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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爱言婚》 叶落无心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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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43:16
30.番外之不能言说的秘密

    有一种爱,它如烟花,骤然绽放,短暂的绚烂璀璨,终化作灰烬。
    许小诺爱上阳山,不是因为她从小就喜欢来阳山上看星空,也不是因为那里是A市的富豪区,而是因为,她第一次遇见景漠宇,是在阳山上。
    那是一个深秋的午后,碧云天,黄叶地,他站在那里,黑色的背影寂静了整个城市,黯淡了世间的风景……
    她觉得,他很像阳山万里无云的天空,广阔,悠远,水一般澄澈的蓝,他在你眼前,你却无法触摸。
    心好像瞬间被什么东西拉扯住,她莫名的有一种期待,想去认识他,了解他。
    她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走一步,怕惊扰了他,可他还是听见了声音,淡淡回头。毫无疑问,他的五官无可挑剔,刚毅分明的轮廓,英挺的剑眉,深蕴的黑眸,冷傲的薄唇,然而这些俊美的外表,与他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比起来,很容易被人忽略。
    她对他微微浅笑,那垂眸一笑的温柔,不知勾走了多少男人的魂魄,而他,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目光的停滞,静静离开。
    似乎,她只是阳山上的空气,无形无色。
    …………
    有些爱,你以为只是擦肩而过的一抹惊艳,却是冥冥中已经注定,无法逃脱。
    荟轩高级会所特殊的休息室内,陪酒女正在化妆,美艳妖娆得足以乱了人心,女人还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化了又化,担心自己还不够性感,不够撩人。许小诺仿佛是个局外人,穿着一袭素白的短裙,不施粉脂,坐在角落拿着手机看电影,房间里所有的嬉笑怒骂、争风吃醋,都与她毫无关系。
    专门负责会所的娱乐业务的魏经理急匆匆进来,挑了荟轩最美的几个女孩儿带走,其中当然包括许小诺,因为她不着任何颜色,也可以艳压群芳。
    进包房前,魏经理一再耳提面命,说是包房里的客人非常重要,不管客人提出什么要求都要满足,千万不能扫了他们的兴。他尤其私下交代了一遍许小诺,“小诺,你进去陪最左面的那个客人,一定别使性子,知道吗?”
    也难怪魏经理担心,她在荟轩出了名的有性格,陪唱,陪酒,陪聊,偶尔客人借着酒劲儿占些便宜,只要小费够多,她也由着他们占了。但是她有个底线,绝不出场。
    因为这个底线,她得罪了不少客人,也给魏经理惹了不少麻烦。若是换了别人,魏经理早就让她收拾行李走人,只有她凭着独有的美丽和个性,让魏经理对她另眼相看。
    见她有些不情愿,魏经理小声说:“你权当帮我个忙,回头我多给你些奖金。”
    看经理一副很紧张的表情,她点应了一声。“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出场的。”
    “你放心,他绝对不会带你出场。”
    走进包房,许小诺愣住了。数月前在阳山擦肩而过之后,她不知多少次在人群中寻找,没想他会出现在荟轩这种外表雅致,实则□横流,醉生梦死的地方,她更没有想到,他就是经理口中坐在最左面的男人。
    这一切,就像电影里的浪漫爱情故事一样。
    她掩饰好内心的欣喜,在他身边坐下,她不知如何开口,他亦不说话,她好容易鼓起勇气,举杯敬他喝酒,他却淡淡扫了一眼对面不时往她身上瞄的客户。她会意,犹豫了好久,才坐到对面去。
    那位客户已不知悄悄瞄了她多少眼,一见她过去,顿时如沐春风,与她频频举杯。酒是烈酒,入口辛辣,酒气直冲鼻腔,她一连喝了几杯,顿觉呼吸困难,血脉逆流,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他站在她的病床边,条理清晰地交代着魏经理如何处理她的医疗费,魏经理一个劲儿点头称是。
    见她醒了,他轻声询问,“感觉好些了吗?”
    没有力气说话,她点点头。
    “你安心养病,魏经理会派人好好照顾你,”他的声音清淡柔和,一如他的人。“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魏经理帮你。”
   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离开,再也看不见,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
    “帅吧!”魏经理笑着问。
    这样的男人,又岂是帅字能够形容。
    “是他送我来医院的?”她问,那是否意味着他对她并不像表现的那么冷漠,或许还有些好感。
    “是啊!”魏经理说:“你知道他是谁嘛?——荟轩的老板,也是景天公司新任的总经理,景漠宇。”
    “景漠宇?”原来他就是景漠宇。A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豪门也就那么几个,在荟轩里来来往往聚在一起,聊得也都是有钱人家的那些事儿。
    前不久她刚听人说过,景昊天二十二岁的儿子景漠宇从美国回来,接手了景天公司,她以为他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竟是这样深沉的一个男人。
    “小诺,你真够幸运的。“魏经理告诉她:“刚才,你急救的时候,我把你的情况详细告诉他了,他很同情你的遭遇,说是你的所有医药费都由他付,还让我转告你,以后有什么经济困难,可以找他帮忙。
    “他真这么说?”她惊喜的同时,不免有些疑虑。“他为什么要帮我?”
    看出她有些疑虑,魏经理笑着说:“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他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企图的。他这个人,你别看他外表冷漠,他天生的菩萨心肠,每年都会给孤儿院捐助很多钱,还出钱供很多贫困学生上学。给你付点医药费,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许小诺自认见识过的男人不少,形形~色~色,有张口闭口“民生”,却不知民生为何物的高官;有为了炫富挥金如土的富商;还有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有识之士。这些人,别管外表多么光鲜亮丽,说到底终究是男人,被权利和欲望掌控的奴隶而已。
    她从未想过,这冰冷的世上还有这样一个男人,拥有着最冷硬的外表和最柔软温暖的一颗心……
    之后的日子,许小诺每天都盼着在荟轩看到他,可见到了,她又不知该如何靠近,只能远远看他,期待着偶然间视线碰触到一起,他微微颔首,她就很满足。
    荟轩的姐妹全都看出她的心思,劝她别痴心妄想了,那样的男人,能让他看你一眼,已经是奢侈了。她又何尝不明白,可感情这种事从来都不是理智能控制的,明知不可能,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在茫茫人群去寻找他,追随他。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以她的与众不同,也许可以打动他,也许她只差一个机会。
    她时刻都在寻找机会接近他,可他永远像是只能仰视的天空,让她可望而不可及。终于有一天,她等来了这个机会。那天已退居二线的前矿产局局长傅夏阳又来荟轩找她,拿着一条用水晶盒子装着的红宝石的项链,约她一起吃饭。
    她看得出那项链有多贵,直接回绝。“傅局长,项链很漂亮,您太太一定很喜欢。很抱歉,我晚上还要工作。”
    傅夏阳立刻说,“我已经跟魏经理说了,他今晚不会安排你陪客人。”
    “他不安排,也可能会有客人随时点我,我要在这里等着。”
    或许是男人天性喜欢征服,许小诺对傅夏阳的态度越冷,他越陪着笑脸,“那我陪你坐会儿……诺诺,这条项链是我特意帮你从南非定做的,你戴上一定很漂亮……”
    他硬是把项链往她手里塞,她有些不耐烦,直接推了出去。
    项链掉在地上,刚巧经过的景漠宇俯□,缓缓拾起,脸上挂着她从未见过的热络笑意。“傅叔叔的眼光真是不错,不论是选项链,还是选人……”
    景漠宇说着,视线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深深打量一遍。
    傅夏阳笑了,眼角的鱼尾纹更深,“又在挖苦你傅叔叔。好久没见你爸了,听说他现在回家享清福了。”
    “他老了,身体不比从前,哪像傅叔叔,还可以享尽齐人之福。”
    傅夏阳爽朗的大笑。
    景漠宇也陪着他笑。“傅叔叔,我爸爸现在把景天交给我了,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别客气!”
    “当然,当然!”
    两个人热络地聊了几句,景漠宇借口有事离开,临走时还特意交代侍应生,把傅夏阳的消费记在他的帐上。而傅夏阳也完全不客气,要了最好的包房,点了最贵的酒,最贵的菜,还要许小诺陪着他喝酒。
    后来,他喝醉了,听见许小诺问他为什么景漠宇见了他会那么客气,他顿时虚荣心膨胀,开始吹嘘自己如何的有地位,连景昊天那样不可一世的人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更何况景漠宇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她耐着性子套话套到深夜,才大概知道了景天公司的来历。当年,景昊天混黑道起家,后来在身为矿产局局长的傅夏阳帮助之下,以低廉的价格申请下红土山的矿产开采权,这个一本万利的买卖让景天公司经济实力剧增,此后开始专做正行生意。
    但黑的永远都是黑的,就算染白了,也会留下许多无法掩盖的过去。
    而这些过去,没人去翻查也就算了,一旦翻出来,不知多少人要在牢狱里度过下半生。
    虽然傅夏阳对于他和景昊天的关系讳莫如深,但许小诺猜得出,他们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否则,景漠宇不会对他如此忌惮,傅夏阳也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第二天,她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因为景漠宇主动约她在一家幽静的海边西餐厅见面。
    美妙的钢琴乐,一望无际的深海,他主动与她交谈,询问她的病情,聊她的亲人。
    聊着聊着,他有意无意问起了傅夏阳,她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她和傅夏阳是在两年前认识的,那时她还是电影学院的高材生,压根儿瞧不上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后来她因为病发,退学来了荟轩,他便经常来纠缠她,以为她可以为了钱做陪酒女,也会为了钱做他的情妇。
    可是她偏偏就是不吃他那一套。
    “他对你这么有心,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他问。
    “我可以做□,但我不做小三。”
    景漠宇笑了,他的笑就像四月天的风,宁静的温暖,融化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没喝酒,却在不知不觉中醉了。
    饭局快要的结束的时候,他问她,“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很想告诉他,我最想要的——是你!
    但她知道这个要求他满足不了。
    轻轻叹息,她摇摇头,“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他没再说什么。
    从那晚之后,景漠宇没再找过她。她对傅夏阳的态度变得若即若离,并有意提起自己奶奶的病情日益加重,需要有个环境好好休养,傅夏阳立刻把她的奶奶接进最好的疗养院。
    一个夜晚,她从疗养院出来,便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车。她认得,那是景漠宇的车。
    司机为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她坐进去。第一次与他靠的那么近,可以呼吸到他身上清淡却幽深的味道,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车子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行驶,景漠宇淡淡讲述着他的故事,如同跟一个老朋友在叙旧。
    他说,他从小是个孤儿,是景家把他养大,景昊天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给他最好的东西,送他去最好的学校读书,还把自己一手建立的事业毫无保留交给他。他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只希望他的父亲抹掉过去的,心里踏踏实实得安享晚年。
    她问:“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他告诉她,“傅夏阳手中有一份资料,我爸爸希望这份资料永远不要出现在别人眼前。如果你可以帮我,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什么要求都可以?”
    “是!”
    她迟疑了很久。“医生说,我最多能活三年。有时候,我真的很累,想有一个男人,可以在我需要的时候照顾我,保护我,陪伴我,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
    “傅夏阳这个人不简单,你要小心。”这就是他的回答。
    再不简单又怎么样,他终究是个苍老的男人,被权利和欲望腐朽了大半辈子的男人。
    …………
   没有白费电影学院两年的专业训练,许小诺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
    首先,她因为拒绝陪客人被赶出荟轩,然后,奶奶病重,她负担不起医药费,走投无路,这些看似狗血的剧情,被她演绎得扣人心弦,自然也让傅夏阳看戏看得如痴如醉。
    两个月后,一段被世俗所不容的忘年"痴恋"演绎到了高~潮,傅夏阳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她的第一次。
    那一夜,她一直闭着眼睛,身体的疼痛原比不上内心的绝望,脑中闪过景漠宇嘴角浅浅的笑,清淡却温柔的声音:“感觉好些了吗?……你安心养病……”
    她问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只为了可以靠近他一点,到底值得吗?就算不值,她也没有退路了。
    一切结束之后,傅夏阳被老婆孩子叫回了家,她哭着拨通景漠宇的电话。“我想见见你!”
    半小时后,他来了,看到了满室的凌乱,也看到了床单上的点点落红,他沉默着把衣服轻轻披在她污秽不堪的身上。
    她哭着打他,悔恨的拳头雨点一般打在他的胸口。“你知不知道,不是为了你,我死不会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在阳山上看见你?为什么你要在我昏倒时送我去医院?为什么,我会爱上你,明知道你不爱我,还是心甘情愿为你做,做这些肮脏的事!”
    他许久无言。“小诺,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
    数月后的深夜,外面狂风大作,许小诺半夜醒来,蓦然发现身边的傅夏阳直挺挺的躺在她面前。
    傅夏阳死了,过度的烟酒,过度的性~爱,加上少量的毒品,他死在了床上。
    她吓坏了,慌慌张张拨通景漠宇打电话,景漠宇很快赶到,帮她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收拾走,不留一点痕迹。他还翻遍了所有的地方,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许小诺没有告诉他,前不久傅夏阳吃了她给他的迷幻药之后,说了很多事,他说他打算跟景漠宇要一大笔钱,带着她去国外买个房子,天天在一起。
    她问他,景漠宇为什么要给你钱?
