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顶部
admin 16管理员

此人很懒,什么也没有留下

  • 突出贡献

    长期对论坛的繁荣而不断努力,或多次提出建设性意见
  • 荣誉管理

    曾经为论坛做出突出贡献目前已离职的版主
  • 发帖34902
  • 主题12445
  • 粉丝52
  • 关注0
大家都在看
相关推荐
开启左侧

《神仙肉》 一度君华 [完结]

[复制链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5:50
第三十章 斑鸠冬菇汤

  回到清虚观,已经是次日午时了,清玄领着诸小道士在山下迎接。有三个商人打扮的人在观中已经等了容尘子两日,如今听说他归来,也同在山下相迎。容尘子一边上山一边同他们寒暄,随后又问及观中近况,得知无恙方才放了心。大河蚌是不大愿意跟着走的,她走不了多久便脚疼。所有弟子都在场,又有客在,容尘子端着师父、知观的架子,又不好抱她,只远远走在前面,也不管她。

  这货便有些不高兴,嘴都翘得可以挂一个油瓶了。容尘子回头看了几次,不着痕迹地放慢脚步等她,但这货脚疼的时候就用挪的,实在是跟不上。容尘子问及客人来意,右手却暗暗折了个黄色纸符。

  折成之后也不多说,自弃于地。 

  那纸符落地之后也无异样,只是河蚌挪过去的时候突然一缕青烟,竟然变成了一头枣红色的小毛驴。这个小毛驴折得十分传神,河蚌这才开心了,摸着那个驴爱不释手。

  那小毛驴小巧却灵活,崎岖的山路它走起来也不吃力。细细看来还可发现它四蹄离地寸许,走起来却十分稳便。

  及至回了观里,清玄打水过来供他梳洗。他洗脸的时候照例绞干了毛巾给河蚌也擦了擦脸和手,河蚌在看她的脚,好在那丝鞋柔软,脚没破皮,只有点红肿。

  容尘子将她略略擦了一下,入密室更衣。那河蚌趴在他的床上,甩着两个小脚看《搜神记》。

  见容尘子换好衣服出来,她扯着他的衣角,仰头看他,声音甜甜糯糯:“知观,你早些回来呀。”

  容尘子低低应了一声,见她脸蛋红扑扑的,娇嫩如苹果一般,又见四下无人,方俯身在她脸颊轻轻一吻,随后揉了揉她的长发,转身出了门。  

  容尘子一走,清玄就送了吃食过来,河蚌扯着他撒娇:“清玄,我想喝斑鸠冬菇汤!”

  清玄一脸难色:“陛下,这里是道观,只能吃素的。原本膳堂只做三餐,如今为了陛下您,大家已经专门抽出一拨人轮流负责您每日的饮食了。而且这斑鸠是活物,小道可不敢破坏清规,师父知道要骂的!”

  河蚌不依:“那你不会去买被杀了的死物呀?不管,本座就要喝冬菇斑鸠汤!!”

  清玄怕了她,忙点头:“好好好,小道这就去捉斑鸠!”

  河蚌这才高兴了,素手一扬:“清玄你最好了,去吧去吧!” 

  清玄一路走一路苦想,最后到膳堂时他叫住清韵,犹豫着问:“你能不能……咳咳,把面粉做出斑鸠的味道?” 

  这边河蚌不安生,外间也不太平。

  容尘子正同三名善信谈论着李家集疯狗吃人的事,冷不防清素进来禀道:“师父,外面有人想要见您。”

  容尘子见他脸上异色,知道事情不便,还以为是那个大河蚌又闹什么事,不由低声道:“她要什么给她就是了,不要同她闹。”

  清素轻轻摇头:“不是她。” 

  容尘子遂起身,向座间三人打过招呼,出了门。来到待客的偏殿,容尘子也是吃了一惊。只见客房中站着的是个女子,十四五岁年纪,裹着金莲小脚,眉宇间还有含苞未放的稚气。

  容尘子立刻想起她是谁来:“刘小姐?你怎的竟到了敝观?”

  那女子脸色恹恹,颇带愁容:“容知观,”她是大家闺秀,虽然见过几次,但听她说话还是第一次,她的声音却不似外表稚嫩,不知是不是连夜走路,颇有些沙哑,“知观走后,家父日夜打骂,小女子承受不住,只得逃出。但小女子极少离家,如今竟也无去处……”

  她一步步靠近容尘子,神情凄哀,容尘子后退一步,神色如常:“如此,小姐就暂居此处,贫道命弟子打扫净室,稍后来请小姐。”

  他同清素出了偏院,清素也摸不着头脑:“按理,那刘阁老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不至于因为这事儿毒打女儿吧?”

  容尘子面色凝重:“我们离开时,刘家小姐是否还在刘府?”

  清素点头。容尘子凝神细想:“我们方才到观中,她比我们后动身,一个闺中弱质,不曾出过深庭宅院,却立刻赶到了这里?再者,既说刘阁老怪责于她,方才你可见她身上有任何伤处?”

  清素也不明白了:“她为何要说谎?”

  他心里也嘀咕——莫非又是一个看上师父您的?

  但不敢说出口。 

  容尘子命清灵下山打探刘家近况,再回到居室,方才三名善信倒是不敢有丝毫不耐之色:“知观,这事确实十分怪异,”三人中穿蓝色绸衫的人是凌霞镇隔壁李家集人,叫李居奇,家里粮行,平日里虽不算良善,但除了往上等米里面掺中等米、往糯米里面掺粘米、往新米里面掺老米之外,也没做过多大奸大恶的事。

  这时候这个李居奇一脸惊惧之色,连脸上的山羊胡都在抖:“知观,小人那狗本来就是西洋来的哈巴狗,这么小的嘴儿……”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寸许的长度,“平时日都是我家婆娘养着,别说吃人了,它看见只耗子都跑得跟飞似的!”

他一个劲儿地倒苦水:“如今突然将村西李石的儿子给咬死了,上次李石因为买米的事儿,和小人之间发生过抓扯,但是我再怎么缺德,我也不至于派我家哈巴狗咬死他儿子啊!道长,我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我……” 

  容尘子心里还想着刘沁芳的事,闻言只略略点头:“尸首如今在何处?”

  李居奇连连喝了两口水,这些天他一直惊惶不定,到了这道观方才安稳一些。提起那尸首,他还是心中发怵:“尸首小的本也打算抬来,但李石那个老贼不许我带,还愣说我想逃跑,要拿我去见官!道长您是知道的,我和他本来就有点过节,这要一见官,还不判我一个纵狗行凶、挟怨杀人吗?”

  容尘子挑眉:“尸首还在苦主家里?狗呢?”

  李居奇略微犹疑:“小的走时还停在他们家堂屋里,狗嘛,当时大家发现的时候它正在咬李石儿子的脖子,满头满嘴的血,据说当时李石那儿子李盘还没断气,喉咙里还咯咯地响,身上到处冒血,连鸡-巴都被啃了。唉哟道长您是不知道,那场景老李我这三年五载怕都是再吃不下肉了的!”

  他一脸恶心,又喝了口水:“后来有村民用扁担砍了它一扁担,它才叫了一声,叫完之后就跑了,再没人见过。” 

  容尘子听得眉头紧皱:“李家人可有请过其他方士为儿子超度?”

  李居奇犹豫了一阵,许久终于道:“有……在这之前李石请过一个术士,说那狗和李家儿子是前世冤孽,还做了一场法事。”

  容尘子点头:“后来呢?”

  李居奇神色变得很奇怪:“结果第二天他就不见了,东西什么的都在,人不在了,也没跟主人家招呼一声。”

  村里人都问遍了,也没人看见过他。最奇怪的是,他住的那间房是李石家最好的一间,接连两天都不见他开门出来,先前大家只道是先生做法,不敢打扰。后来时间久了,把门撞开才发现人不见了。而当时门是闩好的,顶门杠都在,还是我们村李二牛领着几个小伙子硬撞开的。

  容尘子沉吟了许久,突然问:“李家集和凌霞镇中间,是不是隔着一座山,叫长岗山?”

  容尘子回到卧房,河蚌还在榻上玩,他命弟子送了清水进来给她刷壳。她乖乖地躺在木盆里,容尘子手持丝瓜囊,轻重有度,她舒服得直哼哼。容尘子捏住她的壳:“别张壳,小心污水灌进去。”

  这河蚌还不满,水淋淋地就往容尘子道袍上蹭:“格老子的,我哪有那么脏!”

  容尘子似有心事,并不同她嬉闹:“你能不能分辨眼前的东西是妖是人?”

  河蚌在木盆里打了个滚:“道行比我低的就能。”

  容尘子绞了毛巾将她擦干:“呆会儿过去帮我看几个人。”

  河蚌昂着头想了一阵,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她刷完壳上床就要换衣服,容尘子别过脸,一眼也不看。

  她兴冲冲地仍旧换上那件白色的羽衣,走到门口,她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我勒个擦!清玄,我的斑鸠冬菇汤呢?!”

1、本次将扣除2个太妃糖,重复下载附件将多次扣费。

2、太妃糖可通过签到、发帖或回帖等方式获取【点此查看具体积分规则】,也可通过充值棒棒糖进行兑换。

3、成为书斋VIP会员免费下载藏书阁内所有书籍。【点此开通VIP】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6:04
第三十一章 日更党无尊严裸奔

下午,容尘子先带河蚌去看了刘沁芳,清玄张罗了一间净室,刘沁芳已经住下了。这会儿容尘子不好进去,叶甜赶了许久路,这会儿正在休息。倒是河蚌一路上也不怎么走路,这会儿睡不着。

  这河蚌大摇大摆地进了刘沁芳的房间,容尘子恐她有失,也赶紧地跟了进去。见她过来,这刘沁芳却并无异样。她神情娇怯,是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模样。

  河蚌将她翻来覆去瞧了一通,瞧得她都差点缩到墙角了,这才回头看容尘子:“感觉不到什么异样呀。”

  容尘子皱眉,这之前他也用罗盘试了试,但均无异样。这么一想,他也放了心,对刘沁芳,他是一副长者的姿态:“贫道这就派人通知刘阁老,你的事,我会和她细谈。放心吧,他不会再打你了。”

  刘沁芳垂下头并不看他,是个怕生的模样,这时候听他说话,也只是偶尔默默点头。

  容尘子让清玄给她备了些日常用品,心中仍是不解,却一时没有好办法,也只能等刘阁老过来再说了。当务之急,还是李家集的事比较要紧。

  他送河蚌回房,随后去找叶甜。不多时二人收拾了东西,就欲同李居奇一起赶往李家集。

  临走之前容尘子自然要告诉河蚌一声,河蚌趴在床上,用花生糖垫着肚子,清韵还在研究怎么用面粉做出斑鸠的味道,所以斑鸠冬菇汤还没有送过来。

  容尘子怕她齁着,又喂了她一些清水方道:“我和小叶去李家集,你去吗?”

  河蚌歪着头想了想:“李家集……有好吃的吗?”

  容尘子不大愿意带她,李家集与凌霞镇虽然只有一山之隔,但是远远不及凌霞镇繁华。地势风水上,两地呈一狮状,狮口在李家集,狮尾在凌霞镇。从风水上说,此狮吃了李家集的财气,却又屙在凌霞镇,是以凌霞镇一直繁华,李家集却人丁稀落。现在整个算下来也不过百来户人家,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好吃的。

  再加上路又没修好,泥路难行,她过去还不如呆在观里,至少观里还能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

  容尘子去了密室换衣服,正着装时河蚌溜进来。容尘子微怔,却也没避着她。她小狗似的围着容尘子嗅来嗅去,突然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知观,你上次说回观里就给我肉吃的!!”

