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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欢半爱》 蓝白色 [ 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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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1 00:03:29
☆、第 39 章

  原定于2点半举行的媒体见面会,推迟到下午4点才开始。可容纳一百人的媒体厅内座无虚席,炎凉推门进去,放眼望去,全是早已等得不耐烦但仍然寸步不离的驻守着的记者。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炎凉只站在位于媒体厅最后边的出口,并没有进去。因为之前已经收到消息:徐晋夫与徐子青在总裁室单独谈了近一个小时之后,共同前往媒体厅。
  果然不一会儿,炎凉就看见徐氏的新闻发言人从后台走上前台。
  刹那间镁光灯闪个不停,劈啪作响的快门声响彻整个空间。
  按照之前股东举手表决的结果,发言人做了简短的声明之后,徐子青就会出现,揽下所有责任。
  实际情况却教她失望了:发言人宣读了一番发言稿之后,徐步走上台来的,并非徐子青——
  徐晋夫亲自拄着拐杖走上台来。
  即使拄着拐杖,依然感受得到徐晋夫的步伐迟缓。昔日的精英此刻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长者,但威严仍在,他缓缓走上台的这一分钟,厅内静得如无人之境。
  徐晋夫扫视了一眼台下,顿了顿才开口:“各位媒体朋友。下午好。”
  这话与之前发言人的开场白如出一辙,记者们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听这么冠冕堂皇的说辞,自然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记者们表情各异,有急迫,有嘲讽,有严正以待,相较之下,台上的徐晋夫却是始终如一的淡定自若:“关于中伤爱女徐子青的丑闻,那实在是子虚乌有的事,我在此予以严厉驳斥。”
  一名记者已经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守在一旁的保安见状,这就要上前把这位记者按回椅中。徐晋夫却摇摇头示意保安别轻举妄动。
  而当保安退回原位的同时,记者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关于雅颜的丑闻呢?受害者已经把材料提交司法机关,证据都已经公布了出来,这总不可能是子虚乌有的传闻了吧?”
  徐晋夫似乎早已料到记者会这么问,很快说出早已深思熟虑过的答案:“此事还需彻底调查之后,我们才能得出结论,在此之前,我不会对雅颜过敏一事发表任何看法。也敬请各位媒体界的朋友,不要随意揣测。相信很快我们就会给社会各界一个满意的答复。”
  徐晋夫这死不承认的无赖之姿,其实已经把徐氏的脸面都被丢光了。炎凉站在门边——这个可以置身事外的位置,如看着一场笑话,而自己的父亲,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丑。
  就算他是董事长,可他身为股东利益的代表,此时此刻的一举一动却违背了股东们的意愿,如让股东们彻底失望,他这个董事长的位置,又保的了多久?
  为了徐子青,值得么?
  炎凉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能够十分平静的接受自己父亲对徐子青的这丝毫没有底线的偏袒。
  台上,徐晋夫的声音继续着:“对于受害者,我在此代表徐氏表达深切的抱歉。我们将尽一切努力弥补她们的损失。”
  话音落下后不久,突然炎凉身后走来一行人——
  他们丝毫没有发现炎凉的存在一般,与炎凉擦身而过,炎凉却不得不注意他们,只因这几人连脚步都透着愤怒。
  炎凉警惕地皱起眉,看着这几个人快步直朝台上走去。而此时的台上,在徐晋夫的示意下,助手上前接过徐晋夫的拐杖,徐晋夫站直了身体,深深的鞠下一躬:“对不起——”
  徐晋夫话音一落,就听“泼——”的一声。
  片刻前与炎凉擦身而过的那几人,将小半桶粘稠的白色液体泼在了还保持着鞠躬姿势的徐晋夫身上。
  在场所有人都是面上一惊。
  鸦雀无声之中,只听到那个拿着塑料桶的男人愤怒的说:“我老婆的脸被你们毁了,我现在把你们的产品泼到你脸上,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轻松的说出‘对不起’!!!”
  随即——
  此起彼伏的快门声,盖过了男子的歇斯底里,众多记者苦等了这么久,能拍下这么一张照片,绝对物超所值。
  保安后知后觉地上前驱赶闹事者,场面越是混乱不堪,快门声就响得越欢,在一切变得失控之前,徐晋夫被搀扶回了后台——
  炎凉却依旧站在门边,看着通往后台的大门轰然关上,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炎凉只是淡淡一笑,
  为了保住徐子青的名声,历来最重面子的徐晋夫竟宁愿赔上整个他自己的声誉……
  炎凉转身离去,笑容终究是随着迅速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隐去。
  ***
  显然下午的媒体见面会,虽保住了徐子青的名声,却让总体情况变得更糟。
  许多记者在徐氏大楼下一守就是一整天,炎凉最后是从消防出口离开,也没法去停车场取车,只能打车回家。
  在家里也无所事事,炎凉很有想给自己放个短假的念头:想不出彻底的解决办法,一切忙碌都将是无用功。
  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几乎是每换两个台就能看到一则关于徐氏的新闻。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炎凉抬头看看钟,已近8点。
  炎凉想了想,倾身从茶几上拿过手机。
  她为了图清净,从下午开始就把手机静音了,助理那边若有什么新进展,或者要通知她什么事,都会直接打家里的座机。
  此刻,炎凉翻一遍未接来电,近一百个……独缺蒋彧南的来电。
  炎凉想了想,皱着眉按下蒋彧南的手机号码——
  而就在她按完这串数字之后、欲按下拨出键的前一瞬,电视机中突然响起主持人的声音:“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丽铂集团总裁江……”
  炎凉拨号的手指一僵。
  她愣了半秒,“嚯”地转头看向电视机,拿过**,调大音量。
  “……下面是本台记者从现场传回的报道……”
  炎凉听主持人说到这里,拿**的手一僵,身子也挺直了,双目直直地看着屏幕,一瞬不瞬。
  看到电视画面上出现江世军的脸,炎凉只想到四个字:道貌岸然。
  老狐狸这是坐不住了,亲自现身,就为了澄清和徐子青的关系?
  说来也是,和对头公司的千金、一个年龄上可以做自己女儿的人传出恋情,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待炎凉听清江世军说的是什么,顿时错愕地瞪大了双眼:
  “本人将于明年中旬提前退休,关于继任者,我已经有了人选。她就是——”
  “……”
  “——徐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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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1 00:03:41
☆、第 40 章

  江世军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画面切到记者席,在座的各界媒体无一不是诧异的张着嘴,面面相觑间,无不是目露惊讶。画面切回台上,江世军的脸在无数镁光灯的映照下,面目几乎已模糊不清,更叫人参不透他嘴角那抹微笑,到底意味着什么。
  电视机前的炎凉,紧蹙的眉心再无法展开。
  直到耳边传来开门声——
  炎凉一愣,这才清醒过来,此时此刻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晚间广告——她一直盯着电视机走神,丝毫没有发觉江世军的临时记者会早已结束。
  她凛一凛神智,这才扭头看向门边。
  刚换好拖鞋的蒋彧南恰在此时抬头,正对上炎凉的目光。
  这个点她竟然在家,对此,蒋彧南似乎颇感意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炎凉如今是打不起半点精神来,手撑着额头,连叹气都不愿叹了:“现在这种状况,我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不如什么都别管了,反正也轮不到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蒋彧南一愣,走到了她身边,习惯性地搂了搂她的肩膀:“受什么刺激了,突然变得这么消极?”
  炎凉还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突然就双臂一合,紧紧抱住蒋彧南的腰。
  她侧着头靠在他的腰上。不想说话,也无话可说,只是抱着他,紧紧的抱着。如今,只有他是她的依靠了……
  蒋彧南似从未处理过这种状况,腰身明显的有一些僵硬,但顿了顿之后,蒋彧南恢复了一贯的处变不惊,抬手抚摸她的头发。
  炎凉这才振作起精神,问他:“和赖正年那些人谈的怎么样了?”
  徐氏如今面临如此动荡的情况,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军心。显然蒋彧南也深谙此点,似乎今天他亲自出面游说,效果颇丰,因而回答的十分轻松:“搞定了。”
  想到自己不是孤军奋战,尤其是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个卓尔不群的队友,她终于能够放开无助的双手,双臂抱着膝盖坐回沙发一角。
  之前被这女人这么牢牢的抱着,蒋彧南腰侧都已有些发麻。此刻才得以脱下大衣,坐到她身旁,听她语气平静地说:“丽铂集团刚结束临时记者会,江世军准备把徐子青培养成继承人。”
  “哦?是么?”蒋彧南的语气同样平静。
  这不痛不痒的反问落进炎凉耳中,反倒有些刺耳了,她原本微合着的眼睛蓦地睁开,不得其解的样子:“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他依旧是淡定自若的语气:“我在回来的车上已经收到了消息。”
  炎凉紧绷的肩膀倏然松懈下去,是啊,全世界都在看着徐家闹出的这场笑话,瞒都瞒不住。但炎凉还是免不了一番心有戚戚,无奈的耸一耸肩,稍一侧头就靠在了蒋彧南肩上:“我不明白。”
  这男人绝对是个绝佳的老师,以平和的语气,为她解答:“你爸虽然偏袒徐子青,但他绝对还没有老糊涂,即便他这次力保你姐姐,但经过这次事件,你父亲是不可能再重用徐子青了。在这一点上,这场仗,你胜得不费吹灰之力。徐子青自然也明白她在徐氏是不可能再往上爬的了,你应该很了解你姐姐的作风,亲情、爱情、男人、父亲……这些对她来说,敌不过一个‘利’字,徐氏没了指望,她自然而然要去寻找别的靠山。而江世军,他可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至于他到底图徐子青些什么……”
  蒋彧南话到此处,毫无预料的戛然而止,为这个无解的论题画一个饱含深意的句号。
  老狐狸图徐子青些什么?
  年轻貌美?
  还是从徐子青利益至上的理念中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炎凉百思不得其解,失语的摇摇头。
  当她还在继续深掘着其他的可能性时,蒋彧南轻巧的捏抬起她的下巴,就这样阻了她的思绪——
  “与其费尽心思去钻研这些你注定想不通的东西,不如去帮你丈夫放缸洗澡水。”蒋彧南在与她相隔一个眼帘的距离之外,朝她微笑,“你觉得呢?”
  看完丽铂集团临时记者会的新闻后,坐在电视机前久久发着呆的,远不止炎凉一个。
  周程的公寓内——
  没有开灯的客厅,只有电视机屏幕是唯一的光源,周程就坐在那里,对耳边响着的电视广告的声音充耳未闻。俊朗的面目被电视机投映出的光线衬得一片斑驳。
  周程就这样落寞而呆愣地坐了半晌,直到他的手机响起铃声,才将他从那混沌的愣怔中扯了回来。
  他拿过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子青”二字,前所未有的无措。
  犹豫着犹豫着,直到手机屏幕即将暗下去、来电即将被截停的刹那,周程慌忙接听。
  电话通了,双方却默契的沉默着,谁也不想先打破此刻的无言以对。
  可最终,还是要有人先打破这一切:“见一面吧?”徐子青说。
  相对于徐子青的淡然,周程的失措简直是场笑话,他失笑着说:“我今天打了不下20通电话给你,你一个都没接。”
  徐子青又陷入短暂的沉默,再开口时,刻意略过了这个话题,直接说:“老地方见。”
  说完便挂断。徒留周程一人,拿着手机,听着随后响起的忙音,心里也是一片凄茫。
  这是一间营业至凌晨一点的书吧。
  读书期间,周程常与一个女孩来此,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百叶窗外透进一丝丝夕阳的余晖,他也不愿离开,只因为坐在对面的那个女孩,还在低着头钻研那本晦涩的外文书。
  如今,书吧依旧,靠窗的位置依旧,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却再已失了他年少时爱恋的模样。
  周程在书吧门口呆立了许久,终是举步靠近。
  听见脚步声的徐子青回头看过来,目视着他坐到了她对面的座位。
  “我听了江世军在记者会上发表的声明。”
  徐子青只是看着他,听着他刻意伪装过的、平静的嗓音,而她——始终不说话。
  “你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满足你一切野心的男人,恭喜你。”周程微笑起来,笑容是极尽苦涩的,比徐子青提前为他点好的这杯黑咖啡,还要苦涩。
  徐子青似有动容,却强行压抑住了这抹不舍,只是应和着的苦笑着,直视着狼狈的他:“我爸已经明确和我说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帮我。不能成为徐氏的主人,那我不如去争取成为丽铂的未来女主人……”
  周程只是笑。
  明明笑得平静,可却让人觉得满目凄厉。
  徐子青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态度明确而决绝:“江世军现在是我唯一的一靠了。周程,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
  “……”
  “……”
  沉默间,徐子青一口饮尽杯中所剩的最后那点咖啡。最苦的一口……她喝完,却笑了起来。
  徐子青从包中拿出皮夹,取出几张钞票压在桌边的账单下,随后便站了起来:“我之前投资失败,不得已挪用了secret的项目资金,谢谢你帮我掩盖了这件事,甚至还为此骗了炎凉。谢谢你。”
  “……”
  “……”
  “亏空的这笔钱,我已经补上了,你放心吧。”
  周程本能的一惊:“你怎么突然就能拿出这么大笔钱?”
