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65 064.难辨
迷蒙中,我觉得自己置身冰窖,冷得透骨,又累得睁不开眼。想起从前听人说过,在这样的寒冷中如是睡过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竭力地挣扎着强迫自己睁眼,终于看清了周遭。
是凌宜阁的小院,已是晚上了。
那寒冷仍然在,仍是那么刺骨,我惶恐地望着四周,四下竟无半个人影,不禁寒意更甚,提步要离开院子。
一步跨出,分明已迈出了院门,眼前,却还是凌宜阁的院子。
这不对,这是夏季,虽是来梧洵避暑,梧洵却也不可能寒冷至此。再者,凌宜阁……适才还是白日。
似有石板压在胸口,我一阵憋闷,捂着胸口喘起气来,竟是随时会气绝似的。我的惊恐不安一阵盖过一阵,究竟什么出了事?我要回永桦轩……元沂,元沂还在永桦轩……
我六神无主地在院子里乱闯着,每一次迈出门去,抬头一看,都仍是在这院中。不知试了多少次,试得我近乎绝望。我望着眼前的月门,自己都能觉出此时的双眼该是怎样的空洞,往后跌了一步,恐惧中带了哭声:“陛下……”
“晏然?”
有回音,是他的声音,我迅速回头望去,却什么都看不见,仍是那空荡荡的院子。我的恐惧到了顶点,试图撕心裂肺喊出的声音到了嘴边却变得绵薄无力:“陛下……”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惊恐,我只觉得若再见不到他,我就要无力得连喊也喊不出了。
又听到了他的回音:“晏然,我在。”
仿佛在……屋中?我拼尽全力冲了进去,极度的恐惧中喊得不管不顾:“贺兰淮之!你在哪儿!”
一阵刺眼的亮光。
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再度觉得疲惫得睁不开眼,那彻骨的寒冷却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自手掌传来的温热感,有人正握着我的手。
我缓了缓神思,极力摒开那沉重的乏意,终于睁开了眼睛。
是他。
他坐在榻边,握着我的手,紧紧蹙着的眉头在见我看向他时舒缓几分,焦灼之意未减,强撑的笑意也并不自然:“晏然……你怎么样?”
“臣妾怎么了?”我有些茫然,头一阵阵发着懵。手背在额头上一抚,腕上缠着的白练提醒了我,“哦,是在凌宜阁跳舞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不经心地笑了一笑,“没大碍的。”
“晏然你……”他的眉头轻轻搐着,唇边想维持的一分笑意终究没有撑住,舒出的一口气沉重极了,说出的话语却没有半分力气,“你……好好休息,孩子……日后还会有的……”
“陛下?”我恐意顿生,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只觉不可置信。那可怕的想法无可抑制的在我心底延伸,又在腹中化作一阵阵疼痛。
不会的……
“不会的……”我张皇地摇着头,“不可能……我不会……”
“晏然……”他握着我的手用了用力,我任由他握着,从他满是痛苦的眼中,得到了答案。
浑身无力。
“晏然,小产后不可激动,你……”他又是沉沉一叹,“太医说了,你身子并无大碍,日后还会有孩子的。”
“陛下……”一股强烈的感觉在我心头涌动着、翻腾着,却让我辨不清是怎样的感觉,不甘、委屈,还是恨?
我怀孕了,有了我自己的孩子,我与他的孩子。却就这样失去了,我甚至没有意识到他来过,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我。
我从来不知道,经历了晏家覆灭的我,还会感觉到这样锥心刺骨的痛。
上苍,他又夺走了我一个亲人。
多么可笑,我听从了帝太后的劝告,不想与宏晅再有那么多心计,我刚刚决定与他坦诚相对、甚至想尝试与瑶妃和睦共处……
上苍就夺走了我的孩子。
压抑的哭声从我喉间撕出,好刺耳的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难听极了。但我却控制不住,任那声声近乎嘶叫的啼哭迸出。
“晏然……”他搂住我,隐约有些无措,就搂得愈发的紧。我在他怀里,紧紧贴着他,眼泪仍是流了许久。不知是哭得累了,还是他身上龙涎香令人心安,我渐渐地没了眼泪,却仍不肯离开他,只怕一离开,就再度被那透骨的寒意包围、再度回到凌宜阁的院子里……
那个我失去孩子的地方。
他也始终没有放手,一直紧抱着我,在我耳边小心翼翼地劝着:“你还年轻,孩子会再有的。”
“元沂会有很多弟弟妹妹。”
“晏然,哭多了伤身……”
我的头埋在他怀里,觉得他的语气沉沉发闷,一句句地劝着我,直至我虚弱不堪地开口问他:“陛下,臣妾没护好孩子,陛下可怪罪?”
他似有一愣,反应了一瞬,不置信地反问我:“什么话?”
