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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红尘梦未醒之三生石》有缘人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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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29 15:18:54
  红烛自怜无好计(一)

  林小胖先看一眼慕容昼,暗暗对他使个眼色,哈哈笑道:“陛下所言极是,林府能与杜府梅开二度,再结良缘,真是人间美事。但楚楚仍在昏迷,不若等楚楚醒来,再行三媒六聘?”
  女帝暗忖:又是一个缓兵之计。望了尤在昏迷的杜长卿一眼,下定决心,道:“不必了。朕这就下旨,着杜长卿匹配慕容楚楚,居为正夫,即刻成婚。”
  林小胖一面暗地强按住慕容昼,一面笑道:“楚楚尤在昏迷,气息全无,生死难卜,我们可是连灵牌都备下了。恐怕这婚成不了吧。”
  突听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多谢陛下,长卿可以手持灵牌,行拜堂之礼。”
  众皆愕然,已见得杜长卿睁开一双俊目,缓缓醒来。女帝大为感动,叹道:“长卿侠骨柔肠,世所罕匹,朕一定如你所愿。”注目林小胖道:“爱卿意下如何?”
  林小胖但觉她目光电一般扫来,暗想好汉尚不吃眼前亏,立即满脸堆笑,道:“谨遵陛下之命。”
  谁知又听得一个低低的声音缓缓道:“君逸亦请陛下成全。”
  众人又是骇得一骇,惊见单君逸一手支着,强从担架上直起身来,一手还在捂住胸前伤口,已因为他的动作,染红了一大片。女帝喜道:“君逸总算醒过来了,你遭此大变,还需静养才是,千万不要勉强起身,加重伤势就不妙了。你究竟有什么心事,对朕说明,朕一定为你解忧。”
  只听单君逸低声道:“臣与慕容姑娘已有夫妻之实,还请陛下玉成。”
  女帝失声道:“什么?你-------”注目林小胖,倒对她笑了一笑,心想果不愧为凤凰将军之女,风流一脉相承。而且竟有如此魅力,生死未知,还有人不断要求嫁过去。当下故作为难道:“想来林爱卿必定不会不认账。但朕适才已将长卿许配慕容姑娘为正夫,且慕容姑娘委实生死难料,拜堂之事或有荒诞-------”
  单君逸斩钉截铁地道:“君逸只求长伴楚楚身边,不在乎名分。至于拜堂,他可以手持灵牌,君逸自然也可以。”
  民间虽有冥婚,但以一配二,争先恐后,真是前所未闻。女帝再度佩服地看了林小胖一眼,慨然道:“既如此,朕就代林爱卿应允了。”
  忽然想起一事,暗下佩服自己心细如发,道:“朕记得少华嫁入林府之时,由于楚楚未归,尚未行礼。既然操办,就一并办了吧。”
  也不看众人面色,自觉干了一件大快人心之事,仰头大笑,扬长而去。
  ------------------------------------------------------------------------------
  长安城内,万人空巷。据闻女帝赐婚,飞将军今日嫁入林府。众人早早围在仪仗必经之路,有消息灵通的,说凤凰将军之女尚在昏迷,不省人事,随时可能撒手尘寰,飞将军乃是手抱灵位成婚,引得众多少女纷纷感动落泪。还有人说今日乃三凤求凰,但纵在民间,一女多夫比比皆是,也决不会在同时娶进门,所以此言一出,便引发一阵嗤笑声。
  未几,果听得礼炮阵阵,身披红带的禁军鸣锣开道,后面抬来一箱箱绫罗珠宝。杜府本是豪门,出手阔绰本在情理之中,但竟然是抬不完的金山银座,灿灿明珠。到后面,只见得一人高的珊瑚,碧绿的翡翠,火红的玛瑙,金玉为杯,灿灿流华。每一箱抬过,都引起一阵惊呼声。有人道:“闻听飞将军被封为太子太傅,居从一品,大概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给杜府的,想不到竟有如此之巨。”众皆称是,唯有几人服饰有异,本来默默立在那里,闻言冷笑道:“杜家焉有如此手笔?这些都是单节-------新封护国公的单大人府中珍藏。”众人奇道:“今日不是飞将军成亲么?”几人悻悻不语,突听有人道:“新人来了。”
  便见三头高头大马,端坐英俊少年,身佩红授,缓缓而至,视其服饰,皆作新人装束,众皆惊呼。为首那人,众人皆识,面目清秀,俊目炯炯有神,正是飞将军杜长卿,如今一身红装,当真是一时俊彦。身后跟着一少年,年纪颇轻,面目相仿,却更为俊美可亲,神色悲戚,微微垂首。最后一人,温润如玉,五官极其精致,双目深邃,不时以手支撑马背,旁边人欲去搀扶,着他狠狠一瞪,纵然神色严厉,一样风度翩翩。适才说话几人都向他远远施礼,但他明显在神游太虚,心不在焉。男女嫁娶并非奇事,但如今日,一女同娶三夫,叫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连喝彩都忘了。交头接耳都在打探:凤凰将军府到底出了什么神仙人物?胆大的,紧随其后,要去看个究竟。
  浩浩荡荡一干人等并物什,都入了将军府。宴开流水,高朋满座。文武百官,川流不息。三人方入,火炮齐鸣,已有礼官高唱行礼,堂下顿时寂静下来。
  堂上早行出一红衫女子,凤眼细长,娇俏活泼,面无表情,向三人各递上一灵牌。众百官虽早已闻知,但及亲见,还是瞠目结舌,纷纷注目杜太师。他却面色肃穆,只作未知。
  礼官正喊道叩拜高堂,突听尖利的声音呼道:“陛下驾到!”
  今日众所周知的十二玉钗俱在堂上,随林小胖齐齐起身。众人三呼万岁,女帝一身便服,神采飞扬,握住林小胖悄声道:“法明大师作法已毕,他言道慕容姑娘绝非早夭之相,已卜得一卦,苏醒就在这几日。”
  林小胖苦笑心想:求他还不如求老西小西,奈何只有他们找她,她却找不到他们。楚楚身上的异象,必然和他们脱不了关系,但既然要救,为何不索性救到底,反而故弄玄虚?若为平息舆论,也已足够,真正是摸不着头脑。但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当下满脸堆笑,道:“愿如陛下所言。”
  女帝大为得意,环视礼官说:“可以开始了。”
  三人循例向堂上奉酒。既为家宴,只按进门先后,依次敬过赵昊元、云皓、唐笑、周顾、何穷、沈思、李璨,及至慕容昼,但见他俊目微张,冷冷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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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29 15:19:09
  红烛自怜无好计(二)

  女帝心中一跳,暗道:来了!杜爱卿果然深谋远虑,懂得未雨绸缪,怪不得非要请我来观礼。当下立即堆上最为和蔼的笑容,道:“慕容掌柜却是何意?”
  只见他慢条斯理道:“既入我门,尊我为长,慕容昼倒有几句话,不知当问否?”
  三人皆知楚楚亲爹是出了名的难缠,除了杜少华,都在心里大叫不妙。但少不得齐齐躬身道:“请爹爹指教!”
  慕容昼微微一笑,犹如明珠吐华,满室放光。众人正在目眩神迷,却听这神仙般的人物冷冷道:“我且来问你们,若楚楚死去,你们肯为她终生守节么?”
  此言一出,众皆大哗。大唐民风开放,纵有冥婚,大都只是为了表示追思之意,守节三年,已属不易,终生守节,苛人太过,听得杜太师方寸大乱,急急望向女帝。
  女帝正待开口,却闻三人齐声道:“自然如此。”
  慕容昼怔得一怔,那句“如若不然,不必成婚”便梗在了喉中,心想这多半是句诳语,莫非走漏了风声?此计不成,他早还有下文,笑顾红娘曰:“红娘,你且把妻纲拿来。”
  那红衣女子答应一声,捧过厚厚几个卷轴。慕容昼命人展开,只见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众人正看得发麻,只听他笑道:“这是我替楚楚写的妻纲,总共七百条,由于时间仓促,还来不及增补,若是要入我门,还非得遵从不可。我且着人读来。”
  婚还未成,七百条妻纲倒先来了。众目睽睽之下,杜长卿满面飞红,看了单君逸一眼,见他浮出个耐人寻味的笑意,心想怕什么,好在人人都有份。当下索性闭起眼睛,听得有人一字一句念起来,第一条便是:“以妻为天,唯妻是从。”
  他简直可以想象到众人憋不住笑意的表情,以最为自傲的镇定功夫正了面色,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诵念完毕,念之人喉咙都已嘶哑。闻得慕容昼道:“你们可听清了?如有异议,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反正面子都没有了,还要里子干什么?杜长卿第一个爽爽快快地答道:“没有问题。”
  其余二人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自然谨遵爹爹所言。”
  慕容昼极出意外,瞪着杜长卿,突然展颜一笑,道:“长卿,你身为正夫,自然不同旁人。我还有几句体己话,要对你说个明白。”
  他的笑容越是可亲,杜长卿越觉毛骨悚然,当下硬着头皮笑道:“但凭爹爹吩咐。”
  只听他击掌道:“还不把宝物呈上来?”
