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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AA》末果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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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0 20:59:16
319 小毒兽的宠物

  老太太搁下手中的茶碗,“公子一定很喜欢那位姑娘吧。”
  不凡睨了眼老太太,微微一笑,不答。
  “既然喜欢,那些话,为什么不自己跟她说?”
  “她不会听我的,老人家一把年纪,经历的多,说的话,她或许能听。”
  老太太摇着头,叹了口气,“真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看样子都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不愁吃不愁穿的,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不凡默然,如果一生只是想着吃穿,倒简单了许多,“老人家,我该走了。”
  “老太婆看得出来,那姑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公子好好待她,她一定能明白公子的一番苦心。”
  “我会的。”不凡笑了,背转身,离了茶摊,笑意在唇边凝住。
  如果只需好好待她,她就能明白他的心意,也就好了,可惜……
  望向远方,幽幽地叹了口气。
  回到‘寒梅冷香’,唤来清儿,“明儿初七,还是照着往常准备。”又指了指桌案上的一叠手抄薄子,“把这些给送给郡主,让她务必在子时前记熟了,省得明天宋太傅过来一问三不知。”
  上次躲了,这次不可能再躲。
  无忧在府中又闲逛了一阵,不愿回‘暮言轩’被千千问东问西,在路口停了下来,不知该往哪方向走才合适。
  不凡那边是不敢去,宁墨那里没得去,凤止那边不愿去,开心又不在,而了了又去了茶苑,也不在府中,无忧觉得硕大的一个府院,竟没有自己能去的地方。
  在一边青石上坐了一阵,起了凉风,寻思着今晚子时一过就是初七,无论如何也是要去惜了了那边的。
  如果了了没有忘了,不该太晚回来,倒不如去他那边混餐饭吃,等他回来。
  不料,刚走上石桥,就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
  回头见惜了了站在桥下,一脸欢喜的瞅着她,笑了笑,问道:“回来了?”
  惜了了看了她这一阵,喜色渐隐,现出一抹忧虑,“你……是有事找我?”
  无忧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没地方可去,过来讨杯茶喝喝,有饭吃更好。”
  小毒兽居然把初七的事忘了,一会儿,寻什么借口磨到晚上啊?
  惜了了松了口气,脸上笑意重新化开,眼角的媚意横生,“我以为你要晚上痛得忍不下,才肯过来。”
  “没忘啊?”无忧眉开眼笑,奔下桥,将他手臂抓住,往‘听雨轩’拽,动作粗鲁,“我快渴死了,赶紧帮我冲杯茶喝。”
  今天一整天,就在茶摊上喝了一碗茶,就没再沾过水,在院子里逛了这半天,除了口干舌燥,还饿是前肚子贴后背。
  了了平日很注意形象,被她拉拽着,被身上长袍所绊,跌跌撞撞,哪里还有形象可言。
  换成平时,他早怒了,这会儿却只是瞪了一眼,院子里目瞪口呆的下人们,令他们不敢再看。
  将无忧拽了回来,低声道:“你就不会好好走?”
  她和自己一起,好象就没好好走过路,对他不是拉就是拽,狗吃屎都摔过几回。
  无忧闻言,低头发现他被她这么拽着,老踩到袍角,随时有可能摔跟斗,停了下来。
  将他的袍卷起揉成一团,往他怀里一塞,拉了他继续走,“这样就不会摔了。”
  惜了了抱着一团衣裳,露出两条穿着雪白绸裤的腿,被她拖得一个踉跄,长发甩到面前,遮了半边脸,越加狼狈。
  离得近的下人看见,忍俊不禁。
  惜了了脸上红红白白,煞是好看,却不敢再向无忧抗议,怕她再往歪里琢磨出让人难堪的举动,只求赶紧进屋。
  无忧一条腿迈进门槛,随着‘嗤’地一声,眼前一花,突然见一条碗口粗细的雪白大蛇立在面前,口中吐出的鲜红的舌头几乎碰上她的鼻子。
  她胆子算得上天大地大,但唯独怕蛇。
  脸‘刷’地一下,白了下去,身子一软,往后靠倒。
  紧跟在她身后的惜了了七手八脚的将她抱住,“你怎么了?”