“是臣妾太大意了,只觉自己月事不准惯了,丝毫没有想到自己有了身孕。”我离开他的怀抱,沉下一口气,自嘲地苦笑,“臣妾怨极了自己,陛下心里也不会痛快吧?”
是我一向不在意自己的身子才惹出了这样的事。若我早知自己有了身孕,断不会去赴瑶妃的宴,赴宴也不会舞,宫中之人也会多加小心……可如今,这个孩子,他就这样没了。我怎能不怨自己,他又怎能不怪我疏忽?
“这是个意外。”他怜惜地看着我,我试图从他眼中寻出责怪,却寻不到,“皇裔故然重要,但朕更希望你好好的。你昏迷了那么久,朕真怕你……”他语声轻颤,强笑一声改口道,“所幸无大碍,朕已觉得谢天谢地了。你好生调养,不许胡思乱想了。”
他字字诚恳,不似有心哄我。我眼中泪意仍是不住地翻涌着,咬着下唇忍了回去,期盼地望向他:“臣妾当真……还会再有孩子?”
“这种事怎么骗得了你?”他笑意坦然,颌首道,“确是太医说你并无大碍,绝非朕瞒你。”
我心下稍安,微抿了一缕笑:“那……元沂呢?”
“你好好休息些时日,这些日子,元沂就先交给静修仪照料。”
“不要……”我连忙摇头,不由分说地道,“臣妾照顾得了他。他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岂能因为失了一个孩子就不管另一个?”
他哭笑不得地短短苦叹:“理不是这样说,朕是怕你休息不好。”
“不会的。”我半分不肯退让。这个时候,只有元沂在我身边,我才能稍稍安心。我巴巴地望着他,解释说,“元沂一岁多了,已经很懂事了,不会打扰臣妾休息。”
他沉吟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脸道:“郑褚,去请静修仪把皇次子送回来。”
郑褚应声去了。他扶着我躺下,侧倚在我身旁护着我,和缓地宽慰说:“不碍的,你不用这样紧张,很多人的第一个孩子都生不下来,母后当年也曾小产过……你好好调养,下一个孩子必定会平安降世。若是个皇子,他百日时朕就封他为王;如是帝姬,出生就封公主。”
他徐徐说着,隐隐带着温和的笑意。我知他现在心里必定也不会好过,却还要在这里一句句地哄我,也强撑着一笑,淡淡道:“早百日得封,听上去倒是生个帝姬划算。臣妾若当真生个帝姬,陛下可不许嫌弃。”
“嫌弃什么?”他轻轻一笑,“你生的女儿,必定和你一样,朕疼还来不及……嗯,就生个女儿,朕这个作父亲的和元沂这个作哥哥的一起宠着她。”
他语中满满的宠溺在我心底漾开,拂过那刚刚撕裂的伤口,减缓了那凛然的痛意。我偏头睇着他,见他微仰着头轻缓地说着,这再熟悉不过的轮廓,平日里或威严或沉默,此时却是疲惫中带着微苦的笑意。不是大殿中的九五之尊,是要护我一生的夫君。
他说我昏迷了许久,怨不得他看上去这么累,大约是一直守着。我在失子之后昏睡得无知无觉,他却要在同样承受失子之痛之后盼着我醒过来。
我挪了挪身子靠近他,他低头看我一眼,手指轻抚着我的脸颊:“话又说回来,你身子一向弱,如今后生孩子会让你有性命之虞,朕宁可你永远没有孩子。”
我怔然。
郑褚在卧房门口躬了躬身:“陛下,静修仪到。”
我抬眼望去,乳母林氏空着手随在后面,庄聆亲自抱着元沂进来,福了福身唉声叹道:“陛下,臣妾一早就听说萧修容求见,这都晌午了还跪在外面,日头这么重,陛下您看……”
“萧修容?”我一愣神,心里猜了七八分,“可是瑶妃娘娘?”
“是。”宏晅向我一点头,抬音吩咐郑褚道,“让她回去吧,朕不想见她。”
“诺。”郑褚沉稳应下,出了房门,不一刻便折了回来,面带难色道,“臣按陛下的话说了,可修容娘娘她说……”他迅速抬眼打量了宏晅的神色,禀道,“修容娘娘说,她不是来见陛下的,是来见宁容华的。”
宏晅面色一沉:“让她回去,不得扰晏然静养。”
“陛下。”我拉一拉他的衣袖,温声道,“还是请修容娘娘进来吧,便如陛下说的,这是个意外。再者说,陛下不看她的面子,也要看皇后娘娘的面子。”
见我如此说,他虽有不快还是允了。郑褚再度出去请了萧修容进来,她的确已经跪了很久了,满面的汗花了她素来精致的妆,鬓发也凝成了一缕,在两名宫娥的搀扶下仍是步履蹒跚。我低垂眼帘不愿多看她,宏晅亦不愿理会,她猛然推开宫娥的手,“扑通”在榻前跪下,双眸含泪道:“宁妹妹,我绝非有意害你……若是知道妹妹身怀有孕,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应馨贵嫔的要求让你献舞啊……”
我心中陡然生凛,冷冷道:“臣妾岂敢怪修容娘娘。要怪也要怪臣妾自己大意,连有孕也不曾察觉,怨不得别人半分。”.
