治,万一要是走漏了什么风声,那就有些不大好了,尤其现在这个时候,不管是肃王王叔也好,庆王皇叔也罢,都是将他视为最大的嫌疑人的,难保不会有他们身边的人盯梢着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这两年,皇爷爷的身子是一日不比一日了,也不知道最后继承大统的人到底是谁,在以前的时候,自己那个肃王王叔是最得皇爷爷的喜爱,朝堂之中拥立的人也不少,即便是现在他已经成了一个整日只能仰仗着轮椅才能够出门的人,朝堂之中当初拥立着他的那些个人还有一部分人没有改投别人的门下,依旧是将这个废物当做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储人选。

    容毅原本是想同容渊交好的,毕竟自己这个年轻的有些叫人咂舌的叔公手上可是握着重兵的,十四岁学成了一身本事就在军营之中打转的他微信极高,若是有自己这个叔公的支持,容毅想自己能够成为皇储人选也算是事半功倍的事了。只可惜自己这个叔公一直对自己没有什么好脸色,也就只有肃王叔和裴翌同他有些话说,但在朝堂之中,这两人却是站在中立的角度上,对于底下那些个汹涌的暗潮视若未见一般。

    如果安青云手上还有着重兵所在的话,自己也算是多了一份助力,可惜,如今的他已经成了一个城门吏,一想到那倾国倾城的安卿玉,容毅的心中只觉得有些不甘心,他在这件事上这个人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血,如今却是要告诉他一切都付之东流了,这样的结果对于容毅来说,是完全接受不了的。

    素问。

    容毅在心中又狠狠地道了一声这个名字,这个已经成了他心中一根尖锐刺儿的女子,其实最可怕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的医术,如果素问真的将自己那瘫痪已久的肃王叔给医治好了,只怕到时候自己的阻力还要来的庞大的多。

    容毅在满是算计的思维之中,一下子露出了一个阴损的笑来,那黑黑的面容衬着那一口白牙,瞬间真是骇人的厉害。他到了自己的书桌前,提笔写下了一封信,装入了信封之中又唤来了管家,要他将这一封信送往安家。

    素问木着一张脸往着自己的浮云小筑走,这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糯米似乎也有些感受到了素问的心情并非是很好而不散上前去腻着,只得乖乖地跟在素问的身后。挽歌更是拉开了两步远,一副不得素问的吩咐就不会上前一步的模样。

    “挽歌。”

    素问突然地叫了挽歌一声,挽歌知道素问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的,只是上前了一步,站到了素问的身后一步像是在等着素问的出声询问。

    “你说,乌疆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无双城之中?”

    素问的声音之中有些困惑,乌疆一直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境地区,就算真的是因为上一次的族长之争让有些人出了乌疆的境地,但乌疆的子民是发过誓言的,绝对不会随意地使用咒术。乌疆的誓言一贯是很虔诚的,他们将月亮视为民族的信仰,对于月亮所起的誓言几乎是用一辈子来信守的,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违背誓言。而且,乌疆虽是在大越的边境,但真的要算的话,其实进入同样连同的姜国要来得容易的多,毕竟进入姜国之中有一片沙漠,在沙漠之中行走更容易隐蔽自己的行踪。

    挽歌不知道素问突然之间问自己这个问题是什么缘故,他细想了一想,觉得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对于乌疆那些个事情他并不能算是很熟悉。

    “姑娘,这个问题委实叫人难以回答了一些。”挽歌淡淡地道了一声。

    “是啊,的确是难以回答的。”素问回头看了挽歌一眼,重复了一句,声音之中像是有些了然一般,素问的脚步没有停下,神色也没有之前的时候那般的难看。是

    浮云小筑之中灯火通明,很显然的,刚刚在城西所发生的那些个事情也已经惊动了无双城之中大半人的了,原本也已经准备安睡下的莫氏也重新起了身,刚刚有京兆尹的衙役来寻了安晋琪说是城西的花巷之中出了大事,还死了人,又加上素问从晚饭的时候出了门还没有回来,就连时常在素问身边的那个挽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房拿了竹箱子说是有人得了急诊需要素问去诊治,莫氏便是半点的睡意也没有了,心中更是有了一些惊吓,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干脆的,莫氏起了身批了衣衫在庭院之中等着自己那一双儿女的到来。

    素问回到家中看到在夜凉如水的庭院之中披衣坐在石凳子上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大门方向的莫氏,她露出了笑来:“娘怎么不回房呆着,您可别仗着自己女儿是医者就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做一回事了,您要是在这里坐着要是着了凉,我可不给您抓药熬药的。”

    素问说着就要扶着莫氏往着屋子里头走,莫氏搭着素问的手道:“这不是你和琪儿都出了门,又听说外头死了人,娘觉得自己心中有些不大安心,就想等等你们,等你们回来了,娘就能安心了。”

    外头夜凉,也不知道莫氏是在庭院之中呆了多久了,那一双手都已经有些沁凉了,握着素问的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她的手凉还是素问的手原本就凉。

    “没什么多大的事儿,外头一堆御林军呢,哥哥不过就是京兆尹府上当值的师爷罢了,去了也没什么定要的事情。娘要是真担心,改明儿就让哥哥从府衙之中辞了不做了,回来之后好好看书,为明年的春闱做些准备。”素问道了一声,她拍了拍莫氏的手安抚着,她已经叮嘱过肃王和庆王两个人,那尸首是半点都不能动弹只能就地烧掉,所以就算安晋琪是真的过去了,大约顶多也就是做一份笔录,画下那死亡的时候的形状图,方便官府之中备案。

