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顶部
admin 16管理员

此人很懒,什么也没有留下

  • 突出贡献

    长期对论坛的繁荣而不断努力,或多次提出建设性意见
  • 荣誉管理

    曾经为论坛做出突出贡献目前已离职的版主
  • 发帖34902
  • 主题12445
  • 粉丝52
  • 关注0
大家都在看
相关推荐
开启左侧

《奴妻要翻身》猫眼黄豆 [完结]

[复制链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5 22:24:17
☆、(15鲜币)第三百一二章 全军冲锋

  两军对射的箭雨慢慢由密集到稀疏,重点攻击的这截圆阵弧段外层原本林立的长矛此刻因调兵不及,只余了几根零散长矛还在坚守。赞布卓顿眸光阴鸷,浮起一丝没有感情的笑意,松指放出最后一箭,射穿一个长矛手的咽喉,厉声下令:“冲!”
  收到王令,上万左右翼古格骑兵将短弓扔进空荡荡的箭囊,举起左小臂的小圆盾护身,抽出腰刀隔挡开零星利箭,在两翼骑领的率领下吼叫着冲向刚打出的圆阵缺口。
  ‘给我死死守住!’巴尔加对显出一分胆怯的兵士怒喝,命已射尽箭支的弓箭手拔腰刀转成刀盾手狙敌,自己和瓦利舍也冲进刀盾手队伍中,准备迎向冲杀而来的古格骑兵。
  
  危急时刻,圆阵另外一截弧段的弓箭手在土格鲁克的指挥下及时奔移过来,朝发起冲锋的左右翼骑兵奋力放箭,密织的箭雨暂时压下了左右翼骑兵的第一次冲锋。尚未等土格鲁克松口气,抹去额上冷汗,圆阵某处弧段外又响起一声暴喝。
  “冲!”
  古格所有骑兵的箭支从突袭开始到现在均已所剩无几,不能再与德里苏丹的弓箭手对抗。释迦闼修率前翼军飞驰到撤移了大部分弓箭手的圆阵弧段,紧随王之后发出冲锋命令。双腿狠夹马腹,横握双刃长刀,身先士卒地冲砍而去。一直与他并辔战斗的多吉也提握两把弧形长腰刀朝圆阵冲杀过去。
  
  长刀挽出数个闪亮刀花,隔挡开射来的稀疏利箭。急速奔至阵势近处时,长刀斜下横扫,瞬间荡卷五根刺向战马的长矛。多吉的两把腰刀恰在此时挥出两道寒光,阴冷地从失了武器的五个长矛手脖颈间迅速滑过。
  长矛手刚一倒地,释迦闼修策马抢上半步,双刃长刀向一个刀盾手劈砍过去。刀盾手举刀相迎,却不防有腰刀从侧偷袭,闪身躲避之际,那长刀的刀刃已贴着刀身如影相随地斜削下来,刹那间鲜血蓬溅。如此一个转眼,已有八九个刀盾手阵亡,此弧段阵势缺口被强行撕开。
  土格鲁克看得心惊肉跳,连忙又指挥还没有遭到古格骑兵冲锋的圆阵弧段处的弓箭手移至新开出的阵势缺口后,射箭御敌,终于勉力压住了古格前翼军的冲锋。
  
  “冲!”
  德里苏丹的弓箭手一经转调,古格尾翼军便在骑领的率领下朝骤然少了箭雨压力的那截圆阵弧段发起强劲冲锋。
  古格骑兵分左右翼军、前翼军、尾翼军三军对圆阵的不同弧段轮番发起冲锋。冲锋绝不死硬啃咬一处,遇强就暂时撤退,逢弱就勇悍直上。一次又一次,专欺圆阵弓箭手撤移的薄弱段。
  德里苏丹军的弓箭手全阵奔移,却还是顾此失彼,兵士伤亡逐渐增加,庞大的圆阵不断缩小。
  ‘大法师,快点!快要支持不住了!’土格鲁克朝还在念咒的摩罗鸠狂吼。
  
  摩罗鸠闭合的双眸猛地睁开,一缕金芒从眸中如霹雳般闪过。他目光虚空,似堕入异境,冷幽幽平板板的声音凝含着肃穆虔诚响起:‘献祭品。’
  围守在俘虏边的剩余三十名僧人立刻从服药交合了三晚的俘虏群中拖出表情呆滞的二十个男俘虏,十个女俘虏,抽刀割断他们的脖子,扔进密阵图案中。殷红黏稠的鲜血从俘虏的脖颈喷涌流淌,图案细细的金线刚接触到鲜血,立刻浮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遥坐在山腰大石上的白玛丹增猛然瞥见从纷繁战场中心闪动出一抹极淡的诡谲金光,凤眼内的绀青瞳孔倏地收缩!抓过身边的牛筋弹弓,朝天弹射出一枚核桃大的黑色弹丸。弹丸在空中爆裂,发出的轰然巨响竟然凌驾在了战场的喊杀声之上。
  
  三百僧兵策马从山阴处冲出,在白玛丹增的率领下直往战场奔去,后面跟随着体型如驴大的两万獒犬。连缀成片的獒嗥雄浑沈厚,犹如无数闷雷滚动,排山倒海地压盖了哒哒的马蹄声,震慑心魂。
  赞布卓顿、释迦闼修和多吉乍听这声巨响,身体俱是一震,面色冷厉到了极致。法王示警,代表圆阵中的摩罗鸠有了行动,猪猡危险了。
  “吹号!”赞布卓顿对身侧令兵沈声下令,如剑的浓眉紧拧,鹰眸冷锐腥煞,握着魂刀刀柄的手背暴突根根青筋。
  军队的最高统帅负有纵观战局,随时分析战况,调配军队,改变战术的重责。不仅不能轻易冲入战场中酣畅厮杀,还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与盘石般的心境。他虽征战沙场无数次,搏出赫赫威名,却极少亲自挥刀涉入两军激战。但现在,一股熊熊烈焰在胸口腾烧,炙烤着他的心,挥刀冲杀的欲望犹如咆哮的海浪,一浪赶着一浪,一浪压着一浪,一浪比一浪汹涌,不断地冲击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呜呜──呜呜──呜呜──”
  悠长嘹亮的号角紧接天空的轰响飞出,古格王下达了全军冲锋的命令。三万多古格骑兵挥舞弯弧长腰刀,齐齐策马分三路猛冲已经缩小许多的圆阵,而与骑兵一起冲杀的还有两万训练有素的凶悍獒犬。
  刹那间,马蹄声、獒嗥声、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的激烈碰撞声达到鼎沸。德里苏丹兵士面对的既有剽悍勇武的古格骑兵,又有爪牙森利,敏捷矫健的巨獒,不管是从身体还是从精神都增加了数倍的压力。
  释迦闼修双目赤红如鬼,满脸的残佞邪妄,浓稠的血腥杀气宛似腾腾孽火。长刀裹携劲风凌空斜劈下去,将两个敌军兵士的护身滕盾连着手臂一并砍下。低垂的刀刃飞速滑出半弧,往后斜上一挑,抹了欺近过来试图偷袭战马后腿的刀盾手的脖子。殷红的鲜血喷溅上他的头盔、肩甲和半边黝黑脸颊,整个人恍若地狱修罗。
  多吉不知什么时候脱去了甲胄和短袍,甫一杀入阵中,便从马上跳下。手中两把长腰刀换成了两柄尺长短刀,身形异常灵活地在德里苏丹兵士的腰刀长矛中挪移。可爱童颜上明媚笑意可掬,纯净无暇,然手臂挥扬间,短刀刀刃便阴狠地刺进对方不慎暴露的要害,人也趁势往阵内滑入一步。他善骑射,却不善马上刀战,武艺最精的则是挪移躲避和短刀近身战。他的目的不是刺杀多少敌人,而是尽可能地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圆阵中心。是他把猪猡丢下的,他必须比阿兄们更早地守在她身边!
  ‘大法师,还没好吗!快点!’土格鲁克狂躁地催促摩罗鸠,内心全是说不出的后悔。弓箭手仅剩一小部分还余有箭支,古格军此刻却分三路同时冲锋,那传说中的数万獒军也现身战场,即使兵将们拼尽全力,也挽不回败势,只能尽量拖绊古格骑兵杀进阵心的步伐。早知开启密阵会有那么一段冗长的念咒时间,交战初始,就该勒令摩罗鸠启阵!
  
  三百零六个天竺僧口中的梵语诵咒一直不曾停歇,摩罗鸠对苏丹王的狂躁催促恍若未闻,对岌岌可危的战况也恍若未见。仍是以着冷幽幽平板板,凝含肃穆虔诚的声音继续唱言:‘献祭品。’
  三十名僧人这次一手拖拽一个俘虏,将交合过的四十个男俘虏,二十个女俘虏拖出,依旧抹了脖子丢入密阵图案中。诡异的金色图案光芒暴增一尺,祭品还差六个男俘虏和三个女俘虏。
  几天前怕祭品中途出了意外,选出服药交合的男女俘虏比需要的六十六和三十三数多出几个。除去今日被流箭射死的一个男俘虏,目前还剩下十一个男俘虏,六个女俘虏没有用。
  扎西朗措和罗朱早趁众多天竺僧闭目诵咒,守护俘虏的天竺僧注意力放在等候摩罗鸠传出法令时,便与匍匐在地的银猊一道不动声色地一点点移到俘虏群后面站立。避开了天竺僧的两次毒手,然而要顺利避开第三次毒手却有些困难了。
  
  剩下的十一个男俘虏和六个女俘虏大致排成一条弧线,都如木头般直挺挺地立着,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没有任何感觉。罗朱与扎西朗措并肩站立在弧线最右侧,脸上同样是呆滞的傀儡表情。
  罗朱不敢动弹分毫。自对禽兽王、凶兽、魔鬼法王和伪童冷了情,发誓要从战场上活下去后,她便沈下心,真的像看电影一样淡然地和扎西朗措一起认真关注圆阵外面的战况。
  古格骑兵以绝对的优势开始了最后的全军冲锋,德里苏丹的兵士却是强弩末路,处于快要无力抵挡的状况。只要有古格骑兵冲入,圆阵内保护苏丹王的数百亲卫队将提刀与其全力拼杀。到时候场面必定混乱,她和扎西朗措就能趁乱逃跑了。
  
  手心冷汗津津,她不住地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抓她和扎西朗措!千万不要抓她和扎西朗措!但老天好似没有听见她的祈祷,一个身材高壮的天竺僧径直朝她和扎西朗措走来。罗朱的心咚得跳到嗓子眼,浑身肌肉紧绷。糟糕!如果现在反抗,即使能逃脱僧人的魔爪,也逃不脱数百亲卫队的砍杀!

1、本次将扣除2个太妃糖,重复下载附件将多次扣费。

2、太妃糖可通过签到、发帖或回帖等方式获取【点此查看具体积分规则】,也可通过充值棒棒糖进行兑换。

3、成为书斋VIP会员免费下载藏书阁内所有书籍。【点此开通VIP】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5 22:24:26
☆、(16鲜币)第三百一三章 密阵初启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啊──
  她保持着呆滞的傀儡姿态,眼睁睁地看着天竺僧一步步逼进,心中抓狂咆哮。
  “嗷呜──嗷呜──”
  突然,安静匍匐在罗朱身侧的银猊起身蹿出,比驴的个头还要大些的雄壮身躯不仅挡住了罗朱,也略略挡住了扎西朗措。它抖抖厚密的银灰色毛发,前肢略略低伏,咧嘴龇牙,喉间溢出沈厚无比的闷嗥,俨然一副护主的架势。但盯视僧人的蓝色三角吊眼中含着些瑟缩和胆怯,尾巴也夹在臀后,与扑咬进圆阵的那两万獒犬的凶悍截然相反。
  连续数天的行军,德里苏丹上下兵将和天竺僧们都对这头外在品相绝顶上乘,内在却连牧羊狗也不如的女人宠獒了解甚深,根本就没人怕它。有时兵士为了取乐,还故意用长矛去戳打它,看它惊惶恐惧地蹿跳逃跑。
  走过来的天竺僧自然不会畏惧银猊摆出的威胁架势。不过撵獒虽容易,却也会耗费时间,大法师的密阵不容耽搁丝毫。脚下当即一顿,侧移到了另外的俘虏面前。
  
  目送天竺僧手抓俘虏离去的背影,罗朱提到喉咙的心这才微微回落,前胸、后背、手脚已是一片冰冷濡湿。不是她自私自利,冷血无情,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她还没修炼出甘为陌生人士舍命牺牲的圣母情操。何况那些俘虏早就失了神智,对死亡无感无惧,活着也不过是个活死人。然而在心脏回落之余她也深知只要没逃出战场,危险就没有解除。他们这些剩下的服春药交合的男女俘虏会不会与另外四十一个连服了三天秘药的傀儡俘虏一起被挖出心脏,成为开启密阵的心眼,还不得而知。
  最后六个男俘虏和三个女俘虏被九个天竺僧人割断脖颈抛进密阵图案,与前面六十六具男尸,三十具女尸均匀地平铺。图案线条上的金光由一尺变为三尺,金光中透着隐隐腥红,向四周发散出三丈多远。
  
