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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绣嫡女》 醉疯魔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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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28:06
  049 这一切本来是我的
  岂料老夫人并未如她所愿帮她说话,而是慢悠悠的开口道:“虽说就你们两人住在菊客院是有些过大了,但是媳妇这么安排了,大一些也好,安静。


  云卿心中忍不住叫绝,祖母一句话就将谢姨妈的话扭曲了。当这个嘴巴刻薄的祖母开口不是对娘,而是对谢姨妈的时候,形象顿时变得可亲多了。谢

姨妈不会明白,作为一位好面子,又记仇,还迷信的老人,刚才死雀事件已经足够让老夫人将那句曾经说过的话抛在九霄云外,只害怕她们身上的重孝会

冲撞了自己,安排的越远越好。
  顿了顿,老夫人想了一下,抬起头又接着道:“你们身边确实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也不方便。”
  谢姨妈早在来扬州的时候就把京城的一切能卖的都卖了,包括丫鬟婆子小厮一并发卖换成银票,留下的就是嫁妆里面扬州的一些铺子。她们是打定主

意来了扬州后吃谢氏的,穿谢氏的,用谢氏的,总之一切都让谢氏负责。
  谢氏闻言,知道老夫人心里还是记着谢姨妈救命之恩的,她虽然对妹妹进门的做法不喜,但是也不忍心她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立即笑着接道:

“母亲请放心,明儿我让人通知官伢婆,带一批伶俐的丫环过来给妹妹挑。”
  听到是沈府给她置丫鬟,谢姨妈想着没有丫鬟在身边的确是不习惯,而且这又不用自己出钱,不要白不要,便道:“不过叨扰几日罢了,谢谢老夫人

和姐姐操心。”
  谢氏哪会听不出她话语中依旧在表达住客院不满,可是进门就给她下绊子的妹妹,也令她软不下心来,眸子一闪,面上亲切的笑道:“妹妹也别急着

住出去,先在府中休息一段时间,你姐夫经常在外面走,到时候让他看看有合适的院子再买也不迟。”
  而沈茂一直都坐在一旁品茶,此时听到他的名字,抬起眼皮看了谢氏一眼,嘴角轻轻的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转头望着谢姨妈点头道:“姨

妹要买院子,我自是费心去寻的。”
  谢姨妈见他斯文有礼,风度翩翩,心脏噗通的一跳,眼睛不由自主的飞出一个媚眼对着沈茂抛去,声音也柔婉了三分,“那就劳烦姐夫多费心了。”
  沈茂面色没有变化,点点头,“不必客气。”又端起茶继续抿了一口。
  没想到沈茂竟对她的媚眼没有反应,谢姨妈暗暗咬了咬牙,目光一转看到站在一旁的谢氏,立即明白过来了,一定是因为谢氏站在一旁,不好有所表

现,她不要这么心急,只要住在沈府,还怕没有机会嘛,一转念头,便稍微意思的屈了屈膝盖:“我先回客院休息了。”说罢,便转身往着门外走去。
  韦凝紫并没有马上岁她出去,经她观察发现,谢氏在府门前接娘的时候,双眸是有着真心怜惜的,可是此时却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疏离,看来娘刚才在

荣松堂的做法可能被发现了,才遭受了现在的变化。她们母女已经和韦家闹翻了脸,如今唯一的靠山就是沈府了,如今这种情况还不能将沈府得罪了。
  分析出结论之后,韦凝紫便转过头恭敬的给老夫人,谢氏和沈茂行礼道:“祖母,义父,姨妈,母亲哀痛父亲过逝,又数日操劳,脾性急躁了几分,

凝紫在这替她向你们赔罪。”
  老夫人本来也不喜刚才谢姨妈的举动,此时看韦凝紫一副懂事的模样,面色不变,点点头道:“你也是个可怜孩子,去陪你娘吧。”
  韦凝紫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的笑容点头,让人觉得她在丧父的忧伤之中,又为母亲性格变化而焦虑,随即对着云卿道:“表妹,我先去菊客院,

明日可否来找你?”
  她的语气带着怯怯的询问,好似非常惧怕云卿会开口拒绝,脸微微朝下,露出一丝谦卑和怯弱,看到她如此,云卿微微一笑,点头道:“表姐既然暂

居府中,那便随时可以来归雁居找我。”这句话极为客气,只是一句很平常的应答。
  如果是前世,她肯定是热情的拉着韦凝紫现在就去归雁阁了,可是现在她知道,韦凝紫借着刚才在长辈心中树立了一个懂事乖巧的模样,又趁着长辈

都在场来与自己亲近,让她不好开口拒绝,一时之间,心思就转了几道。
  云卿嘴角含笑的望着面前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韦凝紫,她月眉如柳纤细,杏核眼带着几分柔弱,却遮掩不了其中暗暗的算计。
  自在碌步区受挫之后,韦凝紫就不再多说一句废话,一直冷眼观察沈府的一切,显然心思细腻深沉,比起谢姨妈来,甚至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得

步步小心才是。
  “那就如此说好了。”韦凝紫与云卿对视一阵,竟觉得表妹那双贵气的丹凤眼中透出的气息有着阴冷森寒,不由的将目光避开,笑得开口道。随即福

了礼才跟着外头的小丫鬟去了菊客院。
  进了菊客院,院中摆放着五个木箱,是谢姨妈和韦凝紫的随身物品,谢氏早使了人搬了过来。
  小丫鬟将她引到了此处,便退了下去,偌大的客院中,只有她们两人,韦凝紫听到里面传来的啪啪声,全身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脚步放轻,往里面

走去。
  谢姨妈正站在屋中,右手包了一圈白色绷带,左手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在椅子上奋力的抽打,一边抽打一边怒骂:“谢文鸳你这个贱人,小心眼的吝啬

鬼,府中这么大的地方,竟然安排我住在这里,是要将我赶出去是吧,以为你现在有钱了了不起,还不是个商妇……”
  韦凝紫看她双眸中都是怒火,手臂不断挥动,将凳椅上抽出一道道白条,连忙收住脚步,站在一旁静静等她发泄完了再开口,免得鸡毛掸子转移到自

己身上来。
  直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谢姨妈才累了,顺手将鸡毛掸子丢在一旁,坐上椅子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目光扫到站在门口的韦凝紫,皱眉高声道:“你什么

时候来的,进门不知道出声,哑巴了吗?”
  韦凝紫看到鸡毛掸子丢开了,才走了过来站在谢姨妈的身后替她捏着肩膀,小声道:“娘,你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谢姨妈横了她一眼,然后道:“刚才看见了吧,你那个佛口蛇心的姨妈,最会做这些表面功夫,说什么菊客院是最好的客院,客院再好又如何,还不

是暂居的!人家都说商贾重利,果真不假,她见我们没有靠山,便对我这个亲妹妹也嫌弃起来了!”
  韦凝紫对认同的点头,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如今我们也没有办法,娘唯一的亲人也就只有她了,虽说沈家是商贾,可是娘你也看到了,这哪里是一

般的商贾之家,就是那些官员家中,也未必能过的如此阔气。”
  这话说到谢姨妈心里去了,她早就看到谢氏打扮的珠光宝气,贵气逼人,身后丫鬟婆子排队跟在身后,每个都毕恭毕敬的随时等候呼唤,这才是当家

主母应有的架势。想她嫁到韦家这么多年,自己院子里所有丫鬟婆子,合起来也就六个,当初若是知道韦家那个鬼样子,她就……
  谢姨妈冷冷的哼了一声,眼眸里蕴着妒恨的光芒,语气深沉的开口道:“紫儿,你知道吗?这沈府的一切当初本来是属于我们母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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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28:24
  050 为什么不这么做
  韦凝紫一听谢姨妈所言,心中一跳,手下的劲道加大了一点,捏得谢姨妈皱眉道:“手轻点!”
  韦凝紫此时的心情很激动,她和谢姨妈一起,也听过谢氏的事情,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谢姨妈在她面前说谢氏的坏话,说她假仁假义,佛口蛇心等等

,却从未听她说起过婚配这么一回事,她放缓了动作,低头看着谢姨妈的后脑勺,压抑住心情问道:“娘,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当初要嫁到沈家的

人是你吗?”
  肩膀上传来不轻不重,恰当好处的捏揉让谢姨妈心情好了几分,她舒服的靠在椅背上,眼底反射过一道精明的光线,随后开口道:“那是当然,当初

姐夫看中的人是我,来府中提亲也提的是我,谢文鸳听到有人来提亲,就仗着自己是嫡女,偷偷摸摸的躲到了屏风后面来偷看,结果一看到姐夫,两眼发

直,死活要嫁过去,爹自幼就对她偏心,看她在家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没有办法,只好了了她的心愿,让她嫁了过来。”
  谢姨妈刚开始说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小,后面越说越激昂,一下坐直了身子,韦凝紫被带着往前靠了靠,听见事情的原委如此,面色便染了怒色,这一

切原本都是她的,开口道:“娘,姨妈她也太不要脸了吧,明明是你的相公,她就凭着外祖父外祖母的宠爱,死皮赖脸的将人抢去,这种人最无耻了。”
  韦凝紫痛快的将内心的愤怒发泄出来,谢姨妈脸色却闪过一丝不太自然的恼意,面色变冷,将肩膀一抬,皱眉道:“好了,别捏了,好好想想如今我

们的状况吧,你还真想住出去吗?”
  韦凝紫不知她怎么一下又不高兴了,不过捏了这么一会,她手掌也酸了,便从善如流的收回手,坐到旁边另外一张椅子上,她当然不想住出去,抬眸

看着菊客院的里的装饰和摆设,椅是黄花梨木雕海棠圈椅,四架画名品菊花大屏风摆在屋后方,便连客房里角落里都是摆置一等的细白描红梅大瓷瓶,若

是出去住,未必能有如此舒适,她知道娘也和她一样,不想搬出去,便开口道:“娘,你可有发现,这一路上的事情表面上看是我们在动作,其实一直都

被表妹在牵动着一步步走。”
  想起一路来,从初见那个小姨侄女起,她便一直都不顺心,事事都弄的一肚子气,经韦凝紫这么一说,她再回忆一下,咬牙切齿道:“她个小丫头片

子,哪会有这么深的心机,肯定都是谢氏教的。”
  韦凝紫见如此,也不多说,她知道这个娘亲性子暴虐,又不是沉得住气的,便转开话题道:“娘说的也是,不过姨夫和姨妈都很宠她,若是女儿能和

她打好关系,她喜欢女儿,在姨父姨妈面前说多几句好话,肯定效果不错的。”
  想起今日沈茂看着云卿的眼神,谢姨妈也觉得有道理,若是能让紫儿和云卿走的近了,也可以让云卿在沈茂面前说她的好话,一来二往的,这世上哪

有不偷腥的男人,想着谢姨妈的脸色就好了许多,转头赞赏的对着韦凝紫道:“还是我女儿聪明,只是今日看云卿对你并不算热络,你要如何去做?”
  眼见话题终于转到自己想要说的份上了,韦凝紫杏眼带笑,扬眉道:“娘可是忘了,马上就是学堂开学的日子了,表妹一定会要去的,若是女儿每日

和她一起出入学堂,还怕没有机会吗?”
  闻言,谢姨妈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差点忘了这一茬了。
  归雁阁里。
  云卿用膳后便先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她这两日也未曾休息的好,她有些认床,突然换床夜晚便睡不安稳,这两日为了防范谢姨妈母女,又讨祖母欢心

,心神耗费俱大,等进了厢房之后,人也露出一丝疲惫之态。
  流翠一路上是看到眼底,疼在心里,夜晚她睡在外面,总听到小姐翻来覆去的声音,又看着谢姨妈母女一直使坏,还趾高气昂的样子,恨不得上去抽

那母女两耳光,她吩咐问儿去冲一杯安神蜂蜜茶过来,问儿如今升做了云卿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她手脚勤快,人也本份,老子娘都是沈家家生子,一个守

偏门的婆子,一个是赶车的车夫,经过苏眉的事情,还有这次花园撞猫,云卿觉得她还不错,用起来也算放心。
  过了一会,问儿就将茶泡好端了过来,流翠接过后,问儿退了出去,她掀开厢房的帘子,云卿正半靠在床头,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刚换的天青色菱纱流

云帐,整个人看起来透出一股淡淡的飘渺之感。
  她愣了愣神,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好似小姐不像这世上的人,摇了摇头再看时,云卿已经坐了起来,一双凤眸正望着她。
  “小姐,喝口蜜茶。”流翠收了刚才那奇怪的感觉,走上前将茶递给云卿,又拿了一盘云卿最爱的桂花糕过来,“小姐,你方才就没吃几口饭,要不

吃点点心吧。”
  云卿喝了小半杯茶,蜂蜜的甜味淡淡的,从舌头到喉间顺流而下,再看桂花糕又是甜的,便摇了摇头。
  流翠见此便也道:“那也好,小姐等会睡醒再吃,免得积食。”便将桂花糕又端开了,转身回来的时候,想了想,才开口道:“小姐,在荣松堂的时

候,你为何不直接在老夫人面前戳穿谢姨妈呢?”在她看来,费力去让问儿抓猫来花园遇上,不如直接在荣松堂就说出那只雀鸟是谢姨妈抓来的。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28:46
  051 书院遇挑衅
  云卿自是知道这种办法省事又快捷,能让祖母看到谢姨妈的丑态,可是存在一个很大的弊端,流翠肯定是没有考虑到的,她抬起头,幽黑的眸子里散

发出一种睿智的光芒,望进流翠带着疑虑的眼中,徐徐开口道:“你说,依老夫人的性格,若是知道雀鸟是谢姨妈抓来的,会如何处置?”
  流翠觉得黑眸中的光芒似乎照到了自己的心中,想起老夫人平日里的脾气和做法,开口道:“老夫人必定会将这等栽赃嫁祸,意图不轨的人给轰打出

府,一点脸面都不会留的。”
  没想到流翠说的倒很贴切,祖母性子是如此,喜欢的时候便喜欢得不得了,不喜欢的人便百般看不顺眼,就像看母亲,就算母亲做的再好,她也不喜

欢。接着,她又问道:“这一路上你觉得谢姨妈是怎样的人?”
  “谢姨妈不知好丑,自私自利。”流翠道,接着她立即明白过来了,面上带着几分惊讶道:“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若是小姐直接在荣松堂揭穿了谢姨妈,谢姨妈和韦表姐自然会被老夫人命人乱轰出去。依照谢姨妈的性格,她必定会为此事怀恨在心,借助她新丧夫

君,来投奔姐姐的优势,将整个事情的黑白完全颠倒,到时候人们知道的大概是沈府无情无义,仗势欺人,轰走可怜的寡妇妹妹,将沈府推向不仁不义的

浪潮之中,而沈府即便是出来将解释,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刚来的人,会故意害自己要投奔的姐姐,加上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沈府便是惹了一身躁再也洗

不干净了。
  她望着靠在床头面色淡淡的小姐,未曾想到当时就那么点时间,小姐便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分析了出来,目光中不由的带上了崇拜。
  云卿感受到她的视线,浅浅一笑,“我先睡会,无事不要让人进来找我。”说罢,便躺了下来。
  流翠将薄丝被给她盖好,将天青色软帐放了下来,才提着脚步轻轻的往门外走去。
  也许是谢姨妈母女两在想着别的奸计或者真的是安静了下来,一连两日她们都安份的呆在菊客院里,直至第三日。
  一大早,云卿便从光线中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见窗户里斜照进来的晨曦,将整个宁静的闺房里染上了温暖的色泽。
  她坐起披上一件外衣站了起来,轻唤了一声流翠,外头早就起来候着的流翠赶紧答应,接着一阵忙碌,里里外外已经收拾了干净,又坐到偏厅里用了

早膳,便起身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请安。
  刚进了屋子便看到韦凝紫也站在了屋中,她今日穿着一见白底暗纹梅花领褙子,系着月白色带一圈淡淡竹叶纹的马面裙,头上簪着一根素银簪子,素

而不淡,整个人如同一只风中的小野菊,透出一股俏丽的清爽,难怪人都说“要想俏一身孝”,即便是不能穿得鲜艳,韦凝紫也知道突出自己的优势。
  云卿移开目光,走向老夫人行礼道:“祖母万福。”
  老夫人今日心情似乎颇好,她点点头,看着云卿问道:“今日你是不是要去白鹤书院报道?”
  “是的。”祖母甚少关心云卿上学堂的事情,此时发话,肯定还有后续,云卿目光微闪,看着站在一旁的韦凝紫,心头猜到了原因。
  果然,接下来老夫人便道:“你表姐今日也要去,她是头回来扬州,人生地不熟的,你作为主人,又早入学了两年,可要多多照顾她。”
  所料无错,她早就知道谢姨妈和韦凝紫算盘拨的响亮,一举一动皆有算计,这次也没有变。
  大雍统一天下之后,双帝之中的坤帝在各州府设置官方学府,分男女学堂,每年四月开学,十月结束。
  初开之际,女子从学堂中毕业之后,还可参加科举,后来女子不再参加科举,但官方学府一直延续了下来,成为大户贵族子女的一种身份象征。
  他们将子女送入官方学府中,一来确实可以学习到不少东西,官方学府中的夫子都是有真才实学,经过考核才能进府为师,二来也是让子女在官府中

互相结识,形成自己的人际网络,为以后的仕途织好人脉关系,三来官方学府是对人能力和品德的一种认可,每年学府会进行两次考核,成绩优秀者贴榜

赞赏,在上层社会是有才有能之士的标识,女子若获得赞赏,其名气和名声也会迅速提高,许多大户人家会参考这一成绩来挑选合适的家媳。
  扬州为大雍二十六府中的第三大府,仅次于京城天越城和北方中州府,其开设的白鹤书院也是赫赫有名,前朝五名状元两名曾在白鹤书院就读。
  谢姨妈只此一女,当然要好好打算,韦凝紫能参加书院能与她搞好关系,又能借机多认识上流贵女,早日进入扬州上层圈子。
  她此时开口拒绝不但逆了祖母的意思,还会显得她小家子气,既然韦凝紫想去书院,那她便带她去,白鹤书院可不是个好呆的地方,里面什么样的人

都有,到时候韦凝紫能不能应付得来,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云卿便一脸开心的点头道:“表姐也要去白鹤书院读书啊,那便与我一起去,路上也好结个伴啊。”
  见她如此懂事,老夫人暗暗的点点头,脸上微露出一丝笑意道:“你们两姐妹都是懂事的,时候也差不多了,你们赶紧去吧。”
  出了垂花门,早有府中的马车在门前等候着,云卿先踩着车夫递来的脚蹬上去之后,韦凝紫也跟在上去。
  一上了车厢,云卿便带着点酣睡未醒的开口道:“表姐,我还没有睡饱,先眯一会。”说完,也不管韦凝紫要开口说什么,直接靠在一旁的软枕上,

闭上了眼睛。
  本来韦凝紫是打算趁着在马车上的时间,问问云卿有关于白鹤书院中的事情,岂料这个表妹竟是头猪,刚起来又要睡下,她只有无聊的坐在车厢中打

发时间。
  她不知道的是,云卿根本就没有睡意,假装要睡觉就是要避开她一路不停的询问,她不想和她说话,也不会提供任何有益的消息给韦凝紫的,既然她

这般有心计,那就自己慢慢的在书院摸索吧。
  白鹤书院坐落在扬州城内的西面,与沈府相隔甚远,即便是坐着马车,也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才到了。
  由于云卿动身早,即便路途较远,此时书院门口的车马并不算多,一下马车,她便熟门熟路的往里头走去,韦凝紫急忙的跟在她的身后,一面查看周

围的情况。
  书院一年四季都有花儿开放,春来桃花,夏日樱,秋高海棠,冬日梅,此时便是满目桃粉,云蒸霞蔚在一片肃静的书院牌语之间,绽放出青春的姿态

来。
  到了进门的院子里,里面已经摆了一个长形的案台,上面摆放着名册和学科,有两名夫子坐在案台前,正提笔在记录女学生报名所选的学科。
  云卿早在昨晚想好了要报的课程,便走过去让夫子登记。岂料刚开口报出科目名,那边就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刚才你们听到有人报了个什么科目

?”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28:57
  052 咄咄逼人
  听到这带着张扬骄傲的声音,云卿便侧头望去。
  女子学院门前走过来一名少女,大概十四岁左右的模样,圆形的脸蛋,椭圆形的眼睛,体态较为丰满,她着了一件桃红色金银错串枝杏花纹半臂,下

身为海棠红点翠叶袄裙,梳着圆髻,正中插着一只金累丝的红宝石簪子,并几只喇叭花镶碧鱼簪,露出高宽的额头,让整个人看起来既高贵,又显得异常

骄娇。
  此人正是在汶府门前挑衅过云卿的颍川侯嫡女章滢,她身份高贵,又有一手好才艺,在扬州小姐圈子里是出名的跋扈。
  在她的身后跟着她的一个少女,年岁与她相差不大,容色虽好,打扮上就偏素了一点,她叫章洛,是颍川侯侧夫人生下的女儿,平日里总跟在章洛的

身后。
  章滢看着云卿望来的视线,挑着眉走了过来,抬着下巴道:“你看什么看,刚才我说的就是你!”
  她身形发育的早,又比云卿大上一岁,此时站在前面,如同一棵茁壮的大树将斜射过来的阳光全部遮住了,云卿微微眯了眯眼睛,淡淡的开口道:“

我报的科目有何问题?”
  见她如此云淡风轻,章滢面上闪过一丝怒意,冷笑道:“你看看你报的科目,不是射箭就是骑马,这哪里是名门淑女会去学的东西?”
  此时门前正走进一个少女,和云卿年纪相仿,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略带着些苍白,身材纤细,神色柔美,肩上系着白色的云丝绣昙花披风,里头穿

着藕荷色交衽襦衣,下身是荷叶青宽摆百褶裙,腰间系着玳瑁串珠环佩压裙,袅袅婷婷的姿态自然而高贵,行走之间未闻环佩叮当之声。
  她一进来,一双水眸便在院中搜寻,看到云卿后,便眉眼一亮,快步走来喊道:“云卿。”
  听到这清脆柔嫩的声音,云卿只觉悦耳之极,连忙转头看向少女,迎上去唤道:“你回来了啊。”
  此女正是知府夫人的女儿安雪莹,也是云卿上一世最好的朋友,在她遭遇了失贞丑闻之后,所有以前相交的好友都视她为毒药,怕与她说话就沾染了

不贞的气息,对她避而远之,出言相讽,甚至还落井下石,添油加醋的宣传她的事,只有安雪莹坚信她是被人冤枉的,在来沈家寻她玩耍了几次,遭遇家

人反对关在屋中后,还偷偷私下里和她书信往来,那些纯净的安慰和支持,是她寂寞日子中为数不多的光亮。
  重生再见到她,云卿不可谓不激动。
  “是的,我前日才从京城回来,本想着去见你,可母亲说我舟车颠簸,身子不好,不如多休息一天,免得去了你府中,又说不得几句话病了反给你添

麻烦,再说,今天在书院里便可以和你遇见了,我才罢休的呢。”安雪莹的父亲,也就是扬州府的知府大人,是京城宁国公的嫡次子,此次安雪莹去京城

,是她堂姐一个月前大婚,她素来和堂姐关系好,便从扬州赶去为其添妆。
  看着她眼下的青色,云卿知道她自幼便有心疾,寻医多时依然无果,便日日都要吃药,握着她春日里依旧凉冰冰的手,目光里带上了疼惜,“你也要

多注意点自己的身子,那可闹不得的。”
  “知道了,其实无碍,就是母亲老是小题大做。”安雪莹向前略倾了身子,附在云卿耳边小声道,虽是抱怨,不难听出知府夫人和安雪莹母女俩感情

颇好,她转头看着夫子的案台,再转头问道:“你报了哪些学科?还是和去年一般吗?”
  “不一样……”云卿刚开口,章滢便高声将话截了过去,“她啊,报的是最为粗鲁的骑射!”
  闻言,安雪莹水眸也微微一睁,她可未曾想到云卿会报骑射的,当然,她也不会想到现在云卿这个身躯里居住的不是十三岁的少女,而是二十岁已经