    这件事多半都是不了了之的,素问再清楚不过了,就算是真心是那皇长孙做出来的,肃王和庆王到底还是皇家之中的人,这皇长孙又是已故太子那千顷地里头的一根独苗,难道还真能够问斩不成?!虽然那两个花娘的死很大程度上是同这皇长孙脱不开关系,但这血咒之术就不是这土生土长的无双城皇家之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了。

    素问刚刚在那一缸子的解药之中丢了一颗七色堇,这七色堇原本不是什么毒物,但天生却是同花残影一毒带了些关系,只要是接触过花残影这一毒的人喝下含有七色堇的药物,就会改变脸色,有其中不同的颜色会出现在那个人的面上,擦不掉洗不去,每一种颜色都会在脸上停留七日,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这七种颜色全部散去之后才能够恢复原本的模样。

    如果皇长孙没有接触过花残影这一种毒,自然地就不会有任何的异状出现,但如果他是接触过花残影这一毒的,那么她倒是要看看他是打算怎么出去见人的。

    莫氏见素问回来,心思也落了一重,但却还是有些担忧的,想着自己那儿子。素问也不强求那一脸担忧的莫氏现在就直接抱头睡去,她去了丹药房,原本她还想着挽歌匆匆出门而去这丹药房之中必然是被他搅合得一团乱,但等到她走进去了之后这才发现,这丹药房之中并没有像是她所想象的那么的软,而挽歌也已经在里头整理了。

    素问放下了自己的竹箱子,将药箱里头的那一些药物放进自己常摆设的那一排排的药架子上。等到她开始顺着自己脑海之中的记忆开始摆放的时候这才想起一件事,她这丹药房之中药品众多,而且药瓶的身上也没有写着丹药的名称,有时候她炼制完了之后就会将这些个药瓶随意地摆放在架子上,这些个药很多有着同样花纹的瓶子,这些瓶子里头装着的有可能是救病延命的良药,但也有可能是杀人不见血的毒药,到底是什么药物也只有素问一个人知道。挽歌很少会前往自己的丹药房,就算来了,也不过就是停留一会的功夫,但她刚刚才发现自己在竹箱子里头所装的虽然有些用不到,但这绝大部分还是能够对症的药,如果是恰巧,又怎能这么的恰巧这么的幸运错开了每一瓶的毒药。

    有时候素问也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了解挽歌,当初自己救他的时候,是在姜赵边境的那一大片芦苇地之中,空气之中还弥漫着死斗之后所留下的血腥。在那一片芦苇地之中歪七扭八地躺着十来个尸体,也分不清楚到底谁和谁是一伙的。

    当时的挽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只剩下一口气在硬撑着,自己救他也不过就是因为碰巧,只是救了他之后,他就说要跟在自己的身边报答这救命的恩情。那个时候素问也只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行走,身边有没有多这样一个人倒也无所谓,挽歌硬要跟着来偿还药钱,她也不反对,素问自己心中也是算计好的,就算是自己功夫不如他,可这用毒的功夫他不见得能够比的过自己。时间一长,素问也就习惯了这个人在自己身边的,也晓得了挽歌是一个杀手,一个死士。据说死士的规矩就是谁救过性命,那人就是自己的主子,时间一长,素问倒也不曾想到过挽歌的身份,也没有问过当初那一场血战到底是为了什么。

    挽歌将那些个被自己情急之中碰倒的瓶子扶正。素问也将那些个瓶子一个一个拜访了回去,两个人都是静默无语。

    挽歌整理完了,他垂首站立在一旁安静的角落之中,像是在等着素问先行离去一般,素问将药瓶摆放好了之后,看了挽歌一眼之后她就走了出去,也没有问什么,倒是挽歌整个人站在那安静的角落里头,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素问一眼。

    安晋琪一直到了清晨的时候才回来,他揉着眉心,这些年无双城之中也可算是安稳过日的了,也没有想到竟是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他去的时候只看到那两个死状极其可怕的花娘,他也有些震惊,整个花巷之中已经闹翻了天了,安晋琪画了图之后在那边耽搁了一会,京兆尹温大人下令将两句尸体抬回了衙门之中,因为肃王和庆王有令不得轻易触碰这两句死尸,所以衙门里头的仵作也不敢贸贸然地解剖了尸体调查死因,安晋琪将此次案件汇集成册,又再府衙耽搁了一会之后才回到浮云小筑。

    回来的时候那些个丫鬟婆子已经起了,正在洒扫着院子,安晋琪困的厉害倒也没有怎么理会,急急忙忙地回了自己的房中去休息了,免得今日整日的精神不济。

    安晋琪这躺下去还不过半个多时辰,只听见有叫嚷声渐渐地响起,那叫嚷声越来越近,到最后的时候更是将他的睡意给驱散了,安晋琪从床上醒了过来,揉着自己的眼睛关着脚拖着鞋就往门外走,那些个丫鬟婆子全都围在院子里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外头吵吵嚷嚷的,安晋琪认认真真地听了听,只听见那些个人呼喊的竟然是“鬼子!妖孽!滚出无双城!”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6:57
第七十九章 调虎离山