  几个侍女鱼贯而入,托着正中一个金盘,盘中赫然是一串夜明珠串成的葡萄,上以上好的翡翠雕成叶片。珠子都有鸽蛋大小,团团围着正中一颗珠母,尤为圆润,大如婴儿拳头。夜明珠世所罕见,珠母更是稀世难求,但由他取出,不由众人不面面相觑,却见他轻轻一拉,已将珠母取下。珠母上串着一根金线,闪闪发光。他见众人看得发呆,微笑着又是一拉,已把粒粒明珠,缓缓取下,原来每颗明珠上都配有金线,齐齐褪下。他用手一合,那些珠子便又回到原位,组成葡萄形状,真是设计精巧,堪称鬼斧神工。
  只听他微笑对杜长卿道:“我膝下只有楚楚一女,自然希望开枝广叶,繁荣昌盛。这些明珠都是我慕容府交给她侍郎的信物,这颗珠母自然是给正夫的。今后弟兄们进门,长卿是否能将这些明珠,一一交到他们手中?”
  这些明珠数目岂止几十颗?杜长卿只觉心头一阵火起,恨不能立即拂袖而起,将这些宝珠都向他头上掷去!
  ------------------------------------------------------------------------------
  杜长卿在军中,本威望极高。且新被敕封太子太傅,居从一品,已是从未有之的荣耀。少年得志,众人仰望。时堂下见得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起他天纵英才,对他青睐有加的名门淑女要多少有多少,平日里心高气傲,却要兄弟共妻,犹嫌不足,还弄出了好大一串明珠葡萄,若一一都寻得主人,倒成了长安城中的笑柄。已有几个素日里将他敬若神明的,暗地里捋袖伸拳,若不是女帝在座,忌惮几分,早向慕容昼招呼过去了。单君逸在旁,忍笑得都快得内伤了。
  女帝对杜长卿从来青眼有加,不好发作,暗地里猛掐一把林小胖。林小胖吃痛,早明白其意,也觉得老八实在太不给面子,当下嘿嘿笑道:“这些也忒多了。”
  哪知慕容昼面色一沉,冷冷扫了她一眼道:“原来你也会嫌多。”
  林小胖老大吃了一瘪,暗叹自己命苦,这老妖从来最是难缠,对她的十二钗耿耿于怀,这次倒叫他好好出了一口气。但看女帝脸如玄冰,少不得再去拉他的袖子,低声道:“旁的事情,等下再说,总要礼成了才是-------”
  慕容昼甩开了她的纠缠,冷笑着对杜长卿道:“怎么,答应不出来了么?”
  也不待他回答,声音一悲,道:“你们去把小姐抬出来。”
  便有几个侍从从内室抬出一个锦云榻,放到中央。慕容昼神色悲戚,伸手缓缓拉开顶上的绡纱,但见少女身披红霞,头缀珠玉金冠,含笑躺在那里,美艳绝伦,仿佛只是香梦沉酣。将军府内众人都低下头去,慕容珏最小,已低低抽噎起来。
  慕容昼将手轻轻覆在爱女的面颊上,身形颤抖,双目紧闭,猛然落下一滴泪来。他也不去擦拭,冷冷对众人道:“大家大概都认为我对飞将军苛责太过。可知小女楚楚,自幼承欢膝下,还从来没有迈出过将军府。皆因他二弟前来听琴,他就闯上门来骂楚楚是妖孽,小女儿家哪里受得了这个,正好国家有难,就去了雁门。”
  满堂寂静,只听得他的声音缓缓道:“我虽未到边关,也听闻楚楚救人治病,操练兵士,刺探军情,哪一次不是奋勇向前?杜将军后来被囚突厥,又是小女不计旧恶,冒险救回。怎么她为你得罪了突厥大汗,被人苦苦相逼,也不见你们舍身相救,还要劝她归顺。我女儿岂甘受辱?可怜她小小年纪,芊芊弱质,竟不得不自尽于雁门关外,成全大唐的锦绣江山,成全你们的功名利禄!”
  堂上泣声响成一片,他亦语不成声,顿了顿道:“幸好上天垂怜,竟让她尸身不腐,容颜如新,但叫我每日里看着她昏睡在那里,心中刺痛,犹如凌迟。她既然死了,你们就该让她清净,又何必故作姿态,强结冥亲,别人都说你情到深处,我却偏要骂你惺惺作态!”
  他目光刀锋般卷过杜长卿,冷笑道:“杜少华为楚楚千里相随,以身挡箭,我自然感动。单君逸虽有前恶,但毕竟一片痴心,又生死相随,我也能够接受。唯独你杜长卿,纵然你得尽天下宠爱,慕容昼亦不惜以项上头颅,拚着违抗圣命,也要阻你入府。慕容昼自知罪在不赦,反正楚楚已死,我也了无牵挂,就请陛下将我赐死,也好早日团聚--------”但见他紧紧抱住爱女,泪如泉涌,满堂宾客,都不禁随着垂下泪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29 15:19:16
  红烛自怜无好计(二)

  女帝心中一跳,暗道:来了!杜爱卿果然深谋远虑,懂得未雨绸缪,怪不得非要请我来观礼。当下立即堆上最为和蔼的笑容,道:“慕容掌柜却是何意?”
  只见他慢条斯理道:“既入我门,尊我为长,慕容昼倒有几句话,不知当问否?”
  三人皆知楚楚亲爹是出了名的难缠,除了杜少华,都在心里大叫不妙。但少不得齐齐躬身道:“请爹爹指教!”
  慕容昼微微一笑,犹如明珠吐华,满室放光。众人正在目眩神迷,却听这神仙般的人物冷冷道:“我且来问你们,若楚楚死去,你们肯为她终生守节么?”
  此言一出,众皆大哗。大唐民风开放,纵有冥婚,大都只是为了表示追思之意,守节三年,已属不易,终生守节,苛人太过,听得杜太师方寸大乱,急急望向女帝。
  女帝正待开口,却闻三人齐声道:“自然如此。”
  慕容昼怔得一怔,那句“如若不然,不必成婚”便梗在了喉中,心想这多半是句诳语,莫非走漏了风声?此计不成,他早还有下文,笑顾红娘曰:“红娘,你且把妻纲拿来。”
  那红衣女子答应一声,捧过厚厚几个卷轴。慕容昼命人展开,只见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众人正看得发麻,只听他笑道:“这是我替楚楚写的妻纲,总共七百条,由于时间仓促,还来不及增补,若是要入我门,还非得遵从不可。我且着人读来。”
  婚还未成,七百条妻纲倒先来了。众目睽睽之下,杜长卿满面飞红,看了单君逸一眼,见他浮出个耐人寻味的笑意,心想怕什么,好在人人都有份。当下索性闭起眼睛,听得有人一字一句念起来,第一条便是:“以妻为天,唯妻是从。”
  他简直可以想象到众人憋不住笑意的表情,以最为自傲的镇定功夫正了面色,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诵念完毕,念之人喉咙都已嘶哑。闻得慕容昼道:“你们可听清了?如有异议,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反正面子都没有了,还要里子干什么?杜长卿第一个爽爽快快地答道:“没有问题。”
  其余二人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自然谨遵爹爹所言。”
  慕容昼极出意外,瞪着杜长卿,突然展颜一笑,道:“长卿,你身为正夫,自然不同旁人。我还有几句体己话,要对你说个明白。”
  他的笑容越是可亲,杜长卿越觉毛骨悚然,当下硬着头皮笑道:“但凭爹爹吩咐。”
  只听他击掌道:“还不把宝物呈上来?”
  几个侍女鱼贯而入,托着正中一个金盘,盘中赫然是一串夜明珠串成的葡萄,上以上好的翡翠雕成叶片。珠子都有鸽蛋大小,团团围着正中一颗珠母,尤为圆润,大如婴儿拳头。夜明珠世所罕见,珠母更是稀世难求,但由他取出,不由众人不面面相觑,却见他轻轻一拉,已将珠母取下。珠母上串着一根金线,闪闪发光。他见众人看得发呆,微笑着又是一拉,已把粒粒明珠,缓缓取下,原来每颗明珠上都配有金线,齐齐褪下。他用手一合,那些珠子便又回到原位,组成葡萄形状,真是设计精巧,堪称鬼斧神工。
  只听他微笑对杜长卿道:“我膝下只有楚楚一女,自然希望开枝广叶,繁荣昌盛。这些明珠都是我慕容府交给她侍郎的信物,这颗珠母自然是给正夫的。今后弟兄们进门,长卿是否能将这些明珠,一一交到他们手中?”