经历了世事剧变的女子,对于很多事情的看法和想法都与以前有了不同。
  看着安雪莹诧异的模样,云卿眸中掠过一道暗光,难道她也觉得学骑射是粗鲁的吗?
  只听安雪莹面色露出三分失落,松开云卿的手拉了拉自己的披风,瓜子脸上带着黯然道:“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否则的话就能和你一起上骑射课了

。”
  她落寞的模样落在云卿眼底,让她生出愧意来,安雪莹的身子不好,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两人自从上了白鹤书院后,一直都是报的一样科目,只是今

年要不同了。
  章滢看着安雪莹落寞的样子,撇了撇嘴道:“你可惜什么,难道你也要去学这么粗鲁的东西吗?”
  安雪莹面色路过一丝不悦,不过她脾气柔顺,甚少将一切摆在脸上,抬眸望向章滢,反驳道:“射箭骑马一样是书院开设的科目,没有区别,都可以

学的。”
  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说出的话又温和,章滢根本就不放在眼底,横了一眼安雪莹,反问道:“你说都是一样的,那你干嘛不去报?你心中肯定和我

想法一样,哼!”
  “我没有。”安雪莹是真正的娇弱性子,说急了也就是声音稍微大点,不注意的人根本听不出她声调高了。
  章滢压根没当她说话是回事,挑眉道:“你还说没有,你是宁国公的嫡孙女,是大家闺秀,你都不去报名,自然是同我想法一样!”她就是看不惯安

雪莹竟然一直都和云卿这个商贾女关系甚好,按理来说,她们身份才是最接近的,应该和她关系最好才是。
  眼见她咄咄逼人,将安雪莹说的水眸里都起了雾,转头对着云卿道:“云卿,我真没用,要是身子好就能和你一起去上骑射科了……”
  知道章滢的话戳到了安雪莹的痛处,云卿眼底闪过一道利光,明明知道雪莹身体不好不能参加剧烈运动,她还要在这颠倒是非,实在太过分了。
  云卿安慰的拉了安雪莹的手,低声说道:“别难过,看我的。”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29:07
  053 有本事你别穿
  她抬起头,随即淡淡一笑,眼眉点带着一丝不解问道:“章小姐此话诧异,射箭和骑马都是学院开设的科目,人人可报,人人可学,为何我报了就是

粗鄙,还是说难道章小姐一直以来都觉得这两门项目不能在女子学堂开设,内心里对坤帝开设此两门项目不满吗?”
  一顶大帽子压下来,章滢被呛得哑口无言,她只是想出来打击一下云卿,出出胸口的闷气,谁知眼前这个以前清高孤傲的沈云卿,何时嘴巴变得如此

锋利,竟然一开口就把坤帝搬了出来,她如何敢说开国女帝的坏话,可见周围站着许多其他女学生,她又无法下台,顿时柳眉一竖,对着云卿骂道:“你

一个商贾之女,见到我还不给我磕头下跪,竟然敢开口反驳!”
  她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张扬的气息逼人而来,椭圆的眼睁的越发的大,似乎有变圆的倾向。
  韦凝紫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她看得出来和云卿在对峙的少女身份肯定很高,否则的话不会敢如此张扬的唾骂沈府,要知道,沈家在扬州是具有一方

影响力的,除却没有官身,算的上是一方名府。
  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看云卿受挫,在她看来,云卿她如今不能对付,有人替她出头更好,为了避免战火烧上身,她本与云卿一排,便悄悄的往后退了

一步,站在了后方以示不熟。
  瞟见她细小的动作,云卿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上辈子自己到底如何瞎眼,才认为这种人是她的好友,不过今生已经会识人,她也不需要韦凝紫的帮

腔。
  “我为何要给你下跪?”抬头迎上章滢的挑衅,云卿眉眼里都是坚毅和镇定。
  “因为你身份低贱,还冲撞我这个侯府嫡女,还敢用你那张贱口提坤帝,那等高贵如天神之人,岂容你提起,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章滢开口闭口身份,落在云卿耳中竟然觉得好笑起来,她眉眼微拢,眼神中带着些微的疑虑,“章小姐你身份高贵当然,可若是说我给你要下跪,那

却是怕你承受不起。”
  “我有何承受不起的?”章滢眉头都竖了起来,放眼扬州城,有几个少女比她身份高贵的。
  “根据大雍律例,除面君,刑案等特殊情况外,品级高一级者行礼,两级者行蹲礼,三级及以上者才行跪礼,你虽出身高贵,也不过是白身,并无官

品诰命在身上,你我同为一级,我为何要对你行礼?”
  这一番话铿锵有力,句句清晰,拿出大雍律例来一通砸在了章滢的头上,就是她有万般胆量,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挑衅律法。
  更何况院中还有两名夫子和其他学生,她们心内暗暗咂舌,未曾料到云卿能拿出此等理由漂亮的还击回去,在感叹她口齿伶俐之外,还赞她博学。
  云卿前世在担负了失贞名声后,就甚少出府,每日闲情基本就是绣花,看书,她本就酷爱看书,在看完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后,也会看看江山史,大

雍律例此类型的书。心内不由的苦笑,她总觉得上辈子的人生过的是个错误,如今看来,也有几处得益的,只是到底还是给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迷了心,

最后遇上耿佑臣,自以为是一段浪漫的情怀,其实不过是家破人亡的闹剧……
  想到这个男人,她双眼中寒意更胜,整个人透出一种萧瑟的恨意,而章滢脸色已经涨红如猪肝,实乃从未见过云卿这等朗朗逼人的模样,再看她全身

散发的气息,惊得差点要退一步,咬牙怒道:“商贾本就精于算计,伶牙俐齿我自是比不过你,就算你懂得律法又如何,还不是掩饰不了你那满身粗鄙的

金银铜臭味!”
  闻言,云卿缓缓的一笑,凤眸中带出一丝冰冷的雾气,飘渺的浮现在她的面容上,章滢屡次出言对她进行侮辱,莫非以为她真是如同以前一样,不屑

与人说话,还是以为自己出身高贵,就可以对她任意践踏。
  她声音微敛,目光如同一柄利箭对上章滢的眸子,一字一句道:“章小姐你屡次诋毁商贾,说商贾是下贱之人,是满身的金银铜臭,那么请看看你自

己,你头上戴得是商人从金矿下挖来后放在熔炉中锻造而出的宝石金簪,你手腕上是商人从苏银匠人手中买来制成的累丝银簪,你身上穿的是商人从桑园

里取丝织造出后运来的极品罗纱,你浑身上下不管是头上的还是身上的,甚至你脚下的绣花软鞋都是出自商人之手,这世上的每一样东西都避免不了染上

了商人的铜臭气息,既然你如此高贵清华,那么从今以后,就请你不要再碰任何可能和商人接触过的东西,以免玷污了你高贵的身份!”
  此话一出,众人浑身都是一震,在场的有官家小姐,也有商家小姐,她们虽然不像今日这样对商家小姐针锋相对,但是心内不免有这种瞧不起的想法


  可是在听了云卿所言后,竟觉得她字字句句在理,她们吃的用的住的若真追溯起来哪一样没经过商人的手,若是真要避开,岂不是要光身裸一奔于世

,一时之间更是对那个站在章滢面前,身量娇小却毫不输其气势的女子刮目相看三分。
  而安雪莹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看着书院中嘴巴最厉害的章滢被云卿说的开不了口,眼中闪过一抹开心,抿唇笑道:“云卿你好厉害。”才两个月没

见到云卿,感觉她整个人气势都变了,也让她更加喜欢了。
  章洛见自家嫡姐落败,只在心里觉得丢脸,真是和她娘一样,横冲直撞不懂章法,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后,又低声对着章滢道:“长姐,何苦和那等身

份人的争辩,我们去报名吧,昨夜你不是选好了今年要报的科目了吗?”
  有了台阶下,章滢总算是收回了三分怒气,手指拉了拉衣摆,对着云卿冷哼一声道:“还是妹妹说的是,我们绝不要和那粗鄙之人报一样的科目!”

说罢,便过去将自己所报的科目给夫子登记起来。
  “那就多谢章小姐留得一方清静之地给我了。”云卿语气中含着愉悦,真心的道谢,她绝不希望上课的时候对着此等鼻子朝天之人影响自己的心情。
  “噢……原来我教的科目是如此不受欢迎啊!”一阵笑声传了过来,靡靡之中含着逍遥之意,又带着不羁的邪气和久在高位的淡漠与冷意,一瞬间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而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29:29
  001 云卿咬世子

  众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去,院门前走来一名男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纯白的宽袖大袍,不同于时人的大袍长而飘逸,袖口绣着紫色的蟠龙

纹,随着他大步而荡,上好的绸缎如同流水而淌,宛若行走于仙境之中,带上几分高华之气,再看他剑眉斜飞,意态风流,漂亮的眉毛傲然的扬起,一双

狭眼斜斜往上挑起,瞳光碎碎流转,水光潋滟,漆黑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相得益彰,形成一种亦妖亦仙的风情。
  一头乌黑的长发仅用一只棕色木簪簪起,简单朴质,然云卿却发现,那是千年阴檀,便是如此一根,已经价值千金,抵过万千珠玉的堆砌而丝毫不张

扬。那千年阴檀映衬得乌发更如泼墨,如同三千流水奔流而下,有些随意,有些散漫,却让人无法漠视他的存在。
  他仿若那天边来临的第一道晨光,破开重重黑暗,引来人们目光,却不得不半眯了眼,以防被那灼目的容光刺到双眸。
  如此绝色,如此风华,一眼便可夺人魂魄。
  即便是第二次再看到这般容颜,云卿依旧觉得呼吸为之一夺,让人顿时喘不过气来。想起上一世她所知道的御凤檀,她不禁在心内疑问道:一个男子

长成如此祸水,若说是皇朝贵族,京城纨绔不难想象,可这个人日后竟是带领万万军马横扫北边诸国,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镇西大将军,他所到之处,如同

一阵龙卷风,将敌军击得溃败而逃。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也。
  御凤檀悠然走进白鹤书院里,嘴角微微勾起,狭眸中的光芒流转着几分兴致盎然。
  没想到路过白鹤书院也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使得他脚步一转,便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院中人,最后停留在云卿的身上。
  她伫立在院中,一手拉着站在身边的女子,面上都是满满的勇气,眉宇里还有着方才铿锵反驳的豪气,眸光在看到他的时候,带着一点点的惊愕,和

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对他容貌的赞赏,却不痴迷。
  对上男子如同深渊一般的目光,云卿蹙了蹙眉尖,然后缓缓的转开目光,她和他上次是一次误会,两人之间还是如同以前一样,是芸芸众生里两个素

不相识的陌生人。
  看出她目光中的疏离和刻意的陌生,御凤檀心情有些不好,他们明明是见过的,她却装作不认识他?
  啧啧,果然是与那些女人不一样啊,如此特别啊,他回想起那日在竹林里她的样子,嘴角动了动,还真是……大胆的。
  “见过瑾王世子。”案台后两个夫子其中一人曾经见过他,连忙提起直袍,站起来行礼道。
  瑾王世子不同于侯府嫡女,不说王爷本就高过侯爷几个阶级,单说侯府的嫡女身份再高,终究是一个虚名,如无封号,便只有嫁出去后靠着夫君鼻息

,能得个诰命之类的,而世子是有份位的封号,一旦瑾王薨,世子就是下一代的王爷,所以夫子都上前来行礼。
  御凤檀一出现后,院中的千金小姐们纷纷注目,知道的不知道的,此时都知道面前这个容姿无双的男子是谁了。
  一个个脸色绯红,心口砰砰的跳个不停,就算不看瑾王的家世,单单世子的风姿,便能让她们芳心暗许,更何况身份还如此之高贵,简直世上无双,

人人都想拥有的夫君。所以她们之前在得知世子送汶老太爷回扬州之后,才会全部围在汶府门前,想寻机亲近他。
  可惜的是汶府的门实在关的太紧,没有一人能得门而入,而瑾王世子没过几日,便又回了京城,让她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没有想到在书院,竟

然又看到了他。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们都听到了御凤檀的话,他说他教的课程,难道就是骑射吗?
  白鹤书院每次开学之前,院门前两旁的朱色公告栏贴着本期每科上课夫子的名字以及资历,这一条也是开国坤帝开创的,为的是让学子可以对夫子的

才能有所了解,从而更好的选择适合自己的课程。
  而每个女学生根据自己的特长和所需每年报五门课程,年终会进行考察,评出综合成绩。女子学院开放的课程有乐器,书画,棋艺,舞蹈,礼仪,骑

射,绣工,诗词,茶艺,医科一共十项。
  她们明明在骑射项目看到的是朱夫子的名称,怎么突然变成了瑾王世子了,再说瑾王世子不是都在京城的,为何来了扬州?
  一时心中都各有猜测,但是心内总之都是开心的,这样她们的接近瑾王世子的机会更多了。满院子都是少女粉红色的心思在漫天飞舞,云卿暗里叹了

口气,若是他真的做了骑射的代课夫子,还有几个人是真心来学东西的。
  看到云卿面色有些不好,安雪莹也无心欣赏眼前的美男,她心思单纯,看到俊美的男子也只是欣赏一会,在安雪莹心中,云卿比美男重要多了,她侧

头拉了拉云卿的手问道:“你在想什么?”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拉力,云卿摇摇头,余光瞟了一眼御凤檀,带着遗憾道:“看来这骑射课是没法学了。”
  听到云卿的担心,安雪莹瓜子脸露出了然的表情,笑道:“你别担心,瑾王世子的骑射在京城属一属二,他教的肯定比朱夫子好。”她在京城听过不

少御凤檀的事情,对于御凤檀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云卿淡笑的点点头,她哪里是担心御凤檀的骑射不好,她是担心骑射课上飘的都是桃心,而不是箭。周围空气中蠢蠢欲动的气氛无不在告诉她,马上

会有人要冒头了。
  果然,云卿的心声还未落下,院中便有人出声了。
  章滢便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她收回停在御凤檀身上的痴迷目光,冲在了前头开口道:“世子所教的课程怎么会是粗鄙的,那一定是最高贵清华的。”
  云卿看着章滢的模样,这世界上的人都喜欢以身份看人,同是一门课程,平凡的人教这门课便是粗俗,换成瑾王世子教顿时变得高贵了起来,这样的

标准她实在不敢苟同。她眉眼中带着鄙视,轻笑了一声,“章小姐怎么又想报骑射了?”
  这话明显是讽刺她前后不一,章滢却没有任何异样,她瞪了云卿一眼,“我如今想学了,难道不可以吗?”说罢,对着两个夫子高傲的吩咐道:“将

刚才我报的棋艺去掉,换上骑射一栏。”
  此语一落,两个夫子只觉得脸面都丢尽了,这个侯门大小姐章滢刚才明明说沈云卿报的骑马射箭是最粗鄙的,前后连一盅茶的功夫都没有,她又自打

嘴巴,说骑射一门高贵清华,真是丢了白鹤书院的脸面。可是碍于颍川侯的面子,他们还是摇头叹气的提笔将课程改了。
  面对没有半点难堪的章滢,云卿暗自佩服,她可作不了这样的事情,又抬头看了一眼依旧趾气高扬的章滢,又觉得讨厌又觉得好笑,她真是直来直去

的够可以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顾忌,而且没有一点脸红的模样,这就是俗称的脸皮厚吗?
  御凤檀站立在院中处,他姿态慵懒,却恰到好处的将他那种从骨子中透出来的高贵清华展现了出来,目光在云卿面上流连,直到听见章滢开口更改课

程后,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那双狭眸中的闪过一丝讽刺的光芒,长眉一扬,惊讶道:“原来科目的高贵和粗鄙是随着夫子的改变而改变的,嗯……朱夫

子教的时候……章小姐便骂是粗鄙,那便是说朱夫子粗鄙了,等你们夫子好了,我便去告诉他小姐你的话啊。”
  他的语气和缓中带着轻轻的笑意,听起来如沐春风,可是话中的含意却让章滢脸色一变,每年考试虽然是按照成绩来评的,可是夫子对一个人印象的

好坏会决定成绩的高低,以前就有学生肆意妄为,惹恼了夫子,直接给零分,一时丢脸的没法见人,她可不要这样。
  当她习惯性的想要开口反驳,抬头望见那极美的男子唇角的笑意,竟似开不了口,只能怔怔的望着他,心底的怒意随着眼前的美色消失如云。
  而御凤檀则笑盈盈的望着云卿,目光中有着期待,他在帮云卿扳回一局呢。可惜云卿根本就不想和他对视,只顾着和安雪莹说话。唉,不知道她怎么

偏生就对他有意见。
  韦凝紫自从御凤檀进来后,如其他人一般看的杏眸生痴。
  她在京城曾听说过瑾王世子御凤檀的名声,却从未见过其人,在她想象中,美男子再有风仪,也不过如此,哪有描述的那般颠倒众生,如今看了御凤

檀之后,才知道那话不假,若是说美姿容,其他人皆为虚无。
  望着院中一干小姐们眼中都有着痴意,她知道动了心思不止自己一人,暗中思忖道:在一干珠围玉绕的千金中们,她无论容貌,家世,还是其他,并

不算顶顶出色的,若要让世子记得她,便要使出些手段才行。杏眼转了转,垂着头思量着办法。
  云卿与其他人的心思不同,虽然刚才她凌厉的反击了章滢的话,可也清楚,自己虽然是千金小姐,终究家中只是商贾身份,比起面前的男子来,差得

没有十万也有八千,两人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更何况,面前人虽好,也在几年后如星陨落,她不必要与他有瓜葛,给自己多添麻烦。
  她思忖了一会,本来报骑射一项,是为了强健体质,多学一门有用的东西,岂料这个高贵的世子也会来做代课夫子,这和她的初衷不同。
  她抬眸,正迎上御凤檀嘴角的那抹笑意,长得祸水也就罢了,偏生一双眸子似能看穿一切,总让她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真是妖孽。
  云卿抿了抿粉唇,垂眸敛睫,遮住那抹让人无所遁形的眸光,暗里沉思:罢了,她将骑射课程取消,换成其他的科目,等明年再报骑射也不迟。
  御凤檀似乎看出云卿心中所想,嘴角勾起的笑意加深,狭长的眸中潋滟碎光里含着浅浅的笑意,抢先道:“夫子,骑射课程不许学生随意更换,方才

那个就算了,以后已经报了的不能改吧?嗯……?”
  男子语调慵懒随意,后面的“嗯”字更是懒懒是从鼻音中哼出,尾调悠长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威胁。
  不能随意更改课程本来就是院里的规定,只是规定是死的,还没正式开课,便顺手为章滢改了。此时瑾王世子开口,那种压迫的气势迎面扑来,夫子

只觉得背部冒汗,怎的今日报名也会惹出这么多纷乱来,连忙低头应道:“世子所言甚是,一旦确认,课程不可改变。”心中却暗暗奇怪,他们昨日还见

到朱夫子了,如何未听到说朱夫子有事要请人代课呢,难道是突发疾病?而且他们和朱夫子相识这么久,从未听说过他提起与瑾王世子的关系,他究竟何

时与瑾王世子相识的,还故意藏着,太不厚道了。
  听到夫子的话,章滢和一干方才选报了骑射的几名千金小姐喜上眉梢,真是天降好运,只觉得神清气爽,心内如绽开了花。
  骑射在女子中本来就属于冷门课程,很多人都不会选择这门科目,方才她们还担心太多人报这个课程,现在夫子的话一出,断绝了已经报名过的人想

法,加之就算等会还有其他千金报名,竞争对手也会少很多。
  一时之间,院中气氛特别的奇怪,报了的一片粉红,没有报的芳心碎裂,手中捏着帕子,暗里咬牙,恨透了自己嘴快,也不知道等一等再去报科目,

如今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而院中唯有一人,脸色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云卿转过头来,脸上挂上一层冷冷的冰意,凤眸如同两汪乌黑的泉水,对着御凤檀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人一出现就没什么好事情,刚才他一定是看

穿她的想法,才故意出言让夫子开口的,好断了她取消课程的心思。她跟他并无仇,为何总针对她!
  感受到少女带着怨意的目光,御凤檀缓缓转过头来,在她不满的视线中,狭长的眸子突然眯成弯弯的一条,唇边突然绽开一个微扬的弧度,惊艳得仿

佛万千花朵竞相开放。
  云卿看的一怔,却不是为那容颜,而是在这么一笑之下,眼前男子无双容颜中带上了一抹大男孩式的调皮和稚气,像是暗里使坏成功后向人得意炫耀

成果一般,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有点……虽然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说,有点可爱。
  脑中念头刚一冒出,她便吓了一跳,想起在汶府里的相遇他无端的调戏,再到今日他故意不许自己换科目的行为,自己竟然还会觉得他可爱,便是鬼

附身了一般,果真是生的一张惑人的脸。
  连忙敛了心神望着周围满脸痴意的少女们,这样一个男子,便是他不惹桃花,桃花也会自动粘上来。她可不想一不小心成为众多少女心中的假想敌,

天天面对无数冷枪暗箭。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一刻都不能停留,低头对着安雪莹道:“雪莹,许久未见,我们先去外面逛逛街,顺便说会子话。”
  不知云卿为何突然提起要走,安雪莹也确实有很多话想和云卿说,便点点头,应道:“好的。”两人一起转身往院外走去。
  就在这时,她们后方冲出一个素白的人影,以一种疾快的速度跑了过来,云卿余光一瞟,嘴角浮上了一抹讽笑,韦凝紫果然是迫不及待了,知道了御

凤檀的身份便急着下手,还真是她的作风,眼看韦凝紫低头奔跑,没有注意前方的状况,她眼明手快将安雪莹拉开,以免她被冲击倒地,霎那间,那个人

影便刚好撞在她护着安雪莹的身子上。
  巨大的力道撞击在背后,使得她脚步踉跄,平衡顿失,直直的往前方扑了过去,眼看就要倒在地上,前方却出现了一双手臂对她张开而来。
  这一瞬时间变得格外的绵长,倒下时耳边的风呼呼的刮过,一切都被放慢再放慢。
  她没有听到安雪莹被旁人扶好之后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她的听觉触觉似乎都在此刻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白润的脸庞,五官俊美,墨黑的眸中有着柔和的光亮,配合略有些丰厚的唇,整个人看起来温柔中透着一股忠实之气,让人一见便生出一种

可以信赖的感觉。
  这张脸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可亲,曾经让她将一番少女的情思都寄托在这张脸这个人身上,可是后来呢,她为了他倾尽所有,让他在外行走不会没

有足够的银钱,让他回到家中能有舒适的环境居住,他给她的回报是什么,是满目的血冤,和满心的疮痍。
  上一世他便以救世主的状态出现在被众人嫌弃的她面前,这一世难道她又要被他伸出的双手接住,再做一个救助者的姿态吗?
  她不要,绝对不要……
  不知从哪来的力量,云卿的腰竟然突然生出一股巨力,将她倒下的方向生生的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栽在了一个怀抱中。
  她眼前一黑,胸中气血翻腾。难道她注定和耿佑臣有牵扯吗?难道即使是重生,他还是要以这种救助她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吗?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往全部往脑海中冲去,她回忆他温和的笑脸却怎么都想不起,脑中反复是他要她将嫁妆交给他时候假善的面容,是他每日回来

抱怨银钱不够的虚伪叹气,她听到韦凝紫在耳边的尖叫,她听到父母惨死的真相,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地上的雪冰冷刺骨,啪啪的木棍打在她的背上

,痛得她想大吼,却被一种更深的仇恨所取代。
  她听的脑中噼啪的声音,好似所有的血管都在爆裂,血液爆炸般的喷出,全部袭向她的胸口。
  她以为自己不恨了,她以为自己可以淡然的看着韦凝紫,便是不再计较了。
  原来那些恨意一直都深藏在血液中,生生循环,直到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便爆发出来。
  她鬼使神差的张开牙齿,对着面前的胸膛张口咬了下去,那样的用力,那样的不顾一切,就算被人说疯子也好,就算被一掌打死也罢,若是能一口咬

