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进
一脸严肃的教授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古代文学,程佑宝却因为昨晚赶论文没睡好,眼皮子一直在打架,坐她身旁的室友宋姚实在没办法,一边掐醒她一边打掩护,总算有惊无险地熬到下课。程佑宝的手机像掐准时间似的铃铃响了起来,她一看来电显示就精神了几分,眯起眼笑起来,趁着宋姚去替她去交论文,她躲到一边接起电话。
“你回来了?”她半靠在梯教的矮窗前笑问。
聂维扬的工作比她想象的要忙碌很多,经常加班不说,隔三差五还要出差,他们碰面的时间并不多。
上周就去了青岛。
聂维扬低沉地笑:“怎么?想我了?”
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满身的疲惫都被她笑盈盈的一句‘你回来了’一扫而空。
程佑宝嘟起嘴,不想他太得意,故意唱反调:“当然想……想你做的早餐而已。”
“呵,想吃我做的早餐不难,得看你拿什么来回报我。”聂维扬温柔地勾起唇,语调微扬,“要不……把你自己给我怎么样?”
程佑宝被他的调戏烫红了脸,不由得想起那个旖旎非常的晚上,记忆太过深刻,他们谁都不会忘。
她不服气地哼声:“一顿早餐就想收买人心,聂先生,你确定你是人民公仆而不是资本家?”
朗朗的笑声从手机另一边传来,只听他轻声揶揄:“这么委屈啊?那不如换你做早餐给我吃,我以身相许好了。”
程佑宝语噎,这最后吃亏的不还是自己么?他想得倒美!
可人家就是吃这行饭的,嘴上功夫了得,自知说不过他,她赶紧转了话题:“嗳,我刚下课……”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就在你们学院楼外面,听到下课铃了,你出来吧,我等你。”
“什么?”程佑宝小声惊呼,从窗户往外仔细寻了一下,他果真站在门前的一颗老槐树下,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搭着黑色的西装外套,打扮很正式,仿佛刚从某个重要场合回来。
她觉得心都要跳出来,因为那一次演讲,他在学校里的受欢迎的程度可不亚于当红明星,这不已经是站在不明显的地方,依然有很多人特意过去和他打招呼,要不是他在讲电话,估计都要冲上去握手要签名了。
也许聂维扬不介意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可程佑宝不同,她不想这么快曝光,自己接受这段感情尚且花了那么长时间,何况是她的家人和朋友呢?
“佑宝,磨蹭啥呢,赶紧走,还得去打饭呢!”宋姚抱着书和另外两个同学一起远远地朝她
招手喊着。
程佑宝嗳了一声,飞快地在手机里说:“你到南门等我,我等会儿抄小路和你会合。”
啪一下挂了电话,聂维扬听着嘟嘟的忙音,讶异地愣在那里,她这是在嫌弃自己了?
程佑宝一脸心虚地打发了宋姚,说自己要回家一趟,然后拽着书包匆忙赶去南门。
那里人很少,她一眼就看到那辆泊在石阶边上的黑色沃尔沃,她飞快地开门钻了进去,没仔细看聂维扬一眼,光顾着催促他:“先开车吧,免得被人看到。”
可半天没动静。
“佑宝,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交往了。”聂维扬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是啊。”程佑宝听得莫名其妙,侧过头看他,微微一怔,他嘴唇抿紧表情也冷淡,愣声问,“你怎么了?”
聂维扬揉揉自己胀痛的眉心,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一下机就赶来见她,要的可不是这样偷情似的见面。
蓦地,她冰凉的小手突然搭在他的额头上,又松开放自己脑门上,还念念有词:“奇怪,没生病哪。”
聂维扬低眉睨着她,似笑非笑地开口:“程佑宝,才几天没见就长本事了啊,还学会装傻了是吧?我没病,我难受的是这里,知道吗?”他抓着她的手摁在自己心上。
那个晚上真不该心软放过她,就得把她放在自己身边,也不至于她还懵懵懂懂,自己患得患失。
时刻被一个小丫头牵动情绪,说出去都没人信吧?
他不想承认自己为这一点小事生气,可是他真的气她,觉得她不体谅他,好像自己见不得光似的。
这时再不懂他为什么生气的人就不是天真是愚蠢了,程佑宝抿抿唇,顺势靠过去挽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憨憨说着:“好啦,这事是我不对,你别气了好不好?我只是还想好怎么说。你别看我大姑妈这么开明,我爸可是出了名的老古板,还有我妈,我哥,我弟,倩倩……要是他们不同意咱们在一起怎么样?不就成了梁山伯和祝英台了?”
刚刚还敛眉凝眸的聂维扬忍不住又气又笑,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亏你还是中文系的呢,用的什么奇怪的比喻?况且,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不过她现在开口闭口的“咱们”让他十分受用。
程佑宝吐吐舌,悄悄抬头亲了他下巴一下,又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他手臂里,咕哝着:“反正人家就是担心嘛!”