    他笑着说,因为ZG银行的一个保险柜里锁着一份文件,那是景昊天和他曾经签署过的关于红土山分红的协议,还有景天公司帮他和一些高官洗黑钱的证据,当然,还有景家发家中,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其中任何一页纸,都够景昊天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他还拿了保险箱的钥匙给她看。
    她原本想第一时间告诉景漠宇,可见到他的时候,她选择了不说。因为她不确定景漠宇会不会遵守承诺,她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于是,她在景漠宇来之前,悄悄从保险箱里拿走了那把钥匙。
    因为景漠宇的暗中操作,傅夏阳的死因被定义为急病发作,没有人再追查。据说傅夏阳病死后第二天,景昊天宴请宾朋整整一天,喝得十分痛快。
    虽然景漠宇没有找到他想要的资料,但是他还是履行了承诺,好好照顾她。他给她买了阳山的别墅,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名贵礼物,每次她给他打电话让他来陪她,他除非有重要的事情,不会拒绝。
    有时候,她不禁会想,他到底是在遵守承诺,还是他已经猜到,那份文件在她的手中……
    直到那一天,他对她说:“小诺,我承诺你的我都做到了,那份文件你是不是可以拿出来了?”
    一滴泪滑出她干枯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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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43:40
31.惜别

    巨大的开门声响起,我和景漠宇同时看向门口,只见我们粗犷了大半辈子的老爸定在门口,脸涨成了紫红色。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巨变,景漠宇那么沉稳的男人也没法再沉稳了,飞速扯过被子遮掩在我们纠缠的身上……
    空气仿佛在漫长的沉默中静止,沉淀。
    “爸……”他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的沉寂。
    老爸憋了好半天,说了一句:“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两步,又拐回来关了我们的房门,嘴里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门也不知道锁一下,还叫这么大声……”
    嘴里在责怪着,可他眼角的鱼尾纹却是笑得更深了……
    几秒种前的满腔怒火现在全部化作了无地自容的羞愧。我拥着被子挡在脸上,恨不能一辈子缩在被子里不要见人。
    “爸爸走了。”他已经恢复了淡定,若无其事伸手扯我的被子。
    我用力抱得更紧,太丢人了!从小到大没有这么丢人过!
    “你怎么没锁门啊!”我抬起写满埋怨的眼瞪着他。
    他反倒笑了出来。“我以为你锁了。”
    “我?!”我仔细回忆,昨晚我跟在他后面进门,大概是困得有些迷糊,趴在床上就睡了,好像真的忘了锁门。况且,我又没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会想到要锁门!
    “你怎么不确认一下啊?!”我继续责怪他:“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哪有锁门的习惯!再说了,我哪想到你突然兽性大发,扑过来……”
    “好好,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好好确认!”他硬是把我从被子里拉出来,安慰着我说:“爸爸这段时间总担心我欺负你,现在让他亲眼看看……他也就放心了。”
    可他貌似没看清楚事实的真相……
    我蓦然看见自己肩膀上深深的牙印,又记起爸爸进来前,我们吵架的场景,只不过那种被许小诺搅起的不满情绪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我,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是个可以与我荣辱与共,共度此生的好男人。
    安心地依偎在他怀中,我才深刻体会到那句至理名言——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合!
    …………
    我和景漠宇穿戴整齐下楼时,老爸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聊天聊得十分投入,恍然没有看见我们下楼。我坐他旁边听了一会儿,听出他在咨询去墨尔本旅游的问题,而且是长期旅游,不禁有些诧异。
    “爸,你要出国旅游吗?”等到爸爸挂了电话,景漠宇立刻问。
    “嗯,你帮我办一下签证吧,越快越好!我打算去墨尔本看两个朋友,好多年没见了,想去看看他们过的好不好。”
    他岂会不明白爸爸的意思,点点头。“好的,我给你安排。”
    聊了几句,景漠宇又接到公司那边打来的电话,听起来是公司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急需他去解决。他一边拿了外衣,一边说:“我去公司一趟,可能要晚点回来。”
    提起公司的事情,我才想起自己的工作,不能再在家里养尊处优了。我追到门口,对景漠宇说:“你忙你的吧,不用惦记我,我打算乘下午三点的飞机回T市。”
    “这么急?”
    “我已经无故旷工两天了,也该回去继续实习了。”
    他犹豫了一下。“好吧,我去机场送你,你等我。”
    我笑着点头。“那我买五点半的航班吧。”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会因沉重的等待而变得漫长,又会因为焦急紧迫而飞速流逝。几个小时的时间,不知不觉在我和老爸心不在焉的聊天和不时的张望中度过。看见时钟已指向四点的位置,我叹了口气,拿起收拾好的东西独自出门。
    又是一个人走过了安检,我不觉难过,只是忽然感慨他真的太忙了,有太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广播上响起我的航班登机通知,登机的乘客争先恐后排队登机,我仍坐在候机的位置双手捧着手机发呆。身边的空位上,有人坐了下来。伴随着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又在等我电话吗?”
  我讶然转头,只见景漠宇深深望着我,额边渗着晶莹的细汗,这一刻已无需更多的言语。
    “为什么不打给我?问问我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他问。
    我笑着回答他:“你能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你不能来,我打电话反倒让你惦记。”
    “言言……”听见广播上响起催促登机的通知,他却没有放开我的手。“我会尽快安排,让博信派你来景天。”
    我冲他眨眨眼。“怎么?舍不得我啦?”
    他笑而不语,握着我的手指收紧。
    “你做的别太明显,我可不想人家以为我勾引你。”
    “你放心,我会让他们以为是我觊觎你。”
    “那算了,”我急忙摇头,“你还是让人以为我勾引你吧。我可不希望听到有人说:我景安言的老公觊觎别的女人!”
    “……”
    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登机了,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催促,我站起来,头也不回快步走向登机口。机舱门关上的时候,我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送机的人是过不了安检的,他是怎么过来的?
    转念想想,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了。
    也许,这段婚姻不是我一个人唱的独角戏,也许,他也对我有了……爱?
    …………
    带着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我一路飞奔回寝室,一心想找爱情专家咨询我的感情困惑。
    不想,我进门却看见某专家抱着枕头郁闷中,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传来,平时从不离手的手机也丢在了一边。
    我吓了一跳,来不及放下包包便坐到她床前问。“心心?你怎么了?该不是你的小郑哥哥——”
    提起这个名字,心心立刻捂脸,“别提了,太郁闷了!”
    我无声地朝正在看电视剧的韵韵和卓卓瞟去询问的眼神,以唇形问。“什么情况?!”
    卓卓装作没看见,继续看电视剧。
    韵韵毫不避讳地笑出声来。“咱们心心可有出息了,今天约了郑哥哥去跟人家表白。”
    某专家立刻纠正韵韵的不正当言辞。“我才不是去跟他表白,我是去问他:干嘛有事没事给我发短信骚扰我?是不是喜欢我?”
    “他怎么说?”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困惑。
    心心还没来得及说话,韵韵抢着八卦。“咱们心心计划的可周密了,她约了郑哥哥喝酒谈心,准备在半醉之时,对郑哥哥酒后吐真言……”
    我满心赞同地点头。男人和女人喝酒谈心,即便没有火花也可能擦出火花,不愧是爱情专家的作风。
    “可惜呀,他们喝酒谈心了两个小时,一打瓶啤酒见了底,咱们家心心一点醉意都没有,郑哥哥醉得人事不知了……”
    “不是吧?!这男人什么酒量啊!”
    心心郁闷地叹了又叹。“不是他酒量差……唉!是我没选好时机。我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和朋友喝酒呢,他听说我一个人在酒吧喝酒,以为我有心事,特意跑来安慰我……他本就喝了不少,一打瓶啤酒他又抢着喝了八、九瓶,不醉才怪呢。”
    我也憋不住笑了出来,“郑哥哥这么心疼你,你还郁闷什么?!”
    心心欲哭无泪地扯着我的袖子。“问题是他一整晚都在安慰我,让我不要因为失去了一个不值得我爱的男人伤心,而错过了身边真心待我的男人……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意思,还真是……很有意思。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景漠宇又打来电话。考虑到某专家正在为感情问题困惑,我捂着手机走到走廊才接通。
    “言言——”他的声音似乎从嘈杂的环境中传来,有些模糊。
    “嗯,找我有事吗?”刚刚下飞机的时候,我已经发了安全到达的短信给他,他也回了。
    “没什么事。”
    “……该不是想我了吧?”
    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下,传来他微微干涩的声音。“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如果想打电话给我,随时都可以打……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不会打扰到我。”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44:19
32.

    “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不会打扰到我……”
    走廊里人来人往,我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傻笑了多久,直到嘴角笑得抽筋,脸颊笑得酸疼,我才回过神,拍了拍微酸的脸颊。“哦,我知道了。”
    …………
    仲夏的午夜,月色如流水般倾泻,一片寂静的夜色被浅浅的酣睡声打乱。我和心心又挤在她的窄小的单人床上,聊着彼此的心事。
    “为什么突然跟郑哥哥表白?”我问她。
    她说,她不想再这样暧昧下去了,女人美好的时光就那么几年,她不想耗在预知不到结果的单相思里。
    我又问:“如果他从未爱过,只把你当成朋友,你会怎么做?”
    心心想都没想,回答我:“当然是洒脱地放手了,感情这种事,勉强不了。喜欢过,勇敢过,争取过,我对得起自己,就够了。这世上又不止他一个男人,我干嘛非在他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她的洒脱,让我有些自惭形秽。“心心,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太不洒脱了,明知他把我当妹妹,我还是要嫁给他。他娶了我,我又得寸进尺地想他爱我,只爱我一个人。”
    “这就是人性啊。”心心感叹着:“可能以后他爱上了你,你又会嫌他爱的不够深,不够浓烈……”
    “是么?”我试着问自己。假如时间再回到多年前,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其实,我想要的,不过是每天都能看见他。
    原来,不是他给我的太少,是我索要的太多。
    “嗯,真的是我太贪心了。”我说。
    “不是你贪心,是因为你付出的太多,爱的太深……”心心忽然翻了个身,有些兴奋地说:“言言,我给你写一部小说吧,写你和景哥哥的故事。”
    “好啊,你从我们小时候写起吧,我还是婴儿的时候,特别喜欢吸着他的手指睡觉,他其实最怕我用舌头舔他的手指,无奈我哭起来肝肠寸断……”
    我给她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讲着讲着,心心没有了声音,我望着被月色晕染得朦胧的白色窗帘,毫无睡意。辗转反侧了不知多少遍,还是无法入睡。
    脑中又响起他说的话:“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不会打扰到我。”脑子一热,我摸出手机,蹑手蹑脚溜出寝室。
    站在无人的走廊,昏暗的灯光零零落落,空气散发着潮湿的洗衣液味道。我准备拨号的手指因为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有些犹豫,凌晨两点十分,他一定正在熟睡吧。
    可是,我特别想问他一句: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什么时候打电话,都不会打扰他。
    放任自己任性一次,我拨通了景漠宇的手机号,本打算等待音响三声他还不接,我就挂断,可等待音才响了一声,电话里传来了他清晰的关切声:“这么晚还没睡?”
    这样的静夜,最想听的声音响彻耳畔,我顿觉全身的骨头酥成了碎片,身子软软地靠在生硬的墙壁上。“嗯,睡不着。我没打扰你睡觉吧?”
    “没有,我也还没睡。”
    “怎么了?!是不是公司遇到什么麻烦?”
    “不是什么大麻烦,青叔的儿子偷偷从公司账上划走一笔资金去炒黄金,赔得一分不剩,财务部的人见事情瞒不住了才告诉我。我晚上去见了青叔,他说他什么都不管,任由我处理。”
    “啊?!他这算什么态度啊?!”
    景漠宇没有回答,我隐隐听见他的呼吸沉了一下。
    这些年,我虽从不多问爸爸生意上的事,但也多少了解一些。爸爸生性重情重义,他的兄弟朋友攀交情介绍人来景天公司做事,他都不好回绝。所以,他管理时的景天公司,跟国有企业似的,各个部门塞满了靠关系进来,无所事事的闲人。碍于面子,他明知那些人就像蛀虫一样啃噬着他的公司,还是装作毫不知情。
   后来景漠宇接手了景天,一番不留情面的清理之后,情况改善了不少。可有些时候他也不得不顾及着爸爸的面子,留下了几个养尊处优的闲杂人等,青叔的儿子正是其中最闲杂的一个。
    “爸爸知道了吗?”我问。
    “告诉他又怎么样,他跟青叔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还能把青叔的儿子送进监狱么?我已经把事情压下来了,没让其他股东知道,那笔资金我再想其他办法补上吧。”
    我很想劝他别这么姑息养奸,直接把人送去监狱算了。可我太了解他的个性,他选择把事情压下来,并非他看不出利害关系,而是他不想爸爸夹在中间为难。
    “我知道你不想难为爸爸,可你也不能总是为难你自己呀?!”
    “不为难!都是些小事,很容易处理。”
    容易处理,他又怎么会半夜两点多还无法入睡,而我,又什么都帮不了他。“不如,我毕业之后去景天工作,帮你分忧解难吧?”
