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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绣嫡女》 醉疯魔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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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34:36
  006姨妈爬chuang未遂,云卿下套
  谢姨妈得意的一笑,“这府中能将我们母女留下来的可不止那老妇和谢氏,另外一个人才是关键呢。”
  韦凝紫面色惊讶道:“你是说姨父?可是姨父好像并不怎么喜欢我们的样子。”她们来了之后,姨父压根没有来问候过,看过,她也看不出姨父对她

们别有照顾。
  谢姨妈一听,白了韦凝紫一眼,“你知道什么,天天没看过你做什么正事,男人都是这样的,他在前院当然不好来后院了,再说谢氏天天在看着,他

也没机会。”
  “可是,娘,你……是已经嫁过人了的。”韦凝紫没想到谢姨妈是做了这等打算,她到底是没嫁人的闺女,脸皮有些发红的开口道。
  “嫁过人的又如何?”谢姨妈毫不为耻,也没有半点夫君新丧半年的自觉,她满脑子都是在门前看到沈茂斯文儒雅的模样,再想到沈家偌大的家业,

杏眼里都是闪闪的贪婪的光彩,“他的三房姨娘里面就有一个是寡妇嫁过来的,难道她行,我就不行!”
  她俨然一副沈茂与她已经有染的姿态,那个秋姨娘都是寡妇出了五七后就嫁过来了,她为何不可以。
  “可……娘你就算……成了,也只是个……妾室。”韦凝紫始终觉得这种做法还是过了点。
  谢姨妈眉毛一竖,不耐道:“妾室?我凭什么要做妾室,谢文鸳她是正室,我起码也得是个侧室!”
  韦凝紫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胡闹,可是隐隐约约又希望娘能做到,因为如果能做到的话,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住进沈家,也能和云卿一样有那样优越

的生活,不必再去羡慕她的一切。
  报到之后,真正还要过上一段时间才真正开学,云卿便窝在家中,将前世忘记的一些东西又拾了起来。
  就这样过了两日,过了午膳时间之后,因云卿要绣的图中一种颜色的丝线用完了,便差了青莲去针线房去拿。
  取了线回来,青莲穿过抄手游廊到了一处亭子前,看到前面走来一个人影,她站定了看去,那人不是谢姨妈,还能是谁?只见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绣白

花绕蝶褙子,配葱黄银面八幅马面裙,梳着一个松松的堕马髻,上面簪着数朵嫩粉色的桃花簪,若不看那张脸的话,光看这一身穿着真是娇媚不可方言,

不过即便是配着谢姨妈这张看起来二十五岁的脸庞,也不会突兀,倒看的人年轻了几分。
  青莲一时生了疑虑,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只见她媚眼含春,身后跟着大丫鬟红袖,手里拿着一个双层描金红杏出墙头的食盒,沿着抄手游廊一直往前走,拐了两个弯,最后看样子是要往前院

去。
  青莲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立即拿着线匆匆往归雁阁里走去。
  进了院子,将线拿给流翠后,青莲就将她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谢姨妈打扮的千娇百媚的,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往着前院而去。”
  青莲说完,看着正安静绣着花的云卿。
  去前院?云卿抬眸看了一眼青莲,见她眉目里有着担忧,将针线从下面抽了出来,眉目微凝,谢姨妈去找父亲她是知道的,因为要告诉父亲帮她看什

么样的院子,可是用的着打扮,还提着食盒吗?而且这个时间……父亲午间正陪人喝了酒,可能正要酣睡,控制力相当的薄弱……
  她知道谢姨妈的诡计了。
  还真是贼心不死,女儿这么大了,自己丈夫刚死半年,便想去勾搭姐夫。
  自己的爹云卿还是不太放心的,不是个顶的住色诱的人,否则秋姨娘也不会五七之后就搭上了。虽然这些日子看爹是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谁知道他

在色相面前能不能禁得住诱惑?
  云卿立即将绣绷放下,站了起来,对着流翠道:“你赶紧让个婆子偷偷的跟在后头看看究竟是去哪了?”
  然后带着青莲往着谢氏的院子里去。她可不想要一个谢姨妈这样的人天天在自己和娘面前添堵,还有韦凝紫那样的‘姐姐’,这两母女不是沈家人已

经这样嚣张了,若成了沈家的,还不给她们掀翻了天去。
  她虽然不怕她们的诡计,可是天天对着这两个人也嫌恶心。
  再说若是给别人听到了,沈府的颜面真的是无处可存了,死了丈夫的姨妹子来投奔姐姐,结果来了半个月,就跟姐夫滚在了床上,接着姐夫成了相公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云卿就觉得全身发寒,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急冲冲的进到屋子里,谢氏正跟两个管事娘子在说话,看到云卿进来,便吩咐两个管事娘子先下去,这才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云卿便让青莲将刚才看到的一切又说了一遍,自己则看着谢氏的脸色。
  “她果然还是这么不要脸。”谢氏冷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丝鄙夷道。
  李嬷嬷闻言简直觉得不堪入眼,这等厚脸皮的事竟然是谢家老爷的女儿,她真的是不敢相信,脸上带着一丝不屑,李嬷嬷沉声道:“夫人,要去前院

拦住她吗?”
  这次谢氏倒是不急不缓的笑道:“无妨,由得她去。”
  旺着谢氏面上的笑容,云卿有些讶异,记得上次爹带了苏眉回来,娘的面上都有些挂不住,这次自己的亲妹妹勾引丈夫,怎么就能如此沉稳的坐在此

处了。
  似是看出女儿的焦虑,谢氏微笑道:“无事的,你回去吧,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了。”
  既然母亲都这样说了,云卿也不好再说,娘的神色藏着一些东西,但是并不打算告诉她。
  但是她心中始终觉得奇怪,也许是母亲对父亲太过自信了?认为是自己的妹妹父亲便会碍于亲戚关系而不会被色所惑?
  虽然她不喜欢谢姨妈,可是谢姨妈的母亲是宫里赐下的美人,长相模样都是不错的,如今她又打扮的娇娇媚媚,主动送上去勾引,若是父亲一时激动

了犯下了什么错事,接着她的人生只会精彩到全家鸡飞狗跳的。
  想到这里,她转了一个方向,朝着抄手游廊那边走去。
  青莲看着云卿的动作,跟在后头没有说话,她性子谨慎,不多话,却细心慎密,知道小姐这是要去前院了,虽她也不知道夫人怎么如此有自信,但是

小姐要去看看,她是一定要跟着的。
  前院里,沈茂中午陪着客户喝了好些酒,这些年应酬来去他的酒量是不错了,可是今天来的客户是北方的,喝得是烧刀子那样的烈酒,一杯一杯的劝

酒,即便是久经考验的他还是觉得头有些疼,不过还好不算碍事。
  于是便想到书房里休息一会,他身边跟着的管事李斯扶着他进了书房,又转身去吩咐丫鬟来给沈茂打盆热水来洗洗脸。
  “李管事,你怎么还在这里,方才夫人派了人过来寻你有事呢。”李斯还刚出了门,抬头便看见一个脸生的丫鬟站在不远的地方,脆生生的开口对着

他笑。
  他微皱了眉毛,看着那丫鬟道:“你是谁?”夫人身边的丫鬟他基本都见过,如今这个倒是面生的很。
  “我是前两日夫人新买的丫鬟,叫红袖的,李管事可能不认识我。”红袖笑着道。
  他倒是知道,前两日夫人买了二十多个丫鬟,眼前的这个可能就是新买的了,心中便信了几分,开口道:“夫人找我有何事?”
  红袖摇摇头:“这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得了吩咐,来找你过去的。”
  想着可能谢氏真有事找他,他便对着红袖道:“那你去打盆水来给老爷洗洗脸。”说完,便大步朝着里边走去。
  见他走了,站在一处角落里的谢姨妈行了出来,嘴角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看了看周围,此时正值人少之时,四下无人,便对红袖道:“你在这守着

,别让其他人进来。”
  红袖知道她要做的不是什么光彩事情,神色有些犹豫道:“夫人,你要不要考虑考虑……这样做,等会沈夫人过来见过了,不太好吧?”
  谢姨妈斜睨了她一眼,哼道:“你只管守好你的门,其他的事少插嘴!”
  她就是故意要李管事去谢氏那里,待李管事说是红袖说的谢氏找他有事,而谢氏其实并没有开口吩咐。如此一来,谢氏便会知道红袖传的是假消息,

必定会带着人急冲冲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到时候一大帮人推门而进,看见沈茂和自己有了私情,她再顺杆子爬上去,说是沈茂毁了她的名声,让沈茂

娶了她做个侧室就行了。
  她为自己美好的设计而无比的骄傲,用手摸了摸鬓边的桃花,又拉了拉衣襟,便推门走了进去。
  沈茂此时正靠在书案后的小叶紫檀简架宽椅上,头搭在椅背的横杠上,眯着眼睛在假寐,听到屋子里多了一个轻轻的脚步声,以为是李斯进来了,也

没有在意。
  直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股刺鼻的脂粉香味,他才微微皱了皱眉毛,府里哪个丫鬟这么不守规矩,擦得浑身如此之香跑到前院来勾引他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谢姨妈一脸媚意的小脸,正站在他的身旁,对着他浅笑盈盈,沈茂撑着扶手,坐直了身子,眉头微皱,问道:“姨妹如何到

前院来了?”李斯去哪了,他应该在外头的啊,怎么把谢姨妈一个寡妇放了进来。
  谢姨妈看着他一双墨一样的凤眼,挑飞入鬓,白皙的面容带着成熟男人的韵味,却不显得苍老,身着青蓝色的圆领直裰,将他的身量显得更加挺拔,

心中越是觉得自己这次的决定是对的。
  于是眉眼更加一分媚意,声音柔媚的开口道:“姐夫,这是我费心熬的补身汤,你喝喝看,是否合你口味?”
  沈茂看着她把食盒放在桌面,眼底闪过一丝恼意,面上还是斯文的开口道:“不用姨妹费心了,这补身汤你姐姐每日都会熬给我喝的。”自从查出补

身汤有问题之后,沈茂对吃食就格外的注意,补身汤更是一直都是到谢氏那边喝,顺便将药汁一起喝下去,如今谢姨妈来送补身汤,他自然是格外注意。
  听着他拒绝的话语,谢姨妈却一点都不急,若是这么一句话,沈茂就喝下这汤了,那也太不附和她的期望了,男人嘛,总是要装一装,到了好像万死

不可推辞的时候,才肯勉勉强强的接受,更加热络的将食盒揭开,口中道:“自从失去了倚靠后,这些时日我和紫儿母女两无依无靠的被人欺辱,直到到

了沈府以后,姐夫你对我们照顾有加,不仅提供地方给我们住下,还给我们添了丫鬟在身边伺候,样样都照顾得周到,为了感谢你,这碗汤是我从早晨一

直熬到中午,颇为补身,聊表一点心意,请你不要拒绝。”
  望着递到了面前的汤,和谢姨妈又倚过来几分的身子,沈茂头有些晕,强打起精神道:“这些都是你姐姐安排的,她才是最费心思的人,我忙于前院

,倒没有注意到这些了。”
  沈茂只希望谢姨妈能听懂他的言下之意,他知道谢姨妈今日来,并不是单单为了送一份汤,刚才那些话的意思,语气足够的暧昧不清了。
  无奈他喝了酒,语气轻飘飘的,本来拒绝的话语,谢姨妈听起来反而觉得他是在内疚没有照顾好她,便笑道:“哪里,姐夫不用如此想,若是没有你

在外辛苦,赚钱养活家中人,姐姐也没办法过上如此好的生活,更别提照顾我了。”
  她早就闻到了沈茂身上的酒味,暗暗觉得老天都是帮她的,男人一旦喝了酒,控制力就越发的薄弱,她还怕没有机会吗?便靠近沈茂,一手要去扶着

他,“姐夫是喝多酒了吧,我来扶你喝汤,这汤刚好能解酒呢。”
  面对她如此的献殷勤,沈茂只觉得有几分恼火,眼看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玲珑剔透的身材就要靠近他,他连忙道:“我自己来就行呢。”
  一手迫不及待的接下谢姨妈手中的汤,一股气的喝了下去,然后放在桌上道:“汤我已经喝了,你可以走了吗?”
  他只恨谢姨妈靠的太近,若是出声呼唤其他人,给人看到他们如此呆在屋中,难免生出什么风言风语来,他可一点都不想和谢姨妈有什么拉扯,也不

管这汤是危险还是无事,只盼着她赶紧自己出去,别惹出什么祸端。
  可是他心中的想法越甚,头却是越来越重,按照平常来说,醉酒的劲儿也只有那么一会,散去了之后,除了稍许头疼就无事了,怎么今日反而越来越

重,眼睛渐渐有合上的趋势。
  谢姨妈看着他眼皮开始往下坠,面色也变得有些呆怔,得意的笑了起来,“姐夫,你累了吧,我扶你去休息……”
  云卿往着前院而去,到了沈茂的书房前,便看到门前站着的是谢姨妈的大丫鬟红袖,便知道不好,流翠吩咐的那个婆子就站在这个附近,看到云卿便

窜了出来道:“大小姐,方才看到奴婢看到谢姨妈提着食盒进去了。”
  “进去多久了?”云卿面沉如水,双眸中闪着点点的光芒,低声问道。
  “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了。”婆子一直在旁边看着,“老爷今日好像应酬回来,喝了点酒。”这个婆子在宅院里生活久了,自然知道有一些腌臜的事

情不能明说,便隐晦的暗示道。
  云卿闻言面色一沉,酒后的男人更是容不得放心,加上谢姨妈那个脸皮堪比城墙的人,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便疾步朝着书院门口走去了。
  红袖一看到云卿就知道不好了,谢姨妈进去不久,也不知道事有没有成,若是谢氏来了,她按照吩咐放进去便好,可是如今来的是大小姐,她也不知

道该怎么做,连忙福身道:“见过大小姐。”
  云卿一句废话都不说,全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息,双眸如箭,冷冰冰的直接道:“你给我让开!”
  红袖哪里敢让开,即便是心里被眼前少女的气势给镇住,还是拦在了书院门口,“大小姐,沈老爷吩咐我守在门口的,你不可以进去。”
  云卿冷笑一声,讽刺道:“我爹会让你守在门口?你是谁的丫鬟我爹会让你守在这里!?”她对一抬下巴,身后的婆子就冲了上来,拉着红袖往一边

拖去。
  青莲反应快,看红袖张口叫人,拿着手中的帕子就往红袖的嘴里塞,堵住了她想要出声提醒的意图。免得惹来了其他人,万一里面发生了什么不好的

事,被看见闹开了来。
  云卿一把将门踢开,便看到父亲软软的靠在椅子上,而谢姨妈两只手正放在沈茂的衣襟之上,那动作正是打算将沈茂的衣服给脱了。
  “姨妈这是准备干什么呢?”她走到案台前,站到了沈茂的另外一边,目光落在案台上那一碗汤上,闻着空气中那一丝的异味,云卿眼底掠过一道冷

芒,竟然在汤药里下了迷药,这姨妈也太不要脸了吧。
  眼见就要得逞,突然半路闯出一个云卿来,谢姨妈的脸色是青红交加,红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这样的好,虽然看的出沈茂不是十分的愿意,好在她早有

打算,只要沈茂喝了这个汤,全身无力,只能让她摆布,她再脱了沈茂的衣服,自己的衣服也脱了,两人抱在一起待谢氏进来一切便可以成了,又被云卿

闯进来破坏了她的好事,青是因为看到云卿眼底那不屑和轻蔑的神情,仿若已经知道她的打算。
  她强自镇定了心神,脸色如常一般,厚着脸皮道:“我送汤药给姐夫喝,见他醉酒了,想扶他去旁边的偏厅去休息一会。”沈茂的书房里有一个小偏

厅,里面卧室的一应用具皆有,他有时便歇息在这里。
  “是吗?”云卿语调拉长的冷笑道,“看来沈府里的丫鬟还是太少了,竟然要姨妈从后院前来伺候自己的姐夫休息,就是不知道你是想要姐夫休息呢

,还是和姐夫一起休息?”
  “你!”被云卿直接点穿心思,谢姨妈终是一张老皮都顶不住了,嘴唇颤抖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就不知道传出去人家会说你厚

颜无耻吗?”
  云卿缓缓的摇头,语带讽刺道:“姨妈你做都可以做得,如何不准我说呢?我父亲对你没有意思,你便要用这样的手段,若是给人知道了,你说到底

是笑话你的人多,还是说我不懂规矩的人多?”
  谢姨妈浑身气的颤抖不止,未曾想到云卿的嘴皮子竟然这样厉害,强辩道:“你怎么知道姐夫对我没意思?”
  闻言云卿嗤笑道:“若是对你有意思,你还用的着那等龌龊的手段吗?”
  “你,你,你……”谢姨妈连续三个你字,又气又恼又怒,竟是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云卿毫不理会她,气,有什么好气的?自己做得出,还怕人家讽刺吗?她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中拿出一个绿瓷瓶子来,自从学了医术后,她有做几瓶简

单的药随身带着,这种刺激性的药丸,是专门解蒙汗药和普通迷药的,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捏开瓶盖,将瓶口放在沈茂的鼻子下闻了一闻,过了一小会时间,沈茂便醒了过来,头脑中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散了去。
  他摇了摇头,却看见面前站着的少女,略带疑惑的问道:“云卿,你什么时候来的?”
  云卿讥讽的一笑,抬头望着谢姨妈道:“我看见姨妈来找父亲,料想姨妈是为了买院子的事情来找父亲的,便跟了上来,想要听听姨妈的要求呢。”

她不会将谢姨妈要勾引父亲的事情说出来,谁知道父亲等会一抽风又觉得谢姨妈不错了,那可会恶心她和娘了。
  沈茂这才想起方才谢姨妈在这里,他皱了皱眉头,看着一边的谢姨妈,目光从桌上的食盒上扫过,久经商场的他对一些暗地里手段也有些了解,知道

自己刚才喝下去的东西有些不妥,目光就变得更加深幽,冷声道:“原来如此,那姨妹就请说说你要买的宅子要求,我自会在外头留意。”
  看着父亲对谢姨妈的态度并未有两样,云卿也暗里惊奇,她看着谢姨妈一身的装束,是靓妆细抹,香气扑鼻,不可谓没有魅力,若是父亲真有意图,

那么谢姨妈完全不需要用上迷药了,两个人眉眼对上了苟合对谢姨妈更有利,难道父亲的定力这么强?
  眼看勾引沈茂的事是不成了,谢姨妈紧咬银牙,眼底射出两道寒光紧紧的盯着云卿,这个小贱人真是屡次坏了她的好事,还好她备了后招,即便是失

败了,也有话圆了回来,她将食盒打开,从底下掏出一个雕花盒子放在桌面,脸上又带着笑容道:“姐夫,这是我铺子的地契,我一个寡妇带着孩子,又

不懂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即便是被人欺了也不知道,你经营这么大的家业,便分那么一丁点神出来,也能管理的不错。”
  沈茂看着她将盒子推了过来,脸色便有些变化,“这恐怕不妥。”
  谢姨妈一听,哪里肯让他就如此拒绝,她还有别的打算呢,于是面上露出一丝凄惨来,哽咽道:“姐夫莫要推辞,如今我也没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了,

这可是以后紫儿的嫁妆和我们母女所有的倚靠了,若是你还不帮我,我也只有去求姐姐来跟你说了。”
  一听到她说谢氏,沈茂便垂下了眼眸,谢氏素来心好,对亲戚也是不错,这些年对柳家也是给了不少银子,这一切他是知道的,柳家在扬州为官,对

他来说,有这么一门子亲戚,做生意上下打点的时候,官员多少都要看点面子,这也是他默认谢氏给柳家银子的主要原因,而谢姨妈又是谢氏的亲妹子,

谢氏当初听到她要来的时候,就将泰来院收拾出来给她住,不知后面是怎么,到了关头又换成了菊客院,但是其余的吃喝一点半点都没有少的。
  若是谢姨妈去求了谢氏,他再接下来,还不如直接收下,不过就是派人管事的问题,沈家这点还是无所谓的,也免得谢姨妈又找了借口,说没钱傍身

,总住在沈府里。
  想了想,他开口道:“既然你如此说,那么我可以帮你。”
  谢姨妈闻言一喜,眼底流过一道精光,这眼神没有逃过云卿的眼底,上辈子的时候,谢姨妈也是如此,将手里的店铺田庄一并交给沈茂管理,到了韦

凝紫出嫁之时,便要求沈茂将所有的田庄铺子还与她,沈茂自然是把所托的一切都还给了她,岂料谢姨妈接了之后,竟然在府中大闹大哭,说是当初给沈

茂的铺子不止这么一点,田庄什么的也要多很多,骂沈茂没有良心,连孤儿寡母的东西都要私吞,沈茂气的差点没晕过去,可是当初好心接管的时候又没

有立下字据凭证,开口辩解其他人也不相信,只觉得沈府家大势大,仗着帮忙私吞了人家的财产,最后沈家按照她所说的经营入账赔了十万两银子,连带

好几个大铺子和田庄给了谢姨妈才了事。
  那件事也将沈茂气的够呛,谢氏也知道原委,便将谢姨妈赶了出去,可是已经骗到了大量财产的谢姨妈根本就不在乎,那时自己和韦凝紫已经嫁给了

当上了永毅侯的耿佑臣,谢姨妈带着在沈府几年搜刮的财产,住进了京城里的宅院里。
  想到这里,云卿便要开口阻止,她今生一定不能让谢姨妈从沈府占什么便宜去,她们这样的人,不值得别人对她们好。
  不料,沈茂却在前面开口道:“不过姨妹,今儿个你我都在这儿,便当着面,将匣子里的东西点好了之后,写在纸上,双方都在上面签字,如此一来

,你我便有了凭证,日后也不会为了一点钱财的事情闹得两不相见,你看如何?”
  谢姨妈脸色一白,未曾想到沈茂会如此说,连忙道:“不需要如此,姐夫你这么大的家业,哪会看到我这点小钱呢?”
  沈茂不为所动,轻轻的笑道:“姨妹此话错矣,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你的东西放在沈府里管理,不代表是沈府的东西,还是分清楚的好,以免日

后有什么错漏,两厢都不好看。”
  他的话语带着商量语气,可是谁都不难听出里面的意思,若要管可以,看在你姐姐的份上他可以行行举手之劳,可是必须要立下字据,否则的话,就

不要谈了。
  谢姨妈心底更是生气,她好心好意的将自己的家产给沈茂管理,他竟然还说这样的话,难道她还会贪他什么东西,沈府这么大的家业,就算她贪了,

分一点给她又如何,真是商人气息十足,锱铢必较,一点亏都吃不得。可是她又不敢发脾气,因为这些年来,她的铺子管理得确实不是很好,大概是自己

没有经商的天赋,年年都是亏损,若是长久下去,最后铺子只怕也只有卖了的份了,不如交给沈茂打理,沈茂在经商上十分有天分,沈家的生意一直是蒸

蒸日上,渐渐的已有了江南首富的苗头,在他手中怎么也不会亏本的。
  于是忍着一口气道:“既然姐夫如此说,那便就这样吧。”
  沈茂闻言淡淡的一笑,便由得谢姨妈将店铺和田庄的地契拿了出来,一样的一样对录,沈茂每一个都会问清楚地方,收入以及现在的情况,谢姨妈不

得不一一的说出来,眼眸里不时闪过怨愤。
  云卿没想到沈茂今生竟是如此做,和前生的做法有了很大的区别,她看着两人在那对着钱财,父亲一一记录着,嘴角的弧度轻扬了起来。
  看来这一世,父亲对谢姨妈的印象也有了极大的改变,前生的时候,姨妈住进了泰来院,和谢氏的关系表面弄的十分融洽,又会讨好老夫人,加上云

卿又和韦凝紫的关系好,两家人看起来几乎亲热的和一家人一样,谢姨妈那时也没想过要勾搭沈茂。这一世由于她的原因,一路受阻,先是被谢氏知道了

丢死雀,而转念头将她安排去了菊客院,又被云卿将计就计让老夫人开口驱逐她们搬出沈府,不得已出了勾引沈茂的下下之招,岂料又失败了,也从而让

沈茂也对她生了厌恶。
  而那厢谢氏正坐在屋中和李嬷嬷说话。
  “夫人,你看大小姐刚才来说的那事,你是不是还是过去看看?”李嬷嬷心中总觉得不太妥当,她倒是知道为何夫人会那样肯定老爷不会看上谢姨妈

,可是这男人,还是难说。
  其实谢氏现在也有些摸不住底,那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了,谁知道老爷还有没有记得,万一管不住的……她想到这里,就有点坐不住了,外头却来了小

丫鬟传话,说是李管事说夫人找他来有事,在外面候着。
  李嬷嬷有些惊讶,与谢氏两人对视了一眼,夫人明明没说要见前院的管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老爷派人过来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李嬷嬷便喊道:“让他进来吧。”
  李斯垂头进了正屋,恭敬的行礼道:“小的见过夫人。”
  谢氏知道他是沈茂身边的得力管事,自然给三分面子,开口道:“李管事,你此时前来,是老爷让你过来的吗?”
  这话一说,李斯便一愣,谢氏见他表情,便想到刚才云卿所说,面色也是一变,谢素玲将李斯都调开了去,这是打定主意要爬到沈茂的床上去了。
  她刚才的那份笃定,一下变得动摇了起来,若是让谢素玲上了老爷的床,这是不进门不会完事了,一想到和自己的妹妹共一个丈夫,还是曾经嫁人生

子的妹妹,她心中就膈应的慌,再也坐不住了,带着李斯和李嬷嬷一起,急急的往着前院而去。
  一进了书院,就看见谢姨妈和沈茂两人正在说着话,气氛并不是十分暧昧的模样,她的心便放了下来,再看女儿坐在一旁,面容上带着几分沉静,并

未有一丝怨气在其中,便笑着走进去道:“妾身见过老爷。”
  沈茂这才抬头,看到谢氏来了,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来,瞟了谢姨妈的脸色一眼,开口道:“姨妹要将她名下的店铺交给我管理,正在与她对录呢。”
  见沈茂的神色一如往常,没有内疚,谢氏便知他和谢姨妈之间病没有发生什么,眼里闪过一抹讥诮,看向谢姨妈嘴角浮着淡淡的笑意,“原是如此,

那定要好好对对,莫让妹妹吃了亏去。”
  云卿听谢氏说话的语调便知道她心情不大好,换做是她,她心情也不大好,有这么个厚颜无耻的妹妹,又碍于自己的脸面,不能大声斥责,心情当然

是不好的。
  “嗯,这些就是对录出来的单子,你再过目一遍,若是可以,你我各自在上面签字,一人一份,以做凭证。”沈茂查点了最后一个铺子后,将两张单

子拿给谢姨妈过目。
  两人本就是一起点出来的,谢姨妈看着沈茂记录下来,大概扫了一眼,便在上面签下了名字,盖上自己的私印,沈茂也大笔一挥,同样盖上了私印后

,便一人执了一份。
  谢姨妈小心翼翼的将这张对单收起来,谢氏便开口道:“不知妹妹要什么样子的宅子,可将要求说出来,老爷才好去寻。”
  谢姨妈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便开口道:“因为我们孤儿寡母的住在外头,不想离沈府太远了,以免走动有困难,希望能找一处离沈府进的,三进

院子。”
  沈茂拧了拧眉头,开口对着李斯道:“最近我比较忙,李斯,这寻宅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李斯明白沈茂的意思,这是为了防止谢姨妈再为了买院子的事接近他,便应道:“小的一定将此时办好。”
  离沈府进的院子,那岂不是就是扬州最繁华和地价最贵的地方,倒会挑地方,还找了个漂亮的借口。云卿看着谢姨妈面上的神色,长长的睫毛眨了眨

,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姨妈将具体的要求提出来嘛,比如坐向啊,大小,占地,风水等等,这样的话,李管事才好依照你的心意寻到好的宅子。”
  她说完,便对着李斯嘴角微扬,问道:“李管事,你说是吗?”
  李斯刚才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夫人明显没有唤他过去的,肯定那个丫鬟有问题,再一看屋子中进来了一个谢姨妈,心里也就明白了两分,虽然面

上是看不出什么,心里对谢姨妈只怕是一百万个恨死了,他是沈茂的得力管事,谢氏也看的起他,一直对他不薄,再加上谢氏嫁入沈家多年,上下口碑都

不错,他媳妇是里面的管事娘子,也经常说夫人在大户人家里面是个心善的主母了。
  先头这个谢姨妈来一招调虎离山,差点让他成了帮淫的助手,若是真成了,这让他怎么有脸面见夫人。
  如今见大小姐对他意味深长的笑着,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凭着直觉知道必定是有深意,便点头对着谢姨妈道:“是的,请你将要求写在

纸上,如此寻到的院子便更能符合你的心意。”
  沈茂不知道女儿为何会如此说,又不是建宅子,光买的话,哪里会有宅子刚好如了所有的心意,他只当是她年幼,不懂这些,可是转念又记起前两日

女儿说如善堂的建议时,那般懂事成熟的样子,语言条理清晰,分析事务逻辑性强,不像是一般的胡闹,便未开口阻止。
  谢姨妈听到云卿这般的体贴,明艳的容颜带着笑意,要求越多,便越难找,她便可以在沈府多住一段时日,最好不过了,于是提笔写到:“请帮我寻

一处坐北朝南,风水极佳,颇有……”林林总总的写了一大段,然后拿起来递给李管事道:“就这些要求了。”
  云卿坐的角度,刚好可以透过光亮看到纸上的字迹,淡淡的扫了一眼,对于那些要求忽略不计,只是落在最后一处,轻蔑的对着谢姨妈道:“姨妈怎

么也得落个名,写的像个嘱咐,你这么写,李管事哪天不注意,只怕当做废纸扔了也不知道呢。”
  谢姨妈虽说对云卿是带上憎恶,可是对她有利的事情,她一点儿也不会因为是云卿提出来而不做,自觉这样写也太轻率了一点,便又从李斯手中将纸

拿了过去,添上了名字和日期。
  李管事看着手中的纸张,目光在上面的要求和下面的署名上掠过,脑中闪过一道念想,有着几分不敢置信转过头望着少女还带着稚嫩的容颜,菱唇挂

着和暖的笑意,一双凤眸却含着清凌凌的光,如同一汪幽潭,将周围的光亮都吸了进去,让他莫名了有一种敬畏感。
  难道,大小姐想的有那么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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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35:11
  007阴魂不散的世子
  谢姨妈此次虽做的不是什么光彩事,也不能大肆宣传,好在此事除了几个人以外,其他人只以为是谢姨妈将铺子交给沈茂帮忙打理,谢氏便将这事压

了下去,不准。
  李斯自接了那托买院子的条子后,沈茂又将谢姨妈的那个匣子交给他,说里头的一切都交给他打理了,总之意思是不想碰谢姨妈的事情了。
  李斯只好接了下来,走出门外没多久,就遇见了在那候着的云卿。
  他心里早就知道云卿等会是有话要跟他交代,故也不奇怪,施施然的行礼道:“大小姐。”
  云卿在沈茂书房听他说话便知道他懂了她的意思,找了一处偏静的小花圃,让青莲守在外头看着人。
  “李管事,你是父亲身边的得力的,今日这情形你可是瞧见了?”云卿淡淡的开口道。
  李斯挑了挑眉毛,大小姐说话倒是不拐弯抹角的,不过,这不代表了他就可以妄自对谢姨妈进行评价,到底她还是主子,于是拱手道:“今日确实是

小的没注意,没有好好问清楚那丫鬟的由来。”
  他这么说话,云卿暗自松了口气,李斯大概是知道她要做什么的,现在跟她听起来是认错,不过是为了她接下来的话好说,果然是父亲身边得力的管

事,长久在生意场上的人擅长听弦外之音,她微微一笑,点头道:“父亲将买宅子的事情托付给你,关于给姨妈买这个宅子,我有一点小小的意见,李管

事是否愿意一听?”
  “大小姐请说。”李斯看着面前一脸沉静的少女,方才她说让谢姨妈在纸上写上名字时,他便隐约猜到了一点,可是到底还是不能十足十的有把握,

毕竟一般少女到这个年纪,看问题还不会这么深刻。
  云卿缓缓的一笑,望着李斯面上的神色,徐徐道:“我希望这个宅子,不要用沈家的钱购买。”
  李斯一愕,这可比他原本想象的说的要直接多了,云卿见此又接着道:“既然姨妈将铺子交给父亲掌管,又写下了托付单,我想她的意思就是不想占

沈家的便宜,这宅子的花费由她自己出便是最好,以免到时候说她占了沈家的便宜,姨妈为人光明磊落,不贪财银,相信李管事你一定懂的。”
  李斯一听,暗暗惊讶,这话就是直接告诉他,你可以用谢姨妈的铺子田庄去换宅子,而不能用沈家的钱。虽然他不关心内宅的事,也知道谢姨妈阔手

选走二十个丫鬟的‘光明’行为,大小姐这是把谢姨妈抬高,也让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难道他能当着大小姐说谢姨妈肯定是舍不得出这笔钱的吗?
  于是思忖了一下,李斯还是站在客观的角度开口道:“这地契上的名字都是谢姨妈的,她本人不去,官府没办法进行更改,若是让谢姨妈自己去的话