  容尘子系着衣带,李家集情况不明,他是打定主意要赖账了:“我哪有说过。”

  那大河蚌便伸出粉拳捶他:“你明明说过的!出家人不打逛语的啊!”

  容尘子握着她白嫩的皓腕,不敢用力,低声哄她:“我出去几天,回来就给。”

  河蚌便嘟了嘴:“又要出去呀,你都没时间陪人家。”

  容尘子系好衣袍:“如果没事,我晚上一定回来,嗯?”

  河蚌不是很高兴,趴在牙床上不说话。她长发水墨一般晕散,裙裾羽毛一般柔软,踝上的红线金铃衬着如玉的肌肤,格外诱人。容尘子敛住心神,语声柔和:“乖,我先走了,晚上回来给你带吃的。”

  河蚌这才噘着嘴应下:“那你早点回来呀。”

  容尘子应了一声,摸摸她的头:“好好听话,年底光裕寺有庙会,到时候我带你去玩。”

  河蚌揽着他的脖子,语声嫩得像初春时候的竹笋尖尖:“知观亲一个再走。”

  容尘子略微犹豫,但见她眉如远黛、目似烟波,顿时就迷了心神,他俯身,在那鲜花一般娇嫩的红唇上轻吻了一记,那动作极快,如同蜻蜓点水。

  他却不由微红了脸,也不直视河蚌:“我先走了,饿了就找清玄要吃的。如果我晚上没回来,记得自己泡水。”

  河蚌点点头,松开了他的脖子。

  容尘子走出密室出得房门,不由又交待了清玄一番这个河蚌的注意事项,他觉得自己都能写一本海皇饲养手册了。

  容尘子走后,房里只有河蚌,清玄自然得避嫌,放下托盘后见她无事也就出了门。河蚌将房门闩上,趴在容尘子榻上,微微掐诀,径自移魂。

  魂魄出窍之后直接飘往后山山泉,她借水而遁,不过片刻,已经入了海。

  海面是浅浅的蓝,流云几朵漂浮在天空,也漂浮在海面。大河蚌反倒是不急,慢悠悠地游回海皇宫,顺便看看路上有趣的玩意儿。

  海族和陆地的习性略异,水下不以明暗辨昼夜,海族的时间以潮汐为准。而且大多海生物都能水中视物,是以海底终年洋溢着蓬悖生气。

  大河蚌在一丛珊瑚里玩了一阵,不觉发现一个问题——她迷路了。

  “早知道应该把老道士的罗盘偷出来才对……”她一边碎碎念一边往前游,幸好遇到一条有点道行的儒艮,这货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施了个摄魂术就骑着人家行往海皇宫。

  不料这儒艮也是个吃货,一天光水草就要吃掉□十斤,加上又不爱运动。即使河蚌是个魂魄、不成实体,没有重量,这货的游行速度也不过一个时辰六七里路。

  河蚌气得直冒烟,幸好这片海域不大,这儒艮一路晃悠着,也终是到了。

  河蚌飘进海皇宫,她是内修,灵识最是强大,海皇宫里的守卫也不曾发现她。她在宫里转悠了一圈,不见淳于临,魂魄也吃不进去东西,她十分无聊。

  等了约摸两刻,外面有守卫行礼,淳于临缓缓进来,眉间皱起,似乎有什么心事。河蚌张开双臂,鸟儿一样扑上去:“淳于临,嗷嗷淳于临,本座好想吃你做的葱烧海参!!”

  淳于临似乎不防她在这里,脸色微变,随后又温柔如常:“那陛下回来吧,属下给你做椒盐桃酥,好不好?”

  河蚌馋得口水四溢:“嗯,清虚观整天吃素,吃得本座都快变成面圪塔了。而且老道士要去打怪兽了,我才不要陪他打怪兽!!”

  淳于临摸摸她的长发:“嗯,其实神仙肉也没什么好的,风险大,且容尘子在道宗地位颇高,还有个当国师的师弟,一不留神说不定引来道宗围攻。陛下要吃好吃的,我每日里多数几个菜,不是比这更简单吗?”

  河蚌难得正色:“不,神仙肉必须要弄到手。”她正视淳于临,“而且我已经有了办法,你且听好……”她俯在淳于临耳边,低低地说话,淳于临越听神色越凝重,“陛下,属下只是担心……”

  河蚌神色坚决:“担心也没有用,按我说的去做。”

  她一正容色,还是颇有几分海皇的气势,淳于临便难以置喙。

  两个人说话的间隙,突然有守卫来报:“大祭司,李家集海域那边又过界偷抢我们的海鱼!!”

  河蚌还在嗅桌上的糕点,淳于临将她拎起来:“你不在这一个多月,李家集海域那边的海族天天过来捞我们的海鱼。”

  河蚌无动于衷:“那就捞呗!”

  守卫忍不住,给她作算术:“海鱼是我们从东海龙王那里买的,一条二两银子,漂亮的五两,大型的十两,具有攻击性、能够防守的鲸鱼、鲨鱼更是按斤计费,真真好大一笔开销呢!”

  河蚌仍嗅着那糕点,不以为意:“去去去,少拿这些事烦我。”

  守卫焦急,还是淳于临轻声道:“每年我们买海鱼的银子,可以换陛下吃十年的椒盐桃酥。”

  河蚌一听,立刻悖然大怒:“什么?这伙混蛋在哪?!”

淳于临带着她往凌霞和李家集两片海域的交界处走,路上河蚌瞧见一群灯眼鱼,喜欢得不得了。淳于临叹气,只得提醒她:“李家集的人在捉我们的海鱼陛下。”

  河蚌鼓着腮帮子不肯走,淳于临只得哄她:“走吧陛下,你的椒盐桃酥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人抢走呀!”

  河蚌这才跟着他急急赶往两片海域交界之处。  

  李家集的海皇是条大白鲨,平日里仗着自己是本地鲨,专门欺负外地来的海族。河蚌游出海面时他们还在打捞凌霞海域的海鱼。那些海鱼在河蚌眼中已经自动转化为椒盐桃酥。

  她出得水来,结水为裳,水色的衣裙随风飘摇,身后披帛长长曳入深海,这时候的她已经完全看不出吃货的本相,眼神冷若北极冰川:“何方宵小犯吾海境?”

她的声音在海面上扩散开来,沿水而传,几乎所有海族都被惊动。李家集的那只大白鲨看见她还是有些胆颤。它专修武道,论实力淳于临不是他的对手。但他的内修就远远不及河蚌了。

  若二人联手,他的内修必死,内修一死,他也没什么活头。

  他还在犹豫,河蚌可不犹豫,她微伸左手,淳于临立刻奉上她的法杖。她的杖乃取螣蛇之骨所作,杖头镶两颗血珍珠,是大河蚌以自己精血所养。她这样怕痛的性子肯养这两颗血珍珠,足见其珍贵。

  此杖一出,稍微有些灵气的海族纷纷走避。海水涌动不安,河蚌左手举着她的法杖——她是个左撇子:“格老子的,河蚌不发威,你当我是儒艮,看老子不打你个口若悬河!”

  “……”淳于临本来挡在她面前准备随时阻击那只大白鲨,这时候也忍不住低声道,“别乱用成语,口若悬河是指说话像瀑布一样滔滔不绝。”

  这次轮到河蚌吃惊了:“啊,不是吐得像瀑布一样滔滔不绝吗?”

“……”淳于临十分耐心,“不、是。”

  河蚌素手掐诀,她还恬不知耻:“哦哦,不过也没啥,那大白鲨没读过书,它都不识字。比起它老子都算孙子了。”

  “……”淳于临嘴角抽搐,“是孔子……”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6:15
第三十二章:一更

  李家集的大白鲨,地痞出身,通俗点讲,就是头流氓鲨。平素里欺下媚上,掀女渔夫裙子、扒男渔夫裤子的事这货经常干。

  真要说起来,河蚌东海龙王亲封的海皇,比起他来级别还要高些。但这货穷嘛,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以这货一直以来就仗着自己一穷二白,到处耍流氓。

  对此大家都十分无奈——打吧,那么穷的地方,费时费力不说,打下来还要贴钱养。不打吧,他又四处捣乱,没个消停。

  河蚌是打定主意要吓唬他一通了,免得他趁自己不在老欺负淳于临。                                       
  决心一定,河蚌掐了个诀,她杖上的血珍珠光耀碧海,水面被染成一片血红。大白鲨急了,李家集穷,凌霞镇富裕,它听说这河蚌外出许久未归,这才壮着胆子来抢凌霞境内的海鱼,已经得手了多次,没想到这次她回来了。

  “何盼!!”大白鲨大声嚷,“东海有令,海域之间不许动武!你若乱来,龙王不会放过你的!”

  河蚌身后一条螣蛇的幻影腾空而起,在水面盘旋叫嚣,云淡风清的海面突然就水动风摇,无数血红的蛇影突然窜起,直扑大白鲨。

  大河蚌语声冰冷:“所以呢?”

  她一杖下去,一声巨响,海水逆流如柱涌起数丈,连凌霞山都被震得抖了一抖。大白鲨被水柱冲出数丈高,惊得魂飞胆散。

  淳于临也有些惊于这声势:“事情闹大了恐龙王追究!”

  河蚌悄声道:“我现在只个元神,耗不起,吓跑了算了。”

  大白鲨的内修一看势头,骇得连法杖怎么握都忘了。风浪太急,连海族都无法站稳,大白鲨自浪头落下之后一个鳍被打歪了,鲨鱼头上也满头包,它二话不说,拉了自己的内修就跑。深海仿佛刮过一阵龙卷风,将李家集海域一带搅得一片狼藉。但大白鲨不怕——李家集穷得连内裤也没有多余的一条,深海没建啥大建筑。

  河蚌觉得没捞到点啥,划不来,转身问自己的祭司:“这俩货这么怂,要不咱趁机把李家集收过来?”

  淳于临一听就一个头两个大:“李家集太穷了,收过来还要贴钱养着,费时费力。而且方才动静太大,肯定惊动了东海,如我所料不错,东海使者已在赶来的途中了。”

  河蚌最不喜应付这些东海来的什么使者,立刻不玩了:“你去应付他,那头流氓鲨今日被本座一吓,绝不敢对使者说实话。我回清虚观了,记得我说过的事。”

  话落,她一回身骑上一条旗鱼,几乎一瞬间就走得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淳于临微微叹气,这些年他收拾她留下来的烂摊子都习惯了,转身即吩咐防守的鲸鱼:“准备一下,迎接东海来使。”

  河蚌回到清虚观,她的身体仍然趴在床榻上,呼吸均匀,如在熟睡。而刘沁芳就站在她面前,偶尔伸出手,但很快又缩了回来。

  河蚌附进体内,睁开眼睛:“你在这里做什么?”

  刘沁芳似乎不防她突然醒来,娇怯地往后退了几步方才站稳:“我……我一个人害怕,就过来看看你。”

  河蚌冷哼:“看见我难道你就不怕啦?哪来的回哪去!”

  刘沁芳似乎不敢和她多说,转身缓缓往门口移动。河蚌看着她,突然想起——我走时,好像闩上门了吧?

  她看看房门上的门闩,狐疑不定。

  夜间,清韵又学会了做萝卜丸子,河蚌贪新鲜,吃得饱饱的,这时候便有些犯困,躺在床上打盹。外面门微微一响,一个人走了进来,道冠道袍、衣着严整,不是容尘子是谁?