死他,那也值得了。
  口中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让她口齿生疼,却不知怎么又放松了下来,任她咬着。
  直到口齿间沁出了铁锈般的腥味,牙根被骤然生出的巨力咬得生疼,她还舍不得放开。
  御凤檀看着怀中埋在他胸膛的人儿,她的身躯在不断的发抖,是一种僵硬的颤抖,浑身绷紧,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像是一个冰冷的娃娃落在他的怀

中,只有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在告诉他,她的确是在咬他,力道之大,让舍不得用内力绷紧肌肉的他,也开始觉得疼了。
  狭眸中闪过一道晦暗的光彩,御凤檀感受到她的异常,一只白皙的修长的手掌轻轻的伸过来扳住她的下巴,硬生生的扳开了她已经僵硬了的牙齿。
  陷入在回忆中一幕幕的云卿,在耳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别咬了,卿卿乖,周围还有人呢。”
  即便是含着戏谑,又带着调戏,云卿还是感觉到声音里的温柔,和深藏着的一丝宠溺,卿卿?谁在叫她卿卿?
  卿者,爱人也,如此甜蜜,如此亲密。
  她缓缓的抬起迷蒙的,带着水雾的凤眸,当看清楚面前凤姿龙仪的容颜上一双透出霞光潋滟的狭长双眸里,清晰的映出她略为古怪的表情,一霎那,

云卿眼神陡然变得清明,冷目道:“怎么是你?”
  闻言,御凤檀的狭长的凤眸微微一冷,朱唇微启,语气冷漠道:“难道你想掉的是别人的怀里?”方才若不是他用内力卷来,她倒在的就是耿佑臣的

怀中,她在自己和耿佑臣之间,更喜欢耿佑臣的怀抱?
  其实当云卿抬眸看到是御凤檀的时候,她心中便如释负重,就算掉在他的怀中,也比好过碰触到那人一寸,她心中原本是存了庆幸的。可是当听到御

凤檀这般冷语时,她便赌气了一般,抬头看着他瑰丽的容颜,蹙眉道:“我说过,就是摔在地上,也不会倒在世子你的怀中。”
  她这句话说的很轻,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御凤檀眸中的冷意渐渐消失,她还是在记恨自己上回在汶府中的行为,看来她对他的印象也很深刻嘛,

如此想嘴角便抿了一丝笑意。
  只是他没有错过刚才她抬头时候的表情,一双乌眸散发出森寒的凉意,瞳仁缩小到没有任何焦距,仿若大雾中迷蒙的森林,带着鬼魅幽灵的气息,直

直看着前面的不知何处。
  这样的她,让他很陌生,胸口却生出一种凉意,仿若她是一只随时会消散的魂魄。
  他狭眸微眯,方才的她表现的很奇怪,难道是为了发泄上次他对她的试探才狠狠的咬他吗?那恨意……太过强烈了些。
  云卿见御凤檀突然又笑了起来,不知他脑中在想什么,怎会一时冷一时喜,带着探究的目光望着他的面容,想要看看这个屡次出现在面前的男人,是

怎样的人。
  如果避而无避,她就要了解在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包括面前这个危险的御凤檀。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习风,桃花花瓣卷起,落在他长卷的睫毛之上,配上那双波光潋滟的狭眸,说不出的蛊惑。
  有他的地方,一切都变成了陪衬,人是陪衬,花是陪衬,便连日光都变成陪衬。面对他,任何一刻都不能放松,否则随时要失神。
  云卿移开目光,不去看那惑人的容颜,当撞上半空中一道道少女射来的,如同冷光利箭的目光,她知道方才不小心掉在御凤檀怀中的一幕,让自己目

前的处境不善之极。
  心中思忖,她连忙往后退上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以周围人听得到的声音行礼道谢道:“事发突然,多谢世子侠义心肠,顺手相助。”
  ‘顺手’二字她咬得格外用力,发声也格外清亮,她不知道自己生出的力竟然可以转换跌倒的方向,又掉入了这个避而不及的男人怀中。但她知道的

一点是,必须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撇干净,否则日后一定会给自己惹来麻烦的,她不想在书院中处处树敌。
  御凤檀那双如霞光光艳夺目的狭眸透出笑意,看着低头垂眸,态度平和的云卿,低低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多谢。”
  她既然要撇清,他就帮她,只不过日后,她便不要再想和他划得如此界限清晰了。
  修长如玉石的右手食指和拇指微微相搓,似乎还留着捏在她下巴中的那种嫩滑细腻之感,方才抱着她的感觉还存在肌肤之上,让他流连回味。若不是

不让她难堪,他便要再多抱一会。
  未料到他此次会如此配合,云卿微微诧异,随即又想明白,他如此高贵身份的人,也不想被人误会与她有何关系,心中便释然,这样的结果和她的想

法一样,便是最好。
  一旁被人扶住的安雪莹疾步走上来,担心的握住云卿的手,云卿缓缓摇头,浅浅微笑,示意自己没有受伤。
  然,此间发生之事,不过转瞬之间,而那个冲出来的素白人影,由于半途撞到了云卿身上,前力受阻反弹的她往后一跌,便倒在了地上。
  韦凝紫本计划假装不小心摔在御凤檀身上,谁料时运不好撞到云卿,不慎跌倒,反倒将云卿撞入了他的怀中,眼底带着妒恨的光芒,暗骂云卿是她天

生克星,抢走本来属于她和她娘的巨大财富也就罢了,今日还故意出来害她倒在地上。
  幸好世子不过顺手一接,没有被她诱惑,证明云卿这个不要脸的投怀送抱并不成功。
  看来瑾王世子不喜欢云卿那一类的女子,那她的希望就更大了,于是她马上改变方法,见瑾王世子一直都未曾注意到她,便哎哟一声娇呼,双手握着

脚踝,好似受伤不能站立起来一般。
  这饱含娇美,痛苦和求援的一声呼叫,终于将御凤檀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韦凝紫见第一步成功,斗志更强,紧接着抬起柔白的脸蛋,泪眼汪汪的望着御凤檀,娇声道:“我站不起来,小腿好像扭伤了。”
  她眼中露出来如同小兔子受伤一般的可怜,配合那身素淡的衣裳,便是一朵迎风伫立的小白花。
  更何况,这个表情,韦凝紫对着镜子练习过一千遍不止,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纤细的腰扭出动人的曲线,细细的眉好似柳枝蹙起,

未着红脂的双唇稍显发白,却在此时将这一份柔弱发挥到了极致。
  她的眼中散发着期待的气息,她在等待那强大的猎物上钩。
  御凤檀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渐渐凝起了光亮,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甚,他的表情让韦凝紫的目光中也带上了期待,男人天生怜惜弱者,以前她便是如

此,赢得不少京中男儿的喜欢。
  她一定会成功的。
  然后,转头观察了一会韦凝紫的演技,心内摇头感叹自己上一世败给她倒也不冤枉,但凡是男子便难以逃脱韦凝紫的陷阱吧。
  此处不正有一个吗?她心内暗讽,目光移开到御凤檀身后的那个男人身上。
  而站在院门前不远处的耿佑臣方才进门便看见一个少女向外倒来,本能的伸出双手要去接住,却不知为何少女的身形半路一转,往瑾王世子那边栽去


  而素来不喜女子近身的瑾王世子竟然还接住了她,他幼来习武,眼力比其他人好,自是看到瑾王世子对那少女的动作带着柔意,甚至眼神里有一瞬间

的暖意。
  什么样的少女能让瑾王世子区别对待?他不禁生了好奇。
  只见那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挽成了堆云髻,上插蝶恋花牡丹发梳,身上着了高腰齐胸粉底樱花襦裙,下方衬着玫瑰红的撒摆裙,风起时,吹开她的裙

摆,一层层翻叠开来,站在一堆花样年华的少女之中,丝毫没有被那些艳光四射的千金遮掩住光芒,反而被衬托的越发突出。
  桃粉纷飞之中,她宛若花中之王立在其中,一双雍容贵气的凤眸似云雾缭绕,更添一种高贵神秘之感,虽因为年岁还幼,眉眼尚有一分青涩,依然可

以看出长成之后一定可以名扬天下。
  京中名门贵女众多,从小便被教育得仪止有礼,气质高贵,他自幼便见识不少,从未想到,竟能在天越城以外的地方看到也有如此雍容的女子,让百

花丛中穿梭无数的他,也不由的流连目光,难怪让瑾王世子另眼相助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种感觉,他觉得眼前的少女似曾相识,似乎两人早就见过,在记忆中搜寻一番,却始终不到可以对得上号的女子。
  云卿望过来时,便与耿佑臣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上,她望着那个穿着蓝色菱形暗纹直裰,面貌温和的男子,缓缓的展开一朵笑意。
  这样的笑容竟带着芙蓉遍地满江繁的绚丽,一时撞入了他的心间,让他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便收回了神,他这次来扬州是有任务

在身,并不是为女色而来。
  只是,他脑中浮现出她刚才的那抹笑意,虽然灿烂,却有一种让他说不出的味道。究竟是哪呢?他沉眸凝思,再一抬头,少女的目光依旧没有移开,

那抹笑也绽放在嘴角不曾落下。这笑容很好看,只是当他目光转到那双眼角飞挑,贵不可言的凤眸上时,他缓缓的发现,那双眸子没有笑意,一点也没有


  甚至带着一种凉薄和冷漠,好似被大雾遮住的悬崖,里面有着万丈深渊,等着他向前一步掉入生死不回中。
  御凤檀余光发现云卿嘴角带笑,目光投向的方向竟是自己的身后,那处站着的男人,他很不喜欢。眼眸闪过一丝不虞,便收回了目光,往前走了两步

,看似不经意的移动,恰好挡住了云卿和耿佑臣之间的视线,隔断他们两人碍眼的‘深情相望’。
  心中暗笑,接着,对着四周投来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头对还在地上摆着诱人姿态的韦凝紫伸出了洁白修长的手。
  韦凝紫大喜,她这一招果然是屡试不爽,连忙伸出自己的小手搭在御凤檀玉白的手中,心口扑通的跳个不停。
  望着韦凝紫含羞带怯的表情,那含着泪光的在柔弱之下还有媚意的眼神,御凤檀唇角扬的越发的高,他手轻轻一拉,将韦凝紫从地上带了起来,然后

用另一只扶着她的手臂。
  从其他人的角度看去,是瑾王世子被凝紫吸引了目光,对她产生了怜意,一时惹来无数少女嫉妒的目光。
  在这种被群芳广泛羡慕嫉妒恨的氛围里,韦凝紫享受着眼前男子的温柔,直到他附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的女人。”
  耳边的笑声带着明显的戏谑和不屑,还有从骨子中的凉薄笑意,如同飓风瞬间卷走韦凝紫所有的欢喜,她的脸由于恼怒,由于瞬间巨大的变化,不可

遏制的,唰的一下红了起来,惊讶的抬起目光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的表情是在笑着,可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笑容,明明霞光灼目的狭眸仿若化作一汪冰潭,有的只是无限的冷意和冷漠。
  韦凝紫被眼前男子吓到了,她不由的后退一步,却不知这种表情落在其他少女眼中是娇羞,是欢喜,引发她们不可遏制的嫉妒。
  当密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宛若网一样让她不可忽略,她知道眼前男子的用意了。
  他是故意的。
  他为何要这样对她?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什么都不做,不过想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御凤檀收回了手,像韦凝紫这样的女人他看得太多了,多到他觉得厌烦,既然喜欢做万众瞩目之下被羡慕的人,他就让她做个够。
  不过,他也要将心里话说出来才是,不能委屈自己嘛,他的确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想必以后她不会再凑上来自取其辱了吧。
  这边解决了,不知道卿卿看出自己是为她报仇了没,御凤檀抬头去寻找云卿的身影,刚好对上她带着一丝厌恶的目光。
  如同其他人一样,云卿看到的是御凤檀对韦凝紫怜香惜玉后还说了亲密的话语,惹得韦凝紫娇羞连连的话语。世上的男人果然都一样,只要看到女人

扑上去,就连忙拿出惜花的心,来爱护这朵小白花了。
  她紧皱眉毛,不虞的撇开了眼,而御凤檀满脸无辜,他怎么反而被她嫌弃了?
  韦凝紫此时无暇顾忌其他,她看到了章滢的目光,那是一种瑕疵必报的表情,她没有勾引到瑾王世子,反而让其他人全部嫉恨上她了。
  望着渐渐走过来的人,她心内一惊,看到云卿后猛然记起,对,还有云卿,刚才她也掉在了世子的怀中,比她可是要亲密多了,只要转移这些人的注

意力,她们就不会来找自己麻烦了。
  想到此处,韦凝紫连忙转身,面上带着很急切的表情朝着云卿走来,询问道:“表妹,刚才你没跌伤吧。”
  云卿以一种欣赏怪物的眼神看着她,从她跌倒到现在,事情都过了这么久,韦凝紫不是反应如此之慢的人,为何到现在才来讨好,她略带疑问的目光

对上章滢怒气冲冲的脸时,一切问题都解开了。
  原来是想要把章滢她们的仇恨转移到她的身上,既然自己要做出那样的举动,就要承担起怨气。
  要装,谁不会装。今天就陪你玩玩。
  云卿对着韦凝紫绽开笑容,凤眸深深的望进她的眼底,轻皱眉头笑道:“谢谢表姐关心,没有呢。”
  看着云卿脸上真诚的笑意,韦凝紫一时分不清她是真的劝慰还是在讽刺她,也不在意,故意高声道:“没有啊,那就好,差点吓死我了,若是你跌倒

了,还不得受伤,幸好世子将你接住了。”
  眼看章滢几人的目光又终于转向了云卿,韦凝紫嘴角轻轻的闪过一抹得意,比起被扶起的她来云卿可是更加亲密的接触过世子呢。
  御凤檀靠在树边,拉出一块锦帕,仔仔细细的将方才与韦凝紫接触过的手指,擦得干干净净,一边看着云卿那边的状况,看来她处境不太妙,不过,

他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那个韦凝紫只怕等会会死的更惨。
  得意,只怕得意的太早了,云卿叹了口气道:“表姐,你突然跑出来就这么撞过去,若不是刚好撞到我,跌倒的就是你呢。”说完,又面带关切低头

去看韦凝紫的脚,连声高呼:“表姐,刚才你的脚可是扭伤了的,看起来问题似乎不大呢,真好!”
  她的话音一落,韦凝紫就暗叫不好了。
  谁都能听出云卿的言外之意,她不小心被撞到才跌入了瑾王世子怀中,并不是故意的,而这个撞击她的人正是韦凝紫,若是当时她不出来,韦凝紫的

目标便是跌入瑾王世子的怀中。岂料她一计不成,又故施二计,脚明明没事,却故意装作有事,使瑾王世子产生了怜香惜玉之情,伸手去拉她,两人还亲

密无间的说着悄悄话。
  章滢她们已经怒目冲冲的围了上来,她对着云卿皮笑肉不笑道:“这位是?”下手之前,她也要摸清楚对方的底细,毕竟有些人是不能随便打的。
  韦凝紫双眸期待的看着云卿,希望她能像开始护着安雪莹那边护着自己,毕竟祖母说过要云卿好好照顾她的不是吗?可是她从来想过,她要云卿像护

着安雪莹那样护着她,可是她刚才有像安雪莹一般不顾章滢的刁难站在云卿的旁边吗?她选择的避开,此时再来要求云卿,那只是个笑话!
  可是人便是如此,只要自己思想中觉得是对的,有理的,那么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对上她期待的双目,云卿半垂的长睫下带着一抹讥讽,眉间却是染了一缕哀愁,幽幽的开口道:“韦凝紫,她是我表姐,父亲新丧,从京城来扬州散

散心的。”
  散散心?鬼才相信,散心会到学堂报到吗?很明显是家中出了变故前来投奔亲戚的。章滢一笑,对着云卿道:“既然是新来的学生,对此处肯定不熟

,我带你去四处看看。”
  章滢的演技并不如何,韦凝紫自然知道她说的四处不是那么简单,杏眸中露出求助的光芒看着云卿,拒绝道:“不用,表妹会带我看的,是不是?”

她的表情是那样的孤立无援,那样的楚楚可怜,没有一丝假装,比起刚才倒在地上的那种神情,看起来舒服多了。
  望着那双杏眸中流露出来的熟悉的神色,她会心软吗?她不会,云卿摇摇头,这一世她不打算再做好人,若是刚才被韦凝紫转移视线到她身上,她十

分肯定韦凝紫一定不会开口帮她。
  被毒蛇咬过的农夫,再也不会相信毒蛇的话,即便它多么的可怜,因为太清醒它复苏后忘恩负义利牙是多么的毒。
  她抬起白皙的容颜,掀开凤眸,菱唇微启,带着惋惜道:“我还有些事要去找夫子,表姐不是说想去看看书院的吗?章小姐对书院很熟,她会不漏一

处的介绍给你的。”
  对于云卿此次如此的配合,章滢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一把抓住韦凝紫的手往里面扯去。由于这群人遮住了所有举动,无人知道她是被挟持过去的,

也没有关注这边,韦凝紫被她带着往内院走去,眼看挣脱不得,便想要高声呼唤夫子。
  章洛眼疾手快,立即封上了她的嘴,她只能唔唔而叫,章滢听到叫声本来就烦,往夫子在的方向看一眼,见无人注意,对着韦凝紫的腰间狠狠的一掐


  春裳本来就薄,章滢养尊处优的手上留着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的时候,疼得韦凝紫几乎要叫出来,却被章洛狠狠的蒙住了嘴巴,只能任眼中泪水拼

命的往外流。
  “哭,在我面前你少装点吧,你这狐媚子招数不知道哪学的,假装脚伤了吸引瑾王世子,真是不要脸!”章滢冷笑着讽刺。
  另外一个少女看着她身上的衣裳,眸中更是露出一丝不屑,“你们可听到了方才云卿说她父亲新丧,她身上还穿着素服,竟然光天白日就去勾引男人

,真是做得出啊。”
  “是啊,从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不免有嫉妒的成分,可是也确实有着不屑。
  韦凝紫顾不得那些冷嘲热讽,泪眼汪汪的朝着院中的人瞟去,希望能有一个人接受到她求救的视线,伸出援手。
  云卿淡淡的看了她们往内院中移去,拉着安雪莹往夫子那边走去。
  安雪莹望着面前变得冷漠的云卿,又转头看着眼泪汪汪的韦凝紫和气势凶猛的章滢,以及簇拥着她的章洛和其他几名小姐,小脸上写满担忧的问道:

“云卿……她真的是你表姐吧。”
  “是的。”真的不能再真,真到她都希望韦凝紫最好不是,那样前世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既是云卿的表姐,她为何不去帮忙,安雪莹水眸看向云卿,见她神色中有着淡淡的厌恶,心里便知道必定方才韦凝紫的举动惹恼了她,“那……那她

会不会被……欺负啊?”想了想,她没将打字说出来,章滢性格并不好,动手并不出奇。
  走到夫子的案台面前,云卿抬眸往院内一扫,非常肯定道:“不会的。”这院子里一直还有一个人,虽然被御凤檀的光芒遮掩得几乎被人遗忘,可是

那个人最喜欢的便是韦凝紫这种类型的柔弱女子,而且……有一颗喜欢“救助”人的心。
  耿佑臣从此时也站在案台的另一面,正和其中的一个夫子在交谈,那名许夫子不仅是教书老师,也是书院的副院长之一。
  从云卿进入他的视线范围后,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此时见她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想起刚才那怪异的感觉,仔细的在她脸上梭巡,却只看得到得

体的笑容,其他的都没有。那一瞬只怕是自己的错觉。
  想着,他温和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容,极为有礼道:“刚才真的是好险,幸好小姐你没事。”
  经过刚才一番剧变,翻滚的情绪已经掩埋,云卿已经能够坦然的面对他,她的目光平和,仿若只是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一般,极其标准的还礼道:“

多谢公子关心。”
  如今再面对他的时候,心中一点涟漪都没有,虽然相貌称得上俊美,身上的穿着也精致贵气,可是她一眼能察觉到表面笑容上,那一双精光四射,又

略带着轻浮的眼神。感觉像是那些花花公子,偏偏又是假装出来的一掷千金。
  前世她大概是真的是独守闺中,眼界太窄,看法不深,见识太少了,直到嫁了耿佑臣之后,见到那些京中公子,才知道优秀的男子还有很多,不过那

个时候的她也没有心思想这些,一心只想做一个好夫人,好主母。
  可是就连这点不起眼的愿望,都没有做到,实在是悲哀。
  不愿多将时间浪费在回忆之中,云卿转身对着许夫子裣衽行礼道:“学生有事想请问老师。”
  刚才云卿在院中与章滢对峙的一幕许夫子都看到了,对于这个出身不算高贵,却有风骨的女学生生出几分偏爱,他抚了抚几根山羊须,点头问道:“

何事,但问无妨?”
  云卿道:“学生有一远方亲戚暂时因有事而不能来报名,想请问夫子能不能先将他名字写上,束修也先交上,待他来了之后,再来学院上学?”
  “若你远方亲戚是真的有事,交了束修之后,可以将她名字告知与我,登记起来。”这等要求许夫子当然可以答应。
  闻言,云卿先是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再接着道:“谢谢夫子体谅,我那朋友是男子,书院男女分堂,学生无法去男院报名,还请夫子担待。”
  听说是个男子,许夫子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让云卿交了束修后,提笔道:“他的名字你告诉我吧。”
  云卿抬起头看了看耿佑臣,这个人如今十分的不起眼,甚至不闻一名,但是以后,将会影响耿佑臣的一生。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32:25
  002 白花表姐借刀杀人

  云卿眼底暗光流淌,垂下眼,开口道:“他姓韦,叫韦沉渊。。”
  御凤檀斜倚在树旁,顺手掐了一只春日海棠,望着开的艳丽的重花,一边欣赏着那边少女的一举一动,韦沉渊……这个人是谁?据他所知,前来投奔

的韦氏寡妇只有一女,并没有子嗣,卿卿是在给谁报名呢?而且是个男的,必须要好好查一查,任何别有用心的都不允许打他卿卿的主意。
  “好了,沈云卿,名已经报好了,刚才你那个表姐似乎还未曾选择课程吧?”许夫子将名字登记好后,想起和云卿一起来的那个陌生少女,开口提醒

道。
  “表姐第一次来,说要四处看看,章滢带她去内院走走了。”云卿微笑的介绍道。
  许夫子一听章滢的名字,眉头微皱,对于颍川侯这个嫡女,他也风闻其性格和行事泼辣,今日可是报道的日子,可别惹出什么来,便转身望向内院去


  果然,正看着章滢,章洛那几个女学生拉着韦凝紫往里面走,而韦凝紫频频回头,眼含泪花似在寻求救助,他眉头一皱,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欺

负新学生,真是成何体统。”
  听到‘沈云卿’这个名字时,耿佑臣眼底露出一份惊讶,眼前这个吸引他目光的少女竟然就是扬州巨富沈家的独女,也是谢书盛的嫡出孙女,他本次

来扬州的主要目标之一,便是找出那样东西是不是落在柳家和沈家人手中,未曾想这么快就遇见了沈云卿,而且她还竟然出落的如此芳华,倒让他有些意

外了。
  再听到表姐两字,他脑中立即浮现了谢书盛嫁入韦家的庶出女儿生的一女,真是天降好运与他啊,今日一来书院便可见到她们两人。
  耿佑臣眼露喜色,顺着许夫子看去的方向,刚好迎上那一双委屈的,娇柔的,充满了可怜的泪眼,那样的需要他伸出援手,胸中顿时充满了豪情,立