可她不知道,她担心的他只会比她更担心,可最好的办法是面对,而不是逃避,难道一直躲着别人就不会知道了?只是她软软地向自己
撒娇,那讨好的小心思小眼神又让他心软,哪里还会生气,他原就该迁就她的,她还小。
“好,那就过段时间再说。”聂维扬叹了口气,把她推回位置上,帮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离开了校区。
吃过晚饭,聂维扬递了串钥匙给佑宝,她打了个嗝,接过了才傻乎乎地问:“这是什么钥匙?给我的?”
“我公寓的钥匙,就算我不在你也可以上去了。”聂维扬捏捏她的鼻尖,“好好收着啊。”
程佑宝不假思索地问出来:“你不在我去你那里做什么?”问完又恨不得咬舌,这话岂不是表示自己想和他一起去他的公寓?太太太歧义了!
聂维扬当然不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趁机哄她说:“那你干脆搬过来和我住一起,咱们不就能天天见面了?”
搬去和他一起住?不是送羊入虎口?她才不要咧。
程佑宝想了想,堵了回去:“才不,你那公寓太远了,我上课不方便,还是住宿舍的好。”她自以为这个拒绝的理由十分完美,谁叫自己还是学生呢,他那么忙,总不可能天天都开车送她上课吧?
不知哪本小言说的,就该让男人看得见吃不着,让他心痒痒时时刻刻惦记着,才会对自己好。
程佑宝一直将此话奉为驯男经典。
可再经典的言论也有不适用的时候,比如遇到过了而立之年心思深沉的聂维扬。
更何况如果得到了就不珍惜的男人,要来也没用,程佑宝刚修恋爱这门课程,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不过正如聂倩倩说的,好在她遇到的是聂维扬,虽然腹黑一些,可是有责任心,真和他在一起,不会太亏。
程佑宝才想到一,聂维扬就想到十以后了。
聂维扬抓着她的手轻轻摩挲,还在手心一直打圈,这会儿心痒痒的不是他,倒换成她了。程佑宝觉得连脖子都在痒,想把手抽回来又被他拽得紧紧的。
“嗯?不远的。”聂维扬在她耳边轻轻呼气。
他每次说‘嗯’的时候鼻音都会加重,声音微勾起来,性感得让人听起来心都酥了。
程佑宝心扑扑地乱跳,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不远?”明明在另一区好哇?
聂维扬微眯起眼睛笑了笑:“你待会就知道了。”
他又开车带她回到她的大学校区,却没有进学校,而是在另一个岔路口拐进了一个去年落成的小区,她们英语老师的新居就在这儿,还请他们去吃了饭,据说月供得大几千。
“来这儿做什么?”程佑宝愣愣地看着他问。
聂维扬把车停好,拉
着她的手直接就坐电梯上了楼,在十五层的地方停下。
程佑宝的大脑还处于怔忡状态,C座1502?
“来,钥匙。”聂维扬轻轻地推了推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才给她的钥匙,她拿出来递给他,他没接手,直接说:“你来开开。”
见她愣着一动不动,聂维扬只好抓着她的手一起开了门。
聂维扬摸了下门口的两边,把客厅的大灯开了。
很宽敞的厅堂,装潢和之前去聂维扬另一个公寓的感觉不一样,那边是黑白灰的纯男性居所,而这里显得更柔和明快一些,用的是暖色调的设计。
聂维扬捏了下她的手心,轻声问着:“喜欢吗?我也是第一次来,之前看了照片觉得你喜欢,就定了。”
程佑宝惊呼:“这房子是你新买的?为什么?”
“你说,我还能为什么?”聂维扬无奈地看着她,“总归是希望,多一点时间和你在一起。”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他不能像别的男女朋友那样天天见面,也没有二十来岁年轻人的你侬我侬的闲情,他只能尽他所能的,给佑宝最好的,让她不后悔选择自己。
怎么这个对白那么像新婚夫妻看新房的时候说的话啊?
“你……”程佑宝有些不知所措,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浑身都烫起来,刚刚自己还说他住得远,他就变戏法似的弄了这套房子出来,简直太神了。
可这样一来,不就再没理由拒绝他了?
她任得聂维扬拉着在房子里四处转,主人房、客房、阳台、厨房到处都看遍了,家具摆设应依据全,也没有什么装修的味道,可以马上入住。
据说是一对夫妻买的新房,可装修好以后他们就去了国外,又因为精装修过定价比较高,所以一直放着的。
真像是婚房啊。
程佑宝听聂维扬细细说着,眼睛根本不敢看他,脸颊两朵红云越开越盛。
“天气开始冷了,学校的暖气开得晚,你正好可以来这里住,你的学院楼就在东门,你直接走过去比宿舍去都还近些。”
怪不得他刚刚特意来接她,其实那时就想带她来看看这里了吧?