  河蚌装睡,容尘子也自顾自解了外袍挂在衣架上,如今他在河蚌面前已经不似初时,如果只换外袍的话,也不再次次避开她了。

  清玄送了水进来供他梳洗,他绞了湿毛巾上前,轻柔地擦了擦她的脸和手。清玄垂首站在一边,待他净完面方端了水出去。

  容尘子关门上榻,仍盘坐掐诀,闭目行功。修道人讲究做功夫,即修炼自己的元神,初期往往需要在灶台、神台等地闭目念咒静思,双手交叠置于脐上。念诀之时灵识和肉体分开,可与使者多多交流,也使自己元神更加强大。

  容尘子在榻上坐了一个时辰,方缓缓收式,随后他躺在河蚌旁边,见她似乎睡熟了,半点也不触碰她,径自睡了。

  堪入浅眠,河蚌翻个身扑在他身上,语声甜糯:“知观。”

  容尘子不怒不恼:“嗯?”

  河蚌半张右脸贴在他胸口,长发凉凉滑滑地覆盖了他的肩头:“李家集那边没事了吗?”

  容尘子语态凝重:“尸体不见了,狗也没找到。不过那气息很奇怪,倒不像妖。罗盘也没动静。”

  河蚌伸手触摸他的眉,果然那眉峰又皱起来了,她慢慢将它抚平:“那知观怎么回来了?”

  容尘子轻轻拍着她的背:“担心你们,睡吧。”

  河蚌将身子上移一点,唇瓣相触,她轻轻舔他,容尘子的身体慢慢绷紧,他以手格住她,指腹轻抚她光洁细嫩的下巴,她像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仿佛咬一口那甜汁就会吱吱地往外冒。容尘子语声很低:“睡吧。”

  河蚌摇头:“睡不着,不知怎么的就害怕。知观,你说那个刘沁芳会不会是鬼呀?”

  容尘子蜻蜓点水般回吻她饱满的唇,突然就有了些耳鬓厮磨的味道,他握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语声温柔:“我在这里,不怕。”

  河蚌打滚:“可你明天还会走的!”

  容尘子啼笑皆非:“你妖嘛,胆子可不可以大一点?”

  河蚌就不满意了:“妖又怎么样,妖就金钢不坏、长生不死啦?”这货又开始得意洋洋,“和我一起修炼的,胆子大的都死啦!只有胆子小的还活着!”

  容尘子弯了弯嘴角,揉揉她的长发:“嗯,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河蚌胸无点墨:“我们不坐船,都靠游的。”

  容尘子低笑:“嗯。那小心泅得万年水?”

  河蚌爬将起来,拿小脚踢他:“你在笑我?!”

  容尘子很正经:“哪有?”

  河蚌用力踹他:“你分明就在笑我!!”

  容尘子握住她的脚,怕她摔倒,并不拉扯,左臂向上扶住她的腰,让她坐下来,右手粗糙的掌心缓缓揉搓着她水晶般玲珑光洁的纤足。

  河蚌斜躺在榻上,两个小脚索性搁在他腰间。约摸一刻,容尘子喉头微咽,向着河蚌伸出手:“来。”

  河蚌合身扑过去,小狗一般就一通乱舔。容尘子猛然翻身压住她,随后又轻吻她的额头,暗忖刘沁芳或许行为古怪,有些吓着了她。惊悸忧思之下行房,对她不好。

  他努力控制自己,放缓了声音哄她:“好了,睡吧。明天我将刘家人带回刘府。”

  河蚌窝在他颈窝里,微微点头:“知观回来给我带五香葵花籽吧。”

  容尘子任她揽着,半晌方轻声道:“嗯,你在观里要乖,要多喝水,想要什么就跟清玄说,不要捣乱。”

  河蚌模糊地应了一声,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

  五更天将尽,容尘子起身,也不惊醒河蚌,待梳洗停当,便直接去找刘沁芳,道先送她回家。刘沁芳收拾了衣物,真就跟他走了。

  十月末的天已经亮得较晚,寅时末外面还一片漆黑。河蚌被开房声惊醒,揉着眼睛坐起身来,见容尘子自外回来。她摸摸身边,果然不见了容尘子,不由懵懂发问:“知观,你几时出去的?”

  容尘子语声如常:“方才,继续睡吧。”

  他脱了鞋袜,重新上榻,再次将河蚌揽在怀里。河蚌闭上眼睛,突然又大大睁开,再看一眼眼前的容尘子,顿时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6:24
第三十三章 吃货的尊严

河蚌推了推半拥着自己的容尘子,笑得颇不好意思:“知观,这个时辰你该起了。你的徒子徒孙肯定在做早课了。”

容尘子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双手像蛇一样缓缓收紧,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依旧是容尘子的音色无疑:“今日不去,无妨。”

话音刚落,外面清玄便过来送水供他梳洗,看来容尘子走也没和他们打过招呼。听见他的声音,河蚌热泪盈眶——清玄你真是好样的,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容尘子”只得下床梳洗,清玄静立于旁服伺。河蚌裹着被子缩在榻里,床头的矮柜上搁着两排容尘子经常翻阅的经书,下面有容尘子收藏的一些法器。河蚌不动声色地摸到了一块古拙的八卦镜。
以被子作掩护瞄了瞄正在梳洗的容尘子,镜中只有一张腐烂的脸,这张脸似乎裹着浓稠的粘液,脸上还保持着死前的痛苦之色。两只眼睛本来瞪得极大,但此时已被粘液腐蚀,只剩下半个不见眼白的眼珠。
河蚌看得直捂眼,但她也很是好奇——这是“容尘子”胸腹一带,怎么会出现这张脸?更离奇的是,容尘子的其他地方在镜中并无异样。
河蚌默默攥紧八卦镜,那边的清玄更可爱了:“师弟们已经集合完毕,正在练功场恭候师父。”
河蚌觉得清玄一定是这个世界最可爱的人,没有之一。
容尘子收拾停当,真的跟随清玄去了后山的练武场,河蚌从床上坐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山下跑。她还是比较小心,只怕使用水遁会被这东西察觉,但跑了一半,她又有些踌蹰,容尘子不知几时回来,这一观的小道士只怕要当怪物的下酒菜了。
她在逃命和示警之间犹豫了一下,而令她犹豫的根本原因是——这群小道士做的东西还是挺好吃的啊……
这么一想,她就想一个更重要的事来,清韵说今天早餐还是吃萝卜丸子哎,人家没吃早餐也跑不快,不如回去吃了早餐再走?如果到时候还记得这事的话,嗯,就顺便提醒他们一下好了。

于是这河蚌又转身小跑回了膳堂,她不擅运动,这时候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了:“啊啊清韵,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她一进膳堂就大声嚷,清韵正在掌勺——他厨艺不错,又肯创新,河蚌的饭菜一直都由他亲手做。
闻言他倒是答:“萝卜丸子,先坐吧,第一锅已经好了。”

河蚌大喜,赶紧在桌前坐了下来,两个火工道人不敢怠慢,忙上前将桌椅俱都擦拭干净。清玄端了三盘萝卜丸子,这个萝卜丸子同后面的做法不同,他先将嫩嫩的萝卜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然后削成球状,最后将里面刨空,塞些用盐腌好的鲜笋、香菇、莲藕等,塞好后外面裹芡粉,用清油炸,炸到颜色金黄之后捞起,统一再回锅炸一次,最后盛出,搁茴香秘制的香料。
还有甜的,甜的主要豆沙、枣泥、核桃、桂圆什么的都有,还有水果味的,主要是用时令水果什么的,苹果、橙子、梨什么的看时节,有什么搁什么。
第一锅有三盘,咸的、甜的、水果味的分开装,河蚌馋得口水直流,不由就开始狼吞虎咽。清韵炸到第七锅的时候,这货还只觉得半饱,观中弟子们的早课做完了。

看着容尘子缓步行入膳堂,河蚌被一个水果味的萝卜丸子噎住了。完了,好像把正事儿给忘了。
容尘子走到她桌边,她用力咽下那个萝卜丸子,随后又赶紧把盘子里最后一个丸子给咽下了肚——可不能便宜这怪物!
容尘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她方才干笑着招呼:“知观,呵呵呵呵,知观。”
瞅得她噎得不轻,清韵赶紧送了汤过来,河蚌想着早上八卦镜里的脸,本来是食欲全无的,但这汤是用来煮萝卜丸子和里面的馅的,香气扑鼻,喝在嘴里也是香滑爽口的。

河蚌想着不能浪费呀,她就一口气把汤也喝光了。
清玄和清灵重新给容尘子上菜,清韵端了第八锅萝卜丸子,小心翼翼地问她:“还吃吗?”
河蚌咂咂嘴,想着反正这个容尘子已经近在身边了,也没什么可着急的了,她大摇大摆地一挥手:“我是吃不了多少了,你就再炸个三四锅就行了。”
一群小道士捂着嘴,笑得全身乱抖。

吃到第九锅的时候,容尘子的饭菜端了上来,是他平素里的三菜一粥。菜虽然朴实,但河蚌不平衡呀——这妖怪不请自来也就算了,没道理还要请它吃饭吧?

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这货在容尘子即将动筷子之前抢过他面前的野菜清粥,一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见众小道士目光悚然,这货一抹嘴:“知观,粥不错,呵呵,真不错。”
清玄什么话也不说,赶紧又替容尘子盛了一碗,河蚌觉得自己的肚子肯定不如锅能装,所以她立刻觉得比起菜来说,粥没有什么保卫的价值。

于她是当机立断,迅速端了眼前的三碟小菜——容尘子不食五辛,三碟菜其实也就是黄瓜炒豆芽、酱笋尖炒面筋、素烩香菇。河蚌飞速将菜刨进嘴里,在容尘子还未来得及下筷之前,她清空了三个碟子。
这时候其实已经觉得饱了,但是她眼前还放着两锅萝卜丸子——其实比起容尘子的清粥小菜来说,萝卜丸子就如同扶桑岛和中国领土一样的差别啊。

所以这大河蚌一狠心,一咬牙,她又把两锅萝卜丸子一起捍卫了……
这般英勇神速,不要说诸小道士,就连眼前的“容尘子”都目瞪口呆。最后还是清玄走了过来,悄声吩咐清韵:“师弟,辛苦一下,再……再炸几锅吧……”

河蚌耳力过人,当即泪流满面,她一手捂着圆滚滚的肚子,一手拉着清玄的手,一脸痛苦:“先、先先别忙,捍卫尊严是个苦差事,让本座歇一会儿再接着捍卫吧。”

清玄挥汗:“你你你,那你到底吃没吃饱呀……”

而这时候河蚌握住他的手突然在他掌心中写了两个字——快饱……

清玄挣开她的手,又吩咐清韵:“她说快饱了,再煮一锅吧。”
河蚌怒瞪清玄,极尽鄙夷——清玄,老子和你真没是有共同语言,连快跑都看不懂,其实你汉字是韩国人教的吧?!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6:34
第三十四章 渣一神勇再现

河蚌吃饱了,她拖着清玄去了容尘子的房间,硬说里面有老鼠。清玄进了房,河蚌将容尘子的八卦镜塞到他手里,什么也没说。

清玄一脸莫名其妙:“给我这个做什么?”

正在这时容尘子走了进来,十月末的阳光还带着秋日的清朗,他的影子在地上毫无异样。河蚌干笑着扑上前去:“知观。”

“容尘子”竟也伸手接住她,河蚌将他绕了个圈儿,让他背对着清玄。清玄摇头,正要将八卦镜放回去,突然神色大变,随后嘴唇发白,全身乱抖。河蚌不停地瞪他,他终于静下心来,恭身出了房门。

容尘子坐在榻上,盘着腿看河蚌。河蚌笑得很憨厚:“知观,你今天不念经呀?”