  这些明珠数目岂止几十颗?杜长卿只觉心头一阵火起,恨不能立即拂袖而起,将这些宝珠都向他头上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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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长卿在军中,本威望极高。且新被敕封太子太傅,居从一品,已是从未有之的荣耀。少年得志,众人仰望。时堂下见得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起他天纵英才,对他青睐有加的名门淑女要多少有多少,平日里心高气傲,却要兄弟共妻,犹嫌不足,还弄出了好大一串明珠葡萄,若一一都寻得主人,倒成了长安城中的笑柄。已有几个素日里将他敬若神明的,暗地里捋袖伸拳,若不是女帝在座,忌惮几分,早向慕容昼招呼过去了。单君逸在旁,忍笑得都快得内伤了。
  女帝对杜长卿从来青眼有加,不好发作,暗地里猛掐一把林小胖。林小胖吃痛,早明白其意,也觉得老八实在太不给面子,当下嘿嘿笑道:“这些也忒多了。”
  哪知慕容昼面色一沉,冷冷扫了她一眼道:“原来你也会嫌多。”
  林小胖老大吃了一瘪,暗叹自己命苦,这老妖从来最是难缠,对她的十二钗耿耿于怀,这次倒叫他好好出了一口气。但看女帝脸如玄冰,少不得再去拉他的袖子,低声道:“旁的事情,等下再说,总要礼成了才是-------”
  慕容昼甩开了她的纠缠,冷笑着对杜长卿道:“怎么,答应不出来了么?”
  也不待他回答,声音一悲,道:“你们去把小姐抬出来。”
  便有几个侍从从内室抬出一个锦云榻,放到中央。慕容昼神色悲戚,伸手缓缓拉开顶上的绡纱,但见少女身披红霞,头缀珠玉金冠,含笑躺在那里,美艳绝伦,仿佛只是香梦沉酣。将军府内众人都低下头去,慕容珏最小,已低低抽噎起来。
  慕容昼将手轻轻覆在爱女的面颊上,身形颤抖,双目紧闭,猛然落下一滴泪来。他也不去擦拭,冷冷对众人道:“大家大概都认为我对飞将军苛责太过。可知小女楚楚,自幼承欢膝下,还从来没有迈出过将军府。皆因他二弟前来听琴,他就闯上门来骂楚楚是妖孽,小女儿家哪里受得了这个,正好国家有难,就去了雁门。”
  满堂寂静,只听得他的声音缓缓道:“我虽未到边关,也听闻楚楚救人治病,操练兵士,刺探军情,哪一次不是奋勇向前?杜将军后来被囚突厥,又是小女不计旧恶,冒险救回。怎么她为你得罪了突厥大汗,被人苦苦相逼,也不见你们舍身相救,还要劝她归顺。我女儿岂甘受辱?可怜她小小年纪,芊芊弱质,竟不得不自尽于雁门关外,成全大唐的锦绣江山,成全你们的功名利禄!”
  堂上泣声响成一片,他亦语不成声,顿了顿道:“幸好上天垂怜,竟让她尸身不腐,容颜如新,但叫我每日里看着她昏睡在那里,心中刺痛,犹如凌迟。她既然死了,你们就该让她清净,又何必故作姿态,强结冥亲,别人都说你情到深处,我却偏要骂你惺惺作态!”
  他目光刀锋般卷过杜长卿,冷笑道:“杜少华为楚楚千里相随,以身挡箭,我自然感动。单君逸虽有前恶,但毕竟一片痴心,又生死相随,我也能够接受。唯独你杜长卿,纵然你得尽天下宠爱,慕容昼亦不惜以项上头颅,拚着违抗圣命,也要阻你入府。慕容昼自知罪在不赦,反正楚楚已死,我也了无牵挂,就请陛下将我赐死,也好早日团聚--------”但见他紧紧抱住爱女,泪如泉涌,满堂宾客,都不禁随着垂下泪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29 15:19:42
  红烛自怜无好计(三)

  杜太师见长子呆若木鸡立在那里,面色惨白,心怜爱子,走过去搭住他肩头,道:“算了,长卿,我们回家去吧。”
  却见杜长卿置若罔闻,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榻上女子,直直向前走了几步。
  慕容昼冷笑着将劲气贯注全身,女帝急得连连瞪向林小胖。
  却听他仰天叹道:“杜长卿啊杜长卿,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目光迷离,像在回想往事,低声道:“楚楚,其实我又何尝想钟情于你。你说得没错,我一直想娶个大家闺秀,温柔娴静,勤于持家,好让我专心国事,心无旁骛。”
  众人都是一愣,听他继续道:“楚楚你不是不好,而是太好,长得太美,处处遭人觊觎。你在我身边,总让我食不安心,睡不安寝,成日里担心别人打你的主意,偏偏你从来都不大明白,反倒处处招蜂引蝶,试问哪个男人对你能够全然放心?”
  众人乍闻此言,几乎要爆笑起来,偏偏他一脸凝重,注目榻上女子,道:“我几乎用尽平生最大的自持之力,来克制自己喜欢上你。你无论做什么,我都要跟你唱对台戏,我就是要让你讨厌我,不给自己任何一个可能爱上你的机会,就怕踏进去,便万劫不复。确实,对我来说,心中至爱,绝不肯跟人分享。而你是凤凰将军的女儿,我就怕你跟你母亲一样-----”
  林小胖满脸尴尬,看着堂上十二人,齐齐向她看来。而慕容昼若有所思,望向杜长卿。
  他苦笑出声,道:“怎奈人生岂能尽如人意,直到在突厥看到你,我才忽然发现,无论我愿不愿意,我早已将你放在心里。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原来竟是这种滋味。”
  林小胖看他在那里叹息,心头一软,又听得他道:“我们无意间有了夫妻之实,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我终究没忍住。那突厥可汗钟情于你,百般挽留,你还是宁愿跟我回来,那一刻,我真的好高兴。”
  慕容昼闻得此言,目中一凛。
  他痴痴望向她的娇容,道:“雁门关外,我和君逸争斗,中了你倾城法力。你终究舍不得我们,对不对?结果被突厥大军追上,我劝你答应,只是权宜之计,谁知道你竟如此烈性,而我居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的怀里!”
  他大笑起来,神色凄惨,道:“你父亲说得对,我确实一直对你不够好。而且我总忘不了自己是大唐军人,认为男儿当顶天立地,保家卫国,宁死于沙场,岂能作儿女态?所以君逸可以随你而去,而我却不能。”
  他注目将军府众人,见皆冷冷避开他的目光,心中无比失落,苦笑道:“一路上,我抱着你不肯撒手,那种痛苦,真不想再尝第二次。我只想有个名分,好光明正大地怀念你。谁知你家根本无人再肯接纳我,确也是我自作孽-------”
  他低声道:“楚楚,你既有神佑,还不肯醒来,当真不愿见到我吗?我就算真嫁给你,忍痛跟人分享,你也不打算给我机会对吗?好,我如今确实百口莫辩,百计难施-------”
  突听他道:“既如此,我还活着干什么?!”众人愕然,已见他猛然一头撞向楚楚床柱!
  饶是林小胖见机得快,还是没有完全拉住,看着他头就要重重落在柱上。突听一把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怯怯道:“长卿,你怎么知道我已经醒了?”
  满堂愕然,看着慕容楚楚战兢兢从塌上坐起,杜长卿蓦然止步,但哪里收得住,顿时满头鲜血,他也不去捂住,“呀”了一声,突然直挺挺倒往地上,晕了过去!
  ------------------------------------------------------------------------------
  这时节,堂上乱成一团,不住有人冲上前去,也有人连连大呼:“神迹!”如斯混乱中,唯有女帝和林小胖胸有成竹,女帝一面指挥人抬下杜长卿送去救治,一面令人示意大家噤声,笑道:“果然祖宗庇佑,神明有灵,楚楚偏在此刻醒来,到底和长卿缘定三生。”
  她笑谓林小胖道:“儿女之情,我们都是过来人,只有当事人才明白其中滋味。想楚楚本来技艺过人,而听说长卿困在突厥之初,武功全失。但凡她有一点不愿意,长卿也绝不可能和她春风一度。”
  楚楚满面通红,心里把杜长卿骂了千遍万遍,他好死不死,话语忒多,还非要一头撞上来,连她想假装昏迷逃避婚礼也不行。结果这种事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当作谈资,偏偏这番话,正好叫她无从辩解,不要成婚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口。自己的兄弟,听了这番话,都玩味地看着她。
  果见女帝扫视众人,见无人应答,大为得意,笑道:“礼虽未成,我看倒不如从权。反正楚楚醒来是最要紧的。长卿就医去了,其余新人就送入洞房吧。”
  楚楚恨不能肋生双翼逃离这个地方,以袖遮面,挡住众目睽睽,也不管其它,先一头冲出门去。
  洞房花烛,本来应该风光旖旎。怎奈是高堂满座,兄弟林立,小弟弟还要扯住自己衣襟,仔仔细细打量自己的两位夫郎。
  咳,居然还有两位,不对,还有那个极其讨厌的杜长卿,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非要黏上来,结果还成了自己的正夫。
  大唐明明民风开放,春风一度,碰到别人身上,大概也就是过眼云烟,怎么到了自己这里,非要女婚男嫁,纠缠不休?
