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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AA》末果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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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19:32:10
069 不忍心

  惜了了张口结舌,她昨夜将开心留在房中,今天又如此对他,简直是淫邪无度。
  做下恶事居然如此理直气壮,气得身子不住的抖:“你无耻。”
  “喂,你不乱想,怎么能有那东西出来?你自己这样,怎么怪得我无耻?再说你弄了一手,我都没嫌,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无忧说的泰然,眼角却提心吊胆的往他身后绑着的手上看。
  如果这时候被他挣脱了出来,铁定是要将她毒死的。
  惜了了被她呛得急红了脸,失了平时的淡定:“分明你在我身上……”
  无忧眼眸一亮,笑了,向他半压过去,神情暧昧:“原来你是喜欢让人碰的。”
  惜了了终是个只得十五六岁的少年,过去又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想将方才发生的事当成一场梦,然身上粘乎乎的,很不舒服,都宣示那件事的真实性,而方才那瞬间叫人象是飞上云端,无以言喻的畅意,想否认也无法否认。
  恼羞成怒:“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胡说。”
  使劲扭动手腕,试图将手挣脱出来,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这个该死的丫头再胡说下去,就算将她毒死去,再跟她一起死了也行。
  然无忧绑人的技术着实过硬,任他怎么扭,怎么挣,别说手腕能挣开,就连被包裹着的手指头都松不了半分。
  “你别费劲了,我是不会让你挣开来,将我毒死的。”无忧塞了个枕头到他头下,让他可以睡得舒服些:“其实这些事真的很正常,只是你从小没爹爹在身边,也没有人告诉你这些,所以你才会觉得难以接受。你不信我,大可去问下开心和不凡他们啊,他们大你一些,该是懂的。”
  无忧知道曼珠的故事,曼珠跟着娘长大,他娘被抛弃,自然不会再跟他讲男人的事,才让他对这些正常的生理反应一无所知,看似野狼猛虎。
  惜了了虽然恨不得无忧立刻死去,但听她说这些全是正常的反应,心理也不由的动了动,可是叫他去向开心和不凡开口相问,打死他也做不到。
  他动弹间,裤子那处有些渗湿,无忧看见,略为犹豫仍是下床取了干净的软巾湿了水,重新回到床上。
  瞅了他一阵,壮着胆子往他裤中塞。
  “你又要做什么?”惜了了睁大了眼,心惊胆颤的要放一旁避让:“你……你……难道又要……”
  “要你的头啊。”无忧脸上也是火烧火燎一般:“粘巴巴的不难受吗?一股的味,一会儿出去,丫头闻见了,你不嫌丢人啊。”
  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将湿巾搭上他那处,口中虽凶,手上却是尽量轻柔,男人如果在第一次伤到了,怕是会留下阴影,虽然她一直很难将他当男人看。
  “本来这些事,该你自己来处理,不过我怕解开你,被你毒死,所以给你代劳了。”
  惜了了略避了避,没能避开,反而不再动弹,侧身躺着闭上眼,粉嫩的脸蛋窘得几乎渗了血:“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无忧手上动作顿了顿,看向他不住轻颤着的小羽扇一般的涛黑睫毛和上挑的好看眼线,真是个极漂亮的大男孩,接着工作:“你的毒,对死人有没有效?”
  “对死人有没有效,我不清楚。只知道,我的毒能将活人变死人。”他根本不敢睁眼看眼前的邪恶少女。
  “如果我跟你说,你在我身上用药,根本是在浪费,因为我是个死人,你信不信?”
  他嘴角一抽,将脸埋进了枕头。
  “呵,自然是不信的。”无忧挑眉,有时连自己都不信,时常怀疑六岁那杯毒酒和那场大火只是一场梦,一个幻觉。
  惜了了直到无忧拿着湿巾下了床,才长松了口气,崩得发痛的身体慢慢放松,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影,背窄腰细,娇俏玲珑,他再恼她,也不能不承认她真的很美。
  “如果你的性子温和些,我也不用绑你,你也不用受这罪。”无忧处理完残局,回到他身边躺下,拉过被子将他和自己一起盖了,与他身体保持半尺距离,让他既有些紧张感,又不至于害怕。
  侧过身,与他面对面,手肘压在枕头上,撑了头。
  他个子并不矮,但纤柔细致,不像开心那样高大结实,挣扎了这半天,衣结早被蹭得开去,衣裳半解,及膝的长发散了开来,铺了半边床,半掩了裸出来的雪白肩膀,长睫低垂,面颊桃红未能褪去。
  这真是他所见过的显得最柔弱的少年,自己虽然是个女子,但只要有一叶薄刀在手,翻手就能杀人,倒比他显得更强大。
  视线扫过被他反绑在背后的手臂,轻咬了咬唇,轻叹了口气,竟是不忍心。
  倾身过去,面颊轻擦过他的面颊,手臂绕到他背后解绳索。
  “你长得这么漂亮,不会武功,只是会用毒,又不会解毒,真的能保护好自己吗?”
  无忧说这些话,只是发自内心的感慨,并没指望他能有所回应。
  没想到身下传来他极轻的声音:“我能。”
  无忧飞快的瞥了他一眼,他这话,也不知能有几分可信度。
  随着她解绳索的动作,她的脸颊在他的脸颊上来回轻擦,他的心狂跳不止,屏住呼吸,安静的如豢养的猫儿一般,一动不动。
  无忧系绳子的时候就系得结实,他又乱动,胡扯了这一阵子,结头早成了死扣,十分难解。
  他微微转头过来,看着无忧关注的神情,没有半点猥琐轻薄之意。他这么看着,居然……不反感……
  无忧对他的偷偷窃看,若的所察,转脸过来,睨了他一眼,继续解绳结:“我不是有意要碰你,实在是这结太难解,你别吐啊。”
  话说完,还是觉得不放心,又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他仍睁着小狐狸一样晶亮眼睛将她看着,真怕他又受什么刺激,蹙了蹙眉:“要不你趴着,我可以离你远些。”
  惜了了脸上略略褪去的红,又慢慢升起,缓缓垂下眼睫,身体却是不动一下。
  无忧几时见过他这么老实,心里反而不踏实,等了一阵,仍不见他动弹,舔了舔唇,不管了,又凑上前。
  回头间,唇不经意的擦过他微汗的颈项,婴儿肌肤般细腻的感觉在唇边化开,真相咬他一口,笑了笑,重新专注手上的活计。
  他身子只是微微一僵,便慢慢放松:“那个……”
  “嗯?”
  “你怎么知道那个……是正常的……”
  无忧哈了一声,反应过来:“千千说的。”总不能说以前生理课学的吧?
  “千千?”他眼里闪过一抹怒意:“她的话也信得?”
  “你别怨她胡说八道,其实啊,她天天研究男人,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博学的……”她干咳了一下,不知千千会不会打喷嚏。
  瞟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怒意未消,又咳了一声:“我娘也说过,我这么多夫郎,她好歹得教我些。”他总不至于敢拿这事去问姨娘吧。
  他的脸色果然慢慢缓和了下来,又垂下了眼睑。
  惜了了感到手上绳索一松,缠裹在指尖上的绸带被抽走。
  手掌轻合,沽动着麻(这个词也和谐。)痹的手指,手指一屈一直间,指甲缝里已扣了些药沫,只要轻轻一弹,就能让她死的无声无息。
  露出半真半假的笑:“你明知我要杀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无忧绕着绸带,顿了下:“这个,我也不知道……呵……可能是没想吧。”
  惜了了微微一怔,一直以为做一件事,总得有目的,从来不会有无心之作。
  “这笑是谁教你的?”她抬手抹了抹他的眼角:“不想笑就别笑,这么笑,真的很难看。”
  其实他怎么笑,都很媚,很好看,但这种没有心的笑,实在叫人心酸。
  将挽好的绸带掷到床角,转了转酸软的手腕躺了回去:“你还没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惜了了眼角笑意凝住,撑身坐起,背靠了身后床柱,斜睨着正望着他,等他回答的无忧,她眼中从头到尾干净得没有一点贪*婪***。
  屈着的手指慢慢张开,缓缓将滑落一边衣袍拉拢,掩去赤裸的肩膀:“没有那个人,所以没得寻。”
  无忧之前做了许多难以寻找到设想,甚至想到把她的头发剃光了藏在和尚庙里,但怎么也不会想到没有这个人……
  “那画像……”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惜了了自行去解脚上的绳索:“别忘了,把你发现的东西给我。”
  无忧满腹疑问,但有他这些消息,起码知道,这几天不必去扒地皮寻人。
  “你刚才为什么不下手?”
  “因为我要留在这里,起码现在要,你死了,这院子里的人就散了,我也得离开。”
  他的话就如同他的笑一样,半真半假。
  无忧笑了笑,也不反驳,望着天花板:“真希望你的毒对死人没效啊。”
  他停下来,睨了她一眼:“你真是奇怪的人……和以前……大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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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19:32:20
070 初试AA

  “要不然,怎么会是失疯症呢?”无忧打了个哈欠,打算就这样睡了,至于鸟鸟,已经问不出什么,爱留就留,爱走就走。
  “如果这是失疯症,那一直这么疯着,也挺好。”他斜依了身子,倒比刚才放松,没有要离去的样子,不过目光却不敢再往她身上看,一看便想到刚才的事,不自在地如坐针毡。
  无忧瞥看向他,‘哧’地一声笑,他还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居然没落荒而逃:“我们aa,怎么样?”
  “诶诶?”他与她视线一触,赶紧避开,脸上飞起红云,他擅于交际,会好几国的语言,却不知这个‘诶诶’是哪国的语言,又是什么意思。
  无忧笑了,原来他还是介意啊,明明介意,却又不走,实在弄不明白他有什么想法。
  拔了头上的钗子在枕头上划了两个‘a’给他看:“是这个‘aa’。”
  “英格兰语?”他略抬眼皮,看着她写划,视线不自觉地看过她握着钗子手,就是这只手,方才……脸上的红飞快地渗过脖根,面颊艳得想要滴血。
  “你懂英格兰语?”无忧微诧,翻过身望着他的大红脸,翻了个白眼,平白又红什么脸,难道和哪个西洋女子有一段异国恋不成?
  不过光是想想就被自己否认了,女人都碰不得的人,怎么跟那些开放国家的女人恋?人家是见面就亲,他不吐人家一嘴才怪。
  “略懂。”惜了了偏头苦思,摇了摇头:“英格兰语中没有这么个说法。”
  无忧挤了个笑脸,当然没有了,这时候这个词要到16世纪才会有:“不过是偏远地方的一个说法,你没听过,也是正常,‘aa’呢就是‘aa’制,意思是大家吃了饭,自己付自己的钱,说白了就是各顾各。”
  “你我未必会同出去用膳,在府中用膳无需自己开销。”他不明白这跟他们能扯上什么关系。
  无忧轻咳了一声,当然没有约你出去吃饭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搭成协议,我们可以在府中和平共处,只不过彼此互不干涉,你过你,我过我的,如果有用到对方的地方,就亲兄弟明算账,拿钱买货。这样你也不用总担心我对你心怀鬼胎,打你主意;而我也不用总害怕,你对我下毒。如何?”