    “好啊,不过……”他的语调里多了几分暖暖的笑意。“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这个老板苛责员工。”
    “苛责我不怕,你别潜规则员工就成。”
    “……潜规则?”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暧昧。“这个想法……听起来不错。”
    这个想法,听起来真的不错。我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幕很和谐的画面,严肃的会议室里,他沉着冷静地坐在会议桌前,听着各部门经理汇报工作,我穿着合体的职业装坐在他旁边认真做着会议记录。
    无声无息,他的手自办公桌下伸到我腿上,轻轻摸索……
    我忙用文件遮住众人的视线,继续做记录……
    YY到此处,我咬着手指,还是痴痴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他问。
    “呃……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我迷糊心心今天表白的事。她今天约人家去酒吧见面……”
    我开始给他八卦心心的爱情故事,他耐心地听着……聊完了心心,我们一个接着一个话题聊,从大学聊到中学,从小学聊到幼稚园。
    我的脚都站麻了,还是有很多话想说……
    …………
    生物钟混乱的结果,就是我第二天去公司上班时,眼圈黑得跟涂了烟熏妆一样。一进销售部的门,吓坏了不少同事。
    百忙之中的杨颖看见我,立刻满脸关切地问我身体怎么样,我随口应付了一句:“好多了。”。
    看出我不想多言,她也不多问,在办公桌上找出一份文件给我,说是景天那个项目的相关文件,让我尽快熟悉一下。
    “颖姐,景天这个项目怎么样了?”
    她告诉我,景天那边好像出了点事,景漠宇十万火急赶回了A市。这两天我们公司高层开会研究了一下,为了表示重视,老总决定亲自带着陈经理和技术部两位总工去景天公司洽谈合作的具体事宜。等到洽谈好了,签订了合同,再派杨颖和我过去,跟进这个项目。
    我迫不及待问。“我们什么时候去?”
    “要看老大谈得怎么样,顺利的话,我们可能下周过去。”
    一周并不久,可对于正爱的神魂颠倒的某少妇,一分一秒的分离都是漫长的。
    “哦,我知道了。”为了掩饰心底的失落,我低头抱着资料回到座位,聚精会神一页一页翻着资料。
    看资料的时候,我恍惚记起自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该去做,偏偏又想不起来。直到午休时,一个刚结婚不久的女同事提起要宝宝的事情,我才猛然想起,我该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体,确定一下我现在是否可以给我老爸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我五点钟就爬起来去T市最权威的医院排队挂专家号。
    这年头专家遍地都是,可想见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专家又难上加难。我在候诊的椅子上不知打了多少瞌睡,终于喊到了我的名字,我立刻满怀敬仰地去奔去见老专家。
    医生办公室里,一位温文尔雅的年轻医生坐在办公桌前,虽然被口罩遮了大半张脸,但从他清澈的眼眸和眼角细腻光洁的肌肤推断,他没比我大几岁。
    我满心疑惑地往里面的诊疗室瞄一眼,盼着能看见老专家的身影,结果,里面只有个更年轻的小护士。
    “很遗憾告诉你,我就是今天出诊的医生。”对面的年轻医生对我说:“如果你不信任我的医术,明天的王教授年纪大一些。”
    偷瞄了一眼他的名牌,副主任医师,文哲磊。我满脸堆笑回应。“就凭您这心理学的造诣,医术绝对差不了。”
    他理所当然地笑笑。“谢谢!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把发病的过程详细给他讲述了一遍,顺便也说提了句从医院偷跑的事情,他聚精会神听完,又把我从头到脚彻底检查了一遍。
    等他看完厚厚一叠检查结果,神色已不似刚刚的轻松。“你是先天性心脏血液灌注不足,因为情绪持续紧张、过度劳累或者进行剧烈运动,导致心律突发性失常。”
    他拉开心电图仔细观察一番。“现在来看,你的心律基本恢复正常了,但炎症没有完全消除……”
    “我的病情不严重吧?”我有些紧张地问。
    “嗯,不严重,”
    不严重就好,我拍拍胸口,刚松了口气,只听他继续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如果你再不积极配合治疗,你的病情随时可能威胁生命。”
    “啊?!这……叫不严重?!那什么病情算是严重的?”
    他将视线移到我惊心动魄的脸上。“上午有个病人心力衰竭,三个月内必须做心脏移植手术。”
    呃,比起他,我确实不算严重。“我一定积极配合治疗!我需要住院治疗吗?”
    “不用,我给你开些药,按时按量服用,每隔2到4周过来复诊一次。”他一边低头写着病例,一边细致地为我讲解着心脏病患者的禁忌。
    “那么,我可以要宝宝吗?”为了避免他误会,我解释说:“我已经结婚了,我爸爸想要早点抱孙子……不,是外孙!”
    “以你目前的情况,妊娠会有猝死的可能,我建议你先服药治疗6至8个月,再进行12个月适当的体能锻炼,等心脏功能完全恢复正常,再准备要孩子……”
    “哦。”我认真点头。
    他停下笔,又问了一句:“你老公知道你的病情吗?”
    “我没告诉他,我不想让他太担心。”在我身体健康的二十年里,从未得过什么大病,偶尔有几次感冒发热,自己没觉得有什么,该吃吃该喝喝,我老爸和景漠宇守在病房寸步不离,跟我得了什么绝症似的。
    这次要让他们知道我遗传了老妈的心脏病,我后半生估计要躺在床上度过了。
    文医生想了想,尊重了我的意见。“嗯,看来你们夫妻感情不错。我给你开些硝酸甘油,性生活之前服用,可以舒张血管,预防心绞痛。不过,以你目前的病情,性生活尽可能减少……”
    “……”减少?!人家才新婚……
    本着纯粹对学术性问题的探讨,我低着头小声问正在写病历的医生。“要减少到什么程度?”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46:44
33.

    本着纯粹对学术性问题的探讨之心,我低着头小声问正在写病历的文医生。“要减少到什么程度?”
    他笔耕不辍:“每周一次吧。”
    我扳着手指计算了一下上周的频率,一个只手居然没有够用。
    暗暗在心里推断一番景漠宇对于一周一次这个频率的反应,我最终做了个明智的决定,厚着脸皮对文医生说:“那个……硝酸甘油,麻烦您多开点,呃,按照一年的量给我开吧。”
    他抬眼看看我,又垂首在硝酸甘油的数量后面多填了个零。“要注意一下活动量,不能太大。”
    “怎么注意?”我一时没明白他指什么,下意识问。
    “比如,”他清了清嗓子。“选择省力的姿势,动作不宜过大,最好让你老公缩短一下时间……”
    不等他说完,我拿着病历本和处方单,头也不回奔出了专家办公室。
    …………
    在医院拿了整整一大袋子的药,我又去药店买了多种维生素和保健药。
    回到寝室已经午后,我一个人坐在床上更换药瓶,迷糊心心推门进来,像是完全没看见我,直挺挺把自己丢在床上装死尸。
    一见她领口处露出的青紫,我立即笑嘻嘻丢了药瓶,凑到某专家床前仔细瞧——没错,是吻痕。
    “我说专家,你昨儿个一夜未归,跟郑哥哥钻研出什么爱情真理呀?”
    大概为了挽回男人的颜面,昨晚郑哥哥主动约我们迷糊心心去上次的酒吧聊聊。她兴高采烈换上最喜欢的裙子赴约,临走前还下定了决心,宁可自己喝得烂醉如泥,也绝对不会把郑哥哥喝醉。
    晚上十一点多,我见心心还没回来,有些担心,于是打电话给她问问情况,她接电话时的声音含糊不清,夹杂着不稳的呼吸,一听就是如愿以偿喝醉了。我怕打扰了人家表白,赶紧挂断……
    此时,见她一言不发,我又瞄了一眼她异样殷红的唇,回想起昨晚电话里的声音,劲爆火辣的场景不自觉出现在脑海。
    我笑着说:“嘿嘿,看来是钻研的挺深入……我还是不问了,免得问出什么不该问的……”
    “言言,”心心睁开泛红的眼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以后别再跟我提这个混蛋,我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他。”
    她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我顿时冷汗直下,暗想着该不是某哥哥一时把持不住,趁她喝醉,把她……那可就太狗血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问个人隐私,心心翻出手机拨电话,电话通了,她立刻说:“老妈,前几天刘阿姨的儿子把你捎来的东西给我了,我看他挺不错,斯斯文文,挺有涵养的。”
    因为离得近,我听见电话里传来愉悦的声音。“是嘛?这两天,你刘阿姨都跟我提好几次了,说她儿子想约你吃饭,我看你没回话,也不好答应。”
    “我没意见,全听你们大人的。”
    “好!等你放假回来,我们两家人吃个饭,聚一聚。”
    “嗯。”心心的眼角有些湿了,声音却还是一贯的平静。“妈,我还有事,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看她挂了电话,我已急得手心都出汗了,赶紧抓着她的手臂,追问:“心心,你搞什么啊!就算他不爱你,你也犯不着这么随便抓一个凑数。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她猛转过脸,眼角急坠而下的一串眼泪还是没有逃过我的视线。“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手机响了,上面闪烁着郑哥哥的名字,我刚想帮她接了,她直接挂断,发了条短信回去。“对不起,我正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太方便接你电话。他已经接受了我,我真的很爱他,我希望他永远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谢谢!”
    不等对方回信息,她取出手机卡,掰得扭曲变形,还继续掰,直到手机卡在她手中化作碎片。
    那样的狠绝,完全不给自己和对方留有一丝的余地,这从来不是心心的作风。
    我也顾不上尊重个人隐私了,直接问:“到底为什么?!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就告诉我为什么!?”
    她看着我,绝望的眼泪一滴滴滑过微微红肿的唇,滑过领口处紫红色的吻痕,“刚才我趁他睡着,偷偷看了他的手机……我只想看看我发给他的短信他是不是也每条都留着……”
    她仰起头,眼泪却落得更猛烈,“言言,你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在他手机上存成了什么名字吗?”
    我努力在想,我甚至想到了无数种伤害女人尊严的名字,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说的答案:
    “白凌凌……”
    白凌凌!虽然晚了几届,我和心心也听过T大流传已久的八卦传闻,可我们以为那不过是郑明皓年少时的爱恋,早已被岁月抹去了痕迹,成为了一种美好的过往,云淡风轻。
    却不想,三年前那条意外的短信发送到心心新办的手机卡,并不是一场浪漫的邂逅,电话中一来一往的调侃畅谈和相交三年的朋友之情,也不是心与心的靠近,那不过是一个男人困在了走不出的爱恋中。
    静默许久,我才说出话。“心心,不管他多可恨,你也不该随便找个男人去报复他。”
    “报复?”她摇头,“我没想报复他。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和愧疚。”
    我也爱过,所以懂她的心意——面对自己真心爱恋过的男人,即便心中伤痕累累,也总想为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为他留下最后一条退路。
    别无他话,我问:“你吃午饭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她摇头。“我困了,想睡会儿。”
    心心大概累坏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
    醒来后,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给每个朋友打电话,笑着谈理想面谈人生,唯独不谈爱情。
    我实在看不下去,拉着她去饭馆吃饭。她点了好多的菜,一边吃还一边笑着跟我聊天。
    我问她:“你真要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交往?”
    她笑答:“我认识他三年,跟不认识有区别吗?”
    “你根本不喜欢那个男人!”
    她仍在笑:“他现在也不喜欢我……相亲而已,合则聚,不合则散。”
    我叹气,再也说不出话。
   窗外被风卷落的一片黄叶,她扭过脸去看。
    在她脸上我再也看不见大一时那个读遍了言情小说,信誓旦旦看透爱情,自诩为爱情专家的女孩儿;那个不在意裸婚,不在乎男人的外表,只求找个真心爱她的男人一生相伴的女孩儿。 那个有一点迷糊,有一点天真,有一点执着,有一点倔强,笑容特别的甜,会甜到人心里的女孩儿……
    她说:“喜欢过,勇敢过,争取过,我对得起自己,我不后悔——虽然,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我爱!”
    她说:“我现在发现网上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上帝赐予女人美丽的外表,是为了让男人爱女人,而上帝赐予女人愚蠢的大脑,是为了女人能爱上男人……’”
    她还在笑。
    我没有告诉她,她的笑容特别苦涩,会让人忍不住流泪。
    …………
    博信和景天的合作出奇的顺利,五天后,我和杨颖接到了陈经理的指示,要我们参加景天公司第二天下午三点的项目讨论,还要我和杨颖帮他准备两个简要的报告,杨颖准备关于合作的具体问题,而我需要准备一个介绍我们公司以往成功案例的报告。在公司通宵加班翻了厚厚一叠资料,我连行囊都来不及收拾直奔机场,在飞机上还在修改报告。
    出租车停在了景天大厦门前,我才收了电脑下车。
    多年没来,我老爸一手建起的景天大厦与记忆中那种后现代主义的华丽截然不同了。洁净宽敞的大堂,洁白的大理石地面,浅灰色的壁纸,碧绿色的植物隔断与洁白栀子花点缀,入门便送来宜人的清香。
    在前台接待小姐的引领下,我们一路走向直升电梯,银灰色的电梯门徐徐打开,一身素白的倩影自电梯走出。我愣了一下,同时也看见迎面走来的许小诺僵在原地。她手腕的纱布已经拆了,只绕了一圈雪白的丝巾。
    前台接待小姐完全不似刚刚接待我们时的漫不经心,毕恭毕敬得像是见了景天的女主人。“许小姐,您回去了?”