,只怕她觉得麻烦。”会遇见的问题他必须要向大小姐说明,毕竟大小姐是正经主子,可是沈茂更是一家之主,此事是他交代下来的,他不能大意。
  云卿目光朝着远处一扫,青莲蹲在那掐了一朵花,正拿着一瓣瓣的扯着玩,目光却一直往周围查看。她笑了笑,开口道:“不可以转铺子,总可以租

给别人的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李斯暗暗心惊,大小姐这是什么时候想好的辙,他都没有想到可以用店铺的租期去换宅子,只是刚才对对录的时候他也看了

,这些产业全部租出去买下一个扬州沈府附近繁华地段的三进宅子,起码要五年的租期才能够收的回。谢姨妈到时候买了宅子,还靠什么收益?这五年的

时间没有进账,只有靠着手上的金银支撑,等于直接坐吃老本。
  而且写租约可以由代理人签字,完全可以不过谢姨妈的手,等到谢姨妈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拿着委托书和租约,就算上官府里去告也没有用,你

总不能说让人家白白给你买宅子,说出去怎么也不占理的事,若是要退房子,沈家自然可以接下,那就得按房子居住的折价来算,如此算来,一进一出,

谢姨妈要损失一定的耗量。
  这么细细的一想,他看着云卿的眼光就更加不同了,老爷总是感叹膝下无子,可他觉得若是大小姐是男儿的话,大概也不会比老爷差,面色比起刚才

更加敬畏,肃色道:“此法倒是可行,只是要卖此等宅子的人家,一般来说都是要迁居他城,或者急需现银周转,很少有愿意以租金抵现银的。”
  云卿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她不愿意自己家花钱给谢姨妈买个宅子,让那母女两住沈家买的宅子,还想着挖沈府的墙,她说过,谢姨妈和韦凝紫这一

世休想打沈府的主意,沈府也不会再白白花钱给她们。
  她望着李斯,目光里透出坚毅的光,音色里有着不容拒绝的魄力,启唇道:“你且先看着,若是有合适的宅子再说。”
  交代了此事后,云卿一路上却显得心事重重,带着青莲回到了院子里。
  流翠,问儿并着几个小丫鬟正坐在一起说笑打着络子,一看到云卿回来流翠便站了起来,也没开口问前院的事情,她知道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

说,只跟着云卿进了内房,便看她一语不发的就坐到了满地浮雕镜架梳妆台前,望着桌上的铜胎画珐琅螺幅花插呆住了。
  流翠看了一眼青莲,青莲摇了摇,表示她也不知道大小姐是坐在这干什么,两人都有些疑惑。
  “把钱箱子拿出来。”忽然,云卿转过头来,对着流翠道,她的衣服首饰钱财本来是流翠和另外一个大丫鬟管着的,后来那个丫鬟被谢氏打发出去后

,钥匙便全部在流翠手上了。
  流翠一怔,有些讶异的看着云卿,“小姐是要?”她知道小姐自从落水后变了许多,为人处事都是软里带硬,折了人,人还不知道怎么倒的,可是以

前小姐是半点不沾金银事,还说是俗物,这突然要看钱箱子,她还真是有点适应不过来。
  难道是有人在小姐面前说了她什么?她眼底闪过一抹疑云,这么久,钱箱子一直都是她保管的,小姐突然要,难保不是怀疑她什么,这么想着,脸上

就挂着点委屈出来了。
  瞧着她那心思,云卿知道自己这话说的突然了点,流翠难保不想到其他,脸上就露出一丝笑来,道:“我想看看这些年存了多少金银了,数数自己的

私房钱有多少,到时候想买什么便可以自己买。”
  流翠这才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意,从红木柜子里捧出一个紫檀嵌银丝雕花鸟的尺方盒出来放在梳妆台上,又从腰间抽出一串钥匙拿出上头一个黄铜的小

钥匙放在她的手上,开口道:“小姐平日里的月钱都花得差不多了,不过金银锞子还是挺多的,主要是过节过年收的,还有平日里老爷夫人给的。”
  云卿的月钱是十五两,可是平日里要打赏丫鬟婆子的,剩不下什么,她也没想过去查月钱,主要想算一算目前手头有多少银钱可以活用的。
  流翠看着云卿拿起那些金叶子,银锞子,一个个的数着,那样的专注,一双眼睛紧紧的盯著箱子里面,她总觉得怪得慌,那目光就好像看着世界上最

可爱,最美丽,最温柔的东西一般,目光里说不出的喜爱。
  什么时候姑娘对金银的喜爱是这么外露了,她不禁移开目光,往青莲那瞧了瞧,眼见青莲是没半点异常,看着云卿的动作带着十足的赞赏。
  青莲的确是没什么觉得不对的,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是穷的没办法了,也不会和妹妹两人卖身到沈府做丫鬟,对于她来说,银钱就是人保命的必

需品,大小姐数自己的私房钱那是应当的。
  流翠只得收回目光,看着云卿嘴巴里念叨着,过了一会,她才抬起头来,对着流翠道:“你去称称银子有多少,金子有多少?”
  流翠带着满腔的疑惑出去,片刻功夫之后又进来,对着云卿道:“小姐,方才称好了,金子一共是四十九两,银子是一百三十两。”
  额……云卿没想到自己的私房钱这么少,不过也是,她才十三岁,一切都是在家中开销,需要的东西大部分爹娘已经准备好了,并不会有太多需要使

钱的地方,若是一般人家看到这么多银两,可是要喜上眉梢去,起码够得三口之家过一年中等的生活了。
  可是她刚才从前院里回来时,想起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暗暗在心底记起一直被她忽略的一件事。
  她出生日子为十月初八,今年下半年她便满十四,上世她十三岁的失去名誉后,一直呆在家中不敢出门,一直到十七岁的时候才认识的耿佑臣,十八

岁的时候嫁给耿佑臣的。而耿佑臣上一世出现在白鹤书院的时间也应该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才对,而如今耿佑臣现在就已经在白鹤书院任夫子,这一世的

他是不是出现的太早了?
  她不禁怀疑,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她的重生而发生了改变?原本发生的事情还是在发生,但是因为她的力量,导致它们的提前吗?
  这种想法让她心头无法平静下来,对命运的无力感和对人生的未知让她不得不重新再次思量这一切,她原本想着借助重生的优势,对未来的一切有着

优先的预知而随之扭转一切。
  可是现在,她发现时间在提前,有些事情因为她的努力也在改变,那么随之其他的事情也会发生相应的变转,所以她必须要想,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当上一世后来发生的一切都不可避免的时候,她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云卿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首饰盒中,她的银钱不多,但是她的首饰比起扬州任何一位小姐来都是不逞多让的,若是沈家的滔天财富最后还是会惹来祸事

,她一定会让父母弃了这些,那么到时候他们一家人要靠什么来生存呢。
  手指轻轻的尺方盒上摩挲而过,云卿心中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流翠见她突然一下就不说话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见外面院子里的小丫鬟站在帘外道:“大小姐,知府家使了人来给小姐你送了帖子来了。”
  云卿便使了青莲出去接了帖子过来,翻看了后才知道,原来是安雪莹这次去了京城后,宁国公府老太君也起了心思,要来扬州,一是次子在扬州任知

府,三年才会回京述职,她想来看看次子和孙女孙子,二是扬州乃江南大城,山水颇具一格,春景更是一绝,她也可以一道欣赏欣赏风景。
  本来宁国公是不想让老太君年纪大了还颠簸,可是老太君说在京城呆久了闷,自个儿身子也硬朗,宁国公拗不过她,便让她和着安雪莹一路下了扬州


  这次帖子的目的就是让她们这些小辈去凑凑热闹,因为安雪莹和她关系素来不错,所以才下了帖子给她。
  既然知道宁国公的老太君来了,安雪莹又下了帖子,云卿万万没有推辞的道理,便到谢氏那去商量要带些什么礼品去。
  谢氏听说是宁国公的老太君来了,倒是暗里吃惊,不过她也没表露什么特别的情绪,按照规矩让李嬷嬷置办了礼物,然后嘱咐云卿道:“你去见老太

君,礼仪要周到,要懂得看脸色,但是不必把自己看的卑贱,平日里到了知府府中如何,今日便如何,女孩子家的最重要是大方懂礼,有些东西不是咱们

的,咱们不羡慕。”
  谢氏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无非是告诉云卿,莫要因为老太君身份高贵,就使劲的去巴结,也莫要因为自己的商贾身份而看低自己,而羡慕那些没有拥

有的东西。
  云卿紧抿着嘴唇点点头,谢氏是个好母亲,在教育子女做人这方面从来都是按照名门闺秀的心态来指导的,她不会因为自己是商贾夫人而感觉到自卑

,也不会羡慕其他别人拥有的而自己没有的东西。有一个好母亲,才能教育出好的孩子,云卿坚信这一点的。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采青给云卿梳了一个随云髻,买回她后云卿就发现,采青会梳一手好头,什么发型在她的手里,就变得简单易梳了,手指一摆弄

便出来了,也懂得搭配发饰,这一点倒是很符合云卿的心意。
  “小姐,你看如何?”采青手里拿着一个椭圆形的镜子放在云卿的脑后,让她看看后面插着的那两排珍珠小簪子。
  “不错。”云卿左右看了看,开口道,这样的发型和发饰很配她的装束。
  她今日穿的比较素净,上身是一条藕荷色的如意云纹妆花褙子,配了一条同色系的月华水纹裙,梳着随云髻,上面插了一只单股凤羽点翠流苏步摇,

凤口部分衔着三根长短不一的珍珠串,最下面是蓝色的碎宝石,走路的随着步子轻轻晃动,和发髻后面的两排珍珠小簪子相互辉映。
  待梳妆好了以后,出了府门坐上马车,云卿便掀开马车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去知府府的路上要经过扬州最热闹的大街,因天气和

暖,街上来往的人群特别多,做生意的小贩也特别的起劲,不断的叫卖着。
  而云卿的目光则在那些挂着招牌飘着旗帜的店铺门前一一扫过,她想着开始流翠报的金银数目,若是能盘下一家店铺就好了,她便能以另外的名义开

起店铺,到时候就算沈府的财物都散去了,好歹一家子也不会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
  马车车轮滚动的速度飞快,那些店铺如飞一般的从眼前闪过,到了知府府门前的时候,云卿发现门口还停了几辆马车,看来邀请的不止她一人。也是

,既然老太君要热闹些,那么肯定不止邀请了她一个人了,看着其中还有两辆陌生的马车,也不知道还邀请了谁,不过看马车的材质和装饰,身份应该不

低。
  以往安雪莹也会邀请云卿来府中玩,下人认识她,便带着她往里边走了。这一次走的路线和以前的不一样,以往她来了便是直接往着安雪莹所在的落

梅院,这次却是进了二门,便朝着最西边的的院子里走去。
  扬州是富庶的州府,作为扬州知府居住的住所便可见一斑,里面假山重叠,流水淙淙,回廊十八曲,带着小桥流水人家的味道,沿墙的漏窗上的图案

丰富多彩,透着各种好意头。比起沈家的富贵奢丽的来,知府院里还多了一股官户人家特有的底蕴,加之知府大人原是宁国公的嫡亲弟弟,是真正的簪缨

世家,翻修了以后,更加了一种文化底蕴。
  云卿估摸现在去的地方就是老太君在知府府衙里居住的院子,刚一踏入正院的院门,便听到里面有人喊着:“沈家小姐到了。”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一

个圆圆脸,模样水灵,双眸灵活的丫鬟对着她福了福身子,“沈小姐你可来了,我们小姐都出来瞅了两回了。”
  她是安雪莹身边的丫鬟小寒,认识云卿的,云卿笑着道:“你们小姐人呢?”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流翠打赏,然后便看到紫蓝色的帘子掀起,安雪莹从

里边走了出来,满脸笑意道:“你可来了。”
  安雪莹今日穿了一件豆绿色遍地洒金缂丝对襟的长褙子,下身配着淡黄色的百褶素裙,一头细细的长发挽成了一个堕马髻,上面簪着金累丝兰花蕊垂

珠钗子,微风一吹,兰蕊便随风颤抖,看起来好似兰花真的绽放在头上一般,耳上吊着梅花坠子,和着她微白的小脸,透出一股弱不禁风的怜意。
  云卿也笑了,打趣道:“瞧你这急巴巴的样子,我还以为自己迟到了两个时辰了呢。”
  安雪莹上前拉着她的手,莞尔一笑,道:“哪有你说的这样,我是心太急了,想要早点看到你呢。”
  两人说笑着往屋中走去,还没到里间,便听到里面有男子说话的声音,她微带着疑惑,同安雪莹一起往里边走去。
  待进到屋中之后却不由的一愣,但见宽敞的厅堂内已经坐满了人,最上面的罗汉榻上坐着一个容长脸的老太太,看起来慈眉善目,她穿着琥珀底子绣

金花卉纹样镶边浅粉菱纹缎面对襟披风,白色交领中衣,赤金撒花缎面姜黄底子马面裙,浑身散发着一股贵族气派,正和坐在稍下方的知府夫人说着话。
  安雪莹拉着云卿往前踏了一步,开口道:“祖母。”
  云卿便知道坐上的这位就是宁国公府的老太君了,松开两人拉着的手,往前踏了一步,大方自然的裣衽行礼道:“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万福,给夫

人请安,夫人万福。”
  知府夫人是见过云卿的,笑着道:“云卿来了。”接着转头对着老太君说道:“这便是沈府的小姐了,和雪莹都在白鹤书院就读。”
  老太君点头道:“是沈家的女儿啊,快起来给我看看。”
  安雪莹便拉着云卿站到了老太君面前,云卿前世是听说过这位老太君的,为人最是和气,也疼爱孙子孙女,便抬起头来对着老太君一笑。
  “好标致的孩子,便是在京城里也算的上出挑的。”老太君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见她如此落落大方,丝毫不因处在一群官家小姐之中而缩手缩脚,举

手投足皆是从容淡定,眼中的神色便带上了一丝赞赏,再看她穿着,衣着并不夺目却显得十分得体,不会被埋没在精装打扮的少女们之中,又不会尤为抢

眼,夺去主人家的风采,显然是受过良好家教和礼仪培训的大家闺秀,便真心赞誉道。
  “是的,她母亲便是谢大名儒的嫡女呢。”知府夫人笑着说道。
  知府夫人今日穿着一件海棠红缠枝莲纹立领袄子,杏红色织金流云百褶裙,头上梳着高髻,插着赤金嵌宝珠步摇,手腕上戴着两对翡翠玉镯,胸前还

佩戴一个赤金镶嵌珠宝项圈,当真贵气逼人。
  云卿保持着微笑,知道她这是在老太君面前抬举自己的身份,毕竟能和安雪莹一起交玩的人,若只是一介商贾之女,说不定老太君就觉得安雪莹没甚

交友的目光,挑得尽是身份下贱之人。
  老太君倒是没有因为听见这句话而态度变得有所不同,她看人是根据个人的气质来评断,有些人即便是有好的家世,依旧一身的小家子气,笑着道:

“难怪,倒是出落的和她外祖母有几分相似,我说怎的看着有几分面善。”说着,便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通体发绿的翡翠镯子戴到云卿的手上,云卿连忙谢

礼。
  “记得以前,还和你外祖母见过两面呢,没想到时光一下就过去了,她的孙女又站在我的面前了。”
  坐在老太君旁边一个约摸十五岁的少女此时开口道:“瞧祖母说的,好似我和雪儿妹妹站在你面前,你都瞧不见似的。”
  云卿望去,但见那少女穿着一件玉色缕金绣兰花纱衫,一条水袖红花绫裙,梳着圆髻,上面带着赤金南珠的挂珠钗,耳朵上带着一对红翡翠滴水耳坠

,面如满月,柳眉弯弯,画着精致的淡妆,将本来出众的五官装点的更加美丽,笑起来的时候宛若一朵月季绽放在她的唇角,动人心扉。
  安雪莹这时连忙介绍道:“这是我二堂姐,这次便是她一路上陪着祖母来扬州的。”
  那少女唇角勾着笑意,却说不上多热络的道:“这位是?”
  对于这些名门小姐一个个端着的架子,云卿也习惯了,她也不奢望人家第一次见了她便会贴上来热情的与她说话,便微微一笑,道:“沈氏云卿,见

过姐姐。”
  “我叫安玉莹。”那少女淡淡的一笑,也自我介绍道。
  云卿闻言,却是浑身一僵,安玉莹,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才想了起来,四皇子的侧妃安玉莹,在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因一直爱慕瑾王世子御

凤檀数年未曾得到半点回应,便以宁国公嫡次女的身份,嫁给了四皇子为侧妃,最后四皇子登基之后,她便被封为了贵妃,位列四妃之首。
  没想到这个以后协领后宫,就连皇后也要尊她三分的女子,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还是一副小女儿的娇憨情态。
  她一时有些忪怔,直到安雪莹在一旁轻轻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来,幸而没有给人发现异样,对着安雪莹笑了笑。
  安玉莹坐在上头,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底,当初她来的时候,安雪莹都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欢喜,倒是眼前这个商贾之女来到,安雪莹却一脸期盼的

站在外头看着,她一个亲贵的堂姐竟然比不得商贾之女,实在是有点让她不舒服,便开口道:“雪莹妹妹倒是偏心,一看到沈小姐就跑了过去,把我们都

丢到了一边呢。”她说这话时,脸上挂着笑意,一副小女儿之间打趣吃酸的模样,其他人听着也就笑了。
  只云卿想着她和四皇子的关系,心里便听不出什么娇憨的意思,瞳眸像是聚了一团光,射向安玉莹,那一眼,竟使安玉莹心里扑通的一跳,连笑意都

僵在了脸上。
  她和沈云卿是第一次见面,为何那目光好像与她认识了很久,不过她反应倒是十分之快,马上回过神道:“沈小姐这么看着我,可是以前见过?”
  云卿早就回过神来了,也是一脸笑容道:“哪里,我是看到第一次姐姐这样的美人,一时就呆住了,像姐姐的这样的美人,也只有安家小姐才有如此

的气度,整个扬州城也难见几人呢。”
  放眼扬州城,也没有几人比宁国公的地位尊敬了,云卿这一句话将安玉莹明夸,连带着又暗夸了安雪莹以及屋中其他安家的小姐,安玉莹不禁对面前

这个少女有了几分打量,也带了两分真挚的笑意,道:“难怪一路上雪莹妹妹老说起你,果然是个嘴巴抹了蜜的。”言罢,眼神却往着右边一处瞟去,无

限娇羞的低了低头。
  云卿这才发现屋子里不但坐了女子,右手边两排椅子上,更是坐了三个男子。
  头先一个落在她眼中的便是一袭白如雪无暇的宽袖大袍,便是那阴魂不散,不管白天黑夜总会出现在她面前的御凤檀!
  只见一手支棱着下颌,手肘撑在黄梨木扶手上,歪着头,一头黑发顺着他的手臂延下,将整个白色上袖铺成了黑色,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那质感

是否如同看上去那般的美好,另一只手中拿着茶杯不断的翻转,姿态悠然,一双狭眸斜飞如鬓,却含着戏谑的笑意,长密的睫毛将那点黑色的幽光分成一

片片的星光,带着让人沉迷的色泽。
  这是云卿第三次见到他,却从未见他穿着如何锦衣玉华,金玉装点,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无需要半点累赘的坠饰。
  到底是王府里培养的出来的子弟,即便是懒散放浪,那种从骨子里养成的气质还是会散发出来。
  云卿迎上他的眼神,却摸不准他到底是看着自己,还是看着自己所在这一方向的所有人,不过,她刚才的那点疑虑此时可以解开了。上一世安玉莹可

是没有来过扬州城的,这一世来的原因,就是因为瑾王世子御凤檀了。
  没想到少女的感情如此执着,便从京城追来了扬州,也不知道御凤檀这个怜香惜玉的有没有被感动呢。
  她收回目光继续往后边看去,另外穿着蓝色圆领直裰,腰上束着黑色金带,面色和正,嘴角带着的温柔和善笑意的便是耿佑臣了,看样子他来扬州之

后,也来拜访扬州知府,那外面停的两辆马车就是他们两人的。
  然后坐下却还有另外一人,大约是十八岁的年纪,眉宇间带着一股冰冷的神色,双眸中似乎还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戾气,他的眼眸里的黑色宛若风暴聚

集在其中,随时可能爆发出来,那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瓣,似乎都是为了衬托他浑身上下冷漠和寒意,即便他生的俊美英挺,也没有女子敢和他多靠近

一分。
  虽然没有见过几次,但是云卿对他的印象很深刻,他便是安雪莹同父异母的兄长,安初阳,一个有着阳光灿烂的名字,却冰冷到底的男子。
  在云卿的目光对上他的时候,他淡淡的回过一眼,那眸子里如同冰川渗出丝丝的寒意,唇角微微往下一抿,带着明显的不虞。
  云卿却没有被他目光中的寒意吓到,反而勾起唇角淡淡的点头,随后才收回了目光。
  “云卿来了这么久,都没看到我和易月啊。”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闻声云卿抬头望去,却是市船舶司提举的女儿刘婉如,她父亲虽然只是从五

品,却是个实在的肥差,与之打交道的都是往来出口贸易的富商,沈家的纺织品每年有一半是出口海外的,所以两家关系不错,在书院里与云卿的关系也

算好的。
  而她身边坐着的,便是扬州府衙同知,也是柳家大老爷的二女柳易月了,看着云卿便嘟了嘟嘴,显然还记得上次被云卿整了的事。
  “还有我们呢!”加上在座的还有知府大人的两个庶女,一个是安兰,一个是安芳,大家都是在学堂认识的,如此一来,众人便是你一句我一句的,

一下将个正厅弄的好不热闹。
  老太君见此道:“今日里可热闹了,刚好天气还不错,便去花园里摆上几桌茶酒,和小辈们一起乐呵乐呵。”
  知府夫人见老太君心情好,当然忙不迭的答应,老太君便由身边的大丫头沉香扶着,带领着身后一串的小辈往后花园走去了。
  云卿和安雪莹走到一起,低声道:“我还以为今儿个会来很多人呢。”
  安雪莹笑道:“没有,我就请了你,其余两个是母亲让我一并请来的,又不是宴会,就是让你们过来玩,热闹一下呗。”
  后花园有丫鬟捧着梅花式梅花式雕漆填金八仙过海茶盘,素三彩五方形攒盘进来摆在花园的石桌上,里头全是一色蜜饯与糕点。
  老太君依旧坐在最上头的位置,知府夫人坐在她的身旁,安玉莹此时倒是不依偎着老太君了,而是坐在下首位上,三名男眷依次坐在了对面的席位上

,云卿本是其中身份最低的,却因和安雪莹关系好,便挨着她坐了下来,惹得柳易月翻了个白眼,翘着嘴巴坐在云卿的旁边,刘婉如倒是无所谓坐在哪里

,拿着糕点吃,便一面看起了花园里的风景。
  若说要欣赏花园,在扬州难得有园子能超过荔园,不过一个是专门游玩的地方,一个是居所,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云卿也和着她们一起评评了哪一种花开了好看些,过了一会,知府夫人便开口道:“让你们坐在这赏花只怕你们也呆不住,还嫌闷的慌,不如你们出

个游戏来玩如何?”
  柳易月本来就呆着有些闷,她不喜欢看这些花花草草的,每年都有每年都看,还能看出什么新意,她性子活泼,脑子也转的快,便开口道:“要不我

们来玩射覆吧,谁输了便喝三杯酒,若是不愿意喝酒,便要表演节目给大家好,如何?”
  射覆是时下酒席上常见的一种酒令方式,便是将东西放在托盘上,然后用一个碗盖在上头,然后让其他人猜里面是什么东西,里面的东西一般都是身

边随处可取,或者是随身携带的东西,从第一人开始放东西,点名让人去猜,若是猜不出的那个,便要罚酒。接下来便是被点名的人再放东西,再让人去

猜,如此循环。
  一听她的建议,老太君老脸如同绽开了花,笑呵呵道:“这个不错,那我便卖个老,先第一个开始了。”
  老太君开口,其他人哪里有不依的,身后的丫鬟便拿个托盘上来,老太君神秘兮兮的将托盘放在石桌下,然后丫鬟便将碗盖在上面,站到了众人的面

前。
  只见老太君在众人之间扫来扫去,最后将目光停到了安玉莹身上,唤道:“玉丫头,还是你来猜猜,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吧?”
  老太君首先点了安玉莹的名,却没有一个人奇怪,只见安玉莹睁大眼睛望着那托盘,再笑着转头道:“老太君,这里面怕是放着一块板栗糕吧。”
  好强的观察力!
  云卿瞳眸掠过老太君的桌面,她喜欢吃甜食,所以对糕点也尤为关注,当初便看到老太君拿了一块板栗糕下去,这每个人桌上都有一碟的东西,也许

是吃下去也不一定,安玉莹可以飞快的猜出来,可见她的眼力和对老太君的性格还是十分了解的。
  果然,老太君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她性子是十分爽朗的那种,“玉丫头,我这可是故意让着你的。”
  安玉莹娇俏的回道:“祖母这么说我可不干,明明是玉莹自己猜出来的。”
  “你啊。”老太君端起酒杯,丫鬟给她倒了三小杯,她豪爽的喝了下去,“玉丫头,接下来可是你了。”
  见老太君如此随和,其他人也放松了许多,安雪莹还在身上搜索着,等会要放什么东西,才能让其他人意外呢。
  丫鬟拖着托盘又到了安玉莹的身边,她手指动了动之后,丫鬟便托住托盘又站了出来,只见她眼眸一转,俏声道:“这次我放的东西可是很难猜的…

…要点谁呢?”
  只见她装作一个个的看过去,目光掠过御凤檀的时候,面色便带上了一丝羞赧,就在云卿以为她会点御凤檀名字的时候,她目光却流转回来,望着云

卿道:“请沈小姐猜猜,这里头的是什么?”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35:38
  008云卿被灌醉酒,世子吃醋

  瞳眸微微一转,云卿唇角微扬,她知道这其中的目的了,方才她还问安雪莹为何就请了三个人来,如今可不是明白通透着了。
  今日这所谓给老太君凑热闹的宴会,只不过是打了一个幌子,说到底还是要为这位千里追世子的国公府小姐来办一个才艺展示小型会。而她,刘婉如

,柳易月三人今日主要的重要就是来做陪衬的。
  从知府夫人发话请的三个人来看,刘婉如是市舶司提举的女儿,也是安雪莹的好友之一,身份虽不能和知府的正三品官职相比,但是市舶司提举是一

个位置极为重要的官职,而且刘婉如的小姨嫁给了京中阳宁侯的嫡子,但是刘婉如的长相十分普通,但不是说长得不好,而是在世家女子面前,她的容貌

就显得平凡了些。
  而柳易月虽说容貌秀致,柳家的家世也不错,但是一来她父亲是在知府手下任同知,越不过知府去,二来柳家才发生了柳易青婚前未婚怀孕的丑闻,

便是哪个大族这一时半会都不会考虑柳家的闺女。
  最后就是她了,她是安雪莹的闺中密友,这是其中之一,而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是商贾之女,即便是她的容貌如何出色,身份间的差距是无法越过的

,所以知府夫人选了她们三人来府中做客,既不显得刻意,但往深里一想,又没一个真正拿得出手的,由此便在瑾王世子面前陪衬得安玉莹和安雪莹两人

越发的突出。
  不过,云卿朝着安雪莹看了一眼,她倒是对射覆的玩法比对御凤檀的兴趣大多了,也就是说其实说到底都是为了安玉莹的表现而玩了这个游戏的。
  大抵是刚才在正房里的时候,她表现的机灵,反应也快速,给这位国公府小姐留下的印象不错,便点了她的名来猜。
  不得不说这些名门闺秀也确实很累,想要在爱慕的人面前表现一番,还得绕了几个圈,转了几个弯,即要保存面子,又要表现了才华,只可惜辛苦了

猜测意图的人。
  今日她就是那最好的选择,第一次照面的女子,又来自不同的阶层,想来也不是事先就做好准备的,摸透了这点,云卿顿时感觉压力很大啊,她必须

要猜出来这个托盘里的东西,否则安玉莹就失去了一个表现的机会,但是又不能显得她一眼就看出来,还得衬托出安小姐的聪慧。
  真是观众也累,演员更累。
  云卿淡淡的一笑,装作略微沉吟的样子,朝着安玉莹观察了几眼,这才开口道:“我猜是玉莹小姐鬓后的绢花。”
  她的声音略带着些犹疑,好似不太肯定一般,安玉莹眼底却明显闪过一抹喜色,面色大方的赞赏道:“云卿妹妹眼力不错,你是如何发现的?”她的

发髻上的确簪了绢花,但是是小朵小朵簇拥在一起的,若是不特别留意的话,很难发现这一点,难道说云卿一直都在打量她?
  云卿半垂了眼,婉顺中带着点羞涩的笑意,“因为本来我也打算如此做的。”她的发髻后边有着数只小珍珠簪,若是不细心,也没有人能发现的。
  安玉莹这才笑道:“原是如此,云卿妹妹和我二人想到一块去了。”
  云卿笑着点头,暗道,开始是沈小姐,如今是云卿妹妹,关系一下就亲密了数倍啊。
  老太君在一旁瞧见了,开口道:“玉丫头,你可别在这里套近乎,该罚的还是得罚,刚才我可是三杯一杯不少的喝了啊。”
  云卿含笑的看着安玉莹的姿态,得了这样的机会,若是只喝三杯酒,那岂不是浪费了,果然安玉莹对着老太君道:“祖母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沾酒

就醉的,要是喝下三杯去,还不直接倒在这里,又给你笑话我了。”
  这两祖孙你一句我一句,真正的目的就要达到了,老太君道:“那你不喝也成,就给大家表演个什么抵了三杯酒吧。”
  安玉莹随之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对着老太君道,“那我就给大家表演一段掌上花开舞吧。”目光却似有似无的朝着御凤檀所在的方向看去。
  云卿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意才附和了她,比起其他人更注意到她的举动,看她落花流去,也不知道流水有意不?至少上一世御凤檀是没有娶她的。
  安玉莹在未出嫁之前,可是以一支掌上花开的舞蹈名倾京城,如今选了这支舞,就是想要在御凤檀的面前好好的表现一会,毕竟在扬州又不是京城,

突出的千金小姐并不多,如此一来,她就显得一枝独秀了。
  掌上花开是一支难度颇高的舞,乃先帝的爱妃俪妃所创,需要舞蹈者腰肢轻盈,舞蹈功底扎实,身段柔软,且平衡能力也要优秀。在平地上起舞之时

,单腿脚尖点地,另一只腿为辅助,依靠旋转的力量,使裙摆飞扬如同芙蓉盛开,至少连续不断的旋转十八个圈才能称得上是花开,越是转的圈数越多,

证明舞者的技艺越高,远远看起来如同女子轻盈如蝶,在人的手心里起舞,此舞名字也是由此而得来。但掌上花开此舞跳的好,便能一舞成名,同样也因

为难度高,非常容易失手,一旦旋转不成,出现意外,便会大跌水平,所以保险来说,极少人会挑这支舞。
  但是云卿知道,安玉莹的掌上花开是非常出色的,据说最好的时候连续旋转了二十八个圈,也是此舞让她名扬京城的。
  既然已经开口帮忙了,何不一次帮到底,云卿微笑着看着安玉莹,轻柔道:“只有姐姐的舞曲岂不是显得单调了些,雪莹的琴艺在书院里也是一绝,

不如就请她为姐姐奏上一曲,岂不是美妙许多?”
  闻言,知府夫人的面色就更加柔和了,双眸望着云卿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虽然老太君是请了瑾王世子来为安玉莹作媒,可是她也不介意让雪

莹在人前展示自己的风采。
  于是吩咐人将安雪莹平日用的绿绮琴准备了,摆好琴架,而安玉莹也趁着此时到了后院换裙鞋。
  到一切准备好的时候,安玉莹便站了出来,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她只是换了一条丹红色绣着金色芙蓉滚边层叠的宽摆裙,再换了一双跳舞特质的圆

头红色软鞋便站到了席位中间的空白处。
  随着安雪莹十指在琴弦上拨出第一个清脆的声音,那悠扬悦耳的琴声共着轻柔的舞姿开始在众人面前展现了出来。
  安玉莹的舞果然跳的不错,但见她两臂柔软如柳枝,纤细的指尖宛若一支支俏丽的花苞绽放在艳丽的色彩之中,长发和裙角在百花中不断穿梭,随着

她琴声的高潮来临,她的身躯慢慢的向侧弯曲,右腿抬高,仿若一只蝶在花中嬉戏,身躯开始不断的转动,层叠的裙摆开始摇曳,细碎的舞步在旋风般疾

转舞出一朵又一朵的芙蓉绽放,真可谓美人舞如芙蓉璇,流风回雪楚腰轻,迷乱了众人的眼。
  有如此娇美佳人倾心献艺,便是她都忍不住动心,云卿抬眼看着那个被安玉莹倾心的男子,却刚好迎上他那一双霞光潋滟的狭眸。
  他也正在看她,彼时的阳光正带着和熹的温度从无云的碧色天空落在他墨色的长发上,再落到了他的侧脸,淡金色的光照在他挺拔的鼻梁上,宛若镶