  如果能跟他达成协议,他也就不用处处防狼一样防着她。
  也就是说,可以随时找他买情报,这比千千那三包本事,来得更直接些。
  惜了了在府中,也就是想图个清静,在尽可能清净,不受干扰的环境中办自己的事。
  就算这个女人不可信,但起码有个协议在,对她也多少能有些约束。
  所以略作犹豫,便点了头:“好。”
  ‘好’字出口,目光转过来,对上无忧清澈纯净的眼,竟(是)他看过的最美的一双眼。
  目光仍是与她的一交就慌忙避开,但她眼中恳切,几乎是哀求的目光却浮现在了脑海里,想的竟是,这样一来,或许她以后不会再在自己面前出现……
  神使鬼差地有些失落。
  无忧原以为,一定要很费些口舌才能说服他,结果他这么干脆就答应了,高兴得差点扑上去拥抱他,以示庆祝。
  不过碍于他的怪癖,忍了下来,省得被他说成,刚达成协议,她就违约,这才谈成的事,就此告吹。
  惜了了看着她眼里的雀跃,更生出一股惆怅,他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的邪恶女人,以后自然是不能再见的。
  起身下床,将外袍慢慢穿上:“我回去了,我要的东西,你拿到了,差可靠的人给我送来便好。”
  再不回头,直到出了院门,才停下来,回头望向还点着灯的窗棂,咬住了红艳的下唇。
  一个黑影蓦然落下,搂了他的肩膀,他猛地吃了一惊。
  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那小魔女有没有没对你怎么?”
  惜了了惊吓刚去,脸却‘嗖’地一下直红过耳根:“没……没怎么……”
  “她找你做什么?”开心嘴角翘起,从作业的情形看来,他并不担心无忧会把了了怎么样,不过他这脸红得实在有些诡异。
  “找我买些东西。”惜了了偷偷将没穿得很整齐的衣袍拉好。
  “你拒绝她,所以被她为难了?”开心皱了皱眉,那丫头邪得很,低了头,将惜了了从头看到下。
  “谈成了。”惜了了顿时紧张,拍开搭在肩膀上的精实手臂,往‘听雨阁’方向走。
  开心微微一怔,以了了的性格,如果不肯答应,任你怎么逼迫,都是没用的,他对他们这桩买卖十分好奇,但与了了多年的相处,知道他的规矩,关于生意上的事,绝不会吐露半点口风,问了也是白问,干脆不问。
  追了上去:“你结实的人多,又见多识广,可知道除了易容,还有没有别飞方法将一个人的模样变成与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剥皮换体。”
  开心光听这四个字,就打了个寒战:“怎么个换法?”
  “这是很高技术的一门秘术,就是将一个人的皮完整的剥下来,再覆到另一个人身上。如果想让被换上皮的人和剥皮的人一模一样,就得很高的要求,包括脸型,身型,都得与之前的相同,有一点不同,覆出来都会有差异。因为世间除了长得一样的双胞胎,几乎难寻到一样的人,但既然双胞胎已经长得一样了,也就没必要再换。”
  “如果当真有人做了,能否看得出来?”
  “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虽然人皮弹性有限,想丝毫不拉扯改变模样,一定得开上两个以上开口,头上一个,身上一个,高明的秘术师,都会将头上的开口处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比如发际……而身上的……”
  “身上的会怎么样?”
  “因为人皮不比得布料织物,再高明的缝合师,缝合人皮时,仍会留下细微的痕迹,虽然常人极难发现,但终是躲不过眼力好的人,所以他们多会采用纹身来掩饰,好的纹身师能将缝合的痕迹弥补的天衣无缝。不过剥下来的皮肤难以保存,不能晒太阳,也不能多吹风,每日还要多次用凝脂涂抹来保住弹性,而且不能有丝毫伤损,因为里面的皮肉能长好,而覆在上面的这层人皮,却是再长不拢,但人只要长在这世上,哪能没有一点磕磕撞撞。
  即便是万般小心,保护得极好,不晒太阳,不吹风,也不磕磕碰碰,划破手指,也无法长时间保存,所以这门秘术空有说法,却无人去做。”
  “你说的不能长时间,是多久?”
  “据说是一年。”惜了了奇怪的睨了开心一眼:“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呃,没什么。”开心抱着手臂,看着自己脚尖。
  “难道你认识的人中,有谁不妥当?”惜了了下意思的回头睨了眼身后院门,难道……
  “没有……你别乱想。”开心抬臂勾了他的脖子,半边身体重量压在他身上:“帮我打听个人,价钱任你开。”
  “三百金珠,你还没还上。”惜了了摔开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别动手动脚的。”
  开心裂嘴笑了:“早晚还你,别这么小气。”极快的捏了惜了了的下巴,又打趣道:“你是女人该多好,虽然脾气臭点,长得漂亮,身子骨又软,男女之事想必也销魂得很,我直接娶了你,也无需再找其他女人。”
  惜了了刚刚在无忧那儿出了那桩丑事,别扭劲到现在还没过去,开心这话简直是直接踩在了他尾巴尖上。
  斜步让开,淡淡月光银灰下,他面沉入水,媚气的眉眼间,尽是凛然之色,潋滟的红唇上留下深深齿痕,慢慢有暗红的血逐渗出:“那些人表面对我客气,暗里我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个玩物,一次次去我的茶苑,看似彬彬有礼,图的不过是寻机弄我上床,满足他们的**。一直以为你虽然表面上言语不羁,但却是个真男子,没想你也存了这般龌龊想法。”
  开心本是常与他戏笑惯了的,从没见过他这么大反应,愕住了,眼里戏意褪去:“你知道我没那意思。”
  惜了了也知道自己说得过了,他虽然言行上不拘礼数,却不是那样的人,然说出去的话,又怎么肯收回来。
  舔了舔因破损而涨痛的唇,垂下眼睑,转身就走,步子又急又快。
  开心眉头微蹙,若有所思,急追上前一把拽了惜了了,沉声问道:“是不是那魔女对你做了什么?”
  惜了了眼神微闪,背转身,眼眶有些微红,她说的对,他自小没有父亲,才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那个人抛弃了母亲,抛弃了自己,自己如何会落到这个地步,又何需去对那些人赔笑应酬。
  深吸了口气,忍住心间钝痛,淡声问道:“那个人到底是你什么人?”
  “我不能说。”开心轻抿了唇,眸子暗沉。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19:32:41
071 劝离

  惜了了也不勉强,谁没有一点不能见光的东西:“那个人,你无需去找。”
  “我一定要找,你只要给我一点提示,不会让你涉入。”开心静看着他单薄的身影,心生恻散惜了了微微侧身,还隐隐泛红的眼,已恢复平常的亲和妩媚,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看戏暗叹了口气,他本该是活泼胡为的年纪,却已经将少年本该有的性子尽数掩去,给人看到的不过是个分不清真假的躯壳:“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五日后,我给你消息,五日内,你什么也不能做,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他深色的长袍隐在树影中,只有少许月光斑斓的晃动,显示着他的远去。
  开心蹙了眉回头看向浸在夜色中的“暮言轩”那丫头到底做了什么。狭长的眸子眯起……,……纹身……不能晒太阳……
  凉月银辉透过竹篱窗格,给不凡清雅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清冷。直到身后琴声停下,才慢慢转身,看向宁墨轻抚琴弦的手:“琴随心生,你的琴弹得越发的好了。”
  “本来有人比我弹得更好,可好……,…”宁墨手指一点点抚过琴弦,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寻不到一丝暖意。不凡默了一阵,避开他的话题,转入今夜来的目的:“你知道,对于无忧,其他什么事,我都能约束,独对你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我没怪俄(你?)”
  “我宁肯你怪我。”不凡轻叹了口气:“离开常乐府,我会为你安排号一切。”
  “我不会走,除非能让我带她一起走。”宁墨神色如一,不起一丝波澜,指尖轻动,淼淼琴声又自在他指尖流转。不凡上前,伸手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她不值得你如此。”
  “值不值,你比我更有体会。”宁墨唇边浮起一抹讥诮,视线停在按在琴弦的修长指节上,“可惜了一双好手。”
  “宁墨。”不凡锁紧了眉头,生出些无奈,“何必如此,又何必为难你自己?也为难我?”
  “为难吗?”宁墨抬眼起来,望着那双同自己一样狭长,纯黑的眼,只是那双眼里多了些人间冷暖,嘴角轻勾,眼底却越加的漠然冷淡:“你还是不够狠。”
  “你的身体已经亏虚的再受不得了。”不凡手掌握了他的肩膀:“离开这里。”
  “你回吧。”宁墨将轮椅转开,停到窗下,抬头望向天边月亮,冰冷的眸子深处且柔且韧。不凡看了他一阵,徐徐开口:“那女人,对你真这么重要?”
  “是。”他苍白的薄唇轻动,语气坚定。不凡慢慢阖了下眼,从琴弦上收回手:“也罢。”
  惜了了离开后,无忧根本没了睡意,脑海中一会儿是峻珩的那些话,一会儿又是宁墨的琴声,一会儿又是卖茶老妇人说的秋千三月一换。就连过去猜想的子言是北齐被毒杀的小太子一事,也被搅乱成了南朝太子,乱哄哄更理不出一丝头绪。
  睁大着眼,望着幔顶怔怔发呆,好像想了很多,但到头来,却像是什么也没想出来。
  直到天边鸡鸣,才阖上眼,这一阖,反而睡了过去。
  正睡得迷糊,被人一阵的摇晃,半睁着酸涩发涨的眼,晕乎乎的扫了眼床前一堆的丫头,又将眼闭上。
  “郡主,别睡了,快起来,祥月公主已经到大门口了,讫公子叫人来催呢。”千千使劲将她提了起来。
  无忧一个叮咛,睡意去了三分,抓过床边丫头捧着的湿巾,往脸上一抹,顿时清醒过来,急问道:“我皇姑婆到了?”
  “刚才就说到大门口了,这会儿怕是正往前东屋送呢。”
  “什么时辰了?”无忧这才慌了神,祥月公主是皇母的姑姑,也是自己的祖辈,照规矩她得到二门口去接着,这下好,人家进门了,她还在床上。
  “巳时了。”千千也慌着给她递送衣衫。
  “怎么不早些叫我?”无忧滚下床,手忙脚乱的收拾。
  “明明传话说是要过了午时才到。”千千为难的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来过几次,见你睡得那么沉,想是你昨夜把惜公子……咳……过于累了,所以想让你多睡会儿,谁知道就提拼(前?)了。”
  “我把他……,…”无忧扫了眼左右,嘴角抽了抽,昨天那情境也不知道算不算把他怎么了:“算了,现在外面情况中怎么样?”
