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顶部
Queen 16管理员

此人很懒,什么也没有留下

  • 突出贡献

    长期对论坛的繁荣而不断努力,或多次提出建设性意见
  • 优秀版主

    活跃且尽责职守的版主
  • 荣誉管理

    曾经为论坛做出突出贡献目前已离职的版主
  • 发帖5296
  • 主题2117
  • 粉丝4
  • 关注0
大家都在看
相关推荐
开启左侧

《与君AA》末果 [完结]

[复制链接]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7:18
340 赴约会兴宁

  无忧心里七上八下,以为他会吻下来,正想将他推开,他却早一步放开她,只是握着的手,却不曾放开。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不凡牵着她走向林子深处。
  “我想,我还是守在这里比较好。”无忧打量着四周,这桦树林密密麻麻,望不远,但跟据来路所见,占地不小,也不知到底该在哪里找兴宁,至于提前准备就更加不用指望,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路口。
  “这林子四通八达,你知道她从哪里进来?”不凡不紧不慢地走着,手上力道也不大,却恰好能拖着她前行。
  “如果她真的会来,应该会到这里寻我。”这个问题,无忧不是没想过,但既然兴宁约她,必会考虑到她的来路,那么等在来路上,定不会错,“你还是避一避,毕竟……她约的只是我一个人……”
  “与其在这里等她,不如寻个地方,看看夜色,等她到了,我们再来。我知道一个地方,夜景还不错。”他的声音仍然从容淡然,带了些柔软。
  府中的郡主是假的,他身为府中管事,与假郡主串通,追究起来,他是第一个该杀。
  马上真假郡主要见面,他却跟没事一般,无忧不由地想,没准今晚他会把她和兴宁二人,二选一,杀一留一做个了断。
  念头刚过,打了个寒战,打他后侧面,使劲瞅他,看到的也只是他春风和煦般的温和面容,至于他的心思,哪能看见一星半点。
  拽了拽他的手,“你是想留我,还是留她?”
  “你说呢?”他似笑非笑地看来。
  “不知道。”无忧如实回答,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的心才当真是海底针。
  “都留,可好?”他将她拉上一步,离自己近些。
  “做梦。”无忧嗤鼻,别说兴宁不可能容下她,就是她也不可能与兴宁共夫。
  他云淡风轻地笑了,不再说什么,只是牵着她在林子里漫步而行。
  如不是风吹树叶,过于的清冷,倒象是二人出来夜游。
  他们走的并不远,只是绕过了一个小山丘,到了前方,无忧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竟是林子一角,这一角恰好比整片子林子高出一些。
  今晚月光极好,呆在这里,竟能将整片桦木林看个遍,视力好的话,兴宁不管从哪个方位过来,都能发现。
  这地方虽妙,但不凡知道,那么兴宁约她前来,就不会不知道这地方。
  难道他是想在这里等兴宁?
  再看不凡,仍然十分淡定,只扫视了土丘一眼,便又拉着她继续前行。
  这次却是顺着旁边一条已经被野草铺满,如果事先不知,极难发现的小道下土丘,小道尽头是一个土坳,土坳深隐,足有一人高,除了能看见前头山丘,哪里也看不见。
  而这土坳背光,刚才从上头往下看,也没能发现。
  到了这里,不凡的心思,她已经再明白不过。
  按理山里夜间露水很重,这山窝里的枯叶竟十分干燥,无忧只能感叹世上无奇不有。 不凡拉她依树坐下,“这地方如何?”
  无忧撇嘴,“不怎么样。”
  “现在虽然没趣,但很快就会成为一道好风景。”他漆黑的眸子依旧温和,但无忧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的错觉,在他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残忍,“你可知,这地方曾经是一处埋骨之地。”
  “埋骨之地?”无忧飞快望了望四周,身边三面土墙,只得前面一处山丘能见些景致。
  “当年的桫椤之战,进攻桫椤国的人,死得七七八八,其中一部份就埋在这片土地下,这片林子之所以长得如此茂密,就是因为这下面埋着上万的尸骨。” 他说得平淡,无忧却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往脚下瞄了一眼,象是怕脚下爬出什么东西来脚趾头一口。 这山坳本是无风,她却觉得阴风阵阵,正不自在,听不凡道了声,“来了。”
  无忧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前面山丘,一个人影由山丘的另一头渐渐走近,那身影竟象极了自己的影子,无忧定定地看着,忍不住放缓了呼吸。
  等她走近,站在山丘边缘向桦木林眺望。
  月光撒在那张清新绝秀的面庞上,无忧的心脏险些跳出胸膛,那张脸竟如同镜子里的她……只是那双眼拢了一团散不去的阴晦。
  这是无忧第一次见自己的亲姐姐,明明是同样的相貌,望着那双眼,却怎么也生不出亲切感,反而背脊爬上一阵阵一寒意。
  冷汗湿了掌手,抓着不凡手指的手,不觉中收紧,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神,站起身来,朝前走。
  走出一步,才发现手还被不凡握着,回头过来,对上他静如止水的眼,慢慢抽手。 “不必去。”他凝视着她。
  “她约了我来,我来了,怎么能不去?”无忧虽然不会依着兴宁的心思做任何事,但有些问题,她需要问清楚。
  “去听她胡说八道,何不安静地看场戏?” 山坳照不到月光,很暗,彼此的脸容隐在黑暗中,相对的四目却是清澄如水。
  相持间,听见一声媚笑,“美人一人赏景,未必孤单了些,我陪你,如何?”
  无忧还没有看见人,却可以想到对方媚眼乱飞的邪气,眉头一皱,看向不凡,“你让他来的?” 不凡眼风扫向出现在山丘上的飘逸人影,“是。”
  无忧突然凭空升起一股怒气,好象被人摆了一道,将他的手一摔,抽身就要走。
  “你见了她,又能如何?”
  无忧顿住,是啊,见了她又能如何?
  什么也改变不了,自己不可能为她所用,而她也不可能容下自己…… “你静看下去,如果真要去见她,我不拦你。”不凡声无波澜。
  他的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自己这么冲出去,当着凤止的面,又能问得了什么,到不如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重新看向前方。
  兴宁看清来人,脸色微变,冷哼了一声,“不凡呢?”
  既然凤止出现在这里,那么不凡就不会不知道今晚的事。
  “他只拜托我来见你,没告诉我,他在哪里。”凤止之前那把扇子骨摔断了,临时不知哪儿抓来的一把扇子,仍摇得一股子的劲,神态风流。
  兴宁神态本就阴冷,这时越加没了温度。
  无忧望着那双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直冷进骨头。
  她以前任务,面对的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但从来没有一双眼有这双眼十分之一阴厉,偷眼看不凡,难道他是因为她这双眼,才不喜欢兴宁?
  回头才发现,他竟一直只看着她,对山丘上的事和人,竟全不关心。
  无忧又不由暗吸了口气,他与兴宁相伴数载,难道没有一点情意?
  这是怎么样的一派冰冷心肠。
  “郡主是要去哪里?”前面又传来凤止的声音。
  “回府。”兴宁冷笑,那女人居然敢将梦中约会之事告诉不凡,既然如此,岂能再让她留在府中。
  “郡主暂时怕是回不去了。”凤止走近她,慢慢俯下身,在她耳边碰闻了闻发香,心脏全然没有靠近无忧时的那种呼之欲出的跳动,心下了然……
  自己丢失的东西,果然不在她身上,以前不过是错认……
  兴宁突然笑着往他怀中一靠,“我回去,便与你正正经经的做夫妻,岂不好过那个假货?她什么也给不了你。”
  凤止笑意盈然地由着她靠,“我就不怕不凡在一边看着?” 兴
  宁动作果然一僵,继而又是一笑,“他看着了,又有什么关系?”
  她话是这么说,身子却是站直了,四周看了看,月光在林子上撒了一层银光,有人入林自然难逃入眼,但如果事先藏在林子中,却是无法看见。
  凤止只是静在原地笑看着她,“我送你回山。”
  “我不回去了。”她脸上笑意渐敛,既然无忧不肯被她所用,如何还能留她在府中。 “你体内浊气未清,这张脸管不了多久,如果你不想再如以前一般,还是回山,等体内浊气消去。”
  “我回去小住几日,再进山便是。”兴宁抬手摸了摸脸,这脸固然重要,但府中的肉中刺却更要拨去。
  “这马上要打仗了,你此时回去,搅得府中大乱,传扬出去,民心动荡,婉城怕是难保。”凤止不关心战事,但说什么也不能让兴宁这时回去。
  “如果百姓知道府中是一个假货,那又如何?”兴宁在这身份下长大,自然在明白自己的地位。
  “只要你不回去,百姓如何能知?他的意思,这仗打完了,你随时可以回去。” “我岂能听他的?”
  “你知,他惯来以局为重。为了百姓,也就由不得你了。”
  兴宁扬声笑了,讥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以百姓之忧为忧了?”
  “百姓如何,我确实不关心。但以我与他的情分,受他之托,却不能不为他办事。”凤止对她的讽刺不以为然,她回去了,想拿回无忧身上的东西,可就难了。
  兴宁收了笑,“就凭你能留得住我?”

1、本次将扣除2个太妃糖,重复下载附件将多次扣费。

2、太妃糖可通过签到、发帖或回帖等方式获取【点此查看具体积分规则】,也可通过充值棒棒糖进行兑换。

3、成为书斋VIP会员免费下载藏书阁内所有书籍。【点此开通VIP】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7:36
341 ‘夫妻’相见