    那叫嚷声响亮的很,有种愈演愈烈的味道,就算是没有睡醒的安晋琪也已经被这样的声音给吓醒了,那些个声音之中带着鄙夷和愤怒,而且声音这样的接近,这分明就是直冲他们这浮云小筑而来的。

    “琪儿,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莫氏也是刚起,听到这么大的斥骂声的时候也从房中走了出来,这种声音对于莫氏来说并不陌生,甚至让莫氏想到那个时候素问还小的时候,老夫人和安青云就是这样一口一声地叫着自己的孩子叫着鬼子和妖孽,非要将她赶出府去,听到这样铺天盖地的声音,莫氏只觉得像是回到了自己那个时候,那是她的噩梦一个永远都不想再回想起来的噩梦。

    莫氏和秦嬷嬷一同走了门来,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害怕,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似的,叫人有些莫名的担忧。

    安晋琪也摇了摇头,他也是刚起,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安晋琪伸手招来了一个婆子问着情况。

    那婆子行了一个礼数,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呢,这街道上突然之间来了不少的人,一个一个都是兴师问罪的模样,将咱们这儿给团团围住了,刚刚挽歌公子前去看情况了。”

    “那姑娘呢?”安晋琪急忙问着,他觉得这情况有些不大对劲,眼前这些个人分明是朝着素问来的样子,素问可算不得什么好性子,要是惹恼了她只怕是要出什么事情,到时候反倒是中了别人的计谋,到时候只怕是越发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姑娘还在房中没起身呢,这阵仗只怕是要将姑娘给吵起来不可……”

    婆子和丫鬟也有些担忧,她们来这边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伺候的这个主子也可算是难得的一个好人不打不骂,平日里头也没什么紧要事情吩咐着她们去做的。只是这早上的时候一般不敢有人敢去贸贸然地将她给吵醒,因为姑娘会黑沉一张脸许久,所以平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等到姑娘自行起床之后再由挽歌将净面的热水拿到房中去给姑娘。

    外头那样吵闹的阵仗,除非是个死人,一般人哪里是能够再安睡的,所以婆子和丫鬟也不敢去看如今的素问到底是有没有被吵醒。

    安晋琪想了一想,原本是想吩咐这些个婆子和丫鬟好好地去看着素问,要是她起了身千万不要让她去前头,可这话还没有说出口呢,却见素问散着一头长发从自己的屋子里头飘了出来,那散着的长发几乎是到了脚裸处,身上的衣衫穿的也不是那般的整齐,有些皱皱巴巴的,也不知道是素问的动作太快还是她用了轻功,众人只觉得她刚刚是从房中脚不沾地的飘了出来,那姿态真是鬼魅的厉害。

    丫鬟婆子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因为被吵醒而清醒起来的素问,姑娘平日里头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如今是半点也不见,反而是青黑了一张脸,周身似乎还透着一股黑气,完全叫人不敢直视。

    “问问。”安晋琪低低地叫了一声,想也知道现在的素问心中必定不会是很舒坦的,“问问,这些个人都是穷极无聊的,你不必动怒,咱们回房去。”

    安晋琪说着就想要去拉素问的手,想要将素问拉回到房中去,却没有想到他这手已经触碰到素问的手腕子的时候,却觉得像是触摸到了一尾滑溜的泥鳅一般几乎都抓不住,等到安晋琪反应过来的时候素问已经在他的前面了。

    “穷极无聊?!”素问听着外头那如海浪一般的声响,“我看这不是什么穷极无聊,而是故意来闹事了吧?”

    素问这样说着,直接往着前门走。安晋琪心中反应就是有些糟糕,不等莫氏开口要他上前去跟着素问他就已经跟着一路小跑地跟着过去了。

    莫氏看着这样的情况,她扶着额头,胸口也跳得极其的快,一口一声地念着“菩萨保佑”。

    挽歌如今可谓是被一群人给挡在了这药铺前头,他听到外头的声响也就拆了一块门板出来看看,哪里晓得自家店铺门口已经是被一大堆的人给围了个严严实实,为首的是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举手投足之中带着一种媚态,一看就知道是在风月场所之中的那些人,后头跟着不少手上拿着棍子模样像是护院一般的男人,那个阵仗比行军打仗都要来得凶猛。尤其是眼前的那些个女人,那一个一个双手叉腰和泼妇一般,见这门板微微开了一点点就想往前冲。挽歌几乎可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堵住了眼前这阵仗没有叫人给闯进了门。

    “将那鬼子给我们叫出来!就是因为她,昨日才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妈妈打扮的妇人上前了一步,她双手叉腰看着挽歌道,“都说了这鬼子就是邪门的厉害,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你看现在不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这样会给人招来灾祸的人怎么能够留在无双城之中,这不是要害得无双城的百姓都跟着一起受苦吗?!”

    这妈妈的说话得了身后一片人的应和之声,又是一个妈妈走了出来道,“这鬼子就是邪门的厉害,你看咱们那八大胡同有多少年没有出过那么大的事情了,结果昨日那丫头一去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真是遭罪!”