  “讫公子接着呢,哄祥月公主说你昨天喝多了两盅,所以起得晚了,这会儿正在收拾,祥月公主也没恼,说昨天那种大事,喝多几杯也是难免……”
  “我爹和娘呢……”
  “王妃已经过去了,王爷听说正在办公务,办好了也会立马过责……”
  无忧略松了口气,随意洗漱了,也不用早膳,领了千千就往东院跑。
  出门没多远,便见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来:“郡主,公主娘娘说大堂里闷得慌,叫在院子里摆了桌子,叫都主直接过后花园,一会儿大伙就在院子里吃大螃蟹……”
  “府上有螃蟹……”无忧到这儿这么久,还没见过府里蒸过大螃蟹。
  “公主娘娘自带的,已经叫厨房去蒸了……”
  无忧笑了笑,以前和这个皇姑婆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便觉得她是个随行的人,这会儿连螃蟹都自带了。
  “赶快叫人去备些上好的黄酒……”吃螃蟹哪能不配黄酒。
  “纥公子已经叫人备上了……”
  无忧嘴角笑意一冷,宁墨那脚,反复伤成这样,他岂能不知?唯一的解释就是不加理会。
  对上头的人,确实面面俱到,这些细小的事情,都不会漏下一点。
  睡到这时辰,也没人来揭穿她的冒牌身份,不知是宁墨没将她的身份说出来,还是他们因为皇姑婆的事,无暇理会。
  反正没人来找她麻烦,她就当身份没有暴露。
  天气极好,还没到中午,太阳已经暖融融的,院中早摆好软榻,已过七旬的祥月公主满面堆笑斜靠在上面,左右乱看。
  只有兴宁的那几个夫侍,无忧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齐齐整整的一起出现。
  除了坐在轮椅上的宁墨,神色淡漠,和平时没多少不同,另外几个都立挺挺的散立着。
  他们几个今天都有些共同点,包括平时圆滑周到的不凡也没站在皇姑婆面前服侍。
  全站在树枝繁密的树第前,而且还是能挨多近,就挨多近,也不怕树杈扎了屁股,再就是神情都有些古怪。
  只有十一郎站在场子中间,双手捂着小屁股,小脸苦成一堆,眼巴巴的将祥月公主瞅着。
  王妃坐在公主旁边,也是神情难辨。
  无忧一看就乐了,看样子,有人中过招了。皇姑婆下手可真快,快走两步转出花荫。
  惜了了没抬头看无忧,脸已先红了,更不敢回头看她。
  开心在他对面看着,更觉得蹊跷,不理不顾的朝无忧看去,后者神色怡然,看不出个所以然,不由的眉头微蹙。
  无忧视线不敢乱看,走到场中,又是见礼,又是寒暄的做足了过场,才在一边坐下。
  眼风扫向静丵坐一边,微侧着脸看着手边停着彩蝶的宁墨。
  无忧察觉到皇姑婆也在看宁墨。
  宁墨人走到了,却沉漫在自己的世界中,周围的人和事全然与他无关,对工作的端详也是不察不觉,安静的好像这里没有他这么个人。
  好一会儿,公主才收回视线,离得近,无忧甚至听到她几乎是无声的一声叹息:“这么个妙人儿,真是可怜见儿的……”
  王妃神色间也有些不自在,飞快的瞟了无忧一眼。
  无忧却看向了不凡。
  不凡面色仍然平静如水,对她投来的视线也不做出反应,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地面。
  无忧反而有些意外,以为他会借这机会,使劲巴结,没想到除了宁墨,倒是他站的最远。
  立了一院子的人,气氛反而死气沉沉,就连无忧都觉得有些难受。
  这份沉默被祥月公主起身去净衣结束。
  王妃长松了口气,支着一旁的丫头:“快去看看,螃蟹蒸好没有……”看样子,也是受不了这份诡异的气氛,想借着螃蟹来调和调和。
  无忧借这空挡,逛到不凡面前,仰了头,直直的将他看着,看得很仔细,简直像是要将他切割成一片一片来分析。
  他终于将视线挪过来,不避不闪的与她对看。
  “无忧……”王妃怕无忧因为峻珩的事不痛快,这时寻不凡的麻烦,皱了眉:“你皇姑婆在呢,可不许胡来……”
  无忧不敢违逆姨娘,向后退开。
  靖王绕过花丛大步赶来,扫视了场中一眼,浓眉就是一皱:“,怎么今天全跟死了人一样……”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19:32:56
072 怪癖老太太

  院子里所有人一齐看向呆若木鸡的王爷,一怔之后,均是忍俊不禁。
  过了好一会儿,王爷才回缓过神来,正要向众人宣泄不满,屁股上又一痛,竟是又被狠狠的拧了一把。
  王爷即时再次呆住,目瞪口呆的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事。
  身后传来祥月公主的赞叹声:“带军打仗的人就是不同,这屁股都特别的结实,不象你们皇父,就一包的肥肉。”
  王妃偷偷瞄了夫君一眼,强憋着笑,委实辛苦。
  开心终于憋笑不住,闷笑出了声,又忙忍着,又哪里忍得住。
  王爷在小辈面前出这么大个丑,窘得老脸通红,恨不得就此遁地底里去,遁不掉,就想找回点威严,狠狠的向场中瞪去。
  不凡等人忙转开头……看花的看花,望天的望天,装的无事一般。
  网页这才背了手,以手掌遮了屁股,慢慢转身,心里七上八下的,唯恐祥月公主冷不丁的又来一下。
  直到面对祥月公主,才干咳一声,勉强笑道:“黄姑婆真是老当益壮,身手也是丝毫没减。”开心“噗”的又笑出了声,被王爷回瞪过来,忙又看向别处。
  王爷一一看过不凡等人,个个背靠树篱,暗骂道:“这帮兔崽子,个个精的跟小鬼一样。”后悔太过大意,令这巴掌落在里自己身上。
  祥月公主扁了嘴,从王爷身边绕过,嘀咕埋怨道:“兵蛋子也就看着好看,一说话就完蛋,这女人哪能说老当益壮的。方才见人家卖螃蟹家吆喝得挺热闹,上去瞅了一眼,人家卖螃蟹的都会说,“呦,老人家,上次见您是这模样,现在还是这么风华绝代,您可真是青春永驻啊。人家卖螃蟹的都比兵蛋子强。”
  王爷嘴角一抽,眼前这位,头发全白光了。脸上褶子打堆,还怎么风华绝代的起来?五十年前或许是风华绝代。那卖螃蟹的除了这次,哪还见过您啊,一个风华绝代,就能让您乐颠着,自带这么多螃蟹进府。
  得,您天天去瞅螃蟹,他天天夸你风华绝代,我们也天天有螃蟹吃。
  不过这话也就敢在肚子里说说,没敢当真说出来。
  再看周围,王妃倒还算能把持得住,其他人家上到无忧和她的那几个夫,下到一片蹲着随时等着传话的小厮,无一不是脸红耳赤,怪模怪样。
  扯下嘴角,脸色阴沉阴沉的,一世威严就这么扫地成灰了。
  王妃见丈夫脸色不好,终是敛了笑,上前来将祥月公主扶住:“姑姑,他就一个只懂得带兵打仗的粗人,您别跟他计较。”
  我哪能跟他计较,我是在想啊,你当初嫁给他,多半是没看他的那张脸听她说两句话,光看他的屁股去了。”
  网页头痛的捂了捂额头,这西越皇家怎么就养出这么个极品老太太。
  当着小北门说这话,实在……
  王妃尴尬得噎住,也被闹得满面通红,嗔怪唤道:“姑姑。”
  祥月公主横了她一眼:“没出息,你看兴宁就比你出息,这些个夫郎个个人模人样的。多讨人喜欢。”
  跟在后头的王爷头更痛,这下更好,连人都不走了。
  不凡等人见老太太来,均是面对着她,随着她的动作转身,绝不把屁股对着她。
  老太太慢慢腾腾地也不着急,到不凡他们几个身边,挨个看过。看一个,点一下头,最后停在惜了了面前:“哟,这个比我们家兴宁更漂亮了。”
  惜了了对自己的相貌想来不大喜欢,听老太太一赞,更不自在,飞快的扫了无忧一眼,轻咬了唇,垂下眼。
  “漂亮可不是坏事,麻烦事恐怕会多些,不过这也得自己怎么看,应对的好,别人也不能把你怎么着,多瞅两眼,又挖不下两块肉,瞅就瞅呗。”老太太到了这把年纪,自是懂得揣摩人心。
  过去只觉得传的有些神乎,但现在看来不无道理。
  老太太从腰间解了块佩玉下来,塞到他手中“看你小身子单薄的,多半是受气受的,这个虽然不值啥钱”但这可
  是我那娘叫人给我雕的。”她伸了手指给他看:“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呢,只要你不先去惹人,别人想占你便宜,你给我
  打回去,不出人命,不伤人,就算到了自府,把这玉拿出来,也没人敢办你。其实在兴宁的地盘上,也没人能把你怎么
  样,但总有个出门的时候,外面遇上些井的,咱也不能让人占了便宜去。”
  王妃眸子一亮,无忧也顿时有所悟,老太太这是给惜了了过几天进京用的。
  婉城是靖王的地盘,没有人不认得惜了了,也没人不知道他是常乐的夫郎,自不敢怎么样。但进了京,不认得他的
  就多去了,而京里权贵人家又多,总有喜欢朝惹生事的。
  他长得漂亮,遇上不认得他的,难免不上来招惹他。
  虽然不必怕她们,但总是多事,有了老太太这护身符,自然可以去了这些麻烦。
  惜了了心里一暖:“长公主,我不能收。”
  “给你就拿着,谁叫我老太太跟你投缘,一见着就喜欢呢。”
  “赶紧谢恩。”王妃也是暗暗欢喜,出了门,能少一事,是一事。
  惜了了这才谢过祥月公主将玉佩收下。
  老太太晃晃悠悠的往前朝王妃问道:“这些个,全市从小在府里长大的?”
  “进府的时候,也都十岁上下,算是吧。”
  老太太点头:“你看女婿的眼光,强过找男人。”
  王爷嘴角又是一抽,不就是一句老当盖壮吗,就被踩到脚跟下面去了。
  无忧正闷笑的快岔了气,微侧脸却见宁墨仍只看着身边的花朵,脸上全无笑意,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反而让他显得更为冷清孤独。
  身上衣衫也是很单薄,虽然这时天气暖和,但他一直这么坐着不能动弹,血液流通不好,总少些血气。
  不着痕迹的挨到他身边轻声问道:”冷吗?“
  他微愕,抬眼起来,轻瞥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张脸,冷如冰潭的眸子微微一漾,仅一眨眼功夫,他他又垂下眼睑,看向身侧花枝。
  无忧伸手过来,将他的手一握,冰冰,比自己的体温竟高不了多少。
  他的手微微一颤,看向她的手。
  她已经放开手去,回头吩咐丫头:”去给宁公子那床毯子来。“
  他”不用“儿子刚要出口,见王妃没(?)祥月公主朝这边看来,转开脸,没有出声。
  对面不凡眼里闪过诧异,无忧眼角余光看见,站直身从宁墨身边来开(???)