程佑宝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闷声说:“聂维扬,你是想金屋藏娇啊……”
“要真能把你藏起来就好了,只我一个人能看到多好。”聂维扬叹气,也有些讶异自己对她的占有欲,他仿佛很久没有这么迫不及待的感觉了,只想拥有她,不让别人觊觎她,这丫头只能是他的,他选中的人。
聂维扬坐在长沙发
上,一把把佑宝拉到自己大腿上,面对面地坐好。
他的额抵着她的,亲了下她的眉眼:“丫头,你愿意搬来我自然欢喜,要是你还是想住宿舍,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我工作忙,先前住的地方离你学校又那么远,想见你一面就得来回跑,所以才想着在这附近置一套房子方便出入,也能轻松一些,毕竟我已经不年轻了。”
“谁说的!我不觉得!”程佑宝和他拉开距离,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明明就是很美貌年轻的大叔啊。”
聂维扬挑起眉:“嗯?大叔?”本来她反驳的前一句还挺受用的,可后面的就……他自嘲不年轻是一回事,那也是相对自己小女朋友的年纪说的,真要算起来现在才是男人最好的时光,有阅历有资本有事业身体好样貌好,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其实真的不老,所以大叔这个词儿就有点刺耳。
年龄差距一直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如果不是相差太远,这丫头也不会不敢把他们的关系公开了。
“看,又不高兴了吧,怎么比我还孩子气呢?你不知道现在大叔多女孩子受欢迎啊?喂,你耍流氓啊,摸哪里呢?”
聂维扬嗯哼一声,依然在翻她穿的衣服:“你的手机呢?拿来。”
程佑宝怕痒,一直笑一直躲,最后投降乖乖交出手机。
见他直接看通讯录,她又在哇哇叫:“聂维扬,查手机记录是女人才做的事,你一个大男人……”
“我的也给你。”聂维扬无所谓,直接把自己手机丢给她,接着继续翻她的通讯录,终于看到他的号码,眼睛眯起来,“好啊,我上次就叫你把这乱七八糟的称呼改了,你果然没听话,该打!”说着就真的拍了几下她的臀。
到底年纪小,又未经人事,那地方又翘又有弹性,加上她在自己怀里钻来拱去,两人之间的摩擦多了,体温也渐渐上升,同时升起的还有欲望。
他的私生活很简单,也很久没有女人了,每每碰上这稚嫩的丫头,就有点控制不住想把她给拆骨入腹,其实也是从心里不想控制。
他努力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程佑宝神经粗还没感受到他的身体反应,只顾着把手机抢回来跳到沙发的另一边,看到屏幕上‘恶魔大叔’几个字,她呵呵地大声笑起来。
原来他在介意这个啊!
“我才不改啊,难道你不觉得恶魔大叔很贴切,念出来也顺口……”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聂维扬扑倒,像座火山一下热腾腾地压在沙发上。
“那我不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这个名号。”聂维扬锋锐的
眉眼看得佑宝心发慌。
她见风使舵地讨饶:“其实改,改也是可以的。”
聂维扬又气又笑,从高处地俯视着她,挑眉说:“晚了。”
他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君临天下般低头吻了下去。经过他多番调.教,佑宝的吻技不再那么生涩,渐渐懂得迎合他,两人契合极了。
程佑宝不知道法式长吻是什么感受,反正现在自己是被他吸得没了力气,只能软在他身下喘息。
聂维扬没有再进一步,只是抱着她躺在沙发上,时不时地吻着她的脖颈逗得她全身发颤,皮肤都泛起一层漂亮的粉色。
“佑宝,我虽然年纪比你大,可我们的关系是对等的,你是我的小女朋友,你高兴也好难过也好,要直接说给我听。你有顾虑,暂时不想曝光我们的关系,我能理解;如果你觉得来我这里住不好,我也明白的,只要你说出来和我有商有量,因为我也会那样对你的,好不好?”
程佑宝捏着他修长的手指把玩,明明感动得要命,还故意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抬眉看他:“为什么要加个‘小’字啊,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最后还不是要我听你的!”
聂维扬笑:“呵呵,我说的对自然是听我的。”他还真希望她都能听他的,一直乖乖的多好。
“专制!”
“唔,这个词比恶魔贴切,我就是专制怎么样?”他学她挑衅自己的语气,淡淡一扬,“专门制你。”
心里却补充了一句,同样的,你也把我给制住了。
这话不能和这丫头说,不然她该得瑟了。
两人保持这样亲密的姿势躺着说了一会儿话。
佑宝还絮絮念叨着学校的奇闻:“教我们马哲的女老师结婚了,和我们刚毕业的师兄……”这事在她们系里还是小小地轰动了一把,女方比男方大八年呢,见聂维扬没反应,她推了推他,再看,他竟然睡着了。
睡着了眉头还皱着,肯定是工作太累了,还穿着衬衣西裤,想起他是一下飞机就来找自己,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她描着他的眉眼,觉得他的五官真真生得出色,看多少次都不厌烦。
就连老师都能勇敢地嫁给比自己小八岁的学生,想来,其实她和他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吧。
他的手机在自己手里,她没真的翻看什么别的,只是和他一样找到自己的号码,看他存她的名字是——宝丫头。
她舒心地一笑,自觉把自己手机‘恶魔大叔’的称呼删了,又思索了很久,才换了一个全新的——扬。
本来刚刚她还想和他说
自己要回宿舍的,现在竟然舍不得了。
就陪陪他吧,正好昨晚赶论文没怎么睡,累得不想动,于是她就抱着他,也慢慢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