了一层薄钻在上面,似山峦挺拔而坚硬,那张绝色的容颜便显得刚毅了些许。
  云卿眨了一下眼,长睫隔开了那让人呼吸阻滞的容色,以御凤檀的美,只要是女人都会有所感触的,他便如同那一群宝石里最璀璨的一颗,令人明知

太过灿烂,也忍不住暗里中意,若是他愿意展颜一笑,那便是无人可以抵挡。
  可是此时那双狭眸却是带着一股阴冷的神色,一瞬不移的盯着云卿的双眼,那目光带着逼人的气势,金辉洒在其中,云卿清楚的可以感受到他在不高

兴,而且是非常不高兴。
  这人又怎么了,好好的放着安玉莹的舞蹈不欣赏,又来盯着她做什么?难道是不喜欢她看他?也许是,安玉莹小姐还在这里,她这么看他一眼,给人

误会了多不好。
  于是她知趣的转开了眼,正好看到耿佑臣的脸上露出了钦慕的表情,目光在安玉莹那柔韧的腰肢上流连,虽然极力的掩饰,也掩饰的很好,但是认真

观察,还是不难发现他眼底的惊艳和心动。她太了解耿佑臣这个人了,他对一切的美色都极为有兴趣,可以说‘美人’和‘权利’是他人生不可缺少的两

个部分,当初除了她和韦凝紫以外,还有四房娇美小妾,外头青楼相好她就不予统计了。
  只是如今他地位卑微,纵使有继承侯府爵位的希望,到底只是有希望,国公府的小姐离他的距离不是一般的远,他也只能在心底欣赏罢了。
  一曲余音落下,众人眼底都有着惊艳的色彩。
  “跳的真好。”忽然柳易月一声喊,周围传来了其他附和的掌声,安玉莹已经跳完了,正对着老太君行礼,目光却是含情脉脉的往着御凤檀的方向看

去,却见他一眼都未曾看向她这里,而是盯着对面,眼底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的心底一阵失落。
  老太君也和着众人一起鼓掌,夸赞道:“玉丫头的掌上花开又进步了。”
  “是啊,刚才我还怕来了一阵风,就这样将玉莹姐姐这朵鲜花刮走了呢。”刘婉如也开口赞赏道。
  安玉莹抿了抿唇,眼底没有被夸赞后的惊喜,她知道御凤檀来了扬州后,央求着祖母也来扬州,就是想避开五公主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抢先一步

入了他的眼,可惜他每次都是这样懒洋洋的样子,对她没有半点异样。如此心中没甚兴致,勉强谦虚了两句,便坐了下来。
  而安雪莹弹了一首曲子也十分不错,得了老太君另眼相看,喊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搂着她夸了两句。
  接下来便是云卿覆东西了,丫鬟托着托盘到了她的面前,她将腰间的一块玉佩取了下来放进去,然后对着安雪莹道:“你来猜猜是什么?”
  安雪莹却是直接对着她道:“我猜这里面一定是玉佩,对不。”
  真是平日里老在一起玩的人,安雪莹随意扫几眼就知道云卿会在里头放上什么东西,云卿摇摇头,装作很后悔的样子开口道:“真是不该点了你的,

没办法我认输自罚三杯吧。”说罢,便接过丫鬟倒的果酒喝了下去。
  接下来轮到了安雪莹,她却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点了安初阳的名字。知府夫人的脸色明显的顿了一顿,才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而安兰,安芳两人的目光也悄悄的在知府夫人和安初阳的面上转来转去,面上却保持不变的样子。
  之前云卿看到的那个冷漠的男子便是安初阳,知府夫人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安初阳母亲去世后,后娶的继母,但是知府夫人并不如同有些继母

一般,对着原配的子女动辄怒骂虐待等,至少在云卿所听到的消息中,知府夫人对安初阳这个原配的儿子在面子上还是做的很到位的,没有短缺他任何的

东西也没有故意捧杀他,将他培养成一个成天只会斗鸡玩犬的公子哥,在白鹤书院就读时,安初阳的成绩也是属于上等,颇被夫子们看好。
  只是,大雍朝男子十二岁便可参加科举,但是安初阳已经十五岁,却一直没有参加过乡试,至今没有功名在身。他父亲虽然是宁国公胞弟,却是没有

爵位可承,如此一来,他的作为确实有些奇怪。
  云卿记得前世的时候,他后来没有呆在扬州,也没有走上仕途,好像是一个人打着包就走了,后来就没了消息,安家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
  他本是坐在那处,如同一块黑色的石头一般一动不动,仿若对其他的一切都有很强的排斥感,自安雪莹点了他的名字后,才掀开眼皮往她那看了一眼

,眸子中的神情都没有动过,端起手边的酒杯对着身后的丫鬟道:“倒酒。”
  如此干巴巴的两个字,让身后的丫鬟不知所措,他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被点名猜覆下的物品?安玉莹微拧着眉头看着这个堂哥,而安雪莹似乎一点都

不为他的态度所吓,依旧是含笑道:“这是大哥在服输呢,他猜不到我下面是什么东西,大哥,你说是不是?”
  这一句话下来,柳易月暗自嘀咕了一句,只怕他是不会理人了,那冷冰冰的样子好吓人。
  安初阳闻言淡淡的点头,却是开口答了一句,“嗯,是。”
  太阳透过身边的杏树撒下的斑斑点点,照在他淡色的唇瓣上,随着冰凉的两个字吐出,云卿似乎能感受到他口中冷冽的温度碰触到阳光后,便有白茫

茫的雾气冒出来,虽然知道这一定是错觉,但是安初阳给她的感觉便是如此。
  一个能够活动的,蕴藏着火山的巨大冰石,他的冷总让人感觉在压抑着什么东西,而这样东西迟早有一天将表面的冰融化喷薄而出。
  那种感觉,很热烈,也很危险。
  云卿为自己这种想法而好笑,她自重生来,像是脑子一下就清醒了许多,看人比起以前来真的细心多了,便是对人的感知也比以前强了许多,若是前

世,她哪里知道谁危险不危险,只会单单凭着外表和言语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当真是单纯的有点愚蠢。
  而今再生一世,同样的景物,同样的人,却难以激起她心中的涟漪,所判断的,所分析的,都是于自己利还是不利,再也不是满心少女情怀憧憬美好

未来的单纯女子了。
  她的目光落在安初阳的身上,引得一直淡漠的他也抬头看了过来。
  沈家的女儿沈云卿,他是知道的,安雪莹的闺中密友,他曾经见过两面,每次见到他便是脸色吓得一变,然后微微的靠近安雪莹,眼神里有着害怕。
  他对这种眼神极为熟悉,自小他就是冷冰冰的一副样子,除了安雪莹外,其他人见了他,无不是避得远远的,就连安兰,安芳两个庶妹远远看到他来

,都是改道而行,避免与他遇见,好像沾到他就是要死人了一般。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可是今日她的眼神却完全变了,平和而淡定,没有一丝的异样,还对着他大方坦然的微微一笑,那笑容令他有些恼火,却也看不

出其中有什么恶意,如今又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与以前截然不同的举动让他反而有兴趣观察起面前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女来。
  但见她穿着藕荷色的如意云纹褙子,月华色的水纹裙,梳着随云髻,髻上插着一根步摇,素淡的颜色将她白皙肌肤更衬得多了一份透明的灵秀,那垂

下来的步摇珍珠串落在她的颊边,顺着圆滑的脸颊看得到的是一截纤细优美的脖颈,透明的好似一层白纸,又脆弱又柔韧。
  一双凤眸黑黝黝的好似两颗黑曜石镶嵌在里面,又将星光拢在了里头,飞翘的眼尾将原本显得婉柔的面容平添了一股雍容的贵气,唇色饱满红润,微

笑的时候弧度往上,显得亲切又娇润,那长长的睫毛随着笑容弯起来的时候好似黑色的蝴蝶停在她的面容,洒下长长的阴影。
  虽然暂时还未长开,但是已经能看得出日后的眉眼必定美艳明亮。如此打量下来,当要点名让人猜覆射的时候,他便自然而然的点了云卿的名字。
  这厢云卿在感怀前世今生的区别,出神之间,没有听到安初阳点的是她的名字,惹得周围安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
  安雪莹见此,暗里担忧,看云卿的神色又是一不小心走了神,便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状似戏谑道:“怎的,我大哥点了你猜覆,想了这么久还不说,

你是猜不出来了吧?”
  好友的声音到了耳边,云卿这才回过神来,暗道自己怎的一下又缅怀起以前的事来了,可是安初阳方才放了什么东西,她是一点也没注意,好在她反

应也快,便顺着道:“我还以为掩饰的很好,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如此一说,众人都以为她刚才真是在沉思里头放的东西,也不去怪她一时发呆看着男子的越矩行为。
  柳易月更是催促道:“输了输了,你是喝酒还是表演节目啊?”
  云卿哪有什么心思表演节目,这明显是给安家小姐出风头的时候,她来只是凑个数而已,便笑着对知府夫人道:“夫人府中制的果酒香甜可口,我当

然是选择多喝几杯了。”
  知府夫人便笑道:“这酒可是我的独门秘方,用了数种果子浸出埋在雪里放了一个冬季,叫做冷香酿,数量不多,今日可是老太君来了,我才拿出来

的呢。”
  “难怪这样好喝。”云卿说着又喝了三杯,口气里带着十分的欣喜,仿若真的喜欢喝这冷香酿一般,只她自己知道,这果酒虽然是甜,可是后劲也不

小,只怕等会头是要晕上一阵子了。
  她眼底满是不情愿的喝着果酒,也不知道安初阳是怎么了,今日竟然会点了她的名字,平日里她是话都没有同他说过三句。
  喝完之后,又轮到她点名,她随手拿了一个东西放了进去,抬手对着前面一点,还没说出名字,却听的柳易月惊叫一声,双眼亮闪闪的望着对面喊道

:“瑾王世子你可猜猜我表姐放的是什么?”
  这一声喊出来,云卿那一瞬间的忪怔马上就如同风吹乌云,咻地一下散了去。
  而席间反应却是一片不同,安玉莹面上仍是挂着笑,端起手边的茶望了云卿一眼,老太君依旧是笑呵呵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玩耍,耿佑臣则带着些许

失望,云卿竟然没有点到他的名字,而安兰,安芳,柳易月,刘婉如倒是带上了期待,因为等下瑾王世子点名的时候,点到了谁,就代表了谁运气好,她

们可盼着有机会也像安玉莹一样展现一下自己的才艺,虽说自己身份不比国公府小姐尊贵,可是万事难说嘛,万一得了瑾王世子的青眼也说不定。
  只有云卿转头看着柳易月那兴奋的模样,恨不得拿着手中的酒杯对着她的嘴巴塞了进去,今天到底是出门没有看黄历还是怎地,她抬手一点哪里是要

指着御凤檀了,她压根就不打算里和御凤檀有一丁半丁的关系。
  这会可好了,席间没有人指的瑾王世子,被她这个拉来凑数的人指了出来,那个妖孽在哪哪都是桃花开的特别多,她才不想死在桃花从里凑这个热闹

,柳易月这嘴巴还真是快到惹人恨,她难道看不出今日这小聚会就是为了推销安家小姐而准备的吗?以后还不知道知府夫人怎么看她,以为她不知天高地

厚,以一介商女的身份妄图高攀瑾王世子怎么办?
  一袭白袍的御凤檀正双手交错的放在膝盖上,人懒洋洋的靠在椅背,唇角扬起一抹笑容,衬得他那双摄人心魂的狭眸带着一股泠泠的冷意。
  他在笑,也是在冷笑。
  从云卿进来的时候,他就在望着她,可是她的眼神每每转到他这里的时候,便不着痕迹的急急转开,像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在他身上停留,避之如鬼魅


  他自问自己家世,容貌,拿出来哪一样不管在扬州还是京城,那都是一等一的打眼,怎么偏生遇见沈云卿,她就把他当作了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了。
  如此便也就罢了,她不看他,也不看其他男子,他心中也是舒坦的,证明卿卿不是个随意的女子。可她却看着那个冷冰冰的安初阳看的入神,两眼怔

怔的望着他一点也不避讳,若不是安雪莹出声提醒,只怕要在席间闹出个笑柄来。
  还一杯接一杯的喝,样子豪爽得很,哪有女孩这样喝酒的,万一醉了怎么办,还是她自诩酒量好,不怕喝。既然能喝,那就让你喝个够。
  狭眸紧紧的盯着云卿,御凤檀嘴角冷冷的一扯,低沉的开口道:“沈家小姐这里面放的是树上飘下的一片树叶吧。”
  闻言,其他人则是一脸惊奇的看着御凤檀,那目光敬佩有之,爱慕有之,欣赏有之,安玉莹更是忍不住的看着他,方才她还在想云卿究竟是放了什么

东西进去,竟没有想到她是接了一片落叶放下了。而御凤檀的眼力竟然有这样快,一瞬都没有逃脱他的眼皮下。
  云卿却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心的苦闷,她本来捞片树叶进去,是想点耿佑臣的名的,谁知道阴差阳错的被柳易月弄成了御凤檀,点了他也就算了

,御凤檀稍许蠢一下不行啊,为什么一猜就能猜中她放的是什么东西呢?
  如此一来,她只能又听到旁边的人推她喝酒,她真是……有苦说不出啊,满肚子的郁闷化作一腔豪气,又接了三杯酒喝了下来。
  喝完之后她便觉得果酒的后劲开始上头了,脑中有一种眩晕感,但是还算不严重,看东西说话之类的不受影响,只要多坐一会便会过去了。
  谁知,世事偏偏不往她所想的方向走去。
  御凤檀在众多期待的目光中放下了东西,然后似笑非笑的对着云卿道:“沈小姐猜猜,我放的是什么?”
  云卿刚将手肘放在椅子扶手上,正准备支着头假息一下,闻言手肘差一点就滑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前方隔席的男子,他薄唇微扬,正懒洋洋的笑着,

那笑容明明是如烈日一样妖艳,落在云卿眼中却只换来她的一阵苦笑,御凤檀这是要跟她杠上了吗?
  他到底是想怎样,怎么又点回她的名字?
  他应该知道她不喜欢被人关注,却偏偏要将她拉在众人的面前,他难道不知道,但凡和他有关系的一切,就等同了被人注目。
  这个瑾王世子,他究竟想做什么?
  她抬眸坐直了身躯,却因酒力上头,有些难以判断御凤檀究竟放了什么东西进去,他的身上装扮一向简单,除了头上的簪子,腰间的玉带,便没有其

他多余的物品,这是又要输了么?
  今天黄历一定写的是:不宜出行,赴宴。
  她扫了一眼酒杯,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刚要端起,说自己猜不出而甘愿受罚的时候,却听对面传来磁性悦耳的嗓音道:“没意思,不玩了,老太君,

我肚子饿了,不知何时用午膳啊?”
  被他这么一打岔,自然没人再关注云卿喝不喝酒,猜不猜得出碗下的东西了。老太君看了一下时辰,日头也已经越来越盛,照在人身上带上了灼热,

眼见靠近午时了,便宣布今日散了吧。
  云卿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要再喝了,她本来就不会喝酒,如今一下喝了六杯进去,头已经开始昏了,再喝多只怕等会会在众人面前失态了。
  御凤檀方才本来是想要整她一次,他根本就没有在托盘上放东西,量小狐狸多聪明,都不会想到这点,如此便让她多喝几杯,看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在

人前一杯接一杯的。可是看她端起酒杯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委屈,心头不知怎的就软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开口阻止。
  狭长的墨眸扫过她带着迷蒙的眼,他暗暗哼了一声,真是,喝又喝不得,瞧端起酒杯来,小脸苦兮兮的皱了皱眉头,还为了配合这些人在这里做戏,

就算表演一个节目给他看看也可以的嘛。哼。
  老太君发了话,众人又随之到正堂里坐了一会,知府夫人身边的齐嬷嬷进来说是知府老爷回来了,也已经在正堂摆好了席面,请大家都过去,于是众

人随着老太君一道起身跟着去了正堂里。
  云卿却发现,安初阳并未随着众人一起,而是出了正堂后,便转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他素来行事独来独往,她也未曾多想,便和其他人一起到

了正堂。
  正堂里摆着两桌西面,老太君和安知府,御凤檀,耿佑臣坐一桌,知府夫人带着安雪莹,安兰,安芳,云卿,柳易月,刘婉如坐在屏风隔开的另外一

桌上。
  只听安知府给老太君请安后,便沉着声音问道:“那个逆子怎么没来?”
  接着又听到几句话,云卿装作没有听到,一声不吭的埋头用膳,大户人家里用膳都是讲究食不言,一个个细嚼慢咽,除了呼吸声,几乎没有其他的声

音,这一切对于云卿来说,倒是习惯了,平日在沈府中用膳规矩也是如此。
  只是刚才那一番覆射玩法,让她心情变得格外不好,脑子里昏昏沉沉也注意不到其他,稍许做做样子吃了一点。
  待老太君放下筷子之后,她也跟着放下漱口擦嘴,与众人一起出去了。老太君虽然身子硬朗,到底年纪上来了,闹了一上午也累了,安玉莹和沉香便

扶着她先去院子里歇息。
  云卿便和安雪莹,刘婉如,柳易月她们一起往着安雪莹居住的院子里去玩耍,谁想走了没多远,云卿便觉得下腹坠的慌,许是那酒喝的急了,吃饭时

又喝了一碗汤,便要去如厕。
  知府府里云卿也来过不少次,对于里面布局还是清楚的,便没有让人带着她去,她让安雪莹与她们先到落梅院去,而自己朝着花园后方曲径通幽处走

去,就在她快到净房的时候,却听一旁传来了男子的脚步声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35:52
  009 反击安兰,世子及时救美
  就在云卿快到净房的时候,却听一旁传来了男子匆匆的脚步声,后面树林里一声巨大的吼声:“逆子,你给我站住!”
  那一声突如其来,直将云卿吓得一抖,再一想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仿佛是安知府的声音,连忙拉着裙角,躲到一个歇凉的小亭子角旁边,屏息凝气

的待声音过去。
  可想那匆匆的脚步声就停在了前方不动,云卿只得认命的等着。
  “安初阳,今日老太君邀了瑾王世子,永毅侯公子到府中做客,你竟连席都不出,倒是好大的胆子啊!”安知府怒目而斥。
  却见一身黑袍的安初阳半点都不曾在意,微抬了眼皮看着面前暴怒的安知府,嗓音冷寒道:“他们来府,与我何干?”
  额……她一不小心就听了人家的家事了,现在这种行为,还是莫要让人发现了好,否则以为她故意偷听墙角,罪过可就大了。
  只听一阵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大概是安知府气的半天没有语言,过了一会,仿若怒气平息了些许,才道:“你如今都十五岁了,还不结交些权贵子弟

,以后走上仕途也好有些助力……”
  他话还没说完,安初阳那冷冰冰的嗓音就打断道:“我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这句话透着一股陌生的疏离,仿若安知府只是一个泛泛之交,爱

管闲事的人,而他毫不领情,若不是云卿知道他们两人是父子,只怕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的关系。
  “你是我儿子,你的事情我不操心谁操心,夫子说你的成绩早就可以参加乡试了,你却偏偏不去,我说你若是不喜欢走科举入仕这条路也就罢了,多

结交些权贵,到时候为父走动给你安排个官职也是可以的,偏偏你就不去,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他这般操心的一番话,换来安初阳更加不留情面的话语,“如今操心你给谁看,若是真有心,当年就不要做出那般的事情,到了现在你再做这慈父的

样子,是想博个好名声还是如何?”
  光是听这声音,云卿就觉得含着一股子冰渣在里头,就算没有看到安初阳的表情,云卿也能想象从他那两片淡色的唇瓣里吐出的这些话语究竟有多生

冷。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安初阳说上这么一大段的话,一般来说,安初阳是个字句十分吝啬的人,能多简约的回答就多简约。
  “我就知道你……就知道你……这么多年还是如此……”安知府更是被这一句话气的捂住胸口,举起手臂对着安初阳手指不断的颤抖,眉头皱得紧紧

的,唇上两撇小胡子随着他嘴唇的不断的抖动,几乎是要晕了过去。
  云卿没有心思去想这么多年到底是如何了,她满腔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沉沉的下腹来,只好弯着腰打算偷偷的往回路走去,她就不再听这府门秘闻了


  岂料一个转身,刚好踩到树上掉下来的一个果子,发出啪的一声,安初阳沉黑的双眸一阴,对着这方大吼:“是谁!”
  云卿弯腰的动作一下顿住,心想到底是藏不住了要给人发现,本能的想要往前跑,却突然被一只手揽在了腰间,身子被带着跃到了高阁之上,而她正

好被人死死的压在身边。
  她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戴着银色云纹面具的脸,面具后面一双冰泉般澄透的眼眸正冷冰冰的瞧着她。
  他是竹林里面遇见的盗贼?怎么又在这里遇上他了?
  云卿立即警醒的往后欲退上一步,却被那强健有力的手臂紧紧的箍住。
  这一瞬间,她觉得时间仿佛停驻了,她和他贴的是这样的近,她的脸几乎要贴到了他的胸膛,肌肤甚至能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那怀抱在她

腰上的手以一种极为紧绷的姿势牢牢的搂住她,她甚至有一种错觉,仿若他们是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恋人,如此亲密。
  她只觉得心跳碰碰的在胸腔里加速,不受控制的跳跃,这种慌乱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往后靠去,想要开口推辞,却被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指压在了

她的唇上。
  温热的指尖轻轻的压在唇上,明明没有力道,却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唇部传来一点酥酥麻麻的触觉,面上开始莫名的发烫。
  一阵传音入密进入她的耳中,“下面有人在找你,不想死就别动。”
  闻言,云卿这才记起,方才是安初阳发现了她的存在,若不是她被银面男子带到的位置应该在这附近的一个阁楼屋顶上,怕是早被安初阳抓了个现行

,虽然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可是人家不会这么想啊。
  阁楼下方。
  安初阳循着方才那细小的声音而去,站在小亭子旁,神色阴冷的四下扫射一圈,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他抿了抿淡色的唇角,站到方才发出声音的方

位看去,地上一个手指甲大小的果子被人踩得瘪下去,还流着新鲜的汁液,证明刚才有人来过,微眯起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扫视一下周围,当看到地上

一处时,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安知府没有武功,未曾发现异样,听到儿子吼声后,也收了声站在一旁望着,见他空手回来,问道:“是何人?”
  “无人。”攒了攒握在手中的东西,安初阳脸色如冰,眼神阴郁的回答道:“无事我便走了。”
  “你……你是要气死我啊,逆子……”安知府狠狠的跺脚,再也说不出话来,而安初阳脸色不变,宛若未见一般走远。
  安知府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也甩手而去。
  直到下面的声音都消失了,云卿才抬起头来,微微蹙起眉尖,面前这银面盗贼,怎么又出现在了知府府,难道他又来这里偷东西了?她抬头看去,如

此近的距离,她只能抬头看到他精致的下巴,那露在银色云纹面具下的一点白色,在午后的阳光里变得透明,宛若百合花开时,纯白无暇的花瓣,她不禁

猜测面具下的人容色一定不俗。
  忽而见面具下方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里闪过一道戏谑的笑意,让人忍不住生出冷颤的暗哑嗓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诱惑在她耳边轻声道:“怎的,还是

没看够吗?”
  云卿这才猛然的惊醒过来,从脸颊到耳后根迅速蔓延成红色,心内闪过一丝对自己的恼意,怎的又看着他出神了,她为何每次面对这个人就要走神,

这样一个小贼一次拿着她做挡箭牌也就罢了,这次又掳着他,不知道又想干什么,若是让人知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人如此,还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

不由的要张口反驳。
  却发现那根手指还压在她的唇上,似乎还有细细摩擦的迹象,这个家伙,太过分了,她余光瞟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正是阁楼上没有楼梯通上,仅仅作

为装饰而用的顶层宝顶上。
  那阳光倾斜下来,正好落在银面男子的面具,银华流过,璀璨夺目,将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眸衬得更加幽黑。
  云卿暗里生气,不甘心就每次被他拿住威胁,干脆张口就咬在压在唇上的那根手指上。
  她用尽力气的咬下去,对于这个盗贼,她不知怎的,没有那种害怕的心里,只有恼怒和气氛,于是一点也不怕咬的重了,尖尖的犬齿刺进了手指肉里

,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银面男子眼里闪过一道讶异的光芒,接着就痛的蹙起了眉心,闪电般的伸出两只手指掐在她的下颌上,加大的力量迫使她张开了嘴,拿出那根被咬伤

的食指,举在云卿的面前,金灿的日光下,两颗血珠沿着深陷的齿印沁了出来,顺着手指流下。
  小狐狸竟然每次都咬他,上回在书院里也是想也不想对着他的胸口咬下去,如今还有齿印在那里没消呢,现在又在他的食指上面留下两个齿印,她是

就对他如此,还是看到不顺心的人就这么咬下去?
  想起刚才手指被她包在唇间那种湿润滚烫的感受,他的脸就止不住的发烫,眼里的神色却越发的生气,咬他也就算了,可是若是其他不怀好意的男子

,光这么一咬,可是半点作用也没有的,小狐狸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也许会让男人更加有欺负她的欲一望吗?墨眸中闪过一道精明的光芒,御凤檀决

定要让云卿改掉这个坏习惯。
  他手指加大力道,云卿被迫抬起下巴,面具下的男子的眼眸带着冰刃般的锐利,透出一股森寒得气息,她看着有些害怕,却抿着菱唇,丝毫不退缩的

看着怒视着他。
  虽然看不到面具男子的表情,云卿却能感觉到他全身散发出来的摄人气息,竟让她觉得无比的强大,连闪避都失去了力量。
  银面男子诡异的轻笑了一声,拿着手指忽然塞在了云卿的唇里,手指暧昧非常的在她的粉红的舌头上轻轻的一滚,那鲜红的血液沾上了舌头,她瞬间

觉得一股血腥味在舌尖绽开,又为这种侵袭般的动作而面色涨红,一时凤眸瞪到了最大。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银面男子已经收回了手指,指腹在她的脸颊流连划过,声音暗哑中带着危险的警告,“以后不准咬其他人,你这样会让人更加

想欺负你。”
  语气里带着不可否认的霸道,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无条件的遵从,这种慑人的气质竟然是从一个小贼身上流出,更让云卿笃定他的身份特别。
  可是霸道就霸道,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要做什么自己去做便是,还要拉着她,这一次……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没受伤,身后又没有人追捕他,

干嘛还抓着她。
  难道她看起来格外好抓?
  “我咬谁和你没有关系,大侠你不要多管闲事了!”云卿恨恨的咬牙,一字一字的往外吐着,特别是‘大侠’两个字咬得特别得重。
  御凤檀非常不喜欢她这样的态度,微眯了眼望着她的表情,那张白玉似的小脸上都是愤愤然,而且目光还带着不屑的往一旁看去。
  又不肯看他?他不戴面具的时候她也不看他,他戴着面具她也不肯看她,合着她就是不喜欢看他?
  心中不满,手指便狠狠将她的脸扭过来,不爽的压低嗓音道:“我长得很难看吗?为什么不看着我?”
  云卿闻言抬眼望着他那张银灿灿的面具,噗哧的笑了出来,抬手在他面具上一戳,“你能让我看到什么?”
  哼!他倒是忘记自己此时的身份不是御凤檀了,面具下的朱唇抿了一抿,狭眸微眯,更靠近她一点,阴森森的问道:“那你觉得安初阳长得好看?”
  啊?这是哪跟哪了?云卿有些奇怪的抬起长睫,凤眸微讶的望着银面男子。
  他说的是安初阳?为何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方才她躲在亭子后,可是没有抬头看过安初阳一眼的,若是说有观察,那也是在覆射之时,她才起意多

看了几眼,难道银面男子一直都在她的周围?
  这种猜测让她猛的一惊,目光紧紧的盯紧银面的男子的眼眸,只是眼前男子两次与她相见,可这种邪恶中带着霸道的气息,是她所见识过的男子中未

曾有人能够拥有的,这种气息太过诱惑,也太过夺人心魂,望之便难以忘记。
  唯一与他一般拥有夺目气质的,便是瑾王世子御凤檀了,而御凤檀的气质却与他截然相反,那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不会像眼前的男子带着邪魅霸

道。再看男子身上的衣服,也只是一般人家可以购买起的蓝袍,而御凤檀从头到尾无一处不是讲究到了极致,身高上似乎也有些差距。
  她半晌不回话,惹得御凤檀不满,以为她真的喜欢安初阳那种冷冰冰的男子,便重重的哼了一声,“那个冰块有什么意思,你也喜欢!”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云卿对他的奇怪逻辑表示无语,不想再与他争执,这人做盗贼便做盗贼了,管她喜欢谁了。
  她扭转头,往身后看去,一望头就有些生晕,这地方她靠自己的力量还下不去,可是……她似乎被这些突来的事情吓得腹部一收,此时放松了下来,

却想起另外有一件事迫切的需要解决……
  她真的好想上净房了,可是要怎么对面前这个男人开口啊,于是憋涨着气,小声道:“你快放我下去……”
  “我又没抓着你,你自己可以下去嘛。”御凤檀是起了心还要逗她一会,等她小意开口求他带她下去,谁知半晌没有等到回音,便转头看云卿,只见

她面色越涨越红,神情带上一丝痛苦,心内一惊,赶紧看她是否中毒受伤,却未见异常,一时思不得解。
  便想起她刚才在的位置是那样偏僻,一般人不会随便去的,除非……银面男子目光带上一丝深不可见的疑惑,见她腹部微收,两腿紧紧的夹住,手指

拽紧,这模样……
  他抬头望了亭子所在的那一方,忽而发出大大的笑声,提着云卿在半空中腾飞,然后将她放在了竹林中的净房之前,又是一声讥诮的笑声扬起,道:

“没看过有人会被这个憋死的。”
  说罢,转身便如同一抹黑色的晚风离开了竹林,云卿一愣,心内不平,却实在是忍了颇久了,赶紧进了净房,待出来之时,心里便是堵的发慌,想起

今日从出府到现在,遇见的每一件事都是十足的倒霉的,早知道便找了借口推辞便罢,如今一而再,再而三,惹了御凤檀灌酒,又不小心听到了知府的家

事,最后还被一个小贼占了便宜……
  想到方才那手指伸入舌上的感觉,云卿就忍不住的对着一旁呸了一声,血腥的味道还留在了她的味蕾里,她以后再也不要咬人了,真不爽。
  她一面走一面愤愤的将银面男子骂了个够,这人偷东西也不知道换个时辰,每日都是青天白日里的出现,人不都说贼是半夜里才出来的吗?
  什么叫不准再咬别人,他若是不欺辱她,她会咬他吗?不过他的话倒是有道理,若是真遇见有心害她的人,这么一咬也起不了什么重用。
  她本不是冲动的人,不知怎么,面对银面男子似乎却自制力差了一些,忍不住的想要回击他,似乎吃准了他不会对她怎样?她摸了摸脸颊,奇怪自己

怎会有如此诡异的想法,难道是因为上次在林中的时候他放了她一马,所以觉得他便不危险了?
  要知道,他可是个贼呢,那天满身鲜血的在她面前,证明他不是个好人,也许手下还出过人命的,以后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待到了落梅院的时候,却见除了安雪莹,安兰,安芳,柳易月和刘婉如外,扶着老太君去休息的安玉莹也过来了。
  云卿一进门,就听到柳易月高高的声音道:“表姐这一去还真够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整个知府府中游了一趟呢。”
  闻言,安玉莹手中拿着一柄荷塘月色的画扇,缓缓的摇着,一面斜觑着眼望着云卿道:“云卿妹妹只怕是不小心走错了路吧。”
  “玉莹姐姐这是不知道呢,云卿和雪莹妹妹的关系甚好,时常来府中玩耍的,虽不说对府中一切都熟悉,至少后院里几个常去的院子肯定是不会弄错

的,平日里她便是如此了,哪会去个净房还迷路了,只怕还有其他的事情耽搁了时间吧?”
  说话的是知府的庶女安兰,她和安玉莹是同岁,比安雪莹要大一岁,今年十四了,因为其母亲是盐政司胡大人的庶女,乃安知府的贵妾,在府中也算

是有些体面,她又是知府府中的庶长女,生的也灵秀动人,又能说会道,在安知府和知府夫人面前都得几分脸子,所以比起坐在她旁边的安芳来,却是要

好多了,只见她穿着一件桃红色金线绣菊花纹的交领襦衣,配着海棠红束腰压金丝线裙,全身看起来也是贵气十足,一点也看不出是庶出的小姐,头上梳

着云朵髻,带着银累丝嵌蓝宝缕空白玉牡丹簪,鬓边簪着两朵粉色的绢花,显然今日也是经过精心打扮,想要在御凤檀面前一展风采的。
  宁国公府乃开国时封的开国功臣,属于世代簪缨的大族,嫡庶区别十分明显,像安玉莹,安雪莹这等的嫡女都是莹字辈的双字名,而庶女安兰安芳很