  “在下本事虽然没多少,但不可能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拿不下。”凤止低声戏笑,没有一点火药味。
  “试试。”兴宁突然手一扬,不知撒了什么出去。
  林中阴风四起,接着传来阵阵破土之声,随着拖拉的脚步声,林中有僵硬的身影慢慢走出,向山丘靠近。
  “引尸”凤止脸色大变,“你果然偷练这等邪术。”
  无忧听见声音有异,虽然看不见林中情形,但见凤止的脸色,也感觉到事情不妙。
  没一会儿功夫,见一具具只得电视里看过的僵尸僵硬地走上山丘,将凤止渐渐包围,倒吸了口冷气。
  她功夫学了不少,但这样的邪术却是第一次见,也不免有些惊乱。
  如果今天她一人前来,不照着兴宁的意思,把玉佩给她,只怕自己是要死在这里,后背浮起一股寒意,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看向不凡。
  后者薄唇微抿,温润的面庞瞬间冷了下去,却并无诧异慌乱。
  “这是……”
  “看下去。”不凡望着前方,神情宁静安然,好象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他慌乱失措。
  无忧的心略定了些,他对兴宁了如指掌,说不定压根就知道兴宁练这些邪术。
  如果知道,还随她一起前来,那就应该是有所打算。
  兴宁看着凤止脸色变化,又扫了眼渐渐靠近的僵尸,有些得意,同时又有些失望和气愤。
  不凡打心眼里就是看不上她,明知她和无忧的约会,却连照面也不与她打一个,只是叫凤止来应付她。
  “如果你乖乖呆在这里,我不会伤害你。”
  这些僵尸在没得到她的指令之前,虽然不会伤人,却会朝着有生人气息的地方围拢。
  如果无忧和不凡隐身林中,定会被僵尸包围。
  而现在僵尸没有在林中停留,直接着凤止而来,说明林中没有生人。
  在没有召出这些僵尸之前,她还不敢肯定,无忧和不凡是否藏在林中。
  但现在她却能肯定林中无人。
  如今要做的是抢时间回府,杀无忧一个措手不及。
  凤止步子轻挪,拦了她的去路,折扇轻敲掌心,对围在周围的邪物,视若睹,眼角的笑意竟越加的媚入骨子,那副媚态与那环境极不相称。
  “这些东西,恶心到我,倒没什么,你就不怕恶心到他?”
  兴宁把玩发稍,一派天真模样,“无论我做什么,他也不会与我计较,如果他不喜欢,我以后不召了便是。”
  “不计较吗?”凤止装模作样地笑着一叹,“过去或许是,现在只怕……”
  他这话分明是搬石头砸兴宁的痛脚,兴宁暗怒,嘴角的笑渐冷,冷哼了一声,“你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如何不客气法?”凤止把玩着折扇,声音暧昧。
  兴宁轻嘘了一声,凤止身后原本死气沉沉的僵尸眸子突然一亮,伸平了手向凤止慢慢走来,刹时间,一股阴森的杀气自他身后袭来。
  “再不让开,他们会将你撕成碎片。”
  凤止不看渐近的僵尸,似害怕地往兴宁身上靠,“好人,你真舍得杀我?”
  声音腻得让为他捏了两把汗的无忧,仍忍不住抖了一地的鸡皮。
  转眼那些邪物离凤止只得五步之遥,再不出手,他怕是真要死在这里。
  无忧对那些东西,固然有些害怕,却也不能坐视不理,全不顾凤止的生死,手中紧握短刀,就要上前,手却被不凡紧紧拉住,迷惑回头。
  不凡只是淡淡地道:“再看。”
  无忧心想,再看凤止要成死人了。
  这一顿之间,突然听兴宁一声惨叫,“你……你竟敢……”
  无忧忙望了过去,却见兴宁不知怎么滚倒在地,似极痛苦地抱着手臂,而被抱着的手臂成不正常的角度撇着。
  凤止却站在她面前,正弯了腰看她,一副心疼的模样,“很疼吗?”
  兴宁痛得脸都变了形,狠声道:“你敢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将你碎尸万段。”
  “哎呀,我是怕还没等到被你碎尸万段,已经被这些东西撕成碎片。碎尸万段的事,我们稍后再说,先保着不被这些邪物撕了,才是正理。”
  无忧这才注意到,那些邪物果然停了下来,不再上前,眼里的绿光也瞬间灭去。
  知道局势暂时被凤止控制,暗松了口气。
  接着见凤止突然将扬了扬手,最前面的僵尸瞬间倒下,倒下的僵尸只要碰着后面的,后面的就接着倒下,倒下的僵尸粘土便化,转眼间林子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风中残留着阵阵恶臭。
  定会以为从来不曾看见那些邪物。
  凤止使劲摇着扇子,想将那些恶臭扇去,仍软气软气地嘻笑道:“你说你多顽皮,这些人躺在这下面,好歹也是入土为安。你却偏将他们召出来,落得尸骨无存。”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如何破引尸之术?而且怎么可能备下化尸粉?”兴宁扫了眼四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继而一想,恍然大悟,“四儿在你手中?”
  “四儿?原来坏我好事的那位叫四儿……果然,有点本事。不过他不在我手中,他不过是受人之托,给我送了些化尸粉,并告诉我如何破引尸之术,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兴宁苦笑,突然幽幽道:“我知道你在,我有话跟你说。”
  她这话显然不是对凤止说的。
  既然不凡猜到了她偷练引尸之术,又叫四儿教授凤止破解之法,就等于料到她必然会用引尸之术,那么他就绝不可能丢凤止一个人涉险,定会前来,只是不知他藏身何处。
  既然局势已经被凤止掌控,已经无需担心。
  不凡睨了她一眼,“你在这里。”放开她的手,自行出去。
  无忧揣了一肚子的疑问,却只能目视着他步上山丘。
  夜风轻拂,不凡白色衣角翻卷,飘逸秀雅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
  自不凡出现,兴宁一双眼便再看不去别处,过了半晌,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本不知道。”不凡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对这事,有什么想法。
  “那为什么?”兴宁瞪向凤止。
  “当年四儿奉师命,铲除偷学引尸之术,并以此祸害百姓的叛徒-乌鼠。结果乌鼠逃进‘常乐府’,被你收留而我恰好去了齐京,不在府中。四儿不能闯‘常乐府’,而你又不肯交人,四儿无奈之下,又不肯放弃回去复命,在府外苦守,险些被你派人打死,好在遇上我回来,他才算拾了条命,这些事,你可还记得?”
  “那又如何?乌鼠还不是被你交给了四儿,一刀给宰了。”
  “确实,我当时并未多想。另外,你可记得,四年前,你问过我,为何这里的桦树长得比别处更好?”
  兴宁点头,“记得,你告诉我,这里是埋骨之地。这又能说明什么?”
  “当我得知你与她约在此处,便不由地想到当年你收留乌鼠之事,以你的为人,不可能平白收留他,还百般维护,除非他为你所用……而他擅长的便是引尸之术。再想你将地方选在此处,也就很好解释了。”
  兴宁望着他无言以答,与他相处这么多年,他对她了如指掌,而她却一点也看不透他。
  “我知道你和凤止情如手足,我这么做,你一定很生气,可是我不会真的杀他的……我只是……只是不想他阻止我去见你……”
  “你们谈,我就不碍眼了。”凤止将折扇‘叭’地一收,走向无忧藏身之处。
  兴宁望着凤止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脸色越加的惨白无色,什么都是他算计好的,自己在他面前,从来没赢一棋半子。
  不凡看过兴宁脱臼的手臂,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冷不丁地一拧。
  兴宁一声惨叫,又听不凡淡道:“既然知道我会生气,还要这般,这疼也该你受的。”
  无忧听到这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人家夫妻说话,她何必杵在这里偷听,轻呼了口气,退到山坳尽头,坐回枯叶堆,抱着膝盖愣愣出神。
  伴着一阵落叶脆裂声响,凤止停在面前,“能不能,讨个座?”
  无忧眼皮都懒得抬,“随便坐。”
  下一秒,凤止竟挨着她身边坐下,无忧眉头一皱,“地方多得是,也不嫌挤得慌?”
  “刚才受了惊吓,有人在身边,心里踏实些。”他笑盈盈地慢摇着扇子,哪有受惊吓的样子。
  今晚是他破去引尸之术,让她算是保了一条命,无忧对他的话虽然不屑,这情却不能不顾,“谢谢你。”
  “用不着谢我,我奉师傅之命寻找兴宁,如果不是你,我还不拿不下她,无法向师傅交差。”凤止望了望台上兴宁,再看无忧,如果不是这双眼,二人真是一模一样,然坐到她身边,身体里便象有一股力量想脱体而出。
  带着谑戏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动,半真半假地:“你们光看长相,真象一胎所生。传说皇家儿女,如果生下双胞胎,必是一生一死,难道你……”
  无忧心脏陡然一紧,却睨着他‘哧’地一笑,“你看我象死人吗?”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7:46
342 古怪的凤止