  赞布卓顿眼见金光从圆阵内部迸射透出,胸口的火焰轰地一声烧穿骨肉筋皮。焦辣辣的心脏像是被谁紧紧地攫获拉扯,痛得发慌,痛得暴怒!他再也顾不得最高统帅的责任,弃了百余个护守身侧的黑旗亲卫,左手提起镔铁长枪,右手紧握魂刀策马飞冲进圆阵。枪挑!刀斩!在他恐怖的力道和速度面前,德里苏丹兵士的抵抗柔弱得如同三岁小儿。
  巴尔加和瓦利舍忽见古格王势如破竹地冲入阵中,心里俱是一骇,随即又是一阵微喜。他们德里苏丹军还不到彻底溃败的地步,古格王单枪匹马贸然冲入,气势虽然可怕,也等于是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狙杀的机会。
  二人迅速调遣长矛手、刀盾手和弓箭手,约百余人,拼着让其他古格骑兵冲进内阵的危险,朝古格王围战过去。杀敌先杀王,王都提前战死了,这些古格兵再骁勇善战,也不得不兵败退走。
  
  明了古格王的力量和速度都不是他们所能正面交锋的,二十多根长矛便分上下两路,从四面八方全朝古格王胯下的战马奔去。十几根上路长矛狠狠戳刺马身,八九根下路长矛使劲横扫马的四肢;八个刀盾手的腰刀分左右两侧削砍向古格王的腰腿;另有四十多个弓箭手也在刀盾手的掩护下一起拉弓搭箭,近距离地朝古格王的头、咽喉、胸腹、后背、双臂射去。
  赞布卓顿左手长枪抡圆挥扫,瞬间荡飞从左侧袭来的腰刀与长矛。右手魂刀于周身舞得密不透风,轻易拨开来自四方的利箭和于右侧袭来的腰刀、长矛。但魂刀长度不够,冷不防后侧下方一根低矮长矛狠狠击中了战马右后腿。战马惨烈嘶叫,在马躯倾斜倒地的刹那,长枪枪尖忽地点地,略一用劲,他从马背上向右前方急速弹射,双腿凌空一个翻绞,踢飞两颗长矛手的头颅。
  
  脚刚落地,左手长枪已横扫出去。即使德里苏丹兵士手握兵器迎战,然而那开山劈石的劲道却使所有的兵器稍一沾碰枪杆就被震得脱手而飞。枪尖抖出点点寒星,五个长矛手和两个刀盾手仰翻在地,喉间俱是一个红艳艳的血洞。赞布卓顿脚下同时错步,右手举刀架住从背后偷砍过来的三把腰刀,手腕快速翻转,只听一阵连绵的金属交接声,数朵乌金色刀花绽放在银色刀光中,鲜血一道道蓬飞,扑溅在他银灿灿的头盔甲胄上,鲜艳夺目,摄人心魂。
  偷袭的三个刀盾手全部被砍头腰斩,断体和花花绿绿的脏腑散落一地。这三人中,还包括了以勇武闻名德里苏丹军的副先锋将瓦利舍。
  落马的电光火石间,古格王竟然就杀死了十二个强壮的兵士!?那异常雄武剽悍的身躯在一地残肢脏腑中伟岸得好似不可摇撼逾越的巍然高山,如有实质的腥厉杀气从他身上层层弥散。长枪触地的枪尖裹覆黏稠的腥红液体,斜横胸腹的乌金长腰刀也布满腥黏的暗红液体,蜿蜒汇聚到刀柄处后缓缓滴落。掩映在头盔下的那双深不见底的暗褐鹰眸忽地环顾一扫,被那视线扫到的德里苏丹兵士全都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呵!阴鸷冷酷,尖锐森厉,潜伏着威严残暴的嗜血疯狂,仿佛是审度美食的秃鹫,又像是亟欲撕裂猎物的雄狮。在这样凶噬冰冷的威凛视线中,身体内外都在一寸寸冻结。
  赞布卓顿踏前一步,德里苏丹兵士便后退两步。弓箭手重新拉张的弓在微微颤抖,长矛手和刀盾手握在手中的矛与刀在微微颤抖。哪怕巴尔加挥刀斩杀了一个后退的刀盾手,也只是止住了兵士们后退的脚步,却止不住他们身体的颤抖。
  赞布卓顿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酷血腥的森笑,唇微张,猝然喝出一个乌尔都语单字:‘杀!’音未落,已左抖长枪,右挽魂刀,向阻挡在他面前的障碍物杀将过去。
  所有挡在他面前,碍着他寻到猪猡的杂碎全都该死!
  
  白玛丹增在逐渐溃散的圆阵外摇头叹笑。自赞布卓顿年满十岁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如此丧失冷静的模样,简直和释迦闼修那副杀性一起就失掉节制的嗜血模样差不了多少。看来身为一个王者,他今后还需要加强心性历练。不过──
  他眯眼眺望从圆阵中心透射出的烁烁诡谲金光,那金光中含夹了血的腥红,灵魂的悲鸣。开启密咒的天竺僧与俘虏被德里苏丹兵士保护得那般严密,除非现在能眨眼夺了摩罗鸠的性命,否则就算抢在阵势开启前及时救出猪猡,少了一个俘虏恐怕也不能阻止密阵的开启。这样也好,他对修罗百煞阵其实颇有兴趣。
  弹出一颗凤眼菩提念珠,令其悬浮眼前。绀青瞳仁收缩成猫儿般的竖核,凝视了念珠片刻,修眉间的两分凝重轻忧散去,唇畔慈爱柔和的笑意加深许多。
  
  所有凤眼菩提念珠里的精魂都与融进小猪体内的九眼天珠念珠息息相关,均来自魂眼世界。只要他想,他就能通过精魂得知小猪的一切。就念珠呈现的色泽而言,目前小猪和前几天一样安全,只是情绪十分糟糕。战后,赞布卓顿、释迦闼修、昆绛桑波那三个孩子和她有得磨了。唔,说不定那头小猪对他也十分不待见了。
  眸光淡淡流转,三百僧兵全都盘坐在马背上,按照他的吩咐摆好了阵型。修罗百煞阵,一个胆敢运用到千军万马的战场上的禁忌密阵,就让本法王看看究竟有多大的阴煞威力。摩罗鸠,你欺了本法王精心饲养的小猪,又该用什么来赔偿?
  ‘落心眼。’摩罗鸠平声唱言,结印的双手从腹部抬至胸口,打出一个新的奇怪手印。
  三十名天竺僧拉出三十个连续服用三天秘药的俘虏,三刀下去,便挖出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完整心脏。一人捧着一颗心脏,鱼贯步入密阵图案中,沿着摩罗鸠身周一一摆放。
  
  轰──
  金色光芒中的腥红血气冲天射出十丈有余,光芒朝中间弯伸聚拢,状似莲苞。然而这朵本该代表圣洁的金红色光莲花苞却弥散着来自阿修罗界的血红阴煞恶气。莲苞越来越饱胀,像是心脏般一鼓一收,仿若还能听到脉动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随着莲苞的鼓收,血红的阴煞恶气犹如一根根触须往四周蠕动铺散。
  明晃晃的太阳似乎无法抵挡这扑天而来的阴煞恶气,躲进了云层之中。谷地的天色黯淡下来,呼啸的谷风腥臭幽冷,人、马、獒犬、尸体、灌木、绿草、武器……所有的一切都笼罩上一层淡淡的猩红。
  ‘要开启了……’土格鲁克仰望莲苞,喃喃低语。心里隐隐觉得恐惧,却又激动兴奋不已。这禁忌密阵能让久经杀场的自己都生出几分莫名恐惧,其阴煞威能必定非同小可。与古格一战说不定真能起死回生!
  
  轰──
  圆阵外面,金红色光莲花苞对面有五道金白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在半空形成星辰图案,星辰中心也是一朵巨大的饱胀的金白色光莲花苞。不同的是这朵光莲花苞散发出纯净神圣的光辉,悄然消融着弥散四处的阴煞恶气。
  是魔鬼法王!古格能干下这种大手笔玄幻秘术的僧人除了魔鬼法王找不出第二个!他来了战场?!
  罗朱的表情是真的呆滞了。口胡!她到底来到了一个怎样玄幻的世界?亦或是她到底碰上了一群法力多高深多诡谲的非人类密宗大法师?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5 22:24:37
☆、(15鲜币)第三百一四章 密阵初斗

  面对空中的诡谲异象,场内几乎不受影响的活物只有殊死搏斗的两军将士、奔腾扑咬的獒犬、咴咴嘶叫的战马、专心启阵的僧人和失了神智的十几个傀儡俘虏。
  摩罗鸠的眼眸中又蹿过两道金光,棕黑内瞳逐渐转成猩红,慢慢向外瞳发散出五道分布均匀的腥红血丝,一双红黑白相间的眼睛霎时诡谲到了极致。
  修罗百煞阵是婆罗门教的远古禁忌密阵,千年前孔雀王朝的阿育王远征羯陵伽国时,曾请婆罗门教的大法师设过此阵,配合军队的强力攻击,给予了羯陵伽国毁灭性的打击。那一战伏尸成山,血流成河,十五万人被俘,十万人被杀,死伤数十万。残暴的阿育王却在此战中幡然悔悟,停下了血腥征战的脚步,皈依佛教,于国内广推佛法。而佛教也逐渐吸收婆罗门教的部分教义,形成千年后的天竺佛教。
  
  威能强大到可怕的修罗百煞禁忌密阵在阿育王的严厉戒令下被封印,千年后知晓此阵的大法师早已绝迹。他也是在喜马拉雅山中修行时,于三年前从一个异常隐蔽的山洞中偶然发现了记载此阵的古籍,从而知晓了部分被堙灭千年的史记。按照古籍记载的方法,他整整耗费三年光阴,才终于炼制出灌注了密咒的秘药、勾画密阵图案的金液,做好了开启禁忌密阵的所有准备。也正因为准备时间太长,所以修罗百煞阵一经启用,至少三年之内将不能再启。
  此番随德里苏丹军出征古格,他的真正目的不是用修罗百煞阵协助德里苏丹军征服古格,而是毁灭古格的莲华法王,用莲华法王的性命与声誉祭奠死去的弟子,消亡博巴佛苯教,弘扬天竺佛教。哪知世事难料,德里苏丹军在临出山时遭到古格军队的埋伏和狙杀,即使拼尽全力依旧节节败退,他不得不在德里苏丹王的威令中违心地提前开启禁忌密阵。不能用此阵毁灭莲华法王,他心中是存有遗憾不甘的,然而神佛开眼垂怜,本该驻守古格王城的莲华法王居然随军步入战场,主动送到了他面前!怎不令他欣喜若狂!
  
  古格军队、古格王、古格莲华法王,今天都将葬身在这片倒卧了数万尸体,被鲜血浇灌的谷地中!
  这时,另十一颗药人心脏被天竺僧摆入密阵,四十一颗心脏在摩罗鸠身周围成一个完整的圆。三百零六个天竺僧的梵语咒声突然大了起来,像滔滔江水澎湃涌流,像叠叠浪涛拍打石岸,凝成看不见龙卷风,缠绕向空中的金红色光莲花苞。莲苞褪去金色,逐渐浸染成血红,并在咒语声里轻轻颤动。苞尖绽出开口,益发深浓的阴煞恶气从开口处腾冒出来,能清晰地听见恍若恶鬼的凄厉嘶鸣,倒在谷地中的数万尸体像被重新注入了生命,开始慢慢蠕动。
  
  眼见数万尸体蠢动,白玛丹增心中微微惊诧,立刻收起想要见识修罗百煞阵的几分好奇。他原以为修罗百煞阵只是放出修罗鬼神一类的血腥阴煞东西,谁知此禁忌密阵还能启动传说中的尸军。而一旦违逆六道轮回的尸军出现,将给古格全军和这片谷地方圆百里的所有生灵带来灭顶之灾,因此绝不能让修罗百煞阵彻底开启!
  双手挂缠上凤眼菩提念珠,他在胸前结出殊胜三界印,口中曼声吟唱。三百名僧兵的双手随即也在胸前结出护法印,齐声吟唱起来。阵阵梵音仿若从触碰不到的九霄之上,从远古的洪荒边际,从神佛的莲花宝座前流泄而来,声音由小到大,浑厚凝穆,与对面的念咒声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没压倒谁。
  
  散发着金白色光芒的星辰图案在梵唱中逐渐旋转成一个巨大的法轮,金白色光莲花苞颤抖着变为璀璨的黄金色。花苞尖也绽开一个小口,纯净神圣的金白色光辉从花口喷吐发散,扑压向腥红的阴煞恶气,化成一股光绳将亟欲裂开的血莲花苞一圈圈捆缚。刚刚站起或半跪的尸体突地僵直不动,像是一座座石雕。
  摩罗鸠神情端肃凝重,双手不断地变化手印,口中念念有词。古格莲华法王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不过即使捆缚血莲的光绳蕴含了巨大的束力,他也不惧。只要往阵势中再添加几颗心脏,血莲就能冲破束力全然盛放。平静淡然的视线投向斜对面几个多余的交合祭品,虽然他们服下的秘药效力不够,但其心脏中也渗入了密咒,正是补阵的最佳材料。
  ‘再落心眼。’他慢悠悠地唱言。
  