明显只是和草沾上关系而已,单从姓名上已经区别出来了。
  云卿曾经听安雪莹说过,说这个庶出的姐姐因为容貌出色,在府中也算得宠,作风做派和嫡女也差不多高,私下里聊天的时候心气也颇高,一定是要

嫁给家世身份皆好的男子做正妻才行。
  对于坚持要做正妻这点,云卿是支持的,妻是明媒正娶,妾是偏门抬进,一个是当家主母,一个以色侍人,区别实在是很明显,除开迫不得已做妾外

,女子实在是不要有去做姨娘的想法。不过身为知府家的庶女,若是想要嫁个家世身份皆好的男子做正妻,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安兰的声音一落,安玉莹眼神里的探究便是更加足,画扇半掩,一双美眸却是透着十足的打量,云卿见此无奈,定是她最后被柳易月害得点了御凤檀

的名,又被那妖孽点了回来,虽后来他说不玩了,可是安家的小姐们心里还是不舒服,于是半掩了眸光,再抬起时已带上了朦胧的醉意,略有些羞涩的笑

着道:“看安兰一张嘴不饶人的,我不就是蠢笨了点,猜不出覆射里的东西,连喝了九杯冷香酿,那酒喝起来甜蜜,谁知道后劲那样大,我走着走着就走

错了道,好不容易发现周围的景物不同了,才清醒了些,掉转头找到了净房。”
  安玉莹是记得她喝了不少酒的,再看她裙角带着些泥,眸中又带着醉意,便相信了她的话,捂着嘴道:“这可好,幸亏你还没完全喝醉,若是扑通一

下靠在哪睡着了,这可让我们好找了去!”
  此话一出,刚才的气氛就热络了起来,云卿暗叹躲过了一劫,免得到时候安初阳来打听谁在那个时候去了亭子那边,就算知道是她,也能知道她是带

着醉意不小心听到的,喝醉了酒的人听没听清楚那些话便难说了。
  于是云卿面色也轻松了许多,对着安兰微微一笑,黑眸里带着一抹讥诮,想点火到她的身上,也得看道行深浅。她半真半假的嗔道:“安兰刚才说的

那话,便是存心让我出丑,好让我在玉莹姐姐你面前出个笑话呢。”
  安玉莹闻言淡淡的瞟了一眼安兰,她刚才那话可不是让她多想了,以为云卿借着上厕所的时间偷偷跑到前院去找御凤檀了,这个庶出堂妹也是看上了

瑾王世子,为刚才席间没出风头而恼火?
  安兰见到安玉莹微冷的眸光,心里便是一急,没想到云卿这种时候还三言两语就将话头转到了她的身上,她今日是有些气愤的,本是想打扮出色了接

着覆射的名头也表演一曲,谁知能猜覆的机会都没有,连话都没说上两句,岂不浪费她的心思?
  安雪莹见此连忙出来和稀泥,对着大寒道:“前日里我得了一盆好花,今日你们来了,便让你们也一起看看……”于是话题一下就拉到了花上,众人

你一言我一句,对着一盆茶花评价着。
  过了一会,便听大寒说御凤檀和耿佑臣两人吃过饭后就已经告辞,安玉莹的兴致就明显下去了,过了一会,众人便都找了缘故,各自散去。
  云卿又坐着马车按照来时的路回去,马车刚在府门口停下,进去之后云卿便看到谢氏院子的小丫鬟坠儿在垂花门前守着,远远看到她便急巴巴的跑了

过来。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
  流翠一听这话,脸色一板,立即站出来训道:“跑什么跑,毛毛躁躁的,大呼小叫喊的什么东西!”
  坠儿肩膀一缩,连忙对着云卿行礼道:“方才是奴婢急了点,请大小姐恕罪。”
  见她在这里等着,必定是谢氏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云卿心底急切,面上却是一派稳重的模样,徐徐的开口道:“你莫慌,究竟有什么事情,说便是

?”
  坠儿见她神色和暖,暗道大小姐人真不错,心里也大胆了几分,这才开口道:“是翡翠姐姐吩咐奴婢在这里等着大小姐回来的,今儿个上午三位姨娘

去老夫人那请安了之后,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夫人便发了一通大火,将夫人喊了过去,奴婢从那时到现在,站了足有两个时辰了,而夫人还没有回到院子

里。”
  云卿心中咯噔一声,眸中暗藏利光,她就知道这些姨娘不会安分守己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这不,现在就看不得沈府里安静一会,马上又来掀风起浪

了。她点了点头,对着坠儿道:“你且去告诉翡翠,说我已经回来了,先去一趟归雁阁后,自会去荣松堂。”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36:05
  010 姨娘告状,沈茂反发怒
  进了归雁阁,流翠吩咐小丫头打水过来,给云卿洗脸净手,云卿神色却有些正肃。
  今儿个三个姨娘到祖母那说了什么,她不用去问也知道,必然是因为这两个月父亲没有去姨娘房里的事情,人年纪越大就越盼着儿孙满堂,老夫人一

心想要子嗣,最重要的是要个孙子,其实她能理解祖母的想法,只是她不能看着母亲因为这个原因而受罚。毕竟这件事的错误并不在母亲身上。
  上一世的时候,云卿一直认为家里很平静,父亲虽说有通房小妾,但是也没有对母亲冷淡如冰,可是重生后她才发现,沈府里的一切和她印象中的一

切都有着很大的区别,甚至说是天翻地覆的区别,一直以来祖母刁难,小妾告状,这一切都是谢氏一个人在撑着,再看下药的事情,那个背后的黑手也还

没有拎出来,其实沈府一直都是如履薄冰的在行走。
  流翠看着小姐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拧着帕子的手速度也慢了,刚才在门前她听到夫人被老夫人叫到院子里去了两个时辰还没回来心里都一跳,以为

会急忙到荣松堂去看看,谁知道小姐竟然不慌不忙的先回来换衣裳,若说不在意夫人,那也是不可能的,小姐和夫人是亲母女,关系亲密得很,看来小姐

一定是在思量对策了。
  过了一会,云卿换了一套轻便又不失礼的家常便服,突然开口对着青莲问道:“青莲,飞丹的伤怎样了?”
  青莲闻言道:“这两天修养的还不错,已经可以起来走走了。”飞丹的父母都是府中有脸面的管事,那些婆子打板子的时候自然是轻着点下手的,再

加上云卿吩咐了好药好汤的喝着,虽然还痛着,也不会是什么大碍,只还做不得活而已。
  “你让她换了衣裳,马上到我的屋里来。”云卿吩咐完,青莲连忙应下,急急的走出门去告诉飞丹。
  接着云卿对着流翠道:“我记得回来的时候,知府夫人给了两盒京城广成斋的糕点是不是?”
  “是的,说是老太君带来的,京城才有的特色糕点,别的地方吃不到的。”流翠不知道她为何会问起这个,麻溜的从刚才捧进来的盒子里拿出两个杏

黄色画兰花的盒子,放在云卿的面前。
  那边飞丹听到云卿的吩咐,已经换了衣服,进了屋子,对着云卿跪下行礼道:“奴婢见过小姐。”
  云卿使了眼神,青莲连忙拉着她,“不必了,你现在能走了吗?”
  飞丹心里对云卿上次开口求情存了感激,此时见云卿让她过来,自然答道:“已经没有大碍了。”
  “嗯,”云卿看的出她其实还是没有好全,不过也没关系,她也不需要飞丹去做什么大动作,转头唤道:“飞丹,拿着这两盒糕点,我们去荣松堂。


  荣松堂内。
  老夫人正躺在罗汉榻上,头上绷着一个金丝的布带,一手撑着头,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而谢氏正跪在右边,半垂着眼,脸色发白的看着地上的青

砖。
  碧萍看着谢氏已经跪了两个时辰老夫人还没有喊她起来的迹象,心内不由的着急,虽说夫人跪在垫子上的,可是这么跪下去,膝盖还不得跪坏了,她

往外头看了几眼,想了想开口道:“老夫人,您的头还疼么,这好一会子若是还疼,我就去拿那白丸子给你吃一颗。”
  老夫人听了,眼皮子掀开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都是凌厉的光,碧萍这是提醒她谢氏已经跪了很长时间了吧,两个时辰,有多长?便轻哼了声,“吃什

么药,只要那起子小人不作怪,我这头啊,就不会疼了。”
  说罢,目光在谢氏身上转了一圈,似乎带着刀子一般,要将她剐了才甘心。
  碧萍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老夫人这是铁了心要整治夫人,眼里含着怜色,想起今儿个上午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白姨娘,秋姨娘,水姨娘三人来

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看到她们心情也不怎么好,便是开口就一顿训,说她们三人打扮的花枝招展,个个生的也不错,怎么就没生出个孩子来看看云云。
  结果一顿骂下来,水姨娘就抢在了前头告状,说生孩子,谁不想生啊,可是也要老爷去她屋子里才行啊。
  这一说,倒把老夫人说住了,奇怪的问道,难道老爷不去姨娘的房里吗?白姨娘和秋姨娘也点点头,说是老爷这次回来后,便没有到过他们的院子里

,基本都是歇息在谢氏的屋内。
  这一下就把老夫人惹火了,又把三位姨娘骂了一顿后,便让人把夫人叫来,二话不说就让她跪在屋中,要让夫人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眼下跪了这么久,老夫人的气还没消,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辰才会消气了,她又往着外头看了几眼,经过上次死雀和表小姐的事情,她看出小姐是

个伶俐聪慧的,若是她来倒有几分希望。
  正在这时,外面小丫鬟通报道:“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老夫人这次换做重重的哼了一声,斜觑着眼睨着谢氏,冷笑道:“你跪在这里不出声,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有做错什么,原是等着女儿来替你说情?”
  谢氏的膝盖都跪得发麻,一股股的发疼,大腿都有些发颤了,她知道余氏(老夫人)心里不喜欢她,主要是怪她嫁进来多年没有生孩子。
  以前她也觉得是自己的错,自从生了云卿后肚子就再也没音讯,大大小小的大夫也看过不少,只说是她生孩子的时候损了身子,她也一直是这样以为

,便存了愧疚抬了以前身边的丫鬟玳瑁,也就是现在的白姨娘。
  再后来老夫人又借机塞了个水姨娘进来她也没说什么,最后沈茂在外面碰了秋姨娘,她心中不舒服,还是做主迎了回来,主要便是想要让他们给沈家

生下儿子。
  可是两个月前知道是沈茂吃了那等子药后,她心内又恢复了自信,老爷因为云卿越发的聪慧也对她又看重了几分,她就盼着两个月的药都吃完了,肚

子能争气。可是这等原因她知道,老爷知道,老夫人不知道,她也不能给她知道,这么一大把年纪的老人若是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到

时候她的罪过就大了。
  眼下便只有自己受苦,等怀上了也就好了,谢氏暗里松了松膝盖,低头道:“儿媳并没有如此想。”
  “想没想你自己知道!”老夫人一脸铁青的转过头,对着外头道:“让她进来。”她倒是要看看云卿能说出什么来,她一个未嫁的闺女怎么也插手不

了父母房中的事情,更何况婆母训斥儿媳,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云卿若是敢开口,那就是不孝。
  谁曾想云卿进来后,眸中带着一丝疼惜的看了一眼谢氏,迎上她慈爱的眼神,咬了咬牙转开目光,并没有急着开口去为她解释,而是走到老夫人面前

行礼,目光落在她额头上的金带子上,道:“祖母,您的头疼又犯了吗?”
  原本脸色难看的老夫人听到她这般关切的话愣了一下,原本她以为云卿进来定是会冲过去拉着谢氏起来,或者是抱着谢氏哭哭啼啼的,没想到她进来

之后,首先关心的还是她的身体,这让她的心情好了一点,不过语气还是不大好,道:“一天到晚都有烦心的事情,怎的不头疼?”她抱怨了一句,又想

起云卿今日出府了,便抬头问道:“今日去知府府上见老太君,可没惹出什么事来吧?”
  不听还好,一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云卿天天就光惹事生非了,还好这是在家中,她也已经习惯老夫人这不着调的性子了,便抬起头来,面带浅浅的

微笑,一双凤眸里满是明媚的清光,开口道:“祖母注重礼仪,云卿也绝对不敢在其他府上做出任何有损仪态的事情,毕竟云卿出去的一举一动,别人都

会记得是沈家的女儿,代表了祖母和爹的脸面,云卿自然是不敢大意的。”
  “嗯,这还差不多。”老夫人听到她这么一席话倒是大方得体,嘴角不由的勾起一些,飞丹见状,目光移到云卿和老夫人之间,方才老夫人说话还是

带着怒意的,眼下却柔和了许多,甚至可以看出有些开心,真是不简单。
  云卿见此,才又开口道:“今儿个宁国公的老太君也在,她是从京城过来,特意来看知府大人的,还带了宁国公家的二小姐也来了,又邀请了瑾王世

子,永毅侯家的公子,柳家月表妹,还有市舶司的刘小姐,一起在花园玩了一会,又留了用午膳,所以现在才回来。”
  老夫人听她说出老太君,又说今儿个来的人身份,一听到瑾王世子,永毅侯家的公子,眼睛就亮了起来,沈家虽然是富甲一方,到底是商户,这些个

豪门贵族的隔得就太远了,她自个儿是很少和这样身份的打交道,倒是孙女,今日请了这些人,每一个身份低的,云卿倒还真是不错,也被邀请了去,这

么一想,心里就得意,便问道:“也好,趁着现在未嫁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
  “是啊,今日也玩的开心,就是在席上不小心听到知府和安公子……”云卿的声音越说越小,后来就没说下去了,毕竟是不小心听到的事情,也就收

了声。
  倒是老夫人听到了心里,人对这些豪门贵族的八卦最感兴趣,往往看到一点点,就开始往深里想。这位安公子是原配留下来的儿子,而知府夫人是嫁

过来的继室,只生了一个女儿安雪莹后,也和谢氏一样没了动静,据说除了以前府里的两个姨娘,知府夫人是不许知府再纳新人,平日里也不许知府总往

姨娘那里跑,说是她新进的夫人,怎么也得先生下个嫡子再说,哪有让姨娘生在前头的。
  当然,一般大家族里是不会让庶子生在嫡子前头,除非正妻三年无子,为了后代着想,姨娘便可以生下儿子。知府夫人是仗着娘家的势,知府又宠爱

,便有些使性子了,不过那都是人家家里的家事。
  她瞟了一眼谢氏,谢氏嫁进来的第二年生下云卿,半年后她就塞了人进去,说谢氏不能生儿子,就让别人生,谢氏也没有什么意见,还做主抬了个陪

房丫鬟做了姨娘,这么想,谢氏倒也不是个善妒的人,本来这段时间就是商贸繁忙,儿子少在后院留住也是正常的,没有睡在正室那里还给人说道的理。
  如此一想,她脸色便好了许多,声音也没那么大的怒火了,点点头道:“别人的家事莫要议论。”如今这孙女倒是越来越不错了,识大体,懂得什么

能说什么不说。
  云卿看了一眼老夫人的神色,半垂了眼中划过一闪而过的笑意,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茶站在老夫人面前,温言软语道:“祖母,老太君还从京城带

了两盒特产的糕点过来让我拿回来,所以我一到府中,就赶紧拎过来让祖母你尝尝呢。”
  一听到是老太君特意拿来给她吃的,老夫人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和老太君没交情,能让老太君拿两盒糕点来,一定是因为云卿说了什么,顿时

感觉面上倍有面子,头也不那么疼了,连忙让王嬷嬷扶着她坐了起来。
  其实云卿说话是用了技巧的,这两盒糕点是老太君带来的不假,可是是知府夫人给她的,也没有说带回来是给老夫人吃的,可是经云卿这么一说,就

显得是老太君知道沈府老夫人,特意让人拿了两盒特产糕点给她来,一时喜上眉梢。
  一直站在云卿身后的飞丹拎着盒子走上来,将两盒点心摆在桌上。
  老夫人见是她,抬眸看了一眼,往她背上看了一眼,“怎么,打板子的伤就好了?”
  飞丹低头垂手的回道:“回老夫人的话,这几天小姐一直都让奴婢休息,汤药吃食个个都是好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奴婢便想因为之前不懂事而让

老夫人失望,又乱议了小姐,便心中有愧,希望能早早就伺候小姐,以抵心中的愧疚。”
  闻言,云卿眼底带上一抹淡淡的欣赏,到底是老夫人房里出来的大丫鬟,虽说稍许热心了一点,但是一点就透,她带飞丹来的目的就是要让老夫人想

起之前她被人挑唆的事情,而现在飞丹的这一番话,真正是说的极妙,既有对老夫人和她的悔过之心,又对着她表了忠心,而且还十分巧妙的提醒了老夫

人。
  果然,老夫人听了她的话后,眸中带上了深思,飞丹是被捻出去的原因就是受了韦凝紫的挑唆,来到老夫人面前告状,想要利用老夫人去对付云卿,

这种情形和今日的怎么都有点像,不过来挑唆的换成了水姨娘罢了。
  老夫人满脸愠色,也认真打量起这个孙女,她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孙女,如今这孙女真是完全变了,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大方,沉稳从容,一双凤眸里两

颗葡萄一样的眼眸带着睿智的光芒,站在她面前亭亭玉立,如同一枝含苞欲放的芙蓉,一点儿也不比京中她看过的名门小姐差。
  若不是孙女过来带着飞丹,她说不定又会误会了谢氏,两个月没去姨娘院子也不算太大的事,她神色松了一松,瞟了谢氏一眼,见她跪了两个时辰,

脸上也没什么怨愤,心里也舒坦多了。
  刚好孙女也在这里,便顺着台阶,对着谢氏道:“你起来罢。”
  在一旁伺候的翡翠一看老夫人松口了,连忙上去扶着谢氏站了起来,她跪了两个半时辰,膝盖早就刺痛发酸,站起来有些颤抖,可是她的心思都没在

这上面。谢氏知道她能这么早就不要罚跪,是女儿刚才那一番话起的作用。女儿才十三岁,却懂得这些弯弯道道的,转着弯来为她说情,却半个字都没提

到在帮她说好话,这样聪慧,却让她心里有些心酸,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悲。
  给老夫人谢安了之后,云卿便扶着谢氏走出来,谢氏望着女儿的小脸,想笑,又有点苦道:“没想到还要你来帮娘,你才多大……”
  云卿听了眼圈就红了,自己为娘做一件事情,娘就有如此感叹,上辈子自己失贞后在家里躲着,这也不去那也不去的,娘定是偷偷流了不少眼泪,微

哽着嗓音,柔声道:“娘可别小瞧了我,女儿今年下半年就满十四了,年纪也不算小了,有些穷人家的孩子七八岁就当家了,我可比他们大上一轮去了。


  谢氏一听,也生了感叹,看着女儿的身量都几乎与自己齐平,想着她出生的时候就是那么粉粉嫩嫩的一个小肉团,十三年如同眨眼这么一过,就长成

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她伸手摸了摸云卿的脸颊,两眼里闪着母爱的光芒,也是,都这么大的姑娘了,
  两人进了屋内后,云卿遣了翡翠去拿了药来,扶着谢氏坐在床上,掀开裤,裙后,目光落在了她发青的膝盖。
  虽然是跪在了蒲团上,但是一动不动的跪上两个半时辰,这个膝盖哪里承受得住,心里又是疼惜又是愤怒,出口道:“娘,你怎么不去跟祖母说呢?

”这个事,母亲自己说不得,父亲总能去说的吧。
  她轻轻的抚上谢氏的膝盖,嘴巴微微的嘟起,看的谢氏淡淡的一笑,将她的小手拉起来包在手心里,低声道:“你说这个事能跟祖母说吗?”
  她知道不能直接说,可是娘就要受苦挨跪,她心里好疼,“那你怎么不让父亲去说呢,他总能和祖母说的吧,难道就由得你总是被祖母拿着这个做筏

子来整你吗?”
  这话说的太直接了,谢氏一惊,目光扫了一眼,低声道:“傻孩子,有些话不能乱说的,你祖母是罚娘亲。”
  云卿看着她的模样,一阵心酸,谢氏拍拍她的手,柔声道:“这个事你让你父亲怎么跟祖母开口呢,说了你父亲脸上无光,又让祖母生气担心,那个

人下药的人本来还不知道,如果说了,还不弄得人人都知道,再说,过了后天,汶老太爷开的药就吃满两个月了,你父亲马上就好了,何必弄的那么大的

风浪呢,左不过我跪了今日两个时辰,避免了这些事的发生,也是值得的。”
  顿了顿,谢氏继续道:“好在你父亲对我们母女是算不错的了,我也不想他太难做。”
  云卿知道,扬州很多商人家里妻妾成群,外头外室无数,还有的在外面立个什么平妻,带在身边行走,外面的人都都认可那个平妻,说什么享齐人之

福,将屋中的正室就当作是个摆设。
  而父亲虽说有三房小妾,白姨娘是母亲的人,水姨娘是祖母塞来的,只有秋姨娘是在外头惹上的,就连苏眉也是打通关节的时候官员的子女贴上来的

,其他的通房什么父亲也没有放到心上,单从这点看,还是比很多男人好许多了。
  她不禁的想起耿佑臣,曾经她以为他是真心的爱自己,才会一门子愿意娶她这个商女做侯爷夫人,所以她一门心思就陷在了里头,可是呢,她被那可

笑的真心蒙蔽了眼睛,那样满口真心的他,在娶她的同一天,还抬进了一个侧夫人……
  她自嘲的笑笑,当时的她究竟是有多笨,若是一个男人真心爱一个女人,会转身毫不犹豫的又睡在其他女人的房里吗?
  耿佑臣也是,父亲也是,这世上的男子都是口中说着爱,身体却在别的土壤上努力的耕耘着,有多少男人是真正的爱,真正愿意一生一世只守着一个

女人过日子的?
  她抽出手抱着谢氏的脖子,脸颊在她柔嫩的颈部磨蹭,“娘,我以后都不嫁人,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吧。”
  谢氏方才那一点伤感情绪被女儿这么蹭蹭的就蹭得只剩下柔软了,“刚才还说自己长大了,现在又变得更小孩子了,哪有姑娘家要一辈子守着父母过

的,你以后可是要嫁人的。”
  “要是能陪着娘,一辈子不嫁也可以。”云卿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手。
  翡翠进来看着床上的夫人和小姐,暗里笑了笑,开口道:“药我拿过来了,夫人,我给你揉揉。”
  夜晚沈茂回来后,便听到了谢氏被母亲喊去荣松堂罚跪的事情,听完后隐约知道是为了子嗣的原因,心里便存了愧疚,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好,便朝着

谢氏的院子里去了。
  他一进门便朝着谢氏看去,谢氏对着左右两边看了一眼,李嬷嬷翡翠知趣便退了下去。
  谢氏亲自站起来,去帮沈茂脱下在外面穿的圆领袍子,给他换上一套软罗的轻便家常服,沈茂见她行走姿态虽未有问题,却是比平日里慢了许多,蹙

着眉坐下道:“今日母亲说你什么了?”
  谢氏摇了摇头,又转身去冲了一杯华顶云雾茶递到他的手上,“没什么,只不过是过去叙叙家常。”
  将茶接了放到一边,沈茂一把拉着她坐在了身上,瞧着她梳着蓬松的发髻,上面只插了一支黄玉簪子,露出纤长白嫩的颈,几根发丝松松的垂在颊边

,那肌肤便白得让他心口悸动。想起开始听到的那些话,老夫人让谢氏在荣松堂一直跪到晚膳时分才让她起来,为得是他这两个月留宿在谢氏这里的事情

,被说善妒,不容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然一句都不跟他说,也不跟老夫人说真正的原因,一心为了他着想,他就感觉心窝热乎乎的,手掌在谢氏的腿

上抚摸。
  “让你委屈了。”说罢,却听的谢氏一声轻呼,他看着自己的手停在她的膝盖上,想起跪到的时候肯定伤着了,便要解开了看。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谢氏被他这个举动弄得略红了脸,轻声道。
  “我看看……”沈茂强硬的拉开她的裤腿,当看到那双白嫩的腿上留下的青红色跪痕时,凤眸沉了沉。
  谢氏看他脸色变了,连忙伸手去拉裤腿盖住膝盖上的伤痕,轻声道:“妾身膝盖有伤,老爷今晚还是去其他几个姨娘院子里吧……”
  “去她们那里干什么!”沈茂打断了她的话,皱眉看着她。谢氏想起白日里被老夫人说的那些话,说她是个生不出儿子的薄命相,还是个迷的老爷不

要姨娘的女人,她就委屈,哪有婆婆这样说儿媳妇的,于是鼻子就有些发酸。
  沈茂脸上有着薄怒,见谢氏垂着头,脸色白里透红,眉眼润得好似滴得出水来,再一看膝盖的伤,更是气怒,心中又怜又爱的一把将她抱起,往内房

里走去,小意安慰道:“你别伤心了,这药也快吃完了,到时候我多留在你房里便是,要是母亲再为这事找你,你就寻个理由不去她那罢了。”
  听着沈茂安慰她,谢氏本来还忍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这些年她受老夫人的气也不少,可是她也知道,不止是老夫人急,沈茂也是急的,就连她自己

心里也急,若是有个儿子伴身,老夫人和老爷的心结也解开了,她也有儿子伴身,以后云卿也有兄弟可以照看着,是一举几得的事。
  想到这里,她就将头靠在了沈茂的臂膀上,想着今日这跪也值得的,得了老爷的心,还有愧疚,又加了这句承诺,老爷是言出必行的人,接下来的时

间肯定会多留在她的房里,争气不争气就看她的肚子了。
  瑶花阁里。
  水姨娘穿着一件石榴红的对襟牡丹纹薄缎褙子,下面穿着葱黄绿色的撒花百褶裙,头上梳着灵蛇髻,插着翠嵌珠孔雀步摇,加上一朵大红色的堆纱花

,既显得娇美可人,又显得简单柔媚,她对着镜子左左右右的看了好多眼,得意的问道:“凡儿,你看我今天的打扮如何?”
  凡儿望着镜子里水姨娘精致的妆容,杏眸上弯弯的柳叶眉,发自真心的赞美道:“姨娘本来就长得漂亮,再这么一打扮真正是貌如天仙,老爷要是看

到了肯定会目瞪口呆的。”
  “你倒是会说话。”水姨娘瞟了她一眼,擦了红色唇脂的嘴角得意的扬起。凡儿这话正说中了水姨娘的心思,这身衣裳和打扮可是她精心挑选的,目

的就是让老爷觉得惊艳,好让老爷沉醉在她的温柔乡里,迷得神魂颠倒最好。
  想着,水姨娘转头望向外面的天色,皱着眉道:“你出去看看,平儿那个家伙是不是又在那偷懒了,怎么天色这么晚了还没看到老爷过来?”
  她又摸了摸云鬓,今日她特意到老夫人那里去告谢氏的状,也听到了谢氏下午被老夫人喊着去一顿好整,想必老爷今晚不会再睡到谢氏那里了,这后

院三个姨娘还有人比她更漂亮吗?再者,老夫人怎么说也是她的姑母,会在老爷面前敲打敲打的吧,等会老爷肯定来她这里。
  身后的凡儿得了话,立即提着裙角跑出去看,过了一会,两人便忐忑的走了进来,平儿更是连眼都不敢抬,眼神一缩一缩的望着水姨娘。
  那样子看的水姨娘恼火急了,瞧了门口再没人跟着进来,一把将镜子放在梳妆台上,拧眉道:“不是让你出去等老爷过来的吗?你又跑进来干嘛?刚

才是不是又偷懒去了?”
  一顿骂下来,平儿是更不敢开口了,凡儿实在是被那唾沫喷得受不了,瘪了瘪嘴,开口道:“姨娘,刚才我出去听到隔壁的小丫鬟说……”
  “说什么!”水姨娘尖利着嗓子喊道。
  “说老爷今日还是在夫人在歇息。”凡儿一口气把听来的全部都说了,心内暗叹一声,接下来又要看水姨娘发火了。
  “怎么可能!老爷怎么还睡在那个老女人那!”水姨一听,脸色登时气得煞白,猛地跳起来喊道。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知道老夫人有多重

视子嗣的问题,所以特地在今日和其他两个姨娘去请安的时候不经意的说出来老爷两个月没来她们姨娘的房中了,当时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而且

下午的时候她明明听到了谢氏被老夫人喊去了荣松堂,据说还跪了一下午,那就代表老夫人发火了啊。
  为何老爷还是没有来她这里,难道老夫人没有去敲打谢氏和老爷,暗示他到自己的房里来吗?这不可能啊,以前但凡自己去老夫人面前暗示一下,晚

上的时候沈茂必然是来她的院子里的,毕竟她也是府中最年轻,最漂亮的。
  “你们确定老夫人今日真的叫夫人去罚跪了吗?”水姨娘两只手紧紧掐紧帕子撕拉,美眸里射出嫉妒的光芒。
  “是的,确定去了,府中上下都知道。”平儿很肯定的回答,这事府中上下都知道了,她想了一下,又加了句,“还是大小姐扶着夫人回的院子,一

路上人都看到了,夫人的腿都跪得麻了。”
  大小姐?沈云卿?
  她印象里倒是有这个丫头,素来是清高的很,没事就捧着书本看,她那时还笑过,就这样的女孩嫁出去,就会吟诗作画,不懂半点人情事故,怎么整

死的都不知道。不过最近好像听说在府中发生的几件事都有她的出现,而且每次谢氏都能化险为夷,没有受到什么责罚,而且老夫人对沈云卿的印象,也

好了许多,下人们对她的评价也高了。
  她手里绞着帕子,眉梢紧紧的拧起,难道是她在其中插手?
  “大小姐当时去荣松院做了什么?”水姨娘问道。
  平儿道:“大小姐回来后,先回了归雁阁,然后提了两盒点心去了荣松堂,听说什么都没说,也没求情,就是把点心送过去,聊了几句,老夫人便让

她和夫人一起出来了。”
  这样啊……那应该就没她什么事,水姨娘将注意力从云卿身上移开,再想到谢氏,又怒火上了眉头,她除了进门看了老爷一次外,谢氏两个月都霸占

着老爷,只怕再不来,老爷都要忘记她了,越想越气,越想越怒,水姨娘一掌拍在梳妆台上,那镜子首饰猛的跳起来,伴随她咬牙切齿的怒语:“她这是

故意的,故意不让老爷来我这!”
  凡儿见她气的脸都要变形了,开始画的那精致的妆容,此时在灯光下看着都有点扭曲,姨娘真是仗着自己是老夫人的远亲,总喜欢去跟老夫人告状,

这告状有什么用,老爷明显对夫人是有感情的,要不然就算夫人强留也留不住,夫人又没将老爷栓在裤腰带上,老爷若是真心想来姨娘的院子里,谁也拦

不住的。
  看白姨娘和秋姨娘两位不是就看的通透多了,才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去整夫人,做姨娘的不都是应该哄好老爷,得了男人的宠爱吗?怎么自己伺候的这

位姨娘就喜欢和夫人掐架呢。
  “就没听说过哪家的正室这么不要脸的,一天到晚霸占着老爷,不让老爷去其他人的房里,她也不看看人家府中,哪个男人不是天天睡在姨娘房里的

,就她谢氏做的出这种事情,真是太没脸没皮了!”水姨娘不管不顾的喊了起来,只求爽快的将这话骂了出来,吓得凡儿平儿脸都青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夫人是老爷明媒正娶的,睡在夫人房里那是名正言顺,有什么不可以的,方才水姨娘说的那些家里,只怕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吧,最少初一十五那都是要睡在正室房里的啊。
  不过她们也知道这话要是传到别人的耳中,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凡儿赶紧道:“姨娘,你千万别生气,你要是生气人就变得不好看了,不好看了

岂不是刚好如了那些人的意,老爷今日睡在夫人那,指不定是因为夫人被老夫人罚了,他总要去安慰几句的,你可千万别给老爷听到刚才说的话,他可最

喜欢温柔婉约的女子了。”
  她说完,使了眼神给平儿去倒茶,自己又扶了水姨娘坐下来,看她还是满脸铁青的喷着怒火,知道她怎么也是吞不下这口气的,索性开口道:“姨娘

总把劲往老夫人那使,可你也要使得对,老爷睡在夫人那,于理没有任何错,这府中除了老夫人,只有夫人最大,而且老夫人其实对夫人应该也不是那么

差,府里的中馈她不是一直都交给夫人掌管的吗?你要使劲,也要找一个可以真正和夫人抗衡的人才可以。”
  听她这么一说,水姨娘的怒意平息了下来,眉头却渐渐的蹙起来,问道:“你的意思是……”
  “就是姨娘所想的那个意思。”凡儿低头一笑,眼底闪着精明的光,一霎那将水姨娘的脑袋闪得精明了起来,她咧开嘴,对着凡儿笑道:“不错,当

初买了你进来时,我就知道你是个精明的,果然没错!”
  她一手捏着帕子,嘴角带着一抹冷冷的笑容,望着前方的窗棂道:“谢氏,你等着,马上你就有好果子吃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36:19
  011 谢氏发威恶整水姨娘
  天刚清亮的时候,云卿便醒了过来,昨夜里想着母亲的事,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做了梦,梦里面的前世今生混淆得她都快要