  “难道不凡没有告诉你,我精通什么?”凤止转脸,深看向她,眼角媚惑的笑,越加摄人心魂。
  他没有正面回答,无忧的眼皮却是一跳。
  不凡说过,凤止精通的是生死阴阳之术……
  嘴角轻撇,“说得我跟方才那些东西一样。”说完,想到什么,一副嫌恶地凑了鼻子到他身上乱闻。
  “去去去,闻什么闻,我来之前特意用去味的香薰,薰了三个时辰的衣裳,哪能让那些恶臭上身。”凤止笑脸微僵,往旁边让让,小声嘀咕,“自己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却嫌人家臭。”
  无忧听了这话,也不恼,一手抱膝,一手托腮地瞅着他,眼也不眨一下。
  凤止拿了扇柄去勾她下巴,做出风流态,“迷上我了?”
  无忧单着眼一眨,居然也是媚态横生,“你说呢?”
  凤止手一抖,扇子又自手中跌落,好在这次反应快,及时捞了回来,再看她,方才的媚意已经荡然无存,然那一眼却深烙进他的脑海,如同前几次一般,似乎唤醒沉睡的记忆,但到底是何时见过,仍是无法记起。
  “我们认识?”
  “吓糊涂了?”无忧的手探上他的额头。
  扇柄拨开她的手,“我说的是你到‘常乐府’之前。”
  无忧仍睨着他看,他是不是曾伴她十八年的冥王,她也想过无数次,但每次都是无疾而终,“你有没有过失忆?”
  凤止凝看着她,过了半晌才不能确定地摇头,“我不知道。”
  “有没有失忆也不知道?”无忧觉得这个人真是病得不轻。
  “我隐隐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是从我记事到现在的事,我却可以一一列出,并没什么什么失忆的事。”凤止揉了揉额头,这也是他想弄明白的事。
  “曾经有一个人与我一起生活许多年,他和你长相一样。”
  “生活多年?”
  “嗯。”
  “这不可能……”凤止摇头,“我可不曾与你一起生活过。”
  “或许是你忘了?”无忧接着试探。
  “和常乐郡主能长得一样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当年在宫中毒杀的的常乐公主……”
  “或许我这张脸是假的。”无忧心脏猛地一跳,摸了摸脸,他能这样想,别人也能,那不凡,开心,宁墨,了了他们……是否也这样怀疑?
  “你这张脸当然是真的。”
  “你该不会想说,毒杀的那位,未死?”
  “自然是死了的,而且死透了。”
  “方才还说,能和兴宁长得一样的,只有一人。”
  “死而复生,也未必不可。这前,我也只是怀疑,如今却能肯定。”
  “世间真有死而复生?”无忧笑笑然,心里却是越来越惊。
  “世间并非没有死而复生,只是打乱轮回,是逆天之行,逆天之行所遭的天谴,天谴没有人能承受得起,让死人复生,自然没有人敢轻易而为。”
  无忧轻抿了唇,慢慢垂下眼睑,当初带她去二十一世纪复活的是小冥王,那小冥王……
  想到自己被送回来后,与他最后见的那一面,他脸色异常的煞白无色,他说:以后再不能帮她什么。
  难道……
  心脏骤然一紧,“如果逆天,会受到什么样的天谴?”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
  “你是当年被毒杀,又死而复生的小公主。”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无忧翻了个白眼,“只是头一回听说这么神奇的事,不免多问一句。”
  “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会遭什么天罚。”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神仙呢,说得头头是道,原来只不过是口水骗子。”无忧一脸不屑。
  凤止眼角轻抽,谁都拿他当神仙一样奉着,想尽办法在他这儿得到一言半语,如果有幸,遇上他心情好,稍加指点,便是终身受用。 到了她这里,就成了口水骗子。
  “是不是真的,你心里自然有数。”
  无忧笑了笑,不再多问,既然他不是小冥王,她也无需与他纠缠下去。
  过了一会儿,凤止竟幽幽问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
  “就是和你一起生活的那个人。”
  “他嘛……他没点本事,只能给人洗盘子,而且挣得钱揣得紧紧的,一子不用,小气得很。那些年一直在我这里白吃,白喝,白住……说难听些就是吃软饭的。”
  无忧心下一片黯然,如果真如凤止所说,乱了轮回,要受天谴,那他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虽然是她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但十八年的情分,他对她而言,是她唯一的亲人。
  他无活在阳间自如的生活,挣那点钱,十分不易,他吝啬,只是想节约下来,给她买一件,她喜欢的。 那份情,不下于她的亲生父母。
  凤止嘴角抽了一下,“那肯定不是我。”
  无忧笑了,“我又没说他是你。”
  “你一定是胡编出来气我的。”
  “我气你做什么?你我不过是个路人。而他……”无忧轻抿了抿唇,“他是我最亲人。”
  路人?凤止握着扇柄的手不由得收紧,“天下人都以为峻衍是天女夫君,却不知真正的天女夫君并非峻衍,而是当年的毒杀的峻言太子。也就是当年常乐公主的驸马,好在小公主死的早,要不然,那对小夫妻不知将受天下人如何唾骂。”
  无忧脸色微变,向他看去。
  凤止接着道:“如果你真是那位小公主,要寻的人,只怕便是你的驸马子言……应该说是峻言……天女的原配夫君……”
  “既然天下人都认定峻衍是天女夫君,你又凭什么说峻言才是天女夫君?”
  “郡主已满十六,可是二人却迟迟不婚,你可知道为什么?”
  “不是进山养病吗?”
  “不过是治脸,天女的婚事,岂能以美丑来定论,身为她的夫君,就算她丑得人神共愤,他也不能嫌。”
  “那是为什么?”这个问题,无忧心里也一直存着迷惑。
  “传闻,彩鹭是天女所养,本是神物,天女出生来迎,夫妻初次团圆合欢,又会来祝贺,等天女死的时候,又会来送。真假天女夫君,在这一夜,自会现形。”
  原来如此,峻衍是假的天女夫君,又是男同,怕与兴宁洞房不成,没有彩鹭飞来,被人揭穿,引起共愤,所以大婚之事,才一拖再拖。
  “那以往的天女转世,都是如此?”
  “据说以前的天女转世,都是幼年夭折,没能活到十五大婚,所以天女洞房之夜,也只是个传说。但这一世,天女已过十五,大家都很盼望那一天的到来,能再睹彩鹭飞来的风采。”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如果小公主未死,又寻到自己的驸马,会怎么做?如果小公主不顾世人吐弃,也不理会夫君背叛天女,引起万民怒怨,民怨再次冲天,那么战神必受天罚。这种情况,小公主是去,还是留,我十分期待结果。同时也想知道,被众女仰慕的战神,天女变成万恶之物,他是否还这么忠心。”
  “现在的天女夫君是峻衍,别说,峻言已死,就算活着,又有谁知道他是天女夫君,小公主就算寻到他,又怎么可能引来民怨?”
  “世人固然不知,但你真以为兴宁不知?如果没背弃她,倒也罢了,如果背弃她,她岂能依?”
  无忧怔了一下,这些事虽然玄渺,但自己能死而复生,而小冥王确确实实不是凡间的人,却生活她身边十八年。
  许许多多的事,无法解释。
  那么兴宁对自己的真夫君有感应也不是不可能。
  这也很好解释为什么兴宁对峻衍这个夫君不感冒,对大婚之事也不热忠了。
  再说不管兴宁是不是天女转世,但她这一世,都是皇家的人,自然会站在皇家的立场,动了峻衍,也就动了两国的关系,她明知有诈,也不会轻易捅穿,或许也正因为这样,她在北齐才有无人能及的地位。
  只是不知如果子言还活着,她对与峻衍大婚之事,还会如此安排。
  “照你这么说,难道子言还活着?”无忧再怎么想装得无事一般,声音也禁不住有些发抖。
  “你能死而复生,他有什么不可能活着?”凤止一口咬定,无忧就是当年被毒杀的小公主。
  “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无忧沉下脸,身份问题,越是解释,越是描黑,倒不如不正面回答。
  “只是好奇而已。”凤止扇子摇得很慢,细看着她脸上神情,“我还好奇,为了让你活命,将身上差不多半数的血渡给你,这么多年,又一直用血养着你的那个男人和子言同时站在你面前,你会选谁?”
  “渡血……这是什么意思?”无忧脸色微白,一个人身上的血流失三分之一,就会危及生命,将近半数的血输给别人,完全不敢想象。
  “你可还记得惜了了请我施离魂之术的事?”
  无忧点头。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7:57
343 迷茫

  “离魂之术也算是半开天眼,窥视过往,施一次,便要损多年的阴德,损去的阴德岂能是钱买到。我一世吃用不愁,如何能为了这点钱,损自己的阴德。除非……除非对方刚好手中有我非常想要的东西,我才会接这买卖。”
  “你在惜了了那里,想要是什么?”
  “九年前不知是谁花了笔大价钱,买毒杀小公主时所用的毒酒,可惜被人察觉,那人逃窜中将毒酒遗失,被他人得去,多年后辗转,毒酒竟到了我的手中。”
  无忧见是与自己的当年的死有关,不由得越加凝神,“你要那毒酒做什么?”
  “你也知我是修心阴阳之术的,我曾在一本遗失了一半的书里介绍过一门神奇的秘术——迫魂之术。我师傅一身本事毫不保留地传给了我,我能修习到什么层次,全凭我个人造化。但我却从来不曾听过师傅提起过迫魂之术,所以就特别的留心。”
  “迫魂之术?”
  “所谓迫魂之术,就是将一个人的魂魄逼出体外。其实一个人死了,魂魄自然会离体。不过死亡后魂魄离体和被迫魂之术离体,有点不同。”
  “什么不同?”
  “人不管怎么死,死后,魂魄自然会再去轮回。但如果用迫魂之术,便是将这魂魄在体内撕裂,离体后,便不再是一个完整的魂魄。”
  “那会如何?”
  “会魂飞魄散,化成荒魂,慢慢消失在八荒之中,再不能轮回。或许正是因为迫魂之术太过歹毒,所以才被毁去,不容人修习。”
  “那毒和迫魂之术有什么关系?”
  “迫魂之术便是在人死之前,在那人体内下特制的毒药,服毒之人并不立刻死去,而是等一身的血液全化成毒液,那毒再侵蚀五腑内脏,在体内将魂魄生生撕碎,等人死了,魂魄再散出体外,自然消散。我得了毒酒后,与书中记载对照,那确实是用做迫魂之术的毒药。那毒有一个很好的美字,叫散魂丹。据说是用来对付万恶到天地不容的仙、魔、人,将他们魂魄化去,再没有思想,没有形态,只得残喘的几缕荒魂,仙不能再回仙界,魔也不能再回魔界,而人自然也不能再回凡间,最后不知会消失在何处。”
  无忧也曾听过宫里赐毒,是入喉就毙命,但她服下毒酒后,却一时不得死,清楚得记得死之前,那绞心拧肺得痛和冷。
  如果不是子言一直抱着她,给她讲故事,而她又怕死了就见不着他了,所以才强行撑着,要不然,只怕已经痛死。
  现在想起来,仍感到害怕。
  难道真是凤止所说的什么迫魂之术?
  然而就算自己和兴宁是一胞所生,也不过是个死,哪能残忍到连轮回都不让她去? 何况自己并没魂飞魄散,而是随着小冥王一起离开,还可以看世界,可以想东西,并不是没有思想和形体的东西。
  凤止不打断无忧的思绪,接着道:“我一直以为小公主已经魂飞魄散,但自从看见了你,之前的种种猜想,不攻自破。”
  无忧笑了一下,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想。
  凤止收了扇子,将她的脸转了回来,直视着自己的眼,“但我这个人很固执,认定的事,总不能轻易改变。所以,我就要弄明白,是不是我当初真的判断错了。要知对错,就得知道那毒的毒性。
  或者这毒是否能解…… 我想知道这毒是否有解,这件事,天下只有两人能知,一是擅于玩毒的惜了了,二是沙华。沙华,我无处寻,所以只剩下惜了了。”
  “惜了了又不会解毒。”无忧翻了个白眼,想不明白他花这么大的代价,弄明白这些事,有什么用。
  “他确实不会解毒,但这毒能不能解,他却是知道。”
  无忧默然,玩毒,玩到得心应手的地步,自是对各种毒的性质了如指掌,能不能解,自然明白。
  “你所要的酬金就是分析那毒?”
  “是,结果得知这毒当真霸道,并非象别的毒,见血封喉,而确实是将浑身的血液变成剧毒。而且他说这毒还有另一种霸道功效,却不知是做何处。然而,这毒却不是没得解……” “呃?”无忧暗吁了一口气,既然有解,那就好理解了。
  “因为中毒之人,血液中全是毒,至阴至寒。要解毒,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纯阳之血,以血换血,再以血生血。因为只有纯阳之血,才不会与毒血相融,受到感染。但一个人把血全给了别人,他自己难活,而对方承受不住那纯阳之血的霸道,反而会崩血而亡。 而得了这一半的血,基本上能保住性命。 所以渡血必不会一次全换 只能等她再次毒发时,再行渡血,一步步将体内残毒慢慢换去。 纯阳之人,渡过血,身体虚弱,需要长时间的休养,才能恢复。但再次渡血,仍会极其痛苦,比头一回也越加危险,一步不慎,就会遭到反噬,片刻间送掉性命。 但另一个办法,效果会慢些,却安全很多。”
  “什么办法?”无忧失口问出。
  “男女之欢,以他纯阳之身,令在对方体内的纯阳之血沸腾,自行吞噬毒血。虽然效果慢些,但多做几回,积少成多,总能将那些毒血化去。不过,中毒之人只得一柱香功夫,就会毙命,可是一柱香时间,绝不可能换得了半身的血。所以,还是等于无解。”
  无忧‘哧’了一声,“所以,我不是当年被毒杀的小公主,而小公主又被人施以迫魂之术,全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是吗?”他突然抓住她的手,长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血管中一日残留毒血,寒毒入骨,会比常人体温低上很多。你身上为何会这么冷?那梦里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又为何十五之时会昏倒?难道不是血毒发作?这次毒发,是与他一夜风流,还是他再次渡血给你?”
  他每问一句,无忧的心脏就一阵紧缩,半晌突然将他的手摔开,冷笑道:“纯阳之血,未必是男人,何来男女之欢?渡血一说,更是荒谬。”
  “何为纯阳?女人本身属阴,何来纯阳之体?”凤止唇边笑意敛去,迫视着她,森然问道:“你散魂那日,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活着?”
  “一派胡言,我不是什么小公主,我一直活得好好的,根本没有散魂一说。”这些事太过虚渺,而那次昏迷醒来,并没有破身之痛,那么和宁墨自然不会有男女之事,而渡血……无忧不能相信,再说沙华明明是个女人。
  “不说也罢,我有耐心。”凤止慢慢扯开扇子,轻摇了几下,啧啧两声,“真是好狠心的丫头,那人忍受渡血之痛,救你性命,你竟没有一点感激之情。”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无忧冷笑。
  “信不信由你。”凤止懒懒地靠向身后树杆,笑盈盈地仍是看她。
  无忧心里乱成一团,这一会儿功夫,脑子里灌入太多东西,一时间无法消化。
  先是子言,之前就想到他如果天女的夫君,自己断然不能再和他一起,抛开被万人唾弃。他对她百般呵护,怎么能为了自己的一私念,害他受到天罚。
  再是迫魂之术,自己生前感觉,和身体上的种种异样,与凤止所说的迫魂之术以及以纯阳之血渡血,确实很象。
  女皇想方设法得到宁墨,也是因为他的纯阳之体,但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醒来,以后就在那边生活,而宁墨却在这里,两个不同的年代,怎么可能……
  那些梦,一定只是梦。
  她一再否认那些梦境,但心里团着的阴影却怎么也散不去,另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那些不是梦。
  很想问一问宁墨,可惜,他避而不谈。
  这所有一切,另有知情者,那就是小冥王,可惜再寻不到他。
  过了好一会儿,轻呼了口气,现在想这些,倒不如想想眼前,自己何去何从。
  抬头望向前方山丘,不知他们谈得如何,此时也不知是该出去,还是继续呆在这里。 “兴宁……你怎么打算?”
  “奉师傅之令,送她回山。”凤止这倒不瞒她。
  “你师傅为什么要将她囚在山上?”如此看来,他师傅一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假货的存在。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凤止眉目舒展,虽然不知师傅为什么要将兴宁囚在山中,但囚得甚妙。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这里见着无忧,自己要找的东西,越加渺茫。
  “你说,那二位,在谈些什么?”凤止很想看看,二女同台,不凡是什么表情。
  不过好奇归好奇,这种事,却不敢随意轻试,再激怒兴宁,不肯乖乖配合,再生事端,将眼前这位逼走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将断去。 最终吃苦头的还是他
  “夫妻话,我哪能知道?”无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拧哪壶。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8:24
344 子言