我本不想再与她斗,可如今失子,不论她是有心之过还是无心之失,她到底是脱不了干系的。
我没有好脸色,宏晅冷意更甚:“朕听说起先还想让她跳相和大曲来着?你分明知道她没有学成,这样的主意安得是什么心?纵使你不知道她有着身孕,又怎能如此存心让她当众出丑?”
“不是的陛下……”萧修容娇俏的脸上泪水与汗水掺杂着,委屈地哭诉着,“臣妾绝无此意……是……是馨贵嫔不知情才说了一句,臣妾当即就拦住了……臣妾绝不敢毒害皇裔、亦不敢让宁妹妹出丑……”
宏晅怒意未减,冷哼一声道:“朕不管你是怎样的心思,如今孩子没了、晏然也险些失了性命,你若当真知错,就滚回你的凌宜阁思过去,莫要再扰她休息。”
“陛下……”萧修容惊惶不定地还要解释,我不耐地撇过头,闭了眼,语气轻忽飘渺:“臣妾当真很累,有劳修容娘娘也回去歇息。此事……臣妾日后不想再提,娘娘也不必挂心了。”
“宁妹妹……”萧修容唤了一声,被宏晅眼风一扫噤了声,张了张口,终未再说什么,抽噎着向宏晅一拜:“臣妾告退。”
直等那抽泣之声完全不见,我才重新回过了头,疲惫地虚弱道:“陛下,臣妾想再睡一睡。”
“嗯。”他转过身来,伸臂环住我,浅浅笑道,“你睡吧,朕在这儿陪着你。”
我合上眼睛,思绪渐沉,始终有几句话不绝于耳,愈听愈是分明,从我心底激扬起一阵阵凛冽。我未睁眼,只开口喃喃道:“陛下?”
“嗯?”
“晏然求您个事行么?”
“什么事,你说。”
我翻了个身面朝着他,犹自闭着眼,带着哀伤静静地道出自己的心绪:“虽然陛下与臣妾都不知这孩子来过他就走了,可他终究还是来过。臣妾目下出不得门,陛下可否替臣妾去为这孩子烧香祈福?就当是……做父母的为他尽这唯一一份心了。”
我尽力显得平和,语中却仍是酸楚难掩,他亦是嘘唏不已,未有丝毫犹豫:“自当如此。”
他执意要等我睡了再走,我劝了又劝还是拗不过,也确实觉得劳累不已,便不再和他争辩,安安稳稳地阖眸睡去。
正文66 065.夜微凉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梧洵行宫的处处院落的灯光远远瞧去星星点点。
凌宜阁正厅,一女子端坐于席,姣好面容微微泛着白,冷肃的脸上黛眉浅凝,气息起伏也略有不稳。
半晌不说一句话。
坐于她身边的女子瞧着她这副样子,本是不敢开口,犹豫了一番才磕磕巴巴道:“娘娘……您说这事……”
她目色一沉,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凝神偏过头去望向门外。视线那样的飘忽悠远,好像能穿过亭台楼阁,直看进那一处院落。
凝神良久,殷红的唇畔勾起一抹凛然的笑意:“本宫低估了她在陛下心里的位子。”.
远处的另一座院子里,晏然坐在院中的石几前缓缓饮着一碗汤药,默不作声。
这是小产后调养身子的汤药,今天的第二碗了。头一碗是在晨间,彼时她仍昏迷着,婉然说是陛下亲自为她喝了下去。
这第二碗她却必须自己喝。
她支走了陛下,因为她要想一些事情。
不过几天前,她才决定改变一些事情,暂收锋芒,尽量与宠冠六宫的瑶妃平和相处。为了贺兰宏晅的心思,也为了她自己的平安。
但她现在做不到了,因为失子之痛。
宏晅告诉她,那是个意外。
然后她见到了已位降九嫔之末的从前的瑶妃萧雨盈。
“臣妾绝无此意……是……是馨贵嫔不知情才说了一句,臣妾当即就拦住了……臣妾绝不敢毒害皇裔、亦不敢让宁妹妹出丑……”
这是萧修容的解释。确实,当时的的确确是馨贵嫔执意要看她的舞,馨贵嫔也的的确确不是潜邸而来的宫嫔,她在太子府中练舞之事馨贵嫔不知道多少。
在凌宜阁时,她也觉得馨贵嫔只是无意,何况瑶妃适时拦住了她。《踏歌》时的那个岔子,应该只是个岔子,那个送水果时不小心导致了这场惨剧的宫女,已被杖毙了。
可疲惫不堪的她,倚在宏晅身边听见萧修容这句话,心底忽然生了一个想法。这想法就像一颗种子,生根、发芽,生长得极快。
她仔仔细细地回想当日的种种,没有落下一句话、一个字。之后,她愈发觉得,这“种子”的出现,实在不是自己多心。
这根本不是意外。
“本宫可听说皇后娘娘去见陛下还需郑大人通禀一声呢,可见宁容华你若再有个一儿半女的……前途无量啊!”
