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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天下归元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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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18 17:22:36
    第三十章 被刺激的妖孽
     更新时间:2013-6-29 12:14:38 本章字数:6074

    小风瑟瑟地刮啊刮。爱殢殩獍
    日光瑟瑟地照啊照。
    折耳猫得瑟地吸啊吸。
    太史阑……太史阑这辈子第一次怔呆了。
    小东西还在怀里拱着,奋力发掘着她不算雄伟的胸,这似乎天生是个流氓胚子,知道没奶喝依旧不放弃,存心就爱女人胸。
    太史阑给拱得心火直冒——这谁家小混账?哪里的流氓窝大茶壶教育出来的两岁还要喝奶粘上女人就发骚的无耻怪胎?
    一看就是流氓罪种子选手强奸罪备胎——她长得这么中性,衣服也穿得保守,现在还是短发,成年人一眼看过去也要想一下性别,这娃娃愣是一眼就确定

了她是女的!
    “呜呜……”折耳猫还在她怀里扭动,每一扭,都务必蹭上她身上所有最柔软的部位,动作熟练,表情纯洁。
    “起来!”太史阑一把拎起他领口,把他从胸前撕开。
    折耳猫看出她怒了,也不反抗,在她手中垂手垂脚,耷拉脑袋俨然死猫。
    “你家大人在哪里?”太史阑忍了又忍,决定不和娃娃计较,但必须要让他家大人知道,自己养出了个什么货色!
    折耳猫瘪瘪嘴,指指小庙。
    太史阑皱眉,孤儿?养在庙里的自然是无父无母,可是寺庙清规戒律,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奇葩?
    她抓着折耳猫,也忘记要寻宝了,转到正门前敲门,门一开,一个小和尚探头,看见她身边的折耳猫,顿时喜动颜色。
    “哎呀女施主你终于回来认领小施主了太好了那就这样吧你把人领回去吧也不用面谢方丈了出家人慈悲为怀一切有如清风过眼不值萦怀施主好走施主不送

。”
    “砰。”大门迅速关上。
    正准备兴问罪之师连开场白都已经想好的太史阑,鼻尖差点被砸扁……
    “嗯?”她看着满是破洞的门板,洞洞里透露出灰色布衣,小和尚还没走,似乎正用背压着门板,好像怕她冲进来。
    她看起来有那么可怕?
    太史阑把耳朵俯在门板上,听见里头和尚舒了一口长气,喃喃道:“可好歹走了!真是伺候不起啊……吓跑了所有进香的女客,还差点惹出官司……还要

杀生要喝鱼汤!再给他呆下去,小庙迟早得关门……”忽然又拍拍脑袋,“阿弥陀佛,出家人岂可背后非议施主,小僧面壁自悔去……”一边闩上门,踢踢踏

踏走了,脚步甚轻快。
    太史阑慢慢转头,盯着折耳猫。
    折耳猫对她露出无辜甜蜜并缺了两颗门牙的笑容。
    太史阑立即觉得胸口痒了……
    然后她手一松,折耳猫落地,太史阑看也不看,转身便走。
    宝贝她不要了,至于眼前这个宝贝,爱谁谁!
    她走得大步生风,一往无前,走出小庙。
    “踢踏踢踏……”
    走过溪边。
    “踢踏踢踏……”
    走上山道。
    “踢踏踢踏……”
    一刻钟后,太史阑终于回头,冷冷看着身后那个阴魂不散的小影子。
    “你跟着我干嘛?”
    折耳猫的袍子更脏了。小脸上汗珠滚滚,他一边挪动短腿拼命跟上,一边胡乱地用袖子擦脸,袖子脏,擦得脸更脏,灰一道蓝一道,更像一只银蓝色苏格

兰折耳猫。
    很难想象,他那双小短腿是怎么跟得上太史阑的步子的,还跟了那么久没落下。
    太史阑不得不承认,这娃娃虽然无耻混账天生流氓胚,但那份毅力确实少见。
    “吃……”折耳猫瞧见太史阑神情,聪明地没把下一个“奶”字说出口,只瘪瘪嘴,向她伸出双臂。
    太史阑瞪着那短肥的小手臂。
    什么意思?
    要抱?
    能吗?
    一抱进怀里,这小流氓一定会立即把脑袋凑过来啃啥啥吧?
    折耳猫四十五度角仰望她,大眼水汪汪要抱抱,粉嫩的脸颊鼓鼓的,喷薄出画笔难描的娇色,全天下女人此刻都会母性爆发高喊乖乖将他搂入怀,一切错

误都可原谅,被啃两口觉得好萌啊好萌,被摸两下觉得开窍真早聪明啊对发育好啊啥啥啥。
    偏偏他好死不死遇见太史阑。
    太史阑冷峻的眼神飘过他头顶,转身,离开。
    折耳猫呆呆地放下手臂,愣在原地想了一阵,不明白自己通杀必胜绝技今儿怎么失灵了,直到发现太史阑已经走远,才再次跌跌撞撞追上去。
    这回他离得远了,跑得急,不几步绊到石子,跌下去重重一声。
    他却没有哭,只抬头看太史阑背影。
    太史阑似乎听见了,却没回头,笔直的背影大步去了,渐渐消失在山道上。
    折耳猫垂头,日光打在他长长睫毛上,有细碎泪珠泫然欲滴。
    忽然脚步声响。
    折耳猫立即抬头。
    太史阑面无表情静静立在他面前。不等他露出她觉得“很猥琐很无耻”的笑容,她弯下身,一把抓起折耳猫,往背上一放。
    “搂紧我。”她道。
    一双小手听话地弯住她的脖子,肥肥的手指头紧紧扣住。
    太史阑垂眼看看那手指,白嫩而短,像一双软软的爪子。
    她忽然有点恍惚。
    恍惚还是三岁前,自己也曾呆在妈妈背上,由她背着走过春夏秋冬,走过一座又一座天桥,直到走进那个开始又终结的冷漠城市。
    那时她左边是一个大包,右边是一把破琴,她在中间,大包撞着她的腿,坚硬的琴身硌得她肩膀痛。
    可是她记得,那时候,很欢喜很欢喜。
    太史阑侧头看折耳猫,那娃娃已经睡着了,走了那么多路,他已经疲惫不堪,脑袋歪在她肩上,呼噜呼噜吐口水。
    太史阑侧着头,日光在她眉梢,此刻温柔。
    她将背上的折耳猫,轻轻往上托了托。
    ==
    太史阑没有很快出东昌城,因为折耳猫很快醒了,他是饿醒的,太史阑很清晰地听见他小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巨响。
    听着那声音,太史阑也觉得自己两眼开始发花,她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又赶了很多路,可她身上没有钱物,皮箱里有捡来的黄金珠玉,却远在安州


    “那个庙。”她问折耳猫,“里面有没有什么宝贝?”
    她此刻想着养个孩子不容易,是不是去把那宝贝偷出来先。
    折耳猫漂亮的大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
    太史阑想想也是,那庙破到人神共愤,晾件内裤四面八方都看见,怎么可能有什么宝贝,看样子又被那疯子给骗了。
    这南齐的女人,怎么死之前都喜欢忽悠人?
    折耳猫忽然踢了踢她。
    太史阑一低头,才注意到他的小靴子,虽然沾满了泥土污垢,但好像……很亮,很闪,很多宝石。
    太史阑抠啊抠,抠下了一块红宝石,计为靴子上诸多宝石中最小的一块,太史阑拿去换了一千两银票和一些碎银。
    很好,一双靴子就够她养孩子了。
    吃孩子软饭的太史阑心情不错,心情不错才想起来问折耳猫,“名字?”
    折耳猫似乎对她这种简练干脆的语气很受用,笑眯眯抱着她脖子,“蓝……蓝……”
    太史阑忽然看见路边摊子上在卖拨浪鼓,顺手买一个给折耳猫,瓷做的拨浪鼓,不算精致,两面蒙羊皮,镂空刻“景泰丰隆”四字,她想了一会才想起来

,现在南齐的年号好像是景泰。
    “就叫景泰蓝吧。”她道。觉得这名字顺口,听起来像她的仔。
    她不喜欢称呼叠字,“蓝蓝?”好傻。
    再说男孩子也不能用这么脂粉气的小名,对成长不利。
    太史阑已经在想着,该如何耳提面命因材施教,把小流氓教育上正轨了……
    折耳猫很安静地接受了这个新名字,这小子很会看风色,知道太史阑是那种一旦决定不容更改的人,所以表现得十分合作。
    有了钱的太史阑,带着景泰蓝,投宿本地最大客栈,叫一桌最好饭菜,一大一小两个,围着桌子吃得头也不抬……景泰蓝特指的鱼汤,更是被他一个人喝

得干干净净。
    吃完了,景泰蓝也躺着不能动了,抱住圆滚滚的小肚子,嚷胀呢胀呢……
    “活该。”太史阑叫伙计撤了剩菜,送进热水来,打水准备给景泰蓝洗脚。
    景泰蓝的衣服脏得厉害,太史阑想了想,又让伙计去买孩子衣服来,自己把景泰蓝衣服剥了,准备给他换洗个彻底。
    景泰蓝已经快睡着,太史阑毫不客气扭他脸把他扭醒,那小子哭兮兮地揉眼,半天没有眼泪。
    太史阑根本不理他这一套,听见外边门响,一边抱起准备洗澡的景泰蓝,一边去开门。
    景泰蓝把脸埋在她肩膀上,格格地笑,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太史阑手还没触到门板,门开了。
    月色从打开的门扇涌进来,将站在门前的人照亮。
    那人华美精致,也和月下珍珠一般熠熠发光。
    就是表情有点呆,和他的妖孽美貌甚是不符。
    “你……”他看看太史阑,又看看景泰蓝,生平第一次结巴了,“他……”
    “儿子。”太史阑淡定地抱着景泰蓝,淡定地看着脸色瞬间黑了一半的容楚,“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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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18 17:22:48
    第三十一章 我们都爱洗刷刷
     更新时间:2013-6-29 12:14:40 本章字数:5755

    容楚立在溶溶月色中,看不清脸上表情,太史阑隐约觉得他似乎很是错愕了一把,以至于似笑非笑的习惯表情凝在唇边,像只忽然发傻的狐狸。爱殢殩獍
    可转瞬他就笑了,竟自如地伸手来接景泰蓝,“哦?这么快就生了?我看看像咱们谁。”
    太史阑唰地一让,容楚趁她这一让,游鱼一般滑进室内,对她微笑。
    太史阑冷冷看着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瞧你这口气,给别人听见还以为是我跟你生的。
    故意的吧?
    很快太史阑就知道他果然是故意的,因为伙计迅速闪了出来,哈着腰涎笑道:“夫人,小的给您把您家老爷带来了。”一边上前一步,在她耳边悄悄道,