分不清楚,一会是母亲和父亲披镣带铐的样子,一会又是耿佑臣对着她温柔笑的样子,一会又是韦凝紫拉着她的手陪她说笑的样子,画面一转,所有的人

都消失了,只看到御凤檀拿着一朵花,对着她笑的颠倒众生。
  这一笑,便将她惊醒了,睁开眼望着天青色的纱帐发了一会呆,想起刚才的梦,只觉得脑仁疼的厉害,做梦梦见父母,耿佑臣韦凝紫也就罢了,最后

竟然还多了御凤檀那个家伙,她抬起手在额头抚了两下,最近大概看到他一直都提心吊胆的,精神高度紧张,如同看到韦凝紫他们一般。
  暗里叹了一口气,云卿又发了一会子呆,便起床唤了流翠和采青进来,伺候了漱洗后,又换上一条淡紫色绣梨花对襟齐胸高腰牡丹雪纺诌纱儒裙,配

了轻容纱水粉色的长袖上衣,腰间束着同色的宫绦,再梳了一个堕马髻,簪了两只镶翠色宝石配粉色珍珠的蝴蝶形发梳在上头,显得人灵俏中带着娇美。
  她看了两眼,满意的点头,便往谢氏的院子里去了。
  沈茂经商养成的习惯晚睡早起,谢氏每日也都要和管事妈妈对牌子,所以云卿到的时候,他们两人都已经起来了。
  沈茂见女儿来的这样早,笑着道:“怎么不多睡一下?”
  “早点到娘这里来,想和爹一起用早膳。”云卿对着沈茂行礼道,带着点女儿家撒娇的姿态,逗得沈茂哈哈大笑,“好,那我们一家三口便一起用膳

。”
  于是谢氏便唤了丫鬟将云卿早膳也一并端了过来。沈府因为富裕,在吃住用度方面是极为讲究的,早膳的时候菜式也多,有水晶百味鸭,碧糯佳藕,

茄汁凤尾鱼,蟹粉小笼,鸡丝粥,苦丁苦瓜,观音豆腐,蜂蜜花生,还有鸡丝凉面以及一盅燕窝薏米甜汤,菜品盛在配套的瓷器里,点缀得色泽鲜艳,让

人一看便食指大动。
  在谢氏屋子中用早膳便显得轻松多了,席间三人偶尔也说上两句话,一面用膳,正在此时,外面小丫鬟站在帘下道:“老爷,夫人,大小姐,水姨娘

过来请安了。”
  谢氏和云卿两人皆是一怔,水姨娘竟然一大早的就到院子里面请安了,这可算得上奇事。要知道三个姨娘里面,水姨娘每天的请安一般都是最迟的,

要么就干脆说身子不好不来了,谢氏也懒得管她,她也不喜欢这些妾室在面前晃,刚好眼不见为净。
  今天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开口让水姨娘进来,门帘徐徐的拉开,水姨娘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只见她穿着一件石榴红绣蓝边的交领襦衫,下套一件同色织金牡丹棕裙,乌黑的头发梳成了弯月髻,上面簪着一支赤金缕空穿枝海棠文的碧玉步摇,

两颗圆形的玉珠一直垂到了她粉嫩的颊边,她今年才二十五岁,本来就是花朵开的最繁盛的年纪,这么一身装束穿出来,既明艳,又带着风情,走路的时

候腰肢款摆,如同柳叶遇风一般,引得沈茂都多看了两眼。
  “婢妾来给老爷,夫人,大小姐请安。”水姨娘走进来后就发现沈茂的目光在他她身上停留,面色自然的便更加娇媚,眸光也带上了得意。
  “起来吧,你今日来的倒早。”谢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她当然知道水姨娘今儿个早上为何赶得这样早了,昨天她去老夫人那里告状除了想

要老夫人折磨她以外,就是想拉着老爷去她那里歇息,可惜她这个算盘打的不错,结果却是差强人意,昨晚老爷还是来了她的院子里歇息,于是水姨娘才

会想到今天早早就打扮的漂亮光鲜,在老爷面前转悠转悠,好吸引了沈茂的注意力。她瞟了一眼沈茂的表情,虽然他面上淡淡的,但是谢氏与他这么多年

夫妻,还是看出来他对水姨娘的美色起了注意,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水姨娘连忙起身,听到谢氏说的话,心想千万莫让老爷知道她经常找借口不来请安,借故又说她不够知礼,昨晚凡儿说的那些话是对的,老爷喜欢谢

氏这个调调的,她便要装成这样,于是娇滴滴的开口道:“婢妾前几日身体不大好,便未能来给夫人请安,好在夫人是个宽厚的,容了婢妾休息两日,今

儿个身子一好利索了,心里觉得前几日太过无礼,所以今晨早早过来伺候夫人。”
  “你如今身子好了便行。”谢氏听了她的话,心里一阵发堵,说什么她宽厚,就是在让她没办法斥责水姨娘以前不来请安的事,又在沈茂面前说了这

样做小心的话,她当然不能再说以前的事,那样会显得她刻薄善妒的。想到这里,她眼底就带上了厌恶,这个水姨娘是以前老夫人想给沈茂做正室的,无

奈老太爷不同意,说太小家子气,做不得沈家的当家主母,后来她进来无子后,老夫人又做主将她纳了进来,是想着她能生个儿子提了做侧夫人,所以水

姨娘进府就是以贵妾的身份抬进来的,仗着老夫人在背后撑腰,气焰一直很盛。
  看着谢氏有话不能说的样子,水姨娘心中爽快地很,故意殷勤的站在谢氏的身后,布菜,端水,递茶,做的倒是不错,只是目光总是在沈茂身上飘来

飘去,真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望着谢氏淡了淡的笑容,云卿也知道水姨娘来的目的,凤眸掠过一道利光,这个水姨娘什么都不会,最会做这些争宠的事情,没事就爱在后宅里起风

作浪,弄些妻妾间的斗争出来,瞧着水姨娘那卖弄风骚的样子,云卿便觉得胸口发堵,好好的一顿早膳用的就没了意思。
  用过早膳,沈茂便要去前院里,他接过丫鬟递过的帕子擦了擦嘴,站起来往外屋走去。
  水姨娘满脸媚笑的行礼道:“老爷慢走。”
  沈茂听着她那发酥的软声,脚步一顿,对着她看了一眼,开口道:“多注意点身体,不要老生病。”
  闻言,水姨娘美眸一亮,满脸惊喜,她今日的作法果然是对的,老爷注意到她了,还让她多注意点身体,这是暗示要到她的房里来,她连忙应道:“

多谢老爷关心,婢妾身子已经好了。”
  沈茂又看了一眼她艳丽的面容,点点头转身走了。小丫鬟进来将碟碗收下去,又将桌子收拾干净,泡了一壶雨前龙井进来放在屋中。
  此时,屋子里就剩下了谢氏和云卿,水姨娘的面上殷勤婉约的神色,被一种带着得意和挑衅的笑容取而代之,她斜挑着眼看着谢氏,娇笑道:“夫人

,早膳也用过了,没事婢妾就退下了。”说罢随意蹲了一下膝当做是行礼,便要往外走去。
  “慢着!”云卿开口喊道。
  水姨娘本来听见有人喊她慢着,回头一看竟然是沈云卿,刚才的一怔就退下,换上一抹怪异的笑容:“怎的,大小姐还有事情?”
  云卿缓缓的一笑,面上带着微笑,一双凤眸看着水姨娘的面容,诚恳的开口道:“姨娘刚才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水姨娘在自己袖口,裙边上看了看,她没带什么东西进来,也没落下东西,便道:“婢妾没有发现掉了什么,莫非大小姐有看见?”
  真是没有礼仪的女人,她都这样说了,竟然还听不出来,云卿便转身坐到了谢氏身旁的罗汉榻上,轻巧的端起白瓷官窑杯吹了吹,嘴角含着笑意的望

着水姨娘,不言不语,就这么笑着望向她。
  她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悠长深意,飞挑的凤眸微眯,仿若含了笑意,又仿若带着讽刺,直将水姨娘看的心内又慌又乱,不明她这眼神究竟想要表达的

是什么,只从心头生出一股不好的念头,脱口道:“大小姐若是无事,我就先退下了。”
  “我可没说无事,姨娘不要每次都替我和娘做主。”云卿这次还是含着笑,不过语气却是比刚才严厉多了。
  水姨娘这次总算听懂了云卿的意思,再看云卿的时候,眼神里的轻视就退了几分,眼前这个大小姐和她以往的印象有了很大的区别,不多说半个字,

却字字都是在说她刚才无礼便要退下的事情,不过,就算她无礼又如何,谢氏还能告到老夫人面前去,想到这里,她便有了自信,笑道:“婢妾已经行礼

告退了,夫人既然没有开口,那就是默认了。”
  “噢,是吗?”云卿轻轻的开口道,“那你可记得我,也是你的主子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明明比柳絮还要淡,却让水姨娘脸色白了一白,她一直都没把沈云卿当回事,除了在沈茂面前会讲究点规矩外,人后看到云卿可是

没有半点尊重的,没曾想到今日云卿倒在乎起来,她倒也忍得下气,毕竟沈茂对这个女儿很是宠爱,若是做的太过分,到了沈茂面前也不太好看,便收了

心中的不满,忍着对云卿行礼道:“大小姐,婢妾可以告退了吗?”
  见她忍着不愉给自己行礼,云卿也不客气,坐着受了她的礼,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水姨娘这话可是太客气了,你是府中的姨娘,是专门伺候夫人和

老爷的妾,如今夫人还坐在这里,你要告退的话,还得她同意才行呢。”
  水姨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是那个世事不懂的大小姐说出来的?她抬起头看着云卿,但见她依旧是浅笑淡然的模样,正和谢氏对着会心的

一笑,她心中隐约知道,如今这个大小姐肯定与往日有了区别。
  云卿对于她的惊异早就预料到,重生前的她对大宅院里的争斗是不屑一顾的,沉迷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可惜现实不是如此,尤其是大宅院中的人为

了自身的利益和生存的本能,会不断的去争,去抢,去夺,甚至不择手段。
  重生一世,她再不是以前的她,为了她所要保护的一切,算计人心是必须要做的事情,眼下水姨娘看到的不过是其中的一幕而已,仅仅这么两个月,

她已经迎接了多少有意的无意的暗刀,若是以前的她,只怕早就没有脸面活着了。
  谢氏听了女儿的话,再看水姨娘的时候,又多了一番的想法,以往她对妾侍是宽容的,同为女人,她也不想过多的为难,只要不触犯大的事情,小打

小闹的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女儿说的这话,让她不禁的怀疑自己的想法,她觉得不必对姨娘太过苛责,可是这些姨娘心里是认为她宽厚仁慈呢,还是以

为她软弱好欺,特别是眼前的水姨娘,基本上在她面前是没有规矩可言的,来去随心,眼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夫人。
  谢氏看着水姨娘打扮的娇娇俏俏的模样,暗道:是啊,她是府中的姨娘,姨娘说的好听是半个主子,其实还不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她平日里放宽着不

管她们,结果呢,水姨娘今日在女儿面前一点脸面也没给她留,如此下来,女儿也会不受到尊重,那么以后别人会不会有样学样的对女儿,女儿又会怎么

看她这个娘?
  这么细细的分析出来,谢氏只觉得以前因为怀不上儿子而心存宽意,对姨娘太过放纵的行为太过不对,好在今日女儿一番话让她突然想明白这个问题

,以后府中姨娘的规矩还是得立起来,她一个当家主母就是让姨娘立规矩,只要理由得当,即便是老夫人和沈茂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一瞬间,谢氏的脸上就散发出一种气势来,她做当家主母多年,威严早就存在于骨子之中,从小受的教育也让她浑身充满了名门千金举手投足的贵气

,她面色如常,可整个屋中的氛围就完全不一样了,挑眉望着水姨娘道:“方才你在老爷面前说觉得前几日病了没来伺候我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今晨早早

过来伺候我对吗?”
  水姨娘看着谢氏在她面前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来,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却没有放在心上,冷笑道:“刚才婢妾的确这么说了,夫人难道真的需要婢妾

在这里伺候?”
  这样的态度和这样的话,谢氏早就听得多了,她扫了一眼水姨娘的肚子,一个姨娘没个儿子伴身还敢如此嚣张,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她抿了口茶

,面色如常的笑笑,“我这里丫鬟不缺,翡翠和琥珀也用的很顺手,就不用你在跟前伺候了。”
  李嬷嬷站在一旁听着谢氏的话,眼底露出惊喜来,这些年她一直都想要夫人拿出当家主母的该有的威严来,莫让这些小妾爬上头来,特别是水姨娘,

那副做派真是让人看不下眼去,今日大小姐在旁边这么一说,夫人似乎想通了也想透了,眼前的水姨娘刚好就拿来做筏子,夫人此话说的是水姨娘连个丫

鬟都不如,不愿意她在面前伺候呢,她抿了抿嘴,憋住了笑意。
  水姨娘也同样听得懂谢氏的意思,讽刺她不如丫鬟,哼,她还不想伺候谢氏呢,她面上带着冷笑,抬眸望着谢氏道:“既然夫人这样说,那到时候可

别到老爷面前去说婢妾不愿意伺候的,婢妾内心可是巴不得能多伺候老爷……”她故意顿了一顿,才加上:“和夫人的。”这四个字。
  伺候老爷?水姨娘的想法谁看不出来,不然也不会大早上赶着来沈茂面前卖弄风骚了,可是也要有这个机会才行。
  谢氏并不是个绵软的性子,只是举止一向有度,以大家主母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不会做那些弄死小妾,苛责姨娘的事情,上辈子云卿没有插手家中事

,她也一直坐稳在沈夫人的位置上便证明了这一点,一个能管理内宅十余年的妇人就算柔,也是柔中有刚的。
  她也不气恼,将茶杯往身边的洋漆描金小几上一放,对着水姨娘笑的温和大方道:“水姨娘一心想为老爷做些什么,即便你不说,我也能明白的,今

日你既然在我面前表了这个态,那么我也不能负了你的好意,上次老爷回来的时候,带了五十株兰花回来,说是一个商友送来的,你知道老爷喜兰花,不

日就要去花房看看,今日这兰花便交给你打理了。”
  水姨娘本来听说要去打理兰花,便要出口反驳,但是听到后面一句,说沈茂经常去花房看花,便忍住了冲口而出的反驳,心内暗道:这个她倒是知道

,沈茂曾经和她说过,一茎一花者为兰,兰花花瓣洁白如玉,代表了美好,高洁,高雅的气息。
  想到去打理兰花,她便有机会接近沈茂,还能再老爷面前展现她“蕙质兰心”,如同兰花一样美好的一面,立即就应下道:“既然是夫人交代的,那

婢妾一定尽心打理,让老爷能欣赏到美丽的兰花。”
  “嗯,你去吧。”谢氏淡淡的一笑,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嘲讽,转头对着李嬷嬷道:“带着水姨娘去花房,小心点伺候着。”
  李嬷嬷眼底滑过一道利光,夫人这是下决心要整人了,便笑着福身道:“好的,水姨娘,跟奴婢去花房吧。”
  可惜水姨娘一心都在如何‘巧遇’沈茂的心上,没有看到谢氏的眼神,行礼后立即喜滋滋的转身去了花房。
  待她们出去了后,一直坐在一旁的云卿这才开口道:“娘为何要提供给水姨娘和爹巧遇的机会?”她知道娘方才是要整整水姨娘,所以虽然她不太懂

如何种植兰花的事,还是很奇怪刚才谢氏的作法,若是沈茂刚好去看见水姨娘,这不是给了她机会么。
  闻言,谢氏对着云卿莞尔一笑,眼底都是慈爱,摇摇头道:“傻孩子,你知道兰花要如何打理吗?”
  “女儿当然没有娘懂得的多,娘就告诉女儿嘛。”云卿知道秘诀肯定就是在打理兰花这个项目上面了,她对花的种植并不是很了解,所以赶紧向谢氏

请教。
  因为沈茂喜欢兰花,谢氏对这一项特别研究过,看到女儿眼里闪烁的求知光芒,她做人母亲的成就感出来了,丰润的面容上带着一点狡黠的笑容,道

:“兰花性喜荫蔽,有春不出,夏不日,秋不干,冬不湿之说,虽然不难种植,但是要养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兰花需要每日浇水,勤除虫,而除虫的时

候需要……”
  李嬷嬷看着身后一直带着得意笑容的水姨娘,并不多言,只带着她走到后院一处玻璃花房中去。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玻璃,虽然产量不高,质地不够透

明,但是大户人家已经开始采用玻璃做一些装饰的作用,有些人家也偶尔用玻璃镶嵌窗户,不过因为与建筑整体风格不搭配,一般主要还是采用木质窗棂

,而在沈府,主要是使用玻璃做花房,在里面培植沈茂喜欢的各种花卉,用来欣赏或者摆在荔园供人欣赏。
  玻璃房的管事婆子看到李嬷嬷,远远的便迎了上来,一脸巴结道:“哟,今儿个什么风,竟然把李嬷嬷您给吹来了?”
  李嬷嬷打了个眼色,正经道:“是水姨娘看到老爷带了一批兰花来了,爱屋及乌的想替老爷打理一天,你们可不要让她浪费了这番心思啊。”
  管事婆子听了这番话,了然的点点头,李嬷嬷这话是告诉她夫人要整人了呢,这些姨娘争风吃醋的就算了,还想着来花房和老爷玩浪漫,真当养花就

是赏花那样好玩的吗?她心中唾弃,却对着水姨娘行礼道:“原是水姨娘要来打理兰花,真是好雅兴,你随我过来。”
  水姨娘看着半透明的花房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两眼的光彩,里面一排排的花儿拜放的整整齐齐,远远看起,如同一颗闪烁的钻石一般,带着让人迷乱

的色泽,她心里带着兴奋,若是能和老爷在此处相逢,必定能加深老爷的印象,把她当成是兰花仙子,她可一定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才是,至于那件事,

等她今天勾引了老爷红浪翻被了之后,再去办也不迟。
  李嬷嬷看着她兴奋的背影,唾弃道:“你就先开心了这一会吧,等会就有的你哭了。”
  一进了花房,水姨娘看着满目的花卉,一时有些眼花缭乱,揉着手中的帕子,不耐道:“哪个是老爷平日最喜欢看的兰花,快带我去看看。”
  管事婆子一笑,带着她就往里面走,直到一处隔开的小屋子里,架子上摆满了兰花,里面有一个花匠正在给兰花浇水,管事婆子喊了那花匠出来,将

她手中的水壶接过来,递给水姨娘道:“这里面的五十株兰花便是老爷今次带回来的,还麻烦姨娘好好照顾了。”
  看着那花壶上面的脏印子,水姨娘皱紧眉头,哪里肯去接,对着身后的凡儿道:“你去浇。”凡儿走上来,看着脏兮兮的水壶,面色也不好,磨磨蹭

蹭的去拿。
  管事婆子脸色一下就变了,瞪着眼道:“姨娘这是什么意思,夫人不是说是你要打理老爷的兰花吗?难道你是故意做个样子,其实想要丫鬟来做的?


  “我做和我的丫鬟做有什么区别!”水姨娘反驳道。
  “当然有区别,若是姨娘你做的,老爷看到了是你的心意,若是你的丫鬟,那谁都知道你来花房摆样子的了。”这个管事婆子说话相当的锐利,一下

就说出水姨娘的心思,她就是要来巧遇老爷,哪里真的愿意做事,可是看管事婆子的样子,若是她不做,等下遇见老爷管事婆子还会说出是凡儿做的,那

她不是功亏一篑。
  于是她忍着浑身的自在,开始去浇花了,管事婆子一直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浇完花,然后又告诉她兰花生了虫,必须要配药打虫,水姨娘本来不肯,

想着已经浇水了,现在不做开始不是白辛苦了,于是咬着牙又继续和管事婆子一起配打虫的药水,为了花的药水喷的均匀,管事婆子又让水姨娘将花盆搬

来搬去换了好几个地方……
  每当她想放弃的时候,管事婆子就会提醒她前面那些等于白做了,又让她不得不咬着牙做下去,水姨娘虽说是姨娘,在家里也是个娇生惯养的,来了

沈府更甚,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天忙活下来,搬上搬下的,都摔了两跤,不可谓不苦啊。
  这一忙水姨娘便忙到了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才全身酸痛的回到了瑶心阁。
  一进院子,她便赶紧让平儿去抬水过来,然后赶紧进去洗了一个澡,再到床上去眯了一会,看今早沈茂的眼神,晚上一定会到她这里来的。
  其间平儿几次想要开口跟水姨娘说话,可见她那么累,又不是想听人说话的样子,便没有开口。
  等水姨娘醒来打扮好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三刻了(夜晚九点到十一点),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凡儿连忙跑了进来道:“姨娘,老爷过来了呢。”
  一听这话,水姨娘顿时瞪大了眼睛,迅速的拉了拉打扮的足够精致的衣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莲步轻移的走到了门前对着沈茂娇美的行礼道:“妾

身见过老爷。”
  沈茂早晨的时候便觉得她一身打扮像一朵沾了露水的玫瑰,此时再看她换了一身淡素的裙裳,便有着几分兰花一般的清雅,心头一紧,便连忙走过去

扶着她道:“你身子不是刚好吗,不用多礼了。”他扶着水姨娘起来的时候,鼻子却是微微的皱了皱,面上闪过一丝奇怪。
  水姨娘娇羞的抬起头,一双美眸里含着水光,乖巧的,带着濡慕般的眼神看着沈茂,手中搅着纯白绣兰花的锦帕,柔声道:“婢妾身子已经好了,老

爷不用担心。”这是告诉沈茂,她已经好了,让沈茂的恩泽如同暴风雨来的更强烈一些吧。
  她本来就长得美貌,灯光下看美人又更添一种夜色的美,沈茂看着便心都软了,一个大步过去,将她搂在怀中,却闻的鼻子下的那股异味更浓,他努

力的吸了吸鼻子,大概是自己闻错了吧,便抱着水姨娘坐到了床前,笑道:“你身子若是不好,怎么伺候老爷我呢?!”
  这话就十分亲昵了,也带足了暗示,水姨娘娇羞的往沈茂怀里靠去,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声音婉转道:“老爷这么久没来,可让水儿想死了,这

些天你不知道水儿过的有多么的难,每天就站在门前盼着老爷能来,就算不留宿在水儿这里,就算来看水儿一眼也就够了……”
  怀中人儿娇媚的嗓音让沈茂很是舒服,可是鼻子下面的异味越来越浓,他有点受不了的将水姨娘推开,装作去倒茶水的样子,果然,一离开水姨娘身

边,那股异味就淡了,这股味道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水姨娘见沈茂望着自己,一个媚眼又抛过去,娇滴滴道:“老爷,也给水儿倒一杯来啊,水儿渴了好久了……”
  这话暗示十足,可惜,沈茂并没有就上来抱着她要行事,略有些怪异的绕过她,坐到了黄梨木三角曲足圆桌前,顿了顿才道:“你今日身上的香味很

特别,是不是去过花房了?”
  水姨娘满眼的兴奋光彩,看来老爷是闻到了她身上的兰花香味了,这两个月为了吸引沈茂来她房中,她花了大价钱让人买了上等的香膏来,再加上今

日在兰花房里呆了那么久,老爷肯定已经知道了,现在是在心疼她呢,这么想着,白日里被管事婆子劳役着搬来搬去的苦也浮上了心头,强忍着告状的冲

动,微笑道:“是啊,水儿今日去了兰花房,看看老爷的那些兰花。”
  沈茂终于知道那气味怎么来的了,他举手握拳放在鼻子下,吸了吸,才开口道:“你今日辛苦了,只是那些兰花打理的事你不懂,往后就莫要去碰了

,早点休息吧。”
  说完,竟是半点都不等水姨娘说话,急急的往外面走去了,留下一脸惊愕的水姨娘呆呆的坐在床头,还摆着诱人的水蛇姿势,久久回不了神。
  在外间伺候的凡儿看沈茂出来了,便奇怪的推门进去,问道:“水姨娘,怎么老爷就走了?”她还准备去厨房里要水,好好在那些个势力的婆子丫鬟

面前抖一抖的,看这速度和姨娘的表情,只怕老爷一次都没和姨娘滚被子啊。
  水姨娘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爷进来的时候表情明明是很欢喜的,怎么进来后就不对了,难道是她说错话了,她平日里都是这么和老爷说话的,老爷就

爱她这个调调,这到底是怎么了?
  端着水来的平儿看到屋子里空了,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微叹了口气道:“姨娘,你闻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吧。”
  气味?什么气味?水姨娘拉着自己的衣袖闻闻,并没有什么异常啊,反而是凡儿反应快,她虽然也在花房里呆了一个下午,可是她后来就一直在屋外

头走,被打虫药弄的迟钝的鼻子渐渐恢复了过来,此时再拉着自己的手臂闻了闻,脸上大变道:“姨娘,奴婢身上一股子刺鼻的虫药味!”
  水姨娘脸色唰的一下变白,连忙从床上下来,将手臂放在凡儿面前,“你闻闻,我是不是也有?”
  水姨娘一靠近,平儿凡儿两人就闻到在浓浓的脂粉味下那股难闻的虫药味,而且虫药味已经够难闻了,可是姨娘身上的脂粉味混在一起,那简直是像

粪坑的味道啊。
  水姨娘看到她们的脸色就能想象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难闻,再想想刚才老爷的样子,明显是喜欢她,可是又受不了什么异味的样子,最后竟然像是逃

走!
  她脸色一下青一下白,说不出的难堪,对着平儿啪的一巴掌,横眉怒斥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平儿捂着脸,委屈道:“今天下午奴婢就想跟你说,可是你说困,让奴婢闭嘴。”她早就闻到了这股虫药味,这种虫药味没个两天是不会散去味道的


  水姨娘哪里管她是不是早说过,她今日真是被谢氏摆了一道啊,明明早晨的时候老爷的眼神就说明了晚上会到她这里歇息,结果她贪心想做什么兰花

仙子,惹得一身臭,恶心走了老爷,她越想越气,听到平儿还在狡辩,对着她又是一巴掌扇下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着看我的笑话,滚,给我去

跪前厅,没有我的话,不准起来。”
  她说完,凡儿让平儿赶紧走,这个时候她在水姨娘面前,这不是等于找打吗?等平儿走了后,凡儿才拉着水姨娘往屋内走去,“姨娘,昨晚我们不是

计划好的吗?你怎么……”
  水姨娘一听,当即合了合嘴唇,满脸委屈加愤怒,转头看着凡儿道:“我一时头脑发热,便想去偶遇老爷……”她说了一半也觉得今日自己确实是中

了谢氏的圈套,谢氏让她去打理兰花,她以为是个好的,谁知道弄的一身臭,只怕最近老爷都不会来了……
  翌日,谢氏院里。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我肚子都要笑疼了。”云卿听着小丫鬟在面前绘声绘色的形容,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倒在谢氏的怀里,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谢氏也是抿唇一笑,这个结果她当然知道了,否则的话也不会让水姨娘去花房了。
  “娘,你真是太厉害了,让水姨娘去弄什么虫药,那个东西混杂了蒜啊,姜啊,药味的,得多难闻啊。”云卿看着谢氏,她重生后一直觉得谢氏太过

不争,认为娘有时候软了点,其实娘还是很聪慧的,就是心肠太好了而已,这不,一出招起码让爹回想起水姨娘的时候,都忘不了这深刻的‘香味’啊。
  谢氏一面替云卿摸着肚子,一面道:“是福是祸还说不定呢。”虽然整了水姨娘,可是她也不能一辈子不让老爷去姨娘房里,这只是杀鸡给猴看而已

,免得这些妾室不知轻重。
  云卿慢慢的止了笑意,也是,水姨娘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能不扳回来,她隐隐约约有着不好的预感,不过,水姨娘会玩什么样的手段,她差不多可

以猜到了,而她刚好有一件事情需要水姨娘去开这个口,否则的话凭她自己的力量还是有难度的。
  “好了,今儿个也要去老夫人请安了,我们走吧。”谢氏整理了衣服,带着云卿一起往荣松堂去。
  一进荣松堂,云卿就看到里面坐了其他人。
  韦凝紫没有任何意外的坐在里面,对于她来说,必须要寻得沈家的庇护,韦凝紫想的东西比谢姨妈要深得多,她不会故意去得罪一个人,一般都是暗

里下绊子,就算和云卿交锋这么多次,她也没有真正和云卿面对面的黑过脸。
  除了她以外,还有水姨娘,秋姨娘,白姨娘也站在里头,水姨娘一看到谢氏两只眼睛就恨不得化成匕首,将谢氏扎个透。
  可惜谢氏目光都不往她那瞟,直接目不斜视,大方的和云卿一起走过去,对着老夫人裣衽行礼道:“孙女(儿媳)见过祖母(母亲),祖母(母亲)

安。”
  “嗯。请来吧。”老夫人的面色此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接下来水姨娘的一句话,说的老夫人面色大变。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36:35
  012 云卿下手,姨娘集体血崩
  老夫人叫了谢氏和云卿起来,水姨娘就忍不住开口道:“夫人今儿个来的可真早啊,一定是昨晚又累了吧。”
  谢氏看了她一眼,早就知道她会出声相讽,正嫌她还吃不够教训,便开口道:“是啊,今早起来倒也奇怪,等你们三一起到我那去请安,等了许久也

未曾见过,我想着不能耽误给老夫人请安的时间,到了这处才知道,你们原来是先到老夫人这里来了。”
  水姨娘闻言语塞,按规矩她们是要先去谢氏那请安,再随着她一起到老夫人这里来的,原是谢氏松泛不管这些,可如今她这么说,也是实在的理,可

是她如何忍得下,当下哂笑道:“原是该去的,可昨天夫人安排婢妾去花房伺弄兰花,弄出一身的味来,今早便不想去夫人面前讨了嫌。”
  秋姨娘一听这句话就忍不住的想笑,水姨娘这意思虽然是对着老夫人告状,说谢氏昨天整了她,可她也不想想,这话听起来更像是怕熏到了谢氏,却

不怕熏了老夫人,更加不得体了,她捏着帕子擦擦嘴角,掩饰着嘴边的笑意。
  老夫人本是耷拉着眼皮听着她们两人对话,也没放在心上,昨晚的事她也听说了,儿子去了水姨娘房里,被她一身臭的熏了出来,又到了谢氏那里歇

着,她在心里骂水姨娘是个蠢货,进府几年了也没看到肚子里结出个孙子来,倒是仗着是她的远方侄女,行事颇为嚣张,她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到底是亲

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要是说谢氏不准沈茂去其他姨娘房里也就罢了,可偏偏去了留不住,她也不能总去插手儿子晚上的房事问题,强迫他睡哪个

姨娘吧。
  再听水姨娘说的话,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斜眼对着水姨娘道:“你给我闭嘴!”
  水姨娘被她说的一愣,以往每次这么告状,水姨娘都可以看到谢氏得老夫人一顿排喧,今天却怎么也没等到老夫人开口说话,反而自己被老夫人说了

,顿时有些愤愤了起来,觉得在谢氏面前,老夫人都不帮着自己,委屈道:“本来就是嘛,她天天霸占着老爷,也没看到肚子有什么动静啊,总不能一辈

子都让老爷陪着她,那我们这些姨娘怎么办啊?”
  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将话说出来,秋姨娘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脸色铁青,握着桌角的手紧紧的捏紧,而谢氏的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手指捏成了拳,

水姨娘真是开口又扯子嗣问题了,真是一个枪炮筒,那里危险就往哪里指,她暗道,却也欣喜,老爷这两个月也没来她房中了,子嗣这问题她就没想了,

可是老爷不来,她在府中的地位就不好,一个失宠的姨娘有甚意思,她还看中了几件首饰,想要老爷送她呢,若是水姨娘这么一闹,老爷愿意常来姨娘房

里走才好。
  秋姨娘一边思忖,一边往左手边的白姨娘面上瞟去,却看她面容沉静,眼眸半垂的站在一旁,一点看不出究竟是喜还是其他什么心情,便收回了眼光

,这个死板老实的,就知道靠着夫人,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意思。
  “好了!”老夫人一声高喝,唬得水姨娘心头一跳,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看着老夫人,嗫嚅道:“婢妾说错什么了……”
  “你在那唧唧歪歪的念叨什么,这两个月老爷回来在夫人那休息又怎么了,也不过就这两个月而已,以前呢,你嫁进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老爷宠

你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你拿着这个做由头可以,但是你肚子还不是一样没有动静,好歹老爷昨日还是去了你房里的,你留得住吗?留不住是自己没有本事

,还在我面前絮絮叨叨的,你可知道你丢的是谁的脸?你丢的是你自己的脸!”老夫人脾气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的,发怒起来说话更是口不择言,当即就把

水姨娘一顿数落了下来,弄得她一张美艳的面容顿时黑了下来,又委屈的咬着涂着红脂的唇,狠狠的盯着谢氏。
  老夫人从来没有数落过她的,她进府之后更是一直都帮着她对付谢氏,挤压谢氏。水姨娘只觉得脸面顿失,不仅在谢氏面前,也在另外两个姨娘面前