  太……太尼玛玄幻了!罗朱仰头痴痴望着被金白色光绳捆缚,不停挣扎的血红莲苞,脸上尽是呆傻和震惊,丝毫没注意到天竺僧抓过来的毒爪。
  立在罗朱身侧的扎西朗措脸上表情从头至尾都呆滞似傀儡,内心却没有一刻放松过警戒。在天竺僧朝他和罗朱抓来时,他突然伸出双手分别抓向两个天竺僧的喉咙。这一抓极度出乎意料,这一抓快如闪电,迅如疾风,能直接抓破狮虎的肚腹。
  只听“咯噗”一声,两个天竺僧被同时抓破喉颈,抓断喉管。他甩开手上的两具尸体,夹起罗朱的腰就往阵外冲。而在他们前方开路的则是那头被德里苏丹全军认为连牧羊狗都不如的女人宠獒!但见它腾扑矫健灵活,抓咬钝重有力,速度风驰电掣,战斗起来骁勇凶残,狡诈毒辣,哪儿还有半点胆怯瑟缩。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阵内所有人俱是一愣,土格鲁克最先反应过来,顿时神情大变,连忙对一部分亲卫喝令:‘快!快杀了那两个俘虏,把心脏挖出来!’他虽不了解修罗百煞阵,却也看得清楚,疯狂颤抖脉动的血莲似乎只差一点就能挣断光绳顺利绽放。如此关键时刻,万万不能让重要的俘虏逃掉!
  上百个亲卫挥舞腰刀,呼啦啦地朝蹿逃的两个俘虏围追过去,而驻守军阵的德里苏丹兵士听到王令也回身挥刀,试图阻下逃蹿者的脚步。
  另外几个顺利抓到傀儡俘虏的天竺僧惊怔须臾后便恢复了肃穆虔诚的表情,抬手利落地往俘虏胸膛处落下三刀,将几颗俘虏心脏放入密阵图案内。摩罗鸠手印一变,头顶上空的血色莲苞一个强劲鼓动,猛地挣断了光绳的捆缚束力。血色莲瓣一片片,一层层徐徐绽放,僵直不动的尸体又开始蠢动起来。
  
  半开半阖的绀青凤眼内华光流溢,隐现七彩祥瑞。白玛丹增右手继续结印,左手抽出插在地上的天杖,往正对面站起的一具尸体后背掷去,天杖的三股叉穿尸体的心脏后从其前胸透出。金白色的圣洁光芒以此尸体为中心,如涟漪般圈圈荡开,所有触到光芒的蠕动尸体又僵化不动了。他头顶上空的金色莲苞悠然绽放了第一层金色莲瓣,八片莲瓣转瞬化成一道新的金色光绳飞向血莲,将正要绽放最后一层的血莲再度牢牢捆住。
  土格鲁克看得心急如焚,忍不住亲自率领剩下的两百多个亲卫往两个俘虏处追击过去。谁知刚跑动数步,死守军阵的数百兵士突然像溃堤的洪水惊慌失措地退进阵中,正好阻住亲卫队追击的道路。
  一个身形异常高大雄武的古格将领左手镔铁长枪,右手乌金腰刀,银甲上血迹淋漓,势如长虹地独自杀了进来。在他身后,还有许多德里苏丹兵士正与一群黑袍铁甲的古格骑兵恶战不休。
  
  他用枪尖顶落染满鲜血的银灿凤翅头盔,略一甩头,微卷的棕黑长发如雄狮鬃毛般从头上不羁地飞扬而下,两侧鬓发编成了十几根细细的发辫,用骷髅蓝宝石发饰坠系,露出的左耳垂上一粒红宝石耳钉鲜艳似血。铜褐色肌肤,面容凌厉冷酷,眼神阴鸷嗜血,似勾非勾的唇角睥睨无情,一身的威凛尊傲,一身的腥厉杀气,宛如杀神降世。
  ‘胆敢追击者,死!’森冷冷的话语一字一顿,从微张的唇缝中幽厉吐出,勾带起深浓的血腥。赞布卓顿手中长枪一抖,枪尖遥指德里苏丹兵士之后的土格鲁克。
  古格王!闯进来的竟然是古格王!?
  
  土格鲁克万分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如电转,古格王竟然罔顾身为军中最高统帅的责任,在他德里苏丹军还未彻底溃败时,独自冒险杀进军阵,到底是什么让他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和心境?!难道是那两个逃蹿的俘虏?!来不及仔细思考了,他一定要把握住这个狙杀古格王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杀了古格王!’他提气厉声喝令,‘快杀了古格王!’
  德里苏丹王的亲卫队中大约有三十多个人率先挥刀扑杀上去,溃退的兵士们也在亲卫队势如猛虎的扑杀中振作精神,重新举起武器朝古格王围攻过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5 22:26:05
☆、(16鲜币)第三百一五章 全力逃跑

  颠簸的逃蹿将罗朱从玄幻异象中震醒,涣散的眼神刚刚聚焦就看见不远处众多德里苏丹兵士围攻的一幕,眼睛倏地圆睁。那个被围攻的银甲男人是……是禽兽王!?
  他什么时候闯进来的?!一直护守在他身边的黑旗亲卫呢?!身为军中最高统帅的王怎么能够不顾危险地独自闯进阵心?!难道是为了救她?!
  眼眶酸胀发热,她朝那道拼杀在敌群中的高大背影张张嘴,喉头一阵痉挛哽咽,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不,禽兽王不可能是为了救她,要救早该在突袭时就付诸行动了。他闯进来只是为了亲手斩杀胆敢入侵古格的苏丹王,才不是为了救她!罗朱,醒醒吧,你又不是公孔雀,学什么尾羽开屏!回想起不久前心中涌出的冰彻寒意,她倔强地把头用力扭开,冷不丁看见扎西朗措的手好似铁爪般抓破了德里苏丹兵士的喉咙,皮开肉绽,鲜血迸溅,吓得她发出“啊”地一声尖叫。
  
  “罗朱别怕。”扎西朗措连忙分心安慰,抬腿踢飞从后面砍来的腰刀。搂着她飞速转了半圈,右脚对准落在地上的腰刀刀柄使劲踹出。腰刀飞起一道雪亮寒光,笔直地插进一个德里苏丹兵士的肚腹。他随即一个错步,欺身斜上,一把扣住劈砍过来的兵士握刀的手腕,用力一折,于惨叫中瞬间夺刀。刀锋倒转,趁势将该兵士砍翻在地。
  银猊敏捷地左跃一步,躲开砍向腰背的刀锋,同时后肢发力,箭一般射出,“咔嚓”咬断一个刀盾手的脖子。前肢踏着鲜血淋漓的尸体,它仰头长声嘶吼,正在攻击德里苏丹兵士的上万獒犬仿佛听到了命令似的,齐齐发出震天闷嗥,凶残的兽性更加勃发,对德里苏丹兵士的扑咬撕扯更形疯狂。
  口胡!到了最后还是无法避免被挖心的下场,也没有寻到一个最佳的逃跑机会。环顾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德里苏丹兵士,罗朱的心脏紧抽成一团。
  
  一个个异族兵士虽十分勇悍,却也在扎西朗措干净迅猛的刀光拳脚和银猊的扑咬中接二连三地倒下。目睹鲜活的生命相继消逝,抽成一团的心脏颤了颤,转眼归于平静,已经生不出太多的恐惧。或许,她能这样快地适应战场杀戮,能拥有这样一副趋近冷血麻木的心态还应该感谢禽兽王曾多次在她面前虐杀宫侍和宫奴的残暴行径。
  微微侧目,入眼的扎西朗措的侧脸沾着几点腥红,五官线条冷硬刚毅、凶戾嗜杀,凝视异族兵士的眼神死寂漠然,再无半分平常面对她的温柔。
  他和以前的他有了太多的不同,可他的心一直没有变过,他钢铁般有力的手爪是为她而抓出的,他紧握手中的刀是为她而挥砍的,他给予了她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最大保护。突然,箍在腰间的手臂紧紧一收,她下意识低头,只见扎西朗措的左手臂被刀锋砍破袍袖,殷红的血不断泌出。
  
  “朗措,放开我!我也要拿刀!”
  鲜血染红了罗朱的视野,胸口掠过一阵针扎的疼痛,她冷静地对扎西朗措要求道。
  “不行!”扎西朗措断然拒绝。奋力隔开数把挥砍过来的腰刀,右臂不慎被其中一把刀的刀锋划出一道血口,
  她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娇花,不能成为扎西朗措的累赘,她要拿起刀和保护她的男人一起战斗。趁扎西朗措受伤劲道略松时,她发狠地从他手臂中挣脱出来,脚下收势不住地退开两步,还没来得及拾起一把刀展现她要与男人并肩战斗的决心,右侧忽然急速扑来一道强猛森寒的劲风。
  “罗朱!”
  “姐姐!”
  “嗷──”
  三种声音同时响起,扎西朗措不顾扎向左肩的长矛,揉身飞快上前,及时举刀架住砍向罗朱右脑的腰刀。随着一道瘦削的影子扑抢过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尺长短刀也同时无声插进兵士的后背。最惨的是当雄壮的银灰色影子掠过后,该德里苏丹兵士的脑袋被森森獒齿咬掉了半边。
  
  劫后余生的寒气从脚底升起,几滴溅到额角的滚热腥黏液体使罗朱再次深省她不是在现代法制社会与人打架斗殴,她所处的是古代血腥残酷的战场,所面对的是生死相搏且身经百战的野蛮敌人,她那三脚猫身手根本就不够用。眼睁睁地看着一根长矛穿透扎西朗措的左肩。雪白的贝齿深深咬进下唇,胸口憋闷滞痛,心底深处腾起郁怒。她没用!又拖累扎西朗措受伤了!这次还是重伤!
  透出来的锋利矛尖染满了扎西朗措的血,红得鲜艳,红得刺目。蓦地,她狂躁地大叫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腰刀,转身不分青红皂白地往前胡乱挥砍。
  砍死!砍死!把这些德里苏丹兵统统砍死!
  让你们入侵古格!让你们围攻禽兽王!让你们开启禁忌密阵!让你们抓我当俘虏!让你们给我喂药!让你们挖我的心脏!让你们重伤扎西朗措!让你们……
  憋在心头的郁怒不停地冲击着脑门,她想要发泄,使劲地发泄,用力地发泄。
  
  好不容易挤到猪猡身边,且刚好赶上帮她化去一个危险。多吉暗暗高兴庆幸,正要再唤一声姐姐,就见面前的女人忽地弯腰,紧接着一把腰刀朝他当头砍下,骇得他心头一震,赶紧往右侧身避开,在躲避刀锋之余还得手忙脚乱地帮她扫开致命的长矛和腰刀。只片刻,后背已然湿透。
  “银猊,那边!”他忙不迭地指挥银猊扑咬罗朱左侧的敌人,又惊惧地冲扎西朗措高喊,“扎西朗措,快夺下猪猡的刀,不能让她误伤了自己!”
  猪猡的一双黑曜石眼眸怒气腾腾,微现血丝,似有魔怔憋屈之色,瞳仁中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存在,明显有些失去理智了。而她挥出的刀更是毫无章法,对敌应战杀伤不强,对她自己倒是威胁十足。万一割伤肌肤,流出点血,被摩罗鸠察觉到蕴含宇宙能量的纯净灵气就糟了。
  
  扎西朗措的身体顺着插在左肩上的长矛猛地往后一送,反手挥刀,砍翻身后的长矛手。趁其余兵士尚未再扑上来的空隙,强忍剧痛快速拔出刺透左肩的长矛。抢前两步,右手刀柄快速轻敲罗朱抬起的手肘麻筋。在刀跌落的刹那,左臂自后再度箍住她的腰,刀锋对准空中落刀往外斜砍挥出,逼退从正面袭来的刀盾手。
  “我的刀!”罗朱在他臂弯中挣扎嘶叫,“他们伤了你,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小猪猡,你的双手不需要沾染血腥。”粗狂邪狞的桀桀笑声洋洒传来,一个沐浴着鲜血的玄铁骑兵杀进重围。手起刀落间飞起数蓬鲜红。而他,毫不在意被那些腥臭黏液扑溅一头一身。残冷狰狞的赤红瞳眸隐含冷锐笑意,浑身上下都是邪妄狂暴的杀气。
  
  “释迦闼修!”罗朱骇然惊呼,剧烈挣扎的身体刹那僵住,一度魔怔的神智悉数回笼。
  “是我。”释迦闼修手中的双刃长刀连续猛挥,刀光交错,鲜血似喷泉喷溅,三颗头颅高高飞起。在暂时震慑住四周企图靠近的德里苏丹兵士后,他朝罗朱策马过来,咧嘴露出森森白牙,“小猪猡,我来接你了。”
  然而那从头到脚铺洒玄甲的新鲜湿黏暗红实在太过腥臭,邪妄狂暴似修罗恶鬼的杀气又实在太过骇人,罗朱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初遇时一脚踏在她身上的那头残忍邪狞的恐怖凶兽。
  “不要!”她发出源自女人本能的恐惧尖叫,忽地张开双臂搂住扎西朗措的脖子,鸵鸟般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
  
  被罗朱不慎碰到的左肩伤口传出撕心裂肺的剧痛,一时血流如注。扎西朗措浑身泛起一阵战栗,左臂用力将罗朱搂得更紧。他知道要带着罗朱从战场上逃跑已是不可能的事,但此刻他的仙女还在他怀中,她心疼他受伤,全身心地依赖他,他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再抱抱她,哪怕痛死,哪怕失血而死也无怨无悔!
  “烈队正,你吓到姐姐了。”多吉横刀护在罗朱身前,极为心疼又极为不满地埋怨。
  “嗷──”银猊也从旁跃过来,出声附和。
  随在释迦闼修身后赶来的十几个古格骑兵与正要展开第二波围攻的德里苏丹兵士激战在一块儿,给了几个人片刻的喘息空闲。
  释迦闼修毫不理会多吉和银猊的埋怨,策马上前一步,双刃长刀刀尖居高临下地指向扎西朗措的脑袋,恶狠狠地威胁道:“男人,快把小猪猡还我,不然砍了你的头!”
  