“夫人,一个女人在外面不容易,听小的劝一句,可别再和男人置气了……”
    敢情以为她是逃家妇女?
    太史阑看那伙计一副办了好事等待打赏神情,点点头。
    伙计刚一喜。
    “砰。”门板甩在他脸上,撞扁了他的鼻子。
    ……
    屋内容楚负手观赏四周陈设,随意得好像当真这是容老爷的外室,听见那声巨响,缓声笑道,“夫人息怒。”
    巨响吵醒了景泰蓝,他睡意惺忪抬起头。
    容楚潇洒自如的身形忽然僵了僵。
    门外人影一闪,容楚的护卫首领赵十三也赶了上来,他站在门外,无意中看见景泰蓝,忽然身子一倾,差点撞在门边。
    太史阑没有注意他们的怪异,抱着景泰蓝试水温,景泰蓝盯着容楚,小脸上也露出了古怪的神色,随即脑袋一撇,一脸“我不认识你”表情。
    容楚望着景泰蓝,眼底掠过一丝惊色。
    等太史阑回过头来,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已经打完眼底官司,一切如常。
    “你要干什么?”容楚看看那个看起来虽干净但很陈旧的澡盆,眼神像在寻找什么,“给他洗澡?澡豆呢?香精?润肤药油?布巾怎么只有一条……”
    太史阑给他的回答,是手一松,把景泰蓝扔进了水里,“砰。”
    溅开的水花险些扑到容楚脸上。
    容楚的脸色很有点好看……
    门外站着的护卫赵十三,已经张大嘴,不会说话了……
    景泰蓝却格格笑着,似乎觉得很有趣,但又不知道扒住澡盆边,晃了晃身子一歪,已经咕噜噜喝了几口水。
    容楚立即上前一步要拉他,赵十三更是忘形地伸手,太史阑瞄一眼赵十三,觉得门口这个大男人很碍眼,砰一声再次甩上门,同时架住了容楚的手。
    “你要干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让(帮)他洗澡。”又是异口同声。
    沉默,冷面相对。
    半晌,容楚吸一口气,“这孩子才两岁,你想让他自己洗?淹着怎么办?”
    “淹着活该。”太史阑的回答险些让容楚呛着,“两岁的男人,不会洗澡?不会也得会!”她一指景泰蓝,“扒住盆边!”
    景泰蓝喝了几口水,咳嗽着扒住澡盆边,小脸湿漉漉地有些迷惑,太史阑问他,“会洗澡吗?”
    景泰蓝有些犹豫,似乎在想自己到底会不会——给姐姐们洗算不算自己会?
    “是男人都该会自己洗澡。”太史阑瞟一眼容楚,“当然,某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可能二十岁还不会自己洗澡,你不要和他学。”
    景泰蓝频频点头。
    受到攻击的某人,牙痒地微笑,“两岁的……男人?”
    “景泰蓝。”太史阑道,“给娘娘腔看看,你是不是男人!”
    景泰蓝嘿嘿笑,扒着盆边猥琐地一挺小肚子。
    容楚:“……”
    门外扒着窗缝看的赵十三,一头撞在了窗上……
    被人身攻击的容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太史阑的称呼,眼神也开始发蓝——景泰蓝?嗯?
    景泰蓝在水里扑腾一阵,喝了几口水,渐渐也习惯了,欢快地扑水玩,他自然谈不上会洗澡,太史阑也不管他,等水差不多凉了,一把将景泰蓝捞起,裹

在大布巾里从头到脚一揉——完事。
    动作迅速,技艺粗糙,容楚端着下巴看着,眼神越来越有趣,赵十三扒着窗缝看,表情越来越悲愤。
    景泰蓝给揉得浑身发痒,格格直笑,扑在太史阑肩头啃她脖子,太史阑一把推开他,“站好!”
    容楚瞄一眼她已经微红的脖子。
    嗯?敏感处?
    洗完澡的景泰蓝,软绵绵红扑扑更像一只刚出窝的萌猫,长睫毛垂下来,看来是困了,太史阑抱他到床边,头也不回吩咐容楚,“倒水。”
    身后没有声音,太史阑回头,容楚还在笑吟吟看着她脖子,道,“我想这红晕若移到你脸上,不知是什么模样?”
    “在你脸上会更好看。”太史阑把景泰蓝塞进被子里,“一拳就可以了。”
    “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柔软一些。或者……”容楚似乎在身后自言自语,随即他吩咐,“十三,倒水。”
    赵十三进来倒水,不住偷瞄床上景泰蓝。
    景泰蓝裹着被子凑近太史阑,可怜巴巴蹭她,“陪睡……陪睡……”被太史阑嫌弃地一巴掌推开。
    赵十三又露出悲愤的表情……悲愤地一手拎起满满水的澡盆出去了,容楚在他身后嘱咐,“再打一盆水来,顺带把澡豆胰子香精都带来。”
    赵十三领命出去,太史阑心想他殷勤有什么用?她才不打算用他的东西洗澡。
    就这么一刻工夫,景泰蓝已经睡着了,他睡姿极其不佳,一开始还躺得好好的,渐渐就开始蹬被子摊手,睡得四仰八叉,被子全到了墙角。
    容楚伸手去扯被子,再次被太史阑架住。
    “干什么?”再次异口同声。
    容楚又吸一口气,“你不会觉得,盖被子也不男人吧?”
    “和男人无关,所有人都要对自己的事负责。”太史阑淡淡道。
    “和负责有什么关系?他才两岁,不盖被子会病。”
    “病一次,以后他就知道,睡觉不能踢被子。”太史阑看也不看他一眼,“我的手,不是为了替他盖被子而生的。”
    “那你的手为什么而生?”容楚语气很淡,似乎有点怒气。
    “为传授技艺而生。教他做,而不是替他做。”太史阑闭上眼睛,“人间滋味,自己尝才知味道。”
    她不再说话,觉得和一个古代人谈教育理念就是白扯,不同的文化理念所造成的认识根本分歧,哪里是几句话就能合拢的。
    他这样金尊玉贵位极人臣的人物,自幼万人趋奉,等级观念和享受观念早已深入骨髓,在他眼里,她当然是在“虐待”景泰蓝。
    那又如何?反正儿子是她的。
    身边人也已经不说话了,她正在想他是生气了还是去暴走了?忽然听见他轻轻淡淡,仿若梦呓般道:“那么,你尝过多少人间滋味?”
    随即他的手指,落在她还未完全痊愈的肘间,清风般拂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太史阑心中一震,容楚也不再说话,片刻,听得水盆拖地声响,热气扑面而来,赵十三回报:“主子,一切齐备。”
    “好,出去吧。”
    太史阑不动,打定主意要回绝他的示好,不想容楚根本没和她说话,好像走了几步,然后她听见哗啦水响,似乎在试水温,又过了一会,一阵细细碎碎,

仿佛衣服落地的声音。
    太史阑终于忍不住,睁开眼。
    眼一睁,就看见……裸男。
    裸男的背。
    容楚不知何时已经进入澡桶,正在悠然自得地洗浴,黑亮的长发湿漉漉披在背后,长发间隐约肩线精致,腰线紧束,而肌肤明洁光润,淡黄灯光敷上去,

似名瓷上釉,明珠照月,满目辉光。
    这皮肤好得让人发怔,然后疯狂嫉妒。
    小轩窗,碧纱笼,明烛深深照,弦月淡淡风,对花美人正出浴,一道浅雾染帘栊。
    美如诗画的一幕,却被太史阑煞风景的冷喝所破坏。
    “你干什么?”今晚的第三次质问。
    “如你所见,”美人回眸,风情无限,“洗澡。”
    “滚粗。”
    “容某今年二十有二,会洗澡。”
    太史阑愣怔一刻,才想起,这句是针对她那句“某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可能二十岁还不会自己洗澡”来的。
    这无耻的当面洗澡,就为了证明这个?
    “我还是个男人,”容楚给她一个娇花照水般的微笑,“你要不要我也证明一下?”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18 17:23:02
    第三十二章 大家一起来围观
     更新时间:2013-6-29 12:14:41 本章字数:6270

    他笑得近乎挑衅,太史阑瞟他一眼,从床边起身,直直走了过来。爱殢殩獍
    容楚也有一瞬间的愕然。
    太史阑走过来,走向澡桶……走过澡桶。
    打开门,越过直勾勾瞪着她的赵十三,下楼。
    容楚这回倒来了兴趣了,趴在澡盆边,笑吟吟等着瞧她到底要干什么。
    肯定不是就此避走。虽然认识没多久,但这女人个性鲜明得就像黑墨染上白纸,想不明白都不行——向来只有她逼人让的,就没她让人的。
    过了一会,楼梯蹬蹬声响,太史阑上来了,搬着一块巨大的木板,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身后跟着一个小二,笑嘻嘻拎着一桶壁画用的颜料。
    “来帮忙。”太史阑招呼赵十三,使唤他就像容楚使唤一样自如。
    赵十三想拒绝想瞪眼,可在那女人冰山表情面前,忽然觉得怎样拒绝都显得幼稚,只好乖乖去帮忙。
    他帮太史阑把板子架起来,板子掂在手中很重,赵十三越看越眼熟,忽然大悟——这不是楼下店掌柜的柜台吗?她把人家柜台都拆下来干嘛?
    容楚湿淋淋趴在澡盆边,越看越有兴趣,澡都忘记洗了。
    赵十三和小二一边一个把板子架好,太史阑拿着一枝大号狼毫,蘸油漆在板子上唰唰写字。
    写完把笔一扔,指挥小二们把板子架在了楼板上,一个面向四面八方、底下人头一抬就能看到的地方,还让小二挂上两盏灯笼,照亮那块板子。
    这家店座落于闹市,底下就是东昌城最繁华的夜市,二楼可以看到底下人群,晚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人群熙熙攘攘而过。
    板子灯笼一挂,立即有人注意到,开始指指点点,渐渐人群停留的越来越多,很多人仰头,惊呼,眼放异光。
    赵十三好奇,凑过去一看,然后,僵在了风里……
    容楚也开始好奇了。
    他想起身,可是此时忽然冒出来一堆人,手中抓着工具,迅速下掉了所有的门窗。
    下掉了所有的门窗……
    于是容楚只好在水里泡着了。
    因为这座楼是风景房,在前院中心,全竹木制作,四面大排轩窗,格局十分开阔,此时主要窗子一下,这间房就等于袒露在万众目光之下。
    太史阑搬张椅子,坐在那块巨大广告牌后,手里抓个锣,开始敲锣。
    声音一响,远传八方,整条街上的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然后他们就看见四面开窗的小楼。
    看见巨大的写满红漆字的广告牌。
    看见广告牌上那字迹剑拔弩张的“广告”。
    “迎来客栈酬宾盛礼:美人出浴,免费观赏!”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求才子骚客临屏赋诗,佳作将免费在本店橱窗内悬挂张贴,供东昌万众瞻仰——一夜成名,不再是你的梦想!”
    看见高楼轩窗,楼上有澡桶,澡桶内有人,乌发黑润,肤光致致,仿佛真是个美人!
    “哗”一下,人群轰动了。
    美人当街洗澡!
    任人观看!
    骚动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层层叠叠,一律伸脖踮脚做呆头鹅状,前头的眯眼睛拼命瞅,后头的急不可耐拼命掰前头的肩膀,“哪呢哪呢在哪呢?”“