“你希望我去念经?”他的声音同容尘子也毫无二致,却突然靠过来,那姿态仿佛全身的骨头都不存在一样,“真不像以往的你啊。”

河蚌正欲躲开,突然外面清玄带了诸小道士闯进来,还手持收妖的法器。河蚌大骂一声,突然凝目望着眼前“容尘子”的眼睛,她的笑容甜美如蜜酒,“知观。”

“容尘子”目中的光芒像被她的眼睛吸了进去,他的神情变得呆滞,似乎一举一动都极为艰难。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波光粼粼,如千顷碧海般浩瀚。

河蚌望定他,右手伸至背后,向门口的小道士们打手式——走!

小道士们只有看清玄,清玄也觉得房中氛围怪异,但光天化日之下,道观清修之所,岂惧妖怪?更何况他们若走了,大河蚌一个女流之辈,怎么办?

想罢,他立刻从乾坤袋里取了一张驱魔符,往桃木剑上一穿,一剑直刺那妖怪心脏。妖怪顶着容尘子的面貌,他第一剑还有些手软,未用全力。

但剑一出,如同刺入泥沼,全完受力之处。他全力施为,却见那剑缓缓没入容尘子体内,伤口合拢,全无异状。而这一击也唤醒了这个被河蚌摄魂术所压制的妖怪,他怒目圆瞪,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内修的神识所压制。

河蚌自然感觉到他的反抗,那感觉不像妖,却也不人。她缓缓展颜,诸小道士未正视她都觉得神色恍惚,那白衣上仿佛开得出花,花影重叠、碎雪飞扬,那姿容摄人魂魄。

这东西安静了一阵,似乎想同河蚌耗灵力。但许久之后又开始挣扎——河蚌的灵力似乎无休无止,这一眼对望,久久无果。河蚌弯了弯指头,清玄突然反应过来,一声清喝:“搬水,快去搬水!”

诸小道士虽然不解,但仍去了膳堂,很快挑了几担水过来。清水满满地放在河蚌身边,河蚌身边漾开一道水纹,衣裙渐渐泛出蓝光,那怪物目中却似乎要迸出血来。

又过了一刻,河蚌缓缓结了个手印,她的动作也很迟缓,但那个怪物却似乎已经不能自控。身边的水凝成了冰锥,河蚌缓缓摊开掌心,一颗粉色的珍珠流光般没入冰棱深处。

河蚌咬紧银牙,齿边已经现了些许血痕,但大都咬伤所致,并无大碍。她努力聚气,冰棱如箭,呼啸着直接没入怪物的身体。极痛之下,怪物的摄魂术也倏然解开。

河蚌素手微扬,轻飘飘地往后一退,连带着小道士都被一股轻柔的力量卷出了容尘子的卧房。

秋末的阳光稀薄得近乎没有颜色,大雁十来只在天际盘旋而过,天高云淡。

那怪物突然发起狂来,双手长出黑色的利爪,它用力地扒拉自己的皮,不多时全身上下就被它挠得鲜血淋漓。人皮被撕开,露出下面一个尖尖的头颅,外形像蛇头,却又比蛇大上太多,且嘴里上下三颗毒牙。河蚌突然就明白——方才八卦镜里看到的,只怕它吃下去的食物。

蛇的恶习只咽不嚼,那东西死后不久,魂魄未离,以会被八卦镜照出来。

这蛇首人身的怪物凄厉地吼叫了一声,有点像铁器互相摩擦时的刺耳声响。激得河蚌周围的水纹四散开来,大河蚌步步后退,这东西看起来很吓人,她鸡蛋一样脆弱的身体,实在不能与之硬拼。

而经过方才一番较量,那东西似也看出河蚌壳硬,不好啃,转而便走向了小道士。清玄点了七个师弟临时组成了一个四象法阵。但任何法器打在这怪物身上皆不奏效。

它的皮会吸食所有的兵器、符录,不管制妖还制鬼的符法,对它通通无效。这一个来回,清灵就被它那一张大嘴叼在嘴里了。清灵死命挣扎,但像陷入沼泽、流沙一般,不过片刻便看不见影子了。

也不过眨眼的功夫,那怪物身上人的腔子像汽球一样被撑裂,露出一条粗壮的蛇身,身上还裹着血色的粘液。河蚌缓缓往后退,见师弟被吞噬,众小道士目眦欲裂,那蛇破体之后,额间突然又开一眼,腥红中透出莫名的阴邪。

此眼一开,本来稀薄的阳光更顷刻不见,连风中都带着腥躁之气。众小道士莫名有些手抖,这蛇却看向河蚌,它吐着血红的信子,似乎对刚才被河蚌压制的败状极度不满。

河蚌年头久,见过的妖物无数,但这样以人形为卵的东西她真没印象。见它腹中还似有物在移动,河蚌一把抓过清贞:“想不想救清灵?”

清贞连连点头:“想!”

河蚌避开那蛇中间的阴眼:“那你过去让他吞,去!”

容尘子教出来的徒弟果然都正直,一听这话,清贞几乎义不容辞地就上得前去。眼看那三眼蛇正要扑到他身上,清玄一把揪出清韵:“慢!”他清喝一声,连那蛇都停下口来。

清玄看向河蚌:“陛下,清虚观就只有清韵做菜最好吃,他若死了,你就没萝卜丸子吃了!”

清韵也明白了清玄的意思——这河蚌摆明想找出蛇妖的弱点,她可不把人命看在眼里,如若被吞的人无关紧要,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河蚌被戳穿心思,还想商量:“要不你先去,你去了之后清韵再去?”

清玄这次立场坚定:“清韵。”

清韵便推开清贞,往三眼蛇面前一站,那蛇自然不客气,血盆大口一张,就将他含了一半在口里。它也在防着河蚌出手,三只眼睛紧紧盯着她不放。

河蚌缓缓伸出手,突然五指一握,三眼蛇体内一声闷响,珍珠碎粒从它体内迸溅出来,散若流光。它惨嚎一声,声音刺耳之极,肚子里却有什么东西挣扎得更厉害了。

这东西毕竟牲畜,难及人的聪明,它只知道河蚌难对付,却不知道河蚌先前那只冰棱为何要种下珍珠。受箭的当时它百般防备,后来注意力却终究只在河蚌身上。

它在地上拼命打滚,清韵被呕了出来,河蚌大大松了一口气,那三眼蛇却一甩七尺来差的身子,拼命向她游来。它浑身都开始流出淡黄色的粘夜,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河蚌近身必死,她只有一个办法——跑!!

故此这货二话不说,转身就跑。那蛇一路追一路怒吼。河蚌没用水遁,但用了风传,脚步轻快之极,却始终在三眼蛇的可视范围之内。三眼蛇怒不可遏,追了许久之后它似乎终于明白它追不上这河蚌。

这家伙虽牲畜,倒也不完全无脑,它立刻返身回去准备攻击观里的小道士。

河蚌站在山腰,也在犹豫——跑还不跑?

其实没必要因为几个小道士和它拼命嘛,要有个武修还可以顺手将其解决了。况且自己和这几个小道士又不熟……

她找理由为自己辩解,但随后又觉得——可我和藕粉丸子、萝卜丸子什么的倒很熟的。

这样一想,她又纠结起来。

山下传来一阵叱声,河蚌还没想明白,最后她决定——嗯,至少得把清韵救出来吧?

她一上得山,那三眼蛇又长粗了一倍,肚子里已经装了三个货,幸好皮上被珍珠穿了孔,三个货都还活着。

一见河蚌,三眼蛇立刻放弃了手中的小道士,怒吼一声扑了上来。河蚌很揪心,掐诀想要施个凝冰术,但那东西动作太快,不过片刻已经近到身前。

她只能再跑,正要转身,突然眼前红光一闪,有人一剑隔开了这三眼蛇。河蚌一抬头已经安安全全地呆在一个怀抱里。

她兴高采烈,声音却压得极低:“淳于临!!”

淳于临并不松手,低声道:“走吧。”
河蚌犹豫了片刻,终于道:“杀了它再走。”

淳于临很少违抗她的命令,片刻之后已经闪身到三眼蛇跟前,他的兵器日月环,一个圆形,主阳,外环有利锋,触者无不伤筋断骨。一个半月形,上刻梵文符咒,主要用以对付妖魔。

三眼蛇阴眼大开,尾巴一甩卷住淳于临腰部。淳于临左手日环一动,它身上的鳞片寸寸翻裂,顿时血肉飞溅。这蛇吃痛,猛然一拍,但被淳于临侧身闪过。

就这个空当,已经足够了。河蚌掐诀,一支冰锥灌了三颗粉珍珠,如箭穿心,刺入它的心脏之处。不待招呼,淳于临闪到河蚌面前,扬袖替她遮住烟尘。

那三眼蛇一声利啸,七寸之处炸了个血肉横飞。

它腹中突然冒出一柄剑尖,里面的小道士在剖其腹。淳于临牵起河蚌:“走吧。”

这河蚌一边走还一边遗撼:“啧啧,这么大的蛇,不知道肉味怎么样……嗷嗷,听说蛇胆也很补的呀……”

淳于临绝倒。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6:44
第三十五章 日更党的尊严

  容尘子一路将刘沁芳送回刘府,刘府一家全无异样。只刘阁老刚出生十来天的孙子不见了。刘府没顾得上失踪的,府里的人几乎将府中每一个地方都找遍了,最后无奈之下报了官。以刘阁老的身份,官府自然不敢怠慢,但任凭官差怎么查怎么问,也没发现半点线索。
  容尘子以婴儿生辰八字占卜,结果早夭早亡之命。但人之一生三分在命理,七分呈变数。对初生婴儿,生辰占卜并不十分准确。慎重起见,容尘子决定夜间做法,若能摄来婴灵,也可以一问究竟。

  不料下午时分,清虚观传来消息——河蚌失踪了。当时诸人都忙着救三眼蛇腹中的小道士,没有人留意她的去向。

  容尘子焦急之下,再顾不得刘家的异事,匆忙赶回清虚观。叶甜也得知此事,从李家集飞剑赶回。清玄、清韵等人只看见一身红衣的淳于临,但场中也没几个人认得他。
  容尘子在后山河蚌斗三眼蛇的地方站了许久,最后得出结论:“她被海族带走了。”
  叶甜就变了脸色:“她那么高强的内修,海族如何带得走呢?”
  容尘子沉吟许久,最后下定决心:“清玄、清素,你们将李家集之事通知道宗,另外请九鼎宫的行止真人代查一下刘府,我始终怀疑刘家有古怪。”

  清玄、清素自然应下,叶甜脸色发青:“师哥,你想做什么?”
  容尘子的声音虽轻,态度却坚决:“我要去一趟海族。”
  他这话一出,叶甜就扯住了他的袖角:“师哥,你疯了?海族若真掳了这河蚌,你一个人去又能怎么样?而且这河蚌一直以来便妖里妖气,谁知道她是不是和海族图谋你的血肉呢?”
  容尘子拂开她的手:“不管什么原因,我必须去。”
  言罢,他再不耽搁,回房找了避水珠、分水剑等,只身赶往海族。叶甜急得直跺脚:“如果你执意要去,我和你同去!”
  容尘子低头看她,突然笑了一笑:“师妹,这毕竟是师哥自己的事,又岂可连累他人?”