  徐子青却已经转身离开。
  背影作为回答。
  周程目送过她无数次的离开,这次……注定是最后一次了吧。
  明天过后,对这个女人来说,他再没有利用价值,也就……再没有见面的必要。
  ***
  新婚第一天,炎凉在记者的围追堵截下精疲力竭。
  新婚第二天,炎凉一大早就醒了过来,睁开眼时的第一个念头竟是:经过昨日的糟糕透顶,今天再不会有更糟糕的事了吧?
  就在这时,炎凉身后传来一句:“一大早的,发什么呆?”
  炎凉扭头一看,蒋彧南早已醒了,正神色清明地瞅着她。
  “早。”她边说边凑过去吻吻他的唇。
  此举引得蒋彧南轻声一笑。
  这个历来行事雷厉风行的男人,从没有赖床的习惯,之所以醒了却还不起床洗漱,就是为了等这个早安吻。
  此刻既然已经等到了早安吻,蒋彧南自然再不耽搁片刻,径直起身下床,进洗手间洗漱。
  都已经走到洗手间的门边了,蒋彧南突然想起件事,回头对炎凉说:“刚才有电话打到家里的座机,找你的。”
  炎凉“哦”了一声,她把座机的号码留给了助理小梁,这么早就打电话来,估计是有重要的事要向她汇报。
  “小梁打来的?”炎凉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神情也紧绷起来,“她说了什么?”
  蒋彧南的眉目间藏了什么,因为距离有些远,炎凉没看清,但她听清了蒋彧南随后说的那三个字:“是路征。”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1 00:03:53
☆、第 41 章
  “是路征。”
  炎凉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能从这个男人无比淡然的语气里读出一丝阴狠,这种近似错觉的感受攫住了她几秒,直到看见蒋南若无其事的转身就要走进洗手间,炎凉才回过神来,赶紧叫住他:“他都说了些什么?”
  蒋南闻言,不由顿住脚步。
  低眸似是回想了一番,仿佛想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事,他带着嘲讽的一扬嘴角,说:“说是特地为了炎小姐赶回国,想和炎小姐见面详谈一次。”
  可当炎凉定睛细看,这个男人嘴角的那抹嘲弄早已烟消云散,不留一点痕迹。
  炎凉没工夫再管这些,虽然昨晚口口声声说了不再费心去收拾这个烂摊子,但如今,炎凉满脑子都是自己和路征的三日之约――口是心非的炎小姐当即下床朝卧房门口走去,都没来得及穿上拖鞋,就这么赤着脚跑到客厅,拿起沙发旁、矮几上的座机,调出路征的来电记录,回拨过去。
  去电一被接通,对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急切万分的炎凉已经先一步自报家门:“路总,我是炎凉。”
  路征似早已料到她会打电话过来,没有丝毫的诧异,听她这么谦卑又急切的语气,他也十分果决,直接说:“我现在还在高速上,大约二十分钟后能到市区。”
  机场高速?
  炎凉倒是没料到,此人难道是刚下飞机就打电话过来了?
  想来真是可笑又无奈,甚至还有些可耻:她之前可是给足了这位路公子冷脸看,尤其是徐晋夫邀请路征赴徐家的家宴那次。如今风水轮流转,是她有求于人,她倒巴不得这位路公子的态度再殷勤一点了,而炎凉自己,自然是要多恳切,有多恳切:“我现在就去明庭总部等您。”
  炎凉说着就要挂断,却在这时听见路征说:“我还没吃早饭。会所见。”
  “哪家会所?”
  路征话音一顿,似乎联想到了一些趣事,听筒那端随即传来路征的轻笑:“炎小姐之前雇人跟踪过我的行程,应该知道我最喜欢哪家会所的早餐。”
  说完便挂了电话,留炎凉站在沙发旁回想了两秒,当即恍悟过来,立即奔回卧室。
  以最快速度洗漱过后的炎凉径直冲进衣帽间换衣,蒋南正站在半面墙壁高的镜子前系领带,听见动静,回头淡淡的瞅了炎凉一眼,失笑道:“是谁昨天口口声声说什么都不想管了的?”
  炎凉刚换好呢子裙,正踮着脚尖在整排的鞋柜中找着高跟鞋:“这是我们徐家三代人的心血,不是想放就能放掉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炎凉已找到了鞋子,她一手拎着鞋,一手拽过衣架上的大衣,二话不说直接朝衣帽间门边跑。
  跑了两步才想起还有事情没做,于是又急急地折回来,冲回蒋南面前,拽过他的领带,垫起脚,拉近了彼此距离之后当即在他唇上印上响亮的一吻:“老公加油!”
  蒋南一愣。一笑:“老婆加油。”
  很快蒋南就目送着这个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边,他也很快系好了领带,西装外套都挂在他左手边的衣柜里,眸光微寒的蒋南在这成排的西装外套间,若无其事的挑选着。可就在这时……
  寂静无声的衣帽间,就这样迎来这个男人毫无征兆的爆发――
  “砰――!”
  连续的乒乓作响间,这个男人手边的西装几乎一大半都被他扫落在地。紧随而起的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蒋南的拳头砸在镜子上,那样狠,那样决绝,简直不留半点余地。镜面碎裂的同时,疼痛透过这个男人流血的手背侵袭进每一道血管,最终直抵心脏,无孔不入。
  每一道碎片上都倒映着一个他。
  一个支离破碎的、无可遁形的他……
  ***
  炎凉来到明庭旗下的这间会所,服务生应该早已接到了通知,道一声:“炎小姐,早。”之后便领她到了桌边。
  看着递到自己手边的菜单,炎凉摆摆手:“等路总来了我再点单。”
  服务生笑道:“路总说了,炎小姐可以先用餐。”
  炎凉心急,随便点了杯喝的,之后就把菜单交回给服务生,咖啡端上桌之后她也看都没看一眼,只顾着频频抬腕看手表上的时间。
  十余分钟后,路征终于姗姗来迟。
  路征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正低头看着手表的女人,脚下一顿之后,便加快了步伐走近。
  炎凉随即也发现了路征,立即朝他微微一欠身。
  “久等。”路征边落座边说,“我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应该没迟太多吧。”
  这是个十分注重自己外貌的男人,炎凉摇摇头表示不介意,他肯和自己见面,自己已经要感激涕零了,哪敢责怪?
  炎凉不由自主的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之后,直接起身,对着路征九十度鞠躬:“雅颜的事闹得太大,已经跳脱了我的掌控,我之前说三天时间能搞定,显然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形势,对不起。”
  炎凉说到这里,刻意顿住,等待路征发表看法。或取笑她,或愤然离席,或犹豫着该不该再给她一次机会……
  可显然路征更想听她说,于是一直继续沉默。炎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我这次失败了,可我想请路总再宽限一段时间,再给雅颜一次机会……”
  “谁说你失败了?”路征突然打断她。
  炎凉一愣。
  她还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余光竟看见路征站了起来。
  他不止站了起来,甚至还替炎凉拿起了她挂在椅背后的大衣。炎凉嚯地直起身体,不明所以地看向路征。
  路征把大衣递还给她,朝会所的出口抬了抬下巴,示意炎凉跟他走。
  炎凉更疑惑了:“去哪?”
  “吃Brunch。”
  路征也不多做解释,说完之后便率先举步朝出口走去。
  一头雾水的炎凉眼看他越行越远,只能快步跟上。
  不久之后炎凉就与路征一同到了一家供应城中最地道的brunch的餐厅。
  这间餐厅离明庭的会所不到5分钟的步行路程,以自助形式的早午餐闻名。城中不少权贵爱来此处消费,食物的美味自是其中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他们很有可能在觥筹交错间就谈成一笔大生意――
  服务生见到他们,立即说:“路先生。”
  炎凉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深谙来此用餐则意味着无限商机的道理。她看看路征,似乎……有些明白了他带她来这儿的目的。
  路征则回眸看向炎凉,一边把胳膊微微弯了起来,这是一个无声的示意――炎凉看懂了,犹豫了半晌,才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相携着走进餐厅。
  二人一进门就引来不少的侧目。
  原本还在愉快的交谈着人们顷刻间都安静了下来似的。所有人脸上都仿佛写着同一句疑问:和路征一同出现的竟是……如今丑闻缠身、空前落魄的徐家二小姐?
  炎凉扫视一眼场内,看见不少熟人,其中离她和路征最近的那个男人,便是国内最大的化妆品零售商丁晨海。
  光丁晨海遍布全国的店铺,这次就下架了雅颜价值千余万元的货品。
  此时此刻炎凉所看到的一切,都令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牢牢挽住路征的胳膊,可当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去演一出好戏时,路征却蓦地停下了脚步。
  “在赌上我路家的威望帮你反败为胜之前,我想先问一件私事。”他说。
  炎凉的心情早已不能用忐忑来形容。和路征一同出现在这些人面前,则意味着向商场上的所有朋友和敌人表明:徐氏不会垮,起码在有明庭做后盾的今时今日,还垮不了。
  也因此,对于路征此刻提出的这个唐突问题,炎凉很是心不在焉,只随口问了句:“什么?”
  路征表情一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他很快就恢复一派稀松平常的样子:“你和蒋南的关系,似乎比我之前猜想的还要亲密……”
  炎凉一惊。
  终于抽回了神智,偏头看向路征。
  看着这个女人的这番表情,路征隐隐已有了答案,静默中互相看着的一秒――两秒――三秒
  ――
  三秒过后,路征忽的笑道:“算了,我还是不问了。”
  炎凉想了想,说:“我……”
  路征立即打断她:“你若说了,我怕是会忍不住,立即调头离开。”
  这个警告很有效,炎凉当下就彻底噤了声。
  路征似乎很满意她的这个反应,朝她笑笑之后,便挽着她迎向正朝他们走来的丁晨海。
  丁晨海热络地打着招呼:“早啊路总!早啊……”意有所指的停顿和意有所指的目光都投向了路征身旁的这个女人,“……炎小姐。”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1 00:04:05
☆、第 42 章
  丁晨海热络地打着招呼:“早啊路总!早啊……”意有所指的停顿和意有所指的目光都投向了路征身旁的这个女人,“……炎小姐。”
  “原来你们认识?”路征所表现出的惊诧实在是天衣无缝。
  炎凉自然也要极尽全力的配合了,对着丁晨海莞尔一笑。还不等炎凉向路征解释,丁晨海已经替她说了:“我公司旗下的化妆品店铺上个月还进过一大批雅颜的商品,我和炎小姐怎么着也该算是半个朋友了吧。”
  丁晨海一边说着,一边引炎凉和路征往里走。
  餐厅中,依序排列的长桌上供应着各式点心,骨瓷的餐具很是优雅精致,用餐区的每一张圆桌上都放着一大簇新鲜的无香玫瑰,一些人选择坐着,更多的人则直接站在长桌边,一边把点心夹进盘中,一边与朋友闲谈,用餐的气氛十分轻松惬意。
  炎凉也很快走进他们当中,这些看客们,全都很快就掩盖掉了见到她时的惊讶,对路征与他带来的这位女伴颔首致意。
  仿佛外界的风云变幻都与这里无关。
  炎凉也尽量全身心的融入这场虚与委蛇的较量,她刚夹了些花蟹意面放进盘里,丁晨海已经按捺不住的试探了:“我还以为炎小姐最近会很忙呢,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一提到这件事炎凉就万分头疼,可偏偏一点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朝丁晨海无谓的笑笑:“我们徐氏内部其实还是一切照常的,只是媒体把事情的严重性夸大了而已。”
  路征一边绊了些沙拉给炎凉,一边接过话题,带点无奈、似乎还带着点宠溺地向丁晨海数落她:“她啊,天生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相关政府部门的调查结果都还没有出炉,就已经有不少商家贸然给‘雅颜’来了个下架处理,她倒是无所谓,还有空来陪我吃早午餐。”
  路征这番恍若无意的话语似乎在丁晨海那儿激起了千层浪,丁晨海本来已经夹了份柠檬塔要放进盘中的,这会儿,硬是把柠檬塔放回了远处,低眉思忖了好一会儿之后问路征:“这么说来……雅颜在明庭广场设的专柜还在正常营业?”