丢了脸,以后再看到她们肯定会被取笑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失声道:“老夫人,您两个月没回来,府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您是不知道,若是我们都

没有身孕也就罢了,可是老爷和其他人就有了……”
  闻言,老夫人也是一怔,她进府这么久,可从没听到有人提过这个事情,府中曾有人怀孕过吗?一听到有关于孙子的事情,她便重视了起来,看着水

姨娘哭的苦兮兮的脸道:“把话说清楚,老爷和谁有了?”
  水姨娘看老夫人上了心,立即就扑了过去,对着老夫人哭诉道:“老夫人您是不知道啊,老爷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通房,那时候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

孕,老爷满心欢喜的将她安置在了兰心院里住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半个月之后夫人就安排人将那个通房送到了庄子上面,说是让她安心养胎,还不准

府中的人提起这个通房的事情,只当没了这个人……”
  “什么!送到庄子上去了?”老夫人一听,一下就急得站了起来,大声反问。
  水姨娘更加卖力的哭起来,“是啊,若不是见老夫人你日日想要孙子,夫人的吩咐婢妾也不敢违反啊……”
  她深知老夫人最在乎的就是孙子的问题,就算刚才她没有让谢氏被骂,如今她不相信谢氏还有机会翻身过来啊,当下哭的一塌糊涂,口里重复着孙子

孙子之类的。
  云卿面无表情的看着水姨娘,她早就知道今日水姨娘会拿着这件事来开口,毕竟对付谢氏的手段也就那么几招,目前最有力最迅速的就是拿出苏眉的

事情来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转过头来对着谢氏道:“水姨娘说的可是真的?!”
  谢氏睫毛一颤,暗道不好,水姨娘竟然会将苏眉的事情说出来,这件事当初老爷和她都在府中说过,不许任何人提起,谁知水姨娘为了争宠,竟然把

苏眉也拿出来了,心内只恨昨日整水姨娘的手段还是太轻了。
  不过好在来的路上云卿就有跟她说过,也许这件事情会被水姨娘拿出来说道,引起老夫人的火气,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只要承认了就是,云卿有

办法对付。至于沈茂两个月的药已经吃完了,她是不会提那个中药的事情,毕竟谁也不知道老爷是什么时候中的药,若是说起苏眉肚子里孩子的真实性,

又把云卿扯进来,闹起来绝对讨不了好,而且老爷也跟她说了,千万不要跟老夫人说这个事。
  想到这里,她虽不知道云卿究竟有什么办法,还是点头道:“是的,老爷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通房,肚子里怀了两个月的身子,儿媳按照姨娘的份例

给她安排了院子丫鬟,不知怎的,有一天老爷发火,打发了她去庄子上修养,儿媳只是照做而已。”该说的她还是要说,苏眉不是她安排去的庄子里,否

则让老夫人抓住了又吃不了好。
  老夫人虽说性子急躁,但是前两日才被云卿暗示过水姨娘经常拿了老夫人来做枪打谢氏,今日虽然生气,到底没有直接就对着谢氏发难,不过面色依

旧不好,她心盼孙子已经多年,锦衣玉食在她看来没有一个孙子可爱动人,如今听了水姨娘的话,再听谢氏的,知道可能是儿子的主意,便收了喷薄的怒

火,开口问道:“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沈茂也是多年盼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将怀孕的通房赶去庄子上,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谢氏动了动唇角,她当然知道,是因为老爷怀疑苏眉肚子里的根本就不是他的种,碍于布政司那位大人的脸面,只将苏眉丢到了庄子上,但是她不能

说只能摇了摇头。
  倒是秋姨娘眼见老夫人问起,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开口道:“老夫人,这个婢妾好像知道一点。”
  老夫人沉着嗓子道:“说。”
  秋姨娘便看了一眼谢氏,再转眸到了云卿身上,开口道:“据说是那通房和大小姐吵了起来,然后老爷生气了,将那通房赶到了庄子去了。”
  话头一挑,便到了云卿的身上,老夫人也将目光转移,云卿和通房吵架?她一个大小姐和通房有什么好吵的,是为了替母亲争宠想要将通房赶出去吗

?想到这里,老夫人的眼眸里有了质疑,“云卿,你知道通房有了弟弟就应该好好呵护她,怎能争吵还撮你父亲将她赶了出去!”
  韦凝紫看着最后终于拉到了云卿身上,她幸灾乐祸的笑笑,她到府中住了半个月了,也未曾听到过关于这个通房的事,若是能早一点知道,她也能拿

来利用一番然后留在沈府里,如今只有看这几位姨娘有没有本事将谢氏和云卿打到了,她坐在一旁,安静的垂眸看云卿如何应对这一切。
  弟弟?有了肚子就一定是弟弟吗?祖母真是太期盼孙子了。所有人都在等着下一幕,却见云卿微微一笑,目光清亮大方的对着秋姨娘道:“秋姨娘说

的没错,当日苏眉就是和我在房中争执了起来。”
  没想到云卿会不跟老夫人解释,而和她说话,秋姨娘心中讪讪,不过面上还是带着讨好的笑容,道:“婢妾也是听人说的,具体怎样其实也不清楚。


  真是惯会见风使舵,话里话外都是摘清她自己的,云卿冷笑,对于姨娘她心中早就没了好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撇了秋姨娘一眼,转回对着老夫人道

:“祖母,当日的情形请容云卿给你说。”
  老夫人斜睨了一眼,坐回罗汉床上,抬抬眼皮,示意她说下去。
  “当日那通房苏眉进府几日后,便抱着肚子喊疼,父亲听见后就急忙赶去看,我一听弟弟有事,也赶了过去,谁知道来了一个江湖道士,说是府中有

人冲了腹中的胎儿,父亲连忙让道士说出来,却是算出来是我的生肖,和归雁阁居住的方位两者冲了那胎儿,为了保住胎儿,父亲才让她去庄子上养身的

。”云卿慢慢的道来,随着她所说,老夫人的脸色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其他的三位姨娘也听了出来。
  原来苏眉算出来的结果中,还含了老夫人,老夫人比云卿大了三轮,生肖与云卿相同,所居住的荣松堂和归雁阁的方位也相同,如此一来,那江湖道

士岂不是说老夫人也克胎儿,可是老夫人都没在府中,如何和胎儿扯得上关系,而且傻子才会说老夫人克孙子,很明显是专门用来对付云卿的。
  久居内宅的人,这点手段想想都能明白,老夫人岂会不懂,她面色阴沉,闭着眼一动不动,鼻子中呼呼出着粗气,这个通房被打发到庄子上的原因她

也明白了,儿子素来喜欢云卿这个女儿,敢来对付云卿,儿子也许是会发怒将她打发出去的,这也太大胆了,一个通房而已,才进门几天就敢对正经大小

姐使这等毒计,看来也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老夫人还是发话了,她睁开眼看着谢氏道:“相士之言不可全信,庄子上清苦,还是派人去把她接回来吧,不为她,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
  水姨娘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森寒的笑意,虽然刚才被老夫人骂了,可是她的目的还是达成了,只是有一点偏差,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笑着建议道:

“老夫人,这个孙子来的金贵,若是派了其他人去,路上颠簸了没有照顾好,岂不是让您孙子受苦了,婢妾很是担心。”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虽然不喜她刚才的做法,可是这话倒是真的,她反问道:“那你看谁合适?”
  此问题正中水姨娘下怀,她装作思考的样子,认真的分析道:“婢妾倒是想为老夫人效劳,可是婢妾身上因为昨日染了味道,出去给人闻到损坏沈府

的形象,而秋姨娘和白姨娘到底都是个姨娘,去了庄子上,那些下人最是刁诈,也不知道会不会听她们的吩咐……”
  老夫人听她这么一说,最后抬起头对着谢氏道:“平日里看你也是端庄稳妥的,又是当家主母,去接怀孕的通房回来显得你通情达理,那就你去吧。


  谢氏虽然做好了准备,在老夫人的眼底,没有什么比孙子更重要了,可怎么也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派她去接苏眉,这也太给苏眉长脸了吧,开口便想

要反驳。
  云卿冷眼旁观,见她们已经说完,达到各自的目的,便抢在谢氏前头轻声道:“祖母,孙女也想跟着母亲一起去乡下庄子。”
  老夫人闻言,道:“你一个小姐也跑出去做什么?”
  云卿面带微笑,道:“祖母,现在已经四月末了,庄子上的东魁杨梅正是成熟的最好时候了,祖母不是每次头痛的时候,吃腌制杨梅便会觉得好多了

吗?孙女想去亲自去挑些又大又甜的带回来为祖母做腌制杨梅,再者母亲一个人去,若是需要人帮忙之类的,孙女也好搭把手,顺便看看自家的庄子,了

解一下庄子的事务,以免以后人说孙女对这些事务都是一问三不知。”
  “嗯,不错,你倒是考虑得周全,那就这样定了罢,你便和你母亲一起去吧。”老夫人想起马上就可以有孙儿了,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记得要注意

自己的言行举止,莫要让人看轻了。”
  “是,孙女谨记祖母教诲。”云卿低头行礼告退,却看见韦凝紫首先迎了上来,笑盈盈的问道:“表妹要同姨母去乡下庄子,可是后日便要开学了,

你不去可以吗?”
  这是来试探什么吗?云卿不以为意的笑道:“表姐真是关心我,家中有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书院里的课程便先耽搁两天,到时候再花些时间补起来

便是,毕竟孝顺祖母是最重要的。不过,既然表姐问起来了,那劳烦你跟夫子说明情况,替我请假。”
  韦凝紫眼中闪过一抹利光,请假?她会好好替沈云卿替夫子请假的,表面上却是一副姐妹好的模样,点头道:“既然表妹如此说了,我自然是要帮忙

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韦凝紫这才带着笑容走了,紧跟着水姨娘,秋姨娘和白姨娘跟着到了谢氏的院子里,对着谢氏行礼道:“庄子离的远,夫人一路上

可要小心,府中若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婢妾们,虽然没有夫人得体大方,到底还是识得几个字的,也可以为夫人操上一点心。”
  这可是来挑衅吗?管家之权她们是想都别想,谢氏肯定是一点也不会分给她们,那就是伺候沈茂的事吧,云卿冷笑,水姨娘她们三想的倒好,将娘赶

走,她们便可以天天缠着沈茂了。
  谢氏面色平和的望着她们三人,“是,明日我走了,就烦劳你们伺候好老爷了。”
  水姨娘挑着眉满脸的狂妄,傲然道:“那是自然,夫人就放心的去庄子里好好的将苏通房接回来。”
  秋姨娘虽心内欢喜,面色却微微有点尴尬,“这是婢妾的分内事,婢妾一定会好好的伺候老夫人,老爷的。”
  谢氏该说的都说了,便让她们都下去吧,水姨娘和秋姨娘行礼后就走了出去,只有白姨娘没有动身,此时抬眸看了谢氏一眼,面上带着谦恭行礼道:

“夫人,因婢妾父亲生病,婢妾想要回家去看看父亲,可否请夫人允许。”
  这个时候回家?
  云卿这时才留意不声不响的白姨娘,但见她依旧是一身低调的打扮,浅绿色的暗纹长褙子,配了一条杏黄色的百褶裙,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不打眼,

眉眼里都是写着老实,她微微的皱了皱眉,若说水姨娘太过嚣张,白姨娘却也太过低调了,全身上下看起来还没谢氏身边的翡翠打扮的好。不知道是不是

她多心,总之包括白姨娘在内,她总觉得这三个姨娘都没安好心,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白姨娘在此时回家,却是有些带着避开争宠的嫌疑。
  谢氏本想着接连几日沈茂都要在她们房里过夜,心情便爽利不起来,此时听到白姨娘的话,眼神也柔和多了,还是她从来不会去争风吃醋给自己添堵

,她也知道白姨娘虽然卖身到了沈家,外头还有父亲在,这一片孝心她当然愿意允了,便点头道:“你去便是,若是需要钱,管我开口就是。”
  白姨娘眼里带着感激道:“多谢夫人厚爱,平日里夫人对婢妾多有照顾,婢妾也有些积攒,暂时还够用。”
  “嗯,那你便去吧。”谢氏道,白姨娘也裣衽行礼退下。
  待闲杂人等都走了,谢氏转头看着云卿道:“你说说,为何要让娘去接那个苏眉,这也太给她脸了。”
  谢氏一直都梗在心口,不明白女儿为何要抢在前头把她的话截断,云卿安抚的笑道:“娘,你没看出今日那水姨娘无论如何都是想要娘去庄子上接苏

眉的吗?”
  “嗯,这个我倒是看出来了,可是苏眉接回来对她们有什么好处,虽然苏眉是个通房,可是一旦生下孩子,她们这些姨娘不是更没地位了吗?”相对

来说,谢氏没有那么担心,她怎么说也是正室,位置不那么容易动摇的。
  “夫人,容奴婢说句不好听的,水姨娘的打算恐怕没那么简单。”李嬷嬷皱紧眉头道:“奴婢觉得水姨娘故意在老夫人面前提起接苏眉回来,可能会

有几个原因,一则想要借苏眉的肚子,让她回来跟夫人您对抗,毕竟她不知道老爷的那件事,如果是这个夫人倒不要操心,但是如果她是想要在苏眉的肚

子上用什么手脚,然后再说是夫人下手的,那就麻烦了。”
  到底是老嬷嬷,看事情都要透彻些,谢氏点头,“若是如此,那一路我们要好好防备。”接了苏眉回来她不怕,沈茂不会喜欢这个孩子的。
  “娘,有件事我一直都没跟你说,当初我问过汶老太爷,说爹在外面半年若是没用药的话,也有可能苏眉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爹的。”云卿思虑了一番

,还是将此话说了出来,不过她说出来的目的,可不是要谢氏同情苏眉之类的。
  “真的吗?”谢氏一呆,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若是如此,那么苏眉肚子里的是老爷的骨肉……“不,不行,一定不能让她回府。”
  李嬷嬷听着云卿的话,首先反应了过来,双眸中划过一道狠辣的光芒,压低声音道:“夫人,回是要让苏眉回来的……”
  谢氏抬起头望着她,两眼充满了疑惑,“要是老爷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她又想起之前苏眉仗着肚子嚣张跋扈的样子,心口就发痛。
  “夫人,小姐可没告诉老爷,只告诉了你,老爷怎么会知道苏眉肚子里的是不是他的孩子?”李嬷嬷顿了顿,又继续道:“虽说夫人如今还能生,可

是人年纪大了,怀上总是要难些,而且也不知道怀上就一定是男孩,若是苏眉回来,老爷不喜她,肯定不会对她好,今儿个老夫人的态度也很明显,她主

要是顾着孙子,至于苏眉是谁她根本没放在心上,这次夫人接了苏眉回来后,先好好供养着,她若是生个女儿,别说老爷认为不是亲生的,就算是,怎么

也超不过大小姐去,若是儿子……”
  “那就去母留子!再让老爷滴血验亲,到时候这儿子不就是夫人的了!”
  一句话如雷霆入耳,将谢氏说的一惊,“去母留子”这等做法她听说过,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要做这种事情,这样等于要将苏眉杀死。
  云卿知道谢氏一时半会的消化不了,换做是前世的她,她也觉得难以接受,可是再活一世,她觉得李嬷嬷的话是有道理的,她虽觉不忍,但是若是必

要,也不在意手上沾染上人命,重生的目的就是让家人好好的活下来,那些兴风作浪的人,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她依旧善良,只是不会再单纯。
  人可以蠢,不可以纯,认为世界上的东西都是好的,什么都往好的方向去想,从苏眉进门时的举动就知道她是有野心的人,否则也不会接二连三的想

对付她们母女,她若是生下父亲的儿子,不说别的,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母亲,只有母亲去了,她才能坐上正位。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至于去母

留子,究竟去不去母,还是到时候看情况,若是母亲肚子里有了,苏眉的孩子还算什么。
  见谢氏还在沉思,云卿与李嬷嬷对视一眼,起身告辞了出去,到了归雁阁,云卿进了她特意开辟出来的小书房,让青莲研磨,提笔写了一封信,待字

墨干涸了以后,拿出一个淡青色的玉兰信封来将信纸折好放进去,递给流翠道:“你让人将这封信给安姑娘,务必在明天之前给她。”韦凝紫想在背后做

什么动作,她必须要防范着,书院的成绩对于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流翠应下了,然后问道:“小姐这次去庄子,准备带谁去?”
  云卿笑道:“你肯定是不能去的,我没在,娘也没在,院子里必须有个可靠的人守着,还有飞丹的伤也没好全,你们就留着在这里,我带着采青和青

莲去就够了。”
  流翠应道,便转身去收拾东西,这一来一去,差不多就要两天的时间,若是小姐要摘杨梅,那肯定还要在庄子上多停留两天,就有四天以上了,她得

将衣裳随身物品准备好。
  有流翠弄这些事,云卿放心,转头便唤了问儿进来,“问儿,这两天水姨娘有没有什么动作?”
  问儿早就对面前的小姐心悦诚服了,她看起来高贵大方,温柔婉约,可是脑子里想的东西都非一般人能比,就比如大小姐很少吩咐她做事,让她平日

里没事就出去逛逛,聊聊天,让她在口袋里时时都装着些小零嘴,花生,梅干,糖果之类的,在府中与那些小丫鬟,婆子之间搞好关系,以便摸清楚府中

的情况。
  而水姨娘她昨晚才听到一点异象,小姐今天就开口问了,“这两日水姨娘派了花园里的马婆子出去买脂粉,有小丫鬟出去逛的时候,却看到马婆子上

了一辆马车,鬼鬼祟祟的说了半个时辰,才偷偷下了马车,小丫鬟回府之后有看到马婆子手上根本就没有脂粉。”
  让一个婆子去买脂粉,这真稀奇了,云卿眉头轻蹙:“马婆子在府中还有哪些家人?”
  当问儿说完之后,云卿勾唇一笑,“好了,我知道了。”看来水姨娘还真是有备而来啊,她就陪她玩玩罢,她打着一举三得的主意,眼下,她就要让

她第一得不成。
  云卿转身进了屋子,拿出一张药单给问儿,让她赶紧拿着去外面的药店里买上三副进来,然后接下来的半天,她就一直在书房里的小隔间不停的鼓捣

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带着满身的药味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一包药粉,两眼里闪着褶褶的光辉。
  采青正在听流翠说到了庄子上伺候小姐的时候要注意的东西,看到云卿手中的东西,好奇道:“小姐,你配的什么样啊?”
  外面却传来喵的一声,一个黑影窜了进来,往云卿的怀里跑去,问儿急急的跑进来,看到吊在云卿手臂上的黑影,小脸皱巴巴的道:“小姐,不好意

思,银耳太不听话了,今天刚拆了木板就乱跑……”
  云卿看着抓着自己袖子不松爪子的小东西,是一只两个月大小的猫儿,浑身上下通体发黑,没有一丝杂毛,葡萄一般大的眼睛一只黑中带蓝,一只黑

中带碧,正水汪汪的望着云卿。
  “你说的银耳就是它?”云卿记得这只小猫咪,就是被韦凝紫拿了猛摔的那只,没想到它好的这么快,还这么活泼。看眼睛的色泽,似乎还是混血种

啊。
  “是的,小姐让奴婢带它去看了兽医后,就一直在院子里养着,今天刚拆了板子就跑了进来,吓到小姐,请小姐恕罪。”问儿低头道。
  “别动不动就恕罪的,我可不喜欢没事就罚下人,它挺可爱的。”云卿将银耳抱了起来,摸了摸它的头,它似乎很喜欢云卿,一对尖尖的小耳朵竖起

,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小脑袋蹭了蹭云卿的手,喵喵喵的叫声好似在撒娇,看的云卿心都软了,它似乎很好奇云卿手中的小药包,伸出一只爪子去挠

那东西。
  这可不是你能碰的东西。云卿避开它的爪子,将药包递给流翠道:“这是我开的补药,明日让厨房里的人放在补汤里一起熬制端给三位姨娘喝。”那

些人不是想要趁着娘不在好好和爹亲热吗?她们休想,爹的生育能力恢复了,若是让她们先怀上孩子,对娘就十分不利。一个苏眉已经够了,不需要第二

个,第三个来给娘添堵。
  她说话并未特意避开采青和问儿,也是想试一试她们是否能靠得住,今儿个屋中就她们在,若是传了出去,很明显是谁泄露出去的,至于这补药,她

一点都不怕被抓住,只要有人要泄露出去,她自然有后招对付,简单一手可以试出一个人,岂不是一举两得。
  将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以后,云卿又逗弄银耳玩了一会,夜色渐沉,她要歇息了便让问儿抱它下去,在院子里给它砌个小房子,就当宠物养着了。
  一夜转眼过去。
  府中的马车已经在垂花门前候着,云卿和谢氏带着各自的东西和丫鬟,安排好了府中的事情,便坐上马车往着庄子的方向而去。
  马车里面相当宽敞,足足有两米宽,里面铺着柔软的芙蓉箪,中间是一张紫檀的矮几,矮几上放着一套底部带有磁铁的紫砂茶具,在马车行进过程中

保证不会偏移和洒落。
  由于从沈府到苏姨娘所在的庄子路程十分远,三个时辰的样子才能到达,当初沈茂送苏眉去那里时,便是不想再看到她,可是老夫人开口了,沈茂也

没办法开口,而且谢氏昨晚听了李嬷嬷的话,心里也暗暗下了决定。
  虽然马车坐着舒服,可是路途遥远,聊了几句后,谢氏因为早起安排事务,此时已疲累,早早的睡下,云卿却没有心思休息,将窗帘拉开一小半,望

着外面的风景静静欣赏。
  此时马车正沿着官道而走,官道的两边都是水田,翠绿绿的秧苗连成一片,望不到边际,阳光洒在上面,远远可以看到露珠折射出来的耀眼光芒。
  采青见她望着外面,便抿嘴一笑,云卿转头问道:“你笑什么?”
  “奴婢见小姐看着外面的水田,样子很专注,像是头一回见到一般。”采青性格偏外向,倒不拘谨,这是云卿当初觉得她不错的地方。
  “嗯,你说的没错,我是第一次见到。”上辈子她也没有这个心情去欣赏风景,很多东西她其实都是第一次看,比如外面这些延绵不断的稻田。
  “南方的稻田的确很美,看起来有点像草原的感觉。”采青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头,眼底带着点思慕。
  “听这话,你不是南方人?”云卿微笑着问道。
  “奴婢家在西北,那边的地不会像南方地肥水丰,奴婢小时候看到的田地,那都是一片片白色的,像雪一样……”
  云卿闻言睁大了眼睛,“雪一样的稻田?”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是,那也称不上稻田,其实就是盐碱地,土里面都是盐,种什么都不行,都会被盐浸死的。”采青说着,脸上的表情渐渐的有些难过了起来。
  听她这么说,云卿可以猜出来,她家里大概就是住在那样的地方,种不出庄稼没有钱,所以卖身做丫鬟的,她本来还想问问题的,此时也收了声,再

问就等于故意让采青难过了,便移开了目光不再说话,转头看着窗外的绿色。
  突然,她的脑袋里闪过一条信息,前世发生的一件事情出现在她的脑中,她想起扬州有一个做茶叶起家的富翁在一次贩茶的路上,顺手买了两百亩的

盐碱地,结果过了半年之后,官府好似用了什么方法,让那盐碱地价值一下翻了数倍,那个富翁赚了不少。
  她一下激动了起来,转头拉着采青的手问道:“是不是有一种办法可以让盐碱地变成良田的?”
  采青不知道她怎么一下如此兴奋,不过刚才回忆家乡惆怅的情绪倒是散了去,点头道:“是的,这就叫做淤田,截引浑浊河流的河水去灌溉盐碱地,

利用河水浸润土地,利用水中夹杂的淤泥来改善瘠薄的土质,增加土壤的肥力。”
  “既然可以如此,那么为何你们那的地没有采用淤田这种办法?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吧。”云卿很认真的问道。
  采青没有想到千金小姐会对这种知识感兴趣,她也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是的,淤田不是那么容易,河水必须要合适,这样才能使土地变肥

,而且还要能有渠道,不然水引了进来积在田里也是不行的,工程非常巨大,都是由官府考察了可能性才会实施的。”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出来做丫鬟了


  云卿点点头,心底忍不住的雀跃,她上回点算了金银后,一直在想除了开店外,还有什么可以聚钱的办法,毕竟沈家如果要倒了,那么李嬷嬷,流翠

她们也要安排好,还有那些沈家的家生子,虽说不能照顾他们,还是要给些傍身银子他们,这些都是要钱,她必须要多赚钱,以防万一才行。
  不过她一个深闺千金想要去做买卖田地的事有些困难,她得想办法找个妥当的人来办理这件事情。
  当马车到达庄子的时候,沈府后院却听到一声惊声尖叫,接着水姨娘院子里的丫鬟抱着一堆的衣物出来了,院子里的尖叫声一声接一声,几乎要将人

的耳膜刺穿。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这是耍我不是,为什么谢氏走了,我身上的气味也没有了,一切的条件都具备了之后,竟然给我提前来了小日子!”

水姨娘一双美眸几乎要突了出来,看着手上污脏的裤子气的几乎就要疯掉了。
  而秋姨娘的院子里此时也是一样,她看着突然来访的月事,半天无法言语,这……这应该还有五六天才来的啊,现在提前来了……让她怎么伺候老爷

嘛!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36:47
  013 世子百里追云卿
  这一天,同样也是书院开学的第一天,韦凝紫坐着沈府的马车来到了书院门前,刚走到门前就远远看到章滢走来,她眼底闪过一抹害怕,匆忙的往里

面走去。对于章滢这种爱动手的侯府小姐,她心里有阴影,赶紧避开了才好。
  今日第一堂课是书画课,刚进学堂的门,她便看到安雪莹坐在第二排的左手位,想起安雪莹的身份她脸上便挂上了笑容,亲热的走了过去,唤道:“

雪莹,你也报了书画课吗?”
  乍一听到这个称呼,安雪莹愣了愣,她与云卿这个表姐连话都没说过,这样称呼她是不是太过亲热了,不过她不是会当面给人难堪的性子,礼貌的点

头道:“是的,你也是?”
  有了台阶韦凝紫自然随梯而上,自然的撩起裙摆,坐在了安雪莹的身边。
  学堂里的位置都是两个两个人坐在一起的,安雪莹一直是和云卿坐在一起,没想到韦凝紫会坐下来,她皱了皱眉心,没有开口说,位置都是自己找了

坐下就是,夫子不会管这些,她也不好驱逐韦凝紫。
  上课的时辰到了,一名三十岁女夫子走了进来,她姓陆,大家都称呼她为陆夫子。
  陆夫子是扬州有名的才女,当年才貌双绝,不少名门公子求娶,可惜她爱上了一个江湖男子,抛弃一切随着那人远走高飞,却不知怎么,过了几年,

又孤身回到扬州,可是娘家已经将她从宗谱上去除名字,她便一个人在外生活,靠着一手出色的书画,进了白鹿书院做女夫子,为此还在扬州起了一阵风

波,那些名门夫人认为这种私奔过的女子如何能教大家闺秀,还是白鹿书院的邝院长站出来说陆夫子才华当得起这个夫子之位,才暗暗压下这股风潮。
  只见陆夫子脸庞圆润,眉目淡雅,虽已过风华正盛之年,却一身书卷气息浓郁,举手投足之间可以看得出大家闺秀的余韵,又带着一点明爽的大方,

她身着一袭宽袖的青色对襟衫,系着一条水色绣兰竹的百褶裙,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清,单凭外表,的确看不出她曾经做出与人私奔之事。
  进门之后,她便拿起高案上的学生名册,开始一一点名,当唤道“沈云卿”这个名字的时候,一连三遍都没有人回答,陆夫子终于抬起头来扫视了下

面坐得整齐的学生,问道:“沈云卿为何没来?”
  下面的人一片茫然,没有人知道怎么云卿没来,安雪莹则安静的看着前方,余光看着半天不动的韦凝紫,心底有着微微的不悦。
  等其他人相互面面而觑够了之时,韦凝紫才徐徐的站起来行礼道:“回陆夫子的话,沈云卿因要去庄子里欣赏山水,特让我给夫子请假,希望夫子可

以批准。”
  去庄子里欣赏山水便不来参加陆夫子的课?当即学堂里的其他学生就带着几分轻视,沈云卿也太嚣张了吧,竟然敢这样,看山水有的是时间,第一堂

课她就逃了不上,要知道,陆夫子教书画,在考察技艺外,还会对一个人的品德进行考察的,因为陆夫子觉得品德好的人才画的出真正的好画来,这下沈

云卿可惨了……
  韦凝紫看着其他人的反应暗暗得意,她要的便是如此,既然云卿要她请假,那么她就根据自己所知道的请假了,她去庄子里不就等于去游玩,第一天

就让夫子不喜,要是能拉下她的成绩最好,她心内暗道,面上仍是恭谨礼貌的样子。
  而陆夫子则从她面上掠过,眼眸中带着一丝探究,反问道:“你是今年新来的学生?”
  韦凝紫裣衽行礼道:“是的,学生韦凝紫见过陆夫子。”
  陆夫子看着她的举止,礼仪倒是不错,看来也是大家女子,她点头道:“你是沈云卿何人?”
  “学生是沈云卿的表姐,今年来到扬州的。”
  “嗯,我知道了,你坐下吧。”陆夫子打量了她,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柔弱,脸蛋也长得秀丽,可是那双杏眸中带着的光芒让她有不舒服的感觉,似乎

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别人。只是这沈云卿也太不懂尊师了,开课第一日竟为了游玩而不来上她的课,目光转回高岸上,陆夫子准备拿起毛笔在沈云卿的名

字底下记上一笔,却听到安雪莹站起来施礼道:“陆夫子,沈云卿托我带一张请假条过来,请夫子过目。”
  陆夫子提笔的手腕一顿,目光里带着疑惑,侧头道:“沈云卿不是让她表姐请假了吗?如何又让你带一张请假条来的?”
  安雪莹低头道:“这是她在启程前写下的,因为原因复杂,怕韦凝紫表达不清楚,不完整,不如手书一封,表示对夫子的尊敬,也好讲述原因。”
  陆夫子闻言挑眉看了韦凝紫一眼,却是将手中的笔放下,接过安雪莹递来的信封,抽出里面的手工栀子香味筏来,目光掠过上面的字迹——
  陆夫子安:
  学生因祖母头疼发作,心急更甚,陪同母亲往乡下庄子上亲取良药,需请假数天,因心顾课程,又忧祖母身体,两难全之下舍一,归来后必将落下课

程补上,以谢夫子。
  沈云卿敬。
  看完之后,且不说内容,说清楚去庄子上是因孝顺祖母而去庄子的这件事,单看上面的字,陆夫子眼底便带上了喜色,好一手簪花小楷,高逸清婉,

流畅瘦洁,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如红莲映水,碧治浮霞。在她教的学生里,还没有人能将卫夫人(女书法家)的簪花小楷写

的如此漂亮的,看来沈云卿的书法又进步了。
  看着陆夫子的神色,安雪莹心里的忐忑就放心来了,昨天下午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她展开一看便知道云卿肯定不会被陆夫子责怪了,这一手书法拿出

去谁看了都要夸赞的,而且陆夫子最喜欢的就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云卿也是投其所好了。
  果然,陆夫子拿了信折好放回信封里,放在高案上,眸光却在韦凝紫面上转了一圈,她刚才的预感果然没有错,这个韦凝紫是沈云卿的表姐,给表妹

请假却故意忽略重点,直说是去庄子里玩,为的就是给夫子留下个坏印象,在自家宅门里这些学生怎么斗她不管,可是在她的课堂上决不许如此。
  于是她收回目光,在名册里“韦凝紫”的名字下重重的画了两行。
  “好了,她请假的事我知道了。下面开始今日的书法课……”
  韦凝紫刚坐到座位上,想着云卿要被夫子记上一笔正要开心,谁料安雪莹站了起来说了这么一句话,目光从安雪莹的面上划过,见她依旧是柔弱的样

子,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眼眸微微眯了眯,小声的问道:“雪莹,云卿已经托我请假,怎么又给你那个请假条?”
  安雪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回道:“写上假条以示对夫子的尊重罢了,夫子开始上课了,认真听课吧。”还好云卿早就准备好了这一手,让她在听到

韦凝紫请假内容之后,再根据情况拿出请假条来,果然韦凝紫就没有打算替云卿好好请假,只想着如何让陆夫子对云卿产生不好印象,这人实在太阴险了


  见她不想和自己说话,韦凝紫便坐正了身子,抬眸去观察陆夫子,但见她没有任何异常,心底稍稍放心,虽仍有疑虑,此时还是认真的听起课来了,

她初入白鹤书院,一切都要认真追上,不能落于云卿之下。
  而站在门外的一袭白色宽袍男子,收回从后门往里探的目光,薄唇撇了撇,又泛起一抹浅笑,眼尾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卿卿去乡下庄子了,这可是

不错的地方呢。
  随即转身甩着大袖,朝着书院外面走去,一辆由四匹马棕色大马拉着的华丽马车正停在院外,车身通体全部是檀木制成,包着青绿色的锦缎,车顶四

角吊着墨色的流苏穗子,赶着的是一个穿着一身臧色锦袍的侍卫,模样威严。
  御凤檀坐了上去后,从马车的箱中拿出一壶酒来,高高拎起倒在手中的青玉杯中,浅笑开口:“易劲苍。”
  话音刚落,一抹黑色的身影就从马车的帘前进来,跪在地上,冷声应道:“世子爷有何吩咐?”
  御凤檀挑起唇角看着跪在面前的易劲苍,眼神里带着凉凉的笑意,“去查查沈家大小姐去的是乡下的哪家庄子?”
  易劲苍一怔,抬头望着面前的男子,他靠在马车厢内,宽大的袍子如同一抹月光在华丽的锦缎上,他的指尖拿着一只青玉杯,透明的色泽在窗口阳光

射进之时,带出了点点翠绿的光辉在白皙的指尖,宛若那手指都如同玉一般。
  “世子爷,你要我去查的沈家大小姐?”易劲苍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世子爷何时对女人上心了,他不是一直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和方小

侯爷关系倒是有些暧昧不清吗?
  “是啊,怎么,你办不到?”御凤檀一口饮下杯中的酒液,面色含笑,狭眸中的光芒更是流光溢彩,宛若波光。
  易劲苍被他望着,只觉得那双狭眸透着说不出的凉薄冷意,不自觉的低头道:“是。”
  “半柱香的时间,我相信,以大内第一暗卫的本事,你一定查得到。”御凤檀浅浅的笑着,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很肯定的回答道,目光落在了易劲苍

腰间的佩剑上。
  “是。”声音一落,易劲苍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马车内,只有马车车帘动了一动,显示出方才确实有风吹过。
  是的,只是风吹过,因为人的动静,很难如此微小。
  半柱香的时间刚刚过去,车帘一动,易劲苍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马车内,他躬身对着慵懒的躺在马车内,似乎已经闭目而眠的男子唤道:“世子爷?