  叶甜眼中隐有泪光:“师哥,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练武、一起修道,到现在我对你,只是其他人吗?”
  容尘子望定她,神色郑重:“小叶,这是师哥自己的事,听话。”他转身离开,叶甜在原地站了足有盏茶功夫,她突然想到办法。
  海族皇宫。
  河蚌变回了原形,关在壳里吃吃喝喝,淳于临给她做了好几个荤菜——她这些天在道观吃素都差点吃坏了。
  “容尘子真的会来吗?”淳于临喂她吃海参,言语间并没有多少把握。倒是河蚌信心十足:“会,不仅会来,还会单枪匹马而来。”
  淳于临不懂:“可这容尘子道法高强,我还有些担心……”

  河蚌张开壳叼走他手上的葱烧海参:“他道法高强,但你在水中,功力可增两成,他在水中,实力当减两成。再按我说得做,必能再损他三成,他寻人之际心气浮躁,能发挥平日里四五成实力已不错。”她闭上壳,声音沉闷,“再加之偷袭,可百分百得手。”
  淳于临还欲再劝:“容尘子乃德高望重的高道,为了他而得罪整个道宗,日后恐怕海族将麻烦不断。”
  河蚌沉默了很久,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可没有时间了。”
  时隔不久,外面便有守卫来报:“启禀海皇陛下、大祭司,外面有一道士自称容尘子,求见海皇陛下。”
  河蚌化作人身,依然结水为裳,裙裾飘飘摇摇,黑发飞扬,如若深海魅灵。她俯身摘下自己足踝间的红线金铃递过去:“去吧。”
  淳于临一路踏过水晶宫殿,过道旁边一片红藻呈星芒状,容尘子就站在玫瑰红的海藻尽头,避水珠将他周围的海水隔开,白色的道袍似乎将要融化在水中。见到淳于临,他微皱了眉头:“她在哪里?”

  对上容尘子,即使在水里,淳于临也没几成胜算。他隔着红藻海与他相恃,神色间褪去了在河蚌面前的温顺恭谨,眉目之间隐透妖邪:“她?哪个她?”

  容尘子眼中便带了怒色:“你就是海族祭司淳于临?不必明知故问。贫道有几句话想要亲自问她,若她随阁下回归海族乃心甘情愿便罢了,若海族胆敢半点为难于她,你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淳于临完全无视他眼中的怒色,他缓缓上前两步,红色的衣袂在碧蓝的海水中晕散开来,仿若一团火焰:“原来是为了美人。”他的声音不紧不慢,掺着三分讥嘲七分邪肆,“也难怪,那么一个美人儿,肌肤那么白、腰那么细、腿又那么长,莫难道长也动了凡心。”
  容尘子又岂能听得这些的,他的怒气在升腾:“统领凌霞海域者,又岂能是你这种淫邪之辈!”
  “哈哈……”淳于临笑若金珠翠玉,红衣黑发、潋滟如仙:“若我辈淫邪,那么追美至此的道长您,床榻之上,又如何高洁的呢?”

  言罢,不待容尘子接话,他微倾上身,容色如痴如醉,似在回味:“道长东奔西走,那么白白嫩嫩的一个身子,想必也没用上几次。我等不过替道长辛劳一番,道长不言谢也就罢了,反倒呈兴师问罪之势。实在令人不解。”
  容尘子面色铁青,双手却冰冷。那个河蚌道行再高,终究也只个内修,若落到他手上……
  他血气浮动,淳于临语声放低,容色妖邪:“道长正气凛然,想必在榻上也用不了几个姿势,服侍海皇陛下,终归还是我等经验丰富。道长知不知道她最喜欢什么姿势?”容尘子血脉怒张,淳于临右手如冰雕玉琢般的食指轻转着一物,他人却俯身笑得直不起腰,“道长肯定没试过,你必须让她趴在地上……”
  待看那在他食指之间转着圈的物什,容尘子只觉喉间一阵辛辣之气猛然窜起,他背后长剑似觉出主人怒意,铮铮自鸣。
  第一剑挟风雷之声、雷霆之怒而来,淳于临闪身避开,却将食指之间不断把玩的小玩意儿随手弃于红藻之间。容尘子伸手拾起,正河蚌足踝上的那串红线金铃,上面隐隐还有血迹。
  淳于临神色凝重——这个人就算只能发挥一半实力,依旧让人畏惧。但他面上笑容更盛,璀璨如海中美丽的珊瑚礁:“道长不必心急,凌霞海族共有祭司六人,六人共同服伺,我们海皇陛下想必一时腾不出空接见道长。”
  容尘子目眦欲裂,急进之间,分寸渐失。淳于临冷哼一声,手中日月环现:“道宗素传容尘子道长乃正人君子,今日一见却不过如此。一听说海族六位祭司正在轮流伺候我们海皇陛下,就着急要分一杯羹。”

  容尘子咬紧牙关,不再答言,手下却剑剑全力施为,直欲取其性命。海中水藻被剑光搅碎,令视线不清。淳于临忙于应付,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不再说话。

  水中符录失效,容尘子只能同淳于临拼招式、身法,再加之心神已乱,一场打斗绝不轻松。
  河蚌背靠着一根水晶柱而坐,宫门前的打斗声她听得一清二楚,隔了约有两刻钟,她缓缓起身,掐指成诀,一根冰锥缓缓凝结,她拈了一颗珍珠,又放回去,犹豫了半晌,再种入冰锥里。

  如此三番,外面淳于临已经开始不支,她终于放开那支种了一颗粉珍珠的冰锥,再不犹豫。冰锥仿佛最锋利的箭,无坚不摧却又悄无声息。海水掩盖了它的痕迹,它破水而去,一箭正中容尘子心脏。

  容尘子长剑被日环所困,右手制住月环,身后冰箭穿心而过,他唇际瞬间溢出一缕鲜血。
  淳于临靠得太近,不期然看见他的目光,带着些微的疼痛,他一直没有回头,根本没有探究暗袭他的人是谁。

  淳于临略微犹豫,手中月环脱困,划过他的颈项。容尘子以左手握住月环的刀锋,他的声音穿透这沉沉深海,像一场恍惚不记得终始的梦:“河蚌!”

  大河蚌转出水晶柱,倚柱而立:“嗯?”
  他力气尽失,宝剑失了剑气,被淳于临以日环猛然绞断。河蚌这才缓缓靠近他,他唇际的血很快被海水稀释,像一缕渐薄渐淡的红色烟纱:“你一开始,就为此而来吗?”
  避水珠的防护结界被冰箭打碎,海水淹及,他开始呼吸艰难。河蚌跪坐在他面前,水色衣袂、瞳若秋月,一如当初的无邪:“嗯。”

  容尘子用尽全力握住她的皓腕,淳于临伸手去挡,被河蚌默默格开。容尘子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神色平静:“虽然你有所图谋在先,但……”他咳出一缕血泉,“但当初污你清白非我所愿。今日贫道就以此身,抵偿当日淫念。今日之后,你我割袍断义,两不相欠。”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7:24
第三十六章 韭菜盒子的诱惑
     海皇宫附近的海族都被淳于临遣开了,此时的深海一片宁静。容尘子缓缓松开河蚌的手腕,河蚌抿着唇,素手握住冰锥用力拔出。容尘子痛哼一声,胸口鲜血喷溅。

  神仙血肉的香味四散开来,整个海族都嗅到了那种似药似花、令人疯狂的香气。  

  河蚌以冰碗盛了一碗,淳于临手中日环的利刃抵在容尘子喉头,他的神色却十分阴沉:“他说的污你清白,什么意思?”

  河蚌装傻:“什么什么意思?这血很香呢,尝一口吧。”

  淳于临不接受她的转移话题,推开她递过来的冰碗:“你和他睡了?”河蚌不答,见容尘子伤口一直血流不止,不由埋头去舔他的伤口。那小巧粉嫩的舌头舔在伤口上,容尘子伸手试图推开她,但终究伤重,奈何不得。

  淳于临却一脸怒容:“你真的和他睡了?!”他一把将河蚌扯起来,语声冰冷,“就为了神仙肉,你就可以和别的男人睡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下……”

  他话未落,一支冰锥抵住他的脖子,锋利的冰锥尖已然刺破了他的喉头的肌肤,河蚌语声平静,却于无形中带着疏离:“我的大祭司,什么时候你在本座面前,能够如此放肆了?”
  
  淳于临缓缓站起身来,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哼,啊,我算什么东西,不过陛下从嘉陵江带过来的一份预备粮,有什么资格干涉陛下。”

  他偏过头去,再不理会河蚌。河蚌恼羞成怒,上前几步捏着他的唇,将冰碗中的血灌了下去。淳于临被呛得咳嗽不止,血色在红衣上洇开,一线一缕精致绝美。

  红藻海上的容尘子已然奄奄一息,河蚌在旁边站了片刻,很久才说了一句:“可以留着慢慢吃,可惜吃完就没了……”她突然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把他制成腌肉吧。”

  言语中竟然没有往日提到美食的兴奋,言罢,不知为何她又叹了口气。
  
  淳于临不再和她说话,月环一现,就欲割断容尘子的咽喉。突然深海中强光一现,有人一剑隔开了淳于临月环的锋刃。河蚌迅速结了防护的结界,周围突然人声嘈杂起来:“在这里了,快来!”

  淳于临眉头一皱,河蚌也有些惊疑:“道宗的人来了?”

  人声渐近,语声纷乱,似乎不下百人。一个蓝袍道士一剑斜来,淳于临被击退三步。来人功力竟然同容尘子在仲伯之间,河蚌再不犹豫,扯了淳于临返身转入海皇宫,关闭了宫门。

  不过须臾之间,她又觉出不对:“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联络到如此众多的道宗之人,我们上当了!”

  二人开启宫门再度追出,正见前方几道人影逃窜而去。淳于临就状就欲追,河蚌行至红藻边缘,发现有什么东西细细碎碎地撒了一路。她拾了一颗,发现五香味的葵花籽,上面隐约还带着神仙肉的香气。

  她含了一颗在嘴里,突然挥挥手:“算了。”

  淳于临神色焦虑:“若放回容尘子,道宗知道其中缘故,必来海族寻仇!届时……

  河蚌望定他,轻声道:“我说算了。”

  淳于临便再不敢多言。

道宗一直没有动静,夜间,河蚌宿在海皇宫,深海寂静得甚至听不到潮汐,她中途醒来,下意识摸摸身边,只触到冰冷的水晶和四周锆英石床柱。没有宵夜,也没有暧和的容尘子。

  她披衣而起,沿着海贝铺就的道路走到淳于临的卧房,淳于临余怒未消,今天一天也没再和她说过半句话。
  她戳了戳淳于临的腰眼:“淳于临,我饿了。”  
 
淳于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站了片刻,终于厚着脸皮挤到他身边,二话不说依偎着他睡觉。淳于临先前并不理会,待她缓缓入睡之后方才轻轻揽住她的腰,她腰肢柔软无比,淳于临忽然再无丝毫睡意。

  容尘子醒来的时候在清虚观,守在榻边的叶甜,见到他醒来,叶甜并没有大喊大叫,只从她的眼睛里透出欣喜温暖的色彩:“师哥,你终于醒了。”

  容尘子想要说话,微微张唇,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喉头如若火烤。叶甜赶紧端了旁边的水,拿了勺子喂他。

  “先别说话,你伤得不轻呢。观中上下都好,只着急你的伤势。清玄、清玄他们把眼睛都熬红了。二师兄从你体内挑出一颗珍珠,说如果炸裂开来,不堪设想。”她用清水浸润容尘子干涸的唇瓣,语声温柔,“我也先不问什么,一切等你伤好再说吧。”  
容尘子微微点头,叶甜以手背试了试他额间的温度,替他掖好被角:“好了,你先休息,我去告诉二师兄。”
她走出门去,容尘子闭上眼睛。
  
  清素几人在煎药,一个蓝袍道士坐在门口,不断地增减着各种药草的分量,清玄在写单子。叶甜大步跑过去,脚步像鸟儿一般轻快:“二师兄,大师哥醒了!”