即转头对着云卿道:“沈小姐,我与你一起过去,定不能让你表姐受了委屈。”
  与她一起过去?是想英雄救美给她看吧,她不是十三岁的少女了,岂能看不出耿佑臣眸底带着兴趣的光芒。她在心底冷笑,面色却露出感激的笑容,

“那公子便与我一起看看表姐吧。”
  见她开口答应,耿佑臣欢喜的跟着她一起走过去,云卿故意稍许慢一点走,跟在他身后,样子看起来又恭谨又温和,耿佑臣更是喜欢,阔步向前追到

了章滢她们的面前。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耿佑臣缓步上前,仪态颇正的喊道。见有陌生男子过来,章洛把捂在韦凝紫嘴上的手收了回来,其他几名少女也稍微往后退

开两步。
  只章滢不买账,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子出现在女院内,撇撇嘴道:“你是谁,怎么擅闯女院?”
  耿佑臣面上闪过一丝恼怒,刚才御凤檀进来又未见她们有疑问,还将所有的目光都停驻到了他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如今又被个小姑娘

质问,便觉得有几分丢了面子。
  还好跟上来的许夫子眉头一竖,对着章滢喝斥道:“如此说话,怎有女子的仪态,这位是今年琴科的新任夫子耿佑臣,也是永毅侯府的公子。”
  听到这般身份的介绍,章滢这才收敛了气息,打量着眼前的人,看他脸庞俊朗,穿着不凡,也信了许夫子的介绍。
  耿佑臣满意的从她们眼底看到了尊敬的神色,满脸笑容更是自然的望向韦凝紫道:“你刚才有没有如何?”
  特意放柔的声音让韦凝紫如沐春风一般,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面庞如月,眸内带着温柔的笑意,双眼里都是斯文有礼,虽然没有御凤檀那般的夺

目,也称得上是翩翩公子。而出现之时又在她迫切需要人救助的时候,心中便存了一份好感。
  再听到夫子的介绍,永毅侯府的公子耿佑臣,眼神顿时明亮了起来。
  永毅侯府在京中颇有盛名,此等盛名一来是因为侯府的地位,二来是因为府中的一段杂事,一直都被京中人津津乐道。
  老永毅侯嫡子早逝,膝下留下众多的庶子,爵位无人承继。
  小户人家家中为了鸡毛蒜皮的利益还经常发生口角争斗,而高门大户里面就将这一切演绎的更加凶猛。一个爵位代表的是以后的荣华富贵和极其尊贵

的身份,很多人为了这样的东西,可以前仆后继,绝不气馁。
  爵只有一个,想要的人太多,于是在老永毅侯死后,为了争夺爵位的继承权,各路庶子是大显神通,展现十八般手艺才华,暗地里使坏,明面上讨好

嫡母,老侯爷夫人坐在当家主母位置上,笑观诸位庶子争来夺去,最后发现唯一有庶长子是个老实的,人家争宠他读书,人家出招他躲避,能每次躲开暗

箭显然头脑不笨,不加害兄弟代表心慈,于是老侯爷夫人便出人意料的请旨将本来最不起眼的那个庶长子暂继了爵位,其他庶子颇为不平,却也无话可说

,至少他占了一个长字,这条在嫡庶长幼分明的当下,是没有任何可以异议的。
  这个庶长子倒也没有辜负老侯爷夫人的重看,他坐上侯爷一位后,依旧是勤恳老实,按照老侯爷夫人给他的安排娶了妻子,一年之后生下了一个女儿

,算得上日子和睦,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庶长子在一次外出赏雪时不小心掉在了潭里,身子一下受了寒,从此虚弱了下来,喝药坚持熬了一年后,终于一

病就闭上了眼。
  侯爷夫人在灵堂上哭得昏天暗地,给发现有了身孕,人人都庆幸这个可怜的寡妇若是肚子里的遗孤是个男孩,以后还是有依靠的,谁知道两个月后,

侯爷夫人也同样栽到了湖里,救上来的时候,人都冻成了冰棍,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没了。
  于是爵位又空置了下来,而侯府里的下一轮争夺又开始了,耿佑臣在当时众多庶子打战时,还是一个小小婴儿,如今年纪也不过十七,刚好够上新一

轮的争夺,众多庶子里有些已经成家,他还未曾娶妻,在京中风头不错,老侯爷夫人对他也颇有好感,也许下一个走运的庶子就是他了。
  勾引不了御凤檀,那么好歹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也要有些收获,能巴结上这个永毅侯府的公子也不错。韦凝紫瞟了一眼章滢几人,心内惧怕的

往旁边避开了几步,拉开和她们的距离,然后低下头,脸上微带一抹红晕,双眸水莹莹的垂下来,眸光半露半抬,裣衽行礼道:“多谢耿公子。”
  受了刚才的教训,她也知道在书院中一举一动都要小心了,特别是刚才她被御凤檀迷得连自己还带孝在身都忘记了,白白的给人掐了一顿,还无处申

冤。
  耿佑臣远远见到韦凝紫时,就被她一副娇滴滴的柔弱模样吸引了去,如今再近处看她,只见她小脸瘦白,眸中还带着受了惊吓的余韵,再加上她此时

的柔软声音,顿时浑身都酥了起来,连忙虚扶一下,朗声道:“你无事就好。”
  这一切云卿都看在了眼底,真是有着说不出的滋味,若不是这一幕,她还想不起呢,前生她失贞之后学堂未去,反而是韦凝紫到学堂来上课,而耿佑

臣好似上一世也曾来白鹤书院做夫子,看如今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只怕耿佑臣当时和韦凝紫两人就不清不楚了,亏得自己那时候还以为是韦凝紫这

个好姐妹为了她嫁到京中无人陪伴,甘愿做侧室,也要和她一起嫁给耿佑臣。
  那个时候的她一心都在耿佑臣身上,就算是心内有些梗刺,见表姐情深恳切,也答应了下来,直到后来发现韦凝紫其实对耿佑臣的感情之后,才偶感

不对。
  想起死前韦凝紫对她所说的那番话,她可以想象,当初耿佑臣娶她的目的是需要钱财去铺一条登上爵位的道路,所以他选择了自己这个扬州巨富的女

儿,而在这条路铺成了之后,他坐上了人人羡慕的爵爷之位时,便想往更高的地方去。
  那个时候,韦凝紫过继来的兄长韦沉渊一路飞升,坐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他便需要韦凝紫这个助力,于是牺牲了她,甚至还拿整个沈家人的血去做

他们升位的阶梯。
  亏得那时未嫁之前,她还事无巨细,都与韦凝紫分享,如今看来真是可笑啊。
  好在老天爷给她重生一次的机会,这一生,韦凝紫,前生你母亲过继来的那个兄长,今生不会再出现了,而——
  云卿转过头来,看着耿佑臣那张看起来无比温柔的脸,凤眸如同一汪黑潭,透着森寒的气息,上一世她得知了一个秘密,而那个秘密会让耿佑臣,这

一生绝没有奢想永毅侯爵位的机会了。
  耿佑臣转目过来,便看到云卿正望着他,自我感觉方才这幕英雄出手救美女做的十分的合适,眼下不仅是韦凝紫对他频频示意有好感,便连沈云卿也

对他有了注意,便装的体贴道:“你表姐现已无事,你不必担忧了。”
  担忧?她从没觉得韦凝紫需要她担忧,云卿淡淡的一笑,并不言语,韦凝紫一心想要给耿佑臣留下好印象,虽然心内对云卿恨得要命,依旧笑道:“

表妹,原来你担心我啊。”她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云卿缓缓的一笑,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好的,祖母肯定还在家等着我们呢。”韦凝紫眸光闪动,也满面带笑。
  两人相互凝视而笑,落在耿佑臣眼底,顿时生出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眼前的两个女子姿色突出,却各有千秋,沈云卿举止大方,雍容端庄,适合做正

房夫人,韦凝紫娇美柔弱,让人疼爱,正好做个柔妾,真是贤妻美妾,双双有福啊。若是能完成了四皇子交代下来的任务,找到那个东西,自己的爵位肯

定没有问题了,那时候还怕没人肯嫁过来吗?这一双丽姝还不是他的。
  想到此处,他眼底闪过一道光芒,看着两人袅娜的背影,这段时间还是要多下功夫才行……
  “砰”的一声,一个珍珠大小的石头从左侧方飞了过来,一下砸在了他的左边额头上,顿时疼得他扯嘴咧唇的,转身对着后方寻找罪魁祸首。
  可是左侧方一片空荡荡的,哪里有人,他左顾右盼的一圈,只在后方看到瑾王世子御凤檀正在和许夫子说话,其余的皆是来报名的女学生,没有可能

下手。
  究竟是谁暗算他,低头看着掉在地上的石子,能悄无声息的将石子砸向他,如此高的身手,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在柳家遇到的那个银面黑衣人,难道他一直都处在黑衣人的监视之下,这石子是个警告吗?也许那人走了还没多远,他定要出

去追追看,若是能擒了他来,必定能在四皇子面前立上一大功。思及此处,耿佑臣便走过来对着御凤檀行礼道:“世子,微臣还有事须先走一步。”
  御凤檀明媚的眼眸划过一道奇异的光,笑眯眯的看着他,薄唇一扬,“耿公子有事便去吧。”
  闻言,耿佑臣又行一礼,才立即转身往着院外追去。
  “朱夫子家就住在此处。”许夫子将一本记录了各个夫子住处的册子拿给御凤檀看,指出其中朱夫子的那一行。
  扫了一眼纸上的字,御凤檀点点头,“谢了。”转身白色紫纹大袍带起一阵风,悠悠的往外走去,许夫子看着面前绝色男子转身而去,众多女学生目

光皆随着他的举动而转移,不由的摇了摇头。
  朱夫子家住在扬州府的羊胡巷,这一片居住的多为他这样的钱财不多,日子还算过的尚好的文人。右边第三间青瓦白墙的的小院子,便是朱夫子的家


  此时朱夫子正大声吩咐夫人收拾东西,准备开学日去上课,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他听见后便动手开门,谁知他还未曾看清楚,一个穿着白色大袍

的年轻男子站在他家门前,面容带笑,“请问你是朱夫子吗?”
  虽不知面前人是谁,但其通身散发出来的气场绝不是一般人家能培养的出来的,便颔首道:“在下正是,请问阁下是?”
  他开口之间,男子已经越过他,躺在了他院中大树下的老式弧形藤椅上,一摇一摆的好不悠闲。
  “朱夫子,我是给你代课的御凤檀。”男子摇的藤椅吱嘎吱嘎作响,宽大的袖摆和流瀑般的长发交映在一起,狭眸里光芒染上了碎光,灼灼的,带着

笑意的看着他。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朱夫子立即弯腰道:“原来是瑾王世子,可是老夫并未有什么事需要代课……”
  “可是我需要啊。”御凤檀从藤椅上站了起来,他速度疾快,身姿却优雅,翩然行来,红唇的笑意施施然,带着随意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身周散发出

来,方才的慵懒仿若是一种错觉。
  只有站在他面前的朱夫子才知道,他的后背已经有一股汗意,在这种气势之下,他鬼使神差的开口应道:“若是世子有需要,在下可以让出这门课程

。”
  “嗯……”似乎十分满意他的回答,御凤檀笑了起来,声音清越带着散漫,“朱夫子不需要如此,我是替病了的你代课,以后务必病的收放自如就好

了……”
  长长的语调拖着一路而去,转眼男子又朝着院外走去,真是来也迅速,快也迅速。留下一脸莫名又不知所措的朱夫子站在院中,有一种风中凌乱的错

觉,什么叫病的收放自如,想病就病?想好就好?
  直到朱夫人出来说东西收拾好了,他才醒过神来道:“还收拾什么,我病了……”王孙贵族真的是很难理解,每日无事无聊到要给人来上课,长成那

样,不是祸害女学生吗。
  唉……朱夫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御凤檀在外墙缓缓一笑,神色中夹杂着几分若有所思,今日在书院竟然巧遇耿佑臣,他竟然也来了扬州,他还进了白鹤书院做夫子。
  大雍朝并不反对高门子弟去书院教书,反而有部分认为,去书院教书是对才干的一种肯定,毕竟书院不是任何人都接收做夫子的,为人师者,不能误

人子弟,再者,每一届的科举的前三甲基本都是来自书院中的学子,若是能提前发现慧才,早些拉拢,比起在其得中之后再去拉拢,要真心实意的多,效

果也好得多。
  不过,这种情况还是很少的,一般的高门子弟没有这种才学,也没有耐心,而且,要去也应该是去男学院。
  耿佑臣这两年一直潜心为四皇子办事,希望能坐上爵位,如此看来,他来书院教学恐怕又是四皇子的动作了,他们也是来找那个东西的吧。是想从沈

家韦家的独女下手,寻求突破吧。
  想到耿佑臣竟是带着这种心思接近云卿,御凤檀面上浮起一股杀气,方才那一个石子选得太小了,要换个大些的丢过去就好,竟敢觊觎他的卿卿,好

在他在书院,可以避免卿卿被耿佑臣骗走。
  不过,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森之气,耿佑臣似乎也有想到那晚的黑衣人,他还是要注意,不要事发之前就露出马脚的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看书院门前。
  韦凝紫和云卿出了院门后,脸上的笑容便褪了下来,径直的往马车上行去了。
  安雪莹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举动,微蹙了秀气的眉尖,低声道:“你这个表姐看起来不大好相处。”
  她进院子不久,由于一直把心思放在云卿身上,见她对韦凝紫厌恶,也用心观察了韦凝紫。
  身穿素服便在书院内勾引男子,书院乃庄重之地,乃读书的神圣地方,便是章滢如此霸道的人,也不会做出这般的行为。
  她还一而再,再而三,先是去撞瑾王世子,再和永毅侯府的公子眉目传情,这等行为在女子中极为忌讳。不孝是一,轻浮是一,作风如同青楼女子一

般,令人无法看得起。
  再者她投奔沈家,还在书院设计云卿,对云卿无半点尊敬,即便是云卿是表妹,那韦凝紫也应该有一颗感恩的心。
  听到一直为人平和的安雪莹对韦凝紫的评价,云卿转头对上她关切的眸子,挑眉道:“由得她,此般作为连你这个不关心其他的人都看出来了,其他

那些眼珠子紧盯别人的还不都瞧见了去,以后她在书院里的日子可就精彩了。”
  她语气轻松,带着说不出的惬意,安雪莹章滢所代表的是扬州的贵女圈子,她们口中的评价对其父母的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一个女子要想嫁得好,名

声很重要,这一点在上一世云卿深有体会。韦凝紫屡次顶风而上,以为是在为自己谋好姻缘,她大概不会知道,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会给她落下什么风评


  安雪莹和云卿多年好友,听她说话的语气,自然知道韦凝紫在她手中没得了好处去,心里也放心多了,笑道:“今日见到你,还没说两句就又出来了

,若不是答应了母亲等会要回去陪她,我还想拉着你逛逛呢。”
  “无事,再过几天就正式上课了,你还怕咱们没时间叙旧么。”两人又凑在一起说了几句,也不好在门前站的太久,分别上了各自府中的马车里。
  一进马车,云卿便能看出韦凝紫已经由一朵小白花变成了小黑花,平日里总是挂着娇滴滴的,柔弱表情的脸上全部是黑沉沉的阴气,不知道御凤檀和

耿佑臣两人看到这样的韦凝紫,还能生出一股怜意否?
  她坐定了之后,从旁边拿出一壶莲心汤,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出来,挑眉道:“表姐,刚才说那么多话我挺口干的,你要不要也喝点?”
  韦凝紫看着满脸轻松惬意的云卿坐在自己的对面,那一脸的悠然和自己腰间传来的疼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本来已经缓过去的疼痛好似又全部出现了

,她望着云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憋住脱口而出的咒骂,“不用了。”
  果然是韦凝紫啊,被她这样讽刺还能沉得住气,不会勃然大怒,若是柳易青的话,只怕早就跳了起来。
  云卿发自内心的赞美了一句,悠然抿了一口莲心汤,再咬了一口粉糕,莲心刚入口的清苦味立即被栗子的甜香遮住,舌面甘苦相彰,的确好美味。
  抬眼看着为了避免自己发火,而转头望向窗外,目光落在她十指紧紧握紧手上,云卿眸中微闪,能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是个难缠的对手啊。
  马车一到垂花门前,韦凝紫便抢先下了车,似乎一秒钟都不想和云卿呆在一起,云卿缓缓的走下来,优雅的进门。
  她看着旁边一个稍许眼熟的小丫鬟,凤眸如墨望着韦凝紫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你去看看表小姐去哪了,等会我有事找她,怕万一找不

到她呢。”
  那小丫鬟一听,立即点头,便悄悄的跟在了韦凝紫的身后。
  而此时韦凝紫并没有沿着回菊客院的路而走,而是穿过东苑的九曲长廊,径直的往一条左侧通往大厨房的路上去,等到了一处路口,她便悄悄的折到

一处假山后等着。
  不多一会,前面出现了一个穿着淡青色绣花镶领对襟比甲,肉粉色方立领中衣,淡蓝青色绣着小叶边的长裙,模样秀丽的大丫鬟。
  韦凝紫这才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假装低头沉思的模样,从拐角处恰到好处的与走过来的大丫鬟撞到了一起。
  碧莲端着一盘新鲜的水果,未曾料到她贴着最旁边走,还会在拐角撞到人,还好她身子灵活,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举着果盘就站定了。看着水果没

有落地,心里长呼了一口气,这可是老爷托人带来的海外水果,特意买给老夫人吃的,若是跌在地上弄坏了,少不得被老夫人一顿排喧。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丫鬟,莽莽撞撞的,竟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正要开口喝斥,抬头一看,眼前穿着素服的不是表小姐,还是谁。
  只见韦凝紫一手扶着旁边的矮树,一手扶着腰,眉毛扭曲,双眼含泪,小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痛苦。碧莲心中一疑,她刚才那一撞有那么疼吗?而且手

肘撞到的位置好似应该是肩膀,而不是腰啊。
  虽然心里觉得诧异,可是她一个奴婢撞了人能说什么,表小姐再家道中落,再表也是个主子,她只能赶紧道歉道:“表小姐,对不起,奴婢一时心急

,没有看到您过来,实在不是故意的。”
  韦凝紫扶着腰,牵强的一笑,摆摆手道:“不怪你,这不关你的事。”
  她这么说,碧莲看她痛苦的样子却越发的不踏实,若是表小姐因为她这一撞撞出什么毛病来,她的麻烦就大了,随即道:“表小姐这样疼,也许是撞

伤了,那边的小屋子,里边有瘀伤药,奴婢先看看,若是轻的涂药给你揉揉也许就好些了。”
  闻言韦凝紫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在碧莲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微微一勾,然后抬起头道:“那就麻烦碧莲姑娘了。”
  见她如此客气,碧莲越发不好意思,“哪里谈得上麻烦,倒是奴婢不小心了。”她看着手中的水果,便拉了一个过路的丫鬟,让她把水果先送到老夫

人院子里,交给碧萍,自己则扶着韦凝紫往一旁的小屋子走去。
  这里是一个专门放常用伤药的小隔间,平日里丫鬟干活受了小伤,中暑热气之类的,这里面便有止血药,六和汤等等可以使用,算得上是一个小药房


  进去之后,里面也窗明几净的,看得出沈府对下人还是颇为宽厚。
  碧莲搀扶着韦凝紫坐在一张圈椅上,将门窗都关好后,又选了一只上好的红花油,便要给韦凝紫揉伤。
  当掀开她的衣裳之时,碧莲眼睛睁大,小小的惊呼一句,只见那细细的纤腰上,有青紫色的掐痕,还有指甲掐出来的月牙形伤痕,上面还带着干涸的

血迹,很显然是刚刚才被抓出来的。
  “表小姐,你腰上的伤是怎么弄的?”碧莲倒吸着气,开口问道。
  韦凝紫好似才发现腰上的伤痕,低头一看,也被那伤痕吓得脸色一白,她自己还没看过的,只是知道肯定掐破了皮,没想到章滢下手这样狠,如此也

好,碧莲看到的伤越重,她便越能得到怜惜。于是三分真七分假的要拉着衣裳往下着,一脸怯怯的道:“碧莲姑娘,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这个是我自己不

小心撞到桌子角上……”
  碧莲一把拉住她的手,指着那些青红交加的伤道:“这个是撞的吗?不可能,你这个伤看起来还是刚刚弄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事的,没事的。”韦凝紫似乎都急的要哭起来了,使劲的将上衣下摆往下遮住,哽咽的声音小声道:“是我自己刚才在马车上不小心撞到的……

你别告诉别人……”
  刚才在马车上?碧莲此时才想起来,今天是大小姐和表小姐一起去报名的日子,两人是乘一辆马车去的,而这个伤痕看指甲的印记明明就是女子刚刚

掐上去的,她抬眸看着韦凝紫怯怯的眼神,睫毛上欲坠不坠的泪滴,和满脸的委屈。
  自从表小姐来了后,老夫人对表小姐不错,难道是大小姐在马车上下的手?难怪表小姐不敢说出是谁,还要说自己在马车上撞到的。
  她心里生出一股怜意,寄人篱下的滋味果然是不好的,表小姐这样柔弱的性子,更是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说,只能忍气吞声的。若不是今日让她看到了

,她还不敢相信大小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心中有了打算,将韦凝紫的上衣拉好,又拿着帕子给她擦干净泪水,细声道:“表小姐你就是性子太柔弱了,才会任人欺辱,你这伤是不是大小姐

弄出来的?”
  韦凝紫心中一喜,眸中是又惊又喜,转瞬又化为了惧怕,欲言又止道:“莫要了……碧莲姑娘莫问……莫问了……你……管不了的。”她低着头,一

滴泪水恰到好处的滴落了下来。
  若是碧莲开始还有些胆怯,毕竟大小姐是主子,说主子是非是要被打的,此时她也抛弃了这种想法,拍拍韦凝紫的手道:“你放心吧,奴婢自有分寸

,总会有人管得了的。”
  总算等到了她要听的话,韦凝紫的心放了下来,吸了吸鼻子道:“碧莲姑娘,你千万莫要告诉别人,给人知道后,如此对你不利的。”
  表小姐真是个好人,这个时候还挂念她说了以后会不会好,碧莲拉着她的手,感觉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
  荣松院内。
  碧萍给老夫人端了一盘水果进来,老夫人正看着几上的点心皱着眉头,与王嬷嬷说道:“最近不知怎的,胃口不大好,看到这平日里爱吃的芙蓉饼都

没胃口了。”
  “老夫人,天气闷热,吃点爽口的好,这是老爷让端来的红仁果,说是海外毛子最爱吃的。”碧萍将水果放着,拿了一颗剥了,露出里面白嫩嫩的果

肉。
  红的皮配着白的肉,晶莹剔透的,老夫人也生出点食欲,接过来吃了一颗,香甜水厚,点点头道:“这个不错。”
  碧萍便还要再剥,老夫人看了一眼,问道:“这水果不是碧莲去端的么,怎生没见她人啊?”
  老夫人刚说完,外头碧莲就走了走了进来,对着老夫人行礼道:“老夫人,奴婢刚才路上不小心碰了表小姐一下,扶着她去擦药所以才迟来了。”
  王嬷嬷伺候老夫人十多年,老夫人的喜爱摸的**不离十,见她皱了皱眉,此时定然是听出有古怪来了,碧莲做事不是个莽撞的,怎会一撞将表小姐就

撞的要去擦药了,便问道:“怎的如此不小心,撞得要扶着去擦药了?”
  只见碧莲眼圈儿就红了,轻声道:“奴婢刚才撞了表小姐一下,她便捂着腰站不起来,奴婢当时就觉得奇怪,带着表小姐去小屋坐着,找了一瓶药想

先揉揉,结果掀开衣裳一看,一片的青红色,腰上就没一块好皮。”
  “怎的如此?”碧萍又剥了一个递给老夫人,老夫人没有接,沉声问道。
  “奴婢也觉得奇怪,看那痕迹,是给指甲掐的,一块块的还有血迹在上面,开口问表小姐,表小姐支支吾吾的只说是在马车上弄出来的,是撞到了马

车角,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也不敢说。”碧莲低着头说道。
  既然是指甲掐出的痕迹,和马车角撞上的痕迹完全不同,碧莲能想到的,老夫人也能想到,一张老脸便拉的老长,阴森森的看着面前一叠红灿灿的水

果,竖眉道:“倒是大胆了,如今都敢欺负起表姐来了!早晨的时候我明明和她说过,让她照顾点表姐,她就是这么照顾的!还有没有将我放在眼底!?