  眼看这位丁先生要上钩了,炎凉心中一喜,立即接话道:“其实雅颜……”
  却在这时,路征默默地朝她递来一个眼色,炎凉语速一顿,配合的把话语权交给路征,由他来说:“那个批次的问题产品早就被徐氏收回了,只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产品重新流入了一些低端市场,这才引发了这次的过敏事件。按理来说从正常渠道进货的销售商根本不可能会受到波及的,晨海,你说呢?”
  丁晨海只是笑笑。
  丁晨海的态度是不明确的,但胃口突然变差了倒是真的,炎凉在长桌前慢慢挑选着,回头就见丁晨海空空落落的盘子,“丁先生,怎么好像没什么胃口?”
  丁晨海这才回神,微蹙的眉头勉强一松,对炎凉和路征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有个紧急电话要打,先失陪一下。”
  丁晨海的这部分,算是挽回了?炎凉不确定自己能否暂时先松口气。
  路征的声音悠悠的在耳畔响起:“猜他是不是去打电话撤销雅颜下架的命令?”
  炎凉循声看向路征,无奈的耸耸肩:“希望如此。”
  短短半小时间,路征已为她引荐了不少人,终于能够清闲下来时,炎凉第一反应就是想躲开场内这些人的那些带着探究的窥视,以至于草草对路征说了一句:“我去趟洗手间。”就离了席。
  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终于耳根清净了,炎凉坐在马桶盖上,用手机查看了徐氏今天的股价,竟然没有跌停?炎凉很是惊讶。
  甚至还有一小段时间的反跌为升。查看一下反跌为升的时间,似乎就是她和路征同时在餐厅现身后不久……炎凉现在只希望这不是巧合。
  儿当炎凉刚把手机放回包里,起身准备拉开门栓,隔间外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炎凉的手僵在门栓上,神情严肃的立在那里。
  不久后就传来两个女人的对谈:“今天股市一开盘,徐氏又是大跌,她怎么还有闲情雅致来这儿吃早午餐?”
  “这徐家的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眼看姐姐勾搭上了丽铂集团的老头子,妹妹也按捺不住,要对路家出手了呗。”
  “说来也真是可怜,堂堂的千金小姐,现在要沦落到卖`身求荣的地步……”
  “什么叫沦落到,说不定人家炎小姐正巴不得呢!”
  炎凉默默地听着,转身就要坐回马桶盖上,可转念一想,她又改了主意,拉开门栓,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在洗手台前站着的两人从镜中看到炎凉,惊得双双瞪大了眼。炎凉倒是一脸淡然,径直走过去洗手。
  两个女人打招呼也不是,视而不见也不是,炎凉所表现出的淡定,不像是听见了她们之前的对话,其中一个试探着对炎凉笑笑。
  炎凉也朝她笑笑,边笑边说:“有个宗教里说,爱嚼舌根的人死后是要下地狱、割舌头。希望你信的不是那个教。”
  看着对方笑容一点一点僵硬僵硬,炎凉轻巧地一挑眉,转身离开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在炎凉身后合上,背地里的嘲讽被她关在了里头,炎凉站在那儿,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回到餐厅去面对那些明面上的好意。
  远远就看到路征,已整理好情绪的炎凉走回他身边。
  路征打量打量正板着张脸孔的炎凉,沉默的用手在半空中划了个笑脸。
  炎凉虽不甘不愿的撇了撇嘴,但最终还是按他的指示,重新笑起来。
  各怀心思的二人一前一后朝另一边的长桌走去,当炎凉路过坐在其中一张圆桌上的一个男人时,那个男人正看着当天的报纸,偶尔从报纸上抬起目光,就正巧看见了炎凉。
  男人先是一惊,目光微转,又看到了炎凉身旁的路征,此男子随后便完美的粉饰了惊讶,折上报纸,起身走来:“路先生?”
  炎凉瞥一眼那份报纸——
  徐晋夫在昨天的记者会上被当众泼脏物的照片刊登的很大,就算这男人刻意把报纸折上了,依旧能教人窥见小半张照片。
  “你不是在国外度假吗?”那人问。
  炎凉一时没认出此人,路征却与此人交情颇好的样子,直接答道:“家里出了点事,就提前回来了。”
  家里?
  路家最近可是风平浪静得很,那他口中的这个“家”指的是……
  陌生男人那道了然的目光轻巧地落在了炎凉身上。
  显然这女人已经被路大少归类为了“家人”,路征对此却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这才开始为炎凉和这男人互相介绍:“这是方大证券的林瑞。这是徐氏的……”
  不等路征说完——
  “我知道,徐家千金嘛,”林瑞已经把手递向了炎凉,“炎小姐,久仰大名。”
  炎凉看看持鼓励态度的路征,毫不犹豫地朝林瑞递出了手。
  在这位国内颇具实力的券商面前演这场亲密戏码,路征此番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她只要配合就好。
  路征中途离开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就要把正和林瑞相谈甚欢的炎凉带走:“不好意思还有些事情要办,就先走了。”
  林瑞微笑着点点头:“那我们下次再聊。”
  炎凉跟着路征出了餐厅才问:“去哪儿?”
  “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还在修建中的明庭世贸?”
  说实话炎凉倒是更愿意呆在餐厅和林瑞继续聊下去,光林瑞手头的大客户,每个人分出一点点投资基金来购入徐氏股票,都够她翻盘了。只要徐氏的股价能坚持一天,再加上路征为她造的这番声势,雅颜应该还有救。
  “去那儿干嘛?”炎凉有点留恋地回头瞅瞅餐厅入口,一边问道。
  “换个地方,再演一遍。”路征意有所指地说。
  明庭世贸将是明庭集团迄今为止最大投入的一个项目,也已被政府定为重点工作项目。建成后将成为本市最大的CBD综合区。
  现在虽仍在建设当中,但休闲购物中心、写字楼与半封闭型的步行街已初具规模。
  炎凉下车之后就由路征亲自带进工地,看到有记者在场,炎凉扭头看看自己身旁路征,顿时已心知肚明。
  路征由负责人带领着视察购物中心,记者一路跟着,对炎凉和路征的互动自是非常好奇:“路总,您和炎小姐……的关系……”
  路征的助手当即要打断记者的提问,但见路征似乎并没有生气,便默默退到了一边,而路征,脚下步伐未停,一边走着,一边说:“隶属于雅颜的药妆品牌“草本集”的第一家专柜,将会设在这里。今天正好有空,就带她来看看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路征的脚步也停了,扭头看看身旁的炎凉,指向不远处的空地:“就是那个区域……留给‘草本集’的,位置最好。”
  不仅记者惊讶,连炎凉都愣得说不出话来,路征却只对她微笑,讳莫如深的样子。
  “咔嚓”一声,记者的相机永久记录下了这一幕,这个男人的宠,这个女人的不知所措。
  炎凉何止是不知所措。
  这位路先生玩得未免太大了。
  回到车上的炎凉实在忍不住要问:“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路征低头看着手机,看完了门户网站上刚新鲜出炉的新闻,才抬起头来,看看她,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只说:“这记者不错,把我拍的比上次那个财经杂志的封面要好看。”
  炎凉瞥一眼他的手机,刚才那个记者的报道竟然这么快就刊登了出来?
  她收回诧异也、收回目光,不为所动:“为什么?”
  显然,他转移话题的水平还不够搪塞这女人。
  对于她的二次提问,路征似乎没有听见,沉了沉眸子,说:“既然挽回不了过去的错误,不如干脆许给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让合作伙伴们看到越多的希望,他们就会越坚定的支持你。”
  显然,他的避重就轻还是没能拗过这个女人的执着,他不回答,她就再重申一遍:“为什么?”
  为什么?
  路征似是仔细思考了一番,失笑着回答:“或许是因为我爱上了……”
  “……”
  “……”
  路征这刻意的一顿,瞬间就领炎凉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路征却只是一笑,缓缓地补充道:“爱上了做救世主的感觉。”
  说完,也不看她是什么反应,重新低头看手机,阅览他和她的合照。
  ***
  同一时间里,阅览这张照片的可不止路征一个人——
  有人敲门,蒋彧南这才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重拾一贯的淡漠目光看向门边。
  可李秘书一进门,还是发现了异样。毕竟是跟在蒋彧南身边时间最长的亲信,自然嗅到了这平静目光下的一丝不寻常。
  以至于李秘书顿了顿才说:“江世军先生已经到了。”
  “请他进来。”蒋彧南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关掉网页。
  新闻所配的那张照片里的那对无论长相、气度、仪态都十分相称的男女,瞬间消隐在屏幕上……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1 00:04:20
☆、第43章
  炎凉与路征告别后回到家时,还不到下午三点,股市还没收盘,令人欣慰的是徐氏的股价竟然真的保持住了止跌为升的势头,直到最后的收盘时刻——
  总算能给股东们一个暂时的交代了。
  徐晋夫因为违逆了股东们的决议,一意孤行保下徐子青,令徐家在董事局的信誉荡然无存,和父亲关系已僵至冰点的母亲只得亲自出面,去游说当年因和外公一家关系甚笃而入股的那几位股东,以保住徐家那岌岌可危的威信度。
  想来真是可笑,这一切等于说是整个徐家、包括炎凉都在为徐子青的一念之差承担责任。甚至必须为此赔上不少代价。
  雅颜和secret所需的后续资金的下拨,如果股东们执意不批……炎凉不敢再往下细想,毕竟她要烦心的事可不止这么一件。
  她这一整天都没去公司,虽然躲过了驻守在徐氏大厦下的记者,但关于她的八卦,却是怎么躲也躲不掉。
  门户网站上刊登的她和路征的新闻,几乎在一下午间就几乎被转载至各大网络媒介,连纸媒都也有报道,可以说是无孔不入,这在帮助了雅颜的同时,却毁了她——炎凉看了几条紧接在消息后面的网友评论,似乎都没有什么正面评价,她也就没继续往下看,直接缩小了页面。
  蒋彧南受到这些消息后是不是也会和网友们观点一致?炎凉想想就笑不出来了。
  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开始响铃,听得还端坐在电脑前的炎凉一惊。莫非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拿过手机,发现不是蒋彧南的来电,心里的滋味起伏很是一番波折。
  炎凉接起电话来,对方却似乎有所迟疑一直没先开口,炎凉只得反问:“梁姨?”