  蓝袍道士便是容尘子的师弟、当朝国师庄少衾,他闻言只点头,又吩咐清玄在药单上加一味血竭。
  
  这些天观中事务照旧,少了河蚌,少了许多事,也少了许多热闹。再加之容尘子伤重,观中氛围难免便有些冷清。
  庄少衾并没有去见容尘子,他用了许多护门草,护卫草遇人而叱,声若百人,果然惊走河蚌,救回了容尘子。之后他欲邀道宗商议此事。他如今乃国师,道宗之人无论如何也要给他这个面子。倒叶甜有顾虑:“二师兄,这个海皇和师哥的事……你知道么?”

  庄少衾挑眉:“何事?”

  叶甜脸色微红,却仍把话说完:“上次海族作乱,道宗入海皇宫一探究竟,师哥担心因她再起争执,便私下将她带回清虚观。这个海皇……是个女子。”

  庄少衾点头:“自然有所耳闻,”他低笑,“但师哥这个人……哈哈,这般不解风情,莫非两个人还真发生了点什么?”

  叶甜神色凝重:“嗯。”

  庄少衾笑声立止:“……这个海皇倒真有点本事,我开始对她怀有期待了。”他眸带向往之色,叶甜跺脚,“二师兄!!”

  庄少衾这才回过神:“继续。”

  “后来浴阳真人怀疑师哥私匿海皇,师哥无奈之下当众承认……她是自己的鼎器,诸人这才退走。如今若传扬出去,承认她是海皇,恐若道宗诸人生疑,反对师哥声名有损。”

  庄少衾略略点头,轻弹指尖:“这般说来也有理,何况如果两人之间真有肌肤之亲,凭师哥的为人,也断然不会同意寻仇。”他微微沉吟,“但区区一个凌霞海族竟敢将主意打到清虚观里来,任其谁也绝对不能轻饶!”

  叶甜端了些清粥,临走时还叮嘱:“二师兄不可大意,那河蚌虽然未同我交过手,但她绝非李家集那只大白鲨之流可比。”

  庄少衾并不在意:“即使再厉害也不过个内修,”他突然又离了题,“连大师兄这个石人都动了凡心,那个河蚌精不很漂亮?”

  叶甜犹豫了片刻,只冷冷地哼了一声,端着粥走了。庄少衾倒开始想若非非:“这得漂亮到什么程度……”
  
  须臾,他的弟子庄昊天和庄昊羽走了进来:“师父,给道宗的帖子已经写好,现在发出去吗?”

  庄少衾竖手制止:“先不惊动道宗,”人都道色令智昏,他头脑倒还清醒,没想着在海中能够斗得过这河蚌,“要有什么办法能引她出水就好了。”

  这话一出,那边清韵倒答话了:“师叔,若要引得她出水,倒也不没有办法……” '
  
  第二天,容尘子依旧卧床不起,庄少衾带了清韵和自己的两个徒弟下山。清韵在海边架了口大锅,庄昊天和庄昊羽将背下山的干柴架好,再架上面板,清韵当场表演了煎韭菜盒子。

  他厨艺最近突飞猛进,韭菜鸡蛋的香气贴着海面漂浮不散。河蚌正在郁闷——淳于临还在生气,不肯给她做吃的。这会儿她已经饿着前胸贴后背了。

  这时候韭菜的香气就更诱人了,她游到海面,伸长脖子,连个弯也没绕就顺着香气游了过去。
  
  清韵身边,庄昊天和庄昊羽都在咽口水,只有庄少衾一脸震惊:“这……真的可以诱来那个海皇?”

  清韵还未答话,他突然容色一肃:“来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7:36
第三十七章 日更党的尊严

河蚌躲在水里看了一阵,她自然认得清韵的,韭菜盒子的香气漂漂浮浮直往鼻子里钻,她咽了咽口水,犹豫着不肯靠近。庄少衾领着两个弟子作了个隐身的法儿,躲在一块暗礁之后。

河蚌在水里游来游去,如果只有清韵一个人,她肯定能抢了韭菜盒子然后逃走。可容尘子受伤了,不知道死了没有,这小道士怎么会来这里做韭菜盒子呢?

她在水里踌蹰,清韵却半点也不着急。他把韭菜盒子一个一个摊开,摆在一个食盒里。河蚌肚子咕咕叫,几次三番靠近又猛然游开,见四下确实无人,她蹿过去,夺过食盒就跑。

清韵并不追赶,那一日河蚌仍穿了水色的衣裙,裙摆前襟只堪堪遮住三分之一的大腿,后裾却长长拖曳在海面上,近乎透明的裙裾被海风扬起,上面大朵大朵的海上花争奇斗艳,开得华丽炽热。她的腰肢又软又细,仿佛盈盈不堪一握,双腿却修长匀称。

那胸器和蜂腰将暗礁之后的庄少衾看得直了眼,他吸了一口凉气:“果然绝色,怪不得连大师兄也着了道。原来大师兄的审美也正常的。”他咂了咂嘴,又自言自语,“就吃相不太雅,要慢慢教。你二人不必动手了,毛手毛脚,可不要伤到美人儿。”他随口嘱咐徒弟。

原来妖与人也大多相通,外表越美丽的妖怪实力往往越不济,因为她们绝大多数并不需要苦修,只凭这一张脸,便有无数人鬼神愿意投食包养,准保过得衣食无忧、逍遥快活。

眼前美人儿这般风情,那小脸儿仿佛一掐就会出水似的,庄少衾并不认为她会有多少本事。

河蚌还坐在礁石上吃着韭菜盒子,长长的裙裾层层叠叠铺散开来,海风微微吹拂,便如碧海凝结的花朵。

她内修,对术法的感应极为灵敏,庄少衾在海边的棕榈树下布上渔网,欲直接网住她。河蚌过来了四次,拿第五次食盒的时候,渔网陡然网下,河蚌一惊,就地一滚,方向没滚对,反倒落到了网里。

庄昊天和庄昊羽出来收网,河蚌望望庄少衾,语声又娇又脆:“我认得你,你是那天救走容尘子那个道士!”

庄少衾听得骨头都稣了,他站在河蚌面前,左右打量她,口中喃喃道:“尤物,绝世尤物啊。”

河蚌听不懂,她匆匆吃完手中食盒里的韭菜盒子,两颊高高鼓起,舌头半天都挪不动,却还冷哼:“看在你是容尘子朋友的份上,本座不杀你。”

庄少衾想笑——这个河蚌精真有意思。那河蚌却只拍拍手,突然她像水流一般迅速洇开,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全部化成了水,从渔网中漏了出去。

眼看水流即将渗到沙滩之下,庄少衾单手掐诀,冷不防以收妖瓶将被沾湿的泥沙收入其中,并迅速摸出一盒淡绿色的粉末,指尖微挑些许,吹入瓶中。

清韵看得好奇:“师叔,这是何物?”

庄少衾将收妖瓶轻轻摇了摇,声音不疾不徐:“踏歌石磨成的粉末。踏歌石有迷惑妖物的功效,其粉能令妖入梦,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正说着话,他脸色一变,突然将手中收妖瓶远远扔开。小瓶尚未落地,突然炸裂开来,碎片四散。河蚌缓缓凝结成原形,庄少衾目光锐利:“她神识很强。”

清韵反倒不甚惊讶:“她内修。”

庄少衾右手急抬,背后宝剑出鞘,随即身形一错,欺到河蚌身边。河蚌望定他,声音如蜜酒,绵软柔长:“道长。”

庄少衾心神巨震,正欲收敛神识,那河蚌浅浅一笑,恍若冬去春来,千树万树梨花盛开,庄少衾眼前只看见一片茫然的白,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百汇穴突然涨痛,仿佛灵魂将要脱窍喷出一般。

河蚌缓步走近他,在她身后碧海如诗,朱阳如画,伊人步步生莲,风姿缱绻。庄少衾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目中神光俱被吸尽,他手中宝剑铿然坠地。

那河蚌再不犹豫,转身投入碧海,顷刻间没入了千重碧波之中。

三个后辈目瞪口呆,许久之后庄昊天赶至庄少衾面前,脸上尤带惊悸之色:“好邪,师父,这是哪家功法?”

庄少衾浑身大汗淋淳,心中惊诧无以言表,毫无疑问他当真过于低估了这个妖精。死里逃生之后,他仍心中痒痒:“摄魂术。有意思……哈哈,有意思。总得弄到手玩一玩才甘心。”

河蚌逃回海皇宫,淳于临已经回来了。他巡视完海境,这时候方才简单做了几个菜给河蚌送过来。河蚌先前吃了个半饱,这会儿看见他,两眼宝石一般发光:“淳于临。”

她扑过去,淳于临余怒未消,当即侧身避过她,将几个菜放到水晶台上,转身离开。河蚌迟疑着叫住他:“淳于临……”

淳于临态度冷淡:“陛下何事?”

河蚌扑了个空,神情怯怯:“我……我今天可不可以多吃一盘串串虾?”

淳于临不答话,转身走了。待河蚌饭吃到一半时,守卫送了一份串串虾进来,河蚌一个人吃饭,突然有点怀念清虚观的膳堂——那里好多小道士,好热闹呢。

伤后第四天,容尘子还不能下床,好在伤势已被控制住,这些天他都不怎么说话,叶甜和庄少衾顾忌他的伤势,倒也没有多问。清虚观连早、晚功课都是庄少衾在负责。

倒是这一日,容尘子醒来之后,将庄、叶二人都叫到榻边:“少衾,李家集前些日子发生疯狗噬人的命案还没有眉目,你既到了这里,就去查看一下。另外查找一下李家集和凌霞镇县志,找找两地之间的长岗山的来历。我怀疑长岗山下曾封印着什么东西,若所料不错,也许李家集的命案与这东西有关。”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又开始咳嗽,叶甜怕他崩开了伤口,只得不住替他顺气:“师哥,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心心念念就别人!你就不能多关心一下自己吗?!”

庄少衾递了碗参茶过来,人道长兄如父,容尘子的话他还听的:“我这两天就去看,师兄放心。”

容尘子喝了半盏参茶,终于缓过气来:“小叶,你再去一趟刘阁老家,上次妖怪竟然假冒我进入清虚观,难保不会假冒别人,你多留意一下刘家。我只担心刘家的婴儿失踪一案,同她有关。希望她和三眼蛇没关系才好。”

叶甜叹气:“我去,我这就去好吧?你安心养伤,莫挂念这些了。”

容尘子脸色苍白,河蚌的冰箭伤了他的肺腑,庄少衾又剖开伤口取粉珍珠,他脸前创口太大,一时半刻极难恢复:“嗯,都做点正事,别守着我,我又死不了。”

庄、叶两个人都知道他的性子,叶甜急忙就捂着他的嘴扶他躺下:“我二人这就去,别再说话了,安心静养。”

容尘子点点头,闭上眼睛。叶甜和庄少衾出门,庄少衾行到门口,突然又道:“大师兄,其实那河蚌精一直修炼摄魂术,且修为深不可测。你先前失态定然只一时不察中了她的法术,不必介怀。”

叶甜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他略略点头,大步离开。房门关上,里面突然安静了下来。容尘子第一次觉得这房间有些空旷,床前的矮柜上摆着河蚌从山泉里淘来的雨花石、容尘子折的那头小毛驴太可爱,她没舍得吃,如今法术耗尽,一张薄薄的纸符还平平整整地放在矮柜上。桌上放着她爱吃的零食、水杯,旁边还有在山下买的裙子,墙角有她用花藤编的头花和泡水擦壳用的丝瓜囊、木盆。

原来……只是中了她的法术……容尘子伸手握了那枚花纹精致的小石子,许久之后唤了清玄进来:“将为师房里不需要的东西俱都清理出去。”

清玄微怔,立刻就点头:“徒儿遵命。”

他将房中某人的衣服、零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小玩意全部收到一起,用竹筐盛了出去。

容尘子的卧房里只留了几本经书和几样他常用的法器。他默念着《清静经》,再不愿去想其他。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7:48
第三十八章 突变
庄少衾去到李家集时,李家集又相继有人失踪,且数目越来越多,他艺高人胆大,径直就去了长岗山。长岗山一片宁静,风声过耳,其声恻恻。
庄少衾开了天目,却只见到一团淡黄色的光晕。他掏出攀天索钩在一株成人小腿粗的杉树上,吩咐自己的两个弟子:“我下去看看,你们自己小心。”
庄昊天有些担心:“师父,涯下情况不明,冒然涉险,只怕……”

庄少衾不听这些,已经在试探山涯右侧的深渊了,庄昊羽也有些跃跃欲试:“师父,弟子和您同去!”