  扎西朗措抬眸漠然地扫了马上凶神恶煞的玄甲男人一眼,然后垂下眸子,扔掉手中的刀,视他为无物地轻轻拍抚罗朱的后背。
  护在前方的多吉回眸正巧看到这一幕,唇角绽放出狡黠的笑意,收起一柄短刀,后退一步,学着扎西朗措的样子也轻轻拍抚起罗朱的背脊。
  “姐姐,不怕呵,不怕那头凶兽,他要有本事就把我们的头都砍了。”口里一边柔声安慰,一边朝对面的释迦闼修投去挑衅至极的恶毒嘲弄。
  银猊扭头看看这边,又扭头看看那边,喉咙里呜呜两声,在二者间选了个中间距离伏趴下身体。
  双刃刀尖颤了颤,释迦闼修的额角青筋突跳,只恨以前怎么没把那个不省心的家伙给提早一刀砍了。现在,他的刀还真是不敢砍下去。
  场面出现了诡异的对峙。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5 22:26:19
☆、(15鲜币)第三百一六章 抢夺灵女

  诡异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当一大股熟悉的黏热液体从下身涌出时,罗朱霍地从扎西朗措的胸膛中抬起鸵鸟头。
  “姐姐,你怎么了?”
  多吉被她突然的抬头弄得心头一跳,瞅见她古怪又复杂的神情,不由脱口问道。扎西朗措和释迦闼修也诧异地紧盯她,神情间凝着浓浓的关切。
  罗朱不应,双唇抿得像个蚌壳。涂抹了赭褐油膏的脸蛋逐渐透出说不清是羞怒还是尴尬的晕红。晕红慢慢加深,压盖了油膏色泽,仿佛即将从脸蛋中滴溅出来。秀气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古怪复杂的表情中溢出几丝愤懑、憋屈和窘迫,似乎还隐隐有着一分哭意。
  
  “小猪猡,我不砍扎西朗措的头就是了。”释迦闼修慌忙将手里的双刃长刀插在地上,翻身从马背跃下。染满鲜血的双手在同样染满鲜血的玄甲上象征性地磨蹭了两下,朝罗朱靠近想要抱她。
  浓稠得令人作呕的血腥迎面扑来,扎西朗措搂着罗朱退后两大步。及时避开了释迦闼修的双手,也避开了多吉抚在罗朱背脊上的血淋手掌。不等他俩变色发作,他已经执起罗朱嫩软肉丰的右爪子,沙哑粗噶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罗朱,我的仙女,出什么事了?”
  罗朱飞快地扫了对面两个亟欲靠近的血腥男人一眼,视线最后落在扎西朗措温柔似海的眼眸中,双颊火烫红涨得发紫。使劲吸了口气,轻轻蠕动嘴皮,吐出的声音有如蚊蝇:
  
  “怎……怎么办?我……我……好像……行……行……”最后几个字音含混在唇齿间,几近无声。就这一句几近无声的结巴话还没说完,下身好似血崩一样又接连涌出几大股黏热液体,瞬间湿透了里裤和夹裤。
  “小猪猡,把声音稍微放大一点点行么?”释迦闼修拧起浓眉,用手比划着一点点,“乖,我只有听清了才能帮你。”柔得滴水的宠溺语调和他满身的血腥杀气异常突兀。
  “姐姐不出声,嘴唇稍微张大点也行,我会读唇语。”多吉分外善解人意。
  靠罗朱最近的扎西朗措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肉爪子,低问道:“我的仙女,你好像行什么?”
  罗朱心中狂奔过一万匹草泥马,面对三双无比担心无比温柔的眼睛,心一横,反正这三个男人全都和她亲密得不能再亲密了,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她把女人的脸面往兜里一揣,在扎西朗措的怀里,于大庭广众下跺脚嚷道:“快点带我出战场!我……我行经了!”
  
  凶兽、伪童为什么会和禽兽王一样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她暂时不想去分析思考,也暂时不想去计较那些寒人心的恩恩怨怨,目前最迫切最重要的是赶紧出战场收拾好自己!口胡!不就在喜马拉雅山中睡了十几天的寒地么?尼玛的她上辈子到底造了多大的孽,月经才会在最不该的时间最不该的地点毫无半点征兆地提前来临啊!杀千刀的魔鬼法王到底是怎么给她调弄身体的啊啊啊──
  行经了!?
  多吉和释迦闼修终于听清,顿时面色沈凛微变。糟糕!他们防止得了猪猡受伤流血,却防止不了女人身体的行经!经血里蕴含的灵气比受伤流出的血更浓更纯,更易让法力高深的修行者觉察。两人不约而同地向罗朱扑抓过去。
  
  扎西朗措正要安慰罗朱别着急,忽感面前腥风狂起,就见对面和右侧面的两个男人饿虎般扑抢过来。两张微微扭曲的面庞于凶煞中隐带焦躁,骇人的气势活像是要吞吃了怀里的仙女,当即搂着罗朱往左后方迅速退去。
  才退两步,一道碗口粗的阴煞红光突然凌空降落,像吸盘一样吸住罗朱的背脊大椎,将她往空中大力提拉。扎西朗措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身上,本就严重受伤的左臂猝然遭到外力猛扯,竟瞬间虚软脱力,怀里的罗朱转眼被红光提扯上去。他反射性地猛收右掌,死死扣住握在掌心的嫩肉爪子,随罗朱一起被红光提扯到半空,飞速移动。
  那道阴煞红光来得太陡太快了,从远处飞射过来的一道圣洁金光落后一步,竟没有及时阻击到红光的捉人行为。
  扑抢过来的释迦闼修只抓下罗朱的一只靴子,多吉则只摸到了扎西朗措的靴底。两人心中剧震,继而大痛,几乎是立刻转身往军阵中心设密阵的方向奔去。
  
  释迦闼修抽出雪亮锋利的长腰刀,对阻碍在眼前的德里苏丹兵士狂暴挥刀。一刀下去就是一蓬鲜血,两截残躯,一堆脏腑。染血的英武面庞狰狞扭曲,一双赤红长眼腾烧的全是地狱的烈焰。他才看了小猪猡一眼,还没有听到她唤他一声释迦,还没有触到她一根发丝。
  棕色大眼里暗金色光点飞速流蹿,“魅”发挥到极致。多吉手中两柄尺长短刀无声无息地插进被魅瞬间迷了神智的一具具肉体,刀抽血溅。纯净明媚的温暖笑容像是从地狱的血池中诞生出来的,嘴角蜿蜒着因强行提升“魅”破级而涌出的殷红血丝。可爱童颜说不出的毛骨悚然,说不出的阴毒腥寒。他和猪猡才相聚片刻,他的手掌才触碰到她纤细的背脊!可恶,简直比阿兄都可恶可憎!
  与二人的血腥疯狂相反的是银猊。它从地上站起,仰头望着空中嘶嚎,暗蓝色三角吊眼深邃沈静,毒辣凶戾,王者霸气凛然显露。阻击落空的金色光绳凌空飞下,缠绕到它身上,迅速将它提上半空,直往罗朱追去。
  
  新增的几颗心脏使血莲上的金色束力出现微微崩裂,离突破挣断只差一点点了。摩罗鸠不断地催动法力,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太阳穴浮起了蚯蚓样的青筋。
  突然,他的神识于尸横遍野,血腥四溢的战场中嗅到一股浓郁而纯净的灵气。这灵气裹含在传承了远古神山密修者血脉的女人阴血中,包蕴宇宙能量,那颗心脏,那身鲜血正是祭阵的千载难逢的绝佳心眼。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分出一道神识前去捕捉。而从对面扑压过来的莲华法王的束力突地一松,也朝灵气处飞出了一道神识。虽然那道神识的速度比他的神识略快,但他的神识离灵气的位置却要近得多,比莲华法王抢先一步夺走了灵气。
  
  空中传出惊恐的尖叫,神识缠卷过来的是一个女人,一个服了秘药后逃跑的俘虏。还有一个血迹斑斑的男人紧紧地拽着她的右手,也被拖到了半空。
  灵气就是从这个女人的阴血中传出的!把这个女人的心脏挖出来,让她的鲜血流淌密阵,修罗百煞阵将拥有前所未有的恐怖威能!莲华法王,你的死期到了!摩罗鸠唇角勾出冷笑,神识猛收,将处在半空的灵女狠狠往密阵图案中拉坠。只要从高空跌摔下来,这个灵女就是骨碎肉绽,脏腑俱损,全身鲜血尽为他所用了,然后再挖其心脏也不迟。
  
  罗朱只觉自己才嚷完话,背脊大椎就被什么东西吸住,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从扎西朗措怀中拖出,身体眨眼间腾空而起。震惊的尖叫还没滚到喉头,右手骤然大力一沈,一个十分沉重的东西紧紧抓着她的手一起升到了半空,跟着飞速移动。而右肩关节、右手腕和右手掌同时发出清脆的骨响,剧痛排山倒海地袭来,她惨叫出声,眼前一片晕黑,身体痛得狂颤,冷汗如泉涌出。
  然而晕黑未散,吸附大椎的强劲力道突地将她往下狠狠一拽后消失,腾空的身体以着无比可怕的速度往地上摔坠。
  
  呼啸的疾风从耳边刮过,刺得耳膜生生作痛,她恍惚听到禽兽王的狂吼,凶兽的咆哮,伪童的嘶嚎,银猊的闷嗥,魔鬼法王的叹息,声声都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声声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撕扯而出。
  又一股强劲的力道忽地缠上腰间,急速下坠的身体被瞬间裹进一个充满了牛羊腥膻味、汗酸臭和血腥味的宽阔怀抱。那个令她安心的怀抱裹着她在空中连续翻转,落地的刹那,身躯被一双强健的钢铁大手有力地箍住半举。
  
  “罗朱,我的仙女”
  沙哑粗噶的声音轻柔得像一团绒羽,从心中微微拂过,转瞬消散无影。
  砰──
  砰──
  连续两次的重重落地声震动了密阵图案,先一步摔坠的是人,后一步坠落的是一头银灰色的獒犬。
  新鲜的血液迸溅、滴落,渗入变成血红的图案线条中,仿佛密织的蛛网。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5 22:26:31
☆、(18鲜币)第三百一七章 密阵激斗

  一接触到蕴含了宇宙能量的灵气血液,密阵图案突地闪动出红光,于摩罗鸠头顶凝成一道飞射进空中的血莲底座。最后一层血色莲苞愈加腥红,只一个颤动就挣断了金色光绳,八片莲瓣倏然绽开。霎时,腥风大作,鬼哭神嚎,浑噩的阴煞红光汹涌狞恶地吞噬着金白色的圣洁光芒,将金色光莲层层笼罩包裹。血莲中现出上百个丈高的半透明身形,个个三头六臂,面相丑陋凶恶,手持各类武器。
  说它们是天神,却无天神的善行,反倒与鬼蜮相似。说它们是鬼蜮,却具有神的威力神通。说它们是人,在拥有人的七情六欲之上又具有天神、鬼蜮的威力恶性。它们是一群非神、非鬼、非人,界于神、鬼、人之间的怪物──修罗百煞。
  
  沈睡千年的禁忌密阵终于正式开启,只要半透明的身躯实体化后,修罗百煞将再度降临人世,给大地上的生灵带来毁灭的血腥灾难。
  地上的密阵图案红光蓬蓬,变成了一个结界锁阵,牢牢锁住三百零六个大声诵咒的天竺僧人,无人能走出密阵半步,也无人能走进密阵半步。而血莲盛放,修罗百煞现身后,设阵者必须立刻往密阵中融入自身的鲜血,才能使它们实体化,进而随心所欲地操纵。
  灵女已被锁在阵中,逃不掉,也无人能救,迟早都是他的猎物,当务之急是先让修罗百煞实体化认主,以免平生意外。摩罗鸠暂时无暇顾及挖走落在密阵中的灵女心脏,咬破舌尖,再次往空中喷出血雨。
  