  凤止不以为然地晃了晃头,“怕是一头栽进他怀里,苦诉相思之苦。那位心肠一软,二人还得来一场恩恩爱爱。我看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不如我们……这地方,虽然环境差些,但……”
  无忧听着前半句,心里很不舒服,再听后半句,有些哭笑不得,“你上辈子是饿了女人来的吗?”
  “或许。”凤止也不过是见气氛变得沉重,随意说笑,哪能当真有那想法。
  无忧白了他一眼,懒得再理睬他,而山丘上的二人到底说些什么,她也不想知道,抱着膝盖枯坐。
  而凤止却起身,慢慢走上前,依着树杆,半眯着眼,静看台上二人。
  可惜此时前面二人,说话已经压低了声音,虽然偶尔能听见碎言片语. 但内容,终是不能得知。
  兴宁突然捧了一个盒子到不凡面前,打开盒子,竟是‘千香楼’的水晶小笼包。
  凤止摇着的扇子停下,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趣味,回头却不知无忧何时竟站在他身后,定定地看着兴宁手中盒子,眼也不眨。
  “你也喜欢吃那东西?”
  无忧淡瞟了凤止一眼,回神过来,随口答道:“还好。”
  之前不想听不凡和兴宁的谈话,而这时却望着兴宁的嘴唇,以读唇的方式来得知他们的谈话内容。
  兴宁将水晶包捧到不凡面前,“我想你说不定会来,特意去买的。以前都是你买给我吃,我也想买一回给你。” 不凡扫了眼她手中水晶包,不接,“谢了。”
  兴宁嘴角的笑僵了一下,“不吃点吗?”
  “天不早了,随凤止回山吧,过些日子自会接你回府。”不凡面无表情。
  兴宁脸色慢慢变白,“是不喜欢吗?”
  “你喜欢就好。”不凡看着她,轻叹了口气,当初答应无忧的那个承诺,此时看来,真不知是对是错。
  兴宁吸了吸鼻子,眼泪滑了下来,“我喜欢?对……你一直以为我喜欢这水晶小笼包。其实我不知有多讨厌这东西。”
  “你不喜欢,应该告诉我。”
  “告诉你?这是你唯一会主动买给我的东西,如果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还会买别的东西给我?”
  不凡望向远方,不答。
  “你喜欢买这东西,不过是因为她喜欢,而根本不是什么我喜欢。”兴宁开始激动。
  “说这些,又有何用,不喜欢,以后不买了就是。”不凡不愠不火。
  “是她也来了,是吗?”
  不凡不答。
  “这算什么?默认?”兴宁扫了眼无忧所在的方向,眸子冷了下去,“你是怕她看见?”
  “我们之间的事,何必牵扯于她?”
  “何必牵扯于她?”兴宁流着泪的眼里,喷出了怒火,突然将手中水晶包往地上重重一摔,“这么多年,你因为她喜欢,便乐而不疲地买来给我。可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这东西,心里不知有多恨她,明明恨得要命,却还要装着喜欢,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居然还说不要牵扯于她?今天既然你来了,我也就得向你讨个说法。”
  无忧心里咯噔一下,兴宁口中的她是谁?
  “我无话可说。”不凡神情淡淡的,“我要回去了。”
  兴宁一把将他拽住,“你知道是她,所以想将她留在府中,替代我,是吗?”
  无忧心脏陡然一紧,蓦然听凤止在耳边低问,“难道你能听见他们说什么?”
  “不能。”无忧望着前面二人,不敢作任何分心,怕漏掉一言半字。
  不凡蓦然低笑了一下,“你认为我会留恋那府第?”
  兴宁因激动泛起的红潮慢慢褪去,“她真的死了,你怎么可能认定是她?”
  无忧的心脏象是要跳出胸膛,怔懵地看向不凡,难道他们说的是她……那不凡……
  “你如何知道是她?”不凡不答反问。
  “她和我一胎所生,心灵相通。对了,不会有人告诉你,她是我的亲妹妹……但以你的聪明,不会猜不到。她运气不好,在皇家与我一胎所生不说,偏偏我还是天女转世,那就意味得,没得选择,她必死。”
  不凡默然,他对皇家的这个规矩极为反感,也绝不认同,但与兴宁无需争辩此事。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你安心进山,等这场仗打完了,就派人去接你回府。”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可能认定,她是那个已死之人?”
  “真想知道?”
  “是,输给一个死人,总得要我输得心服口服。”
  不凡扫了眼地上的摔烂的包子,和声道:“每回我买了水晶包回来,你总是做出很喜欢的样子,会努力全部吃掉。而她……那时只有王妃进宫,才能给她带上一些。这些在你看来,再平凡不过的东西,对她而言却是再珍贵不过。然而不管再怎么珍惜,她必是将第一个包子挟给我,说:乘热,凉了可就没这么香了。我知这东西有多难得,她又十分喜欢,自是一个也不舍得分去,不肯吃,她就使着小性子,强迫我吃下。”
  不凡想着那些日子,嘴角不自觉得露出一丝微笑,兴宁的心却一点点下沉,他接着道:“她和你长得很象,刚来的时候,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那时不知你的下落,不敢张扬。有一次,我买了这包子回去,她如儿时一般,习惯性地挟了包子给我,说的也是那句话……”
  兴宁哽咽了一下,一直以为装做喜欢就好,却不知竟这般,“你以前从来不告诉我过去的事,现在肯告诉我了,是要与她一起离开了吗?”
  “我离开是早晚的事,你不是不知。”不凡道:“照顾你,我是受她所托,你也长大成人,不久也将大婚,我也该走了。”
  无忧脑中‘嗡’地一声响,成了一片空白,脚下一软,坐倒在地,望着不凡儒雅俊秀的面庞,微张了嘴,呼吸不得。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真的是子言……
  与他相识的一暮暮在脑海里浮,秋千,水晶包,所有一切,不是他,还能是谁。
  自认聪明,却不知他就在身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推开。
  “你怎么了?”凤止慌乱蹲身扶她,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不凡,不知道回答。
  凤止扫了眼前面山丘,分明听不见二人说些什么。
  再看无忧脸色惨白如缟纸,难道她能听见?
  再竖着耳朵仔细辩认,仍是无法听见,不解地摇了摇头。
  无忧不知何时,泪滑落下来,湿了脸,很想扑上去,一头栽进他怀里,告诉他,她好想他。
  但身体象被铁铸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突然见兴宁一拭脸上泪水,微抬了下巴,冷声道:“你以为,我会放你离开?”
  “我们当初协议如此。”
  兴宁看了他一阵,突然扬声笑了,声音刺耳,“原来你护着峻衍,打的是这个算盘。”
  不凡眉头微蹙,“今晚就说到这里。”
  兴宁绕着他转了一圈,重回到他身边,突然笑了,阴晦的眸子越加的无光,“这些年,我想得到你的心,所以陪着你演戏。你想峻衍当太子,我就由着他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既然你要走,那我也该把话挑明……我的夫君。”
  我的夫君几个字,她唤地一字一顿。 如同一把锤一下一下地敲在无忧心坎上。
  心脏猛地一抽痛,而不凡却神色自若,“峻衍太子,才是郡主的夫君。”
  “何必自欺欺人?我身为天女转世,谁是我的夫君,你当我真认不出来?”兴宁又是一笑,“你不介意遭万人唾骂,可是她呢?她是否能忍心你遭受背弃妻子的天罚?或许你将生死看淡,但就算你死了,去了阴间,或者去了下一世,上天同样不会放过你,除非……除非你魂飞魄散。如果她真心待你,能不能忍心看你魂飞魄散,再不得轮回?”
  “天罚?谁告诉你的这些?”不凡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我只知道,你与她一块这么些日子,竟不与她相认,自然是知道我那个妹妹心地善良,又重情重义。她宁肯自己痛,断不会做害你之事,知道你是天女夫君,只会离开,而绝不会和你一起。所以,你才瞒下身份,不告诉她,你就是她想找的子言。”
  “还想说什么?”不凡声音也渐渐转冷。
  “你明知她心里痛苦,却在她面前伴成另一个不相关的男人,天底下,真的没有比你更狠心的男人。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与她双宿一起飞……可惜,如果她知道这一切,只会更痛苦……我很想看看她看见你受万人唾骂,受到天罚时痛苦的模样……”
  兴宁话没说完,突然一声惊叫,“你要做什么?”
  不凡低声轻笑,但那笑却让人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逆天之事,我做过不少,也不在意多一桩。”
  “你敢杀我?”兴宁慢慢后退。
  “你说呢?”不凡仍然神色温和,声音如止水无波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8:51
345 以怨报德