    许小诺恍若未闻,直直看着我,暗色的黑眸闪动着锋利的光芒,那是恨,强烈到了无法掩饰的恨意。
    难得如此阳光明媚的午后,我这个名正言顺的景太太偶遇老公暧昧了三年的“情人”,看似剑拔弩张。我努力回忆了一下狗血电视剧中的狗血剧情,正宫貌似该冷嘲热讽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我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个时间。我侧身给她让路,并浅浅的颔首,回给许小诺善意的微笑,像是遇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旧识。
    许小诺没有动,回我一个倾城的媚笑,从包里拿出一条银白色的链子,挂在脖子上。
    十字架图案的吊坠在她柔嫩的颈窝处轻轻晃动,将我的笑容定在了嘴角。
    我并不是个记忆力特别好的人,但属于景漠宇的东西我每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特别是这条十字架图案的链子。据爸爸说,这条链子是景漠宇被领养的时戴在脖子上的,是他亲生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有一次我看电视剧上男主角把母亲的衣物送了女主角做定情信物,我也半开玩笑地问他,“如果我喜欢你的链子,他舍不舍得把它送给我呢?”
    他蹙眉深思。
    我赶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纠结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现如今,他把父母的遗物送给了许小诺,哪意味着什么……我不敢去深思。
    “言言,怎么不走?你愣什么神啊?”被杨颖的催促惊醒,我才发觉接待小姐早已等得不耐烦,杨颖正狐疑地看着我。
    我瞥了一眼接待小姐的名牌,跟着她们走向电梯,一路来到六楼的会议室。
    讨论项目具体实施方案这种无关紧要的会议,日理万机的景漠宇自然不会参加,会议室里只坐了我们老大陈经理和技术部的两个总工,还有景天年轻有为的项目总监和企划部的副总。会议的氛围很是轻松,做做报告,讨论一些合作细节性的问题,是以陈经理将作报告的机会给了我。
    难得有这样的锻炼机会,我没有推脱,直接走到会议室最前方。
    迎着投影仪幽蓝色的光线,我聚精会神做着报告,完全没有留意到门口驻足的黑色人影。
    直到门口响起了一声呼唤,“景总,您要的文件准备好了……”
    我条件反射看向门口,让我思念多日的人侧身站在会议室门外,正接过文件,飞速签上名字。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47:12
34.

    我条件反射看向门口,让我思念多日的人侧身站在会议室门外,正接过文件,飞速签上名字。
    此时的景漠宇,与我记忆中的任何时候都不同,半垂着脸,细碎的长发半遮着冷峻的侧脸,辨不清丝毫的情绪,黑与白的阴冷色调打在他深色的商务西装上,修长的指尖在文件上划出流畅的曲线,张扬得不止是冷漠,还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孤傲与魄力。
    合上文件,交给送文件的人,他又跟身边的高高瘦瘦男人说了几句话,脚下的步伐渐渐向会议室的方向靠近。
    我下意识想理理头发,整整衣衫,可转念想想,我的头发和衣服凌乱得不堪入目时他都见过,我何必装模作样……于是我收回被勾走的视线,看向会议室里其他人。
    见景漠宇走进门,整个会议室突然沉浸在强大气压下,项目总监忙起身让位,企划部的周副总和我们老大也准备起身,景漠宇平淡伸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坐下。之后,他选了个让众人皆意外的位置,会议室最不起眼、最角落的位置——我坐的位置旁边。
    杨颖和陈经理对视一眼,转过脸朝我挤挤眼睛,很明显,她懂了景漠宇的目的。
    可惜会议室里其他人没有这份玲珑剔透的心思,周副总见了景漠宇跟遇见了百年不遇之人似的,马上拿着会议记录奔出去,一屁股坐在我的位置上跟景漠宇汇报会议进展。说句实话,倒退十年,她一定也是个水灵灵的大美人,可惜岁月不饶人,年过三十的白骨精,再精致的妆容都掩不住眼底那份被岁月磨砺出的苍老。特别是跟我颠倒众生的老公坐在一起,越发的显得老气横秋。
    她越靠越近,景漠宇侧身靠向远离她的一侧椅子扶手,低头看着会议记录。
    我忍着把她赶回自己座位的冲动,谦恭地询问各位业界精英是否有问题。
    在场的大老板不说话,自然没人敢轻易开口。我站在台上冷场了足足半分钟,正准备灰溜溜退场,大老板忽然开口。“我只是来坐坐,你们继续开会。”
    景天两位正副总这回不再问那些捧场的问题,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有深度,一个比一个有内涵。有些我还能勉强应付过去,有些过于刁钻,我应付不了,只能含糊了事。其间,景漠宇的手机不止一次的在桌上疯狂震动,他恍若未闻,全部都是他带进来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拿着电话去会议室外接听,再回来附在他耳边汇报请示。
    看着一派帝王作风的景漠宇,我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高高在上,什么叫真正的不可一世。刚才两个趾高气扬的正副老总一见他,马上小心翼翼察言观色,那眼神并不像看公司的老总,倒像看着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如此看来,他平时在家里冷淡漠然的态度,简直平易近人得不能再平易近人了。
    静静等了一会儿,大家再无问题,我走下台,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晚上怎么安排的?”景漠宇问周副总。
    “定了鸿宾的海鲜楼,晚上六点,您能参加吗?”
    他看看表, “嗯,我晚上还有事,不参与了,你们陪好陈经理。”
    “好,好!”
    景漠宇又对着那个为他跑前跑后的男人交代了几句话,起身离开。从始至终,他没跟我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与我相会一次,仿佛我们只是陌生人。
    我正感慨,意外的呼唤从身后响起,“景小姐,”
    我回头去看,那个高高瘦瘦却不知何时竟站在我身后,正倾身靠向我,轻声询问:“景总请您会议结束去他办公室,他有些事情想跟您单独谈谈,不知您方不方便?”
    他没有说出任何邀请的理由,我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好的,他的办公室怎么走?”
    “十楼,右手边第一间办公室就是了。到时我会在门口等您。”说着,他伸手递上自己的名片,“我姓金,是景总的助理。”
    我向来懒得做虚伪的遮掩,毫不避讳地在对面周副总微微诧异的注视下接过名片,放进包里。“谢谢,我知道了!”
    会议开到五点才结束,我告诉陈经理晚上有事,不能参加后续的晚宴,陈经理马上点头如捣蒜,“好,你去忙吧。”
    他甚至没有告诉我,晚上住在哪个酒店,我也没问,反正又不会去住。
   景漠宇的办公室门前,金助理正要给他端咖啡进去,见到我走近,他立刻停住脚步。“景小姐,景总正在等您。”
    我指了指他手中的咖啡杯。“我给他送进去吧。”
    他犹豫了一下,将咖啡杯交到我手里。
    我轻轻敲了两声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他的办公室比我预想的还要大,落地的玻璃窗纵览夕阳西下的无限霞光,他却无心风景,坐在黑色的办公桌前看文件,手边的咖啡杯已经空了。
    我吹了吹手中咖啡的雾气,轻步走上前,为他换了一杯新的。
    “谢谢!”他端起来喝了一口,视线还停留在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中。我仔细看了一眼,是上半年度的财务报表。
    静默一阵,他发现了我没有离开, “还有事情吗?”
    他问我的时候,视线完全没有从数据上移开一丝一毫。
    原本,我被许小诺的意外出现勾起了满腔的不满情绪,打算见到他要好好问清楚:为什么他会把父母的遗物送给了她?那是他最珍惜的东西!
    可真正面对他,我忽然又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不论他做什么,必定有他的理由,是无奈之举,还是有意为之,都是他的抉择。
    既然爱他,为什么不能相信他对我的承诺,尊重他的抉择?!
    等不到我的回答,他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说吧。”
    “如果欣赏景总算是‘事情’,我现在很忙!”我说着,轻轻走到他身边,倚在办公桌的边缘:“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他抬眼,冷峻如雕像的脸上难得一见浸透了暖意。“什么时候回A市的?怎么没告诉我?”
    “你不知道么?陈经理十万火急把我招来,我还以为是你授意的呢。”
    “哦?!我昨天不过在酒桌上暗示了一句,想不到他效率这么高。”
    一句暗示就如此见效,我问:“你怎么跟他暗示的?”
    “我说——”他靠在椅背上,半仰着弧线优美的下颚,似有若无的浅笑:“‘不知为什么,最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日子过的有点乏味……’”
    暗示的这么明显,别说陈经理,连我都能听明白。我娇笑着侧身坐在他腿上,一只手臂缠上他的颈项,另一只手拂上他额边的碎发。“景总,那你要我怎么做,才不乏味呢?”
    幽深的眸光落在我脸上,毫不掩饰其占有欲。他一手拥住我腰,一手握住我的指尖,放在唇边轻吻。“这样……就不乏味了。”
    湿软的触觉如触电般急速传遍全身,脸上一阵滚烫。
    指尖绕过他唇边扬起的弧线,我哑声问,“那这样呢——”
    后面的声音消失在他弥散着咖啡浓香的唇际……
    片刻的失神,他扶着我的背将我紧紧按在怀中,深深吻了下来。濡湿唇舌一经纠缠,便再难分难舍,没有他的日子,我又何止是乏味,简直夜夜孤枕难眠。如今相拥相吻,又岂能浅尝辄止
    随着吻的深入,他扶在我背后的手犹豫着移至腰间,犹豫着顺着职业装的衣襟探进去,熨帖着我火热的肌肤,最后,终又犹豫着的移到胸前,将一片柔软虏获在掌心里。
    热辣辣的火焰直烧到喉咙,神志已经模糊不清。忽然一道灵光唤回涣散的理智,我偏过头深深吸气,他的深吻刚巧落在我耳后……
    “你还没锁门呢!”我提醒他。
    他看了一眼门,又看看办公室阴沉的色调,终于寻回了理智。
    平复了一下灼热紊乱的呼吸,他帮我理平褶皱的衣襟。“言言,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他没回答我,扶着我站起身,从抽屉里拿了车钥匙,带我走出办公室。
    经过大堂时,前台的接待小姐一见景漠宇,离得老远还媚笑入股地打招呼。“景总,您下班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在她眼前伸手挽了景漠宇,问:“接待是门面上的事情,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女人?”
    “她是才叔的一个亲戚,爸让我在公司给她安排个位置,我想不出她除了前台接待,还能做什么。”他回眸,看我一眼,“怎么?她得罪你了?”
    “谈不上得罪,我不喜欢她对不该尊重的女人特别尊重。”
    “不该尊重的女人?”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拿出手机拨通金助理的电话。“通知人事部,让前台的李路路明天不用来了。”
    挂了电话,他迟疑了一下。“言言……”
    “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见关于她的任何事!”
   车子驶出停车场,右行了不足五分钟,便拐进了一处崭新的公寓式高层小区。我被他牵着手走过石子小路,走过喷泉水池,最后走进一栋林荫深处最幽静的楼房。
    这种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开放商还舍得花钱弄些亭廊水榭,树荫成行,足见他们在房价上找到了平衡。
    我算计着房价该是怎样的天价时,景漠宇已用钥匙打开一间陌生的房门。最后一抹霞光随着房门的开启掠入,一片无限旖旎的光芒。
    虽然心中早已猜到这是我们的新家,可当我看到我最喜欢的淡紫色流苏窗帘,我最喜欢的银色水晶灯,我最喜欢的布艺沙发,还有沙发背景墙上那张我最喜欢的碧海蓝天之下的婚纱照……我再也抑制不住兴奋,泪眼朦胧抱住他。
    “这是我们的家吗?!”每一样东西都是我最喜欢的,就连茶几上的杯具也是我最喜欢的夜光杯。
    “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不管我们想做什么,都没有人会打扰。”
    “不如,我做饭给你吃……”这是我多少年来的梦想。
    “好啊,我正好饿了。”他带着我走进厨房,给我展示一应俱全的厨具,还有冰箱里也塞得满满的食材。“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不用,”我直接把他推出厨房。“厨房哪是男人待的地方,去外面等着。”
    美其名曰以防油烟外泄,我关紧厨房的门,打电话给家里。
    老爸接了电话,我没心思跟他废话,直接说:“快叫玉妈听电话,江湖救急!”
    “还有什么老爸不能解决的事?!”他的语气听来无所不能。
    “做饭。”
    “……等着,我给你去叫!”
    一个小时后,在玉妈电话指导之下,极具厨艺天赋的我把一锅生米煮成了熟饭,还炒了一个非常有技术含量的煎鸡蛋,以及一汤盆还算勉强成功的紫菜蛋花汤。
    虽然在战斗过程中稍微发生了点意外,滚烫的油溅在了我是手背上,锋利的菜刀轻轻划过我的手指,但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把油香扑鼻的“处女作”端上饭桌时,景漠宇诧异地看着我的脸,像是看着一个从不认识的女人。“真的是你做的?”
    “是啊!”我笑嘻嘻问他。“是不是突然发现娶了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大床的老婆,感到特别的幸运?”