    “可不吗……”一个花娘用帕子抹着眼泪泣声道,“梅香和伊莲两位姐姐平日里头待人极好,结果却是招来这样的横祸,我们家的妈妈听到这一个噩耗的时候都被吓病了,到现在还起不来身呢,真是祸害!照我说这样的祸害就应该当初出生的时候就直接一把掐死才对,哪里应该留在这个世上祸害人的,真心不是造孽想要弄死大家嘛……”

    应和声越发的激烈了一些,那些个花娘和护院齐声高声地喊着“滚出无双城”,那高喊声几乎是嚷嚷的价天震响。

    挽歌面色铁青,他一向不喜欢应付女人,尤其是这种胡搅蛮缠的女人,如果换成以前的性格,挽歌大约是半点也不会犹豫直接就出剑将这些个在他面前唧唧歪歪个不停的女人一剑削掉半个脑袋再说,可如今他已经不当杀手许久了,刚刚出门太急也没有拿上剑。所以现在的挽歌觉得自己有一种四面楚歌的味道,这面前的全部都是女人,他出手不是,不出手也不是,他的后面是那开着的门板,他挡在门口阻拦着这些人的硬闯,又不想碰到这些已经身材走样有着水桶腰的女人一丁点,他真心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砰”的一声巨响,那原本只是开了一块门板的店铺门一下子飞出去了三块门板,那飞出去的门板带着雷霆的力度,那气力将挡在门口的一群人震飞了出去,一下子倒下了一大片。

    天色尚早,店铺里头还有一些幽暗,只见从那幽暗之中走出了一个人来,一只紫色的绣花鞋踩上了门槛。

    “哪里来的泼皮无赖一大清早地就在这里吵吵闹闹的,这是诚心来找人不痛快了是吧?挽歌你傻在那边干嘛,那么老的婆娘都离你那么近了白白给这些个婆娘占了便宜也不懂得一巴掌抽开她们的?”

    素问一边冷哼着一边走出了门,她长发未梳,那姿态原本应该可算是随意的厉害的,但在她走出门的那一瞬间倒像是站在高处看着众人一般,那一双眼睛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像是狠狠地打了他们一巴掌一般,那姿态有着说不出的狂傲。

    挽歌就知道外头阵仗那么大姑娘肯定睡不好,必定是脾气不好。但是看到素问这个样子出了门,挽歌倒也有些意外,看来姑娘也已经听到了刚刚这些个人叫嚷的声儿,也难怪这一出手就打飞了三块门板,还有刚刚那说的话,挽歌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是应该要如何地应对着,只觉得自己这颜面无光的很,他是真心看不上这些个老婆娘,但那些人是真的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触碰到他的,绝对算不上是被占了便宜的。

    那个原本还叫嚷的人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会出了这么大阵仗,一下子被震慑住了,一时之间倒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既然那么喜欢吵吵嚷嚷的怎么就去戏院里头,来民宅这般扰乱民居,这一个一个的胆量可真是不小!”

    素问环顾了一周,一看到这些个女人的样貌就知道是花街柳巷里头出来的,刚刚那喊着的话她也听得清楚。昨天晚上在花街里头没有闹出多大的事情来,结果今天一早的时候这些个人就直接冲着自己这里来了,要说没有半点的诡异,那还真是不相信了。而且在花街之中来往的人都是三教五流的人都有,原本就是一个不太平的地方,这死掉一两个人也不算是什么稀奇,有些姑娘不愿意接客被老鸨活活打死的也不在少数,这死个两人闹腾成了这样还口口声声地要她滚出无双城,只怕这背后是有人在推手吧。

    队伍之中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也不过就是一下下而已,很快就有人喊出了声:“妖女,你还不给我赶紧滚出无双城,免得到时候将这些歌祸害全部带给我们!”

    这一声响之后,其他的人像是突然之间反应过来似的,也纷纷应和了起来。

    “闭嘴!”素问怒吼了一声,她看着眼前这些个人,双手环胸,一脸无所谓地道,“什么妖女什么鬼子妖孽的陈词滥调本姑娘早就已经听了不下数百回,这样的说辞你们难道就不会换一种新的。这叫你们来闹事的人难道都没有教你们说什么难听的话好激怒了我,最好是让我狂性大发杀了你们这些个人没有什么用处的人?”

    素问上前了几步,她看着这些人,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些个蝼蚁一般:“看看你们自己,到底是拿了那些个人多少的好处竟然是听话到这种地步,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回去领几个赏钱?没有人告诉你们,这知道的太多死的越快吗?”

    哪些人听着素问所说的话,面面相觑似乎是在犹豫刚刚素问所说的那些个话,他们有些迟疑,但又对素问刚刚说的话有些认同,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人出声说话了。

    素问见这情况也知道是谁在后头暗中操作了,自己在无双城也就那么几个敌对的人,这不是安家的就是那皇长孙,这事只怕同皇长孙和安青云都脱离不了干系。皇长孙这人做事也可算是谨慎,所以不会轻易地留下什么把柄给人拿捏,所以更有可能的是皇长孙借助安家的手又或是安家在明面上而皇长孙在暗地里头做了这种事情。当然就算是猜到这些人真的是被人收买的,也没有什么用处,基本上不会留下证据等着她去逮住的。

    看来皇长孙这人仅仅是一颗七色堇还不足以叫他有半点的长进。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不成?”素问扫着那些个人,“你们不过就是一个棋子,我只要不动你们,任凭你们在这里喊破了喉咙又能做点什么?这宅子是我真金白银买下的,我想要在这里住到寿终正寝也没有人能够拿我怎么样,倒是你们,刚刚一个一个地喊我什么?”