我说兄台你该看够了吧?”“让让!让让!”“他娘的你这么肥挡住老子视线了!”“瘦猴,看多了小心精尽人亡!”“砰!”“乓!”
    东昌府当晚受理踩踏争执互殴治安案件三十余起,较去年同期同比上升百分之三百。
    太史阑冷笑,果然凡事有常理,古今无不同,这和现代车展美女穿得越少人越多一个道理。
    店掌柜在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太史阑让他出力出人,拆柜台拆窗子都没给钱,只是告诉他,这叫广告,保证他这么做,必定住客爆涨,财源滚滚,从

今日起在东昌城名声大震,成为客栈第一。
    果然此言不虚也。
    掌柜也忧心观众发现澡桶内是男人是否会跳票,不过太史阑淡定地告诉他,“无妨。女人对美色其实比男人更疯狂。”
    事实证明,太史阑永远英明。
    最前面的男人发现澡桶内好像是男人后,兴致大减怏怏而去,但很快就有女人指着赵十三低声尖叫,“啊!那个护卫,我刚才看见他伴一个男人进了客栈

,那男人……那男人……”瞬间目光灼灼。
    店掌柜又笑了。
    瞧前门蜂拥而来的女住客!
    澡桶里,瞬间被围观的容楚,没尴尬也没失措,懒懒向澡桶边一靠,“你也太大方了,我可只想给你一人看。”
    他张开的双臂线条优美,臂上肌肉饱满而不膨胀,不似穿上衣服之后显得颀长微瘦,也没有武夫的虬结,处处展示恰到好处的力与美,晶莹的水珠从光润

的肌肤上滑过,氤氲着钻石般的微光。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太史阑看也不看一眼,答。
    有种你就装吧,有种死赖在里面不出来,最好泡到皮肤烂掉。
    她挺直背,大步到床边,躺下睡觉。
    她才不关心容楚怎么从桶里出来,反正窗户门都拆了,他无论以什么方式出来,都难免被底下冲进来的娘子军们看到。
    暴露狂,想被看?那就被看个饱吧。
    太史阑舒服地翻个身,背对容楚,听见哗啦的水声。
    出来了?
    她等着底下的尖叫。
    尖叫没等着,却看见刀光。
    刀光并未冲她而来,而是在她身后施展,像高山悬冰瞬间被风吹动,迸出琼玉万颗,又或者晨日自苍山背后缓缓升起,刹那间明光渡越,笼罩万象。
    整面墙壁上都反射着那样灿烂的光,太史阑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眼一闭,忽然觉得身子一沉!
    她霍然睁眼,感觉到整间房似乎都在下沉,远处似隐隐有惊呼,她一把搂住熟睡的景泰蓝。
    下坠时间很短,“砰”一声,她身子被震得一跳,这回听到身下有尖叫。
    身下……?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床不知何时架在另一张一模一样的床上,“下铺”的一对男女,正搂一起拼命尖叫。
    头顶有簌簌灰尘落,随即又一声轻轻落地声响,她看见容楚的澡桶,悠然地落了下来。
    他的澡桶落在屋子正中,水花不溅,一件雪白柔软的寝衣从上头飘落,容楚款款伸手接了,迈出澡桶。
    水花一溅,修长的双腿在水汽中一现。
    太史阑转头。
    下铺的倒霉男女只顾尖叫,哪管什么美男出澡盆。
    柔软的寝衣如云般,一个旋身已经在容楚身上,他自如地伸个懒腰,回眸对太史阑一笑。
    太史阑只觉得这笑容无比刺眼。
    她看看上头——楼板已经多了两个大洞,一个方的,一个圆的。
    就在刚才,容楚出刀,毁掉了床和澡桶下的楼板,从二楼落入一楼?
    这就是他离开澡桶的方式?
    太史阑忽然觉得,这男人看起来风流精致,阴险狡诈,其实行事的霸道程度,也没比她差多少。
    “两位。”容楚柔声对那野鸳鸯道,“我想和你们换个房间,如何?”
    他砸破人家屋顶,澡桶落在人家地上,床落在人家头顶,还问人家“如何?”
    人家当然,“奈何奈何,幸如之何!”
    眼看下铺的兄弟招呼都不打一个便仓皇逃奔,太史阑坐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容楚。
    容楚仰头,看着女子挂在床边两条长腿,觉得她说话虽然硬梆梆,其实腰线还是挺柔软的。
    “需要我接着么?”他微笑对太史阑伸开双臂。
    太史阑的回答是砰一声抱着景泰蓝跳到地下。
    折耳猫变身荷兰猪,这么折腾依旧不醒。
    容楚看太史阑的动作,很明显不会武功,但很明显身体协调性和素质都超出常人很多,不是先天得来,是后天勤练而成,她的手不细腻,指间都有磨出来

的茧子。
    这个孤僻怪异善恶难言,又风华飒飒恍如男子的女子,她到底来自什么地方?
    太史阑抱着景泰蓝出门换房,这间房破俩大洞,容楚喜欢他自己住去。
    上房已经没有了,太史阑算是尝到了她和容楚做对的苦果,那些追逐而来的女人,已经住满了附近上房。
    能在外自由投宿的女人,自然都是走江湖卖艺侠女之流,于是整晚太史阑都听见屋顶上高来高去踩瓦的声音,和那些曲折幽微的野猫叫春声交相呼应,不

过倒没听见容楚那边什么动静。
    这虽让她烦不胜烦,不过心情还不错,因为容楚会比她更烦。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人会说不上算,太史阑可不这么认为——敌人好歹比我多死二百。
    睡得迷迷糊糊的太史阑快意地翻了个身,她刚才梦见容楚被一个三百斤肥婆压住,心情甚好。
    然后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往她怀里拱。
    她也没在意,以为景泰蓝冷了,还把他往怀里搂了搂。
    随即她就觉得胸前如被猪拱,一阵微痛……
    “景泰蓝!”她唰一下蹦起来,一把揪起那小流氓。
    小流氓睡得迷迷糊糊,挂在她身上不松口,奶声奶气嚷,“饿……我饿了……”
    太史阑拎着景泰蓝,正准备一百八十度把他送到屋内软榻上去——她就不该好心,怕他掉下床和他睡一起!
    刚刚拎着肉球转身,还没来得及发射,她忽然僵住。
    对面,单独的软榻上,一人单手撑颊,闲适地躺平,笑吟吟地瞅着她的某个被叼住的部位。
    温柔地道:
    “我也饿了。”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18 17:23:11
    第三十三章 心事
     更新时间:2013-6-29 12:14:41 本章字数:4623

    此时此刻,再没有比这句话更有杀伤力的了。爱殢殩獍
    太史阑瞬间射过来的目光,化成实质,足可秒杀千军。
    其实月下榻上慵懒轻卧的姿态是很诱惑的,落在雪白寝衣上的夜来香花瓣是很有意境的,窗前一弯月光下唇角含笑的容楚看起来是很美的。
    可惜不解风情太史阑,只恨不得把他连同他的寝衣软榻都抬到小倌馆去。
    不过她最终的选择,是将手里的小流氓,砸到了大流氓的怀里。
    “饿了是吧?”她对终于被砸醒的景泰蓝露出冰冷的笑容,一指容楚的胸,“吃他的!”
    容楚,“……”
    守在门外的赵十三,默默抚胸……
    太史阑大步出门,长吁一口气,决定这回换间下房——离那两只疯子远点!
    走不了几步,她忽然停住。
    容楚好像是故意气她的?
    他要做什么?
    他要气走她,好单独和景泰蓝相处?
    此时太史阑冷静回想,开始察觉,容楚对景泰蓝的态度不对劲。
    他似乎……是认识这孩子的。
    认识,为什么不认?还是要驱走她再认?景泰蓝到底是什么身份?
    再说把那两岁孩子丢在容楚这样的狐狸身边……
    太史阑忽然回身,越走越快,不过在即将到达上房那座小楼时,她停住了脚步。
    夜色中,有人影一闪而没。
    再仔细看,整座上房小楼,屋顶上,拐角处,阴影里,所有不明显的地方,都隐约有磐石般的黑影,一动不动,和整座房子融为一体。
    这都是他的护卫吧?
    她走出来了,便别想轻易进去,就算进去,也听不到想听的话。
    太史阑停住脚,想了想,在楼下席地坐了下来。这里是下楼必经之路,容楚如果想要带走景泰蓝,她会知道的。
    她靠着冰冷的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星星。
    屋顶上,赵十三忽然探头对她看了看,神情古怪。
    ==
    屋内确实有场谈话。
    太史阑一走,容楚就把怀里的景泰蓝放在了榻上,随即一个转身。
    已经完全清醒的景泰蓝忽然伸出肥肥的小脚,挡住了容楚下一个倾身的动作。
    “公……公……”他呢呢喃喃地道,“不要……”
    容楚凝视他半晌,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道:“我们回去,好不好?”
    景泰蓝立即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容楚又叹了口气,“我说一个奶娘,就算卖身勾结侍卫逃出宫廷,也万无可能将您也带出来,原来……原来还有你帮忙……”他蹲下身,给景泰蓝裹紧了

被子,“我们要回去,你有你的责任,你是……”
    景泰蓝的大脑袋摇得险些要断了。
    容楚看得头晕,一伸手捺住他的大头,景泰蓝趁势依进他怀里,玩着他的衣襟,呢呢哝哝地道:“不……要玩。”
    “可以回去玩。”
    “回去没有……”景泰蓝仰起头,四十五度纯洁天使角重现,“没有人陪我玩……”
    “你生来不是为了玩的。”容楚摇头,“现在消息还没出来,但这是瞒不住人的,一旦被人知道,不知多少人人头落地,而且,皇太后也……”
    景泰蓝一直似懂非懂地听着,却在他提到皇太后时拼命摇头,大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水汽,“不是……不是……”
    “什么不是?”容楚眉心一耸。
    “她不要我……”景泰蓝扑进容楚怀里,大脑袋紧紧埋在他肩头。
    容楚抱着他,一时微微有些愣怔,这个孩子,虽然还是幼儿,但他已经看惯他在金玉之中,大殿之巅,高而远的华屏后,从没想过,他会有在他怀里的这