  过了一盏茶功夫,果然见丫头拿了床全新的羊绒毯自来,盖在宁墨腿上。
  在丫头退开的瞬间宁墨向无忧看去,虽然只是一眼,但无忧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觉得那一眼,不像是他平时眼神那么冰冷。
  下人们端上螃蟹、黄酒上来(?)分散了彼此注意力。
  场子中因老太太的一记巴掌,气氛已然改变,不再沉闷。
  老太太由靖王夫妇无忧陪着坐了一桌。
  不凡、开心、了了、宁墨、十一郎坐了一桌。
  老太太将京里的稀奇古怪事念念叨叨的翻弄出来,无忧久没听京里的事,这时听着也觉得有趣。
  而不凡他们那桌,只得开心比手画脚的胡乱瞎扯,连谁家的猪下了崽子,那猪崽子长了两根猪尾巴都给他编出来。
  虽然开心说的都是些民间小事,但他口舌灵便,说出来生动幽默,老太太听得个反而不说了,一桌子人全竖着耳朵挺开心胡扳。
  靖王突然想起什么向开心问道:”开心,前些日子,你是不是拿了些书去骗人?“
  话一出口,了了、无忧和一边立着的千千顿时不自在。
  无忧想白开心这么机灵的一个人,应该会随便寻个借口搪塞过去。
  不想开心“啊。”了一声,“王爷问的是那些灶神春宫啊?是您那师爷说的吧?”那天买书的几人中,其中一个就是靖王军中管账目抄写的师爷。
  无忧冷得牙根一抽……
  靖王向来不大理会郡主府中的事,平时开心胡闹,却也都是无伤大雅的事,并非没有分寸的人,但涉及到诈骗就不理不行。
  按理这事不该在这时候问,但这事发生在了了茶苑,而平时又极难遇上他们俩在一块,所以也就顺便问声,如果当真有这事,随便说两句,叫他以后不许这般便是。
  不料开心开口说的却是这春宫一事,暗骂了那师爷,告状还藏一半,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19:33:12
073 千千讨赏

  王妃忙将话岔接了过去:“先吃螃蟹,这事以后再说。”
  老太太却来了兴趣,拦下王妃:“说说看,那春-宫是怎么会事?”
  开心将蟹黄吸了个干净,接了丫头递上来的湿巾,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是这样的,有两个丫头急钱用,说是宫中的不传秘籍,价值两千两银子,叫我帮着寻到好买家。”
  他似有意,又象无意的瞟了无忧一眼:“那两丫头确实是信得过得人,我也没看里面内容,只是想两千两太黑了些,就两百两给了人,结果人家当面就拆了,书里面装的尽是些财神、灶神什么的……真不是我骗人,确实是我太老实,被熟人给诳了。”
  王妃和王爷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无忧被他半真半假的一番话,气的差点晕了过去,直拿眼神丢飞刀戳他。
  开心不理不顾,一脸正经的又道:“所以,王爷这板子真打不到我身上,您该去捉那俩丫头。”
  老太太乐了:“那俩丫头害死哪儿的?这么大胆,连熟人都骗,该打。王爷,你赶紧着叫人去捉了来,好好的教训,教训,这小时候不教,大了可就没得教了。”
  王爷连连称是,刚唤了个人:“来人。”
  千千不是当下人大的,比别的下人,总是多了分莽撞,少了分奴才气,被开心一阵的扭曲事实,见无忧稳坐着没出面的打算,心想她是郡主,查出来挨打的肯定是自己,沉不住气了,愤愤的瞪了开心:“你胡说,我们哪有叫你找买家,而且我们只收了你二十两银子,是你……”
  说到这儿,见所有人的目光全向她看来,再看开心,笑嘻嘻的坐了回去,又开始吃蟹,这里的事与他浑然无关了,才知道上了当,忙捂了嘴,偷偷的朝无忧瞅。
  事到了这步,所有人都知道那俩丫头是谁了,所有目光又投向无忧。
  无忧恨得咬牙,头痛的捂了额头,朝着老太太堆了一脸的笑:“嘿嘿……其实……”
  老太太撑了头:“其实啥啊?”
  “呃……其实……其实是我想帮爹爹民服私访,试探一下他的属下风气正不正,结果发现他的属下还真是……”
  王爷一口漱口的茶水正含在口中,听了这话,险些给呛进肚子,包着茶水,鼓着腮帮将无忧瞪着。
  “其实……还真是挺正的。”
  无忧别了脸,狠狠的刮了开心一眼,又道:“这不,那师爷一看不是真的春宫图,立马就去报告了。”
  “如果是真的呢?”老太太冷不丁的笑接了句。
  “那就没功夫去报告了,赶紧着上花楼和姑娘试试感觉去了。”无忧愣也不打一个的回了话。
  王爷刚刚松了口气,接着听了她最后一句话,直接就喷了出去,呛得险些闭过气去。
  开心在下面含了个蟹脚,闷笑不已,被不凡眼风扫来,才收敛些。
  “胡闹。”王妃向无忧一眼瞪了过去,无忧忙埋低头,小声嘀咕:“要罚也得先罚那师爷。”
  老太太笑得前俯后仰,等笑过了气,才拍着胸口:“你别骂兴宁,这丫头虽然古灵精怪了些,但话可没说错。”
  王爷一愣之后,明白过来,军中的人一定要言行如一,绝不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师爷这样如果占了便宜就自己兜着,吃了亏就往外倒,以开心的身份,就算不能把他怎么着,也让王爷对开心生出了些间隙,以此作为报复。
  虽然只是小事,却足以看出一个的人品:“这师爷是以前合兵时,那边带过的,以前我怕那边的人心里抵触,认为我们会亏待他们
  ,所以他们的人,我一个没动全用了。也过了两年了,我看两边的人也融合的差不多了。再过些日子,就要打大仗了,也是该清一清
  人的时候了。这两年,你一直在军中,也看的明白,这件事,交给你去做,借这次机会该清的全清,只给你三天时间。”
  “是。”不凡应了,仍坐了回去,分明是接了个大任务,却云淡风轻的象没事一般。
  无忧眼一眨,笑得有眉没眼,仍跟老太太咬耳朵:“皇姑婆是不是该给奖励?”
  婉城不久后,或许会有打仗要打,守城最重要的就是齐心,绝容不得里面掺着沙子,无忧卖书那事,虽然是无心为之,却让靖王醒起清除内患,所以也是碰巧得了个功。
  老太太啐了她一口:“贪心的丫头,我已经帮你保了个了,还不知足,再说这事该想你爹讨奖。”
  无忧伸了伸舌头:“我爹会奖我一顿板子。”
  老太太哈哈笑了:“行,我就代你爹娘奖你了,你要啥?”
  无忧眼角闪过一丝狡意,朝老太太凑得更近些,一阵耳语。
  老太太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开心平白感动啊后脖子凉飕飕的,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阴风阵阵。
  ※※※※※※
  这一餐螃蟹宴,开心算是吃饱喝足,伸了懒腰正要进院子,见千千小跑过来。
  不由的停了下来。
  千千直到他面前才停下,松了口气:“可算是追上了。”
  “有事?”朝她身后望了望,不见无忧,微微有些失望。
  千千从袖中取了封信出来,双手捧着:“郡主要我给公子送封信。”
  开心眼眸一闪,接了过去,立马就要拆信,见千千直定定的将他看着,听了手:“还有事?”
  “郡主叫你一定不要失约。”千千眼珠子在他身上乱转,上头传闻常乐的夫君个个都是万里挑一,如今看来,何止是万里挑一,天上被万人追捧着得那几个上神,也不过如此。
  这等姿色能多弄些画像,外带他平时所用的小东小西的回去,包发财。
  无忧答应的五天,现在还剩四天,也不知这次约他跟不跟自己的酬劳有关。
  开心急看着信得内容,‘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回头见他仍杵着不走,眼角不经意的看向她的脚:“还有事?”
  千千平时难有机会与他单独见面,这是左右无人,胆子大了起来:“人家跑腿,都有小费,红包什么的……咳……”
  开心虽然不知小费是什么,红包确实懂的,哑然失笑,这贪财的性子啊,倒与那丫头极像,不由的又将她打量了一番:“你没领月钱啊?”
  千千来了也就领过一回月钱,不过这些钱,以后带回去,就跟这里烧给死人的冥钱一样,没用……
  挤了个笑:“我说的不是银子。”
  “那是?”
  “如果你有不再用的小东西,比方说手帕,发带,反正只要是你专用的都行……赏给奴婢吧。”
  开心失笑,这是什么破嗜好,打趣道:“破袜子有几双,要不?”
  千千微囧,踌躇了一下,仍点了头:“也行吧。”
  开心‘哈’的一声笑:“你还真信啊,破袜子早丢得没了。”
  千千失望地泄了气:“那以后有了,别丢了啊。”
  开心‘噗’地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胭脂小盒:“我前两天刚得的,从波斯运来的,给你吧。”
  千千细长的眼,顿时圆了许多,盯着他手中精致的胭脂盒,眼睛都放了光,怕他后悔,一把抓了过去。
  开心手掌一握,避开:“别忙,有条件。”
  千千又泄了气,就知道没这么便宜的好事:“你要求太高,我可办不到。”
  “我就问你几句话。”
  “那也得我能说的,才能告诉你。”千千不sha。
  “如果你不能答的,就不答,行吗?”
  千千挑眉,他问什么,都说不能答,不就成了,念头刚动,便听他又道:“还没开问,就打起小算盘,东西你也别想得了。”
  开心吹了声口哨,当真转了身,朝院子里走。
  “我答,我答,还不行吗?”千千忙将他的手臂拽住。
  开心眼角扫来,她忙松了口:“我能答的,都答。”
  “就给你一次机会,你表现不好,我立马走人。”开心将胭脂盒在手指间打转,看得千千直紧张,怕他不小心给打了。
  “你快问吧,你的手可拿稳些。”
  开心一笑:“你那笔哪来的?”
  “情郎送的。”千千难得的脸上烫了烫,单相思也算情郎吧?
  “你一直带在身边?”开心明感觉她这话不实,也不追究。
  千千点头。
  “没给过别人?”
  千千摇头:“我当然不会给别人,前几天不小心丢了,都害得我好找,急得差点上了吊,好在找回来了。”
  开心心肝闪了一下:“怎么找回来的?”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19:33:23
074 只身赴约

  “是小丫头拾去了,郡主恰好看见,就给要了回来。”
  千千奇怪他问这些做什么,不过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告诉他也无妨。
  “给你了。”开心手指一弹,胭脂盒打着转向千千飞去。
  千千慌得连忙接住,千恩万谢的去了。
  开心脸上嬉笑敛去,遥望天边,喃喃自语:“她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晃了晃头,实在想不出其中玄机。
  拆了信,是一手漂亮娟秀的小楷。
  慢慢将信折起,收入怀中。
  刚迈进院门,一把扫帚飞了过来。
  开心惯性的侧里弹开,也不看来人,一连跳着躲闪,一边嚷:“哪有这样的爹,也不管在哪儿,见面就打,我又有哪儿做的不对了?”