  好奇怪呀,自己明明在雁门关,亲手将匕首刺进胸膛。那匕首削铁如泥,是有名的清刚(魏太子造百辟匕首二,其一理似坚冰,名曰清刚,其二曜似朝日,名曰扬文。)而自己熟谙医理,下手的也正是致命的地方。自己最恨被人威胁,又不愿因自己引起战火燎原,在那个刹那,只是本能的反应。
  人的选择明明只有一次。但好像自己的意识一直游离于躯体之外,雁门关外,之后的一幕幕,看得非常清楚。
  只是不能归去。
  接着,她有深深的印象,好像自己置身于浩瀚的星海中,茫茫宇宙,星云飘荡,这一幕不知为何,让她觉得分外熟悉。而且她还清楚地知道,它是一个整体,分为四大区域,分别是宇核区、宇环围区、宇边缘区和宇外际区。
  宇核区中,那漩涡状的星系如此明晰。周围,是很多变星、星团、星云等----她还知道在它身旁还有两个小星系,它们一起构成了一个三重星系。这个星系直径为17万光年,包含3000多亿颗恒星。这些数字,不请自来,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她遥望那星系,看到一颗明亮的的橙色星,那是主星,有2.3m。旁边,是5.1m的较暗黄色伴星。在空中不住变幻,从黄色、金色到橙色、蓝色,简直像个高明的魔术师一样变来变去。
  那抹橙色是如此温暖,她想伸出手去,却无论如何够不到。她好像在围着星系不住盘旋,却怎么也进不去,但是那个地方是如此的吸引她,让她觉得安定,仿佛,那才是故乡。
  她的故乡,不是长安么?她突然惊醒过来,但有一个坚定的声音,不住在耳边说:“仙女座,仙女座----------”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29 15:20:21
  红烛自怜无好计(四)

  仿佛一梦醒来,而自己竟置身红绡帐内。
  低头看自己,凤冠霞帔,竟然是一身新嫁娘的装束,而身上的伤口,奇迹般已经痊愈。
  到底算怎么回事?难道生生死死,都非要嫁到突厥去吗?那她还不如不要醒来。
  听得不远处爹爹的声音,与杜长卿的声音,交替传入耳际。她总算听明白了,敢情自己今日竟然连娶三夫,而骄傲如杜长卿,居然会来求作正夫?
  这三个人,难道不怕她一命呜呼?终身不娶,这要求也忒苛刻了吧。
  她最怕麻烦,若不是少华温柔体贴,厨艺过人,她也肯定不想要。想想自己,总要被逼入绝境,才会接受别人的感情。比如------阿黎。那个名字,让她想起来就一阵刺痛。
  除了少华,这两个人,哪个不是腹有千秋,凑在一起,想起来她就头大。
  唯今之计,只能假装昏迷,且看是否能够混过去,再作道理。
  怎能想到------他还真敢撞!
  她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倒霉,每次都逃不过杜长卿的五指山。现在好了,娘娘、爹爹、兄弟,都明白过来了,看来一番盘问,肯定逃不过去。
  最关键的,是家里多了两头狼。那张俊美温文的脸,虽然如今柔情似水地看她,又惊又喜,谁知道什么时候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还是少华好。-------她索性一把拉过他,蜷在他怀里,少年好笑地看着她,宠溺地抚上她的秀发。
  明明白白,她看到单君逸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她不禁打了个寒噤。-------这日子,娘娘到底怎么过来的?
  好在大家都在。
  大家都是明白人。有涵养。
  但是她那个爹爹,实在不好糊弄。虽然看着她,高兴得热泪盈眶,第一句便是:“你原来早醒来了,倒叫我白担了那么多心事。”
  然后注目她娘娘说:“看来我们倒是真有神明庇佑的。”
  娘娘对这句话已经习以为常,嘿嘿笑了几声,仔细向她身上看了几眼。
  接着便听慕容昼道:“楚楚,你醒来了,正好亲自问你,少华是不必说了,你愿意让君逸做你的夫郎么?”
  楚楚心叹道:都到这份上了,再来问我,也忒虚伪了。再说了,我敢说不要么?别说皇命不可违,他一早说过,纵然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缠定自己的。
  她对慕容昼点点头,果见单君逸面上露出温柔一笑。
  自己的兄弟都笑起来,慕容珏指着他道:“单大哥长得很好看,我也喜欢。”
  便见他微微一笑,一手已将一块极名贵的古玉递给弟弟,还要示意手下将准备好的礼物一一呈给众人。看几位哥哥的神色,便知都是极对他们脾性的宝物。
  他真是有备而来。今后府里可有热闹了。
  她还在那里头疼,就听得爹爹问她:“那你喜欢杜长卿吗?”
  她下意识地回答:“当然不喜欢。”
  爹爹笑了一下,但她却早发现这个笑容下面还有很多内容,立即每个毛孔都竖了起来。果然他道:“那个,可是真的?”
  她正预备嘻嘻一笑,却着他狠狠一瞪,在众人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接着就来了:“既然不喜欢,为何?——嗯,不要告诉我你还对付不了他。”
  她面如火烧,斯斯艾艾道:“------总之都过去了。”
  谁知爹爹冷笑了一声,道:“果然这翻脸不认人的本事,也一脉传下去了。”便见娘娘面上一红,连忙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真是哪儿跟哪儿?她心叫不妙,却听他道:“不过,既然你如此不情愿,爹爹倒有个办法在这里。”
  她大喜过望,道:“果真?什么办法?”众人俱疑惑地向他看去。因女帝金口一开,此事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绝无回转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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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慕容昼板着脸道:“最干脆的办法,当然莫过于做了他!”
  楚楚心头一跳,见爹爹杀气腾腾,那个能令风云变色的慕容府大掌柜又回来了。只听他道:“青冥的杀手,当然是不错的,但是太着痕迹了。不若叫人假扮成突厥刺客,反正他在突厥杀了这么多人,仇人肯定不少,也没人起疑。”
  他注目唐笑,后者立即会意,道:“不错,会使突厥弯刀的,眼下就有一位仇大师,身手都是一流的,一刀过去,管叫他只听得见血流的声音。”
  他瞥见楚楚面色渐渐发白,道:“当然还有更省事的法子。最近我们得到一种西域剧毒,叫穿心噬骨,小珏,八爹爹要考考你,它的药性是怎么样的?又是怎么下的?”
  慕容珏挺胸答道:“我知道我知道,这穿心噬骨,无色无味,只要随便下一点在食物中,就能叫人觉得全身剧痛,犹如穿心噬骨一般,但是表面却看不出一点伤痕,也不会七窍流血。”
  慕容昼看着爱女越来越白的脸色,心中叹气,面上却冷冷道:“最可贵的是这种药出自西域,纵然被人查出来,也肯定认为是异族所为,绝不会怀疑到慕容府头上。”
  楚楚觉得头皮发麻,强笑道:“他虽然讨厌,还罪不致死吧。”
  慕容昼冷笑道:“谁叫他非要死缠烂打,真正是自寻死路。莫非欺我将军府无人吗?”众人早知他用意,七嘴八舌,一个道:“我这里有个法子,管保更加直接。”另一个道:“那还不如用我的法子。”这些办法如果都付诸实施,杜长卿已足足可死千遍万遍。
  楚楚听得不住心惊,见众人还要再侃侃而谈,急得拉住爹爹的袖子,大声道:“我不许!”
  突觉众人的目光直直盯在她脸上,慕容昼冷冷道:“你既然讨厌他,为什么还不肯让他死?”