庄少衾摇头:“你二人守在这里,每半个时辰我以鸣镝通知,则证明安全。如若不然……咳,你二人先回清虚观,通知道宗。”两个人还待说什么,庄少衾攀着绳子下去,“别废话。”

峭壁之间草木旺盛,他沿崖而下,一路警惕着周围动静。然除了风声,似乎并没有别的异动。半个时辰之后,他鸣镝一次,然而崖下依旧深不见底。他本就精通道术,立刻就觉出这崖下有结界,阻挡外人进入。

莫非当真封印着什么神兽?他有些兴奋。洪荒至今大兴人道,当年四处横行的神兽,如今只能活在传说之中。如有缘一见倒是此生之幸。

他沿着崖边行了半圈,最后因为攀天索的长度实在不够,终没能探得阵眼。探不出结界深浅,他还真不敢再往下走——古阵法异处甚多,有些阵法甚至直通归墟,他纵然胆大,终究也不敢轻视这来路不明的法阵。

只他也不甘心就这么上去,他在崖上四处转,察觉西北角一处阵角似乎开始减弱,浓雾之中隐隐可见白茫茫的一片。他取了腰间千里探物钩,垂下去钩了好几遍,提上来一看,见钩上沾了些清黄粘液,像……像鸡蛋。

他颇有些不解,取了那粘液嗅了嗅,再望望下方,终究只能无功而返。

叶甜上次为着刘阁老想将女儿嫁给容尘子的事将刘府闹了个鸡飞狗跳,这次再到刘府,刘阁老对其便又敬又畏,着实不敢得罪。叶甜也不同他啰嗦,径直便去找了刘沁芳。

刘沁芳神色如常,只肌肤变得光滑细致,两颊粉嫩,如同刚刚成熟的红苹果。她先前不过个尚未长开的小女孩,如今却忽如一夜春风来,变得妩媚动人。

叶甜眉头微皱,命跟来的小道士清灵去查附近还有没有小孩失踪。这么一查可真不得了,竟然在短短四五天之间,又有四户人家的婴儿不知去向。

叶甜胆子也大,立刻就要同刘沁芳同住,并且吩咐刘沁芳此后和她同进同去,寸步不离。

刘沁芳微微发愣,但刘府家人俱在面前,她只得点头同意。

然而第二天,刘府传来消息,叶甜失踪了。当时刘沁芳正在陪她母亲刘说话,叶甜在刘府周围洒了些踏歌石粉,命下人准备了热水洗澡。

半个时辰之后她还没出来,刘阁老派人催了几次,均没有动静。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刘阁老慌了,命人撞开房门,见里面摆设整齐,叶甜换洗的衣物挂在衣架上,盆里的水已经凉了,但附近地板上没有水迹,整个房间丝毫不见打斗的痕迹。

叶甜来头不小,再加上后面还有个国师师兄撑腰,刘阁老可不愿惹这个麻烦,立刻着人通知容尘子和庄少衾。

容尘子同门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一直以来便手足情深,如今叶甜失踪,莫说容尘子,便庄少衾都变了脸色。

庄少衾几乎在接到消息的两个时辰之内就赶到了刘府,容尘子虽然伤重,然则师妹有失,他心急如焚,又如何歇息得住?他强撑着起身,然而实在伤重,当日竟开始咳血。

清虚观里一片忙乱,庄少衾听说刘阁老传信给容尘子,当即就青了脸,又传了消息回清虚观,道叶甜只离开片刻,如今已然寻到,借此安抚容尘子。

刘府鸡飞狗跳,庄少衾知道情况严重,再不搁耽,立刻通知了九鼎宫的行止真人,将事情原尾俱都告知。行止真人听说连叶甜都悄无声息地着了道,也暗暗吃惊,当下就挑选了一批得力门徒,一并赶至。

刘阁老见来了这么多道门大人物,总算安心了一些。也好在刘府地方宽裕,他将诸道士都安置在春晖园里。

刘沁芳举止如常,只那皮肤更加光泽水润,整个人都光彩照人。

庄少衾为她把了脉,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心中比行止真人更焦急——容尘子心思细腻,早晚会知道叶甜失踪的事。他本伤重,若再忧思过甚,只怕更伤身体。

这天夜间,行止真人秘密派了门徒去有婴儿的人家潜伏,又派了一批人再度询问丢失孩子的家长,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接二连三的婴儿失踪事件令整个凌霞镇天未黑透已经关门闭户。渐渐地开始有传言四起,有说妖怪吃人的,有说死人复活的,版本众多。于大街上也空无一人。

刘府上下也异常安静,真正令刘阁老忧心的……他二儿子的一房小妾已经快临盆了。

十一月初的夜已经有些寒意了,春晖堂后院有一口古井,井边有株上了些年头的杏树。如今庄少衾就站在杏树之下,蓝衣黑发、身姿挺拔。他身后秋风卷起黄叶,令整个庭院显出几分萧瑟之态。刘沁芳走过来时神色忐忑,许久才期期艾艾地问:“国师……您约小女子到此,有什么事吗?”

庄少衾神色疏淡:“也无事,就想问问这接二连三的事,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刘沁芳露了个惊讶的表情:“想不到国师也这么想,但我一个小女子,偷不足月的婴儿来做什么呢?”

庄少衾自靴中掏出一把短刀,他不紧不慢地轻拭刀锋,神色淡漠:“其实要证你清白也容易得很。清虚观也曾有三眼蛇冒充过师兄,但据贫道师侄讲来,人身之下即蛇体。”他望向刘沁芳,神色锐利,“我只需剖开你的身体,便知道你是人蛇!!”

刘沁芳神色大变:“可剖开身体,我焉有命在?”

庄少衾冷笑:“那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

他目光阴沉,刘沁芳步步后退:“你们出家人本应该救苦渡厄,又岂能滥杀无辜?”

庄少衾冷笑:“杀一百能救一千,如何不救苦渡厄?”

刘沁芳不防他如此,眸中阴晴不定,庄少衾却再不多说,猛扑上去,挥刀就欲剖她心脏。刘沁芳飞身后跃,那动作完全不是人类的敏捷。庄少衾冷哼:“还敢说不是你!”

他手下再不留情,顿时同刘沁芳缠斗在一起。刘沁芳似乎急于脱身,一味只后退逃跑。庄少衾一刀刺破她的后背,血流了半身。她拼命向春晖堂外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庄少衾猛然窜起,一把拉住她的足踝,手中刀光一闪,顿时斩下了她一只脚。刘沁芳哀嚎一声,突然灵活转身,像腰间完全没有骨头一样。她眼中的愤怒如烈火般熊熊燃烧。怒气奔腾,她猛然张大那张樱桃小嘴,她养得又嫩又滑的肌肤被撕裂,整个皮出现血色的裂纹。

刘阁老等人听到她的呼救声跑过来,见此情景一下子软了脚,坐在地上半天动不了。庄少衾再不犹豫,手中短刀拦腰斩落,只见那人身横陈于地,血肉四溅。

一条绿底墨纹、只有成人手腕粗的三眼蛇在满地血肉中缓缓舒展开来,它头上已经生了两寸来长的白角,虽然个头不大,但智商明显比闯入清虚观冒充容尘子的那条三眼蛇高上许多。

它中间的阴眼缓缓睁开,庄少衾叫了声不好:“大家不要看它的眼睛!”

然凡人反应又怎么能快得过这异物,周围有仆人轻哼一声,已经被它吸走了魂魄。刘阁老等人反应过来,赶紧捂上眼睛不敢看它,两腿俱都筛糠似的抖,有那胆小的早已尿了裤子。

周围明明有几十个人,如今却一片死寂。

庄少衾手心里全冷汗,他画了制妖、退鬼、降魔的符咒,但通通无效。这东西转眼之间便游入院墙之下。庄少衾无奈之下砸了一团符火过去,那三眼蛇中间的阴目猛然瞪住他,在他心神一凛之际,窜出了院墙。

庄少衾咬破舌尖,奋起直追,随后一刀砍在蛇尾。他的腰刀乃寒铁所制,能够切金断玉。但如此猛力斩下,蛇身上竟然只翻起几片细鳞。庄少衾心中一惊,那蛇尾巴一摆已经卷住了他的腰。

蛇尾越收越紧,尽管只有手腕粗,也差点把庄少衾的腰勒断。庄少衾挥剑连砍数次,蛇身终于破了一点皮,开始渗血。庄少衾心中惊惧难言——他出道以来几乎未遇对手。平生只道修为已精深,谁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眼看挣扎不脱,突然外面一声怒喝,一把飞剑凌空而至,猛猛劈向蛇头,那三眼蛇受惊,猛地丢开庄少衾,一个飞跃弹出两丈有余,迅速消失在草丛里。

院外行止真人匆匆赶进来,这道宗平日里威仪并重的高人如今也惊魂未定:“真的是那以人体为卵的妖蛇?”

庄少衾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嗯,而且它应该比上一条强很多,它不吞食肉体,却能够吸食魂魄。”

刘阁老仍然腿软,坐在地上起不来,行止真人看了看倒地的家奴,发现其肉身果然无伤,魂魄却已然离体,如今已气息全无了。

他抬头同庄少衾对视,两个人都明白,说不定一场浩劫已经近在眼前了。

“它的皮韧性太好,连我的藏星刀都不能破开,普遍兵器只怕更不能伤其分毫。”庄少衾喘息不定,“我们现在对这些东西几乎一无所知,不知道它如何繁殖,更不知道如何辨别它们是人还是蛇,这东西一旦漫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行止真人眉头都皱成了包子褶子:“国师,贫道知道你不愿惊扰容尘子道友,但事出紧急,你我别无选择。”

庄少衾沉吟:“只怕即使告诉我师兄,也于事无补,”

倒他身边庄昊天突然插话:“师父,上次诸师兄弟遇到三眼蛇,据说那个河蚌精只用了两箭便解决掉了。徒儿想,或许不是每条都像我们遇到这条这般厉害吧?”

庄少衾眼前一亮,自言自语:“对,我怎么会忘了那个河蚌美人……”他舔舔嘴唇,“只如今情势,如何让她出手呢?”

“师父,徒儿觉得其实这事说简单倒也简单,那河蚌接近师伯,无非为了神仙肉,如果……”

庄少衾唇角微扬,伸手拍了拍自己徒儿的肩膀:“说得好。”

次日,一封信递到海皇宫,洋洋洒洒五千余字,庄少衾写得声情并茂,极富文采。可惜信一递出,杳无音讯。庄少衾觉得河蚌肯定不能信任道宗,只得御剑赶回清虚观,跟容尘子商量。

容尘子听到河蚌的消息,久久不语,庄少衾回想自己信上内容,只觉得并无丝毫不妥,不由小心翼翼地问:“师兄,你看她久无回音……因为三眼蛇实在蕀手,还是因为她仍不放心道宗?”