  “二**,你能不能……”梁姨似有要求,但难以启齿,顿了顿才心一横说道,“……回家看看你爸爸?”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他和太太大吵了一架之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刚才才出来,让我把你叫回家一趟。”
  炎凉支着额头,手肘撑在书桌上,对于梁姨的要求实在是提不起兴致:“我跟他无话可说。”
  梁姨料到她会这么回答似的,拿出苦口婆心那套用惯了的老招对付她:“还是回来一趟吧,毕竟是父女,虽然他……”
  “您把徐子青叫回去吧。他们才是真正的父女。”
  说这话时,炎凉不经意的抬起头来,语气便蓦地一滞,目光也怔住了:斜倚在书房门旁的蒋彧南并不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而致歉,只仪态轻松地放开原本抱着的双臂,朝她晃了晃手指,也算沉默地打了个招呼。
  炎凉也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自己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实在不足为外人道,虽说他作为徐家的女婿,按道理来说也算是半个徐家人,可炎凉还是怕被这男人看了笑话。
  又硬着头皮和梁姨周旋了一会儿,炎凉终于把电话给挂了,自始至终也没答应回大宅。见她把手机放回桌上,一直站在书房门口的蒋彧南才抬步走近。
  炎凉坐那儿朝他笑笑,笑容勉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吭一声……”
  “见你在打电话,就没打搅你。”
  蒋彧南说着已走到了炎凉身旁,炎凉抬眸看看他,又看看没关的电脑,手不由自主的就伸向了鼠标。
  他手刚放到鼠标上还没来得及移动,就听蒋彧南沉沉地说:“不用关了,新闻我早看过了。”
  炎凉闻言,蓦地抬起头来。
  蒋彧南却只是一副无奈又好笑的样子回视着她。原来在她动了要关掉页面的心思的同时,就被这个眼尖的男人逮了个正着。
  炎凉有点看不懂他对此事的反应了,百般思量间,炎凉能说的话似乎只剩下一句:“Sorry……”
  仔细观察蒋彧南,倒是没嗅到什么怒意,但炎凉也算是见识过好几次这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难免还是有些小心翼翼地等着他的回答,可是蒋彧南只是沉默地接受了她的道歉,矮身接过炎凉手中的鼠标,替她关掉了网页。
  “我们都是拿了结婚证的人了,你以为我会相信记者的捕风捉影?”
  看他的表情,再看他的眼睛,炎凉觉得自己可以松口气了。
  但他紧随其后的一个转折,却又令她肩膀一紧:“不过……”
  蒋彧南的一只胳膊正环搂着她,自然感受到了她肩膀的瞬间绷紧,因着他俯着身体的姿态,此刻的二人眼睛对着眼睛,鼻尖若有似无地贴着,连他说的话,也是直接晕热她的双唇:“……作为补偿,今天剩下来的时间里,你是不是该心无旁骛的好好陪陪我?”
  彼此之间本就只隔着一厘米左右的距离,蒋彧南话音落下的同时,又悄然地靠近了一分,看样子像是要吻她,这个节骨眼上、尤其是接了梁姨的电话之后,炎凉实在是没心思接这个吻,心里正打算着:是不是要迎合着来个草草了事……
  蒋彧南竟然就在这将吻不吻的关键时刻停了下来。出人意料地说了句:“我饿了,做饭去。”
  炎凉一愣。
  蒋彧南的手则从她肩头滑下至她的腰身,轻轻松松就把她从椅子里带了起来,而他,转眼就接替而上、坐进了椅子里,现在换他仰头看着她了:“我忙了一整天都没来得及吃饭。”
  “……”
  “……”
  这样居高临下地看这个男人,仿佛能看到他掩藏的很好的疲惫,想来他是要比她忙得多,应付各种突发状况,他自然也比她更累。
  “好吧。”
  炎凉应道,绕过书桌往门边走,走到一半又听见他说:“不准像上次那样偷懒、直接叫外卖打发我。”
  炎凉停下脚步,无奈地想:这果然是个记仇的男人……
  不由得加大了音量也拖长了音调,以表示自己的决心:“遵——命——!”
  蒋彧南微笑着目送这个女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书房门口。
  笑容随即隐没。
  电脑上的网页虽然已全部被关掉,但股票软件还在运行。蒋彧南将软件最大化,一片红绿数据立刻显现在整个屏幕上。
  徐氏的股票在经历了几番大跌和反弹之后,停在了一个还不算太令人绝望的指数上。
  这回,蒋彧南关掉股票软件,连电脑也一并关掉了。很快黑下去的电脑屏幕上,折射着这个男人的脸。
  冰冷的屏幕目睹着这个一脸冰冷的男人,是如何一点一点重新展开笑容的。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此刻他的这个笑容似乎带了一丝……嘲讽。
  ***
  一顿晚饭花去蒋太太一个小时的时间,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蒋先生坐在餐桌旁目睹全过程,早已打消了之前的念头,柔声问自己太太:“要不……还是叫外卖吧?”
  炎凉用锅铲把锅里那已炒焦的食材拨进垃圾桶,这才回头瞪一眼坐在那儿、一派悠哉的蒋彧南:“我都已经做好两个菜了,你现在才跟我说要叫外卖?”
  这女人语气里的咬牙切齿令一贯高高在上的蒋先生乖乖噤了声,他低眸看一眼桌上那两盘所谓的“菜”:一份蔬菜沙拉,一份水果沙拉。
  蒋彧南犹豫了一下,为她着想,也为自己的胃着想,他终于起身走向料理台。在这个女人第三次尝试做糖醋鱼之前,从她手中接过锅铲:“算了,还是我来做吧。”
  炎凉挑眉看看他,原本严肃的表情,在确定他真的要替她下厨之后,立刻就变为开怀一笑。
  终于得解放的炎凉三下五除二就把围裙摘了,把位子让给蒋彧南,自己快步走到餐桌边,大松一口气地坐了下去,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吩咐道:“我饿了,再做两个菜就好。”
  说完之后就见背对着她的蒋彧南默默地摇了摇头,无可奈何至极的样子。炎凉倒一点也不自责,吃点沙拉填填肚子。
  不久之后厨房里就飘起了阵阵鱼香。
  而窗外,早已是夜幕降临。饿着肚子等晚餐的炎凉丝毫没有察觉,黑暗早将这栋公寓楼层层包裹……
  ……
  ……
  而就在这栋公寓楼不远的餐厅中,偌大的包厢里,只坐着徐晋夫一人。
  这已经是前来赴约的徐晋夫第六次抬腕看表了。
  这时候,包厢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徐晋夫听见动静,端坐着抬起头来:“怎么回事,迟到这么久?”
  一贯的训斥女儿的口吻在抬头看见来人的长相时,蓦地一顿。徐晋夫疑惑的思索了两秒,而后眉头皱的更深:“你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不欢迎?”
  徐晋夫没说话,他的一脸冷意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来人却不顾徐晋夫明显的蔑视,随意地拉开最近的一张椅子,径直坐下:“我来这儿呢,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随此人走进包厢的,还有个助理模样的年轻人,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候命。
  徐晋夫并未接腔,直接拿出手机拨号码,系统却提示对方已关机,徐晋夫脑中已在尽力思考,面上僵硬的一笑:“丽铂从来都是我的死对头,我还能从江总口中听到这么好消息?”
  他说的话极其在理,江世军回以嗤鼻一笑。
  见徐晋夫警惕地不再多发一言,江世军悠哉地往椅背上一靠,与徐晋夫的神经紧绷形成鲜明对比,江世军并未说话,倒是站在一旁的他的助理,十分恭敬地对徐晋夫说:“徐总,我们此次前来,是特地提前来通知您:丽铂集团打算正式收购你徐氏。”
  ***
  这个笑话终于逗笑了历来不苟言笑的徐晋夫。
  江世军并未直视徐晋夫的笑容,垂着头不发一言,一派安然自得的样子,只微微一挑眉稍,助理得了命令,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一叠文件,送到徐晋夫面前:
  “这是我们目前和徐氏的几位股东所签署的非流通股股权让渡书,以及,我们所购买的徐氏在市场上的流通股的资本证明。”
  徐晋夫原本那觉得荒唐的笑容,僵在脸上。江世军这才缓慢的抬起头来,好好欣赏一番这个比自己年长不了多少的商界前辈的错愕。
  徐晋夫不止表情僵硬了,手也有些不受控,伸向那些文件时,腕子轻微的一抖,虽然很快被他克制住,但这一幕仍没逃过对面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江世军笑容更深地看着徐晋夫慢慢拿起文件翻阅。
  一一翻阅,一一查看在让渡书上签字的股东名单,徐晋夫仿佛嗅到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阴谋,可越是如此,越要表现出镇定,以至于徐晋夫只看到一半,就没有再看,抬眼冷哼道:“这些股份加起来才只有多少?你想光凭这些就从我手中夺走徐氏的控制权,那也太天真了。”
  江世军啧啧地摇了摇头:“看来你真是老糊涂了,记性怎么变得这么差……”
  对于江世军的揶揄,徐晋夫警惕地皱起了眉,流转的目光泄露了他正在回想自己之前还曾有过什么疏忽。
  很可惜,徐晋夫再努力回想也没有理出个头绪,江世军冷冷一笑,提醒道:“你难道真的忘了,你在任命这一任的CEO时开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条件,其中就包括——给出一部分股份?”
  一语正中靶心。
  徐晋夫脸色一白。
  长久的静默后:“你是蒋彧南的……幕后老板?”
  这回,江世军是真的忍不住耻笑出声了,摇摇头,做一副可惜的模样道:“你未免也太小瞧这些个年轻人了……”
  “……”
  “是你二女儿发信息约你来这儿谈事情的,结果我却出现了……”江世军一点一点的将话题引至悬崖,“……徐总,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精心织就的这张网,终于迎来了徐晋夫的后知后觉。徐晋夫的脸色从苍白至惨白,最终,脸上已毫无血色地他痛苦地一捂心口——
  江世军亲眼看着徐晋夫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化着,心情大好地笑起来。
  见江世军起身,助理自动退后半步让出路来,并看着江世军踱步来到僵坐在那儿的徐晋夫身旁。
  看着徐晋夫不堪重负的样子,江世军自是不吝于给他最后一击的。他慢条斯理地从徐晋夫没有查看的文件中抽出一份,直接送到了徐晋夫手里。
  “而且……实在是不好意思,你最疼爱的大女儿,也把她手头的股权抵押给了我。”
  徐晋夫的手再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看到文件最后一页上的签名,熟悉的字迹……徐晋夫浑身一痉挛,文件轻飘飘地落在了桌上。
  江世军低头欣赏一番文件上写着的“徐子青”三字,再挂上微笑,抬头:“徐总,你聪明一世,却怎么生出了这么个笨女儿?投资失败了,就只知道挪用公款填补,我只是帮忙把她公款还上了,就真的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了。只是苦了周程那小伙子,替她掩盖这么多……”
  徐晋夫双眼早已血丝满布,怒斥着要打断他,却呼吸不畅到声音都再难发出来,江世军却依旧是那把张弛有度的嗓子,一切的恶意经他的口说出,几乎都已包裹上一层优雅:“我掌握的证据只能送一个人坐牢,你是舍得你大女儿去吃牢饭呢?还是干脆让周程帮忙帮到底,揽下全部商业罪证呢?”
  江世军的演说终于结束,如今的他抱着双臂站在那儿,冷眼看着徐晋夫颤抖着双手,艰难的从怀里掏出药瓶,打开了盖子,手却已经拿不稳这小巧的瓶身,一抖,药瓶就应声落地——
  白色药片纷纷散落在地,在猩红色的地毯映衬下白得格外刺目。
  徐晋夫的脸色却比药片还要苍白,唇色却是发紫的,他艰难地弯腰试图捡起药瓶,终究却只是重重一跌,整个人双膝跪在了地毯上,佝偻着背。
  以江世军站立的角度看,他此番跪着的姿势,就如同乞求赦免罪孽的忏悔者。
  眼看徐晋夫就要够着离他最近的那没药片,江世军随后也蹲下了身体,先徐晋夫一步捡起了那枚药片。
  却不是送到徐晋夫嘴边,而是抬起手来,迎着光仔细观察这枚药片。
  苟延残喘的徐晋夫晃悠悠地把手伸向他,如同乞讨。
  乞求他的心慈手软。
  换回的却是江世军一抹更深的微笑。
  未免徐晋夫痛得神志不清而遗漏了自己的话,江世军刻意凑近徐晋夫的耳边,一字一句、十分清晰说:“目前我所持有的股份还不能与你抗衡,可明天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就像你……活不活的到明天,也要看你的运气如何了。”
  说完,江世军象征性地拍了拍徐晋夫的肩膀,冠冕堂皇的样子就仿佛在说:徐总,你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江世军就这样保持着笑容起身,理了理衣领:“不好意思,隔壁包厢还有我的饭局,您这儿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决绝的脚步踏碎那救命的药片……
  ……
  ……
  糖醋鱼,宫保鸡丁,油淋青菜,两份沙拉,一一摆盘后,炎凉抬头看看自己家的这位大厨,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一碗米饭,埋头开吃。
  蒋彧南则默默坐到另一边,等着她对他的手艺发表些看法,无奈她估计是真的饿了,没有丝毫要抬头的意愿。
  无奈,只能他主动开口询问了:“味道怎么样?”