  老夫人说起云卿就带上了谢氏,嘴里骂道:“她嫁进来十四年,没有生下孙子也就罢了,统共膝下也就这么一个女儿,每天花点心思教一下不行,偏

生养出这样的性子,表面上我还当云卿真的是端方大度,没想到竟是个阴险的,背地里对着前来投奔的可怜表姐下这样的狠手,想必若不是今日碧莲撞上

了,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这是我们沈家教出来的大小姐吗?”
  老夫人越说越气,骂着就喘起气来,碧萍听老夫人的话,她是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看大小姐平日里对下人也没打骂,怎会对着表姐出手,可她也

不好接腔,只岔开着话题说:“老夫人,也不知道表小姐伤如何了呢?”
  闻言,老夫人深喘了口气,手握着引枕的一角,气息平复了些,吩咐道:“嗯,碧莲,你从我那柜子里去取一盒去淤膏送到菊客院那边去,让表小姐

不要伤心,祖母会替她主持公道的。”
  碧莲得了这话,立即应了,这话就是老夫人都知道事情的所有了,便去后房里取了去淤膏去了菊客院。
  老夫人又吩咐碧萍道:“你去通知谢氏,下午牙婆带来的丫鬟到我院子里来选,让她们一路过来。”
  碧萍瞧着老夫人的脸色,便知她又动了怒气,只是这主子之间的事,她如何开得了口,碧莲这次也是冲动了,一下子把表小姐,大小姐,夫人一起扯

了进来,下午大小姐和夫人少不得被当着众人的面一顿排喧,老夫人可没什么给媳妇孙女留面子的想法,做事都是想到哪做到哪。到时候不管是大小姐真

的做了这事,还是没做,碧莲都是讨不了好的。她暗里叹了口气,面上应了往院外吩咐丫鬟去将老夫人的话转告与谢氏。
  归雁阁中。
  云卿听着跪在下方的小丫鬟的叙述,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接着,碧莲姐姐出来便往荣松院的方向去了,表小姐则是往菊客院行去,奴婢才离开回来给大小姐汇报。”
  韦凝紫,就知道她不是能安分的,今日在学院里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会不报复回来,看她一路上强自忍受,眼底闪烁着精光,肯定是在盘算着什么

,所以她才会让小丫鬟跟着她查看。
  这一跟,便跟出了答案。
  碧莲是祖母身边的大丫鬟,人好心善,又有一种正义感,性格比起碧萍来要冲动一些,也简单一些,最是好唆使。
  此时正是要用午膳的时间,韦凝紫故意在路上假装与她撞上,借着擦药的机会将身上的伤给碧莲发现。
  云卿可以想象韦凝紫那欲语还休的眼神配合恰到好处的表情,碧莲瞬时会以为身上的伤痕是她留下的。借着碧莲的口把自己如何骄嚣阴毒展现给老夫

人,让老夫人好好的拾掇她一顿。
  她不禁的笑了,好一个韦凝紫,手段真的高超,借刀杀人用的很灵活嘛。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深的心眼,再过几年,只怕是顶级的人精了。
  她一手端着官窑描金牡丹茶杯,一手缓缓的拨开浮沫,凤眸半垂,望着浅碧色茶汤里面毛尖一根根垂直的水中起伏,如同一柄柄利剑垂在其中,凤眸

微微眯了眯。
  韦凝紫就宛若悬在她头上的数把利剑中最细幼又阴毒的一把,指不定哪天就会落下来,将她一剑戳穿,她必须时时刻刻留意着,一刻也不能放松。她

一定要将两只时刻捣乱的白眼狼赶出去,不让她们住在府内。
  收回思绪,望向下方那个跪着的小丫鬟,方才云卿的话其实说的比较隐晦,但是这个小丫鬟却一下就听出她的意思,并且手脚很利落,表达也很清晰


  云卿眯着眼眸打量着她,只见她一身素蓝的粗使丫鬟服,虽然有些旧,却依旧挺括,上面沾着些污脏,却是新沾染的,而不是陈年的旧迹,再看她的

容貌,长长的柳眉下是一双圆眼,稚嫩,却透着灵气。
  流翠伺候云卿多年,一看她的表情,知意的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莲。”小丫鬟回答道。
  小莲?云卿只是隐约有些印象,流翠倒是记得,小声道:“就是上回她妹妹肚子疼来求夫人请大夫的那个。”
  脑中晃过那一幕,云卿记起来了原来是她,难怪看着有几分眼熟,记得上回她对这小丫鬟印象就不错,也是因为她才发现了父亲药汤中的秘密,说起

来也算半个有功的。此次竟然又看到她了,两次见她,都表现的很好,对于一个十二岁的粗使丫鬟来说,实在是难得了。如今她身边就流翠一个大丫鬟,

问儿一个二等丫环可以放心的用用,实在是太少了。
  想了想,云卿抬手道:“你明日起,就来我院子里,先做个二等丫环吧。改名叫青莲吧。”
  小丫鬟一听,喜上心头,她现在做粗使丫鬟一个月才三百文,而做大小姐房里的二等丫环,一下就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一下翻了好几倍,连忙感激得

在地上磕头道:“青莲谢谢大小姐看中。”
  等云卿吩咐了青莲起身出去收拾东西,流翠才开口道:“小姐,表小姐此方法很阴毒,到时候你说什么都不太好,奴婢觉得要尽快处理了才是,以免

老夫人迁怒。”
  将茶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云卿垂头看着自己保养得白皙细嫩的手指,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我记得今日下午官牙行的人要带丫鬟过府中来吧?”
  “是的,依旧还是伍牙婆带人过来。”流翠不知道两件事有什么关系,云卿菱唇微扬,开口道:“来,等会你让问儿出去……”
  如此那般的一番的交代,流翠听的连连点头,随即匆匆的往外走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32:50
  003 大小姐重拳回击白花

  添买丫鬟一事便是上次老夫人用膳的时候提起的,主要是为了给谢姨妈和韦凝紫两人添上两个随身的丫鬟,再者云卿也有十三了,身边得力的丫鬟少

了些,府中一些丫鬟岁数大了,也要婚配出去,所以干脆一并的换了。
  老夫人既然下了通知,谢氏自然是让人都到荣松堂这里,本来挑丫鬟可以在她院子中的,人多嘴杂怕打扰了老夫人,老夫人也不喜欢这些人进出她的

院子,这次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云卿和她一起进了荣松堂,便看到谢姨妈两母女早早就来了,韦凝紫坐在老夫人的身旁,姿态宛如亲生孙女一般的亲

近。
  这样的姿态落在旁边眼底,自然是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她却带着些许得意站了起来,当碧莲将药送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蠢丫头肯定如她所料的告

诉了老夫人,而以老夫人的性子,云卿是少不得被骂,而且会让谢氏也连带着受训的。
  此时看到云卿,姿态就特别亲切,立即迎了过来,裣衽行礼道:“姨妈好。”然后对着云卿亲热到有些巴结道:“表妹怎么才来呢,我已经等了你许

久了。”
  老夫人当即哼了一声,端着茶掉着脸,自家亲媳妇和亲孙女竟然来的还没旁的人早,是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是吧。
  望着祖母的表情和碧莲不冷不热的样子,云卿早有了心里准备,淡淡的一笑,“祖母每日中午都要休息,我掐着时间过来的,谁知道今日祖母这热闹

着呢。”
  她实在说韦凝紫和谢姨妈这么早过来吵着老夫人了,她们是按照平日里的时间来的,如此一来,老夫人也无话可说了。
  外面二等丫环碧水走进来通报道:“老夫人,官牙行的伍牙婆在外面候着了。”
  闻言,老夫人便先收了要训人的心思,沉眸的瞪了一眼云卿,扶着王嬷嬷的手从榻上下来,往外头走去,谢氏,云卿,谢姨妈,韦凝紫随着老夫人一

起走了出来。
  只见外院里已经站了五十个女孩,站在前头一个四十岁妇人,穿着海棠红秀缠枝月季纹的夏绸比甲,下身着了一条深红色的净面裙的,头上盘着半扇

髻,簪着一根银包金的双行钗,上面镶嵌着一颗猫眼石,眼神灵活,嘴皮子薄薄的,一看就是上下磕碰太多,会说话的人,她一见到老夫人便走了上来,

笑着行礼道:“老夫人,可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到您了,看您气色不错,是媳妇孙女孝顺得吧。”
  老夫人瞟了谢氏一眼,回过眼来,“你还是嘴巴子快的很啊,没事也没见你来陪陪我。”
  “前日里一听是老夫人府里要丫鬟,我不就赶紧带上五十个最好的过来了,那是一点儿都不慢,就看她们有没有这个福气让老夫人看上眼的。”伍牙

婆笑着道。
  “哪里是我要。”老夫人转头对着云卿,谢姨妈,韦凝紫道:“你们自己去挑吧。”
  谢姨妈和韦凝紫目光早就在丫鬟里面梭巡自己想要的了,一听到话后,就仔仔细细的在那看起来,伍牙婆将她们两人的神色收在眼底,面上挂着礼貌

的笑意。
  谢姨妈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她身边没有丫鬟伺候,不方便的很,既然可以自己不花钱就给挑丫鬟,首当其冲的就走到了丫鬟中间。
  先是挑了两个模样拔尖,性子平和的大丫鬟,又选了两个姿色平庸,身材高大的大丫鬟,接着又问了几句话,点了六个丫鬟在出来做了二等丫环,接

着还要再选十个小丫鬟出来……
  老夫人看的眉头直皱,四个大丫鬟,六个二等丫环,十个小丫鬟,这是准备让沈府将她一家子的上上下下的都准备好吗?
  伍牙婆看的瞠目结舌,这若不是她事先知道谢姨妈是来寄人篱下的,冲这个气势,她以为这个才是正房夫人啊。
  谢氏皱了皱眉头,没有开口说话,李嬷嬷脸色是有些难看了,这谢姨妈也太不懂规矩了,老夫人做人情送丫鬟,也不代表一送就是二十个啊,钱是没

多少,可这规矩她懂吗?
  韦凝紫在一旁看的脸色是青一块白一块的,开口对着谢姨妈喊道:“娘,你选你的丫鬟就是,我的可不要你选了,等会我自己挑。”
  其实韦凝紫反应很块,若是这二十个丫鬟是她们母女两人一起的,虽然依旧是脸皮厚了点,倒还勉强说的过去。
  可谢姨妈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转头对着韦凝紫道:“你的等会自己挑,现在我是挑自己用的呢。”
  一句话惹得四周的人都无言,韦凝紫更是低垂了头,暗中咒骂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娘。
  云卿不由的冷笑,谢姨妈的性格还真的是如此,一有机会占便宜,那是果断的滴水不放,韦凝紫虽然也有一点如此的性格,但是明显要冷静聪明多了

,大概有一半是像了韦家人,如果全部像了谢姨妈,那这两母女好对付多了。
  总算是等谢姨妈挑完了,场中的丫鬟还有三十名,韦凝紫长呼了口气,她早看好了两名丫鬟没有被谢姨妈挑走。
  云卿顺着她的目光打量那两名被她看中的丫鬟,模样确实不错,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却很顺眼,气质也端庄的,刚才谢姨妈问话的时候,两人属于很

温和的那种,沉稳有礼。
  大丫鬟她并不稀罕,不是信得过的人她也不一定放心用。不过韦凝紫既然看中这两个丫鬟,想要,她就偏偏不给,她站起来对着韦凝紫微微一笑,开

口道:“表姐,你比我大,按照长幼秩序,你先挑吧。”
  韦凝紫看她的笑脸刺眼的很,谦虚这一套,在祖母面前装谁不会,她摆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摆手道:“不用了,表妹,你比我小,又是沈府主人

,你先吧。”
  她相信云卿一定会再次推辞的,到时候她再顺从的接下来,也可以给祖母留个好印象,谁知道,云卿当即就痛快的答应道:“既然表姐这么说,那我

就不客气了。”
  老夫人见此,眉眼间挂上了一层冷霜,云卿这是什么意思,仗着自己是主人家,对表姐这么不谦虚,长幼都不分,抢着去挑,再看韦凝紫刚才看到云

卿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明明想去挑丫鬟,都不敢去,一定是怕了云卿,没想到这个孙女真是会在马车上做出掐人之事的阴毒女子。
  云卿很快的就点了韦凝紫那两名大丫鬟出来,然后对着韦凝紫道:“我挑好了,表姐可以继续。”
  一见自己看中的丫鬟被云卿挑走,韦凝紫知道云卿是故意和她做对的,紧咬着牙齿,眼中含泪的看着云卿道:“表妹喜欢就好。”
  之前谢姨妈已经挑走了二十个,云卿又将两个大丫鬟挑走了,场中剩下的就是相对比较差的了,韦凝紫心中不顺,随手点了其中稍许好点的两人,便

面上带着委屈的走了过来,对着老夫人道:“祖母,我挑好了。”
  老夫人看着她身后就两个丫鬟跟着,比起她娘来,真是可怜,眉眼里带着一丝疼爱,说道:“你再去挑选两个吧。”
  再挑?都是些次等的有什么好挑的了。韦凝紫摇摇头:“两个丫鬟已经足够了,谢谢祖母的疼爱。”
  “既然都挑完了,那就进去吧。”老夫人脸色发黑,冰冷的目光的在谢氏和云卿两人之间扫来扫去,这两母女,她非得好好罚罚她们不可,太没有规

矩了!
  如此乖巧,怎么不让老夫人疼,一对比就觉得云卿越发的骄纵,满脸的不虞,伍牙婆将这都看到眼底,这两母女真是极品,一人就当作自己家一般一

下点走二十个丫鬟,满脸的理所当然,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过,小的这个更是阴险,明明想下去挑选,却偏偏要装作大方,谁知被沈大小姐看穿了,又摆

着可怜给老夫人看。
  想到这里,她便向前两步去,站在老夫人的前面,躬身道:“老夫人,今上午我去别府上送了丫鬟过去,回来之时在那听了一件趣事呢,不知道你有

没有兴趣听听?”
  沈府每次买丫鬟都是从伍牙婆手中过,互相相熟,伍牙婆会说话,每次都能说些有趣的事情给老夫人听,老夫人也算是喜欢与她交谈几句的。
  此时心情不好,也想着这几个月没在扬州,也生了意要听听,便点头道:“你跟着一起进来吧。”
  伍牙婆让剩下的二十一个丫鬟在院子外候着,自己跟着老夫人进了院子。
  老夫人上了榻上坐好,伍牙婆就站在下方,开始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今天不是白鹤书院报名的日子吗?我听说今天里去了一个新的女学生,长得

水灵灵的,身上穿着素淡的孝服,结果一看到去代夫子上课的瑾王世子就扑到地上,说自己脚崴了,让瑾王世子扶她起来,结果还真没想到,瑾王世子竟

还真的伸手扶了她起来,结果她被书院的其他学生嫉妒,那个章大小姐气得掐了她好几下呢……”
  随着她的话,老夫人的脸色就越来越差,越来越差,直到最后简直和黑夜一般的阴森了。
  碧莲一双眼大大的瞪着韦凝紫,双手握拳,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双目中几乎有火可以喷得出来了。
  韦凝紫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她没想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抬起头望着云卿,她正微笑的坐在作为上,仪态端方的对着自己微笑。
  伍牙婆看着她们的神色,知道今日得了人的吩咐肯定是成功了,加上刚才她看着这两母女的做派,也实在是喜欢不喜欢,便更加卖力的继续道:“也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穿着素服就去勾搭男子,也怪不得侯府大小姐会有脾气,这太不知礼数了,若是她家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唉……若是

我有这样的孙女,肯定是气的吐血了还不止呢!”
  “好了!”老夫人气血翻滚,终于忍不住的喝了出来,将伍牙婆的声音打断了去。
  谢氏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是看老夫人脸色也知道她生气得很,连忙道:“伍牙婆,你先去,这帐按照老规矩去结就是的了。”
  伍牙婆本来就不想呆了,她该做的生意也做了,其他的事情也全部说完了,也该收工了,流翠见她退了出去,也悄悄的跟在后头。
  出了荣松院,过了人多嘴杂的地方,流翠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放在伍牙婆的手中,笑道:“伍牙婆,谢谢了,这次你这事办的不错。”
  摸了摸荷包的分量,伍牙婆知道不轻,咧嘴一笑,将荷包收在腰带里,斜了里面一眼道:“就她们那做派,就是大小姐不让我说,我知道了都要给老

夫人知道的。”
  中午的时候,牙行里来了一个丫鬟,说是沈家大小姐派来的,说是让她带丫鬟来沈家的时候,寻机会说个趣事给老夫人听,只要说完这个故事,就会

有一笔丰厚的酬劳,对于她来说,张张嘴就能有收获何乐不为。
  宅门里的争斗她看的多了,也知道这些个夫人小姐心眼子比莲蓬孔还要多,听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也许就会死人,她也不多说,当即就告辞,带着

剩下的二十一个丫鬟出了二门。
  送走了伍牙婆,流翠又沿着路走回了荣松院,此时正房里的人都屏息凝气,知道这回事的,看着韦凝紫的目光是鄙夷有之,不知道内情的,也凭着刚

才伍牙婆说的故事里女子的形象,猜得到是这个今日与大小姐一起去报名的表小姐了。
  总之气氛十分紧张,人人都不敢开口说话。
  老夫人手一扫,将桌上的杯子嘭的摔到了地上,冷怒道:“好啊,你们一个个的玩心计,想要我在前边当靶子是吧,你们玩的这些腌臜的东西,还有

没有把我放在眼底!”
  碧莲吓得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对着老夫人道:“没有,老夫人,奴婢错了,奴婢确实不知道,当时撞到了表小姐之后,露出腰上的掐痕,她说是在

马车上撞的,奴婢看着不像,问表小姐她又吞吞吐吐的说不敢说,奴婢心想不能让她受了委屈,这才怀疑大小姐,问表小姐,她也不回答,说让奴婢别问

了,奴婢是看老夫人平日对她疼爱,这才开口的,谁知道竟是一个陷阱,她竟然利用奴婢来向你告状!”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表小姐竟然是这种人,碧莲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刚才听了伍牙婆的话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人利用了,表小姐在学院勾搭人不成,

被欺负了,回来还要嫁祸给大小姐,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韦凝紫本来这次她以为一定可以让云卿和谢氏吃一顿苦头的,借着碧莲的嘴传话给老夫人,到时候老夫人便会给她们好看,就算云卿出来辩解,那也

只是强词夺理,若是云卿说出她在书院里勾搭世子的事情,她更可以哭诉是被人栽赃,总之,只要云卿开口,就会变成欺负她一个客人,而云卿不开口,

那就更只会被老夫人讨厌了。
  没想到竟然被一个意外出现的牙婆给破坏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沈云卿实在是命太好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云卿会早早识破她的毒计,巧妙的化解了

这一场危险的算计。
  韦凝紫一看老夫人生气了,脸色微白。她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老夫人了,如果老夫人再不管她和娘,她们两人肯定是要搬出去了的。她咬了咬牙,眼

底马上就蓄上了泪花,一把冲上去跪在老夫人的腿边道:“祖母,祖母冤枉啊,我的确是在书院里被人欺负了,因为她们看到我是一个没了爹的孩子,又

是从外地来的,身边没有依仗便都欺负我,回来后,不小心撞上了碧莲姐姐,她一直追问我的伤势,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如何能开得了口啊,我想碧莲姐

姐一定是理解错我的意思,我并没有说过是表妹下的手啊……”
  见她这一番泪珠涌动的模样,这可怜兮兮的争辩,碧莲只觉得自己瞎了眼,她抬起头道:“表小姐,奴婢问你是不是大小姐下手的时候,你是不是没

有否认,反而避开话题,显得你不敢告状!”
  “可是碧莲姐姐,我一个没有新丧父亲的孤女被颍川侯府的大小姐欺负了,难道我还能去和她斗吗?难道我还要告诉祖母,让祖母去和侯府置气吗?