    素问看向挽歌,挽歌低沉着声回了一句:“妖女,鬼子,妖孽,祸害……”

    素问点了点头,那眼睛剜过拿些个人,薄唇微微一掀,“叫你们来的人难道就没有告诉过你们,这辱骂身有诰命的人这是要被施以杖刑的么,我虽然是你们嘴里的那些个称呼的,但是也忘记告诉你们了,承蒙陛下厚恩赏赐了我县君一位。你们看,是我请衙门的人过来处置了你们好,还是你们乖乖地在我面前跪下磕一个头叫一声错了?”

    这些个人越发的慌乱,像是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状况一般。他们不过就是花街柳巷里头那些个已经有些过气的花娘和平常的打手罢了,有人叫了他们,说是愿意出十两银子一人让她们来这里闹事,只要是能够闹得这丫头从无双城之中离开,就能够每人再得五十两银子。这些个银子对于当红的姑娘来说并不算是什么,但是对于已经失去了容颜只能接一些平常客的花娘来说自然是不少的,她们二话不说就一同来了,原本想着这样一个小丫头应该是不成什么气候的,只要隔三差五地来闹上一闹,必然是会受不住地直接离开无双城的,哪里晓得眼前这人还是身有诰命的,而且听得她这一说之后也觉得自己是被上当受骗了,自己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

    这样一想之后,他们的心中由生了一些退意。

    “挽歌,既然这些个人不识抬举,去,给我报官去!”素问冷着脸对着挽歌道了一声,“看来今日咱们这条长街是要被血染上一回了,这也可算是喜庆!”

    挽歌应了一声是,便是要直接穿过这些个人离开,这些人一下子慌张了起来,想着自己今日真心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没有银子还能够赚些花花,但是这被杖刑之后,打伤打残可就是说不准的事情了,一个一个吓破了胆,有些人扑通一声一下子跪倒在地。

    “姑娘饶命!”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很快的那些人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一口一声地喊着“姑娘饶命”。

    素问看着呼啦啦地跪在自己面前这一地的人,半点波澜也没有动,有几个汉子这跪完之后就想着起来,却是被素问伸手探出两块小石子一下子击中了膝盖,这膝盖一软,一下子又跪倒在了地上,这一跪是跪得扎扎实实的,疼得那两个壮汉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我好像还没有叫你们起来吧?”素问的声音凉凉的,“你们觉得这一跪一求,我就必然能答应的?那刚刚你们来我这儿吵闹的时候怎就不想想我这人的个性是能不能医的。我是出生在鬼节之时,被你们称之位鬼子那有什么了,我是比你们多了一只眼睛了还是少一只胳膊了,你们收了别人的银两来对付我,早晚有一日也是有旁人这样对付你们的。整一个被人卖了还要为别人数钱,这说的也就是你们这些个蠢货。”

    素问斥骂的时候半点也不留情面,其实原本素问还想要骂得更是难听一些的,但她知道刚刚安晋琪不放心,是跟在她的身后一并来了,自己要是骂得难听一些,只怕安晋琪听着也觉得难堪,所以也便是收敛了一些。

    “今日我放过你们一回,不代表我会放过你们第二回,要是还有下一次,你们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们的。”素问淡淡地道,“以为这样跪着就是惩罚你们就错了,我会让你们比昨日那死去的两个花娘死的更加痛苦百倍,而且不会再给你们这些人一点解药,整个八大胡同到时候就会成为一个完全的乱葬岗。”

    有些个花娘和护院昨日是见过那两个花娘的死状的,在京兆尹的衙役抬着尸首出去的时候,那遮着花娘的白布微微落开了一些,那可怕的死状就陷入到了他们的脑海之中了,那样的可怕。很多人是没有亲眼见到的,但是从旁人的口中所听到的,那可怕的死状也叫他们觉得可怕和痛苦。

    可现在没有什么比听到素问所说的那一句话更加有震撼力一点,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是相信素问所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会做到这种可怕的事情来的,他们只觉得有一种冷气从自己的脚底升起。

    素问看着那些个人,她随意地摆了摆手,“滚,数到三还没有滚的人,到时候我可不知道自己活做出什么事情来的,比如说时就像刚刚飞出去的门板那样,也或许会直接扯下你们的四肢来,反正无双城之中谁都知道我养了一只黑虎,这断手断脚什么的,也能够喂养几日了。”

    那些个饱受惊吓的人面色青白,他们是听说过这个情况的,也不知道是他们多心还是太过害怕,觉得那有些暗色的店铺里头似乎是蜷缩着一只庞然巨物,竟然一下子爬了起来,逃难一般地跑走了,原本还围堵了不少人的街道迅速地变得空荡荡起来,也不过就只有几个人在游荡着。

    素问打了一个哈欠,只觉得皇长孙同安家是越发的不济了,竟然是会弄出这种事情来,这也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以为被这些人逼迫一下她就会乖乖地离开无双城,他们实在是太小看她了。

    “吼!”

