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叶斯承开完会议接到了何灿的电话,何灿说有事和他说,他看了看腕表,说那就中午吧,我请你吃饭。
何灿找叶斯承自然是为了姐姐何蔚子的事情,虽然徐豫一再和她说不要过多干预他们的感情问题,但她还是忍不住来找叶斯承。
叶斯承请何灿在恒鑫对面的一家做简餐的餐馆吃中午,做主帮她点了一个大套餐,等待上菜的途中,何灿就忍不住开始指责叶斯承,她对姐夫一直是崇拜和敬佩的,平日里常常会笑着叫他姐夫,今天她忽略了姐夫两字,直接你开头,说了一堆话,句句都指出他的不好和不对,且越说越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这家餐厅没有分有烟区和无烟区,隔壁好几桌的男人都在抽烟,何灿被烟熏得不行,眼角都泛红了,忍不住咳咳了两声,叶斯承点了点她手边的大麦茶:“你喝点水再说吧。”
何灿一愣,随即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姐姐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怎么能够这么对她?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她那么好,哪方面输给别人,就这样你还不珍惜?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叶斯承沉吟片刻后说:“如果我说我不想和你姐姐离婚,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何灿犹豫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很怕自己出馊主意,说实在她来找叶斯承的原因自己都不太清楚,也许只是纯粹将内心堵塞的地方开个口子,或者是为何蔚子抱不平,但说到离婚,她觉得是一个很深刻很沉重的话题,虽然这几天她在家里总是和徐豫说等到姐姐姐夫离婚后要撮合姐姐和徐湛在一起,但她也知道这是孩子话。
“灿灿,我向你说对不起。你骂得都对,我对不起你姐姐,你要打我也可以。”叶斯承说,“给你做了坏榜样我很抱歉,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和你说,我不赞成和你姐姐离婚,她态度很坚持,如果可以,希望你不要支持她这个决定,即使你很讨厌我。”
……
何灿回赛格尔的路上觉得非常郁闷,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该怎么安慰支持何蔚子,离婚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实在太沉重,她内心是有些回避这两个字的,也不希望看见何蔚子孤单单的一个,她知道何蔚子比她聪明太多了,对此事一定有了决定,她的建议是没什么用的,就如同从小到大,家里的大小事情,父母都会和何蔚子商议,而不是和她商议。她每次抗议却都无效。
她插着口袋,慢慢走回赛格尔,听到自己肚子在咕咕叫,刚才她忙着骂叶斯承都没来得及吃多少东西,此刻可耻地饿了。
低头走进写字楼,她就被人叫住了。
“何灿?”一声称呼带着疑问和不确定。
她抬头一看,招待台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穿着藏青色的职业套装,皮肤很白,人很瘦,她楞了一下,发现这个女人的长相非常熟悉,立刻启动大脑记忆,搜索了一遍,有些想不起来,但能确定的是她见过这个女人。
女人立刻起身,拎着包走向何灿,微笑地说:“是何灿吧,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程锦真,我们以前一块吃过饭。”
“哦……是你。”何灿想起来了,程锦真是程嘉烨的姐姐,当年她和程嘉烨好的时候,程锦真在澳大利亚读研,有一年夏天回来抽空和何灿见了一面,吃了一顿饭。
现在程锦真来找她是什么事情吗?何灿的脑子转得飞快。
“你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程锦真温和道。
现在不到一点,众所周知是休息时间,何灿推辞不了,本能地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找个地方说好吗?”程锦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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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灿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徐豫发了短信说今晚要迟一些回家,让她自己解决晚饭,她没有心情在外打野食,回到家就空着肚子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片茫然,回想着刚才程锦真对她说的话。
“何灿,虽然现在说这些也是徒劳,但我还是必须替嘉烨解释一下。当年你父亲的确找过他,但是他百分之百没有收你父亲一分钱,他是个很骄傲的男人,我想你比谁都了解,是不可能收你父亲的钱的。你父亲找他谈话,态度很鲜明,不会允许他和你在一起的。他是出于爱护你的目的才离开你的,你知道当时我们家发生了变故,我父亲因为经济犯罪而入狱,还牵扯出了一票官员,这样的情况下,你父亲是绝对不可能接受嘉烨的,这对他的仕途是很有影响,当然我并不是指责你父亲的为人,平心而论,我很能理解他的态度,我们家已经乱七八糟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嘉烨不想让你在他和你父亲之间为难,他知道那样的情况下让你陪他受累受罪对你是不公平的,而且他也清楚你身边还有更好的人选,比他条件好很多,他就放弃了,为了让你彻底死心,他假意收了你父亲的钱,后来托人转交给你父亲的秘书了,不知道你父亲有没有和你说清楚,但我想大概是没有。”
“我们父亲入狱不到是一个月就吞汤匙自杀了。”