  御凤檀并不睁开眼,懒懒的开口道:“她去哪了?”
  “扬州府东郊,离此处二百五十公里的庄子。”易劲苍依旧是平淡的开口,看了御凤檀一眼,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噢,那好吧,逐江,往东郊走吧。”御凤檀对着帘外的马夫吩咐道,面上闪过一丝笑意,舒服的躺在马车内。
  “世子爷要去那偏僻的地方吗?”易劲苍皱眉问道。
  “你担心什么,反正你时时刻刻都是跟着我的,难道不知道我去是干什么的吗?”御凤檀促狭的一笑,面上闪过一抹讥讽的颜色,两眼紧紧的望着易

劲苍,似挑衅又像是玩笑。
  “属下不敢。”易劲苍面色一白,虽然是明帝派来的人,可到底指给了世子爷做了贴身侍卫,现在世子爷才是他的主子。
  先帝有九子,永辉二十二年,先帝突然将太子一位封赐给一宫婢之子,也就是三皇子,苦等多年无果的皇子开始蠢蠢欲动,不服三皇子出身卑贱,二

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四王联合起来作乱,大皇子在乱中战死,先帝派当时的九皇子临危受命,平复四王之乱,九皇子一战成名,将四王伏诛,

支持三皇子为太子,次年春,先帝病逝,三皇子登基,称明帝,改国号为嘉盛,封九皇子为瑾王,远赴平州,无召不得入京。
  嘉盛九年,明帝因思念瑾王,下旨将瑾王世子接入京城王府,至今已经九年,据传,明帝十分喜爱瑾王世子,可是谁都知道,当年四王之乱让明帝有

了心结,对曾经鼎立支持他的瑾王都不能放心,瑾王世子明面上受明帝宠爱,实际上就是一个质子,是明帝用来牵制瑾王的一颗棋子。
  这次也是世子爷护送汶老太爷到了扬州后,回京城跟明帝说江南风景好,一定要过来游玩,明帝见他玩心甚重,一直不停的要来扬州,便点头答应了

,但是除了早就一直跟随在御凤檀身边的他,又派了逐江在身边贴身‘保护’瑾王世子。
  可是他即便跟随在御凤檀身边这么长时间,看过他各种风流肆意的模样,却依旧觉得看不透这个表面上无所事事,脾气古怪的世子爷,有时候虽说是

监视,倒不如说他被御凤檀用的各种得心应手,将他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属下先退下了。”
  只听门帘一阵微细的响动,御凤檀知道易劲苍已经退下,虽然说明帝派了易劲苍明则护卫,实则监视的呆在身边,有时候做事的时候不太方便,可是

也挺不错的,易劲苍的打探消息什么的用起来还是挺顺手,而且大内高手做自己的马夫……
  御凤檀嘴角依旧是浅笑着,可是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寒意,想要用护卫来控制监视他,只怕没那么容易,物尽其用他倒是可以做到。
  由于是当家主母来庄子上,所以马车还没有到达庄子上的时候,庄主就带着几个庄上的管事过来接人,庄子是一个黑胖的中年人,叫做黄大,自看到

马车行来之后,便鞍前马后的殷勤伺候着,一直到了庄子前的时候,看得到庄中的下人都在门口候着。
  车帘掀开,谢氏扶着琥珀的手,云卿提着裙角由采青扶着走下马车,两边下人跪下道:“见过夫人,见过大小姐,夫人安,大小姐安。”
  谢氏微笑着道:“各位起来吧,不必太过拘礼了。”
  “谢夫人。”听到她的话,众人这才谢恩站了起来,偷偷的抬眼看着谢氏和云卿,这是她们第一次看到夫人和大小姐,只觉得浑身透着一股子贵人的

气息,和他们完全不同。
  云卿则没有注意这些,她将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庄子上,这处庄子并不是沈家最大的庄子,此处属于比较偏僻的地方,后面的山都是沈家的,种植着

各色果树,云卿第一次来,难免带着好奇,一路上左右看着,也觉得新奇。
  庄子并不算大,但是也不小,前院后院还是分的很清楚,知道谢氏要来,庄主便将正院清理了出来给她居住,而云卿则安排在东跨院,虽然不如沈府

大,倒也打扫的干干净净,正房,厢房,净房加上耳房在一起也有八间,院子里面栽了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一簇簇的拥在一起,像是一朵紫色的琼花开

在了地上,散发着花朵特有的清香。
  谢氏进了正院之后,琥珀和着另外两个小丫鬟便将随身带着的东西摆好,又将院子仔细的查看了一圈,检查过的确是打扫的干干净净,才让等着的庄

主走了进来。
  谢氏问了几句话后,便将话题扯到了苏眉的身上,“前两个月来庄子里养身的苏姑娘可在这里?”
  庄主脸上带着笑容,连连点头道:“自然是在的,她住在西跨院里,庄子上一直都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琥珀闻言却是皱眉道:“她不知道今日夫人要过来吗?”
  按规矩,夫人来了,她一个通房也是要过来拜见的,如今夫人都进来这么久了,却迟迟没有看到她的人影,在庄子里住了两个月,还是那样嚣张,一

点都没磨掉吗?
  庄主脸色便有些讪讪的,垂头道:“苏姑娘身子不大好,很少出西跨院,昨儿个得知夫人要过来,小的便吩咐人通知她了,刚才也已经使了人去唤她

,可能是在路上耽搁了吧。”
  她不来,谢氏也不急,她是不会去西跨院看苏眉的,以免那边出了什么事,又赖在她头上,要知道这一趟出门可是要做足十倍的防范心,她就不相信

苏眉会愿意一直在庄子上呆着,而不想回到沈府去。
  定了定神,谢氏道:“无妨,她身子重,疲乏也是有的,等她愿意来再说罢。”
  庄主连连应下,谢氏又接着吩咐道:“最近我口味不大好,想吃的清淡点,就不在庄子上做吃食了,你们还是按照以往的做,我和小姐的便由我院子

里做好了,免得麻烦你。”
  这是为了防止她们在大厨房吃饭,到时候西跨院的不小心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往谢氏头上赖,首先她们的吃食就分开了,各管各的,谢氏的丫

鬟也不用去大厨房,如此一来,至少查起来的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可以栽赃了。
  将事务吩咐了之后,庄主就带着琥珀将庄中一些常去的地方一一介绍了,还派人将主院里的小厨房也一并整理还,给谢氏使用。
  此时已是下午,谢氏一行赶路还未用食的,黄大家的便帮忙过来做了一桌子菜,虽说比不得沈府里的精致,却也有一番农家的风味,特别是鱼肉,都

是即刻打上来即刻杀了煮的,煮出一锅奶白色的鱼汤再撒上翠绿的芹菜,闻起来便鲜甜美味,云卿一路上也饿了,又看菜色新鲜,一口气吃了两碗饭,还

用了一碗鲜鱼汤。
  晚膳的时候,因为黄大家的看到夫人和小姐都吃的如此开怀,又自告奋勇的做了一顿,加了乡下的野菜,素淡清香,惹了云卿又多吃了一碗,直看的

谢氏说少吃点,夜晚积食,才收了筷子。
  这边谢氏和云卿是吃的欢欢喜喜,西跨院那边有人却按捺不住了。
  一个丫鬟打扮的模样的人偷偷摸摸的进了院子,匆匆的走到屋内,苏眉坐在正房里等着,一看到她,急忙问道:“春巧,怎样?”
  苏眉早就知道谢氏到了,她想起这两个月呆在庄子上的生活就郁闷不已,庄子上住的都是农人,最体面的也就是庄主和几个管事了,可他们实际还是

农人出身,朴素的生活是他们的标志,这一切落在苏眉眼里就是土里土气,泥腿子,她好歹也是官家千金,和这些下贱的人生活在一起,只觉得掉了身价

,而且庄子偏僻,处处都是树啊,河啊,根本就没有她喜欢的绸缎铺子,成衣店铺,金银首饰,满眼不是绿,就是黄,看的她烦闷不已。
  可是她让人递了几次信去沈府,每一次都没有回音,渐渐的她都要死心了,只有陈妈妈在身边劝着她,只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生下男孩,还

怕老爷不心软,接了她们母子回去?
  就这样,她才忍住了一口气,耐心的在这庄子里住着,因为不喜那些庄上的人,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西跨院里呆着,一天一天的磨时间。
  好在两个月过去了,老爷终于想起她来了,还派了谢氏来接她,当家主母来接个通房,这可是给足了她面子,她骄傲的摸了摸肚子,她相信她一定能

母凭子贵的,只要这次回了府,她就按照陈妈妈的话,低调点,不惹事生非,等生了儿子,再做其他也不迟。
  可是终究是一口气难以吞下去,她不愿意主动去见谢氏,既然是老爷让她来的,自己不去,她总不能就一直等着吧,谢氏只能上门来见她了。
  “夫人和小姐又用起了晚膳,吃完饭后,小姐同夫人在后院里散步消食,不知道多轻松呢。”春巧面色不大好看,她当初被安排伺候苏眉,苏眉被打

发到庄子里来的时候,她也一并被安排了过来,一心盼着能早点回去,偏生苏眉还要摆款,谁知道夫人在听到她没有过去主院拜见时,竟然一点反应都没

有,跟着大小姐两人吃得相当开心,食欲还非常好的样子。
  “看来夫人还是很沉得住气的,姑娘,你看还是明日主动去请安吧?”陈妈妈颇为担心道,她不比苏眉喜欢争一时之气,看问题也看的长远,赚的这

个面子算什么,还不如早点回府去,好好养胎才是对的,这庄子上很多东西都没有,没有好东西养着,孩子生出来哪能聪明伶俐又好看呢。
  苏眉美眸眯紧,手指紧紧的掐着帕子,一手抚在腹部,她都如此不计较了,只要谢氏请她回去就好了,她咬牙道:“再等一天看看,看她能不能沉住

气。”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37:02
  014 断了韦凝紫的靠山

  一大早云卿起来,采青和青莲就开始忙活着给她准备衣裳,云卿一瞧她们拿出来的软底绣鞋,绣花夏绸褙子,摆了摆手道:“采青,我不是让你准备

了一套骑马服吗?拿出来给我换上。”
  采青想着那一套衣裳,再看看手上的褙子,开口道:“小姐,你要出去骑马吗?”
  “就这里怎么骑马?”云卿瞧她发呆的样子笑道:“今天不是要去摘杨梅吗?穿这个裙子去果园岂不是碍手碍脚的?”
  “咱们亲自去摘?”采青一听,眼睛睁的老大,不敢置信的望着云卿道:“小姐,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否则的话我也不会让你带上骑马服了。”云卿笑道。
  采青到底进府不久,听到能出去走走,反应很兴奋,“那好哇。”说罢,就回身去拿出那套骑马服来。
  倒是青莲在一旁看着,开口道:“小姐,你上山之前要跟夫人说一下吗?”她性子沉稳,虽然听到能出去走走内心也一样兴奋,可是首要还是考虑云

卿的身份问题。
  身边的丫鬟里流翠最为老练,性格也泼辣,平日里还好,若是惹了她,也是个胆子大的,问儿人小灵活,最会在府中搞好关系,打听消息很合适,而

采青,接触时间不长,还算是比较规矩的,青莲则是细心谨慎,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可以当作不存在,遇上事却会考虑的比采青和问儿多。
  丫鬟的性格不同,呆在身边才有生机,她也不喜欢都是死死板板的如同一汪似水,也不要过分跳脱不考虑后果的,如今这种搭配,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云卿转过身来,点头道:“自然是要去与夫人说明的。”
  采青拿了一套冰蓝色的箭袖马服出来给云卿换上,又拿了一对软皮靴子给她穿上,腰间束了一根杏色绣蝶穿花的宽缎腰带,再给她挽了一个利落的圆

髻,用同色的丝带缠绕绑紧,准备好这一切,她就带着采青和青莲往谢氏的院子里去了。
  而黄大早在谢氏的院子候着,一看见云卿进来,连忙低头行礼道:“小的见过小姐。”
  “嗯。”云卿点头往里面走去,瞧着门口的小丫鬟正端着水走出来,问道:“夫人醒来了?”
  “是的,小姐。”小丫鬟回道。
  云卿顺着掀开的门帘走进去,谢氏正坐在桌前梳妆,一看到女儿的装束,面上带着惊讶问道:“怎么今日穿成这幅样子?”
  “我不是和娘说了么?今日要上山去摘杨梅,当然要穿的清爽些了。”云卿站在谢氏旁边,看看她的衣裳,拿了一只翠玉錾银蝙蝠钗子给她簪上。
  “你要亲自去?”谢氏望着镜子里面装扮的干净清爽的女儿,微蹙着眉头问道,显然她没有想到云卿会想要真的去果园亲力亲为,以往都是下人将杨

梅摘好了,再挑选出上等的送到沈府去,哪里会小姐亲自上山去摘的。
  “当然。”云卿满脸笑容道,期盼的看着谢氏,“女儿从来都没看过自家的果园是什么模样,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总也不能什么收获都没有就走了

吧。”
  谢氏斜看了她一眼,不赞同道:“你是什么都好奇,摘杨梅也值得你亲自上山去,坐在这里,等会他们采摘了,你再挑选就是。”
  “那还有什么意思,都是一个个摘好了放在筐子里的,和去果园能一样吗?”云卿依旧笑嘻嘻道。
  “那你一个小姐跟着下人去果园,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不好。”谢氏蹙着眉间道。
  “谁说名声不好了,且不说在这偏远的庄子里,没有人会传这种事情,就算传了,我是为了给祖母做腌制杨梅,亲自上果园去挑选最好最新鲜的杨梅

来,是一片孝心,怎么会毁了名声呢?”云卿颇为有理的反驳,直把谢氏说的带上了一分无奈,现在女儿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了,她倒是说不过,只好劝

道:“你贪图新鲜想要果园,可是山路不好走,你知道不知道,别走了两步,又说磨着脚疼?”
  “娘,你就答应了女儿吧,天天束在府中,外面什么都不知道,书中不是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女儿就想要亲自去看看外面的山水,以免

除了享受锦衣玉食外,就没有一点见识了。”云卿伏在谢氏的背后,镜子里两母女的脸并列在一起,同样的肌肤白皙,只是一张稍微嫩些,面上有一双颇

具区别性的凤眸,在这张柔美的面容上添上最浓丽的一笔,让整张脸明艳了起来,可是嘴却是微微嘟着,带着小女儿的调皮。
  这张结合了自己和沈茂所有优点的一张嫩容看的谢氏心头都软了,抬起左手反摸了摸云卿的脸,“你呀,来庄子里说是为了祖母和娘,其实就是想出

来走走的吧。”
  听谢氏的口气松动了,云卿眼角含笑,立即否认道:“哪有,我是为了祖母和娘而来,顺便摘杨梅的时候,欣赏一下风景嘛。”
  谢氏被她这小无赖的样子逗笑了,抿着唇笑道:“好了,娘知道了,”她转头吩咐道:“让黄大进来吧。”
  黄大进来的时候,谢氏已经坐在了主厅的椅上,对着他道:“今日去果园,小姐也与你们一同前去。”
  “小姐也要一起去?”黄大惊讶道。
  “是啊,我亲手摘杨梅给祖母腌制,要挑最大最好的。”云卿笑的很开心,语气里透着一股活泼劲,感染了黄大,他头也一直没有抬起,道:“若是

小姐一同去,也是可以的,只怕山路崎岖,不便行走。”
  “无事,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走慢点就行了。”云卿早有打算。
  黄大见谢氏并未出口反对,想必小姐此言也是得了她的允许,便应道:“若是小姐真是想去的话,小的先下去准备一番。”
  “那你赶紧去,好了让人通知我。”云卿听到后,喜得眉眼弯弯,连忙让黄大下去。
  谢氏瞧着她的模样,兴奋里带着满满的期待,小小的脸上闪耀出的光芒和平日在沈府中的完全不同,心中微有触动。沈府里不如表面平静,虽然人口

不复杂,勾心斗角的事情却也不少,云卿天天生活在其中,应对老夫人和其他姨娘,也快活不了多少的。这两日既然来了乡下,就让她好好的玩一会吧。

想到这里,谢氏便开口道:“你们两个多看着点小姐,别让她摔着碰着,出了事可唯你们是问。”
  采青和青莲两人忙应下。云卿看着谢氏道:“娘你放心好了,女儿会小心的。”
  过了一会,便听到外面传来黄大的声音,“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
  云卿带着采青和青莲出了院子,却看见外面站了以大群人,黄大站在最前方对着云卿拱手道:“小姐,请上滑竿。”
  他的身后站着六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三个滑竿在他们的身后,摆放的整整齐齐。
  云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黄大说去准备东西,就是准备这个啊,他倒是有心,可惜今日她是准备走路去的,今日这个出行,十分的必要,她不想

坐着滑竿让人抬着走。
  黄大本科定云卿是干金小姐想要去果园玩一玩,谁料她连滑竿也不坐,竟是真的要走去吗?虽说此处山路并不陡峭,走起来也不费力,但是对于从小

养在深闺的小姐来说,路程也不算近,还是有挑战性的。不过看她身上的穿着倒是干净利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黄大便应道:“如此也可,小的让人抬

着滑竿在后头,若小姐走累了,便可坐上。”
  如此考虑倒是周全,云卿知道他肯定不会认为她是要真的走路的,便依了他的建议,由黄大领着,从后院角门走了出去。
  乡下的庄子比起沈府来修的简单多了,没有高墙大院,从后院的角门出来后,便是一条清清的小溪,水流不急不缓,淙淙的流水声如同一首欢快的歌

曲,沿着小溪往下而去,就到了种着秧苗的稻田旁,稻苗上滴着水珠,绿油油的好的一块巨大的翡翠。
  云卿跟着他们前行,虽说步子不算大,可是黄大照顾她,将速度放缓,她也没有落下,虽然知道周围景色怡人,她却无心欣赏。
  这次来乡下庄子的主要目的,其实除了陪同谢氏防止苏眉生出什么诡计外,还要找一个人。若是她的记忆没有错的话,前世里她和韦凝紫也同样来了

这个庄子里,为祖母摘葡萄,只是那时候因为她害怕被人指指点点,是戴着着纱巾而出来的,当时,就是在这条路上遇见了那个人。不知道这一世这一切

还会不会发生。
  一路走下来,却是只闻花香鸟啼,遇见的都是庄上的农人。云卿眸中带着一抹深思暗道:今日还是先去摘杨梅,但是找人事情也得赶紧。若是遇不到

的话,她便上门去寻,毕竟她呆在这里的时间不多,她得马上利用起来才是。
  顺着田间小路走着,路是泥路,倒不难走。云卿因为重生后无事经常在屋内站立,比起一般的千金小姐脚力也好了许多,待过了一处桥后,远远的就

看见一个红墙围成的果园。
  待进了果园,满目都是枝繁叶茂的杨梅树,一棵棵的站立在园中,颗颗饱满红艳的杨梅挂在树叶间,如同一粒粒的红色珍珠串在枝头上,煞是好看。
  云卿毕竟是重生后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本还有些疲惫,当看到满园的杨梅时,闻着清风送来的果香,顿时觉得一股清新的味道顺着鼻下流到了全身

,人也轻松许多,对着黄大问道:“如今这些杨梅都可以摘了吗?”
  黄大是此庄的庄子,对果树当然有很有经验,回道:“是的,小姐,此时正是杨梅成熟待摘期。”
  “那好,我便进去摘杨梅了。”虽说没有亲手摘过杨梅,可是云卿吃过杨梅,知道什么样的杨梅吃起来又甜又香,一手接过黄大递来的小篮子,朝着

园内走去。
  采青跟在后头,目光在园中扫来扫去,感叹道:“小姐,这杨梅好大一颗啊。”便是青莲眼底也有着惊叹,这么大的果园她也是第一次看到。
  为了照顾云卿,黄大也是跟在她们后头的,听到采青的感叹后,笑道:“姑娘不知道吧,咱们庄子的杨梅是东魁品种,乃杨梅果型中最大的,果汁丰

富,酸甜适中,在扬州城里是赫赫有名的,每年庄上的杨梅还未成熟的时候,就早早有人下订单要了。”
  说起自己熟悉的东西,黄大的脸上带着一种深深的自豪感,晒得黝黑的脸上泛着光泽,整个人显得精神又骄傲,云卿被这种淳朴的情感所感染,转身

到了一颗树下,笑道:“那我可要好好挑选几篮好的。”
  “小姐尽管挑就是,保管老夫人喜欢,她每年都是吃的我们庄子里出的杨梅呢。”看到云卿是真的对杨梅感兴趣,黄大也发自内心的说道。
  云卿走到一棵树下,伸手摘了两颗紫红色的杨梅下来,鲜艳欲滴的色泽盛在她白皙的掌心,更觉得诱惑,她忍不住的拿起来放在口中,顿时酸甜的汁

液充满口腔,津液不由自主的流出,比起望梅止渴更要有效。
  青莲一看云卿摘了杨梅直接放入口中,急道:“小姐,杨梅还没洗的,你直接吃进去万一闹肚子怎么办?”
  可惜她来不及劝阻,云卿已经拿起帕子接下吐出来的杨梅核,闻言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直接摘下果子就往嘴里塞,的确有些过了,大概是在乡

下,人也放松了,露出了小女儿的一面,略微有些羞赧道:“因为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所以忍不住摘了一颗放在口中,不过真的很甜很可口哦。”
  她一个千金小姐一路自己走来果园,路上没有任何抱怨和娇气的行为,黄大和下人心里对她的看法就有些改变了,此时见她羞赧的笑容,如同一般少

女天真明媚,顿时就放松了下来,全部低头笑起来。
  黄大更是开口道:“小姐可以放心,平日里小的们摘的时候,也会直接吃,没有人闹肚子。”
  “那就好了。”云卿又是一笑,凤眸笑出一道弯的弧度,染上了金辉的灿烂,这一刻的她真的如同一个十三岁的少女一般。
  园子里的杨梅质量很过关,不到半个时辰,云卿就挑出了三小篮子的上等杨梅,而其他的下人和她不同,还在辛勤的采摘着果实。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将三小篮子的杨梅放在阴处,走出果园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歇息。
  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少女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三个小瓷杯,一个白瓷茶壶,喊道:“小姐,你们喝茶吗?”
  采青一听她说话便笑了起来,指着云卿道:“她才是小姐,我们是丫鬟。”
  少女一看,眉头皱了皱,在三人之间打量,最后道:“你们穿的这么漂亮还是丫鬟啊,可比我们这里的地主小姐穿的都要好。”
  她说话天真直接,采青都笑了起来,“这里的地主当然和我们沈家比不得的,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我爹是黄大,我是黄小妹,爹让我过来看你们口渴了没?”她说着将三个杯子放在云卿和采青青莲的手中,倒满了水后,自己也坐下来眼睛看着她

们的衣服,写满了喜欢和羡慕。
  云卿看着粗糙的白瓷杯,忽然开口问道:“小妹,这乡下住的都是农人吗?”
  “大部分都是,也有读书的。”黄小妹抬起头来,直视云卿,并没有扭捏和不自然。
  采青听到这偏僻的地方还有读书人,挑眉问道:“你们这读书的厉害吗?”
  “当然厉害,秦大娘家的韦哥哥读书可厉害了,就连乡里的夫子都夸他,可惜他家里没钱,要是能去城里……”黄小妹说出这句话时,云卿的眼底闪

过一抹锐利的光芒,这就是她要问的东西了,好在韦沉渊上世的时候就是以才学在乡中出名,这一世也没有改变,这个人依旧存在。
  就在此时,忽然从旁边的小路处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声,透过茂密的树叶,两人的声音都十分的清晰。
  “叔父,我娘已经多日未喝药了,你能否借我十两银子买药?”这是一个还带着变声期鸭公嗓的少年发出的声音,话语声带着迫切的请求。
  接着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你娘那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那是富贵病,每天都要用参片养着,我借你这一次,那下次你又怎么办?”
  听的出男子并不想借钱,但是少年似乎没有办法了,继续道:“叔父,大夫上回来说我娘的病已经有了起色,只要坚持吃药,就会好……”这一次他

的语气里带上了苦苦的哀求了。
  可惜半路就被中年男子给打断了,“我借你可以,但是你什么时候能还?只要你能说出一个时间来,借你不难?”
  话说到这里顿了许久,似乎是少年没办法说时间,然后听到啪的一声,似膝盖直直跪下的声音,少年似乎咬牙求道:“叔父,我知道现在家中是穷困

,可是我娘又开始吐血了,求你了!”接着便是磕头的声音。
  中年男子这次语气带上了高高在上的得意,却偏偏还指责道:“不是我不肯借你,而是我借了你之后,你没有办法还我,你看看你父亲还在世的时候

,家中情况还不错,可惜为了养你娘的病,是越来越穷,如今你那屋中还剩下什么?你帮人家做工一月赚的钱还不够你娘吃半个月的药,我也知道你是没

办法才来找我的,可是借钱给你娘那个无底洞吃药,这种有去无还的事,没有人会做!你还是早点替自己打算,你那娘就让她这么死了算了,免得拖累你

!”
  “够了!叔父不肯借钱也就罢了,请不要咒我娘!”少年鸭公嗓子一吼,将坐在一旁不小心听到这对话的四个少女皆吓了一跳,显然那中年男子也吓

得不轻,直接甩了一句,愤声道:“就你这态度也想借到钱!哼,你们就等死吧!”
  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小路后边出来,一个穿着蓝色袍子的中年满脸怒色的走出来,朝着云卿望了一眼,脸色又带着尴尬的急匆匆走远了。
  “那就是秦大娘家的韦哥哥,他学识好,人又刻骨,为了省钱给秦大娘看病,一天只吃一顿饭,纸笔也从来不买,经常蘸水在池子边练字,在学堂靠

着替人做作业换来笔墨纸张,他本来早就可以考秀才了,却因为没钱不能去。”黄小妹似乎十分愤怒,小嘴抿紧瞪着中年男子的背影。
  而云卿嘴角却慢慢的浮上了一抹笑容,这一世,韦沉渊还是出现了,并且是以这种一模一样的方式,事情的发生只不过换了个地点而已。
  她扶着青莲的手站起来,采青连忙将她裙上沾的青叶子摘下来,而云卿让采青和青莲,还有黄小妹站在此处不要过来,自己则是朝着那个少年走了过

去,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不声也不响,默默的看着少年那张倔强又苍白的脸。
  此时的韦沉渊还不是前世那个受四皇子重用的天子近臣,这个时候的他和母亲在乡下相依为命,而韦沉渊是个骨子硬脸皮薄的人,不会轻易开口求人

,就算一边读书一边做工,他也要凭着自己的能力养活母亲,今日能如此给中年男子下跪,肯定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如此。
  想起上一世的时候,她和韦凝紫路过,也是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当时便动了恻隐之心,要帮助这个少年,韦凝紫当时还说她太过好骗,不肯让她援

手,后来自己就说这样一个厉害的读书人,不应该埋没,将来会有大出息的。也许是这句话打动了韦凝紫,韦凝紫拿了云卿的二十两银子去给了韦沉渊。

后来,韦凝紫回沈府几天后,谢姨妈又和韦凝紫去看望了韦沉渊,没多久之后,韦沉渊的母亲秦氏就病死在床头,谢姨妈善心突然发作,将韦沉渊过继到

了她的名下,做了她的儿子。
  而韦沉渊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感激谢姨妈和韦凝紫两人的相助,努力发奋读书,在当年考上秀才,三年后中了举人,同年明帝加开恩科,他一举

夺得三甲中的探花之位,从此进入了仕途,官位节节高升,势不可挡。
  前世时,虽然韦沉渊并没有参与什么韦凝紫谢姨妈的阴谋,一心读心,读书之后一心当官,可是不得不说,韦凝紫也是靠着他,才能在最后将云卿推

下侯府夫人之位,自己坐了上去,若是没有了韦沉渊这个靠山,韦凝紫还能随随便便的坐上侯府夫人之位吗?
  想来也可笑,当时明明是她好心要帮助韦沉渊,还被韦凝紫骂她烂好心,结果呢,韦凝紫拿着她的银子,拿着她的好心,却换来了一生的支柱,害了

她一辈子。
  中年男子走后,少年依旧跪在地上后,清瘦的身躯藏在一件蓝色的布衣里,布衣已经洗的发白,布料也变得软皱,将他单薄的肩膀衬得越发的瘦弱,

甚至可以通过布料的形状,看到他高耸的肩骨。
  他跪在那里,低垂着头,纤细的颈部弯曲的弧度显出一种重重无力感,突然他手指握拳,狠狠在草地上捶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困兽一般的低吼声,发

泄心中的气怒和沮丧。
  “男儿膝下有黄金,几两银子而已,犯不着你对他下跪。”柔软中带着清冷的嗓音进入耳中,韦沉渊抬起白中带黄的脸,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穿着天一样纯纯蓝色箭袖裳的少女,站在翠绿草叶之间,风吹起长幅的下摆,一股蓝色的波浪涌起在起伏的青草上,霎那间,少年的脑中涌

上了“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
  可是他却发出了两声冷笑,望着这一看就知道是千金小姐的少女,撑着站起来,身姿笔直,讽道:“你当然是说几两银子而已,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

的大家千金又懂得什么叫做民间疾苦!”
  “你说什么!我家小姐怎么只知道吃喝玩乐了!”采青经过这两天的相处,知道云卿对身边人宽厚,性格也亲和,没有了刚来的拘谨,开始显现出本

来的性格了,此时一听到有人指责云卿,便出言反驳。
  仅仅如此就愤世嫉俗了?想起日后那个京中风头无两的京中新贵,再看看眼前眉眼里还有着青涩,因为母亲失去救助而变得愤慨的少年,云卿浅浅的

笑了,她们这些大家小姐还真如他所说的,每天可不就是吃喝玩乐,两手不沾阳春水,可是这就是人的命,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就有什么样的生活,各有

各的苦,所以她浑不介意他所说的话,凤眸如同两汪墨泉,凝视着他道:“我可以帮你。”
  韦沉渊一怔,眸中先是闪过一抹惊喜,虽然他不懂什么绣工,可是眼前这个小姐,光看她腰间的腰带,他也知道肯定不止十两银子,若是她真要出手

相助,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那么娘的药又可以买了,但是他与她才第一次相逢,她为何要如此?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容沉静的少女,咬了咬牙齿,既然他今天能给叔父下跪,就是豁出来求得母亲的治病银子,只要有人肯援手,他就愿意答应

任何条件,“你说罢,要我卖身还是做奴才,我都愿意的。”
  望着他视死如归的表情,云卿的嘴角微扬,平静的开口道:“我既不要你卖身,也不要你做奴才,还要让你好好的上学,参加科举,以便可以完成你

母亲的愿望。”
  “你如何知道我的情况?”听到不要卖身为奴的时候,韦沉渊眼底明显一松。
  云卿则是淡淡得一笑,眼眸往左方后侧扫去:“方才我听黄小妹说了你的情况,你既然是读书的好材料,那便不要因此而耽搁了。”
  他顺着树干间的缝隙可以看到那边还站在三个少女,一个是庄上的黄小妹,还有两个,看来就是这个小姐的丫鬟了,她让她们站远点,是不想她们看