    他哑然失笑,“娶你的时候,我确实没有想过有这么丰厚的福利。”
    “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我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鸡蛋。“尝尝好不好吃。”
    他眼中的笑意在目光触及到我的手指消失无踪,他抓住我正欲收回的手,因为用力过大,指尖上深深地刀伤又开始渗血,一点点聚集成鲜红的血滴。
    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被大人抓到,怯怯地抽回手,藏在背后。“我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生硬得不容辩驳,眼底却是水光荡漾,雾气迷离.....我确信我没有看错,那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情绪。
    我很想求证一下,这种陌生的情绪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爱”,又怕答案像上一次在学校门口那样伤人。
    纠结了许久,我下定了决心要让他给我个答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必须用一个字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爱我吗?”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47:47
35.新居

    “你爱我吗?”
    景漠宇看着我的手,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我以为他想以这种方式拒绝用一个字回答这个问题,有点小小的失落,还好,一点点而已。
    “不想回答算了。”我的话还没出口。
    他忽然从鼻腔中发出一个音符。“嗯。”
    “‘嗯’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但我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那个字,哪怕是骗我也好。
    他勾勾唇角,盛了一勺汤送到我嘴边。“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好好谈论这个问题。”
    …………
    因为迫不及待想讨论一下这个问题,我迅速吃完一顿特别有成就感的饭菜,随便把碗筷往厨房的水槽一丢。料理完琐事,我飞速坐在沙发上,用遥控器关了电视,然后,端端正正面对仍刚从电视新闻中回过神的他。
    “好了,我们可以开始讨论一下‘嗯’的意思了。”我说,一脸虔诚的求知欲。
    “好吧,那我们开始吧……”说着,他反身从背后抱住我,双臂缠着我的腰,灼热的呼吸直截了当落在我耳后,敢情他想用行动跟我进行深入的探讨。
    我明白,在男人看来,做永远比说更重要,可也用不着这么急啊!
    “我还没洗澡呢。”我躲了躲,刚才做饭弄了一身的油烟和葱花味儿,也真难为他下得去口。
    “洗澡?我只是想回答你的问题……”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拂过我的耳唇,勾起人潜藏的爱和欲,他明知故问:“你洗澡做什么?该不会——”
    “……”这男人,越来越招人恨了。
    更招人恨的是他还在我耳边轻轻开口,好些故意的似的,让灼热的气息弄得我全身发痒。我想躲避,无奈他的手臂缠得更紧,宽阔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脊背,身体的曲线完美无缺的拟合着。“言言,你知道么……”
    “嗯?”我柔软的回应着。
    “每次这么抱着你,我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除了你,其他任何的东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就算有一天我一无所有,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他反问我。
    “嗯”的意思是——
    我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是我期待已久的……爱!
    一个用心爱着我的男人,一处只属于我们的家,暖风徐徐的夏夜,这样紧紧相拥,幸福太过凶猛,我的不争气的小心脏跳得超乎寻常的猛烈,快要承受不住了。
    “你还去不去洗澡了?”他忽然问。
    我毫不犹豫点头,我快要被他炽热的怀抱熔化了,急需用冷水冷却一下。
    “那正好,我们一起洗。”
    …………
    仲夏之夜,微风轻送,窗台上一小枝新栽种的合欢花无声无息抽丝剥茧。
    水流涤荡的浴室,门半启着,水气氤氲了的暖光伴着让人遐想万千的对白,从门缝挤出,留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你小时候,我经常帮你洗澡……”他的声音贴着我颈项的肌肤发出,故而比水流声更模糊。“那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这样,躲避。”
    “……你那时候可不会只揉这里。”我怨怼地瞪他一眼。
    “那是因为你那时候——比我还平。”
    平是平了点,可我好歹也是女孩子嘛,男女有别。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说实话,你给我洗澡的时候,对我有没有过非分之想?”
    “我那时候才九岁,什么都不懂!”
    “……”我差点忘了。
    不过,他现在可不是九岁了……
   洗着洗着,浴室里传出暧昧的轻喘,一阵绮丽的喘息过后,我柔得快化了的声音继续传出。“那你懂了之后呢?还想不想再帮我洗澡?”
    “不想,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你是我妹妹,我可以要任何女人,唯独不能要你。”
    看见他身体无法掩盖的欲~念,我笑着以指尖撩过他身体挂满水珠的刚毅线条,“真的没想过?一次都没想过?连幻想也没有过……我就那么没有吸引力?!”
    他抓住我调皮的手,按在墙壁上,眼底已是欲壑难平:“……有过一次,在梦里。”
    “真的?!”
    “那天晚上,你来找我吹头发,只穿了一件黑色半透明的蕾丝睡衣。你枕着我的腿,一动不动让我抚摸你的头发,浑然不知自己的衣服什么都遮不住……吹风机卷着你身上的味道吹得到处都是,一整晚都没散,所以,我梦到你一整晚都没走,一动不动躺在我怀里……”
    “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
    “我真的想过……”他抬高我的一条腿,指尖顺着大腿探向一片濡湿。“不敢!”
    他的指尖落在他曾向往却不敢侵犯的地方,我软软靠在他身上,任由女人最私~密的身体被他挑起如火的烈焰。
    浴室里的对话声消失,寂静了没多久,又被另一种跌宕起伏的靡靡之音取而代之。
    当然,时而还会有不堪入耳的对话传出。
    比如:
    “你喜欢这个姿势吗?”我问。
    “嗯!”
    “……你最喜欢哪个姿势?”
    “我喜欢换各种不同的姿势,从不同的角度……”他顿了顿,“看着你!”
    …………
    后来,浴室的灯光熄了,卧室的灯光又亮起,伴随着更加不堪入耳的对话。
    “啊,哥……”我抑制不住地叫出声。
    “继续……我喜欢听你叫我。”
    “哥……别碰那里,哥……”
    “……”后来,我喘得太厉害,干涩的喉咙已发不出声音。只觉那种充实和空虚交替的快感让我彻底迷失了自己……
    ……
    再后来,卧室的灯也熄了。
    柔软的大床上,我枕着他的肩膀,手指在他被汗水浸润的胸口划动。“下次,我们用安全套吧。”
    “安全套?”黑暗中,我仍能感受到他惊讶的眼光:“为什么?!”
    “我暂时不太想要孩子……我还在上学,万一有了孩子,我明年毕不了业了。我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
    “……好吧,既然你不想,那就再等等吧。”
    ……
    犹豫了一番,我试探着问身边又开始有所行动的男人,“我听说这种事太频繁了,对身体不好,一个星期一次,最合适。”
    “你听谁说的?!”
    “一个医学专家说的。”
    “专家?他八十岁了吧?!”
    “……”没等我回答,他已经反身压上了我,足以见得,他对一周一次的频率有多么无法接受!
    …………
   热烈的夏季在我和景漠宇更加热烈的新婚生活和一片工作的忙碌中悄然而逝。
    这是我度过的最快乐的两个月,我睁开眼睛看见他,闭上眼睛能听见他的呼吸,我上班可以看见他,跟着他研究各种项目汇报,下班还可以陪着他一起加班,夜深人静时,悄悄为他续上一杯杯的咖啡。
    他还是不会说“我爱你!”,但回答我每日必问的问题:“你爱我吗?”,他“嗯”的越来越纯熟,有时候我刚说了两个字:“你爱……”他已经答:“嗯!”
    随着新项目的启动,他的工作也日渐忙碌,经常没有预兆地出差,更是经常没有预兆的回来,作息时间一团混乱,有时是晚上十点到家,有时凌晨一点多到家。
    更有甚者,有天凌晨四点多,我正在床上熟睡,一双微凉的手从背后抱住我,我吓得猛然坐起,低头一看是他,几分嗔怒的埋怨:“你怎么凌晨坐飞机回来?!难道景天明天要宣布破产?!就算景天要破产,也还有老爸和我,用不着你这么拼命!”
    他把我拉回床上,紧紧搂在怀里,“明天是周日,我们不用去公司,你安心睡吧。”
    “不上班你大半夜急匆匆赶回来干什么?!”
    “酒店的房费太贵,省一晚是一晚。”
    “我们挥金如土的景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节省?”
    “……很晚了,睡吧!”
    可能真的太累了,他拥着我很快睡着了,我却再无睡意,指尖轻抚着他黑暗中轻扬的唇角,我猜那该是满足的笑意吧。
    …………
    时间在快乐中飞速流逝,窗前的枫叶一片火红之时,我才蓦然意识到,秋季来了,新的学期快要开始了。
    一片落叶飞落,让我想起了心心,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她和新任男友发展如何。
    半趴在窗台上给心心拨了个电话,问她:和男朋友相处的怎么样?
    一提起那个男人,她马上换上垂死挣扎的声音。“别提了,我已经第十八次跟他说分手了,他还约我吃晚饭。”
    “哇,这么痴情?!你就从了他吧!”
    “痴情个头,他说他妈让他约我的,他还说,他妈告诉他:‘女人说分手都是为了让男人哄。’”
    我真不知道说这对极品的母子俩什么好,只能埋怨心心。“也怪你太好哄了,次次都让他哄好。”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就是心软嘛,禁不住男人两句可怜话……”
    “切,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心软,郑哥哥冲到咱们寝室,当着全寝人的面把求你原谅的话都说尽了,你还不是没原谅他?!”
    “谁说我没原谅他,我们现在关系别提多磁石了,有事没事谈谈理想,谈谈人生,我还教他怎么把白凌凌抢回来呢!红颜知己做到我这份上,他还想怎么样?!”
    这事儿要从一个月前说起,当时我在家里,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幕。不过据我们寝室的八卦韵韵绘声绘色的描述,我也如同身临其境。
    据说那日午后,某妖孽男人也不知说了什么,把铁面无私的看门老大妈感动得热泪盈眶,硬是冒着被学校辞退的危险,把这个妖孽男人放进了女生宿舍楼。
    结果,我们寝室上演了一幕催人泪下的爱情悲剧。
    男人求女人原谅,字字句句掏心掏肺的解释加忏悔。
    女人没心没肺地装傻。“不就是一个电话号码嘛,这点小事我早都忘了,你还放在心上啊?好了好了……你要是实在觉得对不起我,晚上请我和我男朋友吃饭吧,我顺便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我家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拆……”
    韵韵讲到此处,我别提多后悔自己没在现场,如果我在,我肯定拿书狠狠砸她,去她的青梅竹马,去她的两小无拆,我敢打赌,她连那个男人的全名都叫出不来!
    唉!可惜呀,我在最关键的时刻缺席了。
    我正懊恼,心心又问:“你怎么样啊?景哥哥还是那么忙啊?”
    “忙啊,一个月有半个月在出差!不过,这次倒不是去出差,好像有人知道他父母的消息了,他匆匆忙忙就走了,我说要陪他,他也不用……”
    自从他知道自己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他就很想去父母的坟前拜祭,可是爸爸告诉他,送他来孤儿院的人并没有做详细的登记,只说他的父母都是外来打工的,父亲叫吴实,母亲叫刘梅,他们在一起不幸的车祸中遇难。那人是他父母的同事,得知他们老家也没什么亲戚了,便把父母双亡的他送来孤儿院。
    孤儿院的院长本想让他登记一下详细情况,可那人好像怕惹上什么麻烦,随便把他丢在一边,匆匆走了。
    虽然没有任何资料,那个送他来的人也不知所踪。但这些年,景漠宇从来没放弃过寻找,只要有关于他父母的消息,不管真假,他都会马上去,虽然每次的结果都是失望,他还是不肯放弃,只为在父母坟前拜祭,让他们知道他过的很好。
    想起他最卑微的愿望,我的胃里涌起一股酸意,我捂住嘴,压下呕吐的感觉。
    “言言,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心心还是听见了我干呕的声音。
    “没事,最近肠胃不太好,什么都吃不下。”
    “景太太,你该不是有了吧?”迷糊心心开玩笑问。
    “不会的。”自从我提出不想太早要孩子,他每次都采取安全措施,除了那一天……
    我们陪他在公司加班,夜深人静时,他一时没把持住,在办公室里把我半推半就的潜规则了。因为临时起的色心,没有充分的准备,所以那场奸~情爆发得酣畅淋漓,势不可挡。
    我努力算算上个月的经期,貌似真的推迟了十多天了。
    该不会一次就……中奖率也太高了!
    一时间,说不清是喜悦多一点,还是担忧多一点,我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荡起。
    不行,我要马上验证这个事实。
    “心心,我不跟你说了,我现在要去药店买个试纸试试。”
    “恩恩,快去吧,有好消息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这个干妈啊!”
    “必须的!”
    挂了电话,我刚换了衣服出门,在门口遇见才叔带着一个陌生的人进门。
    他看我一眼,眼神中似乎隐藏着怕我看穿的东西,然后,他直接奔去二楼老爸的书房,看上去好像有什么急事。
    出于女人的直觉,我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等他们进门后,我也悄悄上了二楼。
    书房的门关着,我听不见声音,我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才依稀听见老爸的声音说。“他找到吴家的人了吗?”
    陌生的声音答:“目前还没有。不过景少爷打听出那条十字架的链子是在一次纽约的慈善拍卖会上,被一个华人富商买下的……”
    景少爷?十字架的链子?
    听到这两个关键词,我依稀明白什么,又不明白,心里一着急,不管不顾直接推门进去。“爸,你们在谈什么?”
    爸爸看见我进门,忙收拾桌上散着的一叠照片。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48:22
36.甜蜜

    景少爷?十字架的链子?
    听到这两个关键词,我依稀明白什么,又不明白,心里一着急,不管不顾直接推门进去。“爸,你们在谈什么?”