“他离开S市后就去深圳了帮他叔叔打工,他叔叔在深圳是做餐饮生意的,他在那里担任市场策划部经理,但好景不长,他叔叔的儿子对他很敌视,总给他使绊子,你知道以他的性格脾气是受不了这些暗地的手段,他硬撑了一年离开了深圳去B市一家电子科技股份公司工作,后来辗转又回到了S市,这些年他为了还家里的债没日没夜地工作,还兼职给小游戏公司写程序赚钱,落下了胃病和肝病,身体很差,更可怕的是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了,他本就不善交际,喜欢独来独往,现在更是一个朋友都没有,休息日就关在家里看书,别说女朋友了,连同性朋友都不来往,我真的很担心。”
“他现在有些心里话也只会对我说,他告诉我他又碰到你了,你结婚了,气色很好,看起来过得不错。我看得出,虽然他语气平常,但心里很难受。我知道你们是绝对不可能了,我来为他解释不是为了挽回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和他谈谈,让他的心结打开,我怕他再这么封闭下去就不对了。还有我不想你误会他,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很单纯也很有责任心。”
……
何灿的眼睛湿湿的,其实她早该想到以程嘉烨的性格是不可能收她父亲的钱的,只是那时候他家出了事,她本能猜测他为了还清家里的债,衡量得失下选择了放弃她。事实是这样的,他没有放弃她,而是她放弃他了,这事她父亲知道,他竟然欺骗了她。
她觉得很难受,有种被欺负的感觉,有种很强的错失感。程嘉烨在学校里就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除了她之外几乎不和别人说话,她曾试图让他开朗一点,他每次都说我不会开朗啊,我真没心思搭理别人。他也是一个学习工作起来没日没夜,只知道吃方便面和面包的人,完全不会照顾自己,可和她恋爱之后,他还学会做咖喱牛肉炖饭,知道她喜欢吃甜草莓,还会很温柔地用牙刷将草莓的刺刷掉,在盐水里浸泡过一遍然后再拿出来放在盘子里。
更重要的是,他很尊重她,爱护她,在最爱恋最炽热的时候,只要她不愿意,他就克制住不碰她。
现在呢,她也离开他了,他的世界完全封闭了,她心里一阵悲痛,觉得心被揪得很紧。
迷迷糊糊中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何灿感受到有双强有力的手从她背后绕过来,抱住了她,她睁开眼睛,低头一看,腰上是徐豫的手。徐豫正在亲吻她后颈,很温柔很缱绻。
她侧了侧头,他看见了她脸上的泪痕,立刻问:“做噩梦了?”
她摇头,心里像是被针扎得疼,就在刚才背着徐豫她想了很久的程嘉烨,那种强烈的感觉在徐豫身上似乎没有感受过,她嫁给徐豫是众人看好的,但对徐豫,她一直是像对一个大哥哥,甚至一个长辈一般,更多的是依赖和信任,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不是爱情。她觉得自己很无耻,无论程嘉烨当年有没有放弃她,现在已经嫁给徐豫了,怎么样都不该再去回忆过往的恋爱。
“徐豫,你娶我有没有后悔过?”她似无意地问了他一句。
徐豫的眼睛很亮,片刻后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轻轻道:“你后悔了?”
“我是问你啊。”何灿说,“你明明可以找到比我好十倍百倍的女孩,我真的挺普通的,好像也没什么优点,我……”
徐豫看着她,眼睛越来越深,里面像是有个漩涡一般,似乎要吸她进去,看得她想要躲避了,他突然说:“你抬高我,贬低自己的意思是我们不合适,是个错误,如果时光可以逆转,你不会嫁给我对吗?”
何灿语塞,徐豫的语气严肃凛冽,让她有些招架不足,慢慢地说出了事实:“我不想骗你,今天程嘉烨的姐姐来找我过了,她对我说当年程嘉烨并不是为了钱放弃我的,他没有那么做。”
空气一阵静默,尴尬的因子在流动,紧绷又有张力,何灿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这是她第一次在徐豫面前主动说起程嘉烨三个字。
“哦?”徐豫表情波澜不惊,轻哼了一下,“原来是场误会,真是可惜了,徐太太,这只能说明你们真的半点缘分都没有。”
他声音平平,却透着一股很寒的气,何灿觉得他此刻的神色有些阴戾和诡异。
他伸手缓缓抚摸她的长发,缓缓说:“这不是很正常吗?古往今来,相爱的人结局不一定是圆满的,爱的人和共处一生的人很多时候不是一个人。”顿了顿后他突然笑了,笑意在眼眸里亮得很,“他姐姐也是搞笑,还来对你说这些干什么呢?难道还想为她弟弟争回什么?他们家的债还没有还完,他不过是一家外企的技术组长而已,撑死一年也就赚二十万,远不够他们要还的那个数目,再加上他脾气那么糟糕,心智完全不成熟,连做人都不会做,公司里早就有一大票人看他不顺眼了,外企的斗争很厉害,他能不能存活下来都是个问题,自身难保,还想做什么?”
何灿震惊,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你一直在调查他?”
“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和那家外企的老总很熟。”徐豫说着伸了伸长腿,换了个姿势,床随着他的重量下陷了一寸。
“徐豫,你能不能别用那种语气说他们……他们已经很惨了。”何灿一口气憋不住,还是说出来了,“你是胜利者,但不代表每个人都是胜利者,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幸运的……”
“人各有命,面对不可改变的事实,只能认。”徐豫的手掌停留在她的头顶,漫不经心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从来没见过,是心疼?。”
何灿突然感到有种窒息的难受,这样的徐豫太陌生了,眼眸又深又厉,说出来的话半点平常的温和都没有。
徐豫伸手覆盖了她左胸的浑圆,有些挑逗地慢慢揉捏,低头亲昵地亲吻她的耳畔,淡淡的烟草和薄荷酒味混杂在一起萦绕在她的鼻尖:“你认了吧,你们没有缘分,这辈子,甚至下辈子都绝无可能。我今天和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告诉你,别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让我觉得不太好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