一天。
    这么抱着景泰蓝的时候,容楚触到了他的手腕,忽然一怔。
    随即他手腕一翻,把住景泰蓝的脉搏,认真把起脉来,脸色渐渐有些沉肃。
    过了一阵他放开手,景泰蓝已经在他肩头睡得口水直流,容楚轻轻拍了拍手,道:“去把东昌最好的名医请来。”
    “是。”
    名医很快被请来,又很快出来,出来时面色凝重,对容楚道:“令公子身患奇疾,似是中毒,老夫无能……”
    “嗯。”容楚点点头,“没事,死人不需要很能干。”
    大夫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忽觉头顶一重,像整片天都忽然压下,苍穹瞬间黑暗。
    他无声地软倒,倒在赵十三的手中,至死也不知为何而死。
    “做好善后,抚恤他的家人。”容楚淡淡吩咐。
    “是。”
    大夫的尸体被迅速处理,东昌城将多一个永无寻回机会的失踪人口。
    弱者费尽努力地存在,也不抵强者拂袖之间的随意抹除。
    赵十三恭谨地立在容楚身后。
    “主子……”他神情犹豫,不确定此刻容楚的心态。
    “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容楚负手默然伫立,半晌幽幽问。
    “是。”赵十三并不避讳,“太后当权之后,对您诸多掣肘,如果能抓住这次机会……凭您手中龙魂卫,老国公在军中故旧势力,以及李大总管及其家族

无可比拟的江湖势力,必一呼百应,足可……”
    容楚摆摆手,赵十三立刻不再说话。
    “他在这里的事。”容楚转身看看景泰蓝,“封锁住秘密,不得外流。”
    赵十三眼底爆出喜色——主子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却不将人送回,甚至封锁秘密,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同样有谋夺更高权位的心思?
    “别想太多。”容楚看他一眼,悠悠然道,“我只是等一等,好确定宗政惠到底是什么心思。”
    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已经过了数日夜,皇太后宗政惠无论如何都已经该知道,必然该知会三公,可现在,很明显,朝中没人知道这事。
    如果不是他手下力量驳杂,消息特别灵通,他也依旧被蒙在鼓中。
    宗政惠要做什么?
    联想到景泰蓝身上的毒,他提到太后时的神情,容楚的眼色越发翻涌深沉。
    眼看天色快亮,他让景泰蓝睡下,自己想出门走走,刚走出小楼,忽然一怔。
    楼下花墙下,太史阑席地而坐,垂着头,已经睡着了。
    容楚停在她身边,俯身看她。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睡颜,晨间薄薄曦光下,她嘴唇微微翘起,不似清醒时常冷冷抿着,顿时少了几分犀利冷峻,多了几分温润柔和。
    此时他才发现,印象中总感觉她长相坚硬,其实不过是错觉,事实上她脸庞线条恰到好处,有种少见的宜男宜女的俊美,极黑的眉微微扬起,带几分狂野

和煞气,唇却柔软轻薄,晨光下静美如樱。
    这女人,不睁眼睛不说话,还是挺不错的……
    如果笑起来,定有独特风情,或可勉强称为美人了……
    容楚怔怔凝视着太史阑的脸,忽然无意识地,向她缓缓递出指尖……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18 17:24:45
     第三十四章 带刺的玫瑰不能采
     更新时间:2013-6-29 12:14:44 本章字数:6443

    他忽然想在那张难得柔和的脸上扯个笑容来看看。爱殢殩獍
    看是否能邂逅另一种的倾国倾城。
    然而指尖在触及她肌肤的前一刻,忽然停住,缩回。
    此刻花香正好,而她睡容宁谧,想必沉浸于甜美梦中,这女人难得有安宁的时候,还是……不要惊扰了吧。
    他的手指转到了自己领口边,解下披风,轻轻盖在太史阑身上。
    他的动作绝对很轻,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没可能发觉,太史阑却立即张开了眼睛!
    容楚皱眉俯视她。
    很少见人刚转醒便目光清醒犀利得刀光一样,这女人是正常人吗?
    “你干什么?”太史阑一睁眼,便抽下披风,看也不看往他手里一塞,“香得发臭!”
    容楚挑挑眉——任谁一腔好心却当作驴肝肺,都难免火气的。
    火气上来,他却笑了。
    “我干什么?”他道,“给你盖着,这风口睡觉会着凉。”
    “多谢关心。”太史阑转身,“不需要。”
    “你是不需要衣服,你需要睡觉。”容楚在她身后道,“睡眠不足火气大,看着怪难看。”
    “不想看你可以滚粗。”
    “可我不想滚。”容楚微笑,“还是你去睡觉吧。”
    “我不……”太史阑话还没完,蓦然身子一麻。
    然后她就被人拎起来——用一根指头。
    容楚微笑着,优雅地、闲适地、自如地,拎着骄傲的太史女神招摇走过小楼,进了房,对着床榻,手指一松。
    “啪嗒。”太史阑和被褥脸对脸亲密接触。
    容楚站在床头,心想如果不是顺便点了她的哑穴,此时她该是怎样的反应?是不是会冷冷地道:“滚粗?”
    听着不甚愉快,听不着却也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晋国公有点哀怨地抚了抚心口,不知道自己这一刻这种想法叫“贱”。
    他瞄着被褥上太史阑的身形,觉得久经锻炼但又不会武功的女子就是好,瞧这身材恰到好处,既不像大家闺秀过于纤弱单薄,又不至于像江湖侠女略显粗

壮。半握双肩圆润,一线轻弧束腰,真真是精美。
    咦……她在干什么?
    容楚忽然发现太史阑身形似乎有异,一低头,看见太史阑掌心向下,掌心里什么玩意正慢慢凸起来。
    容楚掀开被褥,眼睛眯了眯。
    然后他拿过太史阑的手,慢慢从她掌心里抠出一朵玫瑰。
    一朵本该生在花墙缝隙间的玫瑰,不知什么时候藏在掌心,被太史阑袖子遮住,她落下时自然应该压坏了花,但此刻,这朵花完好无缺,每根刺都坚硬骄

傲地挺着,等着蜇人。
    容楚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了。
    这朵藏在掌心的玫瑰上的刺,打算刺他的什么部位?
    容楚忽然觉得某处开始隐隐痛了起来……
    嘶……
    这恶毒凶狠的女人……
    再低头一看太史阑的掌心,她恢复玫瑰,自己手掌自然要先被刺伤。
    这恶毒凶狠为杀敌一万不惜先自损八千的女人!
    怒极反笑的容楚,一弹指,“咻”一声,玫瑰穿透被褥,钉在了太史阑脸颊侧,离她鼻尖只差毫厘。
    然后他抬手,毫不客气一掌对着太史阑屁股拍了下去。
    “我面前,安份些!”
    “啪。”
    清脆的一声,不重,但太史阑的身子瞬间竟在床板上跳了跳。
    一瞬间她回首,眼神里不可置信、愤怒、痛恨、欲待宰人的火焰,灼灼烧在容楚脸上。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
    太史阑目光比凌迟还凶狠,容楚笑容比春风还和煦。
    手感不错,呵呵。
    手感不错所以心情不错,他懒懒打个呵欠,觉得自己昨夜也没睡好,在她身边自如地躺下,命人取来金创药,拉过她被玫瑰刺伤的手,细细涂了一层,随

即把被子拉了一半过来盖住,道:“睡吧。”
    那口气,随意得像三十年老夫妻。
    太史阑觉得一定是脸朝下压得太紧所以她要心脏病发了。
    “哦,你这样睡想必不太舒服。”容楚看看她,好像才发觉她姿势不对般,恍然道。
    太史阑心中一喜,她先前在转身时,一手抓了朵玫瑰花,另一手还扣住了自己袖子里的人间刺,可惜容楚出手太快,她没来得及刺他,此刻只要容楚搬动

她,她就有机会出手。
    不想容楚伸出手,将她的脸扳了扳,不再让被褥埋着,根本没翻动她躺平,他扳她的脸还特意对着他自己,顺便捧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调整了个他看

起来最好看的角度,才满意地道,“人说秀色可餐,其实秀色也可以催眠。”。
    太史阑:“……”
    做惯老大霸王的人,终于第一次知道被气得眼前发黑是什么滋味。
    容楚已经和衣靠在她身边睡着了。
    刚才他看太史阑睡颜,现在太史阑看他睡颜。
    他看太史阑居高临下,太史阑看他则是仰视,正看见睫毛下一片弧影,温柔委婉,而唇边薄薄笑意,入梦不散。
    倒真是好皮相。
    所以上帝是公平的,好皮相配恶心肠。
    太史阑眼神冷冷,盘算着恢复自由,该用什么方式解决他,要不要让他裸奔?要不要让他在满朝文武前说出他曾经做过的最龌龊最下贱的事?要不要让他

在庆典场合当场发疯……
    ……她渐渐也睡着了。
    ==
    醒来的时候阳光高照,身边已经没人,太史阑一喜,翻身坐起,随即发现自己能动了。
    容楚走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她眼光一转,看见景泰蓝坐在床边,赵十三正半跪着,端着一碗粥喂他,景泰蓝似乎不喜欢吃粥,皱着小脸拼命把碗向外推,赵十三低

低哄着,把调羹往他嘴边递。
    另一边,两个小厮正在伺候容楚洗手,那骚包家伙竟然又换了衣服,穿一件烟笼雾罩般浅紫长袍,束华光灿烂银色腰带,让人奇怪风流冶艳和清贵高华,

怎么能很神奇地结合在一个人身上?
    他正懒懒伸着手,由小厮们用绸巾细细给他拭干。
    苦大仇深太史阑一见这奢靡享受一幕,眼神一冷,跳下床快步走到赵十三身边,一把夺下他手中碗和调羹,抱起看见她呵呵笑的景泰蓝,往桌边凳子上一

放,碗往他面前一墩,调羹塞在他小手中。
    “你是两岁男子汉。”她道,“自己吃。”
    景泰蓝笨手笨脚抓着调羹,呆望着她,太史阑双手抱胸,冷冷俯视。
    半晌,景泰蓝在太史阑决不妥协的眼神中败退下来,瘪瘪嘴,抓着调羹开始吃粥,他不会用调羹,调羹在粥面上划来划去,东一勺西一挑,粥水四溅,桌