  为什么?楚楚心想,我也很想问自己。这个人明明自大又骄傲,从来没有为她奋不顾身过。
  要让他全力以赴的,除非是国家大事。
  这个人的心里,家国天下,总是第一位的吧。他的兄弟手足,也从来更重要。
  她想了想,缓缓道:“他确实一直把我当成祸水,但,可能也是他爱护兄弟手足的一种方式。因为他认为,离我这种女人太近,是危险的,会让人忘记自己的责任,当然,他认为男人唯一的责任,就是保家卫国。”
  她环视众人,道:“他虽然对我不好,但在军中,对每个士兵都是很照顾的,所以大家也尊重他。一有大战,每次他都是身先士卒,若说他都是为了功名,也不算中肯,因为在战场上,死的机会,要远大于活的机会。”
  她鼓足勇气,继续道:“他是肯牺牲我去刺探军情,但若我不肯去,他也不会逼我,很可能就自己去了。他就是那种把他的责任看得高于一切的人。所以他是不会爱上一个人的,其实,他连自己都不爱。陛下喜欢他,就是因为无论什么时候,国家对他,都是第一位的。”
  她苦笑道:“他虽然不是个很好的爱人,却是个很好的军人。冷静,睿智,从来都不会失去头脑。所以大唐不能缺少他,你们,也不能杀他。”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29 15:21:49
  但愿暂成人缱绻(一)

  众皆默然。唯有单君逸似笑非笑,叹道:“长卿,你得闻此言,再撞个十次百次,恐怕也是愿意的。”
  团团向四周作了个揖,道:“确如楚楚所言,长卿待兄弟手足,都是极好的。君逸此命,也是他一手拉回。他的性格可能执拗点,却是个最死心眼的。情爱之事,或许懵懂,但一旦开了窍,肯定会待以至诚的,对他来说,做到这一步,已属不易。还请大家原谅他才是。”
  杜少华亦向众人行礼道:“大哥在雁门,为朝廷力阻突厥,不顾安危,确是社稷之福。他待楚楚虽多有不是,但相思成疾,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人孰无过,迷途知返,万金不换。望各位尊长给他一个机会。”
  楚楚正在那里奇怪自己怎么反倒为杜长卿说起话来,猛听得慕容昼问她:“楚楚,你可想好了?若不能杀他,你就得娶他当正夫。”
  正夫?!-------她苦笑道:“这么说,根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对不对?”
  见众人微笑起来,更觉自己分明被大大摆了一道,咬咬牙,道:“行!大不了你们将他安排得远远的,别见到他就好。反正他喜欢国家大事,又新赐了府第,最好他以后就不来了,大家不用相看两厌。”
  越想越觉的有理,对慕容珏道:“小弟,你说我这个法子好不好?”慕容珏连连道:“姐姐就是聪明。”两人嬉笑作一团。
  却听慕容昼冷冷道:“你这傻孩子,还不明白么?你心里未尝就没有他。”
  见爱女呆若木鸡立在那里,暗叹口气,对众人道:“看来无论大家愿不愿意,他都要进来了。布置在哪里,五哥你看着办。”
  语音一转,目注小胖,道:“杜长卿千不好万不好,至少还够坦率,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标榜自己所爱只喜独占,不肯跟人分享。他这份勇气,我学不来。但有个人坚持这样说,放在府里,也能起到一点警示作用,大家说是不是?”
  顺手拉过单君逸,道:“君逸,你重伤未愈,先跟我去医治一下,毕竟来日方长,哈哈----”
  众皆会意,嬉笑着簇拥而出。小胖本来想问女儿可否见到什么灵异之事,想想确实也不急在一时,笑问:“红娘,你那本风月宝鉴,可给少华看了没有?”见少年耳朵已烧成通红,大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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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烛摇曳,夜色沉静如水。
  面前人,雁儿沟别后,再未相见。那俊秀的面容,熟悉又陌生,那脉脉的眼神,是自己最熟悉的。
  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依靠的人啊。是无论天涯海角,都会随她而去;是无论天崩地裂,都会携她之手;是无论岁月沧桑,都会宠她如故;是无论斗转星移,都会情深不负。
  她恍如倦鸟知归,伸出手去,投入他怀里。他紧紧贴住自己的面颊,目中的清泉水,有一滴溅了下来。这人生,是否已经沧桑尽度,苦尽甘来?
  生离死别,犹在眼前。简直不能相信,居然还能等到今时今日,居然不用奈何桥上,急急赶去,黄泉路上,无穷寻觅。
  杜少华心神普定,恨不能咬自己一口,这应不是襄王一梦,怀中人分明温暖如春。她还要伸出皓腕,轻轻抚摸他的额头,道:“我都叫你不要守了,还这么死心眼!”
  她心疼他么?他心花怒放,喜极而泣,低声在她耳边道:“你知道的,你不在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刹那,他想起家兄,笑道:“杜少华不过是平凡男子,只知贪恋男欢女爱,此生唯求与所爱白头偕老,过简单的生活,从来没有什么大志向,恐叫楚楚失望了。”
  却听她低声道:“我也就想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什么出人头地,荣华富贵,娘娘常说不过是过眼云烟,少华,这一生,有你陪着我,我一点也不怕。”
  这些分开的日子,她确是受了太多苦。可恨他不能飞到她身畔,为她挡风遮雨。他紧紧抱紧她,仿佛这样,就可以弥补这么多凄凉长夜,刻骨相思。可以忘记连日来患得患失,忽悲忽喜。谁说苍天无眼,亦懂怜惜有情人。
  这天地已经沉寂,只余两个人凝目相望,脉脉无语。
  那股熟悉的甜香,终于将自己完全包围,少年犹在贪婪地嗅,突听她娇声道:“少华!”声音妩媚,撩人已极。
  他迷瞪瞪道:“嗯-------”
  复听她道:“天黑了------”
  他茫然抬起头来看了看天,果然漆黑一团,舍不得离开她的怀抱,将头再埋下去,低低又嗯了一声。
  却觉她在自己耳上狠狠咬了一口,一阵刺痛,却叫他全身如火般烧起来,只听她在耳边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觉得那个红烛有点碍眼吗?”
  啊?!他恍然大悟,突然间福至心灵,骈指如风,将红烛拍灭,搂住怀中玉人,向红绡帐内倒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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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朦胧,把她照得不甚清晰。但就算没有一点光线,她的印象早深深刻在脑海里。他手不住颤抖,轻轻去解她的红纱,谁知那衣结甚是繁杂,他徒然解得浑身是汗,也奈何不了它半分,他窘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愣了半晌,轻轻叫:“楚楚,这--------”
  就听她嗤笑了一声,道:“呆子!”手极利索地将身上红衣几把扯落,只留红色抹胸与下裙,对他噘嘴道:“你再不会,我可不管你了。”
  那娇躯何等魅惑,每分每寸,简直都是上天的杰作。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虽然月光依稀,仍然叫他看得热血上涌,无端地,全身都开始冒汗。
  这当真属于他?他似信非信般,缓缓伸出手去,抚上她,感觉丝般柔顺,缎般光滑,她觉得有点痒,低低笑起来,稍稍躲避他,他却大了胆子,扳过她的玉容,深吸了一口气,吻了上去。
  那种甘甜-------他不住地与她的香舌纠缠,直到她的芳香,将自己浸透,她的气息,都渐渐不稳,才赧然放开她,却不舍得松开手,倚在她身上,微微喘气。便听她低低笑,道:“少华,当初好像还是我先吻你的。”
  两人都情不自禁轻笑起来。他终于控制不住,先将自己衣衫解落,便听她在那里啧啧道:“哎呀,少华的身材果然不错。”
  他低声笑道:“你喜欢吗?”一手去解她最后的束缚。
  她有点害怕,想躲,还是没有躲,由着他的手将内衣褪去,慢慢抚摸下去,低声道:“嗯,是少华,我就不怕。”
  他心中震动,却已不由自主喘息起来,低头去膜拜她的每一寸美好,每一吻,羽毛般暖暖落在她身上,惹她轻笑起来,伸手环住他。
  他试探着,寻得所在,慢慢将自己贴身下去,便感觉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大为着急,低声道:“怎么了?你痛不痛?”就待抽身出来,却觉得她的手反而紧紧抱紧他,将自己靠了上来。全身的细胞都在那里叫嚣那种快意,但他还是担心她,一面轻轻律动,一面连连问:“你痛不?难受不?”
  她微笑,笑得流出了泪水,突然靠过来吻了他一下,低声道:“我就知道少华对我最好-------”将她修长的腿,缠上了他。他脑中轰然作响,什么都想不起来,只顾将自己贴紧她,与她抵死缠绵。世上的一切,此刻仿佛都与他们脱离,只有眼前人,销魂夜,直到天也荒,地亦老。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29 15:21:59
  但愿暂成人缱绻(二)

  春宵苦短,鸳鸯交颈。
  杜少华悠悠醒来,觉得怀中幽香阵阵,柔若无骨,那种温度直暖到心底。她正张开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眸子,仔细看着他。
  触手一阵滑腻------思及昨晚几度春风,他初解其中滋味,真当是吸髓知味,到后来自己都控制不住,害她在怀里一直娇喘,差点蹙紧了娥眉,只怕已将她累得不轻。他强自把那股灼热压制下去,也去打量她,低声问:“还好么?”一面轻轻去吻她的面颊。
  她环着他,腻在他怀里,突然低声道:“少华,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一笑,心想:她脑子里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口中早答道:“好啊,你问吧。”
  她用手浅浅地在他赤裸的胸前划着,却不带半点情欲,过了半晌,低低道:“少华,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是不是都跟他们一样,因为我长得比较好?”