  炎凉这才暂时放下碗,空出一只手来,只来得及竖了竖大拇指而来不及说话,同时,另一手的筷子已经夹回一片鱼肉,正要送到自己嘴里,却顿时手一抖……
  刚准备拿起筷子的蒋彧南听见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一愣,抬头就见脸色微变的炎凉正捂着胸口。
  “怎么了?”
  “心脏突然抽了一下。”
  “好点没有?”
  炎凉皱着眉头,掌心按了按胸口,并没有再感觉到什么异样,这才抬眸朝蒋彧南点点头。
  大快朵颐之后炎凉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蒋彧南收拾好餐桌,也坐了过来。
  这似乎是婚后二人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独处,没有加班的困扰,没有记者的烦忧,但显然,彼此都有些不适应这样的闲暇,蒋彧南搂着她看电视,不说话,炎凉也有些没有主意,看下挂钟,9点都还没到,只能扭过头去问他:“今晚打算怎么过?”
  “看看电视,然后好好的睡一觉。明天肯定又有的忙了。”蒋彧南边说边换台。显然他们都是不善于谈恋爱的人,炎凉对这索然无趣的电视节目没有一点兴致,列数一下情侣之间该做的事,似乎……他们都没做过。
  “我们似乎没有一起看过电影。”
  蒋彧南表示同意,把频道调到新闻台,随口应道:“嗯。”
  “没有一起旅行过。”
  “纽约。”
  他的答案当即遭到炎凉的否定:“出差的不算。”
  “好吧。”
  炎凉继续列举:“我们也没有见过彼此家长,也没有举办婚礼。”
  “我见过你的家长。”蒋彧南立即予以反驳。
  炎凉似乎没听到他的回答,自顾自感叹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才能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蜜月旅行。”
  蒋彧南一直看着电视屏幕,似乎根本没在听她在说什么,可突然之间他就沉默地把电视给关了。毫无征兆炎凉还没反应过来,疑问的“嗯?”了一声,询问地看向他,就听他说:“那先把看电影这个给解决了。”
  蒋彧南已经起了身,也要把炎凉从沙发上拉起来。炎凉不愿动,看一眼窗外,除了黑暗,看不到别的:“外面好冷,不想出去。”
  “那就在家里看。”
  炎凉被他带着,急忙趿上拖鞋,一边跟着他的脚步走向那从未使用过的家庭影院,一边听他说:“朋友送过我一些电影胶片,我之前都没看过。”
  设计师当初就是照着迷你影院的设计,开辟了这个家庭影院的空间,可面对放映机,蒋彧南绝对是外行。
  他参照说明安装胶片,炎凉拿了瓶红酒,倒拎着两个酒杯回到家庭影院,短短时间里蒋彧南已经装好了胶片,正在调试。
  “这么快?”炎凉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头一回欣赏到蒋先生的手忙脚乱。
  虽然已经算上手很快,蒋彧南还是朝炎凉无奈的耸耸肩:“弄得这么繁琐,不如直接去电影院看了。”
  炎凉边倒酒边驳斥:“这叫情调。”看来她是十分欣赏家装设计师对于家庭影院的这个小巧思。
  蒋彧南也不知自己装的是哪部电影,直到放映的字幕打了出来——
  是一部十分出名的讲述父爱的旧电影。
  讲述了意大利一对犹太父子被送进纳粹集中营,父亲不忍年仅五岁的儿子饱受惊恐,利用自己丰富的想像力扯谎说他们正身处一个游戏当中,必须接受集中营中种种规矩以换得分数赢取最后大奖。
  看了让人感慨。
  炎凉感慨的同时,更多的是唏嘘,尤其是看到屏幕上伟大却也渺小的父爱——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一直安静观赏的炎凉还是没忍住,问他:“你父母是怎样的人?”
  蒋彧南看着屏幕,炎凉看不出他是在思考她的问题,还是陷进了剧情中没有回神。时间久到炎凉都要怀疑他是真的没听见,因为忍不住再问一遍——
  蒋彧南却在这时突然站了起来,“这瓶酒味道有点不对,我去拿过一瓶,你想喝哪种?”
  炎凉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拿过酒杯品一口,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倒是蒋彧南,已经询问道:“拉斐?”
  很快蒋彧南就从炎凉面前走了过去,眼看他都已经拉开放映室的门了,炎凉只能说:“好吧。”
  电影正进行到第二幕的精彩之处,炎凉独自坐在宽大的椅背中,听着原声发音的意大利语,她很早之前看过这部电影,如今重新再看一遍,却觉得更加震撼。
  蒋彧南什么时候回来到放映厅的,她丝毫没有察觉,直到他开口叫她:“炎凉。”
  炎凉这才抬起头来,只见蒋彧南就站在半敞开的门边。
  他的背后是光亮,身前却是黑暗,就这样站在这样一个交汇处,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电话,找你的。”
  炎凉回到客厅接电话。
  “二**……”是梁姨的声音。
  “梁……”炎凉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只因为电话那端的梁姨突然小声地哽咽了起来。
  这令炎凉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声线绷得紧紧的,“怎么了?”
  梁姨一时之间没有接话,炎凉在电话这边等的心率骤乱,而这时,梁姨的电话似乎被交到了另一个人手中,炎凉耳边随后响起了母亲的声音:“你爸爸他……”
  有什么东西,沉默的,醍醐灌顶而来,几乎要淹没掉炎凉的听力。她呆立在电话机旁,手指僵硬的拿着听筒,但似乎再也没有听进去半个字。
  直到另一只手从她手里接过听筒,炎凉才猛地回过神来,那只手传递过来的正常的体温令她意识到,自己的手是有多么冰凉。
  看到她这副愣怔的样子,蒋彧南难免有些担忧:“怎么了?”
  炎凉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蒋彧南只得把听筒放到耳边:“喂?”
  这一声“喂”如一把利刃,狠狠劈开炎凉恍惚的神智,也彻底惊醒了她。
  炎凉的听觉神经仿佛也在瞬间恢复了正常,刚才她听到的那些话:医院,医院……炎凉想也没想,脑子一片空白的冲向玄关。扯下挂在装饰柜上的车钥匙,就这样夺门而出。
  她飞车到达母亲告诉她的医院,所有人都站在病房门外,听见走廊不远处传来的慌乱的跑步声,才齐齐看了过来:
  满头冷汗,单薄的家居服,脚上是一双拖鞋的炎凉,就站在他们视线的焦点。
  有梁姨,有周叔叔,有周程,有徐子青母女……炎凉回应着他们的目光,突然之间,只觉得之前的一切激烈都平静了下来。
  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说话,炎凉安静的听着自己逐渐恢复平静的心跳声。不久之后,炎凉就看到母亲从病房里走出来。
  一向保养得当的母亲,似乎一夜之间已两鬓发白,炎凉不确定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她走向母亲,听清了母亲对梁姨说的:“准备丧事吧。”
  母亲语气只是很淡而已,并没有哽咽,梁姨点头称是,母亲又转头看看炎凉:“跟子青一起进去,看你爸爸最后一眼。”
  炎凉和徐子青一同走进病房。
  这或许是这两个女人这一生的所有单独相处时间里,第一次没有争锋相对,没有冷言冷语。有的,只是一片空白。
  看着病床上白布遮身的场景,炎凉呆立在门边,没有勇气靠近半步。她看着徐子青快步走到病床边,当即双腿失力地跌在了地上。
  徐子青伏在那里,双目无神,极致的悲伤,以至于呈现一幅哭不出来的样子。
  许久,炎凉才也走到病床边。
  徐子青仰头看着她,炎凉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能蹲下`身去将徐子青搀扶起来。
  徐子青终于得到了支撑,抱着她,失声痛哭。
  炎凉站在那里,感受着徐子青的眼泪流进她的衣领的炎凉,瞬间迷失了方向:
  她该不该哭?
  她又该找谁去哭?
  ***
  徐晋夫去世的消息一出。
  股市连续三天跌停。
  炎凉连续三天呆在大宅,蒋彧南则呆在公司,所有人都猜测徐氏这艘大船即将沉没,蒋彧南除了为此善后,也无力回天。
  蒋彧南再度在徐家见到炎凉,这女人是一张素净的脸,没什么表情,“这里交给我,你回家睡会儿吧。”
  炎凉摆摆手,拒绝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按照老家的习俗守灵而已。”
  蒋彧南跟着炎凉走到了室外,大宅的两处花园都摆放了藤椅,现在连这室外的藤椅都被遮上了一块白布。
  炎凉心中堵着什么无法纾解,看到这白布,心中一酸,直接把白布掀开丢到草地上,这才坐进椅子里。
  蒋彧南并未坐到另一边,只是站在她身旁,她一歪头就能靠在他的腰侧。
  这个冬天是炎凉度过的最难熬的冬天,不止因为寒冷……
  炎凉也不知道能怎么问,只能说:“公司没什么事吧?”
  “有点糟。”
  蒋彧南的这番回答,炎凉其实都猜得到。试问情况还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只是没想到,蒋彧南紧接着会说:“我们遭到了恶意收购。”
  炎凉蓦地僵直了身体。
  “你母亲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是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蒋彧南的手按在她肩上,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也好让你做好打算。”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1 00:04:33
☆、第44章
  “我们遭到了恶意收购。”
  “……”
  “你母亲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蒋彧南的手按在她肩上,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也好让你做好打算。”
  炎凉霍然站起。
  愣愣的看了蒋彧南半晌,才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她的幻听。
  她的神智还停留在恶意收购的噩耗上,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打算?”实则脑中一片空白。
  在蒋彧南沉默的凝视中,炎凉好歹是理清了一些头绪:“收购的消息是从哪儿泄露出来的?”
  “流通股市场一直有资金在趁低买进徐氏的股票,数额越来越大,相关部门发现了不对劲,顺藤摸瓜的往下查,才发现……”蒋彧南噤声瞥她一眼之后,继续道,“……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炎凉当即心中一凉。
  一千种思绪如今全糅杂在了一起,快要堵得她没办法呼吸,耳边则一直回响着蒋彧南的声音: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
  糟?能有多糟?炎凉迟疑了半晌,终于问:“收购方已经在对股东下手了?”
  蒋彧南看着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个瞬间,炎凉只觉得眼前似有短暂的发黑,噩耗一个接一个,早已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以至于她跌坐回椅子里,沉默了许久才又抬头问道:“有没有查到是谁在幕后运作?”
  蒋彧南摇头:“目前只查到一家挂名的空壳公司。”
  “……”
  “别太担心,我已经启动了反收购的应急方案。你母亲决定出资回购股票,相关手续也都已经签好。应该还为时不晚。”
  虽听他这么说,炎凉提着的心却没能有半点松懈,恶意收购一事既然已经惊动了徐氏,想必收购方现在手头所持徐氏股票的份额已经相当可观,炎凉已经没有勇气再往下推测,宁愿由面前这个男人来告诉她更糟的现状:“哪些股东已经出售了所持股票?”
  “目前获知的名单包括赖正年,刘军。”
  蒋彧南此时此刻的表情,预示着事态是何等严重,炎凉已经不忍直视,只低下头听他继续说道:“我们已经收到消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周成宽,我们也已经在和周成宽接洽,看能否挽回。”
  寒风将被丢落在草地上的白布掀起一角,看着正凄凉地翻飞着的那一角,炎凉低垂的目光正落在那上头。忽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其实就像那白布,面对强势的外力,毫无反抗能力。
  而后一只手捡起了那块白布,把它重新搁回桌上。
  炎凉顺着那只手望上去,看到蒋彧南的脸。
  “别发呆了,看你,手都冻僵了。”蒋彧南边说边执起她的双手,把它们捂在他的掌心,呵着热气,“进屋吧。”
  感受着他传递来的温暖,炎凉的身体终于有所回温。这个男人临危不乱的样子总能把人从绝望的边缘拉回来……
  炎凉点了点头,他便牵起她往回走,悬在天边的那整片阴霾终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一走进室内,炎凉就看到远远朝自己小跑而来的梁姨,寻见他俩之后,梁姨先是朝蒋彧南客气地点了点头,之后才转向炎凉:“万律师到了,太太让你赶紧去书房,马上就要宣读遗嘱了。”
  蒋彧南对炎凉笑笑,“我在这儿等你。”
  虽已是徐家的女婿,但在遗产分割一事上,他仍是十足的外人。炎凉点了点头之后便随梁姨上了楼。
  周程站在书房外的走廊抽烟,炎凉一上楼就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炎凉,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可就算是这样微笑着,炎凉在他脸上看到的,却只有忧愁。
  “你不是早就把戒烟了?”