    院子里头突然之间传来糯米的一声虎啸声,那出声的声音竟是从丹药房那边传来的,挽歌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身形一掠,很快地翻墙跳入了院落之中,之间那丹药房的大门大开,这架子上有不少的东西被翻得凌乱不堪,糯米正站在门口,他的爪下有一些血迹,那血迹不过就是几滴而已,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挽歌赶到的时候只瞧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窜上房屋,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挽歌想要去追,却是被素问给阻止了。

    “不用追了。”素问摆了摆手,“他们是有备而来的,用的是调虎离山,就是为了将我们引用到外头,房内的守护疏于防范好方便下手。”

    素问看了一眼屋里头的凌乱的东西,她的面色之中半点异样也没有,“有些人不敢去找太医看病,怕被人看出什么问题来,所以只好铤而走险来我这里偷药了。”

    挽歌看着屋子里头的凌乱,还有不少的小瓶子已经被打翻了,地上散落了不少的药丸和药粉,他蹙了蹙眉,“姑娘不心疼?”

    “心疼啊,我昨夜一直怕有人拿错了我的药又或者是将毒药和解药搞混,所以我就将那些个宝贝全都放到我房中的书架子上去了,这丹药房里头留下的不过就是一些个寻常可以炼制的,还有蓝莲药粉。”而且她还特地在上头写了“专治七色堇”几个字,这蓝莲药粉的确是能够整治七色堇,但是那药效也不过就是半个时辰罢了,半个时辰之后,七色堇的药性会更强烈。

    素问看着自己那凌乱的丹药房露出了一个笑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37:08
第八十章 血染金殿

    挽歌听到素问这么说的时候,心中微微一惊,姑娘一贯是将药物随意地放在丹药房之中,也从来都没有要挪地方的样子,哪怕是昨天晚上的时候她那拜访药瓶的姿态似乎也没有半点的异状。

    “姑娘这是不信我了?”挽歌眼睛看着地,没有去看素问的眼睛,那姿态倒是还有一些受伤的可怜,像是被抛弃了的动物一般的可怜。

    挽歌从心底之中感觉素问就是有些不大相信他的意味在了,如果是在以前的时候,素问哪里会晚上的时候自己去整理这些个东西,只会将这些事全部都交托给他来做的,素问最喜欢做的就是当那甩手掌柜,难得勤劳上一回。平时要是做出什么事情,自己不愿动手的时候便是不动,但是昨夜却没有吩咐他做任何的事情,甚至突然之间将这些个药突然之间转移到了自己的房中这件事情也没有知会他一声,这不是说明素问已经不想告诉他太多,分明已经是对他有了戒心才对了。

    素问看了一眼挽歌,他的眼睛看着地面,背靠着门口,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人一般,让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挽歌,信不信这件事情本就不是那么的重要,我从一开始就已经说明了,你现在是跟在我的身边,但是如果哪一日你要走,我也不拦着你,你可以去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任何的事情,但是只要你选择在我的身边一日,那么你就是我的护卫,绝对不可以做出任何背叛我的事情来。至于这背叛还是不背叛,我也不好说,只要你自己能够面对得了自己的良心就成。”

    素问缓缓地说着,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挽歌会在她的身边留那么久,对于挽歌的过往她知晓的不算太多,也不愿意去探寻。凡事不过就是一个缘字罢了,如果他真的要走,素问想自己也不会有多意外的。

    “至于昨夜的事,我也没有想过要瞒着你,不过就是临时想到,这才将药物全部都换了地方。”

    素问说这一句的时候倒是真的半点都没有虚假,原本她昨晚放药物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这么多,等到她将丹药房收拾的妥帖了之后这才想到,那皇长孙现在在风头上绝对不敢随意地去看大夫和召太医来诊治,他那样谨慎的人绝对不会想着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端来的,而他也不可能等到四十九天之后颜色退尽的,长久的不见人也根本就隐瞒不下去,所以最快的就是谁下的药就从谁哪里将解药拿走。为了防止有人闯入她的丹药房之中盗药,素问干脆地就将那些个药物直接搬回了自己的房中,又拿了许多的空瓶子装了一些个无关紧要的药物和几瓶蓝莲粉。

    当时素问布置这一切的时候是本着多安一个心眼有备无患的意思,却没有想到还真的是派上了用场,这让她也有些意外,更意外的事情是,居然还采用的是声东击西的方式而来。

    挽歌听着素问的话,这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原本就不能置啄些什么,素问做出这些决定来,他也没有资格说一个不字的。

    良久之后,挽歌方才问了一句:“姑娘,如今应该如何是好?”

    素问看着那满地的狼藉的丹药房,“报官,就说咱们这入了贼。”

    挽歌点了点头,应着素问的意思去找了无双城之中的京兆尹的衙役来,那些个衙役平日里头也可算是同安晋琪交好的,又晓得这浮云小筑眼下住的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所以不等挽歌塞一些个银两上前就已经是上前同素问打了招呼行了个礼数。

    安晋琪也已经彻底清醒了,一早被那样的闹腾闹得不开心,如果不是素问魄力只怕那些个人还要在面前闹腾个厉害的,原本见这些个事情已经消停了想着能够再休息一下却是发现素问的丹药房被人捣乱,像是被人翻卷了一圈似的。安晋琪在京兆尹府上也是有一段时日了,对于偷盗的情况瞧见的也不算少数了,一般如果明确所藏的东西在哪里的话自然是不会将整个房间闹成这个样子的,既然是闹成了这个样子了,这像是被人肆意毁坏过的。

    衙役们瞧见那地方也蹙了眉头,“不知道县君这里可有丢失什么东西?”