  腥红的血雨没有顺应地心引力落下,而是在腥风中飘飘摇摇地升腾,贴附在血莲底座上,转瞬不见。一道道红光从莲瓣中射出,钻进修罗百煞半透明的身体内,使其逐渐实体化。
  白玛丹增屈指将面前用于观测小猪安危的念珠弹到天杖的白色骷髅头上,牢牢钉住尸军的异动。盘坐的身体从马背上悬浮而起,长眉斜飞入鬓,绀青凤眼流转七彩华光,鼻凝温润春水,莲白唇瓣微微含笑,浑身散发出淡淡的明黄宝光,一派庄严法相。
  他右手抓住凤眼菩提念珠往头顶一抛,放射出七彩毫光的念珠串在飞升中不断放大,撞向被阴煞红光包裹的金色光莲花苞。浓厚的红光被撞散破裂,念珠串隐入金色莲苞。只听轰地巨响,莲苞冲破血的阴煞阻力,璨然盛放。漫天飞散的红光化成点点流星隐没在圣洁的金白色光芒海洋中,莅在莲心中的是三颗黑灰色头颅。
  
  三颗头颅两两相背呈三角形,以极其缓慢地速度在盛开的金莲中原地旋转,不断地长大。一颗是可爱的孩童头颅,一颗是英俊的男人头颅,一颗是美丽的女人头颅。头顶都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三双巨大的眼睛闪烁着黑暗幽光。嘴在旋转中贪婪地张开,越张越大,黑洞洞的巨嘴吐出与圣洁金白光芒截然不同的暗黑之气,阴惨诡谲,魔魅森森,完全破坏了原有的可爱、英俊和美丽,却奇异地和神圣的金色光莲万分契合。
  ‘莲华法王,你修持佛法金刚身,竟敢驱魂驭魔!’摩罗鸠盘坐的身体也在密阵的红光中悬浮升空,眼见对面从金莲中冒出的黑灰色头颅,不禁震骇地大声喝斥,‘你不怕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温柔慈爱的绀青凤眼漫上深黑的阴冷魔魅,白玛丹增浅浅一笑,好似有万千雪莲在弥漫血红阴煞的天地间徐徐盛开,每一朵莲花都隐放七彩祥瑞。
  
  ‘本法王启开了世间五眼之外的黑暗魂眼,纵观六道生死轮回,触及无垠浩渺宇宙,炼制万物之死灵,于无形化有形,于有形化无形。潜修佛苯教密宗蕴自然之力的天苯,神秘之力的魔苯,主宰人世之力的赞苯,如何不能以佛法金刚身驱魂驭魔?又如何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澹澹笑言间,头顶金色巨莲上的三颗精魂头颅已涨到十几丈高,口中喷出的暗黑之气穿过血红光芒,在盛开的血莲外绕了一圈又一圈,像玄铁锁链般把已经实体化的修罗百煞及时禁锢在血莲之内。
  修罗百煞发出震天吼叫,挥动武器不断地向血莲外冲撞,试图冲破精魂黑气的禁锁。砰──砰──砰──一声又一声撞击响彻天空,血莲狂颤,精魂黑气却抖而不散。
  
  魂眼,闻所未闻。佛苯教他知之甚少,不曾想其密宗竟然包容万象,将佛、神、魔、鬼、人融为一体修持,使本该截然相悖的黑暗与光明相生相存。难怪对面的神佛圣光中隐含魔鬼的暗黑,丝毫不惧修罗百煞的血腥阴煞。古格莲华法王果真是个前所未遇的可怕对手,如此一来,彼此斗的更是各自修持的法力和在法阵中灌注的灵力。
  摩罗鸠面色肃沈,诡谲的红黑瞳仁闪过一道狠光。左手屈指成爪往下一抓,从指尖透出的虚幻红色血爪精准无比地往密阵中灵女的心脏袭去。
  “嗷──”
  沈闷暴怒的獒嗥响起,虚幻的血爪仿佛被什么东西狠咬了一口,从指尖传来一股剧痛。摩罗鸠倏地收手,略一低头,惊见那头步灵女之后从空中坠落,倒在血泊中的银灰色獒犬不知何时站直了雄壮剽悍的身躯,守护在灵女身旁。仰望的獒头正中凸起一颗发光的凤眼菩提念珠,银灰毛发覆着一层淡淡的金白毫芒,蓝色三角吊眼毒辣凶残,龇咧的獒嘴间还残留殷红血线,染红森白锋利的下齿。
  
  竟然没死?!还不受密阵锁力限制?!
  他不置信地再次出手,阵中银獒灵活自如地腾挪跳跃,凶戾地撕咬血爪,而他带着阴煞恶气的血爪竟不能对银獒造成任何伤害。
  ‘摩罗鸠,不用再试了。獒,是博巴人的守护神兽,天生就不惧阴邪煞恶之气,何况它的躯体和獒魂曾用上千个炼制的魂魄修补过,还吞吃了本法王的一颗精魂念珠。’白玛丹增淡淡解释,温和的语调趋向冰冷,‘你欺了本法王的莲女,今天势必要你用命来偿。’
  ‘谁要谁的命还非定数!’
  摩罗鸠回以同样的冰冷,用指尖在左右掌心各划出一个血淋淋的十字,掌心朝下结印。既然不能抓抠出灵女心脏,那就以己血饲阵,定要让修罗百煞冲破禁锢。一连三次被束,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白玛丹增抬手,指尖在额心龙眼大的暗红磕头肉瘤上轻轻划出一个雍仲符。殷红的血从肉瘤中渗出,并不蜿蜒下流,而是飞速凝成一颗饱满的血珠,脱离肉瘤悬浮在白玛丹增面前。
  ‘去!’他对着血珠用力一弹,双手结印,嘴唇飞快翕张蠕动,滚出串串密咒。
  血珠飞散,头顶三颗巨大的精魂头颅嘶叫一声,突然分成数百颗头颅。金色光莲也裂成二十四片莲瓣,与精魂头颅一道朝对面扑飞过去。
  金色莲瓣贴附在禁锁血莲的精魂黑气上,数百颗精魂头颅则一头撞进血莲中,朝凶暴愤怒的修罗百煞闷头闷闹地张嘴狂咬。
  摩罗鸠浑身剧震,十指挥张,逼出更多的鲜血,口中念念有词。修罗百煞周身浮掠过一片红光,上百双暴突的眼睛变成血红,挥动武器与数百颗精魂头颅展开激烈混战。
  
  下方,穆罕默德?土格鲁克被古格王突然形如疯魔恶鬼的残酷屠杀惊得失了方寸,他转身想向密阵内的摩罗鸠求援,却骇然发现摩罗鸠已悬浮升空,密阵生出的红光如同一个透明的水晶罩,将阵边和阵内的三百多个天竺僧全部笼罩。无论用身体冲撞,还是用刀矛砍刺,弓箭射击,都不能往内进入分毫。
  眼睛将那个落在密阵内的女俘虏看得清清楚楚,手却连她的袍角也碰触不到丁点,深深的悔恨在土格鲁克心中逆流成海,几令他吐血身亡。此刻他要还不明白古格王冒险冲进军阵中心,与兵士的搏杀突然疯狂得完全丧失人性的原因,就真是个天大的傻子。
  
  他是个王者,也喜欢美丽柔软的女人,却从不曾对哪个女人放入真心,女人于他而言只是放松精神,解除疲累,繁衍子嗣的物品。以己度人,古格王身为一个野心勃勃的王者,当然也不会对女人倾心才是。但偏偏世事难料,以英睿冷酷,血腥残暴闻名的古格王竟然会真心喜爱上一个普通的博巴贵女!这个足可威胁古格王退兵,甚至可能威胁古格王自绝的最有利的女人竟然还是自己捕获了好几天的俘虏!而他,竟然白白放跑了安拉送到他手上的珍贵礼物!
  对面半空浮起的古格莲华法王清雅圣洁似莲,周身宝光澹澹,只看一眼,就令人生出膜拜之心,显然不是泛泛之辈。而他头顶上的金色莲花和三颗不断长大的黑灰色头颅的气势也丝毫不弱摩罗鸠释放出的血莲和修罗百煞,最后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十万大军已经溃败,摩罗鸠承诺启阵后协助作战的修罗百煞和数万不惧痛楚不惧死亡的尸军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古格的莲华法王束缚禁锢。这令他对摩罗鸠的信心直线下降,实在不敢再拿为数不多的兵士性命继续耗下去,赌下去了。
  
  ‘撤军!’
  他亲自举起新月旗挥动,发出全军撤退的命令。还活着的德里苏丹兵士与古格骑兵且战且退,奋勇往新月旗簇拥。一部分负责断后,一部分护着土格鲁克朝进入谷地的羊肠峡道方向拼死突围。
  阿拉庇佑,疯魔的古格王挂念密阵中的女人,居然无心理会他的撤退。只一个骑领率兵追击过来,与断后的德里苏丹兵士拼杀在一起。迎头围攻的古格骑兵兵力似比别处弱些,不一会儿就被打退。后面的追击也不是很得力,最终从谷地战场中逃出了三千多兵士,四个高级将领。
  ‘快!护王快走!’巴尔加奔在前面开路,不断催促兵士动作快些。他被古格王斩断了左腕,用布条胡乱包扎一番。比起众多对上古格王的兵将来说,他是最幸运的,只断掉了区区一只左腕。此刻的他也没有心思继续战斗下去,保护王安全撤离才是最重要的。
  
  “次仁,丧家犬来了!”边巴次旦眸中杀气氤氲,冷笑道,“这些可是王故意留给我们过手瘾的,别辜负了王的心意。”边说边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骨箭。
  “知道了。”边巴次仁呵呵狞笑,手中的大弓已经张成满月。
  呜──
  骨箭带着凄厉的长声射向峡道中挨挨挤挤的德里苏丹兵士。紧接着,峡道两侧三十多米高的山腰处射出数以千计的箭矢。
  惨叫声、嘶吼声在峡道中接连响起,最后一轮杀戮拉开幕布。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5 22:26:39
☆、(16鲜币)第三百一八章 死亡?阵灭

  四肢百骸被震得快要散架,经血涌得更凶,浸透裤裆不断滴落。剧痛从右臂,从胸腰两侧,从左腿处接踵传来,痛得罗朱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紧咬牙关等待弥散眼前的黑色眩晕退散。然而当视野终於恢复清晰斑斓後,她却呆呆地定住了,宁可自己永远深陷在黑色眩晕中。
  扎西朗措双眼暴睁,黑色瞳眸失去了所有光泽,蒙上一层晦暗死寂,再无一丝熟悉的温柔,缠绵的眷恋。眼眶内喷涌出殷红的血液,鼻下流淌出殷红的血液,半张的唇角边蜿蜒着殷红的血液,双耳内泌出殷红的血液,後脑、後肩、後背……鲜血在他身後四下迸溅浸渗,好似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没了生息,他黝黑粗砺的双手依旧牢牢地死死地箍钳在她的胸腹两侧。没了生息,他僵直的双臂依旧强健有力,纹丝不动地将她的上半身高高举着,犹如铁铸。那曾被长矛穿透的左肩凝成一朵硕大的血花,与他身後的彼岸花一样鲜艳夺目,一样勾魂摄魄,一样……断人心肠。
  耳朵逐渐失聪,听不见上空魔鬼法王和摩罗鸠密阵斗法的轰然声,听不见谷地两军兵士激烈的交战声,听不见天竺僧人宏大的诵咒声,听不见银猊的闷吼声……什麽声音都听不见了,天地间静得出奇,仿佛只剩下她和扎西朗措。
  
  慢慢地,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听见了扎西朗措温柔缠绵的情话。
  “罗朱,我的仙女。我发誓,我将把生命和灵魂奉献给你,给予你永远的幸福。”
  “只要我的仙女愿意再和我一起生活,我即便立刻死了也甘愿。”
  扎西朗措,你这个蠢男人,谁要你发誓了?谁要你奉献生命和灵魂了?谁要你给予永远的幸福了?我只是利用你,只是被你的爱感动了,对你动心了,有些喜欢了,还没有爱上你!我还没有爱上你!谁准你丢下我死的?谁准的!你忘了你的阿祖、阿妈和阿爸在等你吗?忘了你的阿兄、阿弟和阿妹在等你吗?你让我有什麽脸再去见他们!有什麽脸告诉格桑卓玛,扎西家最出色的朗措为了救一个还没爱上他的女人死了!
  