容尘子只瞟了一眼他的底稿,沉默不语,还清玄一语道破玄机。他小心翼翼地道:“师叔……师侄觉得吧……可能因为……您这信通篇文言文,她看不懂……”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7:58
第三十九章 以蛇易肉

河蚌很生气,不知道哪个混蛋知道她识字不多,竟然写了封污七八糟的东西过来羞辱她!她起初疑心隔壁的大白鲨干的,后来又给否定了——大白鲨那家伙比她还文盲,写不了这东西。

那洋洋洒洒几大篇看得她脑仁疼,她只瞟了一眼就顺手一丢,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以至于淳于临回来时她想揪出对方报仇,却怎么也找不到物证了。

而清虚观,容尘子对庄少衾诱河蚌出手相助的计策不置可否:“她与我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你想如何,不必前来告知我。”说这话时他神色疏淡,像提到一个全无印象的路人甲。言罢,他捂着胸口又一阵轻咳,“小叶为何没来?”

庄少衾有些头大,却还一边递了药茶给他一边安抚:“师妹守在刘府呢,那蛇如今不知去向,也不知会不会再回来。”

容尘子略略点头,正要说话,突然外面突然有刘府的家奴闯进来,一脸焦急:“国师,刘府后园子里发现一具女尸,但已经泡得变了形……”庄少衾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阁老担心叶真人,特命小的火速前来报知您。”

庄少衾还没说话,容尘子已神色大变:“小叶没有找到?你!”他捂着胸口,胸口剧烈起伏,重重药纱包裹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清玄,替我更衣!”

庄少衾知他性子,虽知徒劳,不免还好言相劝:“师兄,如今你伤势未愈,即使去了也……”

容尘子急怒攻心,披头就训:“也如何?师父临终前将你与小叶交托于我,如今小叶若有不测,将来我如何见师父!”

他勉力起身,匆匆更衣:“都是我不好,明知刘沁芳有异,仍然让她涉险!”他懊恼自责之余,不免又忧心如焚。庄少衾眼见拦不住,只得御剑,同他一并赶至刘府,去认尸首。

刘府后园有个直径十余丈的天然湖,几只白鹤悠闲踱步其中。十一月末的天气寒意渐浓,水面上没有植物遮掩,十分空旷。

尸体就停放在湖边,庄少衾不发话,刘阁老也不敢处理,好在初冬,气味还不很重。容尘子依旧着白色的道袍,因伤重畏寒,外面披了件竹青色的披风。他几乎一步跨到尸首跟前,揭开白布时右手都在发抖。

白布下的尸体比他想象中还要难以辨认,因为泡得太久,整个五官都已经浮肿变形,那皮肤呈现出一种僵蚕般的白,眼珠似乎被鱼群啃噬,只剩下两个黑洞。整个尸体不见别的伤口,只后脑勺被敲开一个婴儿拳头大的洞,不见了脑髓。

容尘子从尸体右肩一直摸到手部,许久方长吁一口气:“不是小叶。”

庄少衾也松了一口气:“如果那条蛇不是刘沁芳,那么我们何不派人搜索一下刘府,找找真正的刘家在何处?”他凝眸看了一阵湖中女尸,小心揣测,“还莫非这具尸体就在刘家?”

刘阁老也看不得这尸体死状,接二连三的出事他已经心力交瘁:“国师,这女尸老朽让贱内认过,倒不似小女。”

容尘子沉吟许久,初冬的风带着水气扑面而来,撩动发丝衣袂,残草枯枝更衬出他的憔悴。庄少衾实在不忍劳他心神,然事关叶甜,顾虑也只能暂搁一旁:“师兄,我同那三眼蛇照过面,蛇皮几乎刀枪不入,且又能吸食魂魄。如今她掩体被破,只怕会更加猖狂……”

后边的话尚未出口,刘阁老已经接道:“容尊师、庄国师,不瞒二位,自上次这妖孽逃掉之后,凌霞镇短短两天时间已有六七人无疾而终。州官已然上报,只怕会惊动圣上。估计朝廷给国师的文书,两日后就要到这里了。”

容尘子五指紧握成拳,以袖掩口又咳了许久:“你觉得海皇当真能对付这孽畜?”

他看向庄少衾,庄少衾皱眉:“那个河蚌精的本事,我也未曾亲眼见过,但这个人的实力毋庸置疑,若得她相助,尽快除了这东西,也能少些伤亡。”他眼中阴沉之色再现,“且她竟敢谋夺师兄血肉,几乎害了师兄性命。待此间事了,这笔账总得清算。”

容尘子神色沉凝如水:“我与她前情已清,此事日后不必再提。若她确对此事有所助益,我去一趟海族。”

这话一出,别说庄少衾,便清玄、清素亦反对:“师父,那蚌精垂涎师父血肉已经不择手段,师父您这一去……”

容尘子摆手制止他们:“她为人极为胆小谨慎,此事非我亲往不可。”

庄少衾还算冷静:“如此,我随师兄同去,如若情况有变,也好有个照应。”

容尘子摇头:“我不去同海族动武,三眼蛇随时都会出现,你还留在这里。既然它是蛇,先找些驱蛇的方法,洒些雄黄粉、雀粪试试。”

行止真人闻听容尘子到来,此时也赶来相迎,九鼎宫和清虚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却一直暗中较着劲儿,特别浴阳真人总看容尘子不痛快。只如今大敌当前,诸人都知道顾全大局,以浴阳真人也同容尘子见了礼。

叶甜生死不明,容尘子不敢耽搁,带着清玄、清素直奔凌霞海域。

那时候淳于临在巡视海防,河蚌吃饱了正躺在海面晒太阳。冬日的太阳照得人全身暖洋洋的,她有些困,翻个身打了个哈欠。

正想回海皇宫睡觉,突然天边有人踏水而来,语声清朗:“海皇陛下,久违了,别来无恙?”

河蚌一回头就看到庄少衾,依旧着一身蓝色的道袍,斜背着宝剑,行止之间带着一朝国师的卓然气度。河蚌有些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

庄少衾缓缓走近,一副为色所迷的模样:“自上次海边一见,小道对陛下仙姿一直念念不忘,如今得空,自然就前来看望陛下了。”

河蚌警觉地退后几步,身边漾开一圈水纹,横隔在她与庄少衾之间。她突然高声娇叱:“臭三眼蛇,别装了,我看见你的蛇尾巴啦!!”

面前的庄少衾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他”上下打量自己,从头到脚,又将头扭了三百六十度去看自己后背,半晌才疑惑地道:“不可能,我的尾巴还没伸出来呢!”

河蚌一身冷汗,二话不说转身就钻入了海底。

容尘子师徒三人赶到海皇宫前时,河蚌正揪着淳于临惊魂不定地讲那条三眼蛇。二人从远处走来,河蚌还在叽叽喳喳,淳于临倒神色淡然:“无事,能杀一条自然就能杀第二条,何况如今我们在水里。岂会惧它?”

河蚌本就胆小,这会儿还冒冷汗:“它还想骗我!我就奇怪了,它来找我干什么呢……”话未落,她抬头就看见容尘子。

碧蓝的海水中,他长衣萧萧,衣袂飘举,恍若仙人。只几日不见,眼见得清瘦了不少,连一向精壮的身体都现出了几分单薄。

乍一见他,河蚌还颇有几分心虚,她往淳于临身上蹭了蹭,淳于临先前还同她保持三分距离,见到容尘子他却下意识地揽紧了她的纤腰。

四目相对,容尘子清咳一声,单手作揖,礼数周全:“海皇陛下,别来无恙?”

那神情眼神都俨然只陌生人,河蚌躲在淳于临身后,许久才探出个头:“你……来报仇的?”

容尘子神色疏离:“贫道与陛下之间无仇无怨,今日前来,想同陛下作一笔交易。”他虽然在同河蚌说话,看的却是淳于临——海族淳于临在管事,他来之前已有打探。

淳于临将河蚌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容尘子师徒三人:“既是交易,站在外面总不像话,还请入内详谈吧。”

海皇宫内禁制颇多,若三人入内,要想生还谈何容易。清玄、清素都有些犹豫,容尘子举止从容:“请。”

河蚌胆子小,海皇宫主要以水晶为饰,一眼能看得透,她便不会惶恐不安。淳于临命人递上茶水,容尘子讲明来意,他倒毫不避讳:“知观请稍坐片刻,我同陛下略作商议,随后就来。”

容尘子自然无异议,淳于临牵着河蚌离座,入了别室。清玄和清素伺立于容尘子两侧,也偷偷瞧他脸色。他神色淡漠,似乎真的同那河蚌不曾相识一般。

淳于临拉着河蚌避过容尘子耳目,河蚌还在想神仙肉,转而又想起容尘子的元精也很补的呀……她想入非非,淳于临揽着她的双肩,同她商量:“如今这道士重伤前来,你若当真垂涎神仙肉,倒不如直接将他扣下。”

河蚌抬头:“什么意思?”

淳于临教她作坏事:“我们可以将他养起来,反正他伤重,而他的两个弟子不堪一击。你可以每天吃一点,再不用费事。”

河蚌流着口水想了半天,终于还忍下了诱惑:“不行的啦,他这次来因为三眼蛇的事儿,乃正义之举,并无邪念。你我若这时对他对手,天道清算善恶的时候罪孽会很重,说不定要惹来天罚的。”

淳于临将信将疑:“你一直在讲所谓天道,天道真的存在吗?”

河蚌很认真地点头:“你不要总怀疑我嘛,待你修为再高一点,我带你去看。”她环着淳于临,姿态娇俏,“所以你不要再生气我和他睡觉的事儿啦,我想着如果我们当时把他杀了,终归也是他动了一点淫心所致,即使天道清算也不会很严重。况且容尘子在道宗德高望重,如若我们真把他吃了,海族同道宗肯定还有一场交锋,唉,龙王不掐死我才怪。再说了……”她凑近淳于临,神色狡诘,“那三眼蛇看样子会游泳……我们还是联合道宗把它杀了吧,它在水里游来游去,我害怕。”

淳于临十分无奈,河蚌的想法,他一直摸不通透:“可又怎知这不道宗设下的圈套,我们一旦出水,于他们可大大有利。”

河蚌摇头:“容尘子单独前来,就是想证明这不是圈套。”

她蹦蹦跳跳地走回宫室,容尘子再次起身同她见礼,客气却疏离。河蚌有些不习惯,她坐在水晶桌上,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老道士,我答应你啦。除掉这条三眼蛇,你给我多少肉呀?”

容尘子沉吟片刻:“二两。”

河蚌眯起眼睛,凑过去小声道:“三两。”

“……”容尘子嘴角抽搐了一下,终于道,“好。”

这河蚌还有话要讲:“老道士,你割肉的时候肯定要流血吧,那血也白流了,不如让我一起舔了,我保证只舔不咬,怎么样?”

“陛下还真会做生意。”清玄面色扭曲,清素愤然,倒容尘子神色不变,“可。”

河蚌开心地拍拍双手:“淳于临,收拾东西,我们去捉蛇啦!”她突然想到什么,又去宫室里翻了半天,最后拿了一小瓶膏药举到容尘子面前:“这生肌续骨膏,我以前有一次受伤了,没药,就自己配了这个。效果很好的呐,老道士给你吧。”

清玄不敢接,暗道你自己配的?恐怕生肌续骨糕吧?

清素也不领情——师父待你这般好,你都能生这恶毒心肠,这时候又来装什么好人?

容尘子略微欠身致意:“陛下好意贫道心领,但无功不受禄,陛下备下自用吧。”

河蚌略微有些失望,淳于临将她揽到怀里,不知为何,在容尘子面前,他总有意无意与河蚌亲昵:“这东西太珍贵,陛下怎可随意送人呢?”他揉揉河蚌漆黑亮丽的长发,柔声安抚,“再说了,容知观在道宗德高望重,师弟又当朝国师,不缺伤药的。我们走吧。”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入住书斋

本版积分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