    爸爸看见我进门,忙收拾桌上散着的一叠照片,我眼明手快跑过去抢了下来,仔细去看。
    这些照片一定是专业摄影师的杰作,无论光线,角度,还是景物的配合,无一不是彰显着艺术的美感,让景漠宇和许小诺一双虔诚祷告的背影看来那般天造地设,那般琴瑟和谐……
    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照片,脚下生硬的理石地面上仿佛变成一层厚厚的棉花,我的脚下绵绵软软,根本承载不了我的重量……
    他居然去了美国?!他分明答应过我不会再见她,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瓜葛,就算她死了,他也不会给她收尸。才不过一个多月而已,他居然把承诺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还是我认识那个信守承诺的景漠宇吗?
    或者,这也许都是他设下的局,送许小诺出国不过是为了瞒天过海,以便他们跑去美国鹊桥相会……
    胃里搅着劲儿地翻搅,阵阵酸楚从肠胃往口中涌,我真的不愿意再看照片上唯美的画面,手还是不受控制地翻到了下一张照片。
    又是一张他们的照片,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站在神圣的教堂前,和平鸽在广场徘徊,阳光一片洁白。一身素衣的许小诺深情款款望着身边的男人,就像望着婚礼上的老公。
    看了好久,我才发现照片上还有第三者,那是一位金发蓝眼的牧师打扮的男人,手中拿着属于景漠宇的十字架链子,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惊讶。
    我又迅速翻了几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换了几个地方,但全部都是教堂。景漠宇的身边总有一个纤弱的人影,她总是目不斜视地凝望着我的男人,照片上偶尔也有第三者存在,但那看来不过是陪衬……
    爸爸抢走我手中的照片时,我还没有从嫉妒的孽火中脱身,眨着滚烫的眼睛问他:“他去了美国?他为什么去美国?他告诉我他有了父母的消息……”
    父母?!提起这两个字,我被嫉妒冲混的头脑终于有了一丝清明,我记起了景漠宇走之前的焦急又期待神情,记起刚才爸爸提起了吴家,提起了纽约什么拍卖会上拍卖的十字架,我还记起了景漠宇把十字架给了许小诺,还有,还有这些以教堂为背景照片……
    我总觉得这些看似杂乱的事情,好像有这什么因果联系,可我的脑子太乱,没法理清思绪。
    缓了缓神,我强迫自己抛开许小诺的事情,努力去思索重点。“爸,为什么他会去美国?!你说的吴家是哪个吴家?纽约拍卖会上的十字架项链又是什么意思?”
    爸爸看了一眼才叔和那个我没见过的男人,把照片还给他们。“照片收好,你们先回去吧。”
    陌生男人问:“那我们还要不要再继续跟踪?”
    爸爸点头,“主要盯住照片上那个女人。”
    “是!”男人犹豫着看看我,话在嘴边徘徊了几个来回,终于说了出来。“景少爷联系了美国的报社,好像想要寻找二十五年前高价拍下那条链子的人。”
    “报社!”爸爸双手撑着书桌,手背上根根青筋分明。“不管用什么方法,绝对不能让他登报寻人。”
    男人迟疑着看看才叔,才叔试探着开口。“依着景少爷的性子,想要阻止他恐怕很难……”
    爸爸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朝他摆了摆手。
    才叔会意,带着陌生男人离开,关上房门。
    “言言,”爸爸一手还撑着书桌,另一只手拿起书桌上的电话听筒,递到我面前,“给漠宇打电话,让他马上回家,一分钟都不要在美国多停留。”
    “为什么?!”
    “别问这么多,打电话给他。言言,现在这种时候,只有你能让他回来。”
    看出爸爸的紧张,我接过听筒,“电话我可以打,但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是关于他的身世?”
    气氛僵持了半分钟,他终于松开了支撑在桌上的手,缓缓坐在了旁边的座椅上。“我知道,这件事早晚还是瞒不住的……其实,漠宇不是我从孤儿院领养的,是我从一个道上的兄弟手中买来的。”
    “买来的?”这份震撼远比我看见照片时的震撼的更大,那感觉就像生命中牢不可摧的建筑突然塌陷,让我面对一片杂乱的瓦砾。“你为什么要骗他?!”
    爸爸颤抖的手指揉了揉皱纹深锁的眉头,给我讲起了隐藏在他心底二十几年的秘密。
    那些年,他还在黑道混得风生水起,结交了许多道上的朋友。有一天,他接到消息,有个专门“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的兄弟在他的仓库里藏了个来历不明的小男孩儿,他正好顺路经过,带着我妈妈过去看。
    堆满了杂物的废旧仓库,满是呛人的灰尘和烟味,几个男人坐着自备的临时灯下打牌喝酒,一个一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被随便扔在杂物堆里,白白嫩嫩的小脸蹭了许多灰尘。看到这一幕,我爸爸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他本不想管闲事,谁知男孩儿一看见我妈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顿时有了光彩,
    “妈妈……”他跌跌拌拌摸到她的脚下,仰着头看她。但随即,他的眸光中的光彩又消失了,低头揪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妈妈……”
    稚嫩又渴望的呼唤从他口中发出,妈妈顿时母性泛滥,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小男孩儿从口袋里拿了个手绢给她,她更加感动得无法自已,一听那帮绑匪说打算收了钱就撕票,她不顾一切死死抱着孩子不肯松手。
    心狠了大半辈子的老爸也竟也有些于心不忍,和绑匪交涉了一番,最终决定给他们一大笔辛苦费把孩子买了下来,并且答应他们绝对不会让人知道这个孩子还活在世上。
    虽然这笔辛苦费远不如绑匪们要的赎金高,可他们看在有些交情的份上,就卖了我老爸一个面子。
    后来,绑匪把小男孩儿的衣物丢在了海边一些,丢在海里一些,造成了孩子已经被淹死的假象……从此,除了他们再没人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
    这个故事,我是按着胸口听完的,因为那里太疼了,疼得我无法呼吸。我们最信赖的人,我的好爸爸,景漠宇的好爸爸,原来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
    我已无法接受,更何况景漠宇。
    “这么说,他不是个孤儿,他的亲生父母也还活着?”我问。
    爸爸没有回答。
    “他们是谁?你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份,对吧?”
    爸爸还是不说话。
    “我要告诉他真相!”我拿着听筒拨通景漠宇的手机,等待音刚响了一声,便被爸爸急切地按断。
    爸爸反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不,你不能告诉他。言言,你好好想想,漠宇一直以为他是孤儿,是我收养了他,是我给了他新生,如果他知道我让他们骨肉分离,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他一定会离开景家,离开我们!”
    我拿着电话的手,无力地垂下,话筒终落回了远处。
    是啊!景漠宇为景家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承担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感激爸爸对他的再生之恩,养育之恩。
    要是让他知道,他二十五年来感激的人,其实是害他与父母骨肉分离的仇人,面对这样的欺骗,他又该作何感想,如何自处?
    还有我这个仇人的女儿,他被迫娶了的妻子,他又该如何对待?!
    我努力去想,脑中一片空白,没有答案。心口撕裂般地疼痛,胃里的翻搅越发强烈,下腹也隐隐有着一丝丝抽痛。
    周围的景物离我越来越远,身体里流动的血液越来越冷,我仿佛听见桌上的电话响了,听见爸爸接了电话……我猜可能是景漠宇打回来的,伸手想抓住些什么,抓到的只有空无。
    “言言?!”
    我听见爸爸在呼唤我,我想要回答,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接下来,我只听见爸爸说,“言言?!……玉嫂,快去叫江医生,言言晕倒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我如同做了一场梦,在一片混乱的黑暗中我看到了景漠宇悲愤的眼神,看到爸爸卑微的恳求原谅,最后,景漠宇还是走了,丢下来我和爸爸。
    在一身冷汗中醒来,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江医生也已经来了,正在给我测血压。
    他说我的血压偏低,心律偏快,基础体温也有点高,询问爸爸我的近况,爸爸告诉他我最近胃口不好,不太吃东西,休息好像也不好,总是说很累。
    我顺便补充了一句。“我最近胃不太舒服,经常干呕。”
    江医生见我醒了,直接询问我。“这个月的月经有没有推后?”
    我点头,“推迟了十天了。”
    “那我带你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你很有可能是怀孕了。”
   医院里,我借口太累拒绝了其他的检查,只做了孕检测试。
    孕检结果很快出来,呈“阳性”。 爸爸脸上的惊喜已无法言喻,却还是有些忧虑地拉着我的手一再交代,“明天一定要来做个全身检查,尤其要检查一下心脏,知道吗?”
    我默默点头,轻轻抚摸着小腹。最初丝丝缕缕的愉悦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和惶恐,我害怕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失去了爸爸……
    秋风起了,卷着地上零星的几片残叶,在半空飞旋。恰如诗人笔下,瑟瑟秋风的萧索。
    “爸,你说他知道自己被骗了,真的会恨我们吗?”
    他抓着我的手僵了一下,“能不恨么?我骗了他二十五年,逼他做了那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到头来……”
    他看着我,脸上已没有了原有的霸气和威严,只剩下发丝中的银白和眉头深深的沟壑。此时的他,不再是曾经呼风唤雨的景昊天,他仅仅是一个父亲,渴望守着儿女度过残生的老人。“言言,你以为你告诉漠宇真相,他就会开心吗?他不会……他会更痛苦!就算爸爸求你,别告诉漠宇……”
    我也知道这个秘密是个定时炸弹,一旦引爆,将会炸毁这个原本很幸福美满的家,爸爸,我,还有景漠宇,无一幸免。
    谎言之所以在这个世界经久不衰,就是因为它穿着一件真相没有穿的华丽外衣。我也不想拨开这件华丽的外衣,让景漠宇面对丑陋不堪的真相。
    可是,景漠宇的亲生父母呢,隐瞒这个秘密对他们又公平吗?
    “爸,景漠宇的父母还活着吗?他们在美国,是吗?”
    爸爸思虑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我听说他们在美国生活,多年前已经儿女成群了……事情都二十多年了,他们早就把漠宇淡忘了。”
    “淡忘……”对于自己的儿子,有哪个父母会淡忘。
    他看出我动摇了,他又安抚我说:“言言,你现在有了孩子,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
    ……
    一整晚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没有睡,早上刚刚迷糊了一下,就感觉一双温暖的掌心捧住我的手,我睁开眼,眨了眨,景漠宇坐在我的床边,眼角眉梢都染着惊喜。
    我想起身,他将我按回到床上,帮我整了整枕头,掖了掖被子。“好好躺着别动。医生说你血压偏低,需要好好静养。”
    “你怎么回来了?”我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心虚的。
    “我在电话里听说你晕倒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
    我帮他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你以为我知道你去了美国,见了她,悲愤交加才会晕倒的?”
    “言言,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不会再见她的……我不该去。”郑重地道了歉,他才对我解释了他去美国的理由。
    我安静地听着,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神。
    他告诉我,许小诺在美国遇见了一位牧师,牧师一眼认出了她手中的十字架是耶路撒冷一位教会长老的遗物。二十五年前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十字架被一位神秘的华裔富商拍得,而那个富商很有可能认识他的父母。
    许小诺立刻让人转告他这个消息。景漠宇急着知道父母的消息,也以为我了解真相一定会体谅他,便匆匆赶去了美国。他在美国询问了很多牧师,没有人知道拍得十字架的富商是谁,倒是听说那位富商是个很虔诚的基督教徒,出资修建过很多破落的教堂。
    “那你找到了吗?”我试探着问。
    他淡淡摇头,“我从机场回来的路上,爸爸告诉我,那个买下链子的神秘富商其实是他的好朋友,他见我可爱,把链子送给了我。后来,爸爸看我身上连一件父母的遗物都没有,有些于心不忍,于是骗我说是那条十字架链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让我可以有个用来悼念他们的物件……”
    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我早该想到的,我父母不过是普通人,怎么会留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空无一物的胃里,又是一阵酸气上涌,我捂着嘴干呕好久。景漠宇急忙将我拥在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我轻而易举在他怀中找到最合适的位置,二十多年的感情,我对他早已上了瘾,我无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我将如何继续……
    我用尽全力抱着他,眼泪无声无息滑落在他心口。“对你来说,是你的亲身父母重要,还是我和爸爸重要?”
    他被我问得一愣,随即笑着拍拍我的肩。“当然你和爸爸,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们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于他们,我不过想知道他们葬在哪里,清明节为他们扫扫墓,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48:48
37. 隐情

    “当然你和爸爸重要,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们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他们,我不过想知道他们葬在哪里,清明节为他们扫扫墓,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还活着,你会不会离开景家,去找他们?”
    修长的指尖带着丝丝暖意落在我的小腹,“言言,不要胡思乱想了,这样的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嗯,我知道了。”我的手也摸到小腹上,与他的手紧紧相扣。
    不想他担心,更不想腹中的孩子因为我的情绪受到影响,不管将来要面对什么,我都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健健康康,能感受到我们对他的爱。
    “我以后不会乱想了。”我对他举手保证。
    他满意地笑着,脱了衣服爬上床,把我拥在怀里。“言言,我们给孩子起个名字吧,你最喜欢什么字……”
    “乐!快乐的乐,我希望他(她)天天都能‘乐’出来。”
    “乐?很可爱,不如小名就叫乐乐,怎么样?”