馨贵嫔的话,当时听来,她只觉得这是要引起六宫嫉恨,没往别处想,也没理由往别处想。
傻透了。
若是旁的嫔妃得宠说说这话还行,可她身边如今已有皇次子,纵使并非亲生,可连玉碟都改换了,她若想凭着孩子“前途无量”,根本不需要“再有个一儿半女”。
馨贵嫔这话根本就是语出有因。
之后呢?馨贵嫔说要看她跳相和大曲,瑶妃出言阻拦。当然,谁也不会觉得瑶妃是诚心护她,多半只是在自己的住处刁难一个得宠的低位宫嫔未免太小气矫情,不愿落个坏名声罢了。
多半宫嫔当时这个看法,也包括她自己。
现在才明白,瑶妃真够缜密。
如真是逼着她跳相和大曲,那还省了那宫女,她自己都会从鼓上摔下来,必定也是小产。
但若是那样,瑶妃的错处就大了;
若是那样,宏晅那句“你分明知道她没有学成,这样的主意安得是什么心?”瑶妃就有口难辩。
所以瑶妃劝住了馨贵嫔,不让她出这个丑,改跳《踏歌》。这是她很熟悉的舞蹈,本不该有任何问题,偏偏来送水果的宫娥一时大意未及躲闪、慌乱之下又撒了水果,她踩上去滑到才出了这样的事。
这一切,就都成了一场“意外”。
宏晅这样认为、阖宫这样认为,就连她自己,都差点被蒙在鼓里。
诚然,也不能全怪瑶妃。那给了瑶妃害她机会的人,同样难辞其咎。
“娘娘可有别的不适?”
呵,真没想到。
自己在宫里处处护着沈语歆、拿她当个小妹妹看,纵使利用过,但到底从来没有害过她。可她的父亲,杀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这位数一数二的御医,搭脉时已知她有孕了吧?却问出这样的话来试探她自己知情与否,见她没有察觉,也就不再告知。甚至还诚诚恳恳地说了一番陛下对她多么上心的话,让她感念之下全然无心去想别的。
他胆量也够大。这事但凡透出去点风声,抑或是出了岔子瑶妃将他透出去自保,那莫说是他,就是他的女儿也难脱干系。
起了一阵微凉的夜风,晏然轻声一叹,起身回到屋中,又在屋中的案前落座,复又陷入沉思。
她不是个爱记仇的人,在宫里这么多年,明争暗斗中大大小小的仇多了去了,一件件去记、去报复能生生累死人。但这一次,是失子之仇。她若不记,这个孩子就白死了,含着这样的冤离去,无论他的父亲为他烧香祈福多久,他都无法安息吧?
她沉下一口气,心下恨意凛然,柔荑轻支着额头,合上眼,疲惫不堪。
“萧雨盈、秦珏、沈循……”这仇不好报。
一朝自从一品妃削封降位至从二品修容,下六嫔、九嫔之末……萧雨盈应该是没有想到代价会这么大。这不只是位份,还是在后宫的颜面。
这么爱面子的人,受不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吧?
显然受不了。
她小产之后,但凡是随来了梧洵行宫的嫔妃,没有不来探望的,就连留在宫中的琳孝妃都差人备了礼千里迢迢送来以示安抚。不管这些人里虚情假意的占了几成、抑或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可到底是来了,到底是来做了这个样子。
萧修容呢?自从那天来谢了罪之后就没露过面,一次也没有。
晏然和萧修容也算“老相识”了,从潜邸到宫中,她知道萧家这位庶出的小姐只怕比嫡出的皇后心气还要高些,根本就不是个会低头的人。自己在她眼里,“奴籍的丫头”罢了,馨贵嫔替她表露过很多次。莫说是有意为之,就算真是无心之失,她会来道歉?
那天会来,不过是因为陛下一直在永桦轩,若不然,她大概会去明正殿谢罪吧?
晏然冷笑三声。既然陛下的看法这么重要,那就让她好好看看,到底谁的地位硬些。
只是枉费了帝太后的那一番教导。“不可过湍,不可过急”,晏然到现在也知道这话是对的。
但,失子带来的恨意,却不容她明哲保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