  她痴痴地望着扎西朗措,身体的痛麻木了,心却痛得喘不过气来。泪像溃堤的洪水,一滴紧接一滴,连绵不断地溅落在扎西朗措的脸上,晕散了血红的痕迹。她缓缓抬起垂搭在他胸膛上的双手,一遍遍抚摸他冰冷的面庞,将血和泪均匀地抹散,化开。
  朗措,你说过我们要在深山里找片丰沃的峡谷,一起开荒种地,搓麻织布;一起上山打猎,下河摸鱼。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说过我们还要生几个孩子,一起抚养他们长大,然後牵着手一起慢慢变老。你是在骗我麽?
  指尖拂过暴睁的眼睛,触摸着冰凉的眼球,低暗呓语带着不真实的虚幻:“朗措,是我太自私,我不该说我要从战场中活下来,我应该说我们一起从战场中活下来才对。朗措,我不要你救我,不要欠你的命,欠你的情,你给我活过来!你快点给我活过来!哇哇──”她捧着扎西朗措血糊糊的脸,终於绷不住地嚎啕痛哭。
  
  罗朱,我的仙女。
  最後一句若有似无的温柔呢喃在耳畔不住地回荡,她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初见,扎西朗措就视她为心中的仙女,最後,她却是收割他性命的魔女。如果不是她冲动地想要在战场上与男人并肩战斗,扎西朗措的左肩就不会重创。如果不是爱上她,被她拖累,他根本就不会死!他会像所有普通的博巴男人一样,和兄弟共娶一个妻子,生儿育女,过着恩恩爱爱,和和睦睦的生活。是她害了扎西朗措!是她毁了扎西朗措!她是罪人,是不可饶恕的罪人!
  
  银猊击退虚幻血爪之後,又朝念诵密咒的天竺僧扑咬,结果每个天竺僧面前似乎都笼罩着一层透明的厚壁,有效阻挡了它的攻击。它只好无奈地退回,绕嚎哭的罗朱打转,喉咙里发出连声闷嗥,不时用头蹭她,用爪子碰她,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瞅瞅气绝身亡的扎西朗措,蓝色三角吊眼内闪过深沈复杂的幽光。它突然张开森森利齿,哢嚓哢嚓三两口将扎西朗措紧钳在罗朱胸腰侧的粗壮手腕咬断。
  罗朱砰地跌落在扎西朗措的胸膛上,还没回神,後领已被银猊叼起,将她搁到了一旁。然後,她迷蒙的泪眼看到了最可怕的一幕。
  银猊跳站到扎西朗措的尸体上,一爪子撕破他左胸处的衣袍,张嘴咬了下去。
  
  “银猊,你在干什麽?!”罗朱惊骇得忘记了嚎哭,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伸手使劲推挤捶打硕大狰狞的獒头,凄厉地嘶喊,“你给我住口!住口!”
  银猊不为所动,任由罗朱捶打,利齿迅速撕开扎西朗措的左胸皮肉,咬碎胸骨,将里面的心脏一口吞嚼。然後从扎西朗措的尸身上跃到他的头顶,咬掉天灵盖,把里面震散的脑浆全部吸食。转眼,一具震裂的尸体变得更加残破。
  罗朱停下了捶打,停下了嘶喊,怔怔地看着扎西朗措左胸处外翻的皮肉,白森森的断骨,没了心脏的巨大血洞,又看看他失了脑浆的头颅,视线落在正用猩红舌头专心舔舐扎西朗措眼睛的凶残獒犬身上,突然觉得所有的支撑仿佛都坍塌断裂了。
  
  “你怎麽不把他全吃了,怎麽不把我也吃了……”她眼神涣散地喃喃自语。
  在银猊的血红利齿插进扎西朗措的眼睛时,她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崩溃的长长悲鸣,浑身缩成一团,一个劲儿地颤抖。
  赞布卓顿毫不在意苏丹王的撤退,他们能退的路只有一条,那条退路也是通向死亡的冥道。没有人能知晓当看到猪猡被红光提扯到半空,尖叫着往地上坠落时,他遭受了多大的冲击。那一刻,他脑海中充斥的全是刺目的血色,只想毁灭了天地,把眼前的一切全部粉碎。
  叫扎西朗措的男人用身躯垫在了猪猡下方,用双臂举起了猪猡,用命换来了猪猡的存活。很好!这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博巴男人,才是一个合格的未婚夫,也不枉猪猡醉酒了都还惦念着他。
  猪猡的泪流得汹涌湍急,流得哀恸悲绝,像岩浆般流进他的胸腔,灼痛他的心。他想把她紧紧地搂抱入怀,再也不放开。
  
  “乖猪!乖猪!”他一声声的呼唤得不到半点回应,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得到。魂刀一刀刀劈砍在透明的红色光罩上,却砍不出一丝缝隙,震痛的只有自己的虎口。
  释迦闼修和多吉扑过来时,银猊染血的利齿正拖出扎西朗措的一颗眼球。一声长长的悲厉嘶鸣从猪猡口中爆发,她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抱着头不住地颤抖,那惊恐的无助和茫然的绝望让他们痛彻了心扉。
  “小猪猡!”
  “姐姐!”
  他们和赞布卓顿一样大声呼喊着,用力攻击光罩,红色的光波在强大的攻击下像水波一样晃了晃,仍然坚守不破。
  盘坐在马背上的三百古格僧兵散开护法印,从袖袍中取出两个小巧法器。右手持达玛茹,左手持法铃,双手一起摇动。达玛茹的“大乐之声”与法铃的“空性之声”和着梵音经文汇聚成磅礴神秘的力量往悬浮半空的莲华法王身上灌注。
  
  白玛丹增身周的明黄宝光猛地暴增三尺,光边缘弥散的七彩祥瑞如云烟嫋嫋,织锦黄色袈裟无风自动,整个人好似从天而降的神佛。绀青凤眸幽深无垠,看不到底也看不到边际,结印的双手突然翕张,十根指尖激射出十道血箭,张嘴吐出一个“破”字。
  轰──轰──轰──
  血莲中一颗颗叮咬上修罗百煞的精魂头颅相继自爆,连着叮咬在嘴中的修罗百煞一起炸裂成糜粉。一朵朵带着七彩祥瑞的金色莲花在爆炸中盛放,由少到多,由疏到密。
  摩罗鸠掌心十字伤口中鲜血汩汩长流,却无力阻止精魂头颅的炸裂,更无力阻止修罗煞的消亡。
  ‘不……不可能的……’千年前威慑战场的禁忌密阵怎麽可能输给一个千年後的小小法王的密阵?更何况他的密阵中还有灵女的阴血,还有他自己的精血,怎麽可能会输?鲜血从他的嘴里大口大口地喷出,悬浮空中的身躯摇摇欲坠。
  
  ‘你所见的精魂头颅和金莲俱是本法王的半身。本法王以全部法力入阵,不惜自爆半身。你却只在半途才以精血饲阵,舍弃太少,即使开启的是千年禁忌密阵,即使抢到了灵女,也是无法胜过本法王的。’白玛丹增微笑如春风拂面,十根染血手指在面前虚空勾勒,继续吐出,‘破!’
  淡淡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入摩罗鸠耳中,无数朵金莲融进血莲。一道道金白色光芒从血莲底座往下射出,迅速刺穿摩罗鸠的头颅,刺穿三百零六个天竺僧的头颅。
  启阵本体的半身融阵,将使法力成倍增长,比任何灵气都要有效。但稍有不慎,半身损毁也将直接导致本体死亡,几乎没有法师会融半身入阵相斗。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5 22:26:46
☆、(17鲜币)第三百一九章 她好累呵

  摩罗鸠恍悟,如果他也能少一分对生的贪恋,对死亡的胆怯,多一分对自己的狠心,对胜利的强烈渴求,从启阵开始就心无旁骛地融半身和所有精血饲阵,输的不一定是他。退一步说,哪怕胜不了,也能重创莲华法王,使其半生缠绵病榻。然而光阴不能倒流,此时再後悔也无济於事。
  眼睛闭上又倏地张开,摩罗鸠垂头看向下方围在结界锁罩外疯狂攻击,叫喊不断的几个男人,唇角勾出一丝诡笑。没记错的话,密阵结界内的灵女也是莲华法王口中提到的莲女,是莲华法王不惜在斗阵中分出神识与他抢夺的女人。那麽,就让他在临死前做最後一搏。
  摩罗鸠口念咒语,以还未完全消逝的生命为代价,拼尽法力,仰头朝血莲喷出全部精血。
  
  轰──
  血莲和他的身体在半空中一同炸裂成糜粉,下方密阵中的三百零六个天竺僧也集体炸裂。一朵朵盛开的血花在砰砰的爆炸声中交融,从密阵中心到半空形成一个柱体漩涡。旋涡呈红黑色,直径不过三尺多,却将还没有化成金光的数百朵金莲全部卷入,逐渐变成黑金色。包围旋涡的结界锁罩闪烁过一片红光,变得更加牢固。
  眼见所有天竺僧全部爆体,白玛丹增轻舒一口长气,悬浮的身体自半空缓慢下降,身周的明黄宝光与七彩祥瑞也越来越淡。当他刚刚落座马背时,嘴一张,突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接着又是一口。殷红的血花绽放在马身上,也绽放在织锦黄色袈裟上,触目惊心。
  
  “法王!”两名随法王出征的堪布收好法器,面色惊惶担忧地策马疾奔过来,分左右两侧及时扶住白玛丹增摇摇欲坠的身形。
  他们都是托林寺前任法王光照法王的弟子,年龄比莲华法王大上七八岁。自光照法王死後,俱尽心尽力地辅佐继任法王莲华法王。莲华法王对佛苯教的修持比任何一届法王都要高深,学识也比任何一届法王都要渊博,令人不由自主地膜拜追随。数十年来,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法王不但以全部法力和半身融阵与法师斗阵,而且用上了三百僧人诵咒的法力助阵。由此可见,那个叫摩罗鸠的天竺大法师的修持也是寻常修行者难以企及的。最後虽是败了,却也让法王的半身遭到重创,导致印象中几乎从未受过伤的法王口吐鲜血。
  
  “不碍事。”
  白玛丹增淡淡道,并未推开二人的搀扶。他从袈裟袖袍中抽出一方淡黄色的柔软丝帕,将唇边的血迹仔细揩拭干净。双手结印胸前,一片淡淡的金白色光芒射向伫立在马前的尸体後背中插着的天杖。光芒从黄金铸造的十字金刚杵和宝瓶横掠扫过,拂向象征激情和欲望的血淋化身人头,象征冷酷和邪恶的腐烂应身人头,停驻在象征毫无生气的痴愚无愿的白色法身骷髅上。顿了下,光芒开始逐渐凝缩,朝骷髅额心嵌着的凤眼菩提念珠中汇聚。
  “收。”
  莲白唇瓣轻轻喝道,但见整根天杖迅速闪耀出一道金光,那颗凤眼菩提念珠从骷髅额心跳出,裹着金光回到白玛丹增的手印间,眨眼消失了踪影。
  
  尸体带着已经寂然无光的天杖直挺挺地倒地,只听噗通噗通的响声连续不断,数万如雕像般站立的尸体接二连三地直挺倒地。
  闲下来的古格骑兵不敢朝密阵中疯狂砍劈红光罩子的王和烈队正靠近,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误伤了一条小命,更怕王和烈队正事後清查看见了他们失态状貌的相关兵士。遂目不斜视,耳不旁听地在骑领、百部长、队正的带领下专心致志地清理起战场来。
  白玛丹增在回收一颗精魂念珠後,颓败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连身体也不用两个堪布搀扶了。抬眼朝对面的黑金色柱体旋涡望去,微勾的唇角悬起一抹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浅笑。过不了多久,这个因两种巨大法力碰撞出来的旋涡就会消失。
  其实哪怕摩罗鸠一开始便融半身入阵,也绝对胜不了他。一颗精魂念珠定住了所有尸体的异动,也掌控了所有尸体的死灵。修罗百煞阵启动的是无痛无情的傀儡尸身,他所驱动的是拥有三魂六魄的死灵,近乎十万之众的黑暗死灵一旦释放出来,孰胜孰负一目了然。只是到时候不仅会毁了方圆百里的所有生灵,恐怕连古格兵士也逃不开消亡的命运。所以不到必要时刻,他是不会使用这一着棋的。
  
  冰冷的笑转瞬消失,他撇下两个堪布,策马朝密阵行去。及至到了密阵外面,翻身从马背跃下。手轻触摩罗鸠临死前用生命加持过的结界锁罩,光罩表面红光轻漾,他的眉心不由微微蹙起,半身受了重创,至少要等一个月才能破开这个结界锁罩。
  想活活困死小猪报复他们麽?眉梢一挑,眉心间的微蹙散开,绀青凤眼里滑过一丝嘲讽,眸光鄙夷地扫过身边三个不断砍劈结界锁罩,狂喊狂吼的同母血脉弟弟,轻声喝道:“你们闭嘴!住手!”他怎麽会养出三个傻子?明知劈砍无用,还一个劲儿地劈砍;明知小猪已悲伤得听不进任何喊叫,还一个劲儿地又吼又叫。三个人一个是王,一个是王弟,一个是烈部族族长,当着这麽多兵士的面失态,也不嫌丢人。
  