面淋漓。一碗粥去了大半,吃进嘴里也没几口,还糊满了下巴。
    太史阑就那么看着,也不帮手,赵十三几次想要上来,都被她的冷眼神功给逼退。
    容楚已经屏退小厮,看太史阑教子,忍了又忍,才道:“你要教他也不妨,但好歹示范他一次,哪有一上来就逼他自己吃的。”
    “怎么教?”太史阑头也不回,“像你护卫那样,跪在他面前,举着调羹,吃进自己嘴里?他几岁能学会?半辈子?一辈子?”
    “该会的时候总会,不过是吃饭。”
    “该会的时候总会,不过是做个人。”太史阑头也不回,语气讽刺,“照你这么说,谁也别从小学艺——该会的时候总会。”
    “吃好了。”景泰蓝不懂两人唇枪舌剑,好容易“挖”完了一碗粥,格格笑着仰起糊满粥水的小脸,邀功似地看太史阑。
    他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讨好和欢喜,任谁看了心也要软成春水,太史阑眼神也似乎软了软,瞄一眼粥碗,“吃饱了?要不要再来一碗?”
    景泰蓝有点犹豫,吃饱是不可能的,他根本就没吃进去一口粥,但他不喜欢粥,也不喜欢这样挖来挖去,当下拼命点头。
    “好。”太史阑淡淡点头,“那么到中饭的时辰你再吃饭。”说完道,“你该洗脸了。”
    赵十三立即让小厮打水来,捧到景泰蓝面前,单膝跪下捋起袖子,打算给他洗脸,太史阑伸手一拦。
    “你做什么?”这回不待容楚说话,赵十三已经忍不住怒道,“你连洗脸都让他自己洗?你过分了吧?”
    太史阑不理他,蹲下身来,问景泰蓝,“想不想香香我?”
    小色狼景泰蓝顿时目放异光,拼命点头。
    景泰蓝一日不吃奶嘴痒,一天不啃胭脂嘴也痒,可是新母亲有点冷,他小小的心灵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当然不敢随意偷香。如今新母亲好容

易开了金口,小流氓顿时心花怒放。
    “你娘我的脸给你的粥弄脏了。”太史阑指指自己脸上被溅到的一点粥汁,“景泰蓝,你给我先洗干净,再洗你自己。”
    “香香脸……”小流氓就记得这个。
    “给我擦脸,不就香着了?”
    “哦。”景泰蓝立即恍然大悟,拿起手巾,格格笑着往她脸上乱抹。
    太史阑早已试过水温,不怕他烫着,景泰蓝当然不会洗脸,也不知道拧毛巾把,湿淋淋的手巾一把拍在她脸上,满脸是水,脸上肌肤不抵手部肌肤耐热,

顿时起了淡淡红血丝。
    她却唇角微勾,眼神鼓励。
    容楚忽然走了过来,抱胸靠在柜子上,盯住了她。
    他眼神微微恍惚。
    原来她笑起来,是这样的……
    极淡、微凉,却又让人感觉到这般淡凉底的温软,像透过草原皑皑深雪之下,看见嫩绿的草芽。
    心忽然一动,也像瞬间春光落于大地,召唤一朵即将破土的春芽。
    然而这春芽刚刚自泥土中挣扎出一半,就被太史阑忽然冒出的“雷霆”惊破——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18 17:24:55
    第三十五章 你一口来我一口(二更)
     更新时间:2013-6-29 12:14:47 本章字数:3614

    “景泰蓝。爱殢殩獍”某个享受半路儿子洗脸的女人,湿淋淋闭着眼睛道,“你记住,要做个宽容、大度、体贴,会照顾女人的男人。像今天这样给我洗

脸,下次我走累了,你还要帮我洗脚。虽然女人未必需要你照顾,但这是男人的美德。这里的男人多半没有这美德,我希望你拥有。”
    景泰蓝频点大头,笑呵呵凑上去给她一个口水滴答的吻,以示决心。
    “砰。”赵十三晕倒了,昏迷前呢喃,“洗脚……洗脚……”
    太史阑奇怪地看着他——我教我儿子给我洗脚,你伤心得如丧考妣干嘛?
    容楚一伸手扶住赵十三,古怪地盯着太史阑,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忍耐什么,好一会才道,“你是在教他还是在害他?”
    “嗯?”
    “给女人洗脚……”容楚脸色不好看,盯着她的脚——以后他如果想纳她,是不是也得给她洗脚?
    “怎么了?”太史阑冷冷盯着他,“觉得丢人?下贱?有辱男人尊严?”
    容楚不语。
    太史阑自然知道他的不语就是默认,也自然知道封建男权社会,她的观念才叫惊世骇俗,但那又如何?
    “懂得体贴女人,不会伤一个男人的尊严。给母亲洗脚,也绝不是下贱。”她淡淡道,“只会教会他更加心胸宽广,善解人意,细腻而悲悯人情。”
    她抱起景泰蓝,把他胡乱擦得水淋淋的脸擦净,抱他出去。
    “一个懂得尊重女性,尊重一切生命的民族,才是最具智慧和生命力的民族。”
    她的话声远远抛下,屋内容楚没动,微微拧起了眉。
    虽然还没能完全赞同,但他不得不承认。
    她真的很特别。
    很特别。
    ==
    吃饱了当然不能就睡,景泰蓝吵着要逛街,太史阑教育孩子向来秉持“一紧一松,恩威并施”的政策,很慷慨地带他去了,出来时发现,昨夜闻风而来的

莺莺燕燕,今早一个不见,四周气氛外松内紧,也不知道被容楚用什么方式驱散。
    容楚这人,看似悠游随意,实则警卫森严,他所到之处,只怕无人能够窥探。
    容楚倒没管她要上街的事,只是递给她一顶斗笠,太史阑怕晒,也无可不可地戴了,容楚又变戏法地掏出一个面具给景泰蓝,景泰蓝当然立即欢喜地戴上

了。
    太史阑瞟容楚一眼——这是打算遮掩谁呢?还有,国公爷跟着她一步不放的,很闲?
    果然,上街这一堆人也跟着,只是都换了装,戴了斗笠,散进人群中,都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赵十三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生怕她荼毒景泰蓝。刚出

客栈就去抱景泰蓝,“我来抱。”
    “让他自己走。”太史阑手臂一横。
    景泰蓝只好自己走。走不多远看见卖糖人的,嚷着要,赵十三立即掏钱。糖人买回来,太史阑手一伸,将糖人接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太史阑淡定地咬了一口糖人,“咔嚓”一声,糖人脑袋没了……
    赵十三打个寒噤,景泰蓝扁着嘴要哭。
    太史阑举着糖人,一边啃一边悠悠闲闲地对景泰蓝道,“你告诉我你吃饱了,所以我认为你不需要吃这个。”
    “我没饱……”景泰蓝四十五度水汪汪大眼睛天使角仰望,试图扭转败势。
    “没饱说明你撒谎,撒谎的男人人人可杀,我不杀你,但罚你不得吃零食。”太史阑说。
    四十五度天使角光环顿歇,景泰蓝瞬间成了街角画圈圈流浪猫。
    吸取教训的景泰蓝,在吃中饭的时候,奇迹一般地学会了自己吃饭,小勺子使得似模似样,虽然还是免不了沾下巴漏饭,但好歹一碗粥也吃了一大半,还

喝了不少鱼汤,小小人儿像模像样抓着调羹吃饭,逗乐了来往的江湖侠女和酒店老板娘,景泰蓝半副面具下的苹果脸被揩油无数次,老板娘免了三分之一饭钱


    赵十三在景泰蓝被揩油时屡次紧张欲待扑上,都被容楚眼神瞪住,太史阑就当没看见。
    因为景泰蓝的美貌,导致饭钱减价,为表奖赏,太史阑表示景泰蓝可以提一个要求。景泰蓝对糖人念念不忘,立即道:“糖人!”
    “我去买!”赵十三一溜烟去了,很快举了个超大版的糖人来,大得遮住了他那张宽脸,景泰蓝心花怒放,可小脸上笑容刚刚展开一半,一只手再次淡定

地将糖人接了过去。
    “我有答应过买糖人吗?”太史阑举着糖人,“咔嚓”一声咬掉了半个糖人头……
    景泰蓝双手捂耳,愤而拒听这声残忍的断裂。
    “这个故事告诉你。”太史阑平静地对小朋友道,“你娘我说的话才算话,我没同意别人的话都是屁。”
    赵十三默默地吐了一口血。
    “我顺便还要告诉你。”太史阑继续啃糖人,“喜欢吃零食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咔嚓。”
    容楚忽然凑过头来,啃掉了另外一半糖人脑袋。
    太史阑手顿住,眉毛竖起,“嗯?”
    “这个故事告诉你。”容楚蹲下身,平视景泰蓝,“她说的话也未必对,我也喜欢吃零食,我也吃了零食,但我依旧是个完美的男人。”
    “咔嚓。”太史阑啃掉糖人一只手,冷笑,“完美么?就像这糖人。”
    “咔嚓。”容楚啃掉另一只手,对景泰蓝微笑,“不管看起来怎样,糖人都是甜的,本质都不会变。”
    “咔嚓。”太史阑啃掉糖人一片衣服,“甜狠了会倒牙,就像某些人,腻!”
    “咔嚓。”容楚啃掉糖人一只脚,笑眯眯斜睨太史阑,“你看,女人永远口不应心,她们一边吵着腻,一边照样吃得香甜。”
    ……
    被冲突的教育理念冲晕了的景泰蓝,站在原地咬着手指,盯着糖人在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啃咬中逐渐消失,最终忍无可忍,大叫,“甜不甜,腻不腻,好

歹留一口给我呀……”
    ……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18 17:31:22
    第三十六章 板砖万岁
     更新时间:2013-6-29 12:14:49 本章字数:5417

    两个吵得欢的人,忽然都僵了僵。爱殢殩獍
    看看景泰蓝,看看吃得不成模样的糖人,再看看对方。
    各自扭头……
    ……
    最后太史阑给买了绿豆糕犒劳景泰蓝,小家伙顿时眉开眼笑,抱着糕盒子一口口地舔,馋嘴猫似的,容楚看着这小子馋样,想着以前他对着满桌顶级点心