我不能啊,我只有忍气吞声,你说是那个打我的人表妹的时候,我是说你莫要问了,我也没点头啊……”韦凝紫一边哭,一边争辩,庆幸自己聪明,当时

故意说的模棱两可,如今闹起来也抓不到证据可说。
  “你……”碧莲被她说的语塞,顿时气闷的哭了起来,表小姐说的没错,当时她并没有承认,是自己以为那就是确定了,是自己愚蠢的被人利用了。
  老夫人听的她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已经极为不喜,冷冷的睨了韦凝紫一眼,对着碧莲道:“你也是我身边跟了两年的大丫鬟了,做事如此不稳重,

未弄清楚便受了人挑唆来告主子的状。诬陷主子之罪,按照府中的规矩,直接发卖了出去。”
  碧萍一听,脸色都变了,她和碧莲两人都是家生子,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升到了老太太房里做大丫鬟,是极为有体面的,此次若不是被表小姐

利用了,哪会如此,发卖了出去的丫鬟哪里还有有好日子过啊,说不定还会被卖到那等子肮脏的地方去……
  她看着周围的人,谢姨妈满脸的毫不关心,眼底还有着幸灾乐祸,只要不是她的事,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夫人脸上有着怒气,这件事牵连了大小姐的,夫人肯定不会原谅碧莲。谁都知道夫人脾气好,但是若是因为大小姐的事,便会变成护崽子的母狼,当

家主母的威严也会出来,更不会心软。上次大小姐落水,就将大小姐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发卖了出去,留了流翠一个。
  她再看去,屋中只有一个大小姐可以求情了。
  云卿坐在一旁的紫檀官帽椅上,面色如水,这一次韦凝紫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老夫人心里已经认定了是她挑唆碧莲,碧莲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么长时间

,老夫人还不知道碧莲的性格吗,必然是韦凝紫暗示得太深了,碧莲才会如此,就算处置了碧莲,韦凝紫以后在沈府再想找一个人帮她说话,也怕是难了


  感受到两道焦急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云卿抬头望去,碧萍正红着眼望着自己,满眼都是哀求。
  要她救碧莲吗?
  云卿想了一想,看到韦凝紫眼底深处的得逞光芒后,慢慢的站起来,对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祖母,我以为如此处置碧莲不妥当。”
  “怎么,你想为她求情吗?”老夫人冷冷的看着云卿,问道。
  “碧莲这次冤枉了我,若是直接将她发卖了出去,孙女心口这气难消,倒不如让她到我院子里做个小丫鬟,好好的让她反省反省,还可以让她将功赎

罪。”云卿平和的开口道。
  其实老夫人知道这次并不全怪碧莲,可是规矩就是规矩,她破坏了,下面的人都会有样学样,只有云卿这个被冤枉的主子开口才能有台阶下,她冷着

一张脸,十分不情愿般的对着碧莲道:“虽然大小姐心慈饶恕了你,可是你这次犯的错,等会下去打二十大板长长记性!还不快去谢谢大小姐!”
  碧莲没有想到,到最后竟是这个她认为阴毒的大小姐开口救了她,虽说是去还是要挨板子,从大丫鬟降到了小丫鬟,但比发卖出去已经是好了千百倍

不止,连忙转过来对着云卿磕头道:“碧莲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你从我这里出去了,也不要叫碧莲了,让大小姐给你个名字吧。”老夫人又加了一句,这话是暗示云卿,从她这里出去后,碧莲就是云卿的人了,

不要再算这笔旧账。
  看来碧莲平时还是挺得老夫人心的,云卿便点点头道:“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你在我的院子里,就叫飞丹吧。”
  以前的碧莲,现在的飞丹立刻磕头道:“飞丹多谢大小姐赐名。”
  云卿点头后,先乖巧的端起桌上的茶水递给老夫人,贴心道:“祖母,你先喝口茶消消气,何必为了几个小人伤了自己的身体,实在是不值当。”
  老夫人喝了几口茶,点头道:“你倒是孝顺的,心胸也宽广,受了这么大委屈也没哭哭啼啼的来抱怨。”这是含沙射影的来说韦凝紫了。
  云卿得知了老夫人的态度,晓得这次韦凝紫是没办法洗清她了,一双云雾盘旋的黑眸中带着笑意,嘴角上扬,道:“祖母,您身边一直都有两个人贴

身伺候的,如今只剩下碧萍姐姐,一时半会也没有人能顶上,您挑个人暂时用着,若是不顺手的话,到时候再换个好的。”
  极为体贴的话说的老夫人十分舒服,碧莲走了,她屋子里也确实还要添个丫鬟。
  知道老夫人是同意了,云卿便拉着刚才选的两个大丫鬟站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抬起老眼打量面前两个丫鬟,对孙女选得这两个丫鬟十分满意,指着

其中一个身材高挑,脸庞圆而有福气的那个道:“就她吧。”
  那个丫鬟倒也是个机灵的,根据刚才那一幕,她知道跟了老夫人肯定日子能不错,立即跪下来道:“奴婢谢谢老夫人赏识。”
  “嗯,你叫什么名字啊。”老夫人问道。
  “奴婢叫添弟,方才听几位姐姐的名字都十分好听,还请老夫人给奴婢赐个福气的名字。”
  “哟,倒是个精巧的丫头。”老夫人一听,带着点笑意道,“我房里的都是碧字头的,你这乖巧的样子,就叫碧菱吧。”
  新的大丫鬟碧菱连忙叩头道谢:“谢谢老夫人。”
  李嬷嬷在一旁看着云卿这一番举动,心里暗暗咂舌,再看那个才十三岁的大小姐,心里又多了一层不同的感受。
  碧莲此次犯错了是不错,但是看老夫人开始的模样,对于碧莲还是有一分怜惜的,虽然不会留在身边,也不舍得她真的发卖出去,加上碧莲老子娘在

府里也算是有点脸面的管事嬷嬷,大小姐这顺水推舟的一个求情就将碧莲的心给收买了,从此以后碧莲一家还不得对大小姐死心塌地,老夫人也会记得这

个情。
  还有碧萍和碧莲的关系素来不错,以后肯定也会帮着大小姐稍许,而新来的这个丫鬟碧菱,若是真的伶俐的,在心里也会感激大小姐的推荐之恩,那

么在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帮着大小姐说话,处境就会好上许多。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能起到这样大的效果,端的是厉害。只怕以后夫人还得靠大小姐帮着处理一些事务了。
  丫鬟的事情处理完后,老夫人慢悠悠对着还跪在地上的韦凝紫道:“你也起来吧。”
  韦凝紫见这事总算是揭了过去,磕头道:“谢谢祖母。”这才慢慢的站了起来,也不敢坐下,站到谢姨妈身边去。
  老夫人看了她们两母子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看着韦凝紫那张脸也觉得堵心了起来,小小年纪就知道玩那等阴招,诬陷自己表妹,不知哪学来的

手段。
  其实老夫人最讨厌的不是韦凝紫想冤枉云卿,而是她觉得丢了面子,韦凝紫耍了她身边的丫头,连带着她也一并被当作矛头去对付人,若不是伍牙婆

将书院的事情说出,等她骂了云卿之后,到时候再来人说出真相,那岂不是丢脸之极。
  她本觉得府中人口不多,韦凝紫又会说话哄她,这两人留在府中能热闹一点,此时想来,这种人留在府中还指不定哪天又给她来阴招。
  她又望了云卿一眼,见她表情平和,眼底隐隐有着委屈,眉宇间却大方高雅,没有任何愤愤的神色。自己这样温顺的孙女,若不是碰巧伍牙婆说出这

事,今日还不被冤枉了去,这么久她都没开口说过一句怨语,自己还一直偏袒这个半路出来的孙女,也太不像话了。
  想到这里,老夫人便转头对着谢氏道:“跟你家老爷说说,自家生意的事要紧,可姨妹子寻院子的事也不能马虎,总让人住在咱家客院不好,没得让

人说闲话去,让他上心点。”
  老夫人此言,犹如在韦凝紫那张还带着胜利笑容的脸上狠狠得打上了一耳光,顿时让韦凝紫和谢姨妈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她们两人的打算是利用这段时间将老夫人哄住,只要老夫人不发话让她们出了菊客院,那么她们一直住在里面,也无人敢赶她们走,毕竟谢姨妈是老

夫人的救命恩人。偏偏今日老夫人开口,她们自然是无话可说。
  谢氏本就不打算让她们母女住在沈府,之前都是老夫人没开口,她也不好说,免得人家说沈府的人都没意见,她一个亲姐姐倒嫌起人来了,此时自然

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儿媳会转告老爷的。”
  云卿嘴角浮出一抹极淡的讥讽笑容,对上韦凝紫那刷白的脸蛋,还有谢姨妈眼底熊熊的怒火。她们两人肯定是在心里气的咬牙切齿,可面上偏偏是一

丁点都不敢表达出来,只要她们还敢甩脸子,保不定老夫人最后一点恩情都不记得了。
  两人还要假装开心的对着老夫人道:“劳老夫人挂心了。”
  “不必,你们找到好去处,我也放心了。”老夫人身子往引枕后靠了靠,半垂着眼道。
  谢氏一看便知道婆母这是疲了,便起身道:“母亲,儿媳先退下了。”
  “嗯,你们都出去吧。”老夫人摆摆手,歪在引枕上开始小睡了,其他人见此全部随着谢氏出来。
  出了荣松堂,谢姨妈的脸色便黑了下来,看着谢氏怪声怪气道:“看着我被老夫人赶出去,姐姐如今是开心了吧。”
  谢氏闻言望着谢姨妈笑了笑,“妹妹此话错矣,你本就不是沈家人,暂住在此处,老夫人心挂住你,才让老爷多留心扬州适合的院落,你这话可莫伤

了老夫人的心。”
  “哼。”谢姨妈冷哼了声,目光中带着一抹不屑的光芒,里面那个老妇现在靠不住了,她还顾忌个什么,斜眼望着谢氏道:“我来了这么久,姐姐也

没见准备带我去姑母家去走走?”
  刚被老夫人赶出了家门,谢姨妈马上就想到了柳府,她脑子里倒是个个都盘算到了,如今是看沈府靠不到了就打算去试试柳府的风吗?
  谢氏对于她这点把戏也是看透了,刚才韦凝紫说的事她还没弄清楚,只怕又是这妹妹在后面动了手脚,她便有些厌了,淡淡道:“你哪天准备好了,

我便下帖子去柳府。”
  “我在府中又无事,后日便可以。”谢姨妈甩下这么一句话,拉着韦凝紫转身就走。身后跟着浩浩荡荡沈家花钱给她母女买的二十二个丫鬟,与她那

骄矜的脾气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比起谢姨妈的气势嚣张,韦凝紫一直都不明白一点,为何她这个计划如此周密,却偏偏遇见了伍牙婆说了这个故事,导致她全盘全输,反而被老夫人

厌恶,将她们母女两人赶出府去。
  她满心都是疑惑,反头去看着云卿,但见她一脸笑容的依偎在谢氏身旁,脸上带着的笑容是幸福和欢乐的,而谢氏的眼里也是满满的关心和疼爱,两

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阳光从她们背后招进来的画面是那样的让人羡慕。
  “你跟我说这个计谋好的,说可以让老夫人不喜欢云卿和谢氏,如今呢,反而让我们被赶出去了,你看看你,真是没一点用!”谢姨妈对着韦凝紫骂

骂咧咧,眼底满是不满。
  韦凝紫收回视线,看着谢姨妈那张充满了怨愤的脸,上午她知道自己被人掐伤之后,利用伤痕去冤枉云卿时,满口都是对谢氏和云卿的恨,一句也没

有问候过她身上的伤痕,还不停的说利用的好,伤痕出现的好,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不公平,为什么你就对沈云卿那么好,让她有父母的宠爱,有巨富的家庭,这些都让她拥有了之后,还有给她那样好的

运气?
  她究竟哪一点比她差了,论才貌,论智慧,每一样她都不输给沈云卿,她真的不甘心。
  看着韦凝紫纤细的,带着无限不甘的背影,云卿嘴角不由的勾上一抹冷笑,她知道此时的韦凝紫在想什么,她记起死前韦凝紫所说那些恶毒的话语,

每一句都是对她的嫉妒,忌恨。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平日里在身边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大的缺陷,唯一一项却让她们疯狂,那就是嫉妒心。
  嫉妒心可以让一个人失去理智,失去了头脑,她嫉妒所有比她过的好的人,一旦看到身边有人超过了她,得到了她没有得到的东西,便会陷入了自怜

自艾之中,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那个人,从而想要夺走身边人拥有的一切,能抢走的便抢走,不能抢走的便毁灭,恶毒的让人无法理解。
  而这种人,从始至终,都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她们只会认为,别人是好运气,是被老天爷照顾,一切都变成她理所当然使坏的理由。
  而韦凝紫,就是其中的典型。
  她看着阳光下那母女两人渐渐走远的背影,缓缓的一笑,转身对着谢氏道:“娘,我们走吧。”
  到了谢氏的院子里,谢氏便眉头微皱,表情严肃的望着云卿,问道:“刚才在祖母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云卿到了谢氏勉强,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许多,对着她笑了笑,流翠便上前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听的谢氏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手中的茶杯都晃了

几晃,“这真的是她做的事情?”
  她问的是韦凝紫在书院里公然的去勾引瑾王世子的事,虽然是出了半年孝期,大雍对于丧孝半年内不能参加任何聚会,属于大丧在身,半年后可以参

加平日里的走动,宴会喜事之类的还是不能参加,直到一年之后脱了素服才算是出了孝期。有孝在身的人都要避开男女之事,哪有人在父亲新丧的时候,

在人前公然的行此招的。
  李嬷嬷倒是不惊讶的开口道:“夫人,有句话奴婢一直都想说的,趁着今儿个想托大说两句。”
  谢氏看了她一眼,“你说。”
  李嬷嬷顿了顿,然后轻声道:“夫人可曾记得第一天我们一起用餐时二小姐可有避讳?”李嬷嬷是谢氏的陪嫁,在谢府中时谢姨妈便是她口中所说的

二小姐。
  谢氏听了,眉头皱起,目光闪了闪,才想起李嬷嬷说的事,那日给老夫人接风,她便未特意让厨房分开素菜和荤菜,也就是摆在一张桌上的,好似妹

妹她是真的没有任何避讳的吃荤。这在大户人家里十分忌讳的,私底下若是藏着掖着没人知晓也就罢了,若是给人看到了传出去,别人只会笑话。
  再想到方才听到韦凝紫在书院里的表现,谢氏明白妹妹和姨侄女两人估计是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了。她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妹妹就是抢着嫁去了韦家

,到底也没能上得了台面。
  她神色带着几分可惜,“也罢了,等老爷回来了,我再去问问她想买个怎样的院子,横竖老夫人都发话了,便让她们搬出去住吧。”
  云卿脸上飘过一抹欢喜,今天算是有大收获了,借着韦凝紫自己挑起的事端,祖母和母亲都起了心让她们出去,这个府里横竖她们是呆不下去了。
  这么想着,她心情便也好了起来,欢喜的拉着谢氏问道:“娘,爹那个药吃了也快两个月了呢,等到了两个月,再看看,若是成了,你便可以给我添

个小弟弟了。”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谢氏看着她俏皮的样子,嗔道:“这话是你个闺女能说的吗?”
  云卿翘了翘嘴,嘻嘻笑到:“本来嘛,难道娘不想有个弟弟陪着吗?”
  想,怎么不想,这么多年谢氏一直都在想,她摸了摸腹部,可也不是她想就会有的了,“只怕你爹一好,其他三个那他也会常去了。”
  这一个多月沈茂知道自己喝了那种药,心情和身体都有些颓废,平日里不是睡书房,就是歇在谢氏这里,也少动那些心思,男人嘛,觉得自己没能力

了,自然会沮丧,受到影响。若是一好了,那还不是得和以前一样了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33:08
  004 渣渣表姐妹气歪嘴

  瞧着谢氏的眉又开始带了愁绪,云卿怕她想多了不好,立即将话题转开道:“对了,今天报到我还遇见安雪莹了。”
  谢氏和知府夫人也几分交情,两人算是互相看着还不错的那种,也知道这个娇贵的知府小姐和云卿关系还不错,顺口道:“倒是很久没见她了。”
  两母女东拉西扯的说了一会后,云卿便先转身回府阁里去了。
  两个小丫鬟扶着被打了二十大板的飞丹过来给云卿磕头,看着眼前满脸苍白泪水的人,云卿心有不忍,还是忍着让她跪下磕头。
  碧莲能做到大丫鬟,肯定是有长处的,可是单她这么单纯冲动这点,确实是做丫鬟的致命点,一个丫鬟敢去主子面前告另外主子的状,正义感也太强

了点。
  但是这也说明了一点,碧莲人不错,若是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以后还是能好好用的。
  “你可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摇手吩咐左右的人全部都下去,只留流翠和青莲在屋内,云卿不急不缓的看着她,开口问道。
  忍着背上的疼痛,飞丹垂头认错道:“奴婢不该一时冲动,被人愚耍利用。”
  “还有呢?”
  “遇事要先想后行,不可贸贸然。”飞丹继续道。
  云卿眸光微凝,“还有吗?”
  飞丹半跪半趴的在地上,摇头不语,流翠看她那模样,暗里摇头,也许是以前一直跟着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本来就是个不太有定心的,身边的碧萍又

不是个坏心眼的,加上老子娘在府中有地位,飞丹没遇过什么难事。
  看了云卿一眼,知道她今天是要好好的让飞丹知道自己错在哪,流翠便点了一句,“飞丹,咱们都是沈府的丫鬟。”
  飞丹这才警醒过来,她是沈府的丫鬟,虽然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可是大的来说,那也是夫人,大小姐的丫鬟,一切都应该以沈府的利益为主,她今日

听了表小姐几句的挑唆,便自以为是的去老夫人面前伸张所谓的正义,便是真是大小姐所为,以后她在府里别人会怎么看她,一个背弃自己府里主子去讨

好外边的人,这不是吃里扒外吗?而主子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丫鬟,今日若不是大小姐开口,只怕老夫人不卖了自己,夫人也不会再看得起她。
  想到这里,她立即明白过来了,真心磕头道:“奴婢明白了,谢谢大小姐。”
  “你明白就好。”云卿浅浅一笑,眸子里流露出满意来,这样说明飞丹还可教也,她转头对着青莲道:“飞丹以后就你住一起,她身上有伤,你多照

顾点。”
  青莲知道刚才大小姐留自己在这里,也是告诉自己,不忠心的丫鬟是没有出路的,连忙点头道:“是的,奴婢一定遵照大小姐的吩咐。”
  “好了,你扶着她下去吧,等会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别伤了筋骨。”将这些事务都处理了之后,云卿便回房间去了。
  不知不觉中,阳光慢慢的倾斜了下来,院子里的琼花一朵朵的簇拥在一起,雪团般晶莹纯丽,顺着支开的窗子透进的金辉打在她的身上,一切都是那

样的美好。
  她笑了笑,拿起黄花梨木四角雕海棠桌上的医书,接着看起来。
  第二天,谢氏便让人去下了帖子到柳家,刚好柳家的人也说要给沈府送信,原来在下属州县任知县的柳家二太太带着一家子人回来了。
  当云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凤眸里浮上了一抹暗暗的笑意,二太太这一家上一世她接触的不多,因为很少走动,不过听说也是个内容丰富精彩,足

够让说书人好好赚一笔的故事。
  到了第三日早晨,流翠早早便起来了给云卿收拾打扮,新来的那个丫鬟叫采青,她从柜子里挑了两条襦裙,一条是冰蓝色交错白色的齐胸襦裙,胸口

绣着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一条是海棠色锻绣折枝花卉对襟抹胸襦裙,她左看右看的,觉得两条都不错。
  一旁的流翠笑道:“今天小姐是去姑姥姥家,穿的稍许色泽鲜艳点好。”
  采青赞同的点点头,又取了一条散花水雾薄烟百褶裙,给云卿穿戴了起来,昨日晨起时云卿就发现她梳头的手艺不错,今天她又麻利的给云卿梳了一

个改良的灵蛇髻,再选了一根双股镶红宝石攒珠四蝶珍珠流苏簪,看起来整个人透出一股灵气。
  梳的不错。”云卿在发髻上抚了抚,夸赞道,采青眼底闪过一道开心,道:“小姐喜欢便好了。”
  云卿淡淡的笑了笑,一切准备好后,便留了问儿和采青看着院子,带着流翠和青莲出门往谢氏那边去了。谢氏也已经起床,安排好了府中的一切,让

丫鬟将早膳摆上来,两人一块吃完了后,才往垂花门走去。
  由于此次去柳府,加上谢姨妈和韦凝紫已经有四个人,再加上各自的丫鬟,一辆马车便显得少了,所以门口有三辆马车在候着,云卿和谢氏坐在第一

辆马车,两人的随身丫鬟也上了这辆马车,第二辆便是谢姨妈和韦凝紫坐,第三辆里面是两人带着的礼物,谢姨妈这么久未去见过柳老夫人,还是知道要

带着礼品的。
  韦凝紫昨晚听谢姨妈说了柳家的情况,知道在扬州府也是一方名门,又听说柳家和沈府两个月前闹了一件事,便是为两家大姑娘和一个未婚夫的事闹

了起来。
  如此她心里便有些期待,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得了柳家的眼,好歹那边也是曾经的伯爵府,如今柳大老爷和二老爷也都是官身,若是能和那边的关系弄

好,岂不是比巴结柳家好的多。
  带着这种期待,两母女到了柳府的二门前。
  氏敏感的发现,这一次妹妹过来,柳老夫人并没有来二门前接,她也没有多想,快步的望着里头走去。
  没走到院子,远远的就听到柳老夫人的屋里传来了一阵阵的笑语,谢氏知道这是二太太回来了。
  进了屋子之后,平素里没有坐满的正厅里,此时坐了一大片的人,除了柳大老爷,柳大太太,柳易月,还有几张新的面孔,虽然云卿里印象不大,还

是知道面前这几个人的身份。
  柳老夫人一见她们进来,便笑盈盈的开口道:“你们来了啊。”一双眼看似随意的一扫,便在谢姨妈和韦凝紫的身上过了几眼,看着她们今日的穿着

,眼里带着一分深部可见的不喜,虽然特意避免了太过素淡,可是站在云卿和谢氏旁边,韦凝紫和谢姨妈的穿着一看还是知道在孝期内的。
  如此一来,柳老夫人的笑容就显得很公式化,对着谢姨妈道:“这是素玲吧。”
  谢姨妈脸上绽开了笑意,立即应道:“是啊,姑母,这些年一直在京城,没来看你老人家,实在是过意不去。”她说着,一面示意身旁的丫鬟将礼单

递了过去,柳老夫人只是扫了一眼,眼底的轻视便更多了两分,态度淡淡的道:“来便来,客气什么。”
  云卿坐在丫鬟给搬来的榉木椅上,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嘴角,眼里带着一抹笑意,谢姨妈来沈府的时候,周身除了几箱衣物,和压底的嫁妆外,其他的

都是银票银钱和庄子契约,她到柳老夫人这里来,就两天时间能准备什么好礼物,还不就是些普通的东西。
  这些年,柳家在沈府得的东西多了去了,每年柳老夫人的寿宴谢氏都是拿着两大车的好东西送过来,便是柳家大老爷升官所用铺路的银子,那都是找

沈家拿了多半去。
  谢姨妈献的这个礼单,只怕是换不来柳老夫人的重视了。
  而一旁站着的大夫人眼角余光瞥了一下礼单的前几项,眼睛里带上了嘲笑,果真是死了丈夫来投奔的,拿得东西都是这么上不了台面,心里也就带上

了失望,看着韦凝紫和谢姨妈的眼神比起刚进门的时候要冷了几分。
  丰凝紫倒是精乖的,说第一回见到姑姥姥,一定要磕头拜见,柳老夫人也不推辞,让银杏拿了个大红福字跪团给她,韦凝紫便恭恭敬敬的给柳老夫人

磕了三个头,如此举动,倒让柳老夫人露出一点笑容来了,唤了她起来后便开口道:“云卿,过来,你很久没看到过你二表舅妈和表姐表哥们了,今日也

随着你表姐一起见见。”
  只见一个穿着玉色缠枝莲纹丝绸女袄,牙色遍地如意云五谷丰登织金锻马面裙的妇人坐在左边的首位上,那便是二表舅母了,她看起来保养的还不错

,看起来也就四十实岁,只是眼袋略深,似乎休息的不太好。
  云卿和韦凝紫两人按礼见过,一人得了一只白玉手镯。
  而她旁边坐着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青男子,穿着绯红色的圆领通袖袍,腰上束着金镶宝珠玉带,脚上蹬着云腾日升的织金缎靴子,长得也算俊俏斯

文。
  他是大表舅母的儿子柳易阳,在柳家孙子辈中排行老大。自从考上了秀才之后,便谋了个闲职在家,每日东游西荡的,十足的纨绔公子。
  柳易阳正起身对着谢氏和谢姨妈行礼,当转身看到谢氏身边穿着对襟长裙,容色雅丽的云卿时,眼底的光芒闪了一闪,笑着道:“云卿表妹好久不见

,倒是出落的越发迷人了。”
  这话说的太过轻浮,谢氏蹙了蹙眉,柳大夫人连忙起来打圆场道:“这里还有一个表妹呢。”
  柳易阳这才看到了谢姨妈身旁还有一个女子,生的是柔媚动人,姿色也不错,只是他看多了这种类型的小妾和青楼女子,也不放在心上,淡淡道:“

这位便是凝紫表妹了。”
  丰凝紫对他也没什么好感,眼底只看得到沈云卿,又是一个已婚的男人,她没有兴趣,只是按照规矩的行礼道:“凝紫见过表哥。”
  他身边的是一个形容瘦枯的女子,蓝缎地的显色长袄都遮掩不住她皮肤泛黄,是柳易阳的正妻黄氏,年龄应该与他差不多,但是看起来老了许多,而

且一看就是久病不治的类型。她怀中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脸蛋圆鼓鼓的,一双眼睛圆溜溜带着好奇,盯着云卿看个不停。
  黃氏对云卿和韦凝紫轻轻的笑笑,让她们起身,然后掏出两块翡翠玉佩分别给了两人。
  云卿记得上一世黄氏也是这样病着,然后差不多一年后就去世了,柳易阳那时候便将他喜欢的一个妾室提了做了正房,好像过了不久,远哥儿也死了

,对外面称作是不小心跌死的。
  但是云卿记得听谢氏说过,远哥儿死的时候全身都是掐痕,烫痕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痕迹,小身子瘦得皮包骨一样,多半是被那个后母虐待而死的。
  而那时候大太太觊觎沈家的财产,看着她名声被坏,便动了心思,说要云卿来做她儿子的贵妾。她虽然是一介商贾之女,但是从小就是做当家主母教

养,谢氏也未曾想过要将女儿嫁去做妾,但是考虑到那时候的情况,又有点动心,毕竟嫁到自己姑母家好过嫁到别人家去。
  后来是听到云卿说誓死不为妾之后,谢氏才拒绝了这门亲事。
  她侧眸看着柳易阳,正看到他斯文的侧脸,配合着他浑身的装束,谁能看出这样一个金玉其外的男人,是一个可以将妾升为妻,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

被虐待而死的男人。
  莫说是为妾,就是为妻,她也绝不会考虑。
  她看着还是小小的远哥儿,虽然还小,但是还是看得出很聪明的孩子,眼珠子黑黑的,带着灵巧的光芒,小手一拍一拍的玩着黄氏衣服上的小珠子,