    “嗯,好……”
    “……”
    …………
    连续几天,我被景漠宇禁止出门,在家好好休养。
    一向以事业为重的景漠宇也不务正业了,不钻研企划书,整天抱着本《孕妇指南》寸步不离监督我,不准我这样,不准我那样。
    除非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回公司主持大局,他才会给我几个小时喘口气的时间。
    比如今天,公司要开董事会讨论新项目的一个重要合约签署问题,距离会议开始只剩半小时,他才能放下《孕妇指南》,换了衣服,临走前还不忘再三地叮嘱我——上下楼梯千万要小心,少看电视,少玩儿电脑,累了就去楼上补充睡眠,胃口不好也要多吃东西,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舒畅……
    我点头点得脖子都要酸了,他才离开家门。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大门口,我收起脸上的笑意,回房关上门。
    拨通A市最有名的那家私家侦探的电话号码,我问:“事情调查的怎么样?还是查不到吗?”
    本来没报什么希望,他们的答复却让我非常意外。“我们查到了……”
    我的心骤然勒紧,“你们查到什么了?”
    “在美国,姓吴华裔的富商中,二十五年前失去过儿子,是基督教信徒,又出资修建过许多教堂的,只有一个人——吴氏家族的掌权人,吴瑾珉!”
    手中的电话掉在地上,我却已经无暇顾及,两步冲到电脑前在搜索引擎中搜出吴瑾珉的那段视频,一遍一遍循环播放。
    记者说:二十四年前,他一岁大的儿子在A省失踪……
    记者还说:他在海边找到了孩子的一只鞋子……在海里打捞了二十余天,打捞上了孩子的遗物。
    记者还说,她见过孩子的照片,特别可爱,像个天使一样……
    心口阵阵抽搐地疼痛,手脚又有种无力的束缚感,我知道这是病发的前兆,下意识抓过包,翻出里面的药瓶,手刚一触及药瓶的盖子,我猛然想起前几天那位年轻的心脑血管专家文哲磊在电话里对我说的一番话: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孩子最好放弃……”
    “你应该和你老公商量一下,这不是小事,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非要保住孩子?!你还年轻,以后有很多机会要孩子……”
    “好吧,那么作为医生,有必要提醒你:我给你开的心脏病药物都有副作用,妊娠期尽量少服用,否则可能会导致孩子先天不足……”
    “下周三我出诊,你最好再来复诊一次,我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
    “……”
    拧紧了药瓶,我颤抖着将药收回包里。
    用力深呼吸了几次,静坐休息了一会儿,心口的疼痛缓解了一些。我又将搜索引擎中上万条的相关新闻逐一看了一遍,终于在一篇国外的微博中搜到了二十四年前的一篇悬赏千万美金的寻人启事,上面还附了一张小男孩儿的照片,那清透的眼睛,微挺的鼻,还有双唇扬起的弧线……虽与现在的景漠宇大有不同,但与十岁前的他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我还搜到了吴瑾珉太太的照片,原本美丽高雅得让人仰视的女人,却在吴瑾珉的怀中哭得涕泪横流,毫无美感可言……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在天旋地转的情况下走进爸爸的书房,但当我问他:“爸爸,你认识吴瑾珉吗?”他的表情我清晰地记得,那么惶然,那么不安。
    “爸爸,二十四年前,吴瑾珉为了寻找失踪的儿子,在电视上连续滚动播出了三十天的寻人启事……你没听说过吗?吴瑾珉的太太因为承受不了丧子之痛,得了重度抑郁症,在疗养院住了八年,你没听说过吗?吴家现在为了家族继承权之争,分崩离析,吴瑾珉心力交瘁,重疾缠身,恐怕已经撑不了几年了,你也没听说过吗?吴瑾珉在采访里说,‘那些孩子,在你们眼里可能只是一件几万,甚至几千块的廉价商品,在他们父母的眼中,那是比他们生命更重更宝贵的恩赐,他们宁愿倾家荡产,宁愿付出生命,去换得孩子平安长大……’你也没听说过吗?”
    我真的很想听见爸爸义正言辞地反驳我,告诉我,是我猜错了,景漠宇和吴瑾珉没有一点关系。
    然而,他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仿佛被定格了。
    我看着默认了一切的他,滚烫的眼泪滚出眼眶,我没有擦,咸涩的味道流过唇角。
    “你也有亲生骨肉,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失踪的是我,你会怎么样?!”
    “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了!”他的回答遥远的像是从天边传来。“言言,你说漠宇会原谅我吗?”
    “他不会……”我的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着,因为痛,因为怨,也因为恨。
    我告诉他:“没有人能原谅这样的欺骗……”
    …………
    凌晨时分,我从噩梦中惊醒,头发被虚浸得半湿,受了惊吓的心脏跳得越来越无力。
    我正按摩着麻痹的双手,准备下床给文哲磊打电话,身边的人忽然醒了,快速坐起来,“言言?怎么起来了?身体不舒服?”
    我拢了拢黏在脸侧的湿发,虚应着:“我很好,没有……不舒服。”
    黑暗的房间亮起台灯柔黄的光,一时适应不了突然亮起的光,我忙遮住眼睛,手背抹到了眼中的湿润,我才发觉脸上不知何时沾满了眼泪。
    来不及掩饰,他扳过我的肩膀,面对我满是泪痕的眼。
    忧郁的光线下,他一向幽深的眼底竟也载满了忧郁,“你哭了?!”
    我慌忙以手背拭了拭眼角,以自以为很轻松的口吻说:“我没事。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你找到了亲生父母,你要跟着他们走……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你说,在你和爸爸之间,我只能选择一个……”
    我笑笑,虽然笑得很难看:“我不知道怎么办,急得哭了。”
    他深深皱眉,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安抚我说:“我的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了,如果他们活着的话,怎么会二十几年都不来孤儿院问问我的消息?”
    那是他们以为你已经死了!那是因为这些年爸爸一直在欺骗你!
    这两句话,就卡在我的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我不知道爸爸是怎么守着这个秘密二十四年,我确实做不到,不管谎言有多么华丽,不管噩梦有多么可怕,我也没办法眼睁睁地欺骗他……
    “好了,”看我一言不发,他无奈般拍拍我的背,耐着性子继续安抚,“我答应你,就算他们活着,我也不会离开景家,这样你安心了吧?”
    安心?!一生背负着对他的欺骗和愧疚,我又怎么会安心。想要真正的安心,唯一的方法就是面对。
    虽然那结果注定了会毁灭这个家,毁灭了我好不容易得来幸福,但至少,我不会像爸爸那样,一错再错。
    “你能陪我去旅行一次吗?”我仰起脸,期盼地望着他, “去哪里都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度一次蜜月……”
    他笑了,捏捏我的脸,“你怀着孩子跟我去度蜜月?你分明是在考验我的自制力。”
    我亦陪着他笑:“怎么?你怕经受不住考验?”
    他犹豫了一下,好像真的在思考自己能不能经受住考验,“……你高兴就好!等我和惠承的合同签完了,我带你去夏威夷度蜜月,我们去海滩上晒太阳,享受海风,好好放松一下。”
    “嗯!”想到夏威夷晴空万里,海风徐徐,我的心中也有了阳光,“等度完蜜月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他无所谓的应着,表情没有任何的好奇和意外,就像小时候我神秘兮兮告诉他某个漂亮女生暗恋他很久一样,我视为天大的秘密,谨慎万分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而他,毫无反应。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48:59
38.真相

    最近的睡眠越来越浅,清晨的第一缕光刚穿过虚掩的窗帘,我便被惊醒,再也睡不着。
    睁开眼看着身边的男人,破碎的阳光在他的五官描绘了一圈金色的光晕,柔和了他冷毅的轮廓,我的指尖拟合着金色的光晕,划过他的鼻梁,那是中国人少见的高挺……哦,应该是遗传了那个传说中马来西亚第一美女兼才女的优良基因吧。那么他举手投足中与生俱来的优雅,也该是吴家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绅士和贵族气度吧。
    我不禁为捉弄人命运叹了口气,分明是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兄妹禁忌恋的题材,一转眼却变成了落难王子与灰姑娘的狗血故事,搞不好还可能沿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悲剧往下演绎……
    唉!可惜呀,可惜我这性子演不来朱丽叶的悲情,若是让我见尤怜的许小诺来演,一定演的比我出彩。
    我晃晃混乱的头,关许小诺什么事儿?!老公是我的……
    躺得累了,想要换个姿势,却发现自己的腰被强势的手臂紧紧箍着,腿也被沉重有力的双腿占有般纠缠着,完全不给我一点活动的空间。
    我忽然想起了新婚之时,眼前的男人口口声声不会跟自己妹妹同床共枕,态度那么坚决,即使勉强与我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让自己有丝的毫逾越。短短三个月,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个合格的老公,如何做个好父亲,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越过那道心理的障碍,说出我期待已久的“我爱你”……
    “唉!”可惜,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等他知道真相的那天,他一定会离开,没有人能留住他……因为,他是景漠宇,一个永远把承担和责任放在第一位的男人。
    做了二十四年的不孝子,他不会允许自己继续认“贼”作父!
    ……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的声音自唇边逸出的同时,他的手已捉住我滞留在他鼻梁上许久的手指。
    “我没有……”我小声反驳。
    他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屈指勾回我想要躲闪的脸,直视我一脸的心虚。“一大早,连着叹了三声气,还说没胡思乱想?”
    “叹气有助于新陈代谢,美容养颜。”我抵赖到底,“我想美美容。”
    “哦?那我倒是知道一种方法更加美容养颜,还能舒缓压力,调整情绪。”
    “什么方法?”我好奇地问。
    他凝视着我,静静靠近,再靠近,直到我的双唇笼罩在温润的柔软中……
    充满柔情蜜意的吻在晨曦中铺天盖地而来,伴随着身体亲密无间的相拥,再浓重的阴郁在这样的温存中也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甜蜜在心头越积愈多——这真的舒缓压力、调整情绪的好方法。
    我们只顾着调整情绪,全然忘了干柴烈火易野火燎原的道理,唇舌间的你来我往,浅尝则止的吻已经无法满足本能的渴求,他的手先穿越了界限,探向我的胸口,紧接着他的吻也脱离的了轨道,一路往下掠去。我本就敏感的身体哪耐得住这样的蛊惑,瞬间便被燥热的火焰吞噬,忘情地迎合着他的吻,挺起身子,曲起腿,以大腿内侧轻轻磨蹭着他滚烫坚硬,寻求着更深入的接触与纠缠……
    幸好,在最关键的时刻,某人还有些适可而止的自制力,及时抽身。“我去冲个凉!”
    如同炽热火焰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身体骤然一冷,理智终于回归。
    可我还是舍不得他的体温,从背后死死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还有一丝温暖的脊背。他的味道还是那么深远,让人无法自已地迷恋。
    有些东西,从未拥有过,不了解它的美好,失去了也没什么可惜,可是当你尝试过刻骨铭心的缠绵,体会过默然相对的凝望,想要放手,太难了……
    “怎么了?”他背对着我询问。
    酸楚的眼泪充盈了眼眶,我却不敢让它落下,咬着牙逼自己笑了出来,“要不要我陪你呀?”
    嗓音略带沙哑,反倒有种诱惑的味道。他回头瞥我一眼,眼神恨不能把我揉碎了吞下去。“不用!”
    说完,用力拉开我的手,头也不回走进浴室,所以他没有看见那一滴在抗拒不了地球引力而自由坠落的水滴。
    .......
    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我抹干眼泪,下床拉开窗帘,让秋季的暖阳撒了一室的金色。既然时间不多,我更加不能浪费。
    走到浴室门前,我推开些缝隙,对着里面的人说:“我不想继续没名没份地在景天跟你搞暧昧了……”
    “那你在家好好修养吧,博信那边,我会帮你处理好。”里面的人永远一副天塌了我为你撑着的口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正式进入景天,以景太太的身份!”
    里面的水声停了,门拉开,披着浴袍的景漠宇从里面走出来,倚着门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不是说,你不在乎身份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依过去,手指纠结着他浴袍领子:“我长大了,不想再躲在你和爸爸的背后,做个无名无份的景家二小姐兼景太太,我想做我该做的事。”
    “那你想做什么事呢?”
    我早已想好答案,所以回答得十分坚决。“我要做公司的副总!”
    “副总?!”
    “对,直接听命于你,协助你分管公司的有关工作。我还要主管业务部,财务部和行政人事部,负责公司的一切业务审核,财务审批,人事管理……我要有权利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监督,检查,考核,甚至处罚任何人。”
    他的神色一沉,以一种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我,我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我忽然有种错觉……”他收起了不经意流露的锐利,温柔地摸摸我头发,“……你好像打算谋朝篡位。”
    “你怕了?!”
    他笑着摇头,“我很期待这一天!景太太!”
    “那你就等着看吧……景总!”
    “我等着,不过,你再急也要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你现在是个孕妇,不宜劳心劳力。”
    “人事部的曹姐已经怀孕八个月了,不还是在工作吗?还有业务部的小英,也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我举了一堆女人可以生孩子工作两不误的例子,他却只平淡地回了我一句:“你以为景天的副总也是天天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整理资料就行了吗?”
    “那也不用天天去工地做苦力吧?!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
    “你不是,可我的儿子是!”