  少年低笑起来,她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认真地道:“真的,我要听实话。我知道少华不喜欢骗我。”
  她等啊等,不见他回话,恼怒地抬头看,却见他兀自在那里沉思。她戳了他一记,他醒得一醒,笑道:“我是在想,应该怎么说。因为我只知道自己喜欢你,却从来没问过自己为什么。”
  他思忖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楚楚你当然是长得极美的,这个不用我说。一开始我潜入你府里,确实也是慕名而来。天下的男人,大都喜欢美色,更何况你才高八斗,秀外慧中。少华一开始,并不能免俗。”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看到少女露出了一种极失望的神色。
  又听他道:“少华比较幼稚,总相信自己的自觉,你虽然美丽,当光有美丽,可能也不能叫人刻骨铭心。但我有一种感觉,觉得你的外表下面,还有什么在深深吸引我,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想更了解你,追随你,保护你。雁门一行,已经叫我看到了你的善良和坚韧。”
  他微笑凝视她,仿佛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道:“其实到后来,这种感情,已经变成我生活的一部分,而且不可缺失。我老是在想,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够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你,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我呢?”
  少女大为感动,紧紧抱住他,坚定地说:“一定能。楚楚一定记得少华。”
  两人搂拥在一起,少年低声说:“那我们就说好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少女微笑由他将自己手紧紧环拢,笑道:“娘娘曾经跟我念过一首诗,有几句我记得很清楚,我念给你听。”
  房中寂静,听得她的声音低低道: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她再次拥紧他,道:“旁的人,也就罢了;少华,我只希望,你是那一个。”
  少年只觉一阵欢喜涌上来,差点语不成句,只能不住轻拍她的香肩,半晌道:“楚楚你放心,无论如何,少华总是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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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窝在锦被中,直到旭日东升,红日高照。
  楚楚懒懒道:“睡头晕了。”骨碌碌爬起来,还懂得裹着被子去找衣裳。突听少华道:“这个是什么?”
  楚楚见他指着自己左肩,抬眼一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点殷红,乍看起来像颗红痣。她心里疑惑:好像以前没有这个-----顺手摸上去,突觉头有点晕旋,身体一晃,早被少华扶住,自责道:“都怪我-----我来帮你好了。”
  生活细细密密展开,原来竟是这样。何穷把三人的居处都准备妥当。单君逸的居处,叫凭风轩;杜少华的所在,称为漱玉阁;唯有杜长卿的楼宇,名字奇怪,叫成碧楼。小胖闻知,噗嗤一声笑出来,道:“真要望朱成碧吗?”
  楚楚是不理那么多的,她贪恋杜少华善解人意,厨艺精湛,借口单君逸需要静养,索性就搬进了漱玉阁。当真是闺房之乐,甚于画眉,两人朝夕相处,不觉月余。
  杜长卿自那惊天一撞后,再也没有来。京城内传遍飞将军原是河东狮,街头巷尾,家喻户晓。他既不来,府中倒也乐得自在。特别是楚楚,大松了一口气。
  那日她从漱玉阁中出来,预备去找爹爹,正行到湖边,欲要上桥,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扯到柳树边。
  她武功早已全失,大惊之下,早捻过一根银针在手,举手欲扎,抬眼一看,单君逸俊美的脸,恰恰呈放面前。
  他似笑非笑,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楚楚不禁红了脸。两人之间,错综复杂,恩怨难分,她老是避免去想,竟不自觉在回避他。当下立即反应,唤道:“君逸,你好些了没有?”
  他没有回答,只叹道:“我只道你怕长卿,却原来,也在怕我。”
  这哪里能承认?她低声否认:“不是。”
  他睨了她一眼,笑道:“你那几道弯弯肠子,恐怕我比你更清楚。你总觉得我做事太不择手段,是也不是?我就知道,你只喜欢那个傻傻的杜少华。”
  眼见仆从随时可能走过来,她不觉一阵羞赧,喝道:“君逸,你都胡说什么?”
  看他脸上不甘的表情,想起他举枪自刺的刹那,顿觉心中一软,柔声道:“你不是还没好么?等你好了,我自然来看你。”
  他冷笑道:“恐怕你恨不得我病个三年五载,到时你和少华的孩子都会满院跑了。”
  她窘得满脸通红,想甩开他的手,他却反而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你始终不来。我再也等不下去了,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个交待。难道你娶我,真的只不过是为了皇命难违?”
  楚楚差点脱口而出:“当然!”但看着他殷殷的目光,雁门关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回放,唉,是二哥呀,是那个给她送来手炉,为她弹琴的人,纵然有千般不是,待她却一直不错,除了-------但是这其中,是否还有点半推半就?
  她不愿回想,差点又一阵晕红,男子特有的青草味,又向她袭下来,叫她想起那个他闯到她房中的晚上,他的倾诉和叹息。
  虽然他这种感情,未免太霸道。耳畔已听得他喃喃说:“你不肯说,也好--------省得我伤心,我知道,你决不会自己走进来--------”
  那边已露出两个丫鬟的身影,正向这边走来,楚楚大急,一把抓起他,连声道:“我去,我去,我们现在就进去!”连拉带拖,反而拽起他往那里冲进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29 15:22:15
  但愿暂成人缱绻(三)

  关上房门,直奔主题。
  楚楚苦笑着,任由他熟练地将层层包缚从容褪去。她闭上双眼,感觉他双手在身上肆意轻狂,顿了顿,绝然分开她的双腿,将自己顶了进去。
  她痛得抽了口冷气,感觉他狠狠地拽紧自己,猛力在身上冲刺。唉,娶太多的夫郎,终有太多的义务-----她方在那里委屈,突觉不断有冰冷的液体,一点点滴在她身体上。
  她大惊,睁开眼去,却见他沉着脸,虽然对自己做着亲近之事,眼中却止不住有泪水点点落下来。那种绝望的神色,熟悉又陌生,让她心中一痛,不由伸出手去环住他,低低道:“君逸,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想的,对不对?”
  见他神色凄然望过来,她更加不安,倒是主动凑近去吻他冰冷的面容,随着她的举动,他刚硬的线条,终于渐渐柔和,突然退出身去,抱紧她,痛哭失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她反手环住他,心想:这个人,哪里还是叱咤一时的单节度使,如今的二品大臣?都说单家人是出了名的阴狠无情,偏偏他狠辣归狠辣,多情也多情。
  她不知道怎么去劝他,只能学足娘娘小时候的样子,轻轻拍他的背部。过了半晌,他抹了抹脸上,沉静下来,又恢复成那个温润君子。她大松一口气,为了哄他,再度去吻他。他深吸了口气,抱紧她,不住吸吮她的芳香,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直到差点因缺氧而晕眩,他才将脸移开,靠在她身上,半晌道:“对不起。”
  这个词倒是新鲜-----她笑起来,道:“我们是夫妻。”他怔了怔,将她箍紧,复放开,道:“你当真这么想?”
  我敢不这么想么?不然谁知道你又会怎么样!楚楚心里叹气,口中少不得安慰他:“当然了,君逸------毕竟是我的第一次。”这句话仿佛就在嘴边,说来是如此自然,她反被自己吓了一跳:难道自己,真的一直这么想?
  他闻得此言,又有泪落,湿润的脸就这样贴上来吻她,唇齿相依间,突然道:“第一次,我当然高兴。但是第一次,你会痛,而且反而更恨我。”
  嗯,他这么想-------好像也对,她后来一直痛恨他,一半因为大哥和死在雁儿沟的将士,另一半,恐怕实在于心不甘吧。
  恍惚中,她看到了自己为什么逃避。她最喜欢简简单单的男人,清清楚楚的感情,纵然大唐民风开放,但对她来说,第一次当然重要,给了君逸,他又辜负她,叫她恨他,最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所有的一切,都随风埋葬。
  纵然他最终翻然悔悟,那种感情,毕竟已事过境迁。她在那里想得出神,感觉他的目光,深深凝望着自己,满天星辰,都流动在他眼中。
  唉,原谅他吧----她正在那里想,突听他哀求道:“楚楚,你不要怕我。我是单家人,从来所受的教导,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遇到你以前,我的生活,一直都是在不停钻营。遇到你以后,就算我想回头,也没有人给我机会。”
  他颤抖着伸出手来描摹她的面容,道:“楚楚,初相见-----我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这样简单,但是我没有选择,只能向前走。后来,我以为你不在了,那时候,突然明白,不是不能选择,而是看你肯付出什么代价。”
  他紧紧抱紧她,喃喃道:“纵然单君逸是长满毒刺的狼,重生之日起,就只是一个爱你的简单男人,他什么都放弃了,只求来你身边,你是否肯给他,在心里留一点位置?不用多,就一点点,这样,哪怕你一个月只有一天来凭风轩,我也可以凭这点信念,每天安心地等下去。楚楚,你肯不肯?”