  兴宁千想万想,没想一直呵护着她的不凡,竟会对她露出杀意,吓得浑身哆嗦,抽身就逃。
  眨眼间,不凡已经上前,手竟卡住她的脖子。
  兴宁惊恐地睁大双眼,面如死灰,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你……你……”
  “我答应她,陪伴你,加上王妃于我有恩。无论你如何荒唐,只要你不祸害百姓,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但我并非可以无限度地纵容你。宁墨之事,我念你年幼,受女皇鼓惑,尚没与你计较。你竟还想加害于她,我岂能再容你?”
  “你敢……你如果杀了我,怎么向我娘交待,又怎么向天下百姓交待?”
  “对王妃而言,你和她,同样只是女儿,留你留她又有何区别。至于天下百姓,有几个知你知她?我就令她替下你,又能如何?”
  “百姓不知,上天岂能不知。”兴宁感觉他的手指渐渐收紧,呼吸逐渐困难,但身份和母亲是她的王牌,他杀了她,就是忘恩负义。
  他平时虽然也是心狠手辣之人,但对王妃是绝对的忠诚,他不可能当真杀了他。
  但他的手指没有丝毫放松,反而越加的紧,兴宁涨红了脸,用力抠着他的手指,却不能令卡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道松一点。
  那些自信瞬间消散,想呼救,想求他放手,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眼里流露出恐惧和哀求。
  然不凡却如硬石心肠,丝毫不为之所动,冷道: “你以为我会在乎?”
  无忧越听越惊,同样吓得三魂没了二魂半。
  如果他杀了兴宁,那还得了,他不在乎,她在乎。
  兴宁说的对,百姓不知,但上天不会不知。
  跃跳起身,要冲上前阻止不凡。
  手臂一紧,已被凤止拉住。
  无忧又急又怒,回头低喝,“放手。”
  “他们之间的事,我们不便插手。”
  “再不插手要死人了。”无忧用力一挣。
  “他杀不了她。”凤止神色淡定。
  无忧哪能信他,正想伸脚将他绊倒。
  突然听外头传来一声怒喝,“混账,还不放开她。”
  凤止在她耳边云淡风轻地道:“我师傅和他义父来了,我说了兴宁死不了。”
  无忧怔了一下,果然见不凡脸色微微一变,放开手,微垂了眼,退过一边,刚才身上的那股杀气荡然无存,不由地松了口气。
  接着眼前一花,山丘上已经多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白发白髯,如同神仙般的人物。
  而另一个头发已经花白,但模样仍然极为英俊,竟是在二十一世纪,凤止请来教她各种求生本事,以及箭术的教官。
  无忧抓住凤止的手,仍直望着那人,“哪个是你师傅?”
  “白胡子的是他的义父,我的师伯,另一个就是我的师傅。”
  “神巫?”凤止一个人象小冥王,可以说是巧合,但两个人象,就怎么也不可能再是巧合。
  “当然,我还能有几个师傅不成?”凤止对她的反应有些不满,“你……该不会是对我师傅一见钟情。”
  钟你的妹…… 无忧磨牙,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抓着神巫问个明白,但他们正在处理‘家事’,她现在上去,极不合适。
  只好耐着性子,等他们先把事处理了,再寻机会。
  不凡上前行礼,“义父,神巫。”
  神医将阔袖一拂,冷哼了一声,“你如今翅膀硬了,天都敢逆,眼里还能有我这个义父?”
  神巫也是一张臭脸,侧了身不受不凡的礼。
  “不凡,不敢。”
  “不敢?你连妻子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
  “义父”
  “休要再叫我义父,我没有你这样的孽子。”
  不凡惊看向神医,撩袍跪了下去,“如果她无心害人,我如何能……”
  兴宁见有人护着,气焰又涨了起来,见不凡仍是维护无忧,心下恼怒,“我什么时候有害人,根本是你想与那女人……”
  不凡侧目看来,目光并没如何凌厉,却叫兴宁从脚冷上头顶,不自觉得后退一步。
  神巫也冷瞪了兴宁一眼,“有果自有因,他尽心照顾你这么多年,你不触他底线,他岂能杀你?先抛开你与他的事,我徒儿不过是阻止你回府,你竟用那等邪恶之术来对付他,光凭这点,我便不能绕你。”
  兴宁小脸一白,“我……我只是吓吓他……”
  神巫冷哼了一声,拍了拍手掌。
  从林中又走出几个装束一样的人。
  神巫睨了兴宁一眼,“送郡主回山。”
  那几人走向兴宁。
  兴宁好不容易出来了,哪肯就这么回去,但方才差点被不凡掐死,硬行留下,只怕也难有好结果。
  再说用召尸之术,已犯了神巫的禁忌,何况还是用来对付凤止。
  神巫没杀她,已经是留了情面。
  别人忌讳天女转世的身份,但他二人却是世外之人,不受任何礼法约束,就连母亲见了他们二人,也是恭恭敬敬。
  她哪敢在他们二人面前造次。
  再说现在随不凡回府,等于逼他带那**离开。
  倒不如暂时避开风头,再做打算。
  深看了不凡一眼,随那几人离开。
  神医和神巫也一同转身。
  不凡忙叫道;“义父。”
  神医停下,略转身,“从小,我如何教你?凡事大局为重,如何能为一时气,这般没有轻重?一直以来,你都是步步小心,才能活今日,现在长大了,反倒不如以前……我和师弟将去海外云游,你好自为知……”
  不凡轻抿了唇,“何时动身?”
  “即刻就走。”
  “何时回来?”
  “短则三两年,长则十年八年。”
  不凡听说即将许多年不能再见到义父,心里难过,“如何联系?”
  “我自会托人给你带信。”
  不凡含着泪轻点了点头。
  无忧这时才醒起,神巫要走,忙奔了出去,上了山丘,神医和神巫却已经离开,只剩下不凡仍独自跪在夜风中。
  不凡向她望来。
  刚才的事,他和兴宁声音都不大,山坳中无法听,但能看见。
  差点杀死她亲姐姐,不知她如何看他。
  无忧与他四目相对,心里如惊涛拍岸,怎么也无法平复。
  但不想他察觉她会离开他,再做出什么过激之事,只能装作不知道他和兴宁的谈话。 “师伯已经走远了,还不起来?”凤止摇摇晃晃地走来,一派幸灾乐祸。
  不凡将看着无忧的视线收回,慢慢起身,瞥了他一眼。
  义父和神巫下山之事,也不事先告诉他,分明是摆他一摆。
  凤止与他自小一块长大,自能揣摩他此时想法,挑着眼角,笑意盈然,好不和得意。 这些年,不凡在二老面前,总是唯唯是诺,而他又惯来不按章办事,所以挨骂受训的,全是他。
  今天能让他挨上顿臭骂,委实不易。
  无忧哪知道不凡和凤止之间的这些小计较,向神巫离开的方向急追几步,眼前只得随风起伏地树影,哪还有神巫的身影,急问道:“神巫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已经走远了。”不凡声音温和,义父和神巫都是半仙之人,脚程绝不是常人可以想象。
  “我师傅他们的身法,你就是骑了汗血宝马,也追不上了。”凤止彻底打消无忧追赶的念头。
  “怎么可以找到他们?”无忧心急如焚,如果找到神巫,或许心里那些迷惑就能解开。 “他们去云游了,要寻神巫,只能等他们回来。”
  “他们今天会在什么地方落脚?”
  “不知。”不凡摇头,“义父和神巫如同闲云野鹤,没法揣摩。”
  “你这么急找我师傅,难道真的是……”凤止凤眼半眯。
  “是你的头……”无忧将他的话堵了回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你找我师傅做什么?”凤止虽然嘴里没个正经,但心如明镜,无忧刚才看见他师傅时的神情,他是看在眼中。
  “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诉你。”无忧知道他二人没必要在这方便骗她,轻吁了口气,也只能再做打算。
  “有什么事,等义父来信,再帮你问,便是。”不凡走到无忧身边。
  无忧点头,抬头,望向他的眼,犹豫着问道:“你刚才……真会杀了兴宁?”
  不凡静看着她,黑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如果杀了呢?”
  “我不会原谅你。”无忧小脸崩紧,兴宁是她的亲姐姐,而且兴宁对他都是情根深种,这么死在他手心,她心里难安。
  再说兴宁是天女转世,他杀了兴宁,天地难容,以后真不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也无法承受。
  他深看着她,半晌才垂下眼睑,“以后不会了。”携了她的手,“回吧。”
  无忧从回来以后,虽然无法解释,但一直喜欢与他亲近。
  现在才知道那种感觉,是因为他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一直寻找的驸马。
  这时被他牵着手,鼻子竟是一酸,如果不是强行忍着,泪已经滚落下来。
  虽然不能与他长久一起,但这时却愿意被他牵着,心里如甜泉淌过,透心的清甜。\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9:04
346 过河拆桥