    我看出他态度坚决,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是徒劳,于是下巴一扬。“你是不是嫌我能力不足,不敢把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我?”
    当女人不讲理,男人就算逻辑思维再缜密也全无用武之地。景漠宇与我打了二十年的交道,深知这个道理,明智地以让步换和谐:“言言,不是我敢把这个位置给你,更不是认为你没有能力。你现在资历太浅,直接让你做副总,公司的股东们即使不反对,也难免有意见。不如我先安排你做我的助理,让你全面地了解景天。等时机成熟了,我再让你做副总,好不好?”
    既然他已经让步,我也不再坚持,“好吧,那我先做你的助理吧。不过,你还要给我办一个盛大的宴会,邀请公司所有的人,对他们宣布我的身份。”
    “好啊,记得打扮的漂亮一点,”他轻轻揽住我的腰,在我唇上印上清浅的一吻。“宴会的第一支舞,我要邀请你陪我跳。”
    …………
    为了这场对我意义非凡的宴会,我筹备了二十几天。原本也用不了这么久,期间刚好赶上开学,我回学校报了个道,一去就是十天。
    景漠宇几乎每天一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笑嘻嘻问他:“你是不是想我了?”
    他答:“……我主要是想我儿子。”
    “你儿子挺好的,你放心吧!”
    彼时,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邻床的女人正在吃老公喂他的稀饭,米香味儿闻上去特别清新,而我,每天都要面对文哲磊长篇大论的“恐吓”,衣食住行全都不能离开他的监视。好在有迷糊心心天天过来陪我,这孤独寂寞的七天并不漫长。
    见我满心哀怨挂了电话,心心把刚削好的苹果塞到我手里,问。“干嘛不告诉他你在住院?你得的是心脏病,不是感冒发烧!”
    “告诉他,他一定不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小心地触碰着小腹上的柔软,“我看得出,他很想要这个孩子,我也想要。”
    “可是你的病……”
    “死不了!文医生说我的心脏功能还算健全,怀孕期间好好调养,危险性不大。”
    她还要说什么,她的二十四孝好男朋友又给她打电话嘘寒问暖,她应付着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我咬了一口苹果,含糊着问:“你还没跟人家分手呢?你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
    “不分了,我打算毕业之后跟他结婚。”
    我一口苹果喷了出来,“结婚?!你跟他?你有没有搞错!”
    她低头,手指有意无意滑过短信息的图标,“将就谁不是将就?!他人挺好的,孝顺,上进,踏实,对我也挺好的……”
    因为那一句“将就谁不是将就?!”,我本想骂她的话全都噎在了喉咙里,不是爱到了决绝,爱到了绝望,又怎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所以出了院第一时间,我约了郑明皓来校园里的咖啡厅小坐。
    品着浓郁的鲜牛奶,看着眼前已收敛了年少时的轻狂不羁,却掩不住一身致命蛊惑力的帅哥,我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渣到让女人心碎,还能让她死心塌地地爱着。
    一杯咖啡见了底,对面的帅哥第三次看表,看来应该是有事要办,但却很有绅士风度地等我开口。
    因为不确定他是否爱心心,我不敢多嘴乱说话,和事佬做不成反倒让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犹豫间我忽然想起景漠宇说过的一句话:“换做我是他,死也不会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往火坑里跳……”
    我放下牛奶杯,开口:“她要结婚了……那个男人并不爱她!”
    看到郑明皓二话不说冲出门,我苦笑着摇摇头,男人啊!为什么总要等到女人跳进了火炕,才想起阻拦?
    感慨万千的视线落在窗外,一片黄叶飞落,飘过走近的黑色商务西装。
    当我看清穿着黑色商务休闲的男人,手中的牛奶杯从指间滑落,我全然未觉,几步冲出咖啡厅。
    “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是什么让你流连忘返了……”景漠宇瞟了一眼郑明皓远去的背影。“嗯,不错,挺帅气的!”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49:12
39.隔阂

    “我来看看,是什么让你流连忘返了……”景漠宇瞟了一眼郑明皓远去的背影。“嗯,不错,挺帅气的!”
    “当然帅了,想当年他可是我们T大轰动一时的风云人物,不知迷死多少无知少女……嗯,改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你们很熟吗?”我依稀从他的语气中嗅到某种食物过期的味道。
    为了保证家庭生活和谐,我笑着挽住他的手臂,“不熟,对我来说,他充其量就是个打酱油的……”
    听我这么一说,景漠宇脸上的阴气缓和了不少, “哦?!那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乐不思蜀了?”
    一提起这个事儿,我在医院里憋了一周的怨气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忍不住想要控诉的欲~望:“如果我告诉你,我被一个男人扣留在床上整整一周,他时时刻刻监视着我,有事没事恐吓我,还让我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你信不信?”
    “你说呢?”他挑眉,明显一个字都不信。
    我耸耸肩,不信算了,反正这年头实话总是遭人质疑!
    …………
    秋已深了,微雨过后的梧桐树落叶在校园的林荫小路上铺了薄薄一层,我挽着景漠宇的手臂走在小路上,世界好像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猜到景漠宇这种人大老远跑来T市绝对不会只为“捉奸”,果然,我这边正挽着老公漫步校园,导员给我打来电话,委婉地告诉我院领导重新安排了我的实习去处,让我去他那儿领取实习推荐表,尽快去公司报道。
    我问他是那间公司,做什么工作,答案在意料之中情理之中——A市景天公司实习助理。
    挂了电话,我认真地看着身边的男人,认真对他说:“从今以后,不要什么事情都替我安排好了,让我自己处理吧。”
    “为什么?”他为我拂去肩头的一片梧桐叶,顺手帮我拢了拢半敞的衣领。
    因为你不会永远在我身边,我总要学会独自去面对、处理各种繁复的问题。“……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你总像哥哥保护妹妹一样保护我!”
    话一出口,他的眸光一沉。我这才意识到这个理由找的不太合时宜,正想改口,他的双手重重落在我肩膀上,用力将我拉拢到他身前。
    我仰头,正好撞上他微垂的目光,在他的黑眸中,我看到一片繁花似锦的深秋,还有我消瘦的脸颊……
    旁边刚好一群企管学院的女生经过,以暧昧又好奇地眼光瞄着我们,低声耳语,我依稀听见她们提到了我的名字。
    不太习惯被人想入非非,我拨开他放在我肩上的手,继续向前走。
    “保护你,是我的一种习惯,与我们的关系无关。”他说。
    这算是解释吗?解释他没有把我当成妹妹。换做三个月前听见这句话,我一定会乐得一晚上睡不着,而现在,他当我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浅笑着点点头,我没有再说什么,与他并肩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
    “言言,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呃?没有啊,我心情很好。”
    “你已经二十五天没问过我……那个问题了。”
    他说的很含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问题?”
    “……”他看着我,好像在专注地研究着我的表情。
    “哦!”我终于想起来是什么问题了,最近需要想的事情太多,全然忘了我那个每日一问的问题——“你爱我吗?”
    “一定要我问吗?你自己不能说吗?”
    “……”他张口,最后,他却低声说了一个字。“……嗯!”
    我笑的更浅,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我依旧平坦的小腹,笑意才浮上眼角。以前,这一段没有过爱情铺路的婚姻,我走的太多忐忑不安,我急需他用一句“我爱你”让我找到安全感。现如今,我们的孩子才是我最坚定的信念。
    不管将来面对什么,不管他走得多远,我坚信这份血浓于水的父子之情一定能牵绊住他的灵魂,等到有一天,他做完该做的事情,他一定会回来。
    因为景家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
    三天后,我期待已久的宴会终于在“荟轩”拉来帷幕。
    景漠宇说要让我打扮的漂亮点,为了这句话,我在化妆间熬了整整三个小时,特意请了一个传说中的化妆大师亲自操刀。没办法,没有倾国倾城的天生丽质,我只能后天弥补。
    其实,我长得还算不错,在女人中,我算是漂亮点的,但在美女中我绝对属于“俗气”的那种。我的眼睛本不小,但因为二百度的近视加散光,看人总不自觉半眯着,给人几分妩媚的错觉;我的唇也不厚,可不知为什么,一笑起来,嘴角一挑就有种“邀请”的味道;至于肤色,我还算白皙,但也绝对不是传说中仙子下凡的肌肤胜雪,晶莹剔透……这还都不算“俗”,最俗的是身体某个地方肉过于多了,怎么减肥都减不掉,以至于我每每想往清新脱俗里打扮,出来的效果都是一身的风尘之色……
    这一次,我对化妆大师一再强调,要淡妆素裹,我老公口味清淡,偏爱“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的美感,他点头说:“行!”,化妆品都为我选的浅淡自然的色泽。
    大功告成之后,我迫不及待奔去镜子前鉴定,鉴定结果表明,这位大师对古汉语太孤陋寡闻了。我的妆容由内而外深刻地体现着两个字“女人”……
    “你如果换上这条裙子,一定更美。”我扭头一看大师手中鲜红色的低胸真丝长裙,心里凉得透透的。
    本来想让他重新化,无奈景漠宇打来第N个电话,告诉我客人都到了,问我什么时候到。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动机,我听了大师的建议,心有不甘地脱下我精心挑选好久的白色小礼服,拖着一袭垂地的红色长裙走进“荟轩”奢华的宴会厅。
    原本冷清的大厅因为聚集了所有景天的员工而显得热闹非常,我拉着裙摆迈步而入,会场忽然安静了下来,许多人对我投来讶异的目光。也难怪他们的目光异样,我在景天出入的这段时间,景漠宇不但给我安排了独立的办公室,还有事没事来我办公室坐坐,一坐就是个把小时,要说一向工作效率极高的景总来找我谈公事,连打扫卫生间的阿姨都不相信。
    于是乎,我是景漠宇新欢的谣言漫天飞舞,我倒真不介意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但我确实不喜欢“新欢”这个词,它总能让我联想起某“旧爱”。
    当然这些散播谣言的无非是些闲杂人等,景天还是有不少明眼人,特别是高层的那些经理总监什么的,见了我客客气气打招呼,就像尊重景天的女主人一样尊重我,比如此刻正迎面朝我走来的金助理。
    在我面前,金助理弯腰躬身,为我指了指正在招呼客人的景漠宇。“景总请您过去……”
    我刚要移步,听见惊喜的声音喊我,“言言?!”
    我循声望去,竟然是被老大召回博信负责另一个项目的杨颖,“颖姐?你怎么来了?”
    “景漠宇今天要介绍老婆给大家认识,我当然要来看看热闹,顺便代表博信送份大礼。”杨颖打量一番我的装束。“你今天的打扮真是太,太……‘尤物’了,你是打算让景天所有的男人都对你垂涎欲滴,让某人增加点危机意识吗?”
    我听出她这是本着社交礼节夸我,也本着社交礼节回了声:“谢谢!”
    转眼看看正准备向我走来的景漠宇,我想起杨颖当初对我的照顾和信任,不想再隐瞒她。“颖姐,其实我和景漠宇……”
    我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会场的灯光忽然暗了,淡淡的光束从空中撒下,伴随着轻缓的钢琴乐荡起,温柔而深情。
    看出舞会开始了,众人期待的目光搜寻着四周,似乎在搜寻着传说中的女主角登场,然,景漠宇却走向了会场的角落处。
    在许多人震惊的呆愣中,他步履庄重地停在我面前,腰弯下标准的十五度角,嘴角挂着最标准的绅士微笑,向我伸出右手。“我想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可以吗?景太太……”
    聚光灯打在我们身上,我看不见周围人的表情,却听到不止一两声的唏嘘惊叹,随后又是各种声音叠加的窃窃私语。
    “当然可以。”我优雅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左手搭在我腰间轻轻一揽,乐曲清扬,红色的裙摆在半空中掠过飘逸的弧光,荡过许多恍然大悟的目光前。
    他的唇贴近我耳侧,灼热的呼吸与清淡的语调完全不符。“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打扮……”
    我就知道!我正欲把责任都推到大师身上,却听见他接着说:“你会让男人有种想把你抱上床的冲动。”
    我笑着扬起眉梢,斜斜看着他。“也包括你?”
    “……我也是男人!”
    舞步转过几圈,他的手轻轻摸索至我的腰际,那已不是社交舞蹈需要的姿势。“……舞会结束以后,我们回公寓吧?”
    “呃……”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赶紧提醒某自制力瓦解的男人,“不行,医生说三个月之内,我们不能……”
    他垂眸,望着我的晚礼服未及遮盖处,吹在我耳边的气息更浓郁,“我们可以试试别的方式。”
    他的渴望化作丝丝火苗在我血脉中窜动,我搭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移至他胸口,“你现在的自制力越来越差了……哥……”
    他贴在我腰间的手一收,我们火热的身体之间再无距离。
    汗!好好的一场社交舞,生生让我们跳成了贴面热舞,第一次亮相就在景天的员工面前树立了负面形象,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混!
    舞曲到了尾声,我松了口气,摆正了姿势正打算来个漂亮的退场。
    景漠宇的目光倏然一顿,流畅的舞姿也明显僵了一下。随着乐声我们交换了一下位置,我刚好看见他目光停顿的方向。
    宴会厅的门前,站着一个一身素白的女人。
    即便面无血色,即便形容憔悴,即便臂弯处缠着黑色的孝布,她的美依然是“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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