  那已是几年前发生的事了,徐子青抱怨了一次他屋里的烟味,不出一个月,他就把烟给戒了。
  可此时此刻的周程听炎凉这么问,却是慢慢的又深吸了一口烟,只朝炎凉无言地笑一笑。
  炎凉自知没有资格当场摘掉他的烟,只是五味陈杂地看着他的侧脸,终是什么也没说,调头走向书房。
  在门外迟疑了一下,炎凉推门进去。
  徐晋夫在世时,若无事在家,最常呆的地方就是这间书房,从家具的选择到摆放,都是按照徐晋夫的意思来办,如今徐子青母女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中等待,炎凉从沙发上收回目光,无意间一瞥,就瞥见了挂在书桌后方墙壁上的那张全家福。
  那似乎是五年前拍的照片。上边的炎凉板着脸孔,徐子青笑容明媚,徐晋夫精神矍铄地端坐在正中央。
  那是一个私底下分裂,但表面上看起来仍旧完满无缺的家庭。不像如今,连明面上的团结都不需要再去维系……
  在炎凉发呆的当下,房门再度被推开,炎母与万律师随后进来。
  “炎凉?”
  炎凉的神智这才被母亲唤回,从全家福上收回目光。
  看到了母亲和万律师,炎凉也很快整理好情绪,坐到了远离徐子青母女的另一边沙发中。
  此次宣读的待分割的遗产,包括徐晋夫名下所有动产和不动产:
  因为徐子青之前的所作所为,除了她之前所获得的徐氏股份,徐晋夫没有再在遗嘱中划分股份给徐子青,而是全权交由炎母打理。
  徐晋夫这样的决定,等同于间接声明:徐氏将由炎凉继承。
  而其余的大部分不动产,则归徐子青和她母亲继承。
  除股票和不动产外,其余的遗产都由专门的信托基金管理,所有人都将受益,炎凉母女和徐子青母女分别按4:6比例分配。
  她们此刻身处的徐家大宅,当年建成时就是炎母与徐晋夫的联名财产,徐子青母女当下就可以搬离大宅,住到刚被分配给徐子青母亲的那栋城区别墅中去。
  所有人对遗产的分配都没有异议,签字,离开……何谓“人走茶凉”?或许就是炎凉坐在那儿,看着徐子青母女相携着离开,而她,竟然很想对这些她怨恨了许多年的人说一句:再见……
  又或者,再也不见……
  就在炎凉艰难的从那两人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愣愣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上时,已走到门边的徐子青却在徐母眼神的示意下,去而复返,来到炎母跟前,说:“大妈妈,我们走了。”
  炎母点了点头。可转念想到了什么,炎母又开口叫住了准备再度离开的徐子青:“子青!”
  徐子青疑惑地回过头来。
  书房里的所有人都听清了炎母接下来的话:“你开个价吧,把你爸爸之前给你的那部分股份转卖回来。”
  徐子青脸色一变。
  见她迟迟不说话,炎母猜她应该是为难,语气尽量和缓一些:“你考虑下。徐氏这段时间的局势太动荡,希望你为了大局着想。”
  徐子青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模棱两可地说:“我会尽快给您答复的。”
  ***
  终于离开……
  是的,终于……
  徐子青与母亲同车离开,母亲在旁无声的啜泣,徐子青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耳边是母亲那断断续续的、隐忍的呜咽声,脑中回响的,却是炎母的话:你开个价吧,把你爸爸之前给你的那部分股份转卖回来……
  徐氏这段时间的局势太动荡,希望你为了大局着想……
  “妈。”徐子青突然说。
  母亲一愣,赶紧拭了拭泪,调整好了声音才应声道:“怎么了?”
  “……”徐子青沉默了半晌,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下去,“……没什么。”
  车子一路行去,终于离开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大宅。一路上虽没说几句话,徐子青心思却是前所未有的乱。
  终于,她警醒一般回过头来,对司机说:“下个路口放我下车,你送太太先过去。”
  “你要去哪?”
  徐子青勉强笑了笑:“有点事情。”
  司机停在了下个路口,徐子青立即开门下车。很快就打到了出租车,直奔丽铂集团。
  外界如今都将她视为未来的江夫人,她出入丽铂自然畅通无阻,徐子青一路勉强的应和着旁人的招呼,一路直达江世军专属的办公区。
  秘书见到她,立即起身要去向总裁通报,徐子青阻止了她:“不用了,我自己进去。”
  徐子青就这样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办公区里很宽敞,外间用来招待客人,还摆放着小型的室内高尔夫,内间才是办公室,徐子青走到办公室门口,正欲推开虚掩的房门,里头突然传出一句:“彧南,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去为你父亲扫墓?”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1 00:06:41
☆、第45章
  “彧南,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去为你父亲扫墓?”
  对方似乎是在室外,沉静的语调伴随着类似寒风的声音,显得格外冷冽:“过段时间吧。”
  “那明天我自己单独去一次,”江世军拄着头,与十分熟悉的人谈话,姿态自然而然显得惬意,“等你有空了,上次送去的花都要烂成花泥了。”
  彼此都没再多说什么,对方就此挂断电话,江世军则把电话切到了秘书那儿,悠悠的,一边摸了摸手旁那壶早已冷掉的茶,一边吩咐秘书:“沏壶茶进来。”
  “好的。”
  江世军一向不喜欢久等,因此训练了秘书十分迅速的办事能力,不一会儿门就被敲响,江世军抬头:“进来。”
  闻声推门进来的,却不是秘书,而是……
  江世军一愣,狐疑的一眯眼,但很快就展颜笑开:“你怎么来了?”
  徐子青端着沏好的茶,笑吟吟地走进来:“怎么?不想看到我?”
  徐子青已经走到了办公桌边,一整套颇具古风的茶具她用起来得心应手,很快就将杯盏送到江世军手里。
  江世军接过,却没喝,只问:“不是说今天律师会到你家公布遗嘱?”
  “结束之后我就过来了。”
  “结果如何?”他紧接着又问,似乎比徐子青本人还要急切。
  徐子青直接做一番苦笑:“预料之中,我爸把徐氏交给了我妹妹。”说着也为她自己倒了一盏茶。
  如此泰然的样子令江世军不由得再度眯起了眼打量她:“我还以为你对这个结果会很不满。”
  在他预料之外的,徐子青只是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徐氏现在这么动荡,她接手的等于是个烂摊子,连蒋彧南这么个能人也有些回天乏术的架势了,我也想通了,与其在商界冲锋陷阵,不如,好好做个男人背后的女人。”
  徐子青一边喝着茶,一边隐秘的观察这个男人对自己这番见解的反应,结果他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徐子青也不清楚面对对方这样的反应,她该不该松口气……
  忽略掉内心的翻涌,徐子青坐在椅子扶手上,瞅了瞅这个男人微微发白的鬓角,又是一番权衡后,才懒洋洋地把脑袋贴了过去:“你呢?你待会儿还有什么事要忙么?”
  “没什么事,很快就能走了。走吧,正好一起去吃晚餐。”
  江世军说着已站了起来,二人一前一后地往门边走,江世军从立架上拿下外套,正穿着,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徐子青,则轻巧地将手伸进包里摸到手机――
  按下一个键之后,手机立即响起了铃声。
  江世军刚穿好衣服,听闻铃声立即回过头来,只见徐子青接起电话来就说:“妈?”
  “……”
  “我在外面啊。”徐子青抬眼看了看江世军,顿了顿才继续道,“怎么了?”
  “……”
  “好的,我马上回去。”
  徐子青挂了电话之后,立即抱歉地看向江世军,目光楚楚:“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
  “家里有事找你?”
  徐子青点了点头。
  “……”
  “……”
  “那好吧,改天。”
  江世军很爽快就答应了,徐子青笑着快步走到他身边,吻了吻他的脸颊:“下次我请你。”说完便一路小跑着离开,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后。
  徐子青一路都是这样奔跑着,一贯的优雅早已不见踪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进了电梯,下了楼离开了丽铂,直到最后坐进出租车里。司机驾车绝尘而去,徐子青终于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回头,透过车窗看一眼后头那栋越来越渺小的丽铂大楼,总觉得顶楼的某一个落地窗后,一双眼睛正狠狠的盯着她。
  惊得徐子青立即收回目光,迟疑着摸出手机,拨出了一串熟悉的号码后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对方很快接通,徐子青也不等他说话,就直接问出了口:“周程你在哪儿?”
  “……”
  周程还没回答,她又说:“我立刻、马上要见到你!”
  ***
  炎凉又在徐家大宅住了将近三天,才被蒋彧南半强迫的带走。
  下周一就要举办葬礼,母亲很忙,炎凉却被蒋彧南这么带离了家里,难免颇有微词――
  还在和蒋彧南一同离开徐家大宅的车上,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发表对这个男人的不满:“你不该拉我走的,让我妈一个人住在那么空荡荡的房子里,我有点不放心。”
  “是你母亲要我带你走的。”
  听着蒋彧南这样的解释,炎凉抬了抬眉,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沉默的扭头看窗外,但很快一只手就把她的肩扣了过去,她和蒋彧南之间未免显得有些生疏的距离,此刻被他打破――
  “你几天没合眼了?黑眼圈重得吓人。”
  炎凉靠过去,枕着他的肩膀,语速因缓慢而显得疲惫:“就在昨天,一些叔叔伯伯门都来家里看望了我们。包括刘军。我就纳闷了,刘军都已经把股票转卖给了别人,怎么还有脸来,说出‘节哀’两个字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
  “……”
  “果真是……世态炎凉。”炎凉仔仔细细咀嚼这个与自己同名的字眼,仿佛能嚼出一股宿命的味道。
  蒋彧南只是将他揽着她的那只手揽得更紧,“别想那么多……”
  “怎么能不想?我爸死了,恶意收购方如果成功的话,我家的产业就等于毁在了我手里,那……”炎凉有些说不下去,转念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些别的,“我在想,回购股票的同时,我们是不是要重新制定新的股份计划,赋予我妈妈亲信一方的股东以特定的优先股利?如果还是没办法阻止恶意收购,那就干脆鱼死网破,在迫不得已的关头,可以选择提前偿还未到期的债务,给收购者在收购成功后造成巨额的财务危机。”
  “……”
  “……”
  “对了,还有一种办法……如果揪出了恶意收购方的幕后老板,我们其实也可以寻找一个友好的支持者,作为收购人,与恶意收购者相竞争,刻意抬高收购价。甚至可以通过锁位选择权,直接把……”
  之前一直侧耳聆听的蒋彧南忽的打断了她:“你如果真这样做,还没击退恶意收购方,说不定你就已经先破产了。”
  炎凉一愣。
  意气用事之后再仔细想想,他说的也对……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和那背地里的敌人这么拼命。
  “那……”
  炎凉欲脱口而出的询问被当下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这个新的手机号只有至亲和下属知道,屏蔽了媒体等无聊人士的滋扰。每一次响铃,都有可能意味着另一个噩耗。因而她没有拖延半秒,几乎只响了一声半的铃声,她就已经接起。
  是周程的来电。
  “周……”
  只说了一个字的炎凉就被周程打断了:“你在哪儿?我有事找你。”
  炎凉一愣。
  周程的这种语气令她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怎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总之我需要你现在过来一趟――你原来住的公寓这边。”
  蒋彧南投来目光的同时,炎凉听见周程问说:“别问为什么,现在过来就是了。”
  “……”
  “……”
  炎凉无奈了:“千万别告诉我又是因为徐子青。”
  “……”
  “……”
  周程的沉默像极了默认,炎凉已经是万般无奈了,却只能说:“好吧。”
  炎凉挂了电话,实在无法解答蒋彧南问出口的那句:“怎么回事?”