  无忧偷眼看不凡,虽然不知多少次猜测他就是子言
  但他小的时候,长得瘦小,而这时却是丰姿卓越,加上他的身份,才一直不敢确认是他。
  这时想来,长宁为何与他亲近,那么憎恨自己,就很好解释。
  长宁知道他与自己的关系,自然能想到,自己的出现会给他带来困扰和麻烦,比方说刚才,他就差点杀了兴宁。
  而他们所有人都说他被鬼面所杀,是想将他活着的事实掩去。
  虽然不知他为何能在鬼面手下存活,但如果鬼面知道他活着,定不会放过他,现在的鬼面已非夕比,能轻易到府中将宁夫人救走。
  要杀他,更是易反掌。
  要想保住他,只能让鬼面以为,他已经死了。
  而长宁想她杀鬼面,也是爱弟心切。
  毕竟瞒不是永久,最好的办法就是除去隐患。
  如果鬼面死了,他人要取他性命,便不是这般容易。
  以前无忧一直没能想明白的种种,这一刻,赫然明朗。
  不管如何,终是寻到了他,虽然不能与他相认,但他现在牵着她的手,心里装着她。 这样已经足够,这趟回来的心愿已了。
  无忧视线落在二人扣在一起的手上,手指相扣,手臂相连,如同他们儿时。
  嘴角不由地微微勾起,心里象塞了一颗蜜饯,怎么都是甜。
  不凡见她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抵触拒绝他,打心底暗松了口气,看着她微微一笑。 凤止瞪着前面亲亲密密的两个人,手中摇着的扇子僵住,这一怔间,二人已经转下山丘。
  他这时才醒起要追,扇子指了前面二人,“喂……喂……”
  无忧和不凡正情浓意切,哪能理他。
  等凤止追下山坡,二人已经进了林子,不见人影。
  “这算什么?过河拆桥?”凤止心里突然泛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使劲扇着扇子,想将从来不曾有过的不快扇去,可是那缕不快,竟象跗骨一般,怎么都扇不去
  略作踌躇,‘啪’地一声,将扇子合了,仍是向二人追去。
  到了近处,见二人慢行中,不时的眉目传情,心里越加不痛快。
  叫他大半夜地来喝冷风,对付兴宁,他们二人倒情意绵绵,象是出来游玩,这叫什么事?
  三步并两步上前,想挤到二人中间,但视线落在二人被袖子遮去,连在一起的手上,突然间又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这么插-进去也不是个味道。
  瞅了一阵,最终讪讪地跟在他们身后,眼风却不时地往他们握着的手上扫。
  他自认风流,阅女无数,却从来不曾想过想过去牵哪个女人的手,觉得那不过是男人想占女人的便宜,又不敢太过于直接。
  牵牵手什么的不过是有贼心没贼胆的男人,为上-床做个试探,如果这次拉手成了,下次没准就滚到床上去了。
  那些个女人见了他,恨不得将他吃了,想与不想,全凭他的一句话。
  哪里还需要他去试探女人
  虽然他一千个,一万个相信不凡想上无忧,但此时二人真让他无法往那方便想。
  他们之间并非是欲……而是一种对他而言,很陌生的东西……情……
  突然间竟很想知道牵着无忧的手,是什么滋味。
  想来其中滋味一定很好,要不然近乎冷血的不凡,又怎么会露出这一副满足的神情。 三人走远,本来已经离开的神医和神巫却从树后转出,望着三人远去的方向,皱紧了眉头。
  神巫脸色微冷,“你义子快活了,可怜了我儿。”
  神医手指轻拈白须,笑笑道:“他们本是夫妻,自该这般,你那儿子算得哪根葱。” 神巫重哼了一声,“不是我儿,她早魂飞魄散,还能有你义子的快活日子?” “ 这不是没有魂飞魄散吗?”神医不愠不火,仍是笑意盈然。
  他越不恼,神巫越气得炸掉,没好气地道:“没魂飞魄散又能怎么样?一日封印不解,连她的夫君都感应不到她,她便一日什么也不是,你那义子跟她也就做不了夫妻。”
  神医嘴边笑意终于褪去,轻叹了口气,“我们此去,也不知能不能寻到解封之法,如果不能……”他说着,白眉拧紧,“你们家的邪念,还当真固执得紧,整整三年时间,也无法令兴宁有所软化。”
  神巫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如果她是你的贪念所凝,说不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神医笑了一下,也不与他争,继而神色间不无担忧,“除了解开天女所受的封印,让仙魂脱壳而出,引来彩鹭,便只有兴宁可以证明她的身份。不凡表面温和,性情却烈,如果真做出什么过激之事,令兴宁对他失去想念,必定倒戈,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要不,把真相告诉不凡?他这么聪明,自知道轻重。”神巫心里也象压了块铅。 神医摇头,“就因为我们向凤止泄露天机,令他遭到天罚,受尽剥魂之痛,三魂六魄只剩下一魂三魄,虽然你寻了些荒魂补齐他三魂,而其中一魂一魄在无忧体内,但命魂和余下二魄却是下落不明。但万一他这一世,阳寿到了尽头,仍未寻回那一魂二魄,便将魂飞魄散,再不得回冥界。你这做父亲的,真的忍心?回去冥界,你又如何面对你的妻子?” 神巫黯然神伤,重叹了口气。
  神医又道:“小天女强行从上天手上抢夺生命,上天如何能不恼,既然她愿代民受苦,上天自是要她吃尽苦头,知难而退。所以再大的难处,也不容人相帮。如果不是如此,战神如何能逆天下凡,他固然是去保护妻子,但又何尝不是再次激怒上天?我们已经令凤止如此,又怎么能再泄露天机,激怒上天,如果上头一怒之下,再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他们二人只怕真会永世不得超生了。如果她无法超生,就算寻到凤止的命魂,他也同样无法超生,这三个孩子的命运算是绑在了一处,谁也离不得谁。”
  神巫又长叹了口气,天下哪有不疼自己儿子的父亲,说是丢他出去历练,却巴巴地跟来化成他的师傅,暗中呵护,哪知竟会是现在这样的无奈局面,“若当初不是受不得我儿苦求,将小天女魂魄送返天宫,又哪来这些事。”
  “此时后悔,已经晚了,倒不如尽早启程,寻寻解封印的法子,以及你儿的魂魄到底归在何处。”
  神巫此时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点头,“走吧。”
  祥云府后花院
  开心双手叉腰,焦燥地来回走动。
  了了坐在石桌旁,沏好茶,“你来大半个时辰了,不累也该渴了,喝口茶。”
  开心大步过去,想也不想,端了茶就喝,大口烫茶入口,才发现是刚冲的,连忙吐去,口中仍一片的麻痛,皱紧浓眉,将茶杯弃回茶盘,不再喝。
  了了‘哎’了一声,“你再急,皇奶奶也不知道,倒不如静下心,慢慢地等。”
  开心一屁股在了了对面石凳上坐下,“我们进府,都三天了,怎么就没见醒一下。” 了了神色微黯,“如果沙华在,或许就不会这样束手无策。”
  开心抬眼瞅了他一眼,“你不用自责,你母亲只学毒,不会医,你又是跟着你母亲大的,自然不会医,怪不得你的。”
  了了苦笑了一下,这几天,看着开心着急,心里也不好过。
  一只信鸽飞来,停在开心手臂上。
  开心取出信笺,上面写着:“一切安好,勿念。”是不凡笔迹。
  这些鸽子都是不凡训养的,所以府中事,都由不凡代传,他说安好,也就表示无忧也安好。
  虽然皇奶奶身体让人担忧,但接了这信,仍有些安慰,将信笺递给了了。
  了了看过,也是舒了口气,取了一旁纸墨,“回个信。”
  开心点头,写了‘都好。’二字,装进竹筒,放飞。
  鸽子刚刚飞走不远,一条长鞭突然飞出,缠住飞鸽,将鸽子卷了下来。
  开心和惜了了脸色同时大变,向前赶去。
  却见永和正摊着信笺在看,而那只鸽子在她脚边痛苦地扑腾。
  开心心情本就不好,这时更是怒火冲天,“你做什么?”
  永和看着信笺,低声笑念,“都好。”
  开心一把将信笺夺过,在掌中一握,手掌摊开,纸碎在他掌中随风飘去。
  弯腰去拾那只鸽子。
  永和手臂一扬,手中长鞭向鸽子抽来,那一鞭用了极大力道,又狠又辣,如果抽中鸽子,鸽子必死无疑。
  开心更怒,抓住鞭尾,怒瞪向永和。
  惜了了忙将鸽子拾起,抱在怀中,查看伤势。
  永和回拽了拽鞭子,没能拽回,不再用力,看向开心。
  他此时脸色虽然不太好,又略显清瘦,但模样却越加俊朗。
  而身板却仍然笔挺硕壮。
  或许是因为烦燥,扯开了上衣钮扣,微微敝开的衣襟中露出一抹健壮的胸肌,更是诱得人很想上前摸上一把。
  永和虽然恼他在婉城时那般对她,却仍心痒难耐。
  “不就是一只鸽子吗,我赔你一百。”她一边说,一边走前两步,往他胸前靠去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9:13
347 小狐狸使坏

  开心往旁边一闪,永和又靠了个空,好在有身后丫头拉着,才没跌倒。
  在婉城,有常乐在,开心拒绝她,倒也罢了,到了越京,他还敢如此,永和不由得动了怒。
  将手中鞭子一抖,照着开心身上抽来,在婉城不敢动他,到了这里,还能怕他?
  开心又岂是可以任人欺压的性子,重抓了鞭尾微微用力一带,永和顿时失去重心,带着她身后扶着的两个丫头,一同向前扑倒,滚作一堆
  永和被跌压在身上的丫头,压得险些断气,勃然大怒,将丫头从身上推开,一巴掌重重掴了过去。
  丫头嘴角顿时破裂,渗出血丝,翻身跪倒,吓是烁烁发抖。
  院中其他下人见状,也是吓得脸色发白,抢上来将她扶起。
  永和在开心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丑,哪还咽得下这口气,森然冷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也别怪我无情。 ”
  开心又怎会怕她?冷哼一声,正要发作,惜了了在他身后,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他转脸过去,惜了了轻摇了摇头。
  这是在云祥公主府上,又有靖王妃在,虽然不必怕永和,但终究不好节外生枝。
  开心压下怒火,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永和正在气头上,哪肯放他离开,喝道:“站住。”
  见开心对她的话不理不睬,怒道:“给我拿下。”
  她带来的侍卫立刻上前,向开心和惜了了抓去。
  开心不便对永和动手,这些侍卫,他可需顾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几个侍卫便一一跌滚在地,半天挣扎不起来。
  永和暗暗心惊,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走开心,自己带来的人已无人可用。
  而府中下人,又无人前去拦住开心。
  怒极之下,再顾不得惜香怜玉,一踢身边慢慢爬起的侍卫,“给我上,伤的死的都要。”
  那些人知道开心是公主一心想要的人,刚才捉拿开心,都是朝着不会伤他的地方下手,身手自然大打折扣,被开心摔得疼痛不堪。
  这时听说不怕伤他,少了顾虑,顿时来了精神,亮了兵器,向开心攻去,心想,开心再蛮横,难道当真敢伤皇家的人?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众人都停了下来,看向来人,却是府中女管家余氏。
  余氏父母早逝,跟着奶奶过活,十分清贫,却又极爱读书,幼时在学堂外偷听夫子教书,被祥云公主看见,祥云得知她的情况,为她交缴学费,又资助她祖孙二人生活,令她得以上学。
  后来,她长大果真考得文科女壮元,于朝中做下不少利民的大事,极得民心。
  先皇驾崩,祥云公主避嫌不理国事,她便也辞去官职,进了祥云府,为祥云公主操办府中事务。
  虽然不再理会朝中之事,却仍有地位,朝中官员尚要看她三分面子。
  永和见了她,也只得暂敛气焰。
  她的随从自不敢再造次,睨了永和一眼,不见她有所表示,虽不敢退开,却不也再上前。
  余氏冷下脸道:“我们公主还在呢,你们就在这府中喊打喊杀,是不把我们公主看在眼里?”
  永和见对方开口就搬出祥云公主,心里不快,但这终究是祥云府,只得冷哼一声,“都退下。”
  侍卫们忙收了兵器,退了开去。
  余氏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向永和见礼,“他们都是公主的客人,不知何事冒犯了公主,如果他们当真做得不妥,妇人自当禀明我家公主,令他们给公主赔罪。”
  永和冷笑,说的全是鬼话,祥云根本不知还能不能醒,何来令他们赔罪一说,“他们蔑视皇族,以下犯上。”
  “他们如何蔑视皇族,以下犯上?”
  “这……”永和噎了一下,“他向我动手,伤了我。皇家中人,岂能是他一个草民能伤得。
  余氏扫了开心一眼,如果当真对永和动了手,这事确实有些棘手。
  “不知公主伤势如何,妇人这就请太医过来看看。”
  “伤到是无大碍,但我岂能由他动一根手指?我这就拿他到皇上面前,求个公道。”
  余氏眉头微敛,正想法子将这事圆过去。
  惜了了突然低哼了一声,“你怎么不说,他为何向你动手?又是谁先动手?”
  永和傲然道:“无论理由,再说哪有百姓跟皇家中人论先后之理?只要伤着皇家中人,就是死罪。”
  “那身为皇家中人,蔑视另一位同样的皇家中人,想染指她的夫君不成,便下杀手,如果我们郡主到了皇上那儿,又该如何定论?”惜了了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同是女人,同样的横蛮,无忧可爱得紧,这女人怎么看怎么恶心,跟她说话,都觉得倒胃口。
  余氏之前便已经料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对方终究是公主,她不便来就指责对方,现在见惜了了搬出说法,也就退让三尺,由着惜了了与永和争辩。
  “如何定论那是得皇上说了算,但他伤得皇家中人,这一条却怎么也跑不掉。”
  惜了了从怀中取出祥云赐他的玉佩,“先皇的玉佩在此,任何对我们不敬之人,便是对先皇不敬,你心存不良,我们自可以代先皇教训你。”
  “你怎么可能有先皇的免死玉佩?”又是免死玉佩,永和脸色骤变,上前要夺。
  惜了了忙将玉佩握住,后退两步,不容她抢去,“摔坏了,可就是大不敬。”
  “你不给我看过,我凭什么相信那玉佩是真是假?”永和本意就是想将玉佩抢过来,乘机摔坏,对方没了免死玉佩,还得摊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余姑姑曾是先皇身边的人,想必认得先皇的玉佩。”
  余氏曾听祥云公主说起过,将玉佩给了惜了了,那时不曾见过惜了了,对他极为好奇,心想什么样的人儿,能让祥云公主生出这等坦护之心。
  这次见着,果然跟雪捏出来的人儿一般,委实招人喜欢。
  这时又听惜了了唤自己姑姑,打心眼里高兴,“自是认得的,惜公子就将玉佩交给妇人一观,可好?”
  惜了了走到她面前,将玉佩双手奉上。
  余氏知他是苏家的大当家,在她面前,却以小辈自称,礼数周全,对他更加喜爱,接了玉佩,翻看了片刻,“确实是先皇之物,这玉佩也只得一对。一块给了公主,另一块却是赐了我,我这些年也一直戴在身上。”
  当年她在朝中势力不可小窍,又是祥云公主的心腹,先皇惜她那些年尽心为朝廷,怕自己一死,女儿上位,为了地位,第一个就不能放过余氏,所以赐了她这块免死玉佩。
  后来新皇上位,一来她手中有这块免死牌,二来随着祥云一道不再理会政事,才得以太平。
  余氏说完,从怀里取出玉佩,“公主可要一观?”
  事情到了这一步,永和也不能再奈何惜了了和开心,但又不肯就此罢休,冷道:“我得去问问皇姑婆,她这玉佩胡乱送人,叫什么事?” 一拂袖子,往里急走。
  祥云伤重,哪能经得起她折腾,余氏大急,上前阻止,“我家公主身体不适,现在不宜见公主……”
  “大胆,我见我姑婆也是不许?或者根本是你们已经将我姑娘怎么了,却装神弄鬼,我看你们根本是另有居心?”
  “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余氏脸色大变。
  “是不是,也得我看过才知道。”永和咬着不放。
  如果对方不放,就说明心里有鬼。
  放了,最好由她一闹,那老东西早些气得归天,也少一个祸患。
  余氏这时,就是拼着一死,也不能让,但这一拦,事端自是难免。
  就在这时,永和突然颈侧出奇地痒,那痒眨眼间便从颈侧四面化开,传遍全身,奇痒难耐。
  停了下来,身上痒得难受,她却碍于身份,不便当着祥云公主府上下人抓搔。
  起初还强忍着,片刻间,已是忍无可忍,顾不得身边有人,抱了胳膊乱抓,可是越抓越痒,而且全身无处不痒,抓了这里,又顾不上那里,急得涨红了脸,“这是怎么会事?”
  余氏看着她手背上抓出的血丝,也有些懵,正要唤太医。
  惜了了道:“这府中奇花异颇多,而公主身子娇贵,怕是沾上些什么花花粉粉的,引起骚痒。只需回去用金银花和干菊花、丁香、艾叶、苦参、金钱草浓浓地熬上一锅热水,每日泡上两个时辰,接连十五日,这痒就能全消。”
  永和怔了一下,果然觉得这院中花香扑鼻,但对惜了了的话,哪里肯信,“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惜了了侧了身,不再理她。
  她身边丫头凑上来道:“听说惜公子精通毒术……他说的或许有道理……”
  永和对惜了了的身份不是不知,但要听他的,这面子怎么也放不下,可身上的痒实在难以忍受,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抱着胳膊如飞而去。
  她带来的丫头侍卫也匆匆追着离去。
  开心笑瞥向惜了了,惜了了狐狸眼轻轻一眨,小羽扇般的长睫难掩笑意。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9:46
348 开心落泪