    “我这原本就是用作炼药的地方,这上头摆放着的也全部都是一些个药物,若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倒也不是那么顶重要的,不过就是丢了一些个药物,其中最重要的是我前几日刚刚炼制出来的药物,那药物以蓝莲为主,主要是能够在一时之间解了七色堇的毒。”素问回着那些个衙役的话。

    那些个衙役不是很清楚那些个药物,更多的是陌生,他们这些个粗鲁汉子哪里能知道什么是七色堇什么是蓝莲的。安晋琪细细地记录下了素问所说的一切。

    “花残影是一种剧毒,却不会叫人一下子死亡而是能够停留一段时间之后再死。”素问道,又像是响起了什么似的,补上了一句,“昨日花街之中死掉的两个花娘就是先中了花残影的毒,然后再是血咒发作。花残影的毒略微有些霸道,中得深的人指甲会呈现鲜红色,而颈后会有几道细小的痕迹出现,就像是花痕一般,所以故而命名。但是要解花残影和血咒,在药物之中必须加入七色堇。七色堇原本可算是无色无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只要一碰到花残影就会引发七色堇的毒性,哪怕只是沾染上一丁点都会引发,不过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只是会让人突然变了颜色,每个七日换一种颜色,足足七七四十九日直到七色堇的药性全部散去为止。而蓝莲颇为稀有,能够在一时之间压制住毒性,但时间极短,等到蓝莲的药效一过,七色堇的毒性又会显现出来。蓝莲和七色堇都是我在乌疆的时候采集回来的,在无双城之中绝对不会出现第二样。”

    安晋琪还有那些个衙役也是知道昨晚发生在花街之中的那些个事情,尤其是那两个花娘的惨状死态,几乎还在眼前。安晋琪是早就知道了昨日那花娘的事情是素问一手处理的,他心中有些气恼,气恼自家妹子竟然是这般不顾及跑去了那种地方和一个男子似的吃花酒,这吃花酒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去的南风院这样的地方!在安晋琪知道这事的时候差点是没提上一口气来,问问这胆子也甚的太大大了,一个姑娘家的去南风院,哪家的姑娘敢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当然这件事情安晋琪是不敢告诉莫氏的,就怕自己的母亲一下子受不得这样的刺激,本是想着等自己睡醒之后好好地说道说道两句却又没有想到又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来,真是整日都不得半点的安宁。

    “所以说,这偷药的人很有可能是中了七色堇的毒性而来偷解药的,会中七色堇的毒也是因为他接触过花残影的毒药的缘故,换而言之,那人极其可能和那两个花娘的死相关?!”

    安晋琪问着素问,昨日那两具尸首抬到了京兆尹的仵作房的时候,就连那一贯见惯了死人的仵作都被吓了一跳,觉得这般的死法也委实是有些可怜了,又因为庆王和肃王的交代,没有人敢去触碰这两句尸首,安晋琪也早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案子可能会成为一件悬案疑案来处理,但现在听到素问这么说的时候,他倒是觉得这件案子也还是有线索可循的。

    “也可以这么说吧。”素问点了点头。

    府衙的衙役们又询问了一些有没有可疑的地方,又加之今天一早所发生的事情到最后也就只能做有预谋地入室盗窃来处理。素问客客气气地将这些个人送了出去,安晋琪反正也是了无睡意了也便是跟着这些个兄弟回到了府衙去将昨日采集来的讯息再整理一回。

    “姑娘,就这样?”挽歌看着素问,昨晚那件事情这血咒必然不会是乌疆的人对姑娘所做的那些个事情,但这花残影那分明就是针对素问来的,挽歌一直觉得素问可算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会这样一下子就放过了人呢。

    “有些事情,不能太过着急。”素问镇定地道了一声,“有些时候你想要得到一些就必须要有耐心。去,拿些银子叫街上的乞丐去传,这脸有任何异状的人就是杀死花街上两个花娘的凶手。”

    耐心对于可算是穷极无聊的素问来说是最喜欢挥霍的了,既然那容毅和安家是这么喜欢做这些事情,那么自己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好,也叫他们尝尝被人诟病的厉害。安家现在已经是被一棍子打成了的半条船,能够仰仗的就是皇长孙和苏氏的兄长了,只要皇长孙这一条大船沉了下去,到时候她看安家的人是要怎么办才好。容毅几乎是一夜未眠。

    等到次日清晨的时候,越是靠近上朝时,他的心中就越发的焦急,因为他的脸色依旧是那黑沉无比,昨夜在有夜色的情况下看起来这脸色也不算是这般的吓人,但等到天亮的时候一看,容毅才觉得自己的脸哪里还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脸孔,这分明就是一个妖怪罢了。

    他不知道自己会维持这个样子会有多久,但看着自己那黑得只能够看到牙齿的脸,他几乎趋近于疯狂的状态,他这个样子要如何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如何出现在朝堂之中?!