  阿福追了一圈,扫帚抡得呼呼作响,没能碰着他的衣角,累得气喘,扫帚撑地,停了下来:“叫你给你娘寻盒好些的胭脂,眼见再过几天就是你娘的生辰,波斯的船硬是不来,叫我憋了好些日子。今天好不容易听说有波斯的船靠岸,你倒好,转手就把到手的胭脂,拿去讨好了人家小姑娘。”阿福越说越气,又抡起了扫帚:“你这个不孝子。”
  开心抱了头躲闪,叫屈道:“本来是想给爹拿去讨好娘的,结果到手才发现,是小姑娘用的颜色,爹带身上,没准备娘认定你在外面找小,讨好不成,反而几扫帚给抡出去,所以才没敢给你。”
  “还敢说,过去你眼里尽是骰子,现在仅是小姑娘,就没装过你爹,你娘……真是,白养你这么大。”阿福举了扫帚又打。
  “哎哟,这简直是什么爹嘛。”开心被逼着跳上院中石桌。
  阿福看准位置,正要一扫帚扣下,见眼前飞来一物,又听开心道:“接着阿,摔了可没第二盒了。”
  忙一把抓在手中,摊开手中,却是一个精致小盒,比刚才看见开心给那小丫头的又不知精美多少,忙丢了手中扫帚,打开一看,果然是一盒红艳艳,香喷喷的胭脂,顿时眼露笑意,瞥向蹲在石桌上,随时准备逃跑的开心:“波斯的?”
  “啊。”开心噘着嘴角,就着石桌坐下,一脸的无奈:“赊的账,你自个给钱啊。”
  阿福抬了手,作势要打:“你这小子。”
  开心忙重新跳蹲在桌上,往旁边一缩:“我给,我给,行了吧,真要命。”
  “那刚才那盒?”阿福口里虽凶,裂着的嘴角怎么也合不上:“真漂亮,早点拿出来不好,非要气气你爹。”
  “买一送一,那盒是次品,说最多两盏茶功夫,就掉得活脱脱一只花斑鹿,难道爹想亲一只花斑鹿啊?”
  “谁说要亲……亲……亲了?”阿福那张瘦小的脸顿时像灌了鸡血,连烫了一阵回过味来,举手又要打:“你这臭小子,说你娘是花斑鹿。”
  开心抬手护着头:“不是没给你吗。”
  “次品,你还拿去哄小姑娘?”阿福这才笑嘻嘻的手了手,又看手中胭脂盒,幻想着妻子擦上这胭脂该有多漂亮。
  “又不是我老婆,我理她成不成花斑鹿呢,反正那张嘴,又不是我去亲。再说她又不是花钱买的,用不上,丢了也不亏。”开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从石桌上跃了下来,懒懒洋洋的瞅着他爹:“爹今天进府,专程来拿胭脂的?”
  “算是吧。”
  “是王妃叫你来的吧?”开心拉下嘴角直接揭了他的谎言。
  “来拿胭脂,顺便见王妃,不行啊?臭小子,就你话多。”阿福心满意足地将胭脂小心的收进怀里。
  “跌,你都这把年纪了,又收手这么多年,别再出来淌这浑水了。”
  “你以为爹想啊?不是那银狐搅得人心惶惶,王妃也不会找我……你”阿福轻叹了一声,也有些无奈。
  “那银儿不为恶,你理他做什么啊?”开心眸色微黯,神情仍是一派吊儿郎当。
  “他错就错在既不为恶,又不被皇家所用。那些官家贪来银子。不时地被他挪去分给百姓,银狐还不被那些人恨死?”
  “救济百姓还有错了?”开心扁着嘴,歪歪斜斜的没个站相。
  “他把银子挪去,给皇家就成,给百姓就不成,拉拢民心,这是皇家大忌……你就不能站好?”阿福一脚踹在他小腿上:“我回去了,你都这么大了,有空就回去跟我好好学点本事,别天天游手好闲的,到处惹事生非。”
  “疼死我了。”开心抱着小腿蹲了下去,一脸的无赖相:“学来给皇家办事阿?爹给皇家办了几十年的事,还没办够阿?光想着就没劲,我不学。”
  “你这小子在我平日全白教你了。”阿福瞪了他一阵,最终一摔手,带着气冲出了院子。
  开心脸上的那幅浪子的无赖相渐渐消逝,眼里闪过一抹望不到头的凝痛,牙关咬紧,心中默念:“爹,虽然你常教我,小不忍则乱大谋,但为了活下去,依附仇人,这样的忍,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对不起。”
  ☆☆☆☆☆☆☆☆☆☆☆☆☆☆☆☆
  无忧刚回来“慕言轩”,丫头就递上一封信。
  信手拆开,纸上画着一枚云风纹包玉金簪,簪子柄上刻着“兴宁”二字,这簪子有些眼熟,蹙着眉想了一阵,赫然想起了这簪子的出处,才看向下面文字,写着:
  常乐在我手中,以此簪为证,如果不想死的话,亥时三刻到文庙西厢院一聚。
  无忧吃了一惊,再看那簪子,实在不解,兴宁屋里有许多簪子,怎么偏就着这么只老得快掉牙的簪子。
  将递信的丫头唤了回来:“这信是谁送来的?”
  “不认得,是门房叫我去大门口拿的,叫我一定要亲手交到郡主手里。”
  “什么时候的事?”
  “就将将,不过这时怕是已经走远了。”
  “文庙在哪儿?”
  “从南门出去,第三个路口拐右手方,直去便是。”
  “这儿到文庙多远的路程?”
  丫头想了想:“前年我陪我娘去文庙捐香油,搭的路管事的车。差不多达半个时辰。不过自从文庙的尼姑偷卖香油,挪用香客捐的银子,购置私宅被发现以后,大伙都不再去文庙了。听说那儿现在就靠着留宿过往路人,挣些住宿费,落寞的已经不成样子。”
  无忧冷笑,那些寺庙的僧人,尼姑就指着香客挣钱过日,只不过做的好的,不被人发现,被人发现的,就做不下去,哪能真的将那些钱烧给菩萨。
  看着天色,离亥时三刻已是不远,不再理会小丫头,奔着马房,牵了匹马,径直出了南京门。
  ☆☆☆☆☆☆☆☆☆☆☆☆☆☆
  不凡刚攀上马车,正要去婉城处理王爷交待下为的军务。
  见看守南门的门房行色匆匆的奔来,见她还没离开,长松了口气:“纥公子,有人给郡主递了封信,没过一会儿,便见郡主骑着马匆匆从南门出去了。奴才见郡主脸色不太好,寻思这怕是有事,所以赶紧着来跟您说声。”
  “可知她是去哪里?”不凡目光微敛。
  “奴才不知。”
  “谁递的信?”
  “不曾见过,递了就匆匆走了。”
  “是谁接的?”
  “郡主院子里大丫头。”
  “你先回去看看,看郡主回来没有。”
  门房忙跑着走了。
  自从无忧见过峻珩后,不凡便隐隐感觉不妥,心里始终团了团阴影,这次急着去婉城,也是想寻峻珩问个明白,乍然听说无忧独自匆匆离府,心口便陡然一颤。
  下车扯过一匹马,翻身上马,朝着“慕言轩”而去。
  到了门口翻身下马,急唤了那个丫头出来。
  丫头见无忧才走不久,不凡便来问话,有些慌神,将无忧问过的话,一股脑地说了。
  不凡不等她说完,只带了洪凌也匆匆出了南门。
  ☆☆☆☆☆☆☆☆☆☆☆☆☆☆
  无忧一迈进文庙西厢,便感到四周埋伏着不下七八人,暗自冷笑,她敢只身前来,并非无脑冲动。
  如果兴宁真的在对方手中,大可将兴宁直接送回“常乐府”,那她也就原形毕lou。
  他们约她前来,要么就是兴宁根本不在他们手上,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不管是哪一样,就算做出最坏的打算,就是要么杀她,要么绑架她。
  文庙在“常乐府”管辖附近,为了保证兴宁的安全,这附近的护卫并不疏漏。
  那么香大队人马前来,又不被发现,根本就不可能。
  但如果单凭十来号人,以她的身手,打不过,逃是没问题的。
  作为医者兼杀手,她深有所悟,最容易要对方命的,决不是群殴,而是暗杀,一招致命。
  既然潜伏着这么些人,最可怕的设想已经可以排除,那她更加不必担心。
  装作没发觉院中的危险,站在院子中间,对着厢房叫道:“你们约我来,我来了,出来吧。”
  厢房门子里而开,出来一个管家丫头打扮的女子,倒让无忧有些意外。
  “里面请。”
  无忧不经意的扫了眼四周,大大方方的步上台阶。
  丫头等她进了屋,退出门外,顺手带上房门。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19:33:40
075 将计就计

  厢房里点着盏油灯,光线昏暗,虽然算不得亮堂,却不影响视物。
  前床榻前摆着扇六扇屏风,屏风上画着的并非寻常佛门的青灯佛像,而尽是男男女女的风月,足可见这家庙堂早被变质成不知什么场所。
  屏风后一声轻笑:“胆子果然不小,真敢一个人来。”声音竟是赵雅。
  无忧勾唇笑了笑,自行移步到桌边坐下,悠闲地手撑了头:“只要我出了府,不久就会有人追来,我有何可怕?”
  赵雅从屏风后转出来,面带笑容,看向她的视线却是冰冷如霜:“你说,他回不回来?”
  “你想他来?”无忧当然明白赵雅口中的他是谁。
  “当然,我想让他亲眼看见你冒牌的身份。”赵雅慢慢踱到屋子中间,离无忧三步之遥才停下。
  “是吗?”无忧挑了挑眉。
  “你怎么不问常乐在哪儿?”赵雅眼里闪着一抹兴奋,好像看着进了陷阱的猎物。
  “我是来拿回我的簪子的。”无忧对她的视线不避不闪,像也在看一样有趣的东西。
  赵雅脸上笑意微僵:“你的簪子?到这时候了,你还要装。”
  无忧起身:“如果你手上没簪子,我不陪了。”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赵雅从袖子中取出那只簪子,上两几步,拍在桌上。
  无忧信手拿起,细细看过,确实是她儿时记忆中的那支簪子:“谢谢你帮我找回簪子。”说完又转身要走。
  赵雅一把将她扣住,逼近一步,将她抵在桌缘上。
  无忧也不反抗,顺着她后退一步,身后抵着桌缘:“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后果?”赵雅笑了:“你倒不如想想,你身份暴露的后果。”
  “如果真有你说的第二个常乐,你尽管将她送去‘常乐府’。”无忧面色不改。
  “你怎么不问问这簪子,我是从哪里来的?”
  “那你从哪里来的?”
  “常乐下山回府那天,听说你实在‘宁村’下车走回的府。”
  “那又如何?”
  “这簪子却是在‘宁村’前面的‘周村’寻到的,常乐是在‘周村’不见的,你却是在‘宁村’出现的,是不是巧了些?”
  无忧偏头笑了,兴宁果然没在她手上,她手上有的只是这支簪子:“偷的吧?看来府中得清清内贼了。”兴宁失踪,‘常乐府’的人跑了几个趟子寻人,都没拾到这支簪子。
  赵雅过了这许久,反而拾到了?如果赵雅一早得了这支簪子,又怎么可能上次进府,全无表示。
  只能说明一点,这簪子是她事后弄来的。
  赵雅微愕,很快嘴角漾出一丝冰冷笑意:“你不用狡辩,我得到的消息绝不会假,我会让你现出原形。”
  手掌一翻,手上多了一把柳叶薄刀。
  无忧到这时也冷下了脸:“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你可知道,你这么做的代价会是什么?”