  显然电话那头周程那急切的声音,蒋彧南也听到了一些,自然也没漏掉炎凉那句已经说烂了的:别告诉我又是因为徐子青………
  于是也不用等炎凉编些什么说辞,蒋彧南直接说:“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直接打车过去。你先回家吧。”
  蒋彧南也没再强求,让司机停了车,目送她打到了出租之后,才吩咐司机开车。
  蒋彧南的车与出租车很快分道行驶而去,最终互不相视。
  十余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炎凉曾居住的公寓楼下。
  炎凉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停车格里,倚着车身而立的周程,再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徐子青的身影。
  炎凉才拎着包下了出租,周程也很快看见了她。
  待炎凉走到车边,周程也只说了一句:“走吧。”
  “去哪儿?”
  周程决绝的坐进驾驶座的模样仿佛在告诉炎凉,他这回是铁了心不解答她的疑问了。
  “你刚被蒋彧南从大宅里接出来?”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怪异,但他的这个问题,炎凉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是个无关紧要的寒暄话,于是她也没再追问。
  直到车子朝着郊外的方向越行越远,直到车子驶进了一座墓园――
  炎凉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这趟怪异至极的行程了。
  周程下了车,领着炎凉沿着石阶上山,炎凉不得不停在石阶下,提醒周程:“你来错地方了,我爸的墓地选在了另一家墓园。”
  她不走,周程索性伸手来拉她。
  炎凉只能态度勉强地重新跟上。
  周程最后停在了一个陌生人的墓碑前。
  炎凉随后也停下。她看着墓碑上那张似乎尘封了多时的照片,以及旁边两束还算新鲜的花束,实在忍不住开口打破此时此刻的沉默:“他是……?”——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1 00:08:24
☆、第46章
  “他是……?”
  周程不言语,只沉默地看着炎凉,目光几乎是……怜悯。
  这令炎凉不由得浑身一冷。
  冥冥之中似有指引,牵引得炎凉不受控制地偏头再看一眼那墓碑上的遗照,周程的沉默及山边凛冽的风交织成一张网,被困其中的炎凉,声线紧得几欲绷断:“他到底是……”
  “前天江世军来探望了他。”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响起,打断炎凉的话------
  炎凉蓦的循声回头,只见正拾阶而上的徐子青。
  原本堵在炎凉胸腔中的那抹莫名的警惕,在看到徐子青站到自己面前后,顷刻间被荒唐至极所替代。
  “江世军的朋友关我什么事?犯得着要周程把我骗过来么?”
  炎凉说着,目光不由瞥向一旁的周程,周程却只是沉默的低下了头。目睹此情此景,炎凉连笑都懒得笑了,她怎么忘了,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围着徐子青在公转,她炎凉还能指望他些什么?
  如今也无需再多言了,炎凉调头就走,可她的脚步,在下一刻就被徐子青轻巧地钉在了原地------
  “你没有发现,他的眉眼……”徐子青抬起下巴点了点墓碑上的那张照片,“很像一个人?”
  “……”
  “一个……你我都很熟悉的人。”
  ***
  出租车刚险险地刹住,炎凉就塞了车资给司机,下一秒已夺门而出,从徐家大门外一路奔跑,穿过前庭花园,直直冲进家门,刚送走丧葬公司员工的梁姨刚回门,就被急吼吼的炎凉撞了个正着。
  梁姨好不容易站稳,看到几小时前刚离开的炎凉,诧异道:“怎么又回来了?”
  炎凉气喘吁吁的摆摆手,来不及回答,直接绕过梁姨,朝楼梯跑去。很快她就来到了二楼的书房,早前在这儿齐聚了宣听遗嘱的一家人,此刻书房却是空无一人,炎凉凭着记忆找到书桌下放置着的保险箱,蹲在那儿对着密码锁愣了愣,炎凉忽的起身跑到书房门口,对着楼下喊:“梁姨!把我妈叫过来……”
  话音刚落,炎凉就看到了已经走到楼梯半中央的母亲。满身疲惫的炎母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二楼走廊上,满脸急切的女儿。
  “梁姨跟我说你回来了……”炎母疑惑地皱眉,“怎么了?”
  炎凉来不及多做解释,直接问:“保险箱的密码是多少?”
  没有得到解答的炎母直到最后替炎凉打开了保险箱,看着炎凉慌忙地把保险箱中的文件全部端出来,终于忍不住要问:“你要找什么?”
  炎凉把文件一股脑地搬上了桌,低头胡乱地翻看,对每一份文件的内容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只专注地翻到最后一页查看文件最后的签名,可半晌过去,炎凉都没找到她想找的。
  书桌上早已散落了数以十计的合同,炎凉丝毫没有要抬头的意思,一边忙着埋首继续翻找,一边问:“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宋锦鹏的人?”
  “宋锦鹏?”炎母皱着眉回响半晌,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炎凉脑中闪过墓志铭上刻着的“宋锦鹏”三字,忽然觉得头疼,以至于顿了顿之后,才重新翻看下一份文件:“我记得我好像在爸这里看过这个名字……爸的那些文件原始文本,是不是都收在了这个保险箱里?”
  “怎么不去公司的档案室查?应该都有电子复刻本。”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那个年代公司还没有实行电子档案。”
  炎母想要帮忙却是有心无力,“公司的事我一向不插手的,”
  炎母帮着找了两份文件,也没有寻找到“宋锦鹏”的名讳,这时候才突然恍悟过来,放下文件道:“你不妨去问问刘秘书,她替你爸爸工作了几十年,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刘秘书?
  直到翻看到了最后一份合同,炎凉仍旧毫无所获,无奈之下只能放弃。
  看着这摊了一桌的文件,炎凉连叹口气的功夫都没有,重整旗鼓,直接拿出手机查找刘秘书的号码。
  刘秘书自从被徐晋夫提前解雇之后,只留给了炎凉一个私人号码以供联络,炎凉打过去,却被刘秘书的儿子告知,老人家回老家探亲去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
  刘秘书的儿子的语气明显的不善,此刻更是不愿搭理般沉默着,炎凉顿了顿,只能压下急切的心情,尽力换个更和缓的问法:“或者……你能给我个能立刻联系到你母亲的号码么?”
  那端忽的传来一声冷笑,继而响起的,是不咸不淡中藏匿着嘲讽的声音:“我妈为你们徐家服务了一辈子,你们却是说解雇就解雇,一点情面都不讲。现在你们这么急着找她……很抱歉,我不想你们打搅她老人家的生活。”
  “实在不好意思,可我现在真的是有急事要……”
  对方却是“啪”的一声,直接把电话给撂下了。
  ****
  终于查到刘秘书的行踪,是两天之后。
  这两天里,炎凉依旧住在徐家大宅,她态度坚决:要陪陪母亲……蒋彧南也就不再强求。
  而这一天,也正是徐晋夫下葬的日子。
  炎凉站在母亲身旁,面对着宾客一句又一句的“节哀”,炎凉不愿去想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走着神的她,突然余光瞥见李秘书的身影,蓦地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李秘书的方向,自然而然看到了蒋彧南的身影。
  毕竟炎凉还没公开他们的婚事,蒋彧南一现身,其他宾客权当他是作为公司CEO前来探望董事长一家,丧葬公司的员工也当他是宾客,递给蒋彧南一支白菊,同时提醒蒋彧南,待会儿下葬时,需要宾客们依序将白菊放置到棺木上。
  蒋彧南也并未解释,手拿白菊的他径自走向炎凉。
  蒋彧南对炎母微微颔首,炎母则是抱歉一笑:“彧南,毕竟你们还没有举办婚礼,考虑到我们老家的规矩,就没让你披麻戴孝。”
  “不要紧。”
  蒋彧南表现的十分大度,炎母对他此番表现十分满意的样子,见炎凉直直盯着丈夫,炎母抬眼看看远处那几位正在入口处签名的熟人,便说:“我过去一下,你们聊。”就此离开,给予这两个年轻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炎凉看着蒋彧南的眉眼,走神了几秒才猛地发觉母亲已走远,她这才警醒过来,一时之间脑子一片空白,低了低眉才掩饰过去,只问他:“公司这两天的情况如何?”
  蒋彧南摇了摇头。
  “这几天都没睡好吧?脸都瘦了一圈。”蒋彧南抬手,怜惜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炎凉对着他,尽力保持着笑容,即便已经笑得十分勉强。直到目光不期然的越过蒋彧南的肩,看到站在不远处、正回视着她的徐子青——
  “我听到江世军打电话约蒋彧南一同来扫墓。”
  江世军约蒋彧南一同来……扫墓。
  炎凉的笑容就这样顷刻间瓦解。
  幸好在此时,二人耳边突然响起了阵阵电话铃声,炎凉嘴角僵硬下去的同时,借着这道铃声低头,在发丝的掩映下,隐秘地过渡了表情,之后才从兜里摸出手机。
  炎凉指一指手机,示意要接电话,就这样走到蒋彧南两步之遥。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炎凉接起来:“喂?”
  对方则以一贯的称谓称呼她:“二**。”
  炎凉猛地一顿:“刘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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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炎凉接起来:“喂?”
  对方则以一贯的称谓称呼她:“二**。”
  炎凉猛地一顿:“刘秘书?”
  ***
  炎凉猛地从梦里惊醒。
  面前的天花板上,裂着一道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月光。
  这道月光,将户外融雪时散出的寒意狠狠地烙进本该温暖的室内,令炎凉还没从梦魇中回过神志来,就已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她按着抽筋式阵痛的太阳穴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有任何其他举动,耳边就传来一声带着担忧的问话:“睡得不好?”
  炎凉全身一僵,缓过来之后偏过头去看,只见蒋彧南也醒了,正微靠着床头看着她。
  蒋彧南是睡眠极其浅淡的人,她只发出了这么点动静,就把他给闹醒了。
  炎凉讪笑着摇一摇头作为回答,这就捏着被角睡了回去,刚躺回床上,蒋彧南就伸臂将她搂了过去。相拥入眠的姿势令炎凉一时无法抬起头来,只能低着眸侧靠在他胸前,听他说:“怎么?做噩梦了?”
  “也不算是噩梦,”黑暗的房间里,谁也看不见一个女人撒谎的嘴脸,“只是想到了白天葬礼时的情景。”
  “难怪……”蒋彧南叹着气似的说道,顺势把她搂得更紧。
  “难怪什么?”