  他那种刺痛又乞求的目光,与多日前,如出一辙。
  是心里什么地方柔软了下来,是什么重负仿佛终于卸下,她终于由衷微笑起来,抚摸他俊美的容颜,道:“我一定把你放在心里。君逸,只是我的夫郎。”
  他不能置信,低声道:“什么?你-----你说什么?”
  素有狡诈之称的碧血银枪,也傻得很-----她突然又不怕他了,懒懒将自己衣衫套回去,口中道:“白昼宣淫,真亏你想得出。下次要轻点,你又弄疼我了。”
  他猛然将她抱住,低低道:“不会了,再不会了。------我只是-----其实,什么都不做,就是看着你,我也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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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楚含笑行出房来,觉得全身酸痛。
  这种齐人之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她一面想,一面循原路而去,因为想得太入神,没料到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抬头一看,嗔道:“娘娘,好端端你吓我干嘛?”
  林小胖笑道:“女儿大了,心事也多了。平日里天天呆在漱玉阁,我都不好意思去找你说体己话,而今总算出来了,见了面,还说我吓你。”
  她面一红,像以前一样,将手缠上她的手臂,嗔道:“娘娘找我,什么时候都成啊。你倒说说,都有什么事?”
  林小胖将她往青庐引去,一面早示意众人回避。旁人不知道有什么玄虚,但知道她经常神神怪怪,常有出人意表之举,都笑着往旁让开。诺大的房中,只余母女两个,笑脸盈盈,倒又像是往日情景。
  楚楚思忖自己确又任性了多日,初醒来就不出门,让娘娘惦念了多日,不免照着往常,软语撒娇,逗得小胖开心,两人闲话几句家常后,突听娘娘声音中略有几分紧张,问道:“楚楚,你在昏迷中,可曾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她问得好奇怪。楚楚抬眼看她,觉得她正襟危坐,不像是开玩笑,便答道:“什么人也没有看见。”
  顿见娘娘仿佛松了一口气,面上大是和缓,看来这事不是小事。她又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那团星系,那橙色的星座-----又是一阵晕眩的感觉,好在只是一瞬,她犹豫地说:“就是老看到一团星星。”
  此言普出,便听“啪”的一声,林小胖面前的茶杯,应声而落。
  她强笑着,道:“你还看到了什么?”
  楚楚被唬得吓了一跳,还是回答道:“没有了,就是很多星星。但是我好像都认识一样。其中还有一颗橙色的星,很亮,让我觉得好熟悉。------对了,有个人一直在我耳边说,那是仙女座,好像在叫我回去。你说奇不奇怪?”
  她抬起头,惊见娘娘的脸,顿成一片煞白之色,身形摇摇欲坠。她急忙上去扶住她,却感觉她的目光,不住在自己身上扫视,目中全是惊惧之色。
  她又紧张又害怕,差点哭出声来,道:“娘娘!你怎么了?”
  林小胖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面部的表情,总算对爱女露出了一个微笑,却比哭还难看,道:“没事,我觉得身体有点不适。歇会儿就好。”
  她战战兢兢,也不知去扶女儿好还是推开她好,脑中早乱成一团,唯有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跟她爹爹商量一下,高声唤人进来,一面叫楚楚回房,一面吩咐:“我有点不舒服,去请八爷过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29 15:22:37
  身如巢燕年年客(一)

  楚楚满腹狐疑,攀爬到青庐外一颗巨大的桂花树上。这棵树树龄已有几百年,虬根盘节,是她幼时与众兄弟玩耍时的必到之处,也是他们多次在此窥探其母与众夫郎调笑的地方。如今大家俱已长大,树身多年无人攀爬,待她坐到树顶,身上早粘上了层厚厚的青苔。她居高临下,看到青庐内侍仆俱已离去,慕容昼笑吟吟走了进去,待要到林小胖粉面上香一记,却见她愁容满脸,目中泪水盈眶,不由大惊失色,道:“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
  林小胖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千头万绪也不知从何理起,完全听凭直觉,一头扑入慕容昼怀中,哽咽道:“小昼,大事不好了!”
  她这种娇憨之态倒是好久没出现了------慕容昼心中甜蜜,伸手搂定她道:“都有些什么事?不妨慢慢说。”
  林小胖好容易控制住了抽噎,在腹中犯愁:这倒是该怎么说呢?天外来客这里的人是不相信的,难道还说穿越么?
  那边厢慕容昼等得不耐,笑道:“到底有什么为难的?”
  脸色突然一顿,冷冷瞟了她一眼道:“千万莫要再招个第十三进来了。我们可受不了。”
  林小胖哭笑不得,道:“你尽在瞎想什么?”想了又想,吞吞吐吐道:“小昼,如果我告诉你,你女儿,她------”
  楚楚心里一紧,只听慕容昼讶异道:“楚楚?她怎么了?”
  林小胖不断绞着衣角,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对他道:“小昼,楚楚,她----她可能不是人。”
  脑中轰然一声,眼前顿时一阵发黑。楚楚不记得是怎样从树上滑落下来,也再没有力气听下去,只在心中反反复复想:怪不得。
  小时候的一幕幕,清晰地回放在眼前。为什么偏偏她会过目不忘,为什么那时娘娘会问她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她明明将自己刺死,一觉醒来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原来,不是因为自己得天独厚,而是因为自己根本不是人!
  那自己到底是什么?是那白蛇传里的千年蛇妖,还是神怪志异里的蜘蛛精?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怪物。
  呵,怪物。
  有一幕,此刻突然在脑中清晰起来,那就是她梦中曾经看到无数人,不,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人,因为他们的身体,可以无限伸长,扭转,变成不可思议的形状。
  本来以为自己不过做了场怪梦,如今看来,完全不是偶然的。
  她低头看自己,为什么,明明是千娇百媚的女儿身,却偏偏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
  难道不知何时,自己的纤纤素手,就会伸出锋利的爪子?自己美好的身体,就会扭曲成无法想象的狰狞?自己年轻的面容,将会谁也不识,人见人畏?
  难怪娘娘最后要用那种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莫非真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妖性大发,把所有人都吞吃到腹中去?
  不要-------我决不要让这种情形,最终发生。
  楚楚浑浑噩噩,茫然走向自己的居处,莫非天下之大,竟然已经没有安身之地?
  娘娘和爹爹,到底准备怎样安置她?
  少华-------你说你总会从人群中认得我,但你哪里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人群中!
  君逸,你所深爱的倾城丽色,完全都是假象!
  长卿,原来你是对的,我本来,就是妖孽!
  会不会,马上就来几个道士,将自己收入幡中,从此化为虚无?
  呵,不是人------她紧紧抱紧自己,满心不甘:为什么,才知道生活的甘甜,却要连她生存的权利,都要剥夺?
  只有------只有,自动离去。天下之大,恐怕总能觅得一席之地,可以让她再看看这大千世界,这陌陌红尘。
  她还明明这么年轻------就这么走到尽头,她不甘心呵不甘心!
  离开------这她从小长大将军府,一草一木,如今看起来都那么难以割舍。更不要说父母双亲,兄弟之情,主仆之义------如今,统统都必须放弃。
  这些,对她来讲,现在已不是最痛心的。该如何,来安排本来是是自己一生的相伴者?
  或许,一起走?
  她苦涩地笑起来,再如何,她也不愿破坏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她丑陋的一面,宁可自己承受,也不要叫他们看到。这也许是因为她有她的骄傲,也许是因为,她只想留给他们,一个最美好的身影。
  好,至少还有告别的时间。一切,应该没那么快。
  漱玉阁内,杜少华正在翻阅诗书。听得熟悉的脚步声,他不由微微一笑,立即起身相迎,一见伊人面色苍白,浑身污秽,不由大惊,连忙从旁取出衣物,抢步上来帮她更换,一面上下察看,一面柔声问她:“怎么了?可是摔了一跤?”