不屑一顾的拽样,对比如今舔三个铜板一块的绿豆糕津津有味的贱样,再看看双手抱胸一脸施恩的太史阑,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不知是该叹龙游浅滩遭虾戏呢,还是叹恶人自有恶人磨?
    “抢……抢……”景泰蓝忽然大叫起来。
    走神的两人才发现,不知何时一个胖小子钻过来,一把抢了景泰蓝手中绿豆糕盒子就跑。
    因为靠近的是孩子,护卫们都没注意,看见夺走的是绿豆糕,也没在意,主子安全要紧,东西被抢再买就是。
    太史阑却忽然眉毛一竖,一把抄起大哭的景泰蓝,窜了出去。
    “你干什么?”容楚高声喊,心想这女人能消停一刻么?
    太史阑理也没理,容楚只好命护卫们悄悄跟上,转过一个圈,看见太史阑已经带着景泰蓝堵住了那个胖小子。
    她倒没冲锋在前,只是堵住了巷子口,双手抱胸,对景泰蓝一摆下巴。
    “上!”
    景泰蓝有点犹豫。
    “男子汉大丈夫,被抢东西都不敢抢回来?”太史阑眼睛一瞪,转身就走。
    景泰蓝立即往小胖子奔去,太史阑在他身后喊,“地上有板砖!”
    刚赶到的赵十三捂住胸口……
    景泰蓝悍勇地拣板砖,人小力微搬不动砖头,捡起石子也砸不到对方,那小胖子见大人不插手,也一改畏怯之态,又跳又蹦哈哈大笑,“来呀,来呀!”
    “嗷——”景泰蓝忽然狂喊着冲过去,一头撞倒了小胖子。
    小胖子吓一跳,被景泰蓝压住打了一拳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毕竟大几岁,有了力气,一翻身便将景泰蓝翻下来,挥拳就打,景泰蓝被打了几拳,偏偏他体

质也好得超越常人,没多久又翻了过去,两个加起来还没八岁的小子,在地上翻翻滚滚,你上我下,打得鼻青脸肿,烟尘乱飞。
    “这……这……”赵十三一看景泰蓝小痞子似的和人打成一团,又有点要晕的样子,一挥手呼唤护卫们,“兄弟们,上——”
    “你干嘛?”
    赵十三怒瞪太史阑——这女人是不是只会说这句话?
    “他……他……”赵十三呼哧呼哧喘气,指着打得满头灰尘,渐渐占了上风的景泰蓝。
    “很好。”太史阑冷冷道,“男儿本色。怎么,你要帮手?”
    “当然!”
    “打算怎么帮?围攻?单挑?对一个三四岁孩子?”
    赵十三愣了。
    “越级而战叫悍勇,独对千军叫孤勇,以小斗大叫智慧,”太史阑看也不看他一眼,走过去为景泰蓝掠场,“以大欺小叫傻逼。”
    赵十三满头大汗滚滚而下,身侧,容楚似笑非笑看着他。
    “你说服不了她的。”他瞥一眼侧脸坚定的太史阑,笑容越发诡异。
    嗯,有些女人,就不该是被“说”服的。
    ……
    “砰。”景泰蓝骑在小胖子身上,给了他力气不大气势不小的一拳。
    “很好。”太史阑大声赞,“景泰蓝,这是你打赢了,你可以处置他,你打算怎么处置?”
    景泰蓝抬起花猫脸看她,大眼睛满是询问。
    “宜将剩勇追穷寇!”太史阑道,“你自己决定!”
    景泰蓝想了想,看看小胖子身边不成模样的绿豆糕木盒子,一把抓起。
    “啪。”
    他将木盒子重重地扣在小胖子脑袋上。
    太史阑大声赞好,景泰蓝得意洋洋,太史阑慷慨地借出肩膀给景泰蓝骑上,并给景泰蓝重新买了绿豆糕,景泰蓝在太史阑肩头欢呼高唱啃绿豆糕,簌簌糕

粉落了太史阑满头,太史阑毫不在意,母子俩趾高气昂而去。
    容楚和赵十三,望着凯旋的母子背影。
    “你有没有觉得,”容楚沉吟着,对忠心属下道,“他有点变了。”
    “嗯。”赵十三想这女人真变态呀变态。
    “她好像连父亲的角色也做上了。”容楚又道。
    “嘿!”赵十三想今天这一幕要传到朝廷得死多少人呀。
    “这可不成……”容楚端着下巴,无意识地飘出一句话,“那我的位置在哪呢……”
    “嗄?”赵十三回过神,愕然盯着主子,“您说啥?”
    “啊?”容楚也醒过神来,面色一正,“想什么呢?护驾!”
    “啊?啊!护驾!”
    ……
    太史阑背着景泰蓝已经走远了,走过一个街角,在东昌城最大的一处集市外,听见鸣锣敲鼓声,还有一堆人围着,像在看什么告示,太史阑不爱热闹,想

绕过,景泰蓝却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兴奋地指着人群啊啊叫,太史阑今天打算犒劳他,便走了过去,挤进人群。
    将告示一看,她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光武营西南行省第二十五分营招收天下英才……”她念。觉得“光武营”这名称很熟,想了一阵才想起来,好像是邰世涛要去的地方。
    容楚亲自推荐,安州举行文武之比只选出了邰世涛一人,很明显就是个精英集中营,这在很多国家都有类似的设置,或者可以这么说,南齐的黄埔军校?
    告示下两个头发粘腻,穿长袍的中年男子跷着二郎腿在嗑瓜子,毫无“南齐黄埔军校”师长风采,一堆百姓围观,抠鼻孔搔头发,看起来也毫无对“黄埔

军校”敬慕崇拜之意。
    一群太阳穴上贴着狗皮膏药,穿着统一的绸布短打的,不像士兵更像地痞的青年,在四处分发“宣传资料”,看得出来对方豪奢,宣传资料印成精美的小

册子,纸张考究。大多人都接了,一些人立即用来擤鼻涕,一些人拿去包书皮,还有一些大妈挤进去,不多时捧一堆出来,兴高采烈说要拿回家做鞋样子。
    发传单的人嚼着糖,顺手塞了一张给太史阑,“行省最优秀的二五营招揽英才!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二五岁月催!”
    太史阑打开一看,果然详细,先介绍了光武营的久远历史和光辉背景——南齐乃至整座大陆历史最为悠久的学府,与大燕凌云院、东堂天机府齐名,并称

当世三大学院。前身是皇家学院,和大燕凌云院一样,最初只招收皇室王公和在京三品以上官员子弟,先后出过南齐名将边乐成许光烈、最年轻大学士文宰等

英才。
    五年前晋国公容楚上书,要求广纳英才,取消门阀之见,吸收各地优秀平民子弟入学,这一谏言后来被区别采纳,首都丽京的光武营,还是维持原先招生

标准,随即以容楚为首,在地方开办光武分营,放低门槛,擢选地方英杰,所有分营都以光武命名,只是按照开办时间前后依次以数字命名,此地便是光武分

营第二十五营,也是最后开办的一家分营。而邰世涛去的是位于西凌行省的第二分营,地方上最大最强的分营之一。
    宣传单上详细地列明了所有出自光武营的人才,更在最上面,用金光闪闪的特大字体列出了容楚的名字,其后标注:总领天下光武分营之名誉总帅。
    太史阑把宣传单在手上掂掂,嘴角微微一撇。
    名誉总帅?真是奇特名称。有调兵权么?有人事权么?有财政权么?都没有吧?这么一个闲时战备战时必是生力军的精英后备役队伍,皇帝老子舍得给他

管?笑话。
    再看看二五营列出的入学条件,她难得眼睛一亮。
    天下竟有这么好的事儿!
    免费入学!
    提供三餐,每餐必有三荤三素!
    提供独院宿舍,最低两层上下,带花园,包车库(马车)!
    配备专门洗衣房、跑马地、公共练武场、花楼(夜总会)!
    位于明镜河下游,靠近翠峰山,风景优美,交通便利,每旬放假一日,出入自由,出营游玩有专车接送!
    总之,这光武营,就是居家游玩上学享乐之必备法宝,就是从学习、生活、精神、需要等各个方面皆为你考虑完美提供最佳服务的高级会所!
    太史阑开始翻来覆去找招考条件,找了半天……找不着。
    再看那边,一群歪瓜裂枣在排队,打赤膊的、裤子穿半截的、赤脚的、面黄肌瘦的、卖狗皮膏药的、臂上九纹龙的……
    这么优越的条件,不设入学门槛?
    太史阑正在思索这等天上馅饼的真实性和靠谱程度,眼角瞟到容楚的护卫已经过来,急忙将宣传单往怀里一塞,顶着她家景泰蓝就回客栈。
    走到半路被告知,客栈又换了一家,太史阑不发表意见,带着景泰蓝,七拐八弯回到更偏僻的新客栈,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18 17:31:47

     第三十七章 投怀送抱?(二更)
     更新时间:2013-6-29 12:14:50 本章字数:4543

    当晚吃饭,容楚在自己屋里摆开满满一桌,桌上极尽珍馐,这个季节南齐宁江下游的名贵鮰鱼,只取最精贵的鱼肚,名厨调治得软糯滑嫩,灯下油光金黄

;内陆万金难买的海鲜,蛤蜊明虾,镇着晶莹的冰,洒着芬芳的酒和柠檬,新鲜得像刚出海捞成;水晶杯盛葡萄酒,深红的酒液倒映着容楚笑意盈盈的眸子,

香气溢得满屋人都要醉。爱殢殩獍
    景泰蓝欢呼一声,跳上桌就要开动,一只手拎走了他——当然是太史阑。
    她将景泰蓝搁在一边小桌旁,拍拍手,厨房很快送来了景泰蓝的幼儿餐。
    一碗嫩嫩的肉末蒸蛋,一碗稀烂的炖火腿,一碟玫瑰腐乳,一钵碧丝粳米粥。
    景泰蓝超黑超大瞳仁转了两转,看看这桌,再看看那桌,立即垮下肩,眼底盈了两泡可怜兮兮的泪。
    太史阑不为所动,筷子一挥,“吃饭。”
    景泰蓝不敢说话,吸吸鼻子,乖乖操起筷子,吃一口,望望鮰鱼;吃一口,望望醉虾;吃一口,望望八宝醉鸡……就着隔桌浓郁的香气吃自己寡淡的粥。
    赵十三站在廊下,一脸悲愤,最近他都这么苦大仇深的表情,他几次拔腿似乎想将景泰蓝给拎那大桌去,但这两天他也算领教了太史阑,愣是没敢动手。
    容楚一个人在桌前,没滋没味喝了两口酒,喝一口,看一眼小桌,看那娃娃瘪嘴吃粥泫然欲泣,看那女人没心没肺埋头吃喝,再看看景泰蓝小手上一点乌