  余氏恍然大悟,永和身上的痒根本不是什么花花粉粉,而是拜他所赐。
  这十五日,永和不能到处乱跑,自然闹不出什么事端,十五日后,他们或许已经离开。
  余氏笑叹,果然如老公主所说,都是些能顾己又护他人的公子。
  开心儿时在府中住过不短的日子,与她自是熟悉。
  那时他虽然见人就笑,顽皮捣蛋,但偶尔撞上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眼底总有一股未能及时掩饰去的仇恨与抑痛。
  每当这时,老公主表面上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私下便暗自落泪。
  这位同来的惜公子,表面文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只有少年人才有的顽皮,实在叫人羡慕,羡慕他们的年轻。
  最重要的是,开心与他交换眼色时的神情顽皮劲,即便是在儿时,也不曾有过,是发自内心的窃喜。
  余氏温柔地看着开心,唇边不由露出微笑,如果老公主看见他这副神情,一定会很开心。
  开心小时候,一家惨死的阴影无时无刻不拢在他心里。
  夜夜恶梦,醒来时更是痛苦得难以忍受。
  在府中,虽然平时装作没事一般,却难压心头痛苦,为了压抑和掩饰内心的痛,只能调皮捣蛋,不被人察觉真正的他。
  府中每天毁去的花草树木,房屋栏柱不知多少,下人十分头痛,又偏他是公主极喜爱的,个个对他敢怒不敢言,只得偷偷告到余氏那里,指望着余氏能在老公主面前说说,约束于他。
  结果余氏却一副无所谓,“孩子嘛,哪有不调皮,由他去,毁去花花草草,种过便是,至于那些桥栏木柱,叫工匠跟着脚补补就是。公主无儿无女,攒下这许多的银钱,也该有人来败败,省得以后带进棺材,看得用不得,浪费。”
  她这话,令众人张口结舌,落在祥云公主耳中,却是一笑而过。
  如此这般几个月,开心心里的愤恨才算慢慢平压下来,那恨只会深埋在内心深底,却再不会浮上来让他发狂。
  回头再看祥云府,好好府院,被他毁得不成样子,也觉得惭愧,自行到余氏面前领罪。
  余氏却笑笑然地拉了他的手,问道:“心里可好过了些?”
  他这才赫然惊觉,这位好看的姑姑一直知道他是为了泄愤发泄,看了她半晌,轻点了点头。
  自那以后,余氏成为这府中第二个让他愿意亲近和依赖的人。
  开心被余氏看得有些不自在,搔了搔有些凌乱的头,“姑姑,做什么这么看人?”
  余氏将他耳边乱了的一缕发束理顺,“好几年不见,姑姑老了,你确长得这么招姑娘喜欢了。不过还是那毛猴子样,倒是惜公子乖乖巧巧地更讨人喜欢。”
  惜了了见扯到他身上,还夸他讨人喜欢,不知为何,竟不讨厌,反到让他感觉亲近,红着脸,捂嘴偷笑。
  开心鼻孔朝天‘哧’了一声,“姑姑真该寻个男人嫁了,都快跟皇奶奶一样了,花痴得紧。”
  余氏想到老公主的那个特别爱好,忍不住一笑,嗔瞪了他一眼,“ 姑姑都这把年纪了,哪还嫁得出去。”
  开心看着余氏鬓边已有白发,心里一阵难过,却将手臂搭上她肩膀揽住,打趣笑道:“你肯嫁,越京的男人们保证忙着休妻。”
  余氏怔了一下,“休妻做什么?”
  “谁敢委屈你当小啊?”开心故意拉长了声调,一副痞子模样。
  “哎哟,这拆人夫妻的缺德事,我可不做。”
  “既然这样……算了,我吃亏些,勉为其难地娶了你。不过我穷,嫁妆姑姑可得多带些,省得我养不起你。话说……姑姑这么些年,该没少捞油水,存私房钱才是。存了多少?给我瞅瞅……”
  “这猴子,真是越发讨打。”余氏笑打着他。
  开心跳到惜了了身后,将惜了了推上来,“我皮厚,打我,姑姑手痛,打他吧,细皮嫩肉的,他痛,你爽。”
  惜了了刷地一下,白脸变红脸,余氏气笑着跺脚,“一会儿叫你奶奶打你。”
  自从祥云公主受伤,府中一直被一团阴影拢着,而她怕再有人伤害老公主,要忙中事务,又要亲自照顾老公主,更是被压得快透不过气来,这时被开心一闹,心情才算轻松了些。”
  开心面色一凝,停住戏笑,“皇奶奶醒了?”
  “嗯,才醒,怕时日不多,急着见你。”余氏笑意渐渐,唇边浮起一丝凄苦,自从奶奶过世,便一直跟着公主,对她而言,公主是她唯一的亲人。
  开心望了望左右,没有他人在场,低声道:“姑姑不必难过,我有法子救皇奶奶,只等皇奶奶醒来,不过要姑姑辛苦好一阵子了,但这事绝不能容他人知道,包括王妃。” 余氏眸子一亮,“只要能救得公主,别说辛苦,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是愿意的。”
  开心环在她肩膀上的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余氏心里暖成一片,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也难怪老公主对他如同亲孙一般,心心念念,他一日不来,老公主就撑着一日不肯咽气。”
  祥云府中老一辈的人都是祥云公主的忠仆,均认得开心,但祥云公主收留开心之事,并不外扬,连王妃也不知道这事。
  这些年进府的新人,就更不认得开心。
  再加上公主病中,前来探望的宾客不断,余氏前来寻开心,也是打着帮阿福夫妇寻儿子的幌子。
  开心进了翠花厅,就看见阿福焦急地来回快步乱转。
  阿福见他进来,立马上来揪他耳朵,骂道:“你这臭小子,带你来是给皇奶奶磕头的,你不老实在这儿候着,到处跑,还得劳烦余管家到处找你。”
  “耳朵……耳朵掉了……”开心偏着头看向母亲,眼神可怜巴巴地求救,“娘……耳朵掉了……”
  屋中丫头,个个忍俊不禁。
  余氏见开心小时候,他父子如此,现在开心已是牛高马大,父子二人还是如此,只是阿福现在远不及开心个子高,揪着他的耳朵,也委实辛苦,二人便以一种极滑稽的姿势僵持着,禁不住好笑。
  但见开心耳朵发红,有些心疼,看向金铃,希望她快些帮着讨饶。
  “该打。”金铃却瞪了开心一眼,向余氏屈膝相谢。
  余氏连忙回礼,她自从知道开心的身份,就知道了金铃的身份,很早以前,金铃便是一个奇女子,到头来拼死护主,那份忠心与坚毅不输于男子。余氏对这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女子打心眼里佩服,金铃初来,老公主一直未醒,她一门心思全在老公主身上,无心理会其他。
  现在在开心那里得知老公主有救,心里自然放宽,再见金铃便起了结交之心。
  王妃从侧门揭帘进来,看着父子二人,眉头便是一皱,“阿福,开心既然来了,你就绕了他吧。”
  阿福不便拂王妃的意,放了开心。
  开心捂着耳朵报怨,“真是丢死人了。”瞪了那些不住偷笑的丫头,愤愤道:“笑什么笑?没见过老子欺负儿子的?”
  丫头们越加忍不住笑,顿时有人噗笑出声。
  “你这臭小子。”阿福扫了眼左右,才想起这不是自家院子,没有扫帚可寻,就脱了鞋追打开心。
  开心闪到王妃身后躲着,“到底去不去磕头啊。”
  阿福一听磕头,停了下来,问王妃,“老公主……”
  “精神好了些,但怕是回光返照,你们赶紧进去吧,她老人家想你们得紧。”王妃轻叹了口气。
  余氏心头一紧,看向开心,开心向她微点了点头,神色淡定,她悬起的心才又落了下来。 阿福鼻子一酸,险些落泪,拽了开心,招呼着夫人就往侧门走。
  王妃又对惜了了道:“公主喜欢你得紧,听说你也来了,很高兴,也想见见你,等他们出来,你进去请个安吧。”
  惜了了乖巧地点了点头,“自是应该。”
  余氏一旁看着,突然有些羡慕王妃,得了这些好女婿围在膝边,而府中却是冷冷清清。
  招呼着下人给王妃和了了上茶。
  由翠花厅穿过侧内室走廊就是祥云公主的寝室。
  由于祥云公主伤重怕冷,这天气,二门仍挂了厚厚的帷幔。
  老公主这次醒来,是交待后事,早支走了所有下人,只留了个随身伺服起居的老仆。 她这次昏迷了多日方醒,之前交待余氏以及王妃,已耗了不少精神,依在被中,神情已经有些萎顿,见开心父子进来,精神却顿时好了不少。
  向开心招着手,“来,来,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开心有宁墨赠药, 又有传授了救治之法,却仍禁不住眼圈一红,险些滚下泪来。
  在榻前重重磕了三个头,才急步上榻,坐到床边,握了老公主的手,入手却只得几根枯指,才没多少日不见,老公主便成了这般模样,再忍不住,落下泪,“奶奶,是谁干的?”
  老公主老泪横秋,不提是谁伤她,只道:“能死之前,见着你,我可以瞑目了。”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9:51
349 封印