  “如果你是真的常乐,我岂敢这样,可是你不是。能易容到要人无法分辨的,只有一个办法,剥皮换肤。所以只要在你身上划开一条口子,就能知道真假。”
  她视线在无忧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她的脸上,将柳叶刀慢慢抬起:“我讨厌你这张脸。”
  无忧眼光一冷,手臂轻抬,闪电般握住赵雅的手腕,一反手,那柄柳叶刀就能割破对方的喉咙,绝不会有任何拖泥带水,略为迟疑,薄刀却架在赵雅的脖子上,并没深入。
  赵雅手上功夫不弱,但从来没听说过常乐会武,并没想到她能够反抗,而且还如此之快地反过来将自己制住,看着无忧罩着冰霜的脸,惊愕地半晌出不得声。
  无忧正要问她,是哪来的消息,突然听见有马蹄声急撞入院子,从窗格看出,却是不凡和洪凌一前一后跃下马背。
  眸色一沉,握着赵雅的手一带一松,赵雅握着的柳叶薄刀在她手臂上划过。
  同时不凡已推门而入。
  无忧身子一斜,滚倒在地,手捂了被柳叶刀划过的上臂。
  赵雅低头看着柳叶刀上滴下的血滴,完全懵住了,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好像是她的幻觉。
  不凡见无忧卧倒在地上,面色一变,直跃到她身边,将她揽住,从她指缝中渗出的鲜红液体刺痛了他的眼,揭起无忧松阔的衣袖,她雪白的肌肤已被鲜血染红,好在只是皮肉之伤,才松了口气。
  揭了袍子,撕下里面干净衣衫布料,掏了金疮药小瓶,将大半瓶药沫,尽数倒在她伤口上,才小心地给她包扎。
  他从进来,没说过半句话,但动作轻柔,一丝不苟,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对她的伤有多在意。
  知道包扎妥当,手指轻轻在包扎得平平整整的帛布上抚过,才小心地放下她的衣袖,抬眼向她看来,心疼中又带了些自责,全然将愣杵在一边的赵雅无视了。
  无忧到这时候,才将那只簪子伸到他面前,簪子上沾着她的血:“我来拿回簪子,这支簪子不能丢。”
  他眉头微微蹙着,什么也没说,只是静看了她一会儿,将她打横抱起。
  无忧乖巧地偎进不凡胸前,低垂着眼,长睫半掩,睨向赵雅的眸子却是清亮照人。
  赵雅这时才渐渐回过神来。
  不凡冷瞥向赵雅:“你还有何可说?”
  “她……她不是我伤的,是她自己。”赵雅喉间哽了一下,他进来的时候,正好是她握着的刀从无忧臂上划过,说不是她伤的,谁会信?
  果然不凡幽黑的眸子更冷了下去,如冰潭寒水,冻得她险些打了个哆嗦:“你……你好好看清楚她的伤处,是可以揭起一层的。”
  “够了。”不凡冷喝出声,赵雅的目的,他岂能不明白?然他包扎得伤口,又如何能看不清楚?那一刀虽然未伤到骨头,却也足有半指来深,皮肉外翻。
  要查上面覆着的人皮,何需下这么重的手。
  赵雅认识他已有一些日子,他一直温文尔雅,虽然对她略为冷淡,却也算得上平和,几时听过他这样的口气。
  再说她做这一切全是为了他,泪水涌了上来,渐渐糊了眼,也横了心:“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说话。”
  不凡冷冽的目光直接掠过她惨白的脸:“我是什么身份没关系,但你该清楚,伤在你刀下的人是什么身份。这件事,在下会请王爷和王妃上报齐皇,该如何定夺,齐皇自会衡量。”
  赵雅脸色瞬间刷白如纸,直直落上无忧含着讥讽的眼,像被钢针刺过一般,这丫头……
  看着不凡抱着无忧转身,明白他这一走,将意味着什么,闪身将他们拦下。
  无忧虽然对不凡,心生了间隙,但能不能过这关,还得靠着他。
  头靠了他的肩膀,出奇的安静,他这份安静反而叫不凡心里越加不安。
  低头看了看她轻颤着的长睫,重新抬头,脸上是从未有的冷:“让开。”
  赵雅见他连尊称都舍了,心更沉了下去,指了无忧手中攥着簪子:“你让她说出这簪子的来历。”
  不凡将视线移开,抱着无忧,从她身边绕开,走向门口。
  “不干吗?难道说你根本知道她是个假货。”赵雅冷哼:“看来,你根本是对这个假货动了心,才有意包庇。”
  不凡脚下一顿,低头看着无忧苍白的脸,又迈步前行。
  无忧心里一颤,抬头向他看去,恰好对上他凝看着她的眼,他眼底深处黑云一层压一层,终是看不明白:“是我皇姨赐的。”
  他眼里有一抹微诧一闪而逝,在门口停了下来。
  无忧与他四目相对,一直没再挪开,表面上已然乖巧柔顺,心绪却是一层一层缓缓压上来,将她整个心房搅出千层浪。
  原来他根本没相信她是兴宁……那么他这些维护图的又是什么,难道当真只是兴宁的这个身份地位,只要是个人,无论是不是原本的兴宁,都不重要?
  她轻舔了舔唇,转头平视向赵雅,缓缓开口:“不知你那只簪子保存得可还好?”
  赵雅讶然,飞快地睨了不凡一眼,后者仍是一脸淡漠,不甘心地问道:“你可说得出,是何时赐的,为何而赐?”
  “我五岁那年,北齐和西越再次议和,当时前往西越的使者是你父亲,而你随了你父亲同往。
  皇姨只生过一个女儿,因身体从小不好,养在后宫,因为怕养不活,所以收了几名朝中重臣的女儿为义女,也封作公主,那年皇姨打造了一批簪子,作为封赏的礼物,能得这簪子的就将受到公主的待遇,当时所有公主都得了,我也有幸得了一支,而你去的正是时候,皇姨为了表示与北齐议和的诚心,也赐了你一支。”
  无忧含笑说完,心却像被狠狠地刺了一刀,一滴一滴地在滴着血。
  当年赏赐这簪子时,她也在场,可是所有人都得了,母皇唯独没给她。
  为这事,她出了母皇侧殿,偷偷地哭了好久,但怕子言为她难过,就埋在了心里。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19:33:52
076 坦然相告

  那时的无忧被冷在后宫,对外却说的是身体不好,多要静养,所以才不四处走动见人,也正因为这样,逢年过节,母皇才会让她前去请安。
  无忧眼角余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不凡眼中竟似闪过一抹刻骨的刺痛,继而被一抹失望代替。
  她转头再看他时,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她可以确信自己所见并非幻觉,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而痛,又为何而失望。
  不凡冷睨着愣在那儿,再寻不到理由为难的赵雅:“你好自为知。”
  守在门口的洪凌睨了眼不凡怀中的无忧,目光扫过无忧手臂伤处,默默的扶好马头,方便不凡上马。
  “我有骑马来。”这件事到了这一步,赵雅这里已无需理会,她也不必再跟他装什么暧昧,这点伤对她而言,只是身上痛一回。
  “血还没止住,不要用力的好。”
  不凡不放开无忧,脚尖在马镫上轻轻一点,身体已经轻飘飘的稳坐在马上。
  她赫然抬头向他看去,只是寻常的一句话,却压上 她心底一处柔软处。
  过去出去执行任务,也不是百分之百成功,失败了绝大多数的代价都是九死一生,那时的她,无论是手也好,腿也好,身体也罢,身上不管哪里受伤,都是流着血,还要逃上一阵,或者开上一阵的车,直到安全地方,才有绷带用绷带,没绷带,在衣衫上撕下一条布条,随便包裹捆绑,再开上个把小时,甚至更久的车回到家中才作处理。
  那时,何曾有人在意过她身上的伤。
  念头刚过,忙敛神将这些不该有的感动萌动打散。
  哪能这么娇气,无忧心理虽然反驳。
  这一怔神之间,已被他放在身前马上,身体被他温暖的手臂,避开伤处,紧紧环着。
  刚刚才收敛心神,不能对他生出一点感动,这时靠在他胸前,竟不愿离开。
  不凡接过洪凌递上来的马缰,双腿一夹,纵马出了文庙西厢院。
  洪凌吹了声口哨,换来无忧的马,上马紧紧跟在他身后,防着被人偷袭。
  知道远离了文庙,不凡低头看了看一直沉默着的无忧,放慢下来,对洪凌道:“你先回府,我和郡主慢一步回来。”
  洪凌也不多话,轻点了点头,纵马离去。
  无忧见可以迟些回府,情吁了口气,她还没有将一些纷乱的思绪平复,实在不愿在这时候回去应对一些不能不应对的事。
  不管他这个人的心是怎么样,但言行实在贴心。
  不凡拂开被风吹贴在无忧脸上的耳发:“心理难受?”
  “没有,能拿回簪子,我很开心。”无忧扬起的笑,真真假假,一看就明。
  他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耳后肌肤,指附能感到她耳后红痣的微微突起,有些事,他给不了她劝慰,只能她自己去慢慢消化,承受。
  无忧觉得他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吓的家猫,抬眼,笑了笑:“你来得真快。”
  “还是晚了一步。”他视线转向她受伤的手臂,神色暗沉,好在府中有些事牵绊,走得迟了一步。
  否则,真不堪设想。
  “你来的刚好。”无忧苦笑,如果他来迟一步,她采取的行动方案便是另外一种,另外一种虽然更直接,却也更危险。
  前方一阵马蹄声响,一小队劲装侍卫朝这边急驰。
  无忧望着远处被洪凌拦下的那队侍卫队,虽然离得较远,但无忧常练射箭,眼力极好,勉强能看清带队的人是姨娘的人,胸口憋闷得险些透不过气:
  “看来,你之前并不知道赵雅约我之事?”
  “确实不知。”他也看向那队人马,慢呼出口气,如果知道,又岂能发生这样的事。
  无忧点了点头,她信他:“这么说,是我娘差人给赵雅的簪子。”唇角含了苦涩笑意,垂下眼睑,睫毛轻轻一颤,滚落两颗泪珠。
  姨娘终是怀疑自己了,自己盗用她女儿的身份,她这么做是对的,对证实女儿真假的母亲,她无法抱怨,但仍感到难过。
  不动一根手指,便能将她识破,再从自己身上寻找兴宁的下落,手段不可谓不高。
  如果自己是真的兴宁,伤在赵雅手上,也可以借机打压番王,她这伤,也是伤的物有所值。
  不管是真是假,将她置于危险之中,都是何等狠心。
  “无忧。”他手指拭去她眼角泪珠,动作轻柔:“别怪王妃。”
  “我哪能,你想多了。”无忧眼里还含着泪,唇边的笑却灿如春花,眼底的那抹
  痛却终是凝下了,叫人看着越加心疼。
  他倒是希望是自己想的多了,然……轻叹了口气,身在皇家,任是谁,都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就算兴宁过去再邪,再浑,也是摆不脱这份无奈,这也是他能包容她,痛惜她的原因之一。
  无忧深吸了口气,吸入的空气略略冲去胸中的随积(?),笑道:“其实,你也认为我是假的,是吗?”