  那温柔,可是再难拥有?她痴痴地望着他,想将他一点一滴,都深深印入脑海里。眼中几要垂下泪来,差点忍不住就要问他:少华,你随我去,好不好?我好怕,好怕这世间,只留下我孤孤单单一个-------
  那俊秀的面容,温柔的笑容,原来在心底,早刻上深深的印痕,如今,却要生生剥离。她在袖中握紧了拳头,指甲差点将肉掐出血来,才总算唤起了自己的勇气。不可以。如果现在对他说实话,不徒然让他面临抉择的痛苦?万一这傻子什么都不管非要跟了去,将来自己若害了他,怎么承受得了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他感觉出她的异样,焦虑地问:“楚楚,发生什么事了?”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扳过他,深深吻了上去。他楞了一下,立即将她拥紧,两人的唇舌深深纠缠,楚楚心想,原来吻,也会那么苦。
  她终于依依不舍放开他,努力对他绽放出了一个微笑,道:“少华,我好想吃你在雁门给我做过的粥。”
  他闻言一笑,道:“就为这个?我马上就去。”
  她紧紧地注视他喜滋滋地向膳房走去,一滴清泪,终于在不知不觉间,滑下了面庞。
  接下来,是君逸。
  她缓缓踏上凭风轩,挥退仆从,见他正一眨不眨,盯着手里的画册出神。
  听到脚步,他略带恼怒地抬起头来,见是她,一阵惊喜,俊面却是一红,急急欲将那画册藏到一边。
  她不觉好笑,偏偏去跟他抢,他坳不过她,只好低了头,由她拿在手里。一看,楚楚不觉笑起来:“你居然看这个?”
  手中明明白白,是一册春宫图。而且插图精美,应该是大内的禁物。
  他红了脸,却靠过来将她搂紧,低声道:“我-----不大擅长-----嗯,技巧不够----我----”
  她看着他难得的窘样,欲要取笑,却更涌上来一阵酸楚:百般心思,千般讨好,君逸,你可知,其实都是浪费?
  君逸当然更不能吐露半句,别说他心细如发,可不能让他发现半点蛛丝马迹;更不要说他性格偏激,用情太深,万一知道了真相,还不定会疯狂成什么样子。
  听得他在耳边软语道:“楚楚,今晚------”
  她差点就又要落下泪来,面上却甜甜一笑,低声答:“好,等晚上我就过来。”
  今晚-----今晚自己会在哪里?莫不是杨柳岸边,晓风残月?
  她草草收拾了一下,若带个包袱,肯定惹人起疑,只能拣要紧的东西,放在身边。从小佩戴的珠宝金器,都不能戴,否则万一被追查到了所在,还添麻烦。
  但是盘缠不够,她在府中,一切开销都由长辈负责,还真的没有自己张罗过。出了府,这么点银钱,生活肯定会成问题。
  突然,那明珠葡萄映入眼际。
  夜明珠倒是无价之宝,如此硕大,肯定容易出手。她随手拣了几颗,收入荷包里。再盘查了身边之物,确定没有遗漏后,咬紧牙关,再不回头,步出了将军府,朝阳巷,朱雀大街-----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29 15:22:45
  身如巢燕年年客(二)

  眼看就要出得城门,楚楚老觉得心里什么咯得慌,回头望去,却突然瞧见了“太傅府”三个大字。
  心里好像有什么定了下来。她不觉苦笑起来:难道爹爹说得没错?杜长卿,也是她想再见一面的人么?
  她的脚步早已不自觉向里走去。守门的禁卫军,乍见得如此丽色,虽然没有认出是女主人,早看呆在一旁,任由她大摇大摆,登堂入室。
  却说杜长卿自撞得正夫以后,不免被同僚一阵取笑。且根据朝制,如未得妻主召唤,他还得维持正夫的体面,不能自己找上门去。
  一月有余,他闻得楚楚日日与少华朝夕相处,肯定是早将他抛在脑后。将军府中众人,当然是更加巴不得。自己的属下,每日里除了禀报国事,只要他有个出府的迹象,都暗暗在那里挤眉弄眼。他当然不能叫他们,都看了笑话去。
  只是相思若渴-------偏偏突厥,又在这个时候要求来朝。什么来朝,必定是听到了楚楚大婚且死而复生的消息。他自然要做足功夫,又要在边关备好兵马。那单君逸,居然称病,成日躲在他那凭风轩内,虽说是韬光养晦,避免锋芒,但也未免太过了。
  谁叫他是正夫?所以,他们可以左拥右抱,沉浸在温柔乡里,他却只能形单影只,处理手头错综复杂的一堆杂事,连个慰藉的人,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唯有赵昊元在朝上遇到他,拍拍他的肩膀,道:“长卿,这阵子辛苦你了。”
  他本来一阵欢喜,忽然想到:他根本不是楚楚的亲爹。而且,他不正是凤凰将军的正夫吗?看来这正夫,真不是一般人吃得消当的。
  像如今,案上重重文牍-----胸中块垒难平,却连叹气都要避开旁人。这本朝的婚制,是他最痛恨的,连女子都可以多娶,天下不是乱套了么?-----但是,若不是靠着这个婚制,那小丫头还肯收他么?
  他在那里出神,未觉察到一缕春色飘然而至,两侧的同僚下属,都目光发直,齐齐向门口看了过去。
  杜长卿发现他们的异样,心想:这是典型的男人看到美女的眼光。------长安城内丽人多,又不知哪个叫他们看傻了。偏偏自己本来是出了名的柳下惠,如今倒好,一世英名一朝丧尽---------他懒懒往门口看,这一看不由他差点跳起来,门口笑吟吟立在那里,叫所有人都定了身般的女子,除了自己家那个祸水,还有哪个?
  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早有一股狂喜窜上来,嗫嚅道:“楚楚?”
  认识的,连忙控制自己的失态;不认识的,睁大了眼睛想:这就是同娶三夫的太傅夫人,果然堪称绝色!
  本来这绝代佳人和飞将军的失态都是难得一见的奇景,怎奈如今谁不知太傅是出了名的大醋坛子?话说有这样的美女放在家里确实也是个麻烦事,害怕贼惦记呢。众人心里腹诽,当下少不得告了有事,退开下去,一霎时厅内人走得干干净净,只余两人两两相对,看起来,倒像个脉脉含情的样子。
  唉,可惜-------杜长卿思及她竟是宁可装昏迷也不肯行礼,不觉一阵黯然,在她的目光下更觉窘迫,只能反复去摩挲手里那卷文牍,觉得好像这样,就能好过一点。
  谁知她轻启贝齿,对他嫣然一笑。那笑容极其妩媚,叫他顿时三魂去了两魄。他傻傻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突然伸手,将他手中文牍夺了过去,一挥手,便将案上文牍,统统挥落!
  她不是一直怕他的么?他简直目瞪口呆,看着她拖了他,就向内堂走去,还向侍儿比了个手势,众人何等乖觉,早溜得一干二净。
  他迷瞪瞪坐到床榻上,还在怀疑今夕何夕,却见那小丫头一手掩了门,偎了过来,邪邪地一笑,便将他身上朝服,从容扒落。
  这手势倒是娴熟-------他犹在那里酸涩,却见她更快地勾落锦帐,一个旋身,已扑到他怀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觉面前人一颦一笑,无不勾魂摄魄,指引着他,轻轻宽去广袖锦裙,早将那羊脂白玉般的躯体,呈送到他面前。
  喉口早为火烧------他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终于放弃维持最后一丝清明,哪管它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向着眼前的诱人美色,一口咬了下去。
  她低低吃痛般呻吟了一声,叫他全身都一阵酥软,身体再不听从理智的指挥,细细密密吻上她胸前的蓓蕾,引得她身体承受不住般微微弓起,更叫他急急去触摸她的身体,就欲俯身上去。
  却觉得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再动,在耳边低声道:“长卿,不是这样。对妻子,一定要温柔。”
  便觉一个轻轻的吻,印上他的唇,那吻不断在他面上游离,让他全身突然都被从未有过的温暖重重包覆,让他几乎落下泪来。他喟叹了一声,心突然在此时认了命:罢了,就算为了这一刻,叫我付上这一生,也心甘情愿了。
  他也学着她,向她面上辗转吻去。感觉那种柔腻芬芳,不断在心底漾开,在深处结出一朵朵甜蜜的花朵,将整个心房,密密填满。
  她微笑起来,第一次主动伸手环上他,柔柔地抚摸他的躯体,来到他胸前,突然坏笑了一下,便去牵引他的樱红茱萸。
  他理智全然崩溃,暗哑地呻吟出声,明明身体就要爆炸开,却还记得她说过的,要温柔。只能不住将自己的身体去摩挲她的,用足全身的自制力,慢慢吻她的面颊、粉颈--------
  她低笑一声,就像饶恕他般,将自己送了上来。他眼睛里水雾纵横,哑声问她:“真的可以?”
  她点点头,便听他低吼一声,先是缓缓的,后来一鼓作气,落到实处。她闭上眼睛,感觉他在她身上不断冲刺,心里默默念道:“长卿,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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