    这样的自己只能躲在房中不能够如何的,但是躲一日或许还能够搪塞过去,但是自己一日没有恢复到正常的时候,那就有着很大的问题。

    他让自己的管家送了一封信给安家,告诉了他们今日在花街上所发生的那些个事情,让他们明日一早就去素问的府上闹去,就算不能闹得她离开无双城至少也可以闹得她出不了门,整个无双城的人都认为她是杀人凶手。

    然后又叫人从花街拿了一碗昨夜自己饮用的解药,他觉得如果这一切都是素问搞得鬼,她的身边一定是会留着一些个解药的,只要等到那些个人在素问的面前那样一闹之后,自己就派身边的一个高手去她的地方翻检一下,总是能够找到解药的。果不其然,在离上朝还有一炷香之前,果真叫他的护卫从那边弄来了不少的药物。这其中一瓶写着专解七色堇的毒的药瓶被锁在了一个匣子里头放在最隐蔽的地方,仿佛不想让人瞧见一般。

    容毅听完那护卫所说的,这般宝贝又不想叫人瞧见的东西肯定就是那个丫头想要藏起来的解药,但容辞也不是这么一个蠢顿的人,他觉着素问也有可能是故布疑阵,这样宝贝东西可能会是解药,也有可能是毒药。容毅是个谨慎惯了的人,他自然不会选择自己贸贸然地吃下这解药。

    他从院子里头寻了一个下人来,先是叫他服下了含有花残影的药,又是让他喝下了那一碗解药。不消片刻的功夫,那个下人的面色一下子变成了同他一般的黑色,容毅隔着屏风看到那人成了和自己一个德行的模样心中恨得厉害,果真这一切都是那丫头搞的鬼呢,就是因为她才害得自己成了这般的德行。

    容毅又是让护卫给那下人服用了那瓶所谓的解药,在解药入了口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那人的一张黑脸从额头处竟然开始慢慢把地退去,不消片刻的功夫又见那个人已经恢复到了原本的面目。

    看着这样迅速的转变,容毅也忍不住是啧啧出奇,虽说那素问实在是很不得他的眼,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能够在顷刻之间如同血滴子一般的夺人性命,却也能够在顷刻之间救人一命,这医术和毒术在鼓掌之中随意拈来,这也的确可算是一种了不得的本事,若是她能够成为自己的门客必定会成为极大的助力,可惜这女子从一开始就已经表明了不会成为自己这边的人,而是站在同自己对立的地步。

    容毅见人恢复如常又没有半点的异状,他心中其实还有些不大相信,又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确定了眼前这人是半点异状也没有,又见上朝的时间是越发的临近了,他方才取了一颗药丸饮用下去,等到瞧见自己的面色恢复正常之后,容毅这才是换了朝服上了马车上了金銮殿。

    他答应了安家的人只要他们今日一早去素问那边闹上一闹,自己必定会为安青云说上几句好话的。当然这些话,容毅是不敢在朝堂之上对建业帝说的,毕竟这圣旨昨日刚下,今日自己再说起这件事情那就代表着自己在质疑着圣裁。

    容毅站在皇子的那一列,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那一直不苟言笑的庆王,容毅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皇叔,想到昨日他在自己面前那恶声恶气的姿态,心中觉得有些气恼,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得太狠了一些,容毅觉得自己的胸口闷得厉害也痛得厉害。

    喉咙有些微微的干燥,容毅咳嗽了一声,“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喉咙之中喷了出来。

    容毅看着那一地的鲜血,他也有些呆愣,就在他这呆愣的一瞬间,又是一大口的鲜血喷了出来,那宫人擦得岑亮岑亮的地板上鲜血淋漓。

    容毅眼前一片模糊,恍恍惚惚地瞧见这一直端坐在龙座上的建业帝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之中满是恐慌,而一直安坐在珠帘后头的董皇后也一下子不顾礼仪一下子掀开了珠帘。朝中的那些个大臣有人惊叫了起来,更有人在喊着“快传御医”。

    容毅已经感受不到半点感觉了,他只意识到血液就像是破了一个大口子一般的从眼耳口鼻往外涌着,胸口更是疼到几乎是被人砍了一刀生生地将心给剜了出来一样,到最后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星光,一下子失去了意识,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脑海里头的那一个念头竟是——到底还是中了她的计谋。

    “咣当”一声,容毅一下子摔倒在了金銮殿上,容渊回过了头,冷眼看待着这已经乱成一片的朝堂,还有倒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侄孙。他看着不少的鲜血从他的嘴角不停地溢出,就像是一条小溪流一般,而那一张脸居然慢慢地像是被颜色染透了一般慢慢地染上了黑色,这黑色从他的额头蔓延开来,直到他的下巴脖颈,他似乎能够看到在衣服瞧不见的地方那黑色的色泽也正在蔓延着,然后漫过了手臂,手掌到指尖。

    容渊知道眼前这人还没有死透,他的呼吸虽是薄弱了一些,却还是依旧存在的,而嘴角漫出的血液也依旧是鲜红的而不是成了中毒之后会有的黑色。

    容渊想,这大约又是和素问那个胆大妄为的丫头脱离不了干系的,也难怪她昨夜那么轻巧地就走了,只怕从那个时候已经做了什么手脚了,容渊回想着昨日见到容毅的时候是还是一派正常的,而且那一碗解药他们都喝过的,也没有半点的异状,那她是如何办到的?

    容渊这样想着,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点点的笑意来,突兀的很却有实诚,他这个侄孙也的确是应该给些教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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