  他不避开她的注视,眼中静如止水,就这么看了她好一阵,才缓缓开口:“曾怀疑过,后来难以确实,又寻不到证据,便没再去想。”
  “为何不去想?难道你就不怕,我将她杀了,这样我要扮她,就没有后顾之忧。”这话,本不该问,但无忧实在压不下心里对他的气恼,一个人对相伴八年的感情,如何可以冷漠至此。
  他任马自慢缓缓前行,抬头看向前方,神色间有些淡淡的:“我到希望山中三年的时间,让你变成现在这般的性子。”
  无忧怔了怔。
  “就算你真的不是无忧,你也并不知道她在哪里。”他说这些话时,并不看她,却让她无法怀疑,他说这话时的真心。
  无忧完全迷糊了,这个人的心思,实在无法琢磨:“你为什么认为,我如果不是真的常乐,会不知道她的下落?”
  “她是在下山路上失踪,接她下山的护卫上百人,还是洪凌亲自带队,他们跟随我多年,有几分几两,我自是清楚,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杀人,毁尸,再扮作她出现在他们面前。
  如此看来,就算劫她与你有关,那么也必有同伙。劫她岂能没有目的,有目的就不会轻易杀她,所以在你们达到目的之前,她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
  无忧淡淡的看着他,他说这番话时,脸上表情全无变化,就像是说与自己无关的人,不管兴宁是不是他所爱,但终是他守护着长大的,被自己守护着的人被劫,他能冷静到这地步,实在不是常人可比。
  这样的人,无忧不知是该佩服,还是该觉得他可怕。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说我不知她的下落?”
  “带着任务入府的人,不会不与外界联系,而你来来去去带着的,就只有一个千千,一天到晚,寻东问西,尽是些不着调的事,均与外界无关,由此可以判定,她并非你所劫,既然不是你所饥劫,你如何知道她的下落?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扮作她?”
  他睨了她一眼:“求荣,求贵,都不像。”
  无忧倒抽了口冷气,他看似对她的事不多理会,其实不经意中,全掌控在他掌心之中,好在这些日子并没大的行动,否则岂能不被他揪到把柄:“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让我呆下去?”
  “如果‘常乐郡主’失踪的事传了出去,必有麻烦,所以在寻到人之前,府中不能少了暂替的郡主。”
  无忧撇脸冷笑:“我娘可知,你这些想法?或许,我娘也是这么想?”
  “这只是我的一方假设,如何能任意轻言,四处张扬。”不凡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的想法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如果王妃有所怀疑,也不是(他)放的消息。
  无忧直直地看着他,从千千打听来的消息得知,他再过两个月才满十九。
  虽然这年代男子十五六岁便娶妻生子,比二十一世纪所接触的男孩子思想成熟许多,但对于一个未满十九的少年,处处上心,又处处得体到这程度,实在是过于地少年老成,到底什么样的生活历练才能将他磨练成这样的一个人。
  “那现在呢?又如何看?”其实她问这个话的时候,已经知道结果,如果他仍认定她是假兴宁,是不会说出这些话的,但是否仍有所怀疑,就不得而知了。
  “那簪子……你为何会怀疑王妃?”
  “当年赏赐这些簪子的时候,姑娘们年纪都还小,就属赵雅最大。这些朝臣女儿被封了赏,是众所皆知的。但至于赏赐的东西,毕竟是女儿家的东西,又如此贵重,平时自然不会戴着四处走动。回到家中,自然要小心收藏的,所以见过的人没有几个,但我娘对这东西,却是再熟悉不过。”
  虽然封赏之时,姨娘恰好出使未归,而兴宁也并没到场,但母皇下令叫亲信的宫人护送着送往婉城,她却是在一旁听着的。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19:34:05
077 不凡的不情之求

  无忧嘴角牵起一丝苦涩,说到这里,已经无需再说下去。
  收藏着的东西,怎么可能会遗失在“周村”。
  不凡打理的常乐府,有点事,连个风声都不会走漏,又有谁会偷她的首饰出去。
  何况这东西对兴宁而言,是权利和身份的象征,到别人手中,不过是支精致的金钗。
  能将这錾子拿出去给赵雅的,只能是姨娘,所以今天发生的事,也并不难猜。
  只不过姨娘低估了赵雅的心狠手辣,如果自己是真的兴宁,这张脸也就毁在了赵雅手上。
  回来后,见了姨娘,便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娘,能有一日,算一日。
  做人本不该贪心,不该又不属于自己的奢望。
  无忧笑了笑,是自己奢望了……
  “原来如此。”不凡眼睑微垂,神色间却微露了些漫漫之色:“既然簪子是女皇派人送来的,你为何对赏封之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无忧暗吃了一惊,果然说多了:“是送簪子来的宫人说的,当时我想知道是都有,还是只得我有,所以问多了句……”
  “是说的都有吗……”
  “嗯……”无忧随口应了。就算那是她没得,宫人也不敢到处张口乱说。
  他轻轻颔首,不再问什么。
  无忧抬头,见他看着前方,神色平和,瞧不出什么端倪,眉心却比之前像是隐隐多笼了一团黯然之色。
  将话题岔开:“过几天要进京,我娘可有跟你说起?”,“怕是去不了,王妃收到急报,近年多处受灾,要‘以民苦为苦,以民忧为忧’所以取消国庆的盛宴,改为出巡安抚受患百姓,说是会在郡主府盘留三两日……”
  他略低头,目光从她脸上不经意的掠过,眼底微微涌动,忧虑一闪又立刻消弥于无形。
  无忧的唇慢慢抿紧,之前听王妃说要进京,就知道会见到母皇。
  她全然不敢想如何去面对,赐自己毒酒,置她于死地的母皇。
  过去将她冷落在深宫,所幸还给了她一个子言,让她还有所期盼。
  但自从送走子言,再加上那一杯毒酒,已经将她对母皇的母女之情彻底斩断。
  如今对这个所谓的生母,她只有怨和恨。
  如果说夺去与女儿相依为命的驸马,是为了国,为民,为和平,那她只能怨命,怨天。
  就算她救子言在母皇眼中是错,然千错,万错,她只得六岁。
  母皇竟忍心因为这一错,将她毒死。
  毒杀幼女的母亲,还叫什么母亲?虎毒也不会食子。
  事隔这许多年,她每每想起,仍打心底的寒,剜心的恨。
  进京见她,已是极不情愿。
  然想着,宫有宫规,进了宫,面见女皇也不过是短短时间,人人或许就过了。
  但现在竟说要在同在一个屋檐下三两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到,在众人面前,不露出一丝一毫怨恨的神情。
  心里乱哄哄的,见他眸色闪过一抹异**言又止,赫然有所悟,不凡不是多嘴之人,凡事不会无故开口。将才收到的急报,说与她听,必有原由:“你有话要跟我说……”
  他沉默着没否认,过了会儿才道:“本来这事,还早,想着过些日子再问你,既然左右无人……”
  “什么事?”无忧忙将那些乱蓬蓬的思绪打包收起,凝了神。
  “宁墨……”,他只看前方,不看她注视着他的眼,停了停,才接了下去:“你对他,到底是何想法?”,无忧微怔,心里怦怦乱跳,果然不经意的一点举动,就能被他有所察觉:“我对他,能有什么想法……”
  “当真没一点想法吗?”晚风从林中拂来,将他的声音也吹得透了些凉。
  “没想法……”无忧摸不透他是什么想法,轻咬了咬下唇,埋低了头。
  不凡神色不变。
  没有一点想法,如何能为宁墨花那么多心思,绘制如此精致的轮椅;又如何听见他的琴声,便止了哭。
  脑海浮想着无忧握了宁墨的手,眼中流露的那发自内心的关怀。
  宁墨惯来视她如似鬼如魔,而那一握,虽然是出其不意,然他终是没有作出抵触的举动,而那眼神居然又从来没有过的暖意……
  他们之间,应该有点什么不同……他不会看错。
  不凡雪白的发带缠着墨黑的发缕轻轻拂动,飘到她脸前,她抬手握住,他的发柔滑如丝,略一松手,便从指间滑落。
  他仍不低头看她,过了好一会儿,深吸了口凉风,缓缓开口,声音轻且柔:“无忧,我从来不曾求过任何人。”
  无忧诧然,迷惑得抬眼向他看去,无意识的绕住即将从指尖尽数滑落的发梢。他只是目视前方,下颔柔和的优美的线条略略绷紧,在月影斑斓中,越加难辨他心中所想。
  无忧静静的等着,时间仿佛凝注,久久不动一动,久的她觉得,不会再有下文。
  他的低婉的声音才又再传来,飘渺的,像是要随风而散:“我想求你一办……我不会迫你,但……希望你能答应……”
  无忧惊得半张了嘴,在他引起那话题之前,便隐隐感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当他真地说出,仍觉得不可思议。
  他这样的人,与他人之间,只会是用与被用的关系,就算是不平等的地位,在来往上也是平等,他为别人做事,同时从别人那里,得到他想要的,虽然并不能处处公平,但终是在同一地平线上,而“求”字,不是在他口中会出现的。
  无忧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踌躇着自己这个冒牌身份,是否当得起他所求。
  他也不催她,她不答,也就静静的等
  过了好一会儿,无忧才从喉咙间艰难地哽出两个字:“何事……”盯着他的眼,越加无法看去别处,怕被风吹漏掉一个字。
  而他自始至终没看她一眼,前方已隐约见到“常乐府”的院墙灰影,此时不说,以后怕更难再开口,喉头滑动,仍半晌才得了口:“我想你和宁墨圆房,在女皇到婉城之前。”
  她悚然一惊,整个人怔住了,脑子卡得死死的,半天转不过弯,过了许久,才不敲实的问道:“你……你在开玩笑?或者是我听错了……”
  话出了口,他也不再迟疑,柔声道:“无忧,我知道在你大婚前,这不合规矩,但如果先斩后奏……也不是不可行……”
  无忧身子绷紧,脸慢慢涨红,紧蹬着咫尺前的俊颜。
  心乱如麻,就像将千百只蚕茧打乱了,再塞进她心里,千丝万绪,在无从思忖。
  抛开她与宁墨(个人认为是不凡)之间是何关系,他此时手臂还紧紧环绕着她,她还紧围在他怀中,彼此能感到对方的体温。
  如果不是他们之间各存心结,各有目的,本该是情侣之间的亲昵,暧昧。
  此时此境,他所求居然是,叫她与别的男人上床,何等荒谬。
  “你不必马上回答…………”
  无忧突然从他怀中挣出,跃身下马。
  他陡然一惊,飘身下马,将她揽腰接住,脸色微白。
  无忧猛的将他推开,后退开来,冷冷的瞪视着他,心中百折千回,不知是该悲,还是该怒。
  他立于她两步之外,静静凝看着她,黑潭般的眸子,静如止水,没有半点波澜。清风涌来,扬开了他墨黑的长发和似雪的衣袍。
  清秀儒雅的容颜在月光下出奇的温润,这等气质,这等风华,其实他人所能比得。
  无忧望天哑声而笑,这样一个好皮囊下装的是什么样的一颗心?