  “奶奶,你不会死的。”开心声音哽咽。
  老公主强压内心涌动,轻拍拍他的手,“来,上来陪我躺躺。”
  开心忙脱鞋上床,钻进被中,令老公主靠在自己身上,坐得舒服些。
  老公主嘘了口气,“都长这么大了,那时只有那么一点点大。”
  初到公主府只得五岁,夜夜恶梦惊醒,便不能再入睡,老公主便将他挪到自己房中,夜夜将他抱在怀中,轻抚着他的头,令他放松入睡,直到他离府。
  开心难颜笑道:“都十九了,还那么点点大,怎么得了。”
  老公主也笑,“你先坐着,等我跟你爹,你母亲说几句话,我们祖孙俩再慢慢聊。”
  又叫服侍她的嬷嬷去唤了余氏进来,正式收了阿福为子,虽然阿福断不会为西越皇家做事,但她死后,这些财产就可以交给开心,不必被朝廷收去。
  以后开心要办什么事,在钱财上也不至于烦恼。
  等手续办齐,才令余氏退下,说要和儿子一家子再说说话。
  等帷幔落下,老公主才对开心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开心望了下门口帷幔,这屋里比外面暖和许多,老公子身体虚弱,这时出去吹风,实在不妥,正有些犹豫,身下床板突然动了一下,低头看去。
  发现床板正慢慢下落。
  老公主抓着他的手,”这床还是当年你爹给我设计,这么多年还没派上过用场,今天总算是用上了。”
  开心这才明白,这床下另有天地。
  果然床板连褥子带被子的沉入一间密室,头顶开花无声合拢,将上头的声音完全隔绝。
  打量四周,从表面上看是一间寻常石屋,四面墙上镶着明珠,石室虽小,说话却没半点回音,又丝毫不觉得憋气,可见这间不起眼的石室修建得极为巧妙。
  开心先不问老公主要说什么事,竟连爹娘也不能听,从怀里取出宁墨交给他的药瓶,道:“宁墨说奶奶是因为体内有毒,才导致伤势不愈,慢慢虚脱而死。而那毒……并非一日所中,而长年累月服食,慢慢所积……”
  老公主微微诧异,“这话是宁墨那孩子说的?”
  开心点头,“确实是他说的。”
  “这孩子果然不一般,那个人机关算尽,怕是仍然算错一步。”
  “哪个人?”
  “一会儿,我再慢慢说与你听。这事还有谁知道?”
  “他只告诉了我一人。”那张任何人看了,都会认为是药物使用说明的单子,其实是他、不凡、宁墨、了了和凤止之间约定的暗语,将推论简单地告诉了他。
  “果然是个心思细密的孩子。”老公主点头。
  “他给了我一粒药丸,服下后,可以将体内的毒逼到一处,两个时辰就会发作,人事不知,似死非死,下毒之人看来,是体虚受不得药力所致,如此一来,反而不会如平常一般加重伤势而亡。但按照那毒性,人再不得醒,或许十天半月,或许一天半载,仍会死去。”
  老公主仔细听着,眸子一亮,“他知道得如此清楚,难道他有解药?”
  开心摇头。
  老公主微微失望,接着笑了笑,神态轻松,“人各有命,随他去吧。”
  “解药虽然没有,但这药物可以保住奶奶的心脉,令毒不得侵入心脏,奶奶不再继续服那毒,时间一长,毒性自会慢慢散去,毒性散去之时,便是奶奶醒来之日。”
  “当真?”
  “当真,奶奶虽然人事不知,也无需再吃东西,但每日的水却是不可少,所以奶奶要尽快查清内贼,令信得过的人照看奶奶,才能保得奶奶安全。”
  老公主苦笑,“哪有什么内贼,毒是我自己服下。”
  开心惊讶地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为什么?”
  “这与我今天要告诉你的事,多少有些关联。”
  “到底是什么事?”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一直急着找那个女孩?”
  开心点头,“我想,我已经找到她了,只是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要找她。”
  “你可知她是什么人?”
  开心摇头。
  “她是王妃的小女儿。”
  “王妃的女儿不是……生下来就……”
  老公主冷笑,“当年,我那两侄女各怀鬼胎,一个想保住自己的双胞胎,并且能让女儿坐上皇位,圆她当年舍弃皇位的遗憾。另一个却为了将自己所生的怪胎借尸还魂,脱胎换骨变成天女转世。却哪知,均被他人利用,铸下大错。”
  “奶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听不懂。”开心越听越惊。
  “我时间不多,也就简单跟你说说。”
  开心点头,不敢再插嘴耽搁时间。
  “当年我大侄女早产,生下的是个怪胎,再是怪胎,也是她那些年来唯一的骨肉,为了让孩子死而复生,将二侄女催产,哪知二侄女产下长女后,飞来彩鹭,大侄女大喜,以为是天女转世。乘二侄女接着产女时,将那婴孩捂死,令人用邪术将自己怪胎的魂魄灌入婴孩子肉身,充当天女转世。”
  “奶奶所说这些,当真?”开心本对兴宁极为憎恨,听闻这事,更是浑身一麻。
  “当然,可惜她们愚昧,却不知彩鹭迎主,哪有后到之理?后面生出来的女孩才是天女转世。我大侄女虽有迷惑,但魂魄已换,再无回转,只得将后出的那个女婴带回宫中,称为自己的女儿,而将自己的孩子留在靖王府,占着天女转世的名分。她也是拿不准到底谁才是天女转世,才在小公主六岁时将她毒杀,以绝后患。”
  “奶奶说的是当年宫里那位常乐公主——无忧?”开心倒抽了口冷气。
  “是。”
  开心呼吸一窒,紧张问道:“那现在府中的无忧……”
  “此无忧便是彼无忧,正是我要你寻找的孩子。”
  “当年女皇和王妃产女,奶奶并不在场,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又为什么认定无忧才是天女转世?”果然是她,开心心里乱成一团,此生此世,心里只能装得下她一个。如果她天女转世,那她便有她的夫君,那自己……
  “你可知我是谁?”
  “不是西越先皇之女,当今女皇的皇姑?”开心心里阵阵绞痛。
  老公主摇头,“我这一世确实是祥云,但我实际上是天女的抚养妈妈,小天女从自出生,便由我一手养大。”
  “什么?”开心微张了嘴,半天不能合拢,半晌才道:“天女是神仙……”
  “不错,我确实是仙魂转世。”
  “怎么会这样?”开心越来越糊涂,“如果奶奶是仙魂转世,为何见她遭那些罪,却不帮她?而且,如果她是天女转世,难道她自己没有感觉?”
  老公主重叹了口气,“都是我的过错,才令她如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小天女误会夫君爱慕云仙,一气之下,返回天宫,撞上桫椤城被屠,血光冲天,上天大怒,要一洗凡尘贪念,将降下天灾,把那片土地化成平地。
  小天女怜惜无辜百姓,逆上天之意,愿下凡代百姓受苦,也可以从此与夫君决别。
  结果苦求不成,怒骂父亲草荐人命,不配为天君。
  天君大怒之下,答应她的要求,封印了她所有灵力,让她下凡,但不允许任何人相帮,任她自生自灭,见识人间的贪婪和邪恶。
  我家姑爷怕她在凡间有所闪失,执意追随。
  但姑爷是千古战魂所化,一个人是三魂六魄,而我家姑爷体内却蓄着四个魂魄,也就是十二魂二十四魄。
  他要转世凡间,只能生生地将魂魄撕开,三魂六魄装一个蓄体。
  分魂轮回,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魂魄分离,再不得聚,等魂魄灵力耗尽,便只能化成荒魂散去,再不存在。
  开心心下黯然,她夫君如此待她,那自己……手慢慢握成拳,胸口涨痛无比,仿佛要要将胸膛涨裂。
  生生地忍着听老公主继续说下去。
  “凡尘世代轮回,要想千千万万的轮回中寻一个人,是何其艰难。
  小天女含玉而生,她下凡也什么也没带,只带了那块玉。
  那玉有六片,其中四片是图腾,另外两片图案相同,方向相反的小玉片是锁扣,拼对图腾,就能将锁扣扣住,成为一个大图腾。
  姑爷就将那个照着那四个小图腾做成封印,刺在自己四蓄体肩膀上。”
  “图腾,刺青……”开心手掌不由地抚上自己的肩膀,他出生时肩膀上便带着一个象图腾一样的刺身,但随着他长大,肩膀上的图案逐渐消失,在他三岁时,图案就完全消失。
  后来母亲惨死,他没了生存欲望,以为将死之际,那图案又再浮现,一年后又自消失,再没出现过。
  那刺青,不但他有,他的哥哥和弟弟肩膀上也同样有,只是图案不同。
  儿时问过母亲,母亲说姐姐身上却不曾有,说或许是他们男儿身,注定与众不同,所以才会有。
  老公主接着道:“姑爷用自身的血炼成吸灵石,在天上照着玉佩的大图腾布下法阵,搁置吸灵石,吸取天地灵力,小天女如果将玉佩拼大图腾,和夫君就能通过吸灵石感应到方。只要四魂聚在一起,用锁魂扣扣住,就能解开小天女身上的封印,夫妻相认。”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入住书斋

本版积分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