青,再看看太史阑面无表情,忽然将酒杯一搁。
    瓷底敲击黄杨桌面声音清脆,景泰蓝抬头,太史阑无动于衷。
    “你若有气,便冲我来,何必折腾孩子?”
    听见这句,太史阑才抬头,瞄了神色不豫的容楚一眼。
    敢情他以为她心中有气不敢冲他发,发泄在孩子身上?
    就他那桌,难消化的鱼肚,半生带酒的海鲜,腌制的醉鸡……还有酒,他认为孩子能吃?
    在他心中,她就是这样只会拿孩子出气的懦夫?
    太史阑转开眼光,放下碗筷,问景泰蓝,“吃饱没?”
    景泰蓝知道她的规矩,立即加快速度扒完自己的粥,乖乖点头。
    “很好。”太史阑道,“你刚才是不是很想吃大桌的菜。”
    景泰蓝犹豫,太史阑立即道:“男人不撒谎!”
    “是!”
    “你闻着大桌的菜好香,是不是很愤怒?”
    “是!”
    “愤怒了怎么办?”
    “愤怒了……”大眼珠转啊转,充满茫然,“……怎么办?”
    “当然是让那独占一桌好菜的混账吃不成。”太史阑冷冷道,“谁让我不爽,他也别想快活,对不?”
    “对!”景泰蓝立即点头。捧了捧肚子,“我想撒尿。”
    “撒吧。”太史阑道。
    “哧溜。”一泡金黄的液体,准准地飙到大桌上方,然后,天雨乍落,普降甘霖。
    容楚在听见“我想撒尿”四个字之后,便十分聪明地瞬移到了屋角,避免了童子尿洗礼,倒是上来准备给他换酒的赵十三,好死不死地淋了一身……
    室内气氛忽然显得阴森森的……
    “景泰蓝。”太史阑若无其事,给景泰蓝擦屁股,“这样其实是不对的,虽然国公不懂事,想让你吃这些垃圾坏了肚子,但他本意不算坏,你不该灌溉他

的菜,或者浇一盘也就够了。”
    赵十三默默抹了一把脸,在心里一次次告诉自己这是童子尿童子尿,是精贵人的童子尿童子尿,尊贵、有福、养人,不要打人不要打人……
    “赔礼……”景泰蓝最近越发开窍,甜甜地笑。
    “很好,给国公和十三叔叔道歉。”
    “公……公……对不住。”景泰蓝垂下眼睫,满面诚恳,又转向赵十三,赵十三吓得慌忙跳开,拼命摇手,怒瞪太史阑,“做什么做什么?不要不要!你

是要折杀我吗!”
    “国公是人,你也是人,在我眼里,一切平等。”太史阑转头拍拍景泰蓝,“没有谁比谁生来高贵,明白?”
    景泰蓝大头频点。
    赵十三愣在那里,容楚眼色深沉,若有所思。
    他开始觉得,这孩子如果还跟着太史阑,虽然可以长成别样男子汉,但引发的后果必然不可想象,到时候太史阑和景泰蓝,只怕都消受不起。
    “景泰蓝。”他终于道,“明日你随我回京。”
    太史阑瞟他一眼——果然是认识景泰蓝的。
    “不!”景泰蓝惨叫惊天动地,一把抱住太史阑大腿,“不!”
    “你需要一个好师傅,而不是一个女霸王。”容楚微笑。
    “不!”
    “就这么决定了。”
    “不——”景泰蓝一头扎在太史阑怀中,脑袋抵着她的胸,拼命碾磨,“我会死,我会死——”
    容楚震了震,眼色微变,太史阑霍然抬头,注视容楚的眼神深沉。
    “他说了没用。”半晌,她抱起景泰蓝,悠然自容楚面前过,“你若有气,便冲我来,不必折腾孩子。”
    她把刚才容楚的话原封不动送还,拍拍屁股出门去,门一开,一堆护卫堵门口。
    “你今晚若能当我面带走他,我便不要他回京。”身后容楚还是在笑,声音温柔。
    “靠打手欺负孤儿寡母?”她面瘫,听不出悲愤。
    容楚挥挥手,护卫散开,门前清风明月,道路远远延伸出去。
    “刚才的话依旧算数。”他笑,“我一个人就够了。”
    太史阑没有向前走,抱着景泰蓝,坐在了门槛上。
    “回京,还是跟我,自己选。”
    景泰蓝紧紧抱住她脖子,奶声奶气喊,“死也不回京!”
    “很好。”她满意点头,“想跟我,就记住,永远听我,信我。”
    “嗯。”
    “好。”她将景泰蓝往面前拉了拉,挡住容楚的视线,袖子一动,人间刺落在景泰蓝的掌心,她装作给景泰蓝整理袖子,放下他的袖子挡住人间刺,随即

在他耳边低低嘱咐几句。
    景泰蓝这回没点头,对她眨眨眼睛,太史阑赞赏地摸摸他的头——这小子真聪明,像她。
    完了她把景泰蓝一推,淡淡道:“容楚,我知道你在这里,我走不出一步,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随即她唰一下抽下腰带,往门框上一挂,飞快地打个结,一脚勾来个板凳,跳上去脑袋往里面一凑——
    “你干什么!”容楚的怒喝和他的身影几乎同时到达,身形掠动风声猛烈,将旁边景泰蓝的头毛刮得根根竖起。
    哧一声,他一手撕裂了那根腰带,一把将当面上吊的某人抓下来,砰一声太史阑落在他怀里,刹那间怀中淡淡香气,有什么柔软一擦而过,鼻端下颌,都

似瞬间邂逅柔玉软云,他心中砰然一动。
    太史阑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面无表情!凑上嘴唇!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18 17:31:56
    第三十八章 一戳一个准
     更新时间:2013-6-29 12:14:51 本章字数:5331

    这一霎便是天降霹雳也不足以令容楚如此惊讶,他瞬间呆住!
    冰山化了……国家灭了……公鸡会下蛋了……母鸡能打鸣了……太史阑献吻了!
    震惊的视野里,不算娇艳却薄而柔软,淡淡粉色的唇不断放大……
    那唇在离他的唇还有0。爱殢殩獍000001公分时霍然一停,随即迸出一声厉喝,“刺!”
    不过刹那,容楚已醒,身子往后便掠,太史阑却死死抱住了他,其实他要挣脱她易如反掌,不知为何,他没有挣脱。
    就在这星火瞬间,早已等在一边的景泰蓝,一扬手臂,吐气开声,“嘿!”
    银色的人间刺尖,狠狠刺入了半跪着的容楚的……臀。
    容楚身子一僵。眼神慢慢地淡了下去。
    太史阑迅速向后一让,手掌一推,迅速把尊贵的国公推倒。
    “熏死!”她忙不迭地用容楚的外袍擦自己的手,脖子,脸……顺手抱起景泰蓝,“走!”
    她有点担心地走出门,却没有护卫阻拦,连赵十三都没出现,太史阑庆幸的同时,也暗暗心惊容楚令出必随的家规。
    月色清辉,道路逶迤,一大一小身影远去,对话声洒落在无人的街。
    “景泰蓝,你刚才那一刺太重了,我怀疑他连咱俩是谁都忘了。”
    “好呀……好呀……”语气欢喜。
    “得落个疤。”语气没啥歉意。
    “你给他治嘛。”语气不以为意。
    “看心情。”语气云淡风轻。
    “为什么……戳屁股……”语气略带困惑。
    “欠我的,总归要还。”语气杀气腾腾。
    ……
    “主子……”客栈里,好半晌,赵十三站在门槛上,眼神困惑地看着有点不对劲的主子。
    容楚有点茫然的眼神慢慢聚焦,轻轻道:“刚才……怎么了?”
    赵十三不敢说话,心想我还不知道怎么了,您怎么就这么把这两人放走了?不可能呀。
    但是主子吩咐下来的话谁也不敢违背,众多弟兄也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两个扬长而去,临走那女人还竖起一根手指,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容楚沉默立在原地,似乎在慢慢理顺思路,眉头渐渐皱起,随即他摸了摸自己的……臀。
    有点刺痛,嗯?
    谁扎了我的屁股?
    他闭上眼,凝聚心神,眼前浮光掠影,思绪碎片渐渐凝结。
    闪掠的人影……抛上门梁的腰带……浅粉色越来越大的唇……。
    脑海里只剩了这三个残影,却无比清晰,他伫立不动,良久,慢慢地,慢慢地,抚上自己的唇。
    “欠了我的。”他悠悠道,“你总归要还的。”
    ==
    太史阑找回了“光武营二五分营报名处”。
    白天记得宣传单说还有十二个时辰招收学生,此刻看果然还有人,一个乱蓬蓬的鸡窝头趴在桌上,酣声惊天动地。
    奇怪的是都这个时辰了,来报名的似乎还不少,在桌前排着队,虽然还是歪瓜裂枣,但好歹做出热闹的景象。
    太史阑平常还是个遵守秩序的好孩子(其实不过是不喜欢和人挤怕汗臭),她带着景泰蓝过去排队,谁知刚往队伍后一站,前面的人顿时如摩西分裂红海

一般,刷地分了开来。
    “你先!你先!”
    桌子尽头,睡眼朦胧的考官抬起头来,揉揉满眼的眼屎,一眼看见太史阑,懒洋洋表情一扫而空,眼底爆出惊喜的光。
    “这位……”他研究半晌,终于确定太史阑是女的,“小姐!快请!快请!”
    太史阑从人群中过,感觉诡异的目光唰唰地落在身上,又在她察觉到时,唰唰地溜开去。
    她大步过去,把宣传单一拍,问:“女的可以?”
    “可以可以。”
    “带儿子可以?”
    “可以可以。”
    “没铺保没人保没带户契可以?”
    “可以可以!”
    “单门独院?”
    “必须的必须的!”
    “免学费食宿及一切费用?”
    “当然当然!”
    太史阑盯着那鸡窝头,那货眼底射着诚恳的光,鼻翼兴奋地翕动,看她的眼神好比饿了三天的狗看见蹄髈。
    太史阑转身,问一边同样目光灼灼的“报名考生”们。
    “这二五院真存在?”
    “是的是的。”
    “先生学识渊博,教官武功绝世?”
    “当然当然!”
    “各方待遇从优,绝无一字虚言?”
    “对的对的!”
    一众“考生”点头如鸡啄米,看她的眼神就像乞丐遇见救世主。
    “好!”太史阑拖过册子,唰唰填上自己名字,“我报名!”
    “救星……”那鸡窝头激动地蹿起来。
    “嗯?”太史阑斜眼。
    “哦不我是说,师妹……”鸡窝头拉长嗓子,谄媚地叫一声,“师妹,那我们走吧。”
    “你不要继续招人么?”
    “有你就够了!”
    一辆马车辘辘驶来,黑金漆,黄金轮,大开窗,嗯,气派。
    “师妹请上车。”鸡窝头躬身如仪。
    “他们不一起么。”太史阑回头看那群“考生。”
    “他们稍后就来。”
    太史阑带着景泰蓝爬上车,她不怕人打她主意,一介穷人,身无长物,临时起意,能被打什么主意?
    “驾!”鸡窝头欢快地砰一声关上车门,跳上车,策马而去。
    ==
    人群眼看马车驶出视线,一阵欢呼。立即涌到剩下的正在搬桌子的其余招生人员那里。
    “给钱!”
    “欢呼一两银子、排队二两银子、做证三两银子、填报名表三两银子——我今天欢呼十次,排队七次,做证三次,填表六次,共计五十一两,拿来!”
    “应该涨价!今年你们要再招不满五百人,就要被撤营,一撤,大老爷乌纱帽没得做,一堆人失业,这是何等大事?咱们好歹帮你凑满了,涨价涨价!”
    一堆五毛党和水军吵吵嚷嚷,一个黑面疤脸大汉掏出一个钱袋,满头大汗数钱分发,一边嘀咕,“娘的,骗着人去凑数也罢了,连女的也要!那群老古董