  硬如坚硬,冷如寒冰。
  他看着这样的她,微侧了脸,眼眸落在她身边被风吹得不住颤抖,欲坠的半黄树叶,宁墨便如此树叶:“宁墨,是你的夫……”声调依然温和。
  无忧深吸了口气,让险些炸去的肺舒服些。
  他真是大方……应该说,真是无情……
  是,他的话不错,不过宁墨是兴宁的夫,不是她的……除非,他是子言……
  要她和兴宁的夫上一床,痴人说梦。
  “为什么……”
  他重新平看于她,他对光而立,如此的好容貌,叫人百看不厌,眸子在银辉下亮如碎星,全然没有因为向她提出过分的要求而有丝毫愧疚和自责,坦坦然,淡淡然。
  “如果你当真是无忧,你应该知道为什么……”眸色揽了光华,比平日冷了几分。
  无忧愕然,脸色煞变,眼前浮过宁墨疤痕累累的脚踝,他脚间凹凸不平的脚筋触感仿佛还在指间。
  怒火瞬间熄灭。
  颓废的后退了一步,没了方才的气焰。
  知觉他所提的要求与宁墨脚上的伤有关,她做梦都想知道,兴宁为什么要这么对宁墨,又不能问,一问便证明自己不是兴宁。
  然男女之一事不是同情,她做不来,对宁墨也不公平。
  “我不同意……”拂袖转身。向前走去,走出几步,又自停下,回转头:“我受伤之事,无需张扬,你独禀我娘便好……”这是姨娘想要的结果。
  她拒绝在他意料之中,暗叹口气:“还望考虑。”,无忧冷笑,还不死心,除下外衣,将破损染血的衣袖反转,裹了身子,掩去臂上血迹,往前直走,再不停留。
  他唇色渐白……“宁墨……”,…………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19:34:15
078 开心的约会

  祥云公主的头往前埋,醒了过来,将连头到身体,一起包裹的实实的丝被紧了紧,打了个哈欠,左右张望了一阵,低声抱怨道:“兴宁丫头,明明说了搞定了的,怎么还不来。难道那臭小子,临时变卦,放了鸽子。”
  扭了扭发僵的腰,痛得‘哎哟’一声,开始后悔支走了所有丫头。
  寂夜中,传来拖拖拉拉的脚步声。
  老太太顿时来了精神,半眯了老眼,手在眉头搭了个凉棚,朝前面望去。
  被月影拖出的长长影子从花丛后转出。
  老太太忙将被子拉紧,将脸蒙上,只露了一双眼,靠向身后靠椅,扮出一副千娇百媚的慵懒之态,身体虽然圆滚了些,但窝在花影之中,倒也看不真切。
  开心抱着手臂,摇摇晃晃的走近,离凉榻五步之遥便停了下来,不再前走,偏头看着半卧在那儿的人影。
  老太太暗暗着急,心里默念:“死小子,过来啊。”
  开心看了一阵,揉着鼻子笑了:“被子都带上了,难不成,想与我在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后,直奔主题,就此相拥缠绵?”
  老太太在被中笑得打颤,死捂了嘴不肯出声,伸手出被,朝他勾了勾手指。
  开心皱了皱眉,不肯上前:“到底要玩什丵么花样?迷香?”扬了扬脸,微风轻拂,这种地方迷香可派不上用场。
  “针刺?”唇角上勾,上次是中了迷香才会被她刺中,这时人清醒着,岂能再让她得手。
  老太提案暗骂了声:多心鬼!又朝他招了招手。
  开心这才用手指搔了搔鼻尖,磨磨蹭蹭的上前,步子看着拖拉,脚沾着地面,却是一点即起,地上设的什么机关陷阱,对他根本全无用处。
  老太太看在眼里,不住磨牙:这小鬼头。
  开心到了她面前站住,歪头瞅着她,就是不伸手去揭被子:“我过来了,然后呢?”
  老太太又勾了勾手指。
  “捂得这么厚,不怕生痱子?”开心扬了扬眉,倒要看看她玩什丵么花招,慢慢弯下腰,一点点向她靠近。
  捂在被子中的眼,渐渐清晰,蓦然睁大眼,正要直身,被子突然张开:“哈哈,臭小子,狡猾的象狐狸。”
  开心骤然对上老太太皱皱叠叠的老脸,徒然大惊,往后急退一步,头痛的捂了额头:“皇奶奶……开什么玩……”
  话刚落,脚下一紧,“哎哟”一声,转眼已头下脚上的被吊了起来,乱挥着手臂:“皇奶奶,快放我下来,我难受。”
  老太太裹了被子,下了地,挥手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记巴掌,得意的笑道:“臭小子,白天叫你躲,现在看你怎么躲。”
  开心捂着屁股苦了脸:“您老人家那双魔爪,谁见了也得躲啊?不躲,还不被您拧成馒头啊?”
  “小时候在我府上白吃白喝的时候,不见你躲?”老太提案啐了他一口,将脸凑到他面前,指了指自己脸颊:“来,亲奶奶一口。”
  开心将脖子尽量后缩,别开脸去:“不亲。”
  “臭小子,当初有桂花糕,叫你亲就亲,现在没桂花糕,就不亲了?要不要我叫丫头送一碟来?”老太太在他脸上拧了一把。
  “皇奶奶,我那时才五岁,现在十八了,怎么同。”开心愁得脸都皱成了一堆,伸手回来护了脸。
  “十八怎么?在我看来,你十八跟五岁也没啥长进,将将还要跟我老太太花前月下,相拥缠绵呢。”老太太故意做出扭提捏状。
  “哎呀,你老人家跟那春-宫女掺和什么啊。”无忧燥的红了脸,屁股上飞快的又挨了一巴掌,越加没了脾气:“您都七老八十了,爱好也不改一改,快放我下来,腿要断了。”
  “想下来啊?”老太太抖着脚,笑嘻嘻的将他瞅着。
  “想。”开心老实点头。
  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脸:“想,就亲下。”
  “哎呀,真实的。”开心撇了嘴,倒吊着,斜眼与老太太大眼瞪小眼,见老太太扬着脸,丝毫没退让的样子,最终无奈的一撇脸:“算了,算了,亲就亲吧。”
  老太太喜滋滋的立马将脸凑了过去,开心磨了磨牙,一脸的臭屁,千不愿,万不肯的皱着脸,飞快的在老太太脸上啄了一下。
  “不行,不行,这叫亲啊?叫鸡啄米,重来,要带响的,不带响的,你今晚就在这儿吹一夜风。”
  开心纳闷的翻了个白眼,瞄了瞄左右没人,凑到老太太面前,果真‘吧唧’的一声,偏头就骂了声:“该死的春-宫女。”
  话还没落,全无防备的脚下一松,直栽了下去,滚坐在地,臭着脸解脚上的绳子:“皇奶奶,你这么玩我,那丫头给你什么好处啊?”
  “她能给我啥好处,她那小屁股,我可没兴趣。”
  “难不成,是您想我了,特意来看我?”
  “还真是。”
  开心嘴角一抽,小声嘀咕:“用这方式,还是别想的好。”
  老太太拿脚踢了踢他:“小子,你还要给我老太太装到什么时候?大老远的就知道是我了,故意踩到绳子里逗我老人家开心。你真以为我人老了,眼神不好,看不出来啊?我虽然只带了你八个月,你那点小性子,屁股一撅就知道你要干啥。”
  “您老的眼神,还是这么利索。”开心‘呵呵’笑了,跃起身扶了老太太:“这风大,我送您回去,别吹了头。”
  “还是这么懂事。”老太太舒服的心叹了一声:“你爹娘身体还好吧?”
  “娘还成,爹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开心一反往常的嘻哈戏笑,恭恭敬敬:“您老身子骨可还硬朗?”
  “人老了,也大不如从前了,以前还抱得动你,能哄着你,现在可不行了。”老太太看着他,满意的笑了笑:“能看见你长成这样,我也满足了。”
  开心垂眉笑了笑:“我现在都多大了,还要您抱啊。”
  “我十七就守寡,这以后也没再招驸马,也没生下一男半女,要不然,有个孙女什么的,也不能把你给了兴宁。”
  开心唇角笑意微僵,埋着头:“前面那砖裂了,还没换上,您小心些,别踢了脚。”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怨我。”
  “哪能,没您,我早不知死在哪个街角了。”开心僵着的笑,又化了开去。
  “那时除了叫你爹把你送到‘常乐府’,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你平安地长大。现在看来,就算你怨我,我当年这么做,也都是对的。”
  开心默了一阵:“皇奶奶,您的恩,我记着呢。”
  “我也不要你记着我的恩,只要你记着答应我的事,就行了。以后当真见着她了,就拉她一把。”
  “可是你说的那个人,到底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不过大师说了,该来的时候,就会来。我有个预感,只要守着常乐府就能见着她。说真的,我有时甚至感觉,她已经回来了,就是因为这个,才想来看一看。我怕我啥时睡下就醒不来了,想来看也看不着了。”
  “回来了?她长啥样?”
  “我也不知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只知道她小时候跟兴宁小时候一个样,长大了怕也该有几分相似。你以后啊,看见跟兴宁长得有些像的姑娘,多留上个心眼,可别错过了,怪可怜的一个丫头。”
  开心的心赫然紧了一紧:“您说她小时候跟兴宁长得一模一样?”
  “她们俩从来没放在一块过,光这么看着是差不多,只是瘦了不少。”
  “您最后看到她是啥时候?”
  “五岁。”
  “那现在多大了?”
  “再有一个来月十五了。”
  开心两眼一翻:“差十岁,眼睛,鼻子,啥都变得没形了,没名没姓的,叫我怎么找啊?”
  “她不是没名没姓,只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老太太见面前已有下人走动:“还是那句话,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明天就要离开,你也别送了,省得平阳起疑心。”
  “不是说要多住几天吗,怎么明天就走?”开心有些不舍。
  “看过你了,也就行了。乘活着,多跑跑,去看看我从小一块长大的那两个姐妹,人老了,就是念旧。”
  老太太站住,等她的随侍嬷嬷过来,伸手扶了嬷嬷,朝开心挥挥手:“别送了,回去吧。”
  开心眼眶微微有些发烫:“皇奶奶,您可要多保重,多活上几年。”
  老太太笑着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我还没死呢。”
  开心搓着屁股,皱了眉:“您就不能不打吗?我都十八了。”
  “十八咋了?等你五十八,我还打。”
  “成,等我五十八,让您打个够。”开心扬了扬眉。
  老太太乐了:“等你五十八,我都成了老妖精了,走了。”
  开心看着老太太蹒跚微晃的步子,眼中有液体涌上,默念:您可真要活久些,看着我把您的心愿了了。
  微仰了头,任风吹干了湿润的眼,才转身离去,欣长的身体被月光拖出长长的影子隐在了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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