  释迦闼修猛然听到法王的喝声,顿时停了手中的劈砍,转头看向白玛丹增,一脸的焦急和心痛:“法王,小猪猡她──”
  “法王!”多吉丢开手中的短刀,一个横跃,跪扑到白玛丹增面前,双臂搂着他的腰,仰着头,棕色大眼红通通的,泫然欲泣地抢过话头,“求你进去把姐姐抱出来,她哭得我的心好痛。”
  赞布卓顿向结界锁罩重重挥下最後一刀,噌地一声金属碰响,魂刀入鞘。暗褐鹰眼冷鸷酷厉地扫过低头专心清理战场的众多古格兵士,视线回落在白玛丹增身上,与和煦温慈的绀青凤眼对视片刻,鼻中冷哼一声,表情阴沈地扭开头,沈默地注视着光罩里缩成一团悲泣的猪猡。
  三个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就属这个最不可爱!白玛丹增心中叹息,抬手轻轻抚摸多吉的脑袋,一道细微的灵息从他头顶灌注进去,将其因强行提升“魅”破级受损的筋脉勉强修了修。
  
  “小猪,”左手结印,让声音藉由融在猪猡灵魂里的九眼天珠念珠从她体内传出,“别哭了,乖,快过来,让我好好抱抱你。”
  充满磁性的软语柔若春风,温如暖阳,清似甘霖,蕴含慈爱的悲悯包容,从罗朱灵魂深处溢出,潜进她的心脏。她抽泣着从蜷曲的腿间抬起头,双手依旧抱着脑袋,红肿的眼睛定定地望向红色光罩外的几个男人。
  “朗措……死了……”她木木地开口,焦距涣散的眼睛其实什麽也看不清,看不见,泪没有知觉似的顺着脸颊不断滚落,像一只走失的哭泣麋鹿,格外惹人心怜心疼。
  
  白玛丹增朝她张开双臂,唇畔的笑充满了宠爱怜惜,柔声轻哄,“朗措是心甘情愿赴死的。我会厚葬他,亲自为他超度,让他下一世能投到富贵人家中。小猪,你乖乖走进我怀里,就可以把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交给我。”摩罗鸠想要困死小猪,却忘记了小猪服食过他灌注密咒的秘药,体内那串包含精魂灵息的九眼天珠念珠中已浸染上与修罗百煞阵相关相连的密咒。小猪又没丧失神智,当然和不惧阴煞恶气的银猊一样能在结界锁阵里自由行动,自由出入。
  罗朱呆木的眼珠动了动,直愣愣地站起身,犹如被蛊惑了似的抬脚迈步。刚走出两步,就一脚踩在扎西朗措的手臂上,踉跄跌到在地。视线垂落,涣散的眼神像是大梦初醒般逐渐聚焦,不偏不倚地看到扎西朗措被银猊咬断的血淋淋的手腕,破裂的肌皮血肉间露出白惨惨的腕骨。机械僵硬地抬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左胸上血淋淋的大洞,面庞上两个黑洞洞血淋淋的眼洞以及……缺失了天灵盖的头颅!
  
  “嗷──”瞅到罗朱移过来的目光,乖巧蹲坐在扎西朗措头颅边的银猊龇嘴露出染血的锋利獒齿,讨好地朝她闷嗥一声,起身欲朝她走去。
  染血的利牙唤醒了罗朱残酷血腥的记忆,她陡地发出凄厉的嘶叫:“不──别过来──别过来!”曾让她最为依赖信任的银猊此时在她眼中变得比凶神恶煞还要恐怖。她满脸满眼的骇恐,连连往後退爬。
  “笨猪,不准再退了!”白玛丹增面色蓦地一变,握拳捶震结界锁罩,厉声喝道,“後面的旋涡会把你吞吃到异界彼岸!”
  退爬的罗朱被吼得浑身一个哆嗦,顿住了所有动作,喉咙里崩溃失控的嘶叫像被什麽东西堵住,忽然失声。她死死地盯着对面停了脚步的银猊,好一会儿,缓缓扭头回视几乎贴到了後背的黑金色柱体旋涡。须臾,又缓缓转过头,沈寂黯淡的目光透着浓得化不开的凄凉绝望,掠过银猊和扎西朗措的尸体看向红光罩外的四个男人。
  
  这一次,她看清了。那四个同母血脉的男人一个跪着,三个站着,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沾染了血迹。她知道他们都是来救她的,可为什麽不早一点?为什麽不早一点点?在扎西朗措没有为她送命之前,在她还没有成为拖累扎西朗措的罪人之前……
  好累,她现在好累呵,活了二十一年,从来没有这麽疲累过。身累,心更累。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5 22:26:56
☆、(20鲜币)第三百二十章 狠心再见

  “乖猪,过来,我带你回去。”赞布卓顿扯动嘴角,沈厚的声音有些冷硬,阴鸷锐利的鹰眼却柔和起来,“你不用怕,我不会惩罚你的这次逃跑。以後无论你想要什麽,我都会给你。”
  “姐姐,我以後还找机会带你去天竺,去波斯,去更远的地方流浪。”多吉见连法王也无法走进结界锁罩,干脆地放开白玛丹增的腰,双掌触贴在光罩上,努力露出一个最明媚温暖,最纯净无邪的灿烂笑容。猪猡说过最喜欢看他笑容,如果能诱哄她走出光罩,就算脸上的肌肉笑僵了也没关系。
  “小猪猡,”释迦闼修抹了一把脸上黏厚的血迹,长眸依然赤红如修罗鬼煞,但里面的残冷狂暴已尽数消褪,他尽可能地放柔声音,“我读了你留下的羊皮卷,知道你心里怨我。你跟我们回去,我随你用鞭子抽,直到你消气为止。”
  
  “小猪,”白玛丹增散去眉宇间的厉色,温言道,“我可以掌控万物死灵,你若是喜欢,我便禁锁住扎西朗措的灵魂,让他永世不得轮回,一直陪在你身边。”
  红肿的沈寂眼眸亮了亮,又瞬间黯淡漠然,视线跃过四个男人,射向古格骑兵正在清理的战场。斗阵结束後,太阳从云层中重新显露出来,天空仍然是如洗湛蓝,谷地却成了血红,残肢、断体、鲜血到处都是。战场上空盘旋着被血腥和尸气引来的黑压压的秃鹫,上万头獒犬在尸体中翻找着最肥美的地方啃咬。凄惨惨阴森森的画面好似修罗地狱,无言地诉说着古代战场的惨烈与残酷。
  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不是她能安心生存的时空。她拼命去适应忍耐,然而扎西朗措的死成了压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再也不想看到这些残酷血腥,再也不想上了心的人为她丧命,再也不想背负感情。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不管那感情是喜欢是怨恨,是真是假,是长久不败,还是转瞬即逝,都太沈重,太累了。
  
  “对不起。”视线回到四个男人身上,她露出一个疲惫悲凉的空茫微笑,“我……太累了,再见。”身体决绝地往後倒下。
  身後的旋涡应该是被强大的密宗斗阵爆裂出来的时空漩涡,魔鬼法王说的会把她吞吃到异界彼岸指的应该就是穿越时空吧。再次穿越哪里都好,只要能远离这个残酷血腥的世界,远离这些男人的感情,断绝自己的感情,重新回归穿越前的空白,哪怕她的身体会被时空乱流撕裂,她也无惧无悔了。
  她是个自私凉薄又任性无比的女人,毕生奢求的唯有自己活得安好心宁。所以,禽兽王、凶兽、魔鬼法王、伪童,还有……扎西朗措、银猊,所有扰乱她心的都再见了,这辈子再也不见。
  精神全然松懈的刹那,眼前也陷入一片漆黑,昏迷前她听到了银猊的闷嗥。
  
  猛冲过去的银猊被黑金色旋涡狠狠弹开,利齿还叼咬着从罗朱皮袍上撕下的一角。它发疯似的不断地往旋涡里冲,又不断地被弹回,直至旋涡消失。
  “嗷呜──”
  它走到消失的旋涡中心位置,低头嗅了嗅。仰起头,朝湛蓝苍穹发出破裂的滚雷嗥叫,一声又一声,沈闷浑厚得像是从大地深处涌出,凄厉而悲郁,震颤着人的心魂。上万头啃食得正欢的獒犬全都低伏了身体,喉间暗哑闷嗥,齐齐应和。
  多吉直跪的姿势颓然曲弓,双手从结界锁罩上慢慢滑落,十指深深抠进泥土之中,头埋得极低极低,任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整个人好像完全石化。他被彻底丢弃了,被那个三番五次说要和他不离不弃的女人,被那个他深深爱着的女人丢弃了。不过是死了一个未婚夫而已,那头猪猡就毫不犹豫毫不眷恋地把他和阿兄全都舍弃了。她的心比他们狠了百倍、千倍!不,是万倍!心很痛,又好恨,好恨啊!
  
  白玛丹增看看身侧一个面无表情,瞬间冷得没了人气的男人;一个双目猩红,浑身透着残佞狰狞的男人;再看看跪在脚边一动不动,却恨意滔天的多吉,心里直叹气。怪他不慎说漏嘴,让小猪知晓了那是个能破开异界的旋涡。
  他将体内的精魂念珠弹出,垂眸凝视片刻,俄尔又收起念珠。
  “说吧。”赞布卓顿漠然道,“她在哪儿?”
  “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小猪心里最惦念什麽地方,旋涡就能带她去什麽地方。
  “纳木阿村?”
  “不是。”绀青凤眼微微眯起,眺望远方圣洁的雪山顶,幽幽道,“婆娑三千界,她生活成长的世界与我们的世界并不相同,也正因为她跨越宇宙界限而来,体内的灵气才会蕴含了宇宙能量。此次回归,合乎天理正道。即使此次不归,其灵魂也会在不久之後归去,强留不得。”
  
  释迦闼修的五官刹那扭曲,喃喃自语道:“小猪猡当初曾说她是流落到纳木阿村安家的异乡人,祈祷完睁眼後就站在了纳木阿村外放牧的草原中。原来她是从异世而来的女人,原来是这样,这样啊……”看见猪猡消失在旋涡中时,他的心一阵惊痛寒凉後便也随着她的身影从胸腔消失了。现在又让他听到强留不得,是否从此以後,他与她注定再不能相见?!
  “如果偏要强留呢?”赞布卓顿紧盯着白玛丹增,鹰眸比雪山之巅的冰雪还要冷漠冰寒,“我相信已历经了过去、现在、未来三世的法王不会一点办法也没有。”右手握在魂刀刀柄上,仿佛白玛丹增的回答但凡有一丝的不如意,便会决然拔刀相向。
  
  白玛丹增收回远眺的目光,对上冷锐深暗的鹰眼,唇畔溢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原本有些困难,不过在收纳进十万之数的死灵和灌注了摩罗鸠毕生法力的修罗百煞阵之後,强留小猪便易如反掌了。只是──”他微微一顿,眉眼间染上几分无奈,“逆天强留也要小猪愿意才行。”正因为他太清楚小猪心里的怨恨与绝望,猜疑与不安,性子的自私与凉薄,勇悍与胆怯,才会在看到她临近旋涡时怫然变色,不慎说漏嘴。他不怕小猪被旋涡吞吃,婆娑三千界,过去、现在、未来,只要小猪愿意回来,引领她再次跨越宇宙界限并不艰难。但若是小猪不愿回来,任他法力再增进,也无能为力。
  赞布卓顿紧了紧握刀的手,冷冷看了白玛丹增一眼,转身大踏步离去:“烈,该走了。”
  “王!”释迦闼修霍地转身,双脚却钉在地上,怎麽也挪不动。
  
  “烈,攻下拉达克再过来。”冷硬低沈的话语轻轻飘来,“猪猡最後说的是再见,不是再也不见。”他的乖猪既然太累了,就先让她在她成长的那个世界里好好休息。一年、两年、三年……总有一天,她会再回到他的怀抱。
  释迦闼修猛地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张开,猩红的眼角尚有些微微湿润。他对白玛丹增点点头,朝已经走出很远的赞布卓顿大步追去。
  白玛丹增望着释迦闼修离去的背影,眼眸微微垂下,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释迦闼修三岁时,带他到了托林寺,此後无论遭受怎样的痛苦和磨砺,这个坚强的孩子从来就没落过一滴眼泪,但是刚刚他的眼角湿润了。小笨猪,这样一个爱你至深的男人,你竟然也舍得怀疑,舍得丢弃?你的眼睛为什麽总盯着过去,不愿意看清现在,不愿意往前面看呢?真是个笨得出奇的女人。
  
  他蹲身将多吉抱在怀里,轻轻拍抚他的脑袋,柔声道:“昆绛桑波,我知道你很痛很恨。”一个活得随性至极,冷情恶劣的十七岁孩子收敛了所有的诡恶阴毒,毫无保留地付出最真挚的感情,结果那份感情却被轻易丢弃,心中的痛和恨可想而知。
  多吉从他怀中慢慢抬起头,棕色大眼出乎意料地弯似天边新月,眉梢唇角都挂着憨淳无暇的纯美笑意。
  “是啊,法王,我好恨德里苏丹,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姐姐就不会有机会丢弃我。”他站起身退开几步,搔搔头,“所以,我决定去一趟德里苏丹。”像是怕被强行挽留,他边说边退,最後索性转过身跑了起来。
  风从他瞬间湿漉的可爱面庞拂过,雪白的牙齿将下唇狠狠咬破。猪猡,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了,也千万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不然我会亲手掐死你这个违背诺言的坏女人!
  