  “之前我醒了一次,见你虽然睡着了,却时不时的皱一皱眉头。”这个男人的声音是何等的温柔,如一个称职的开导师,劝她说,“熬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炎凉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他。
  这是一个只需一眼就令人有翩若惊鸿之感的男人,此时此刻却是安静的,温柔的,散漫的,与世无争的,可就算这样,却能一直在不经意间从眉宇中散发出英气和威慑力……炎凉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读懂了他。
  炎凉闭上眼睛,想要结束谈话,想要就此睡去,迷迷糊糊地带着睡意的嗓音,在温暖的卧室里悠悠的散开:“你不懂……没有过至亲去世的经验,是不会理解这种痛能有多痛的。”
  就算她恨自己的父亲恨了数十年,可毕竟……
  炎凉转了个身,十分安静,连鼻息都渐渐和缓下去,像是真的睡着了,实则眼睛都还是睁着的,只是眸光中空白一片,什么情绪也没有。
  蒋彧南看着这个女人侧着的背影,下意识地伸手过去,却在手指快要碰到她肩头的时候停了下来,犹豫间,沉默地收回了手,就这样仰面躺着,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睁着眼直到天亮。
  寒冷的阳光斩破云端的阴霾,那一刻,无眠之夜就此结束。蒋彧南偏头看了看这一整夜都保持着侧卧的睡姿的女人,轻手轻脚地起身。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蒋彧南与平常一样洗漱,换衣,衣帽间里,之前被打破的那面穿衣镜早已经换上了一面全新的、毫无裂痕的镜面。
  蒋彧南早已习惯了一边站在镜子前打领带,一边在心中提醒自己:蒋彧南,你不爱她……不爱……
  不爱……
  这几乎已成为一个魔咒,蒋彧南打好领带回到卧房,始终面无表情,却在看到床上还在沉睡着的女人时,眸光微恸而不自知。
  他回到床边,俯下`身。
  谁又会知道吻在眉心的意思其实是……
  对不起。
  ***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炎凉才睁开眼睛,而几乎是睁开眼睛的同时,炎凉就听见了玄关大门轻声合上的声音。
  这个时间点正是上班的高峰时期,市区的交通十分拥堵,炎凉的车却因为是往郊外行驶,并没有遇上拥堵,十分顺利地来到了墓园。
  昨天的葬礼过后,她孤身一人去见了刚回到市里的刘秘书,都没顾得上看一眼这全新的墓碑。
  墓志铭下的落款写着:妻,炎蕊云,赵清芳;女,炎凉,徐子青。
  炎凉突然觉得,炎蕊云、赵清芳这两个名字摆在一起,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刺眼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炎凉自己都觉得很荒唐,可再荒唐,也抵不过“逝者已矣”这四个字。
  炎凉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已有了些年代,边角难免有些泛黄,黑白的影像下,站着笑着的,是那帮徐氏最初的员工。在那个年代,那个相对封闭的大环境下创业的一帮年轻人,包括当年还年纪轻轻的刘秘书,包括那个叫做宋锦鹏的男人,自然也包括炎凉的父亲。
  照片上的徐晋夫是那样年轻,与墓碑上镶嵌的这张相比,眉眼是一致的,只是期间横亘了几十年的岁月沉淀。
  此时此刻,手拿照片的炎凉安静地站在徐晋夫的墓碑前,看着墓碑照片上两鬓斑白的父亲,脑中回响着的,却是刘秘书的声音——
  二**,你、你从哪儿听来宋锦鹏这个人的……
  这些往事你其实没必要知道的……
  二**,不是我不想说,可实在是……
  ……
  ……
  他是……雅颜的配方创始人。也是你父亲当年的合伙人……
  公司刚成立不久的时候就遇到了资金问题,眼看快要运营不下去,宋锦鹏想和你父亲拆伙,有意把雅颜的配方卖给国外的化妆品公司,可你父亲这边,却很快凭借宋锦鹏手里的雅颜配方拉到了你外公的投资。因为我们这边的雅颜先一步上市了,那间国外化妆品公司损失巨大,于是向宋锦鹏索要巨额赔偿金。之后……我也再没有见过宋锦鹏……
  宋锦鹏的家人?二**,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个我真的是不太清楚……
  ……
  ……
  这张照片是公司刚刚开业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在公司门前拍的合照,你看,那时候我们还在租用别人的格子店铺,规模这么小,大家也都这么年轻,我一直以为这张照片会伴着我进棺材的……
  炎凉低头看看照片上的这些人,他们的笑容那样清晰,显得尤其意气风发,有些东西,太清晰的话就显得残酷了,炎凉的视线从手中的黑白照片中抬起,转而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她一字、一顿地说:“可能我上辈子真的做了很多孽,这辈子才会成为你的女儿。不过你放心,无论对手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们把徐家欺负的这么惨的。”
  炎凉站在那里,当着自己父亲的面,毫无表情地撕碎手中的照片,稍一摊开手心,照片便被寒风一一吹散,飘向不知名的远方。而她,无言地、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个女人的高跟鞋踏在下山的石板路上,不疾不徐更不见一点慌乱,伴随着这种仿佛是无声的宣誓的脚步声,炎凉拨通了徐子青的电话。
  电话通了。
  很显然徐子青知道是她,于是习惯性的默不作声。
  针锋相对了这么久,炎凉发现这真的是她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讲电话:“徐子青,我突然发现,我们这样斗得你死我活能有什么用?还不是给了暗处的敌人以可乘之机,最终只会让整个徐家彻底完蛋。”
  “……”
  “……”
  “你想这么做?”徐子青了然地问她。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1 00:08:44
☆、第48章
  炎凉被短暂的问住了。
  是啊,她想怎么做?
  她又能怎么做?
  寒风冷冽,身后一整片墓地透着的凉意几乎凄厉入骨,炎凉打着寒战醒过神来:“首先,我得确定爸给你的那些股份,现在都还在你名下,没被江世军吞了。”
  徐子青一顿。
  她此番突然的静默令炎凉的心猛地一悬,声音也发慌了:“你该不会……?”
  好在徐子青立即解释道:“这点你放心。”
  炎凉不由得松了口气,继续拾阶而下,一边说:“江世军、宋锦鹏、蒋南……我也相信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假设恶意收购徐氏的那间空壳公司MT,他们的幕后老板真的是江世军……”
  “不用假设了,”当即打断她,“江世军正在在他的私人会所里,和MT的总经理喝上午茶。”
  “你撞见他们了?”
  “你觉得如果我真的撞见了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地跟你讲电话么?”徐子青的语气是万般无奈、百般自嘲,“我在江世军的车上装了偷听器。”
  这仿佛是一线生机,轻巧的飘进炎凉耳中,不知不觉已走到自己车边的炎凉猛地拉开车门,矮身坐进去,急切地发动车子,语气却比动作还要急切:“你还听到了些什么?”
  “他的车太多了,今天刚好用了装着**的那辆,除了约MT的总经理喝早茶,没什么别的有效信息。”
  炎凉垂了垂眸,略去那一丝失望,握着方向盘拐出停车区,“MT发出的公告显示,他们已经从市场上购买到了徐氏5%的股份,我这边已经稳住了大股东,他们在大股东们这里碰了壁,肯定会把目标转向其他中小股东,如果被他弄到了中小股东手里的投票委托书,我们的处境就会变得更糟,所以……”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炎凉觉得自己和徐子青其实是十分默契的,就比如此刻,她语气一顿,徐子青已经意会:“江世军现在对我还没有设防,我应该能弄到他们正在接洽和试图接洽的中小股东名单。”
  为什么她提到江世军这三个字时,能不带一点埋怨?不带一点爱极生恨的情绪?
  全然不像自己,恨不得把那个叫做蒋南的男人,那个欺骗利用了自己的男人,一片一片撕碎;甚至是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心就如同被美工刀一道一道地划……
  徐子青话音刚落就听见炎凉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徐子青有些不悦。
  “只是突然想到,我得开始学习怎么去算计自己的丈夫。就像……”
  ……他算计我的那样……
  炎凉说着又是微微一笑,只不过目光比侧窗上凝着的那层冰雾还要冷硬,前话还没说完已改口道:“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炎凉再回到家时已是凌晨,累得连鞋都不愿脱,直接踩着高跟走到客厅,“嚯”的一下躺在沙发上,再也不起。
  周围安静极了,她闭着眼睛听座钟的滴答声,昏昏欲睡。她这一整天都在外奔波,至今滴水未进,困得要命却根本睡不着,脑子一团乱。
  反收购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增持股份,这需要一大笔资金,即使变卖了徐家所有的动产、不动产,怕也敌不过这次蓄谋已久的鲸吞蚕食。彻底解决资金问题的唯一方法,或许就只剩下寻找第三方公司充当外援。短时间内上哪儿去找这么一个财力雄厚的财团?这一切都还得瞒着徐氏的CEO,悄悄进行……
  就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炎凉的思绪。
  炎凉抬着手臂遮着眼睛,耳边除了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只剩自己如雷的心跳声。有人蹲在了沙发旁――
  对方的手顺着炎凉的膝盖向下略去,为她脱去高跟鞋。
  炎凉听到了他的叹气声。
  是啊,怎么能不叹气呢?演得如此辛苦。
  她在心里笑着的同时,对方拿开了她挡着眼睛的手臂。
  触碰之间炎凉藏不住地一颤。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动作一顿。肯定已经被发现,炎凉只得睁开眼睛。
  对上的是一双担忧的眼睛。
  面对着这么完美的、静心修饰过的神情,炎凉几乎要有一瞬间的信以为真。“在这儿睡多久了?怎么不进屋?”
  蒋南穿着浴袍,手里拿着毛巾,头发还是湿的,但一身的疲惫似乎还没被洗净,炎凉笑一笑:“这么晚了,还没睡?”
  “刚忙完回来,洗了个澡。”蒋南伸手拨了拨她的睫毛,“你在大宅陪了你妈妈一整天,也很累了吧?”
  “还好。”炎凉勉强一笑,动了动酸涩的肩膀,起身朝卧室走去,头也不回地说,“我也去冲个澡。”
  直到进了浴室锁上门,炎凉无力地倚着门背,对面就是镜子,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那已经不像她……
  洗完澡,吹干了头发,炎凉赤着脚回到卧室,蒋南已经入睡,炎凉无声地来到他那一侧的床边。
  居高临下的审视。人的眼睛有5.76亿像素,却终究是看不透人心……
  炎凉坐在床边,手指点了点他的心口,这坚硬的骨骼、皮肤下,那颗心是不是还包裹着一层硬铁?
  她的手指缓慢地顺着那壁垒分明的身体向上抚触而去,最后停在这个男人的颈项上,另一只手也覆上去。只要像这样掐住他的脖子,用力……
  在一切都还没有付诸行动之前,这个男人毫无预兆地睁开眼来。一个手臂的距离,昏暗中也看得见他的戒备。
  炎凉的身体比思想快了一步,几乎是凭着本能俯身吻住他。这个男人眼里的戒备被倾涌而来的诧异冲刷的一丝不剩,在自己妻子好无理数、毫无节奏的深吻之下愣了片刻之后,紧随其后的,是他更加凶猛的回应。
  浴袍的衣襟转瞬间已被扯开,随着彼此的纠缠,浴袍渐渐堆叠到腰间,最终被这个男人挥手一扯,浴袍飞落到床下。
  她跨骑在他腰上,扯开他的衣扣,咬他,蒋南短暂的迷失在这强势的压迫下,略微撑起的身体很快又被她按回去,只挣扎了半刻,便妥协的配合,扶牢她的腰,任由自己被她的撩拨逼红了眼。
  欲望危险的跳动,这个男人几近失控的边缘。起身的力道那么猛,炎凉几乎被他掀翻在床上,却也在那一刻狠了心,用了力,扣住他的手,扯过浴袍的腰带,要把他的手腕绑在床头架上,另一只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这样的疯狂看在身下这个男人的眼里,是极致的近似绝望的**,即使她用劲到几乎要令他窒息――
  回应此番**的,只能是更加的疯狂和激烈,蒋南手腕猛地一挣,超脱出这个女人的掌控之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炎凉躺在那儿,终于是失了力气,抬起胳膊挡住眼睛,什么也不愿看什么也不愿想,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体上忙碌,火热的吻烙在她的皮肤上,带着被她撩拨起来的、燎原般再难控制的欲望。
  他埋首在她胸口,牙齿咬合带来一丝的刺痛,如同一场蝴蝶效应,那丝刺痛迅速渗进皮肤直抵心脏,引发那被深深压抑在最底层的……痛不欲生。
  第一声哭声冲出喉咙的那一刻,呆住的不止蒋南。
  温暖的口腔、凌厉的厮磨离开了她的胸口,炎凉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的哭声。
  蒋南欺身上来,焦急的捧起她的脸,目光闪烁着不确定:“炎凉?”
  炎凉悄然格开他的手,看了他一眼,终究只是抱歉地笑了笑,侧过身去背对他,说:“我困了,睡吧。”
  沉默片刻蒋南却执意将她扳回,面对面地看着她:“炎凉……”
  这么温柔的声音……
  这么,美丽的幻象……
  炎凉看着他,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静置的一秒……两秒……
  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仿佛压抑了多时,这个女人终于偿还了自己一场淋漓尽致的宣泄。
  一床的凌乱。
  一室的撕心裂肺。
  一个哭得蜷成了一团的她。
  谁又能听到,紧紧抱着她的这个男人,他的心,其实也在滴血?
  ***
  远离卧室的客厅里隐隐回荡着近乎是悲鸣的哭声,长久不息。
  一只女包放在茶几旁,包中的手机无声地进了数条短信。手机已加密,短信三秒后即被隐藏。
  城市另一端的明庭大厦顶楼,路征站在窗边,凌晨的夜空被霓虹映照得如黎明乍现,CBD区的繁华,静静地流淌在清寒的月光中。
  路征低头看着自己刚刚发出的那两条短信,俊朗的侧脸被窗外斑驳的光线切割出锋利的棱角。
  “炎**,你下午找我谈的事,我考虑到刚才。我处理过很多比这更棘手的生意,但这次,我不打算以一贯的商业价值来评估合作可能。”
  “不如你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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