很是惹人怜爱。
  见完表二舅母,大表哥和大表嫂,另外还有一个少女,梳着双丫环,是二表舅母的女儿,柳易心,比云卿要小上一岁,长得不算特别出色,属于比较

秀气的那种。
  一圈见了下来,二表舅母和大表嫂给了两人一个白玉镯子,一个翡翠玉佩,柳老夫人这才开口对着韦凝紫道:“来,既然是第一次见面,姑姥姥当然

也要送东西给你。”
  说罢,就朝着银杏瞄了一眼,银杏立即退了出去,过了一会来的时候,手上便拿了一个雕花红漆木的圆盘。
  柳老夫人从圆盘上拿下一个匣子后,柳大太太,柳二太太,还有柳易月三人目光都随着她的动作,直想看看老夫人会拿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韦凝紫心里也带着激动,她本身没几副好首饰,每日都是戴那么几样,谢姨妈是个不舍得的,银票都抠的死死的,自己嫁妆里真正的好东西也舍不得

给她,害的她每日都羡慕云卿头上变化多端的首饰。
  柳老夫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灯笼镂空金鱼耳坠,一对单股莲花缠丝银镯子,一对白玉点翠流云鎏金簪子,递给韦凝紫道:“

这是给你的,看看可喜欢。”
  谢姨妈一看,眼底露出一点不爽快的神色来了,韦凝紫眉间瞬间闪过一抹不虞,这两样东西,可是离她想象中也差太远了,可是面上却一点都不表露

出来,甚至带着点惊喜道:“谢谢姑姥姥。”
  柳老夫人点点头,把匣子合上递给了她。谢氏看了一眼匣子里的东西,也微微讶异了起来,当初在家中,父亲母亲并没有因为谢素玲的庶出身份看低

她,她的母亲是先皇赐下的一个美人,父亲无奈收了,那美人也是不得志郁郁而终,她生下的女儿父亲和母亲都当作亲生女儿养的,那时候姑母对她和素

玲的态度都是一样,送她什么,也送妹妹什么。
  而今次,柳老夫人送的东西看起来虽说都不错,但是这几样东西在柳府这样的人家来说,是最不起眼的,便是有体面的大丫鬟也会得这样的赏赐,想

起云卿来的时候,柳老夫人给送的赤金头面,宝石簪子,可比这个值钱多了。
  谢氏垂头抿着茶水,心中有了其他的想法,莫非如今柳家对她热情的原因是因为她还有用处?若是以后她也像素玲一样,柳家会怎么对她?
  过了一会,她们大人就开始聊着,柳老夫人便让柳易月带着云卿,柳易心,韦凝紫几个到她那边去玩耍去。
  到了柳易月居住的伴月阁时,柳易月便对着她们三人道:“你们到了这里,快坐吧。”俨然一副主人的派头。
  云卿顺着她的话坐了下来,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柳易青是柳易月的嫡亲姐姐,两人的关系颇为不错,她不觉得柳易月是那种会大义灭亲的人,就算

知道是柳易青勾引齐守信在先,她心内估计也是憎恨自己的。
  其实云卿想的并没有错,柳易月在得知事情后也闹了一顿,但是被柳大夫人训斥了一顿,柳大夫人到底老谋深算,知道柳易青的事情是自讨苦吃,也

怪不得云卿,如今到了这种田地也没办法补回了,将柳易青送到了齐家后,便当作没有那个女儿,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和谢氏沈府重新建立好关系,才好

拿钱。
  所以柳易月就算是有气,也不会在表面上发作起来,但是心底还是在算计着给云卿添堵。
  每次云卿到柳家都会给她和柳易青带东西,这次却没有半点动作,柳易月便有些不高兴了,上上下下的在云卿身上打量,终于将目光停在了她身上的

首饰上。
  她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喝了口茶,装作才看到的样子对着云卿道:“表姐,你头上这簪子很好看,是在哪个铺子里买的样式,我也想去买一个。”
  云卿早就感受到她那如影随形打量的目光,上回送柳易青东西的时候,她不也是一脸乖巧的上来要东西吗。
  她笑了笑,伸手摸了一下头上的簪子,开口道:“月表妹眼睛倒是厉害啊,这簪子我今天还是第一次戴呢,在扬州这里没有买的,这是爹从京城的玲

珑斋给我买来的,那里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呢。”
  听着云卿如此说,独一无二的东西柳易月更喜欢了,她无比羡慕的盯着那根簪子,“可真漂亮,那珍珠每一颗都一样大,与鸡心血宝石衬在一起,顿

时便显得高贵了不少,姑父真有眼光。”
  当然有眼光了,否则怎么可能将沈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对于父亲,云卿心中还是敬佩的,父亲每次不管是北上,还是下海,都会给她带一些稀罕的,

漂亮的东西回来,这簪子便是其中之一。
  “是啊,爹对我真好。”云卿装作听不懂她的潜台词,喝了口茶,淡淡的应道。
  这表姐怎么今天反应这么慢了,还不知道开口把那簪子送给她,柳易月急了起来,平日里只要她这么说,一般都可以把云卿的东西哄过来的,久而久

之,哪次不在云卿身上弄两样东西过来她就难受。
  难道表姐没听出来?她又在云卿头上盯了两眼,然后小声道:“可惜没有了……我真的好喜欢哦……”
  面对她如此做派,云卿当作没听到。前世柳易月柳易青两姐妹便是每次看到她有什么好东西,都故作可爱的开口问,最后就是要从她这里拿走那样东

西。
  这一世,她倒是想,个个都只会盘算别人的东西,想都不要想她会再傻乎乎的给她们了。
  柳易月没想到云卿竟然坐在那里装起了呆子,自顾自的喝着茶,好像杯子里住了个小人儿一样,看的那样认真,真是气死她了。
  她扫了一眼那簪子,越看越喜欢,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她就越是觉得好,便轻轻的咳了一声,对着柳易心道:“妹妹,你看云卿表姐头上的那根簪子

是不是很漂亮啊?”
  柳易心其实也一直在打量云卿的穿着,她因为父亲在下属州县任职,极少到扬州府来,虽然只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对着漂亮的东西依然是不变的追求

,早知道今日云卿要来,柳易月便来找过她,说是两人一起去要云卿的东西。
  她本来头一次回来,哪里会想到这样的事,可是柳易月一直跟她说云卿表姐的东西好拿,又将以前从云卿那里拿了的东西都亮出来给她看,那镯子,

耳坠子看的她两眼冒金光,爱不释手,柳易月又告诉她沈家是扬州有名的富家,这些东西根本不算什么,要了就要了,她不由的动了心,答应了柳易月一

起来要东西。
  眼看柳易月直接开口要失败了以后给她打暗号,于是柳易心按照昨天她们两人商量的方法,将手中的点心放了下来,直接将手上四只银丝镶金的镯子

取了下来拿在手中,然后捧着过来,站到云卿的面前。
  云卿不太明白的看着脸蛋还带着婴儿肥的柳易心,这是要干什么?
  柳易心开始为她解除困惑了,她开口道:“云卿表姐,这是我父亲任职那个县里面的规矩,若是女孩子见面后发现特别投缘,特别亲切的,便会取了

身上戴的东西互相交换,以表示两人的友情长长久久的,也显示了两人的真心哦。”
  柳易月也赶紧在一旁附和道:“原来心妹妹那还有这样的规矩啊,那我也来一并凑个趣了。”说着,就从她耳朵上取下了一对贝壳缠羽毛的银耳坠子

递到云卿的面前。
  韦凝紫坐在一旁看着两个柳家小姐的动作,差点就没憋住笑了出来,她这算是看明白了,原来柳家两个小姐是合着伙来诓云卿身上的首饰啊。
  她转眸看云卿身上的首饰,除了头上的一根双股镶红宝石攒珠四蝶珍珠流苏簪,手臂上一对穿花百蝶金镯,还有耳坠上是一对蝴蝶红宝石的耳坠子,

胸口挂着是两重八宝吉祥云纹镶碎红宝石长命锁,这四样东西件件可都是价值不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中簪子,耳坠,长命锁还是用的一套花样子打出

来的。
  她也不由的起了心要凑个热闹,不管要不要得到,反正是柳家小姐先开口的,她也不过是入乡随俗,若是能要到一件,岂不是赚了,怀中这种心思,

她也从头上抽了一支雕凤衔珠的簪子下来,凑过去道:“原来如此,那我可不能落了这个习俗啊。”说完,便学着柳易月和柳易心将簪子也放在了云卿面

前的架子上。
  哈,哈哈。这是变相打劫吗?看着眼前三个首饰,再看面前那三个目光里都带着期待光芒的表姐妹,云卿在心内真是笑的仰倒,看过打劫的,还没看

过打劫得这么有艺术的。
  流翠站在云卿身后,气的牙都咬了起来,这三位表小姐也太不要脸了,知道小姐今日身上都是好东西,瞧瞧她们拿出来的是什么货色,小姐的妆匣里

这等的几乎都见不着,她们也好意思来换。
  云卿抬手掩了掩鼻子,然后笑道:“姐妹们真是太热情了,初初见到云卿,便全部都和云卿投缘起来了。那云卿也不能怠慢了才是。”
  “今日我身上刚好戴了红宝石一套的东西呢……”她说着,左手顺势一抬,对着右手轻轻的摸去,那首饰看着就像要去取镯子,看的柳易月和柳易心

满心的激动,看来这个办法果然不错,怎么说云卿也不能驳了三个表姐妹的盛情啊。
  韦凝紫倒是期待中有一点不敢相信,就这么段时间和云卿相处,她知道云卿应该也没这么好说话,虽然她觉得云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拒绝了。
  就在她们闪亮如灯光的眼神下,云卿的手缓缓的从轻纱上衣从抚过,好像扑了扑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微笑着对着她们道:“刚才我又想了下,表姐

和两位姐妹在我心中的地位都是一样的,那这东西到底要怎么给呢。”她一手勾着两重八宝吉祥云纹镶碎红宝石长命锁道:“这个可是其中最贵的,便是

这上面的云纹都是名匠鲁珍打造出来的,更别提这些宝石,都是同一个师傅切割出来的,在阳光下可以折射光彩,抵得上其他的好几倍呢……”
  话音一落,柳易月的眼睛就亮得更厉害了,她站出来道:“这个自然是与我交换啊,我拿出来的才是最稀罕的。”
  柳易心一听不干了,于是冲道:“你那算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块贝壳上面吊了根羽毛。”
  她这一句戳中了柳易月的心思,柳易月是为了换首饰,拿着最不值钱的玩意出来,她脸涨红,反驳道:“我是姐姐,当然是跟我先换啊!”
  柳易心心道柳易月拉着她来做炮头,现在又想占最好的去,更是不理她这句,“这是我提出来的习俗,当然第一个是给我了,再说我是最小的,你还

要跟我抢吗?”
  柳易月一听,嘴巴就一撇:眉毛一瞪,“你竟然不尊敬长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来,就为谁拿了这个长命锁争辩,韦凝紫看的目瞪口呆,转而看着云卿。
  只见她坐在椅上,面上十分为难的看着两人吵架的样子,那双凤眼里却带着讥讽的笑意,透着丝丝的冷意,顿时心内有一种发毛的感觉。
  只怕一开始云卿就等着这一幕了,韦凝紫开始后悔,后悔为何要参与到这个里面去,她又不是不知道沈云卿是个小气又有心眼的人,她有一种预感,

就是那支雕凤衔珠的簪子等值的东西只怕都换不来了。
  果然,云卿见柳易月和柳易心两人掐架掐得也差不多了,各自和斗公鸡一般,才缓缓的开口劝道:“两位表妹别吵了,我想起来了,你们说的是要平

日里随身戴的东西,我今日戴的可都是新东西呢。”她低头从自己的荷包中拿出了三片玉织如意结的佩饰,一块块摊开在桌面上。
  “你们看,这是我总是随身戴的玉佩,刚好有三块一模一样的,这样给你们我心里才过得去,也不会显得我厚此薄彼嘛!”云卿说完,还站起来,热

络的将玉佩一个个给她们放在腰间系上,那模样亲热的让流翠和青莲憋得满肚子都是笑意。
  实在是太搞笑了,那三片佩饰,是小姐平日里放在荷包中赏赐丫鬟的,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就是一般的玉粗粗雕琢而成的,比起开始她们三人送的东

西,可便宜多了。
  “表姐,表妹你们可别小看了这玉佩,这都是和田玉坑里出来的玉呢。”不过,不是上好的玉胚,而是下脚的玉料。云卿说完,优雅的转回位上,吩

咐流翠一件一件的将刚才她们三人拿出来的首饰收好。
  柳易月和柳易心脸上都是涨红的,也不晓得是刚才吵架吵太激烈了,还是给气的,她们只觉得腰上那块碍眼的玉佩像一堆火一样烧在她们身上,恨不

得拿着那块玉佩摔在云卿的脸上。
  她们可亏大了,虽然拿出来的首饰比不得云卿头上身上的,可是比这个破玉佩起码好了五倍不止!
  只有韦凝紫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她低着头看着腰上的那块叶子形玉佩,眼里的光芒暗闪,云卿的心计果然很深,以后对着她,还要加倍小心才行。
  望着一屋子静悄悄的,气氛有些尴尬,柳易心瞪着柳易月,满脸气鼓鼓的,就是这个姐姐说什么云卿表姐很好骗,现在还害她丢了四个银丝的镯子,

换回这么块烂玉佩,她是故意整她的吧。
  柳易月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以前要云卿的东西都很好要的啊,就是那次在荔园准备筵席,她不是一开口也要了个好东西吗,一定是柳易心这个家伙

哪里做的不好。
  哼!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别开了脸。
  大房和二房的关系本来就不好,柳易月和柳易心经过这么一出,肯定更加合不来了。
  云卿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开始觉得有点涩的茶水如今喝起来都变得清香多了,正在这时,外面的丫鬟开口道:“大少奶奶带着远哥儿过来了。”
  大少奶奶黄氏虽然病了,但是在府中是长嫂,四人赶紧起身对着她行礼道:“见过嫂嫂。”
  “不必拘礼了,你们随意些吧。”她身子不好,远哥儿是牵着走进来的,胖墩墩的跟在娘身边,一摇一晃的看着屋内的人,一点都不怕生。
  黄氏坐在椅子上,拉着他教道:“远哥儿,叫表姨。”
  远哥儿抬头看着云卿,大眼睛眨了眨,圆脸蛋突然一笑,一头扎进了黄氏的裙子里,像一只小狗一样使劲的往里面钻。
  “哎哟,远哥儿怕丑了。”黄氏拉着远哥儿,对着云卿笑道:“他一害羞就这样。”
  云卿哪里会怪他,本来她就喜欢小孩子,加上又知道上辈子远哥儿的结局,心里又带了怜意,过去将远哥儿抱起来,笑道:“这么大的男孩子了,还

害羞啊。”
  远哥儿一点都不反感云卿抱他,望着云卿就笑,抓着她的衣袖喊道:“表姨好漂亮……”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好了起来,韦凝紫,柳易月,柳易心也逗远哥儿几句,只一会便没了耐心,只有云卿一直哄着远哥儿,带着他认东西。
  远哥儿毕竟年纪小,玩了一会就累了,黄氏唤了奶娘将远哥儿抱了下去。柳易心和柳易月闹了脾气,扭头走了,韦凝紫和柳易月大概是去里面看什么

东西去了,正房里只剩下云卿和黄氏两人。
  云卿便坐到她的身边,和她说了几句远哥儿的话。
  黄氏叹了口气道:“我这身子不大好,想陪着远哥儿玩也没空。”
  “身子都是靠慢慢调理的,表嫂不用担心。”云卿摸了摸扶手,安慰道。
  “调理了几年了,我自己还不知道这身子的情况啊。”黄氏的语气很是萧条。
  “放宽心就是,人不都是病去如抽丝么,只是去的慢了一点。”云卿还是宽慰道,她是知道黄氏身子的,不过,她今世跟汶老太爷学了医术,可一试

试看有没有希望。
  她假装去看黄氏手上的镯子,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听了一会,脉搏时起时落,有劲而虚强,云卿心中咯噔一响,这样的脉搏完全是靠药力支撑的,好

在柳家是富裕人家,要是平民屋里只怕早撑不住。她强笑着收回手道:“表嫂这镯子是玻璃种的,很漂亮呢。”
  黄氏也望着自己消瘦的手腕上挂着的玉镯,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挂在一个将死之人的手中,大夫说她靠药吊着还能活上一年两年的,这几年来

,人越来越瘦,手腕也从白皙圆润到了如今的干枯黄瘦。柳易阳天天呆在那个狐媚子那里,虽然初一十五还来她房里,也不过是坐坐就和通房丫鬟去了隔

壁欢愉去了。
  几年下来,她倒是无所谓了,可是远哥儿还那么小,她要是死了,那个狐媚子做了正室,远哥儿还能不能活下来就难说了。黄氏看着云卿,眼底有一

道暗光闪过,随后又恢复了寻常的样子。
  在柳府里用了午膳,又陪着柳老夫人打了一下午的马吊,到了傍晚的时候,四人便要起身告辞回府了。
  到了马车上,云卿和谢氏提起黄氏的事,谢氏也知道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你表兄房里有了妾室颇为得宠,前几天刚查出来,肚子里也怀了

。”
  云卿倒是不知道这个,那照这么说,前世的那个妾就是谢氏口中的这个么,她现在怀了,不刚好是黄氏死前生了孩子,这可真是生得好,孩子一生出

来,正室就死了,小妾上位,带着孩子一起,然后将正室留下来的孤儿弄死。
  真正是睡人家的老公,打别人的娃娃,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吞没人家的嫁妆了!
  这么想,云卿又庆幸起前世幸好没有怀上孩子,否则的话,在她被棒杀了之后,她的孩子岂不是重蹈了黄氏的覆辙,她相信,韦凝紫的手段比起那个

妾室来只会要厉害许多。
  马车车轮咕噜噜的往前走着,到了一处小巷拐弯之处,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前行中的马车也一下子停了下来。
  外头不断的有人打闹,拉扯的声音。
  谢氏皱眉道:“外面怎么了?”云卿好奇的掀开车帘往外看去,街上不少人围在这边,都朝着一个地方看去,将前面行进的路赌住了。
  而此时云卿穿过那重重阻拦,看到其中一张熟人的脸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6 16:34:08
  005 世子夜闯大小姐闺房,动心

  日头渐渐的落了下来,扬州已是暮色一片,残阳下的天色如红透了的橘子,霞光盛的刺人心目。
  江中绿雾起凉波,小桥流水倦船歌,而集市里的叫卖声却没有因此而停歇,比起白日里更多了一份黄昏的余味。
  前去询问的婆子得了结果回来后,开口道:“回夫人的话,前面有一个姑娘在卖身葬父呢,说是母亲重病花光了屋中的钱,现在父亲又去世了,家里

没有钱,求哪家出七十两银子买了她。”
  “那个丫鬟看起来如何?”谢氏素来心善,听到有姑娘如此作为,倒也是个孝顺的,便动了心思。
  看到人群中间空隙里露出的那一张脸,云卿手指紧紧的掐着坐下的湖草灯心垫,她想起来了,当时雪兰就是这样被刚好路过的她遇见看到了,然后看

到她跪在那里,差点被青楼的妈妈买去了,掏出钱买下了她。如今虽然她是和谢氏一起出来,但是雪兰还是出来卖身葬父的了。
  前世里,她视雪兰为最亲近的丫鬟,除了没有让雪兰做通房以外,其他的无不是给的最好的,那时候雪兰走出去,都没人相信她只是个丫鬟,看起来

都像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小姐,谁知后来,她竟然为了一个通房的位置,就这么另奔了韦凝紫的身边,还在自己最潦倒的时候给上了一巴掌,她永远记得

雪兰那仗势欺人的模样。这样的人,就应该被人买了到窑子里做个妓女。
  外面的婆子刚才看的时候就端详了一番,“模样还是挺周正的,看起来也舒服,就是挺可怜的,听说跪了已经一个下午了,因为七十两银子不是少数

,光是买个丫鬟大多数人还都只是看看热闹的。”
  当然了,七十两银子,就算是在牙行挑丫鬟,都可以挑上五个大丫鬟了,这个价格还真是开的高。云卿不满的在心中道,眼看谢氏就要开口买下雪兰

,云卿连忙拉着她道:“娘,我看这个丫鬟不能买。”
  一向心肠好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谢氏有些讶异的看着她:“怎么不给买了?”
  云卿抿了抿唇,其实买个丫鬟没什么不可以的,但是她就是不想让谢氏买下雪兰,她想了一会,开口道:“娘,昨天我们府里不是刚挑了丫鬟吗?怎

么又买一个呢?”
  “无事,多一个丫鬟没有关系。”谢氏笑着道,原来女儿是在想这个。
  云卿知道这么说肯定打动不了谢氏,干脆就直接道:“娘,你还记得以前厨房一个丫鬟的事吗?”
  谢氏见女儿今日好像特别阻止她买这个丫鬟,又提起以前的事,便回忆了起来。云卿说的是以前厨房里面的一个小丫鬟,那时候是饿得晕倒在了门口

,被婆子捡回来,谢氏看了可怜,又见身份没什么问题,就收留了下来,谁知道那个丫鬟是个惯偷,用这种办法欺骗心善的富人家,混进去之后就是来打

探地形的,好和外面的賊人里应外合偷窃一把,幸亏当时的管事发现丫鬟行踪鬼祟,跟去查探后便交了官府。
  想起这件事,谢氏还心有余悸,当时沈茂没在家中,若是发生些什么,她和婆婆,还有小云卿三个女人还不知道怎么办。
  谢氏略有些犹疑的望着窗外,道:“她卖身葬父的,应该不会是那等人吧?”
  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云卿加把劲道:“如今你看这个丫鬟,一般人卖身也就二十两了,可她要的是七十两,这样的价钱也只有富贵的人家才能

买的起了。不是女儿要将人心往坏处多想,实在是有前车之鉴,须得多多慎重才是。”
  其实云卿知道雪兰为什么要卖七十两,记得她除了花了小部分银子葬父之外,还要留钱给母亲看病,另外也打算存一部分,毕竟卖身葬父就是死契了


  谢氏低下头想了想,女儿说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人活在世上不可以没有良心,但是也不能没有心眼。
  于是开口对着外面的婆子道:“我们换一条路走吧。”眼不见为净,她不想看着人在眼皮下受难不救的。
  终于得到了谢氏的答应,云卿看着外面还在人群之中穿着白色孝服跪着的雪兰,嘴角带上一点微微的笑意。
  这辈子总算不要放这个碍眼的丫鬟在身边了。
  结果这点喜悦还没在她的心头绽放到一天,到了次日的中午,云卿就听说沈茂回来的时候,顺手在路上买了卖身葬父的一个小丫鬟,放在了谢氏的房

间里。
  云卿心中一紧,对着流翠道:“我们去夫人那去用膳。”
  流翠眼睛带着惊讶,刚才小姐还说不想吃东西要先休息一会,怎么转眼之间就胃口好了。
  云卿到了谢氏屋中,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全身穿着白色孝服的少女跪在地上,脸色黄黄的,两颊没有肉显得有几分老,头发干枯的盘在头上,明显的营

养不良,一个劲的埋着头,跪在地上颤抖个不停。
  云卿进屋后先给谢氏和沈茂两人行礼,然后再坐到一旁的黄花梨海棠雕花玫瑰椅上,屋中的丫鬟立即端了一杯茶放在她的桌面上。
  她一手端着茶杯,努力控制自己想要冲上去一把提着雪兰甩出去的冲动,慢慢的,缓缓的吹着热气蒸发的茶叶水面。
  还好已经经历过谢姨妈,韦凝紫和耿佑臣三人心灵的冲击,面对雪兰的时候,她已经能控制下来了。
  “娘,这个丫鬟看起来有些眼熟啊。”云卿提着音就是想告诉谢氏这个就是在小巷口看到的那个丫鬟。
  谢氏早就认了出来,看着地上的雪兰,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毕竟女儿在马车上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可是老爷买了回来放在她这里,她总不好驳了面