  仍旧是个不省心的家夥。白玛丹增又是一声轻叹,在结界锁罩外盘腿坐下。阵内的图案线条已经从血红变成了黑褐色,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忽略。
  呜咽低嗥的银猊凑过来,匍匐在白玛丹增身前,用头轻轻地蹭他的腿,蓝色三角吊眼里失了猛兽的凶残桀骜,也失了王者的威凛冷傲,变得十分委屈悲伤。
  “猪猡离开不是你的错,她只是不知道你的心。”白玛丹增安慰地拍它的头,“乖,去唤几只秃鹫过来啄食扎西朗措的尸体。”秃鹫是神鸟,也天生不惧阴煞恶气,由银猊带着,就能自由进出结界锁罩。
  “嗷呜──”银猊恹恹地嗥了一声,摇摇硕大的獒头。
  
  “不愿意?”白玛丹增挑眉,“银猊,如果不是他的死让那头小笨猪背负了沈重的罪孽感,她怎麽会彻底崩溃绝望,舍弃所有地狠心离开我们。乖,去唤了秃鹫後便和我一起在这里修持等待小笨猪回来。你也受了重伤,不能拖延太久。”
  银猊无精打采地摇摇尾巴,站起来朝战场走去。大批秃鹫正在空中不断地盘旋,偶尔发出兴奋的难听鸣叫,耐心地等待着古格兵士收缴完敌人的武器後撤离。
  呵呵,能在莲华法王的亲自护持下,由秃鹫将尸身啄食干净,这可是博巴人最顶级的厚葬,他并没有对小猪食言。
  白玛丹增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向两个赶过来的堪布言明自己要暂时留在喜马拉雅山中苦修,让他们自行带领僧兵全部回托林寺。
  
  没过多久,身为天神之子的古格王率四万骑兵在喜马拉雅山西段全歼德里苏丹的十余万步骑,其後又风驰电掣地率军征服拉达克,屠尽拉达克王室的所有成员,将拉达克正式纳入古格版图的辉煌战绩被四处流浪的折嘎艺人们争相传诵。古格王穆赤?赞布卓顿之名更是威震屋脊高原、西域各国、大元朝,乃至喜马拉雅山另一面的诸国。而与古格王威名相伴相传的还有与天竺大法师斗阵获胜的莲华法王,众多信徒和修行者不远千里地赶到托林寺想要瞻拜莲华法王,或是和其探讨教义,却被主持堪布告知法王正在闭关修行,只得遗憾而归。
  
  喜马拉雅山脉西段的灌木杂草由青绿变成深绿,又从深绿变成枯黄,在发生过激烈战争的谷地中有一个从不脱下斗笠的苦修僧人,带着一头异常雄壮剽悍的银獒,日夜为死去的十数万亡灵超度。经过谷地的翻山人和各国各族的商旅虽从不在谷地中驻扎歇息,也从不饮用谷中小溪里的水,却会在为亡灵超度的苦修僧人面前虔诚地拜一拜,或是郑重地施下一礼,献上哈达或吃食,祈求赐福後,再继续赶路。
  据说,只要得到了这名苦修僧人的赐福,即使在翻山中遇到危险,也总会化险为夷。於是,这条从古格阿里通向外域的喜马拉雅山西段道路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商旅们最爱走的一条路。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5 22:27:05
☆、(15鲜币)第三百二一章 加热萨村

  喜马拉雅山的融雪汇成雅鲁藏布江,在莽莽群山中冲出了地球上最长最深最神奇美丽的雅鲁藏布大峡谷。
  来自印度洋的热带季风吹进峡谷,带来的水分和热量使峡谷内外成为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峡谷之外,雪山荒岭,翻过山口进入大峡谷地区却是生机勃勃。峡谷高地生长着松柏等寒带的针叶树,山坡上生长着温带的常绿阔叶林,谷底是奇花异草、亚热带雨林,一个大峡谷就具有九个垂直自然带,汇聚了多种生物资源,也为人类保留了许多珍稀的动植物。
  大峡谷深处坐落着二十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落,加热萨村便是其中一个。
  村子所处的海拔只有一千多米,六百多个村民基本是珞巴族。千年前,流浪的祖辈进入峡谷定居,世世代代在山坡开垦田地,种植青稞玉米和各类蔬菜,养殖家畜,在云雾烟霞的缭绕间过着简陋却幸福的日子。
  
  “达亚,去村後的山坡唤罗朱姨回来吃饭了。”卓玛从木屋探出头,对在屋檐下玩耍的儿子吩咐。
  “唉。”达亚脆生生的应道,一溜烟地像村後山坡跑去,跟在他身後的还有一头圆滚滚的黑毛香猪。
  峡谷四周群山耸峙,许多山顶终年都覆盖着皑皑白雪。太阳落到了山的背面,霞光斜射,将一座座雪色山顶染成瑰丽的金色。近处,是黄灿灿的油菜花,绿油油的青稞地,一杆杆玉米直立山坡,青绿的包谷尖端抽出细细的穗子,在和煦的谷风吹拂下摇曳舞蹈,预庆丰收的来到。一座座大大小小的木屋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峡谷台地上,数道炊烟嫋嫋升起,偶尔传来一声狗吠和人的叫喊,说不出的安宁祥和。
  罗朱坐在山坡高处,背靠一棵碗口粗的矮树,静静地看着下方的村子,思绪悠然飘远。
  
  坠入旋涡的刹那,她昏迷过去。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有些低矮的木梁和顶板,上面积淀着岁月的沧桑黑沈。
  “妹子,你终於醒了。”
  悦耳的女声在耳边乍然响起。紧接着,一张女人面庞跃入眼帘。二十六七的模样,头发用橡皮筋在脑後随意地捆扎成一束,肌肤微黑,五官清秀,明亮的眼睛里漾满惊喜。而她上身穿着的是……一件暗红色运动厚外套!运动外套的样式有些落伍,也有些褪色,但前胸的标志却是现代社会才独有的李宁运动标志。
  终於远离了那个残酷血腥的世界,远离了那几个男人的感情,再也不见。一瞬间,她的心和大脑都空茫起来,重新沈入黑暗中。
  
  当她又一次醒来後,从女人热心关切的絮叨中知道了这里是深藏在雅鲁藏布大峡谷的加热萨村,一个珞巴族村子。自己是被她的男人进山采药时捡回来的,右肩和右腕严重脱臼,右手骨裂,左小腿血肿,脏腑轻微受损。幸好村子里有个承袭祖传的药医,也幸好她的伤势不算太重,不然身处这样的莽山腹地,只有等死的份。
  救她的男人叫吉格,今年三十六岁。女人叫卓玛,今年二十六岁。家里有个五岁多的儿子和一个两岁大的女儿。他们家并不富裕,却还是毅然收留了受伤且身无分文的她。
  这里的村民有自己的珞巴族语言,不少人也会说藏语,一些上过学的孩子和年轻人还会说汉语。没过一天,村子里人人都知道吉格家救回了一个穿着藏袍却一点也不像藏人的年轻女孩,常常有调皮的孩子三五一夥地跑到吉格家的屋檐窗户下和门口探头探脑,也有一些大娘大嫂姑娘们藉由到吉格家串门的机会,试图从门帘缝隙中瞅瞅那个一直躺着养伤的女孩。
  
  她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可她并不在乎他人的好奇。她在卓玛收拾出来的一个偏房里养伤,嗅着古朴的木香和从窗户外飘进的清新空气,她不仅没有感到轻松释然,反而整晚整晚地做着噩梦。
  她蜷缩在屋子角落里,木呆呆地看着父母陶醉忘我地缠绵亲热。画面一转,那爱意浓浓的缠绵变成了面目狰狞扭曲地吼骂撕打,砰砰砰地摔门声和离去的脚步声在黑暗中显得尤其惊心,没有一个分出眼角的余光向蜷在角落的她瞟一眼。沈肃的警察将她从黑暗的屋角拎到现场,让她独自面对两具从变形的破车中拖出来的血淋淋的尸体。
  
  她蜷缩在冰冷枯黄的草地上,後背被邪狞的男人和凶残的獒犬踩着,粗黑的大手在眼前晃动,雪亮的刀光从眼前滑过,一条条舌头被割下,一颗颗人头被砍下,肚肠和女人的生殖器被生生拉出,眼珠和心脏被活活剜出。烧红的烙铁搁到肩头,烙下卑贱的奴印。秃鹫在啄食,獒犬在啃嚼,鲜血渗进大地,浸染枯草,凄厉痛苦的惨叫活像从地狱传出,一声又一声地震颤着耳膜。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被残酷虐杀,被獒犬吞吃得只剩残渣。她的身体被甩出,舌尖被掐破,时刻感受到的都是刺骨的冰寒,让人战栗尖叫的恐惧。剧痛中,体内的鲜血从下身奔涌,她被男人强暴,被男人淫辱,被男人欺骗,那一座座面目凶狞丑恶的金身银眼双身怒相佛绕着她桀桀怪笑,不断地旋转、旋转……最後定格扎西朗措暴睁的血眼中,银猊大张的染血利齿上。
  她是罪人!是害扎西朗措丧命的罪人!
  
  每天,她都在尖叫和颤抖中苏醒,满脸的泪水,从头到脚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这个时候,总会从门帘外适时传进卓玛温柔含笑的轻语。
  “罗朱,我端洗脸水来了。”
  卓玛从来不责怪她发出的扰人尖叫,也从来不询问她从哪儿来,为什麽会受伤?对她整天整天的沈默,给予了极大的耐心和包容。只在恰当的时候给她端来吃食和药剂,为她的手脚换药,帮助她梳洗换衣。而这个家的男人吉格,除了第一次见面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养伤”的嘱咐後,便没掀起门帘进过偏房,不过能经常透过窗户听到他逗两个孩子时发出的爽朗笑声,也经常从门帘缝隙间听到他对卓玛的温言细语。
  
  慢慢的,随着伤势的逐渐好转,她尖叫醒来时虽然还是一脸的泪,一身的汗,身体却不会颤抖战栗了。
  当左小腿的血肿消散,微损的脏腑复原,右手的骨裂基本愈合後,她终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挪着迟缓的脚步走出木屋。
  “你出来了。”卓玛正在缝补丈夫被灌木撕破的衣服,听到响动,抬起头冲她温柔笑问。
  她无声地点点头,靠着卓玛在屋檐下的木廊板上坐下。卓玛的丈夫吉格已经到田里劳作去了,两个儿女正在不远处的院角和几头小小的黑毛香猪玩耍,两张圆嘟嘟的可爱童颜上绽放着纯真无邪的欢乐。
  心头突然一痛,像被针扎了下。她甩甩头,选择了忽略。身边的卓玛缝了两针,突然放下手中的衣物针线,起身回屋。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个一尺来长,半尺来宽的粗陋木匣子,轻轻地推到她身边。
  
  “罗朱,这是你身上的东西。”
  她讶然地看向卓玛,又低头看着木匣,她的东西?她除了破烂的皮袍和一直缠在左上臂的青金石念珠外,身上还能有什麽东西?不过在卓玛温和的眼神示意下,她略作迟疑後,还是打开了木匣。
  浓浓的香料味混着股腥味直扑面门,粗陋的木匣里垫着一块白布,白布上霍然躺着一双黝黑粗砺的男人手掌。手掌的肌肉皮肤已经收缩了水分,但仍能清楚地看到布在上面的累累伤痕和粗厚茧子。腕部断口参差不齐,明显是遭到了猛兽的啮咬。这──这是──
  她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吉格把你背回来时,你除了受伤昏迷外,胸腹两侧还钳着一双男人的断手。吉格用尽了力气也没办法把它们掰开,後来是药师用了药水後才让它们从你身上脱落下来。我们不知道这双手掌对你是否重要,就求了药师用香料和药水浸泡,保证它们至少在半年之内不会腐烂。你放心,吉格背你回来时,用衣服盖住了你的身体,没人知道有这双手掌,药师也不会说不出去的。现在你的身体和精神都好多了,我觉得这手掌也该交还给你处置了。”
  
  木匣里的黑枯双手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戳她被沈重罪孽禁锁的心脏,割开夜夜噩梦的恐怖幔帐,使那些在清醒後被强行遗忘的惨烈画面刹那间翻滚而出。她甚至听不清卓玛後面说了些什麽。颤抖地从木匣中捧起白布,捧起那双冰冷粗糙的黑枯手掌,虔诚地用苍白的嘴唇细细亲吻,泪流满面。
  “谢谢你,卓玛姐,谢谢你保留了它们。”她泣不成声。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入住书斋

本版积分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