到他狼狈的模样,听到两人的交谈,给他保存脸面吗?这样的举动的确十分贴心,让想起刚才自己对千金小姐的评价,脸不由的微微一红。
  “就是如此?”
  “就是如此。”任谁对于天上突然降下来的好事,都会存上戒心的,何况是一个刚被叔父拒绝支援的少年,云卿微笑着回答道,“不过,你若是良心

不安,我倒还是真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如此一说,韦沉渊便轻松了许多,他不喜欢白得人家的援助,便深深的对着云卿作揖道:“若是小姐能借给我娘治病所需的银子,有什么要求你尽管

说,脏活累活,我都可以做,请小姐先将账目记录在账本上,我现在也许还不了,以后都会还的,保证绝不少一分银子。”
  这一番话倒是十足韦沉渊的作风,前世他也是倾尽一切的帮助韦凝紫谢姨妈两母女,只要她们开口,他能做到的一定去做,只是最后云卿让韦凝紫去

求他的事,韦凝紫没有去求吧,她巴不得沈茂谢氏早点死,如何会开这个口,可惜她蠢笨不自知,还以为蛇蝎表姐是个好人。
  云卿淡淡的道:“银子对于沈家来说不算什么,待你有了剩余银子的时候,再还也不迟,我眼下暂时还不需要你帮忙,到时候若有,我会找你的,还

有,今年你十四了,可以参加乡试,你虽然成绩不错,可是乡下的学堂夫子水平有限,我回去后在白鹿书院给你报名,你一并过来吧。”
  比起刚才的话,这句才是最震惊的,白鹿书院乃扬州最好的书院,里面的夫子都是扬州最好的老师,若是能进去,对于个人文章诗词等方面的造诣定

然能得到大的提升,可是同样,白鹿书院的束修也十分昂贵,一年需要五十两银子,对于一般人家来说,实在是太贵了。
  “可是我娘还在乡下,恐怕是去不了。”韦沉渊心内早就向往,无奈身无此力,只能空遗憾,他不能抛弃娘亲去城内,每日来去需要十二个时辰,娘

躺在床上,有谁可以照顾呢,即便是有人能照顾,他也放心不下。
  这点云卿当然也想得到,韦沉渊是个大孝子,若是不能安置好秦氏,他定然无法安心读书,便从荷包中拿出十两的碎银先给他,道:“住宿的事情,

我不能安排,但是我娘能,你先回去让大夫开药,下午我让我娘去你家中看看。”
  韦沉渊听她似乎早有打算,又心挂屋中秦氏的身体,也不多说,接过银子后,深深的作了一揖,连忙朝着村落的方向奔去,林风吹起他旧旧的衣袍,

却比刚才要轻快了许多。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云卿才缓缓转身,韦凝紫,韦沉渊这支臂膀我一定会砍掉你的,这辈子,看你用什么和我争!
  待她出来后,便唤上了采青,青莲回了山庄,云卿便将今日遇见之事说给了谢氏听,“听黄庄主的女儿说,他虽然人穷,志却不穷,每日晨起砍柴做

饭,然后读书,再去学堂听讲,下午回来熬夜给娘亲喝,是个极为孝顺的人。”
  谢氏听了虽然心头动容,可是这善事做下来,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毕竟秦氏得了重病……
  云卿看出她的疑虑,蹙眉道:“娘,父亲不是说要开如善堂,就是想积善么,本来善事就不是那么好做,否则女儿也不会想出请人教手艺的点子,可

是今儿个韦家的事女儿没看见也就罢了,这都在眼底下了,若是视而不见,那还谈什么做善事,人家还不说我们是伪善,再说,咱们家别的不说,银子总

是不缺的,她母亲的病虽然是养着,可是他也说了,大夫说一直吃药,也就会好了,说到底还不是穷出来的,这一点银两,我们随便省下点什么都能出了

,为什么不做呢?”
  听着女儿的话,谢氏也觉得有些道理,既然要做善事,那便不能看到了也不管,只是女儿说上学堂什么的,“我们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还管着他上学

堂的事情?”
  “娘,你都伸手救人家了,干嘛不帮忙帮到底,夫子都说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若是就这么浪费了,岂不是暴殄上天给他的好脑子,咱们既然救人,

那就帮帮他,要是他能考上了,以后指不定当了官,哪还用上咱们家救助他了?”云卿拽着谢氏的胳膊,苦心的说道,“而且看这情况,若是没人伸手的

话,他娘指不定哪天就熬不过去了,到时候就变成了没爹又没娘的孩子,那情况不是更苦。”
  大抵是云卿说‘没爹没娘的孩子可怜’这句话,让谢氏踌躇许久后,终于答应了,“好吧,我下午便随你去他家中看看,若是没问题,咱们在扬州还

有空的小院子,让他们搬去就是。”
  其实除了这一点,还有一点谢氏没有说出来,这几次回柳家,她总觉得看柳家的一切都有些变了味,也不知道是柳易青那件事让她觉得其中有古怪,

还有上次在林中听到柳易青的辱骂,她对大表嫂一家心里存了芥蒂,再加上这次看到柳老夫人对谢姨妈韦凝紫的态度,她心里再不是那么百分百相信她们

的亲情。沈茂一直给银子柳家大表哥铺路,就是想借助他在官位上有事好帮忙,可是如果柳家不那么值得倚靠的话,他们就等于白投了钱财。
  如今听云卿说这个韦沉渊读书拔尖的,若是支援些银子,他能读出些成绩,有了出息,又多了另外一条途径,虽说想的长远了点,可是总比一心死在

一条路上的好。
  于是用过午膳之后,云卿和谢氏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裳,便唤了黄大,派了两顶软轿,让黄小花领着往村落里走去了。
  待到了村中一间茅草泥房前时,云卿和谢氏两人都怔住了,她们是想过韦沉渊家穷,可是未曾想到有这样贫穷,泥土和麦梗和在一起做成的墙壁,枯

黄的稻草铺成的屋顶,整个屋子的大小一眼便可以打量出来,还不如云卿归雁阁一半大。
  她们两人进了村口后,便有人通知韦沉渊,一下轿,便看到他站在木门前,换上了一身青色的学子长袍,虽说半新不旧,可也是他最好最得体的衣裳

了,见到两人后便作揖道:“沈夫人,沈小姐。”从山中回来后,他才知道,原来是庄子里的东家夫人和小姐来摘杨梅了,而今日遇见他的时候,正是东

家小姐摘杨梅出来歇息的时候。
  谢氏自是对他一番打量,见他人虽清瘦,却骨骼坚节,举止有礼,面色清然,心里便有了好感,一个人的风度可以从气质上看出一二的,她点头道:

“令堂的身子好些了吗?”
  “大夫正在里面把脉,沈夫人请里面坐。”韦沉渊有礼的回答,面色带着恰到好处的谦恭,又不显得卑贱,云卿一旁看的暗自微笑,果然是二十岁坐

上尚书职位的人,如今虽未成熟,已经看得出日后的举手投足的风范了。
  进了屋内,先是一个小屋子,摆了一张原木木桌和四条长椅,一张方桌靠墙摆放,上面摆了四只杯子和一个茶壶,显然是客厅,而往左边的内室,就

是秦氏所居住的房子,隔着一块陈年花布帘子,听得到里面正发出女子沉沉的咳嗽声。
  云卿一进去就看到了那个日后可以使耿佑臣人生发生巨大改变的病容女子正半靠在大红色的枕头上,一个老大夫正坐在床头替她把脉。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37:33
  015 世子云卿小溪约会
  妇人秦氏看到谢氏和云卿的时候,微微的挣扎了一下,韦沉渊连忙过去扶着她,要起身见礼,谢氏见她如此,道:“你身子不好,无需多礼,赶紧躺

下让大夫把脉吧。”
  秦氏这才又重新靠下,韦沉渊给她被角放好,站在一旁等候大夫的把脉结果。
  谢氏则发现,虽然秦氏一直病重,身上的外衣色泽虽旧也干净,被褥枕巾都无污脏,可家中却没有那种贫穷人家病重时所发出的浓烈的恶臭,反而有

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顺着香味望去,在秦氏床头的一个小木柜上,有一个竹筒做成的花瓶,里面插着三五支桃花,将房间点缀的明亮起来。
  秦氏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笑道:“这是我让小渊摘进来的,显得房间生动点,免得死气沉沉的。”
  在病痛的时候还讲究这些布置,可见秦氏心态是极好的。再看屋里的一切都是干干净净,摆放整齐,韦沉渊在平日整理方面很上心,虽然这个小家贫

穷,家教却很不错。
  过了一会,大夫站了起来,拱手道:“令堂此病与前些日子诊断一致,乃是生子时身体大亏,后期又未及时养好,导致内力元气亏损,只要一直有好

药养着,按照老夫前次来时开的方子将养着,并无大碍。”
  听到这个诊断,韦沉渊则是眼睛一亮,娘的身体无大碍就好,他拱手道:“谢谢大夫。”
  “无事,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便去下一家了。”大夫开始收拾箱子,背在肩上,站起来告辞道。
  “好的,您请慢走。”韦沉渊送大夫出门,屋中便剩下秦氏和谢氏母女三人。
  秦氏这才对着谢氏道:“我听小渊说了,今日多亏了贵母女帮忙,大恩不知如何感谢。”她坐直了身子之后,对着两人道:“看我糊涂的,进来这么

久都没让你们坐坐。快快请坐。”
  谢氏目光移到她房里的两张简陋的凳子,上面的漆都掉了,七零八落显得斑驳陈旧,犹豫了一会,还是坐下来道:“贵公子很是知礼懂事,我沈家一

直都有支助贫苦人家,今日小女知道你家中之事,便回来与我说明,我便来看看。”
  秦氏看到站在谢氏身旁的云卿,穿着云雁纹锦广陵对襟长衣,配了条妃红蹙金海棠花襦裙,头上挽着圆髻,戴着三翅莺羽朱钗,三只碧玉云纹六菱长

簪,打扮的随意,却大方得体,来探望病人,衣着色泽也选得比较讨喜,再看面容如月,皮肤细润如温玉,比起以前她见过的京中小姐都要好看几分,再

想起儿子说起的事,发自内心的赞美道:“贵千金真是生的花容月貌,娴静大方,心肠又好,夫人真是好福气。”
  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女儿,比起直接夸她自己,谢氏心内还要高兴,客气道:“哪里,这是在外人面前便如此呢,比不得你家公子。”
  两人客套了几句后,韦沉渊从外头走了进来,对着谢氏和云卿深深的鞠躬道:“多谢沈夫人和沈小姐相助。”
  “无需多谢,也是看你一片孝子之心。”谢氏道:“听说你在书院成绩不错,如今也有十四之龄了,若是可以,你愿意去白鹿书院就学吗?”
  “当然愿意。”韦沉渊低头应道,目光掠过云卿淡然的面容,又赶紧收回,“只是母亲身体抱恙,恐怕无法离开。”
  秦氏听到有人愿意赞助儿子去白鹿书院,又听儿子因为自己的身体不去,面色急切,连忙道:“你去便是,娘的病无碍的。”
  谢氏看她的表情,显然不愿为了自己的身体,耽误儿子的将来,倒是个护子的母亲,倒是产生了母亲和母亲的惺惺相惜之心,笑道:“你不必着急,

既然令公子愿意去,如今书院已经开学,我在扬州有一个空置的小院子,院子虽然不大,两进的,倒也算清静,离书院也不远,可以带着你一起过去,他

上学和照顾你这样两不耽误,不知道你看如何?”
  秦氏听到这样的话,眼里说不出的激动,拉开被子就要下床给谢氏跪下,感激的泪眼婆娑道:“夫人的大恩大德真的无以言报,借了银子给我们也就

罢了,还提供院子和书院,我一个乡下妇人实在是愧不敢当。”
  谢氏连忙站起虚扶道:“不必,我们沈家一直都做善事,夫人家中情况沈家知道了,必然要伸出援手,千万莫要行礼,你身体还虚弱,经不起大动作

,多多休憩才是。”
  一番劝导之下,秦氏才上了床,大概因为刚才一番动作太猛,心情又太激动,又开始咳了起来,韦沉渊连忙给她抚背。
  谢氏微微皱了皱眉,道:“我后日动身回扬州城,若你们愿意,便与我们一起上路,一来有个照应,二来书院已经开学,莫要耽误太多课程才好。”
  秦氏捂着嘴,深呼吸了一口气止住咳道:“多谢夫人关心,后日我们会收拾好一切,现在夫人和小姐还是别呆在此处,过了病气倒是我的罪过了。”
  谢氏刚才所想便是如此,见她先开口,便开口道:“那我也先回去让他们安排一番,那院子一直都有人打扫,估摸后天去就能住了进去,你且宽心,

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好的,小渊,去送送沈夫人和沈小姐。”
  “沈夫人,沈小姐,请。”韦沉渊微躬身,送了两人出去。
  两顶软轿还在外头候着,谢氏上车之前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将必要用的东西收拾好便可以了,本来不用这么急的,看你母亲的身子不大好,沈家

的马车总是要平稳些,不要受那样的颠簸。”
  韦沉渊闻言,心中更是一悸,这些年受人白眼多了,被人看不起也已经习惯了,未曾料到沈夫人还会替他考虑这些,能想到马车的问题,便是真正的

心善人才会如此,胸口哽咽,本来在变声期的鸭公嗓更是沙哑道:“沈夫人,大恩不言谢。”
  谢氏微微一笑,也没客气,点头上了软轿,因在大庭广众之下,云卿也不会与他多交谈其他,点了点头,也转身上了软轿。
  韦沉渊待软轿消失在村头,才转头进了屋子,秦氏此时已经不咳了,靠在床头似已经睡着,韦沉渊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扶着她躺下,不料刚一走近

,秦氏就睁开了眼,轻声问道:“沈夫人她们走了吗?”
  “已经走了。”韦沉渊道,“娘若是要歇息,就躺下吧,以免着凉。”
  秦氏摇摇头,看着面前清瘦得如同风中竹子的儿子,叹了口气道:“都是娘身子不好,让你一同受罪了。”
  “哪里,侍奉娘是儿子愿意做的,心甘情愿做的。”韦沉渊笑道,“娘又多想了,再说现在沈夫人愿意帮助我们,以后娘的药能不断,身体便能好起

来了。”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接受别人的资助?”秦氏脸色却是忽然一板,虽然一副病容,却有着几分的威严。
  韦沉渊立即道:“没有,儿子说了,这用的每一笔银钱都记在账上,日后儿子成人了,必定一分不漏的还给沈家。”
  见他这样说,秦氏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儿子认为这世上的援助都是理所应当的,声音便软了下来道:“你能这样做是好的,另外还有一点,你一

定要好好读书,考上秀才才是,这样才能真正的报答沈家。”
  韦沉渊微微一怔,“此话怎讲?”
  秦氏见他脸上露出少年的不解之色,微微一笑,问道:“你可知道今日来的是哪个沈家?”
  “儿子自然知道,那个大庄子的东家,是扬州豪富的沈府。”韦沉渊早就打听了沈家的事情。
  “嗯,沈家一直都是豪富,近十年来更是如此,如今的当家老爷将沈家打理的蒸蒸日上,他们一直行善,可谓是名也有,钱也有,却单单缺了一样东

西。”秦氏并未直接说出,而是诱导儿子思考。
  韦沉渊脑子转的飞快,惊讶道:“母亲说的可是权?”钱有,名有,剩下的便是权利,沈家并无人在仕途。
  秦氏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沈夫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们母子如此好,你在乡中读书一直以来都好,想必沈夫人也是知道了,才伸出援手的。”
  这么一说,韦沉渊的面上便显出一分失望来了,他刚才还对谢氏激动过,如今听母亲说,好似心中的形象一下落了下来。
  秦氏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他面色上一点的变化也看的出,便笑道:“你也莫要失望,世上读书好的人不止你一人,可是沈夫人知道你我的情况,便前

来探望,还提供了院子给我们居住,她是个好人,也是个善心人,不过人活在世上,总会为自己考量一二,她现在帮你,是不计较其他的,只是想着你以

后若要中了举,可以记挂沈家恩情,有事帮衬些罢了。”
  儿子虽然少年老成,可毕竟是在这乡下长大,很多见识和眼界还不够开阔,这也是她为什么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谢氏资助的原因,只有在繁华的城市

中间,接触到更多的人,更多不同层次的人和事,思维才会开阔,书上的道理才能更好的融会贯通。
  她不能让老爷的骨血就变成一个乡村的野夫,想起老爷当年的嘱咐,她心内便更加笃定要让儿子读书,然后出人头地。
  听到母亲这么说,韦沉渊心中又通透了许多,望着一脸疲惫的秦氏,他自觉母亲比起乡中的夫人来要明理百倍,若不是从小长在乡下,他觉得母亲的

举止言语倒有几分大家风范。
  摇了摇头,韦沉渊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好笑了一番,想到可以去白鹿书院上学,便赶紧去收拾东西,准备好后日与谢氏一起往扬州而去。
  坐在软轿上,云卿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当听到大夫的诊断时,再想起秦氏的面容,虽说她学医的时间不长,但观其面容,虽面皮发黄,两眼却还

是有神,不像将死之人。
  记得上世的时候,她也是听到韦沉渊说秦氏是需要用药将养着就无事的,可是在谢姨妈和韦凝紫来探望过后的两个月,秦氏就病发去逝,然后谢姨妈

和韦凝紫还帮着韦沉渊操办了秦氏的丧事,将韦沉渊打动,接受了谢姨妈过继的事情。可是如今她按照同样的轨道来,大夫并未说秦氏的身子不好,随时

会病发逝世,按理来说谢姨妈和韦凝紫既然要装好人,药钱肯定是不会省的。
  难道当年秦氏并不是自己病发去逝的?而是谢姨妈和韦凝紫毒死的,以韦沉渊的头脑母亲被毒死不会发现不了啊,那样的异常他怎么会不知道。
  其实云卿想的没有错,前世的时候,韦凝紫接了她给的银子,却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了韦沉渊,待回到沈府时,韦凝紫提起这个事情,谢姨妈便动了心

,她膝下无子,虽说有一个韦凝紫,可是女儿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到时候没人在身边伺候太不方便,又听说韦沉渊读书拔尖,便动了心思,借着探望之

名,去打听秦氏的身体情况,当听到大夫说秦氏要一直好养着,谢姨妈又舍不得银子做这个好事,而且秦氏一直活着,就算韦沉渊对她记恩,怎么也有一

个亲娘在那。
  但是谢姨妈并不是下毒毒死秦氏的,而是寻了一个机会,对秦氏说若她活着以这样的身子耗费大量的银钱,韦沉渊这辈子就只有在乡里虚度一生了,

那么好的才华却只能天天下田种地,真是浪费了。若是秦氏死了,不再拖累韦沉渊,她倒可以考虑补助韦沉渊读书考科举。
  这样暗示十足的话秦氏岂会听不明白,谢姨妈的意思就是让秦氏早点去死,免得拖累儿子,秦氏被气得五脏翻腾,考虑到儿子的前途却不得不咽下这

口气,又气又怒,于是病情更重,再加上她也接受了谢姨妈的话,偷偷将每天的药倒掉。
  一个本来就病重的人,又不吃药,一心求死,两个月后,秦氏就油枯灯尽而亡,韦沉渊并不知道这一切,一心以为母亲是病死的,就连云卿也不知道

原来中间有这么一截。
  前世的事已经过去,今生因为云卿的这一个举动,秦氏也不会再受谢姨妈的威胁了。
  思考之间,软轿已经到了庄子后院角门前,谢氏和云卿下了软轿,往后门进了,云卿跟着谢氏到了主院。
  “夫人回来了,要摆膳吗?”一来一去时间匆匆的过去,又到了日头斜落之时,琥珀进来问谢氏要用晚膳么。
  谢氏因为下午出去了这么一趟,便有些累了,胃口也不大好,抬头问云卿道:“你饿了吗?若是饿了,我便让她们将饭菜端上来。”
  因早晨出去摘杨梅消耗了体力,中午云卿吃了两碗饭,到了现在反到没什么胃口,便唤道:“弄两碗粥并两碟子小菜进来就好了。”
  琥珀得了吩咐,立即出去吩咐小丫鬟通知厨娘去熬粥,云卿便搬了个圆凳坐在谢氏的旁边,给她捶腿解乏。
  “那个苏眉倒真沉得住气啊,到了现在还没到我这来请安的。”谢氏微眯着眼,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弄。
  云卿望了她一眼,开口道:“她是知道我们明日还要住一日,当然还是沉得住气的,若是明日还不来,那倒真是她厉害了。”
  她就不相信苏眉不想回扬州城了,就苏眉的性子能在庄子上呆的舒坦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在顶这没有任何缘由的气而已。
  倒是水姨娘安排的人,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动静,她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琥珀在训斥小丫鬟的话,“让你去大厨房借了药罐来,怎么去了那么久,夫人等会还等着吃药呢!”
  这个药是汶老太爷的安神补身的汤药,谢氏每天都要服用的,昨儿个小丫鬟不小心将带来的紫砂药罐打碎了,所以今儿个琥珀让她去庄子上的大厨房

借一个来熬药。
  小丫鬟嗫嚅道:“我刚拿了药去大厨房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春巧姐姐,她说她的脚崴了,我扶着她过去坐了一会,所以耽搁了时间。”
  云卿蹙眉,春巧?那不是苏眉身边的丫鬟吗?抬头看谢氏已经睡着了,便停了手,轻轻的往外头走去。
  一出院子,便看到琥珀接过那药罐和药包,正欲拿进厨房去熬,云卿走过去,轻声唤住她,道:“琥珀,把那个药罐和药包拿给我看看。”
  琥珀看了看手中的药罐和药包,想起春巧是苏眉的人,也觉得不放心,便递过去给云卿,道:“大小姐,这药你看看是不是有问题?”
  云卿拜在汶老太爷门下的事情,除了沈茂谢氏夫妻二人,还有翡翠琥珀和流翠几人知道,其他人是一概不知的。
  这也是汶老太爷的意思,在他没有说正式可以出师之前,云卿不可以对外宣称是他的弟子,以免医术没学到家,倒是名声吹得四处响亮,坏了名声是

其次,就怕云卿沉醉在其中,反而不能尽心的学习医术。对此,云卿也深感赞同,树大招风,在她医术未曾扎实之前,最好还是低调为好。卿本无罪,怀

璧其罪就是这个道理,难免其他人不会因为她是汶老太爷的弟子而心存挑衅或者嫉妒,岂不多事?
  打开药包,云卿拿出里面的药材查看,又捏起来放在鼻子下闻闻,复又将药罐拎起查看了一番,还给琥珀道:“无事,你拿去让人煲药吧。”
  不过春巧撞上谢氏的小丫鬟,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凤眸中墨光流淌,云卿嘴角微扬,水姨娘想挖陷阱给她,她倒是要跳跳才能对得起人家的一番苦

心布局啊。
  唤来青莲一顿吩咐后,云卿才转身又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小丫鬟将粥和小菜端了上来,陪着谢氏吃了一碗粥,云卿坐了一会,便回了东跨院。
  此时夜幕已经落下,漫天漆黑,只有一轮圆圆的明月挂在天上,好似一颗通亮的气球散发着光辉,将星星的光芒都掩藏了下去。
  云卿穿着一袭白色的齐胸襦裙,披着件乳白色的半袖短上衣,将她绝美的小脸衬出一种不染红尘俗世的高华之气,仿若月下仙子,飘飘如风。她躺在

院中的竹制老藤摇椅上,静静的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虫鸣,凉风吹来,拂起她落下的长发,扫过她的脸颊,带来细微的痒意,她用手撩开碎发,目光依旧

望着天空。
  从四四方方的院落望出去,天空也是四四方方的,被规规矩矩的框成了一块生硬的方块,落在眼底便少了白日里景色的灵动。
  她一手执着象牙仕女白纱圆扇缓缓摇着,脑中出现的却是白日里往果园路上那里的美景,没有拘束的生长,却有着一种活泼的气息,让人沉醉在其中


  既然明日还有一天,她一定要出去看看才可以,否则岂不是浪费这一番的美景了。
  想到这里,云卿便格外期待起明天的日子来,起身往屋内走去,吩咐青莲道:“你去找黄庄主,让黄小妹明早到庄子里来候着。”
  青莲应了便出去了,采青好奇道:“小姐,明日你还要去摘杨梅吗?”
  “不摘了,明天让黄小妹带我去这附近看山水。”云卿笑着道,让她将头发散下去,打了水去沐浴冲凉。
  到了第二日,云卿换了一套轻便的衣裙,先去谢氏那请安,谢氏知道她要出去走走,没有阻拦,只是叮嘱采青和青莲要好好照顾云卿,黄小妹更是要

小心些,不要走去人烟荒芜之地。
  这次可是真正的出来游山玩水,云卿心情比起昨日是惬意多了,今日依然从后院的角门出去,除了那条小溪还是淙淙的流着清水外,云卿还抬头眺望

了远方,但见周围山头开着簇簇团团的桃粉梨白,清新可爱,就连鼻间呼吸的空气,都比在沈府里的要清新干净了许多,她连连深呼吸了两口,然后对着

小溪的那头道:“小妹,我们顺着溪下去,到那边看看桃花梨花去。”
  “好的,小姐,我一开始就想说带你去那边呢,顺着溪流下去,那里便到了河边,还有一块草坪,我最喜欢去那玩了。”黄小妹高兴的说道。
  采青看她天真的样子,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青莲倒是开口道:“你个没大没小的,在小姐面前得自称奴婢。”
  “唉,出来玩还奴婢奴婢的,没意思嘛。”黄小妹混不在意她的话,对着云卿道:“小姐,快跟我走吧。”
  四人便顺着小溪旁一路走了下去,一路上云卿都沉醉在美好的景色之中,听着黄小妹的介绍,看着她天真的笑容,和爽朗的话语,心里油然生出一股

羡慕,她从小就生活在沈府,一切都要按照规矩行事,哪里能这样随意开心的笑,开心的闹,想去哪就去哪,这是她从没想过的生活。心底便更打定了主

意,既然难得出来这样自由,便好好的放开了来玩。
  待行到一处地方,路却没有了,前方是一段溪流,过了这里,才能继续前行。
  “这怎么过啊?”云卿皱着眉问道,她还想去前头看花的呢。
  黄小妹咯咯一笑,脚尖一踮,跃在了溪流中间一块石头上,然后转身道:“就这么跳着过来。”
  云卿一看那水光亮滑的石头,再看溪水折射起码有膝盖那么深,摇摇头道:“我怕跌进水里。”
  黄小妹好笑道:“你怕什么,这么大的石头,怎么会跌哦!”她还示范的在石头上蹦来蹦去,跳到对岸又跳了过来道:“看,我没一点事呢。”
  云卿依旧不敢,只是羡慕的看着黄小妹灵活的姿势,转头道:“采青,青莲,你们两人跳过去试试。”
  采青和青莲两人不是家生子,也是穷苦人家长大的,对于跳这个胆子挺大的,见此处安静,四下无人,将裙摆撩高一点,踮脚便跳上了石头,几步也

跳到了对岸。
  “小姐,不难的,你要不要跳跳试试。”采青喊道。
  青莲则赶紧又跳回了岸边,站在云卿身边道:“小姐,你若不是不敢的话,我们就绕开这条路,往其他地方去吧。”
  云卿望着前方的花树丛丛,再看溪流里的大石,忍住心内的害怕,双手抓紧,就要迈出,一抬脚,结果又放了下来,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啊,走

路都是迈着小步子,这么大跃的,万一滑下去,岂不会全身都湿透了?
  她毕竟是大家闺秀,不同黄小妹,采青,青莲她们,白日里出来乱走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黄小妹看着她犹疑不定的样子,急得喊道:“我的小姐啊,你腿这么一迈就站上去,你犹豫什么啊,这个石头都平的和地板一样的,不会跌倒的。”
  云卿看了看水,里面映照出自己满是害怕的小脸,上面有着对未知状况的恐惧和惧怕,她神色不禁的怔了怔,不过一条小溪罢了,她还怕,那以后她

还要为了沈家去面对四皇子,甚至更多的敌人,这点小小的心里障碍都突破不了,那还怎么办?
  她咬了咬牙关,两手紧紧的抓紧撩起的裙摆,紧紧的盯着落脚的地点,脚尖一踮,对着那处跳了下去。
  这一刻她的心脏飞到了最高处,身子也瞬间飞了起来,随着落地的一声轻响外,她稳稳的站在了石头上,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么害怕,也不会那么容

易就掉在了水里面,顿时抿着嘴笑了起来,欢呼道:“我跳过来了,原来真的不难啊,只要轻轻一跃就可以跳过来了。”
  望着她一惊一乍的模样,采青捂着嘴偷笑,青莲则抿着嘴在后头看着她,生怕她跌倒在水里,黄小妹则是带着同情的看着云卿,心想城里的小姐好可

怜啊,平日里肯定没什么好玩的,胆子比蚂蚁都小,连跳个石头都这么激动,那模样就跟爹涨了月钱一样的,等会多带她玩点东西罢。
  云卿自然不知道黄小妹把她列为了可怜的小姐,沉醉在自己跳过小溪的欢乐中,接着下面的石块便一个一个的踩了过来,顺利的到了对岸,青莲也紧

跟在后头跳了过来。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跳溪流的时候,还有一个人站在暗处,神经比她还要紧张,生怕她一不小心就跌入到水中,准备随时来个英雄救美的,当看到她

安然落在了小溪对面时,高悬的心才放了下来。
  随着云卿跳石这一个小插曲,四个少女渐渐的放开了玩,本来年纪都不大,平日拘在屋中守着规矩,此时旁边又没人看着,自然嬉笑了起来。
  到了桃花树旁边的时候,云卿开心的在虽然不是按照人们所喜欢的样子栽种,却别有一番野外风情的花树里穿来穿去,摘了两枝桃花让青莲拿着,等

会回去插在花瓶里。
  黄小妹则没心情看这些个花,她每日都看,看不出什么别样的风情来,倒是将裙子往腰间扎起,将裤腿挽起,往下水中踏去,只看她手中拿着一根尖

尖的树枝,对着水里面一下又一下的戳去。
  云卿一下被她的动作吸引了过去,好奇的站在岸边,问道:“小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叉鱼啦,等会要是能叉到鱼,我烤给你吃。”黄小妹目光紧紧的盯在水里,看到溪流中一条小鱼从石缝中游过去,狠狠的对着它一叉。
  水花溅起几寸高,差点就到了云卿的脸上,她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兴奋的问道:“有没有叉到鱼?”
  黄小妹鼓了鼓眼睛,看着一下从水里游走的鱼,摇头道:“没有,我再叉,今儿个一准要叉一条给你烤着吃。”
  云卿看着她赌气的模样,暗地好笑,她羡慕的看着黄小妹脱了鞋子,浸在水里的脚丫子,就是这么望着,也感觉很凉爽,若是她能浸一浸就好了。
  可是再怎么大胆,她还是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除鞋袜的,也学着黄小妹的样子,去拿个棍子,将手上的镯子取下来让青莲拿着,挽起袖子,站到溪中

的一块石头上,看到鱼就叉下去。
  采青见她也去叉鱼,站到一旁的石头边,时不时喊道:“小姐,这里有鱼……”
  “哎呀,它太狡猾了,跑走了……”
  “哎呀,小姐,你怎么又没叉到鱼啊……”
  云卿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戳了五六十下,鱼没戳到,倒是把鱼吓得都不敢到这一块来了,于是气鼓鼓的站起来,望着采青道:“好你个采青,捉

鱼的时候要静悄悄的,不要吓到鱼,你这么在旁边喊,它还不跑光了啊!”
  采青知道她没有生气,也不怕,笑嘻嘻道:“小姐是心太软了,舍不得叉鱼。”她不也就是凑个热闹,连小妹都叉不到这狡猾的鱼,小姐叉不到是很

正常的。
  云卿又白了她一眼,哼道:“走,咱们换个地方去叉。”
  黄小妹在她们下游的地方,被她们这一番闹下来,鱼都不见了,正要让她们别叉了,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梨花树下,站着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面容是她形容不出来的好看,穿着一袭白色的华贵大袍,懒懒的靠在树干下,一双狭长的眸子正盯着小姐看着,嘴角还带着一抹邪魅的笑容。
  黄小妹心跳不禁的咚咚乱跳,眼睛眨都不敢眨的望着男子,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发觉呢,而且,这世上竟然有这样好看的人,

鼻子高挺,嘴唇红润,比起秦大娘家的韦哥哥还要好看得多……
  他是不是……不是人啊?
  想起平日里哥哥给她说的那些鬼怪的故事,里面的那些吃人的鬼怪妖精就是长得这么好看的。黄小妹又害怕了起来,难道他不是人,是鬼?不对,鬼

没有这样好看的,是妖精吧,听说妖精专吃好看的女孩子,东家小姐长得那样漂亮,所以他紧紧的盯着东家小姐,是想要吃掉她吧?!
  不可以!要是东家小姐给吃掉了,爹会打死她的!
  想到这里,黄小妹将手中棍子对着男子的方向丢过去,转身对着云卿道:“小姐快点跑,有妖精要来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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