子,到时候安排些无关紧要的活计给她看,再让李嬷嬷她们注意些便是。
  “既然买了你回来,以后就是沈府的丫鬟,这身孝服还是去了吧,穿的素净点就好了。”谢氏淡淡的说道。既然卖身到沈府,那就不能天天穿着孝服

在主子面前晃来晃去,没有人喜欢天天对着一身白布麻衣。
  雪兰这时才抬起头来,眼珠子滴溜溜的在眼眶里转着,将屋中的三个主子都打量了一番,这才跟着屋里的丫鬟下去了。
  云卿垂下眼,不去看她,如今重生一回,她本来想将雪兰挡在门前的,可知有些人是挡不住的,如今她还不是进来府中了,只是她进来的方式改变了

,云卿暂且就先看着,若是她有什么鬼祟的举动,她就不会客气了。
  到了午膳的点,谢氏吩咐人摆了午膳,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和睦的用完了之后,待周围的丫鬟都下去了,谢氏才说道:“老爷怎么想着今日买个丫鬟来

了?”
  沈茂笑道:“也不是想起,路过看到了就顺手做件善事,你晓得的,我……”他说的就是那个药的事情,顿了顿才开口道:“以前沈家一直都开了个

如善园,专门接济各方各地来的穷人,后来官府征地修路,将如善园征了去,开善园的事情也就停了下来了,如今我看,还是将这个再开起来吧。”
  他心里有些感触,三十出头的年纪家中无子,虽说知道病会好的,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思来想去,自己也就是如善园停下来此事做的不妥了,如今

是时候将它开了起来。
  当云卿听到沈茂如此说的时候,心里便是静不下来,端着茶杯怔怔的坐在那处。当年沈家之所以名扬天下的原因这也是之一,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候

,父亲也开口将如善园重开了,长期开门布施,广对天下客,后来因为沈家做善事名气大,很多文人雅客也经常来如善园,原本救济性质慢慢的就变了,

变成了一个带着虚名的慈善园。
  那些文人雅客最好吟诗,诗词传播又极快,一时之间沈家富裕传遍天下,还有人说出沈家富可敌国之语,那时听了只认为是夸大其词,如今想起来才

是真正的诛心。
  若是真要算富可敌国,沈家在全国也排不到最前面,岭南盐商,西北钱庄那都是赫赫有名,他们的财富肯定超过了现在只在江南一带富有盛名的沈家


  其实有时云卿心中也有疑惑,即便是四皇子当年入住发现沈家祠堂乃银砖砌成,也不至于抄家了事,现在正是大雍盛世,国富民强,当真国库空虚到

那种地步了吗?可是除了这个原因,她又实在想不出其他来了。
  不过她觉得对于沈家这种没有强大庇护的商户来说,名声太望的话,祸事迟早会上身。古语不是说的好吗,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是糙了点,理却是

真理。
  云卿将手中的茶放下,抬眼看着沈茂,见他正和谢氏商量开如善园的事情,笑着插口道:“爹,其实女儿对重开如善园也有一点想法,不但可以真正

的做到善事,帮助到别人,另外还可以帮到我们自己府中。”
  沈茂第一次听女儿对自家生意上的事开口,倒是有些惊讶的开口问道:“那云卿说给爹娘听听,看看有什么好建议?”
  他说完,和谢氏对视得笑了一眼,目光中带着对女儿的包容和宠溺。云卿知道他们是认为自己一时兴起开口的,毕竟前世里自己是半点不肯沾这些事

,也认为和金银打交道俗气,如今再看,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依赖金银生活的,只是有些人是披着一层好看的外衣一边在追求,一边在唾弃。
  此时若是想要自己说的话有效果,那就要有一副让人信得过的样子,她收起在父母面前小女儿的姿态,沉稳从容的望着沈茂,道:“爹,娘,你们都

是心善之人,你们可听说过《六度经集》的一句话,布施,是六波罗蜜中修菩萨行的不二法门。而布施可以分上,中,下三种,以饮食布施为下布施,以

衣物、宝物布施为中布施,以头目脑髓,尽用布施为上布施。”
  沈茂沉吟了一会,“你的意思是?”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云卿知道父亲已是上了心,开始真正认真听她说话,这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若是我们出钱开如善堂布施救助穷苦人

家,此方法当然很好,他们可以马上得到救助,但是这之后呢,他们还是一无所有,大部分人还是过着穷苦的日子。我们扬州富庶,主要是倚靠织造,绣

锻,出海等等,而这些都是需要有专业的人才,就拿我们沈家来说,从养桑,喂蚕,剥茧,织布,绣花,再到运出港口这一系列的事情,必须需要很多的

熟手。”
  “对,对,”沈茂听女儿说的头头是道,不由的上了心,“是啊,绣娘手艺好的过个七八年也不行了,再去买也很难找到的,还有织布剥茧这些都是

要熟手的,否则的话很难做的好。”
  “如此便是,若是我们开的如善堂,不单单是给人以鱼,还将授渔的技术教给他们呢?”云卿诱导道。
  “你的意思是让教他们手艺,让他们自己有一门手艺去寻求活计,然后我们需要的人便可以在如善堂中培养出来,刚好可以补上人才的缺漏。”到底

是生意人,沈茂一想便将其中的一切想清楚了。
  云卿点头道:“爹果然厉害,女儿想的便是如此。”
  谢氏在一旁看着父女两说话,她也听懂了,“不过,若是如此,若是有的人家境不错,都赶来学了,如善堂不是还要负责请夫子,等等的事务,比起

开善堂的目的不一样了。”
  “所以如果有人想进来学手艺可以,他先要跟沈家签下五年的用工契约,表示在这里学了手艺后,沈家安排他去何方做事,得的工钱按个人手艺,照

市面上的标准工钱算,沈家一分钱不会要他的。那些家境富足的人他们是不会愿意签下契约,而穷到必须来如善堂的人,对于他来说,五年的契约和一份

手艺,他当然会选择对他有利的那一方。”云卿解释道。
  而沈茂也在心中计算了,沈家做出海贸易,量大质精,很是熬人,而越是好的绣娘,接的活多,眼睛就越坏的快。若是自己培养的话,一来省去四处

找人的麻烦与中间的缺耗,二来也是真正的帮到了人,有了这门手艺,五年后这些人出了沈家,他们也能各自找到其他的工作,或者去别的小户人家绝对

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这么一来,如善堂便是一个手艺学堂,而不是一个单单就靠布施做善事的地方。”沈茂还有最后一点担心,当年祖上一直开如善堂便是为了无

所求的帮助穷苦的人家。
  其实这就是云卿的目的,不做无缘无故的善事,那些人也没办法说沈家家大业大,拿钱养着一帮子穷汉了,大概在外人看来,沈家这还是在做打算盘

的精明生意呢。
  如此一来,世人皆说商人重利,只不过更唾弃一点,那些个虚名离的越远越好。
  “若是不愿意学手艺自力更生的,沈家布施了两回也就罢了,做善事不是养懒汉,只有真正靠自己双手才能一辈子过上好日子。”
  云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有点冷,沈茂看了一怔,又笑了起来,“我的云卿真的是长大了。”
  能不长大吗?她壳子里的是上一世二十岁的灵魂了,若是还和以前十三岁那样以为世界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岂不是浪费了老天爷给她重生一次的

机会。其实有时候她在想,可能因为沈家做过的善事太多,所以才有了她这次宝贵的机会,否则那么多人枉死,也不单单她有机会重生一次了。
  沈茂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妙,也非常可行,上回他出去又接了一笔订单,为了工人的事也愁着,每天就想解决这个问题,若是以后海外的生意扩

大,需要的人更多,他想着想着便一拍腿站了起来,对着谢氏道:“我去前院了,你们慢慢说。”
  接着对云卿道:“以后若是有好点子,可要早点告诉爹啊。”兴冲冲的对着外面冲去。
  谢氏看到沈茂对云卿喜爱,眉间笑容就更加多了,拉着云卿道:“娘怎么看着你最近好像瘦了一点啊?”
  摸了摸脸颊,云卿挑眉道:“没有吧。”
  谢氏仔细的将云卿脸颊看了看,眼底闪过一抹心疼,柔声道:“的确瘦了,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后面一句是问流翠的。
  “回夫人的话,小姐吃饭还不错,就是每天晚上看书看到很晚。”流翠早就想说了,现在小姐一天根本就闲不下来,一天到晚捧了一本书,要么就在

那练字,总而言之,没有得闲的时候,她看着感觉小姐比自己还要忙。
  “你也不要如此拼命,若让人看了,还以为你要去参加科举呢。”谢氏摸了摸女儿的长发,吩咐琥珀去端一碗银耳莲子羹过来。
  端起银耳莲子羹,云卿笑道:“哪里,就是师傅交代的书要看完啊。”
  喝了银耳莲子羹后,又在谢氏这待到用了晚膳后,云卿回到自己的院子中。
  黑夜降临了之后,沈府里的灯都亮了起来,路上的避风灯笼造型精巧,透出的灯光将周围照得多了几分迷蒙的色彩。
  云卿将书合上,揉了揉两眼之间的穴位放松眼睛,再抬头看了一下时辰,已经很晚了,青莲在一旁候着眼神已经迷蒙,人却站得笔直,她嘴角微勾:

“好了,你去休息吧。”
  青莲眨了眨眼睛,问道:“小姐要休息了吗?”
  “嗯。”她也不打算再看了,早点休息,明日起来再继续看便是,青莲将床铺好,又伺候了她换上了入寝时穿的中衣,这才去了外间,今日是她守夜

,需要守在外间,随时等候她的传唤。
  月华从支起的窗台泄了进来,照的满屋子银色的清辉,云卿拉好被子,正准备入眠。
  忽然她猛然的睁开眼睛,一道黑影正站在她的床前,高大的身子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感,她反射性的拉起蚕丝薄被往里面蹭去,当目光习惯了黑夜的

时候,却发现这个黑影有些眼熟。
  再定睛一看,眼前这个穿着白袍,乌发如瀑布洒下来的男子,不是御凤檀是谁!
  方才那点惊惶马上就换成了无限的恼怒,白日里在书院惹了她还不够,到了夜晚还要悄无声息的潜进来,她到底是欠了这位世子爷什么了,“你鬼鬼

祟祟的进来做什么!”
  虽然语气不快,到底还是压低了声音,若是惊了外面的丫鬟,她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给传了出去,只怕又要掀起一波大浪来了。
  御凤檀还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望着面前的少女,她面色如月,凤眸如同两支凤翅,斜飞而上,在泠泠的月色之中,于贵气里生出三分慵懒的妩媚

来,一头青丝去了装饰,宛若一匹上好的绸缎盘在头顶,余下的如同千里瀑布奔流而下,顺着她轻薄的中衣贴服而下,最后掩盖在了薄被之下,让人忍不

住拉开这层阻隔,看看这瀑布究竟会流向何方。
  夜色里,美人染了清华,原本便妩媚妍丽的容颜,在这朦胧的月光之下,变得更加诱人。
  御凤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就跑来了她的闺房里,他本来是想要四处逛逛,结果就逛到了这里,大概白日里没和她说上两句话,心中又想和

她交谈,便来到了这里。
  那日在柳府,他去查一个东西,却发现那人竟然狠心的给他下毒,他知道那人从来都不喜欢他,甚至在知道那个秘密后,他也从来不在乎,对那人从

没变过,却始终没有料到,那人竟然能如此下得了手。若不是他武功高撑住了,只怕在柳府中就死在人掌下了,那时他是想,死了便死了罢,不过一命还

一命罢。
  谁知在林中遇见了她,明明被他威胁了,却没有胆小得发抖,反而还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他改变了念头,既然他今日能站在这个身份这个地位上,那么他便要活着,因为他有活着的必要。
  云卿在他的注视下,脸色不禁飞上了一抹红晕,她更觉得的是恼怒,这个男子怎么可以闯进来之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她虽说是两世为人,可是新婚

不久便冤屈而死,此时与陌生男子相处,难免觉得压力颇大,生怕他做出什么举动来,又看他不言不语,皱眉赶道:“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韦凝紫住在

东边的客院里!”
  这一次,御凤檀总算是有了反应。
  他拧起两道好看的眉毛,似乎不太明白的微歪着头,问道:“我去找她干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一步,这个举动让云卿身子不自觉的往后一倾,双手交错在前胸,防止他再有其他出其不意的动作,“你不找她

来沈家干什么?”
  御凤檀终于发现了,原来她以为自己是要找韦凝紫的,找错了房间才摸到了她这里,知道了她的想法,他开心的便要往前迈,云卿立即道:“你别过

来,再过来我就……”她在床头摸了摸,摸出一把锋利的剪刀,双手持住对着御凤檀,强自镇定道:“你是世子爷,要什么女人都有的,不要来找我,我

只是一个商户女儿而已……”
  “你把剪刀先放下来。”御凤檀知道她误会自己的意思,又看她拿着剪刀,怕她不小心伤了自己,开口道。
  “你站远点。”云卿皱眉,目光紧紧的盯着御凤檀。
  御凤檀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狭眸微闪,从善如流的退后了几步,直到两人之间隔了有两米之远后,才开口道:“剪刀这么危险的东西不要放在床头,

小心伤了自己……”
  “不放床头,你这种人进来了怎么办?”云卿横着他,眼底带着审视的光芒。
  “难道你家经常有人进来?”御凤檀狭眸微眯,透出危险的光芒,语气微凉的问道,除了他还会有其他人来她的闺房?
  经常有人进来?他当她这里是铺子吗?云卿顿时没好气了,眉眼里染了冷色,“其他人都没世子你这么闲。”
  闻言御凤檀狭眸带上了笑意,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道:“你别紧张,我不是来冒犯你的……”
  “那你来做什么?”云卿余光往外面瞟了一眼,他们两人刚才说话的动静并不小,可青莲一点都没动静,难道是御凤檀动了什么手脚,想到这里,她

越发的谨慎。
  “若我是登徒子,你现在还能以这种距离和我交谈吗?”御凤檀轻笑道,两手摊开,宽大的袖摆随着他的动作如同月光流淌,泻下一地的辉华。
  此时云卿已经渐渐的冷静下来了,刚才的时间若是御凤檀想做什么,他早已经下手,看来他的确不是那种人,慢慢的将剪刀重新放在枕头下,云卿眼

眸微凝,又恢复了往日沉稳雍容的模样,“若世子爷不是,那有什么事情你非要半夜来说呢?”
  这话带上了几许讥诮,可是在御凤檀听来,却好多了,她终于不拿那种看采花贼的眼神看着自己了,他微微一撩长袍坐到了对面的酸枝木阳雕荷叶连

天椅上,薄唇微扬,道:“白日里见你似乎不太喜欢和我说话。”
  何止是不喜欢和他说话,简直是避如鬼魅,能离得越远越好,云卿暗自腹诽,面色淡淡道:“其实不止白日,我夜晚也不喜欢和世子你说话。”
  额……
  御凤檀面色一愕,被呛得哑口无言,看着对面伶牙俐齿的少女,白日里看她说倒众多少女的时候他心里是多么的骄傲啊,此时自己被她牙尖的呛到,

这滋味还真不好受。
  外表温雅雍容,内里是还真是……
  真是一只伶牙俐齿的小狐狸。
  嗯,对,伶牙俐齿,御凤檀为自己给云卿安了一个可爱的形象而微微一笑,狭眸中倒映的星光点点流转,“卿卿,可是你白日里咬了我的那口帐,还

没算呢。”
  卿卿?
  好熟悉的称呼。
  难道白日里传入到她耳边的声音是他发出来的?她轻哼了声,想起在书院里的那幕,凤眸中更是一片漆黑,不客气道:“谁让世子爷要多管闲事的,

你不伸手的话,咬得就不是你了!”
  她倒是希望那口是咬在耿佑臣那个渣男脖子上,最好一口咬穿,直接咬死了他了事。
  此话落入御凤檀的耳里,又成了另外一番意思,想起云卿和耿佑臣之间的“深情对视”,他心里便有些不舒服起来,靠在椅上的身子也微微坐直了些

,狭眸中带上了一丝暗暗的冷意,说道:“耿佑臣不是好人,你莫要与他接近。”
  耿佑臣不是好人。
  她当然知道啊。
  她用前世一生的幸福,痴痴地爱恋以及全家的被抄的血泪经验,在被乱棍打死之前,终于知道了耿佑臣不是个好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前世没有人来告诉她这句话呢?
  如果前世有一个人能在她的身边说上一句,耿佑臣不是个好人,你莫要和他接近,也许她的人生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不会经历那种刻骨铭心的背叛,

眼睁睁看着亲人致死而不能施救的痛心。
  可是没有……
  她的手开始握紧,紧紧的抓住柔软的蚕丝薄被,将它们在手中捻做一团,长长的睫毛遮住看着前方的墨眸,那样的神情落在御凤檀的眼底,狭眸中闪

过一丝惊讶的光芒。
  这个时候的她和那时候落在他怀中的她,眼神有几分的重叠,同样的阴森和透着寒气,他忍不住的站了起来,想要上去抱抱她,因为他曾经抱过,这

个时候的她全身一定冰冷的僵硬。
  “我知道了。”云卿突然觉得没意思,这一世她什么都知道了,却偏偏有人来提醒她,这样的提醒还有何用。
  “你怎么了?”御凤檀发现她的神色有些奇怪,瑰丽的脸上带着一抹探寻的向前走了一步。
  “没怎么,你走吧,若是要找韦凝紫就往东走,若不是你就直接往前出大门。”云卿手放了开来,手指轻轻的在被子上抚摸着,想要抹平那些褶皱。
  “你为什么要将我和她扯到一起!”御凤檀狭眸中闪过一丝恼怒,他根本就没想过韦凝紫那个女人,为什么云卿总将他和那个女人扯到一起。
  “呵呵……”云卿眉头微微的蹙起,唇角却扬起了一抹笑,看着面前脸色阴沉的男人,耿佑臣也是,御凤檀也是,只要看到女人扑过去,装成柔弱的

风中白花,就忍不住的想要呵护,心头便有一股难解的郁气,冲口道:“你不要再装了,白日里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扶起我表姐,现在整个扬州府都知道了

,夜晚又来我这里,难道是想姐妹一起收入府中,享你的齐人之福吗?!”
  御凤檀薄唇紧紧的抿起,狭眸中霍地生起一股怒意,“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对她有意思了,当时我附在她耳边告诉她:我根本就不喜欢她那种类型的!

故意装作扶她的样子也是为了不让你在书院变成她们故意为难的靶子!”
  他一股气的说完,忽而狭眸中的乌光又一亮,薄唇微扬,带着一丝戏谑道:“卿卿,你是在吃醋吗?”
  听到他说是为了让自己不成为章滢她们靶子的时候,云卿的思绪已经开始回转了,那个时候若不是御凤檀扶了韦凝紫,势必整个书院里的重点都会落

在她身上,因为她才是最接近御凤檀的人,有了韦凝紫转移视线之后,她才可以轻松的逃出那群女人嫉妒的视线之中,心中便生出了一点歉意,她刚才情

绪是有些失控了,看到他就想起当初耿佑臣的举动,将那股怨气转移到了他身上。可是这股歉意还没来得及在胸口停留一瞬,下一句便让她目瞪口呆。
  看着眼神俊美到令人屏息凝气的男子眼中流露出来的期待,他是希望自己说出她吃醋么?她一下起了好玩之心,凤眸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微微一转,

便横生出三分媚意,慢悠悠的说道:“吃醋……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的声音本来就极为好听,这故意放柔的嗓音夹杂着少女特有的娇俏和江南女子特有婉柔,在月辉下宛若悦耳的天籁。
  御凤檀心神随着她的眼眸流转而跳动,血液随着她的声音而奔流在脉管中,他觉得自己被这一瞬间的少女吸引了去。
  若说以前是好感加些喜欢,那么今晚,他便是心动了,他的心有了不一样的频率……
  不过听到她的后一句,他又略带点失望,又有些不悦的哼了一声。
  刚才的云卿和他偷偷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平日里的她总是带着警惕和随时反击般的谨慎,甚至凤眸里的那层雾里,还有深不可见的忧伤,似乎曾经在

她身上发生过让人无法忘怀的事。
  没想到她刚才竟会做出那般调皮的举动,看的他竟心神枉失,心脏现在还有点乱的在跳动。
  只是她说那不是吃醋,那就是认定韦凝紫和他有什么了,这让他很烦躁,便又哼了一声,“我不喜欢韦凝紫那种类型的,以后不要再提她了。”
  感受到他的不悦,云卿先是一呆,然而却看到绝色男子的脸颊有着微微的淡红,笑着开口道:“你的脸红了……”
  “没,没有……”御凤檀竟然变得有些结巴,他脸红了么,顿时又往后退了两步,绚丽的容颜上竟然有着一分称得上是羞赧的神色,别开脸道:“你

眼神不好,别乱说。”
  云卿又眨眼看了看,大概是自己真的看错了,便不再说,“你今晚来就是告诉我耿佑臣不是个好人的对吧?”
  “嗯,你别被他外表骗了。”说到这是,御凤檀嗓音有些微凉。
  “那还有其他事吗?”云卿淡淡的点头,面上露出一丝疲倦来了。
  御凤檀想起刚才他在屋顶一直看着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翻书,神情专注认真,看了两个时辰,只怕也是真的累了,便开口道:“你睡吧。”
  言罢,又如一抹白月光般消失在屋中,云卿保持原来的坐姿坐了一会,站起身来,站在窗前,月光莹亮,有微风刮来,窗外的树叶在风中梭梭作响。
  她摇了摇头,将窗户关好。
  刚才忘记说了,但愿这个妖孽世子不要再来了。
  翌日。
  菊客院里,谢姨妈和韦凝紫两母女看着柳老夫人给的那几样东西,正坐在那发闷气。
  “你看看这送的是什么东西,当时在那里我是不好开口,那个柳家的死老太婆给你的还不如给她身边的大丫鬟的,你看到那大丫鬟头上的点翠簪子吗

?点翠的都给了外人,给你就送这么个东西,打发叫花子啊!”
  谢姨妈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难听,韦凝紫看着自己被亲娘说成了叫花子,也忍不住的开口道:“娘,算了,知道柳家也是靠不住的,她们根本就没

把我们母女放在眼底。”
  她又不是瞎子,看几位表舅母的眼神就知道送给自己的东西有多寒碜,然后接着道:“如今沈府也住不下去了,柳家是没有靠头了的,我们两母女也

只能出去了。”
  谢姨妈瞪了她一眼,拿着帕子擦了擦脸,“想的倒美,就这么着把我们两个赶出去,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身后站着是谢姨妈的丫鬟红袖,她跟在谢姨妈身边两天,还是有点不习惯她这样,从府中丫鬟的话来听,谢姨妈是寄人篱下的,可是看这个气势,她

真的是看不出来,还以为是要抢正室位置的小妾。
  “娘,你有什么好点子吗?”韦凝紫凑过去问道。
  谢姨妈对着身后站着的丫鬟斜眼,“你们还杵在这干什么,去倒杯茶来。真是,也不知道牙行的是怎么训练的,就知道谢氏那么好心的让我挑丫鬟,

都是选的次等货来的。”
  红袖,红露还有韦凝紫身后的紫苏和紫叶四个人脸色都变了,她们都是伍牙婆那挑出来的大丫鬟,在牙行的时候也是出色的,当初听到来沈府的时候

还带着几分高兴,听说沈府下人的待遇还不错,谁知道分到这样一个主子。
  两天来,对着她们打骂是家常便饭,冷嘲热讽的,虽说卖身契都在谢姨妈手上,捏扁搓圆还不是主子的一句话,可是她们也是人啊,心底都带着无奈

和不甘退了下去。
  韦凝紫望了一眼她们,眉头轻轻的蹙了蹙,转头道:“娘,你说嘛,究竟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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