,真是脑子发昏!”
    “咱二五营年年地方大比倒数,这个二五不仅是开办时间最后一名,也是实力最后一名,输了这么多次,附近的人都知道咱名声臭,无人报名,导致人数

始终达不到地方光武营最低底限,眼看就要被撤,女的又怎样?好歹现在就是救星。”他身边一个柳条脸水蛇腰的瘦子娓娓劝他。
    “女的去又如何?能真正挽救咱们营的命运?考试起来还不是要输?”黑脸沾着唾沫一遍遍数钱,犹自愤愤不平。
    水蛇腰也默了默,似乎也因为不甚光明的前景而忧郁,半晌道:“是啊,就算地方大比赢了,也赢不过丽京总营,而丽京总营又赢不了东堂天机府,每次

都狠狠丢脸,听说皇太后发话了,如果再输给东堂,从上到下,光武营也没存在的必要了,晋国公已经立下了军令状,说今年必须要赢。可咱们……”他叹口

气,幽幽道,“所以你也不必生气了,别说咱们保不住二五营,便是丽京光武营,也保不准今年之后便要消失。”
    “消失便消失!”大汉想了半晌,叹口气,含情脉脉地靠向水蛇腰,“大强,光武营要真没了,我和你浪迹天涯去!”
    “小佳,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水蛇腰小强搂住黑面小佳宽厚的胸膛……
    ……
    马车辘辘前行,没听到这段对话的太史阑,抱着景泰蓝已经睡着了。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因为半路景泰蓝醒来一直嚷饿,险些又要袭胸,她和鸡窝头要了点心给景泰蓝吃了继续睡,一直睡到骨头发酸,掂量着明镜河和翠

峰山不就在城外十几里处?怎么跑这么远?忽然听见鸡窝头欢快地道:“到了!”
    太史阑一掀车帘,眼前一幕,顿时刺瞎了她的非钛合金眼。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18 17:32:07
     第三十九章 二五营(二更)
     更新时间:2013-6-29 12:14:53 本章字数:5129

    好多人……
    好多花……
    鲜花的海洋,笑脸的海洋,欢呼的海洋。爱殢殩獍
    人们是载歌载舞的,笑脸是向日葵般全向着她的,鲜花是在手中不断摇摆着的。
    “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一群姿容姣好的少男少女,手拿鲜花,排成长队,欢舞而出,一队黄衣汉子,卖力地在一边擂鼓,臂上坚实的肌肉反射着灿烂的日光,“咚咚咚咚锵!”
    鸡窝头跳下车,一队老头热泪盈眶迎上去,鸡窝头以功臣和救世主的姿态,款款微笑,微微躬身,对着马车手一让。
    太史阑眼前顿时浮现现代那世少先队员夹道欢迎领导视察的场景,或者运动会入场式……
    脑海里瞬间响起这么一段画外音:“……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中国男足,队员们来自五湖四海,是该领域的精英,以‘假摔’、‘假踢’驰名世界,瞧,

他们人人意气风发,精神昂扬,走向下一场失败,他们的横幅口号是‘2000年开始每次赛球买我们输,包你十年百万富翁!’……”
    ……
    太史阑摸摸下巴。
    老实说,她是做好面对巨大心理落差的准备的,比如看见破败校舍,比如向她要巨额学费,比如根本没有什么优秀师资或先进软硬件,按照现代广告宣传

定势,牛皮吹越大,现实越坑爹。她已经做好被坑的准备。
    果然真相永远超越你的想象……
    她还没反应过来,景泰蓝已经很进入状态地站起来,摇摇摆摆腆着肚子爬下车,一边走一边挥手。
    很牛,很有范。
    太史阑瞪着景泰蓝背影,心中忽然生出拔腿就走的冲动,事有反常必有妖,她带景泰蓝来这里上学,是打算在穷乡僻壤里隐姓埋名暂时摆脱容楚纠缠的,

可没打算招摇过市亮在众人眼皮底下过日子。
    “景泰蓝,”她蹿前一步,正准备将进入状态即将发表言论的景泰蓝抱起来,用神一般的速度逃走,忽然眼角瞥到一个颀长的身影。
    那身影如此熟悉而深刻,却又如此令她意外,再想不到会在此处看见。
    她怔住,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堆老头已经上前来,不由分说簇拥她进了校门,等她努力在人群里试图寻找那个似是而非的人影时,哪里还找得到?
    ==
    “吃瓜子。”
    太史阑招呼景泰蓝,抓了一把瓜子放他面前。
    景泰蓝呵呵笑,抓起瓜子,上下小牙齿灵巧地一磕,“咯。”
    瓜子仁落了出来,景泰蓝小手接着,小心地放在另一个小瓷碟里,那里已经积满了浅浅一碟子瓜子仁。
    太史阑悠闲地躺着,时不时伸手从瓜子仁碟里拈几颗吃着。
    很享受。
    “太史师妹在吗?我们来瞧瞧你。”一堆女子嬉笑着涌进来,看见这“儿孝母懒”一幕都撇撇嘴。
    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这当娘的居然也舍得奴役!
    还一脸的不以为然,无耻。
    太史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头都懒得抬。
    她们懂啥。
    她这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为这封建男权社会,培养开天辟地第一位懂得尊重和照顾女性的完美绅士。
    这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远见卓识,是对当前腐朽男尊女卑观念的有力挑战,是对男权意识至上的现实一次无声宣战。
    她的儿子,她做主。
    太史阑面无表情,起身。
    景泰蓝立即颠颠跑过去,伸出小肥爪,供太史太后扶住,就差一声,“嗻。”
    女人们发出惆怅的叹息……
    太史阑瞟一眼她们——这二五营,真闲。
    确实闲,她来了有三天了,还没见到任何一位师长。
    她确实分到了单门独院带花园包车库的小楼,确实楼上楼下一日三餐,有人洗衣有人送饭,一切居然真的和宣传单上说的一样,除了那所谓的“翠峰山下

,明镜河边”。
    翠峰山下……山的遥远那头,离东昌城百里开外。
    明镜河边……明镜河不知道第多少条支流的一条裤带细的小溪边。
    四周数十里之内,没有人烟,所谓每旬放假一日可以随意游玩,大多只能在自己院子里玩老鼠。
    不过太史阑可以玩景泰蓝。
    她还大方出借景泰蓝给女同学们玩,二五营为了凑人数,女子也招,不过在名册上,这些女子的性别是男。
    会进二五营的女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出身,落魄江湖的,孤儿无靠的,出身妓楼的……也因此,落魄江湖的瞧不起孤儿无靠,孤儿无靠看不上青楼妓女

,青楼年老色衰的妓女鄙视那俩类装逼,各自势同水火,拉帮结派。
    不过女人在爱小孩这一点上,倒是有志一同。这也是她们难得能聚在一起的时候。
    “我抱抱!”
    “我抱抱!”
    “就你那跑江湖卖艺的粗手,小心蹭破景泰蓝的脸!”
    “你懂什么抱小孩?从小到大你被抱过?”
    “你懂?你那一双玉臂,不是只会被人枕?”
    “……”
    院子里吵成一团,太史阑面无表情吃瓜子,景泰蓝立在人群正中,对着四面八方殷切目光和张开的双臂呵呵笑,笑得母爱光辉瞬间泛滥,满院子都是“景

泰蓝景泰蓝,来我这来我这!”
    小流氓左看看,右看看,流着哈喇子,跌跌撞撞往一个最沉默的女子那里去了,欢笑着往人家怀里一扎,呢呢喃喃,“香……香……”
    那女子赶紧抬手抱住,欢喜得脸都红了。
    太史阑脸却在发青。
    什么香!分明是看人家胸最大!
    以为带他进军营,好歹能培养他的男儿铁血气息,谁知道反倒进了怡红院。瞧小流氓那四处偷香得偿所愿的得瑟样。
    这毛病得治!
    景泰蓝忽然无声打了个寒噤……
    “明天要开操呢。”一个妆容很厚的女子忽然道。
    “不知道李教官会不会来?”另一个宽眉女子眼神发亮。
    “怕是不能吧,李教官不是营内专职教官,从来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另一人语气不胜遗憾。
    瞧瞧四周女人瞬间目光发亮模样,太史阑便知道,一种叫做“肾上腺瞬间升高血细胞沸腾症候群”的毛病又集中发作了。
    简称“花痴。”
    来这里三天,听这“李教官”的名字已经听烂了耳朵——年轻俊美,才华横溢,谦和有礼,温文深雅,对营内学生无论贵贱一视同仁……总之,绝世好男

人,无双佳公子。
    这位李教官,是营内特聘的“行走教官”,二五营的建制和所有光武营建制一样,名称虽是军制,但并不像正式军队一样设营长。还是以文教制度为主。

最高长官称总院,其下有营副和教官,分别负责营中杂务和教学事务。教学分得很细,“器、技、艺、文”四主科,每主科又分出很多副科,比如器是指兵工

武器制造,其中刀枪剑戟各自分类;技指武技,又分内功外功暗器箭术等;艺则杂糅各类技艺,连厨伙都有一科。文自然指文教类的一切学识传授。
    “行走教官”相当于现在大学特聘客座教授,一般都是各方面都才艺精通的大神,偶尔来指点授课,不在营建制之内,不享受营内薪俸,但因地位超脱才

华卓著,向来很受营内师生尊重。
    营内设这么多学科,自然学生不能全部吸纳,所以二五营也有选拔或自选制度,挑选最适合的学生专精学习某项学业。
    即使是了解现代完整细致的学科划分的太史阑,也不得不承认,光武营的建制很完整很先进,超脱于这个时代。
    据说这也是容楚的功劳,他一手创办地方光武分营,并设立如此完善的制度时,不过十七岁,而那时,他已经在沙场征战数年,建功无数。
    这让太史阑很有些奇怪,这么建制先进、划分细致、人才物尽其用,运转流畅有序的高级军事文化学府,为什么年年输给东堂?东堂更先进?
    太史阑犹自思索,门又被敲响,打开门,一个疤脸黑胖子和一个白脸水蛇腰少年站在门口。
    太史阑的目光在他们互搂着的手臂上一落。随即转开。
    “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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