  硕大的蛇头就在无忧面前,红舌乱颤,无忧吓得哪里还说得出话,身上更是软得没了力气,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气大些,就将它招惹到,一口把自己脑袋给吞了。
  就算她能想办法杀了这蛇,弄得一脸蛇血,蛇口水的也恶心。
  苦着脸,暗骂惜了了,熊瞎子变的吗?
  这么大一条蛇,他都看不见,还问她怎么了。
  大蛇瞄了无忧两眼,便游到了了身边,亲亲昵昵贴了上来。
  无忧身子一僵,往大蛇所在的反方向滚倒。
  惜了了怕她摔着,将她提了起来。
  无忧与大蛇刚刚拉远了距离,转眼变得更近,死的心都有,肚子里将惜了了骂了百八十遍,谁叫他拉她了?
  摔死也强过被蛇吓死。
  再看大蛇,跟扭股糖一样往他身上蹭,活脱脱的小儿撒娇。
  也猜到这蛇是惜了了养的。
  抖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发誓,今晚痛死也不能让这小毒物挨着她睡。
  惜了了轻拍了拍大蛇,“小蛇儿今天一个人在家,有没有调皮?”
  蛇儿听了,忙点了点头。
  无忧无语,它居然能听懂惜了了的话。
  瞟了眼面前堆着的那一大堆,翻了个白眼,小?这尺度也能叫小……世间没大可言了。
  惜了了见无忧实在怕得厉害,又拍了拍蛇儿,“去玩吧,别把你母亲吓到了。”
  无忧暗呸,“我才不是它娘。”
  蛇儿果然依依不舍地游开。
  无忧长嘘了口气,转身就往
  门外溜。
  惜了了将她拽住,“你要去哪里?”
  “回去。”让她跟一条蛇共处一室,呆上一晚,她不用活了。
  “蛇儿不咬人。”惜了了拉着她不放。
  无忧想着他那只手才摸过蛇,脸上即时爬起一层鸡皮疙瘩。
  惜了了察颜观色,将手凑到她鼻边,“它是香的。”
  无忧有一次做任务,选地方的时候,没注意到身边草丛中卧了条蟒蛇,直到闻到腥臭扑鼻,拨开草丛才看见。
  可惜那时已经无法再换地方,那条蛇虽然没伤她,但张着大嘴,在她鼻子前一直哈气。
  她臭得险些昏过去,麻着头皮,苦撑了一小时,好不容易完成任务,落荒而逃。
  那是她最郁闷的一次任务。
  见惜了了伸手过来,脸色大变,忙将呼吸屏住,哪里敢闻。
  小毒兽天天与毒打交道,谁知道感观还正不正常?
  “真是香的,它是我用***再加雪莲喂大的,身上自带着体香。”
  无忧瞟了眼,胖得盘不成一堆,只能勉强打个圈,在地上咬尾巴玩的大蛇,拼命摇头,打死不闻。
  想走,又被惜了了死死拉着,挣不开,憋到后来,实在憋不住了,急道:“我讨厌蛇。”
  蛇儿僵了一下,停下咬尾巴,抬头向他们看来,委屈得耷拉下头。
  惜了了睨了大蛇一眼,难过地道:“它才相当于三岁的孩子,你这么说它,它会难过的。”
  无忧怔了一下,刚才它卷在门边的花架上,头就在面前,加上它长得又很粗,竟没留意到它实际上还不到一米长,圆圆滚滚,大眼溜圆,居然还有睫毛……
  而眼神神态确实带着稚气,真象个小小孩童同,这么看着,竟十分娇憨可爱。
  也不知惜了了哪儿弄来的怪蛇,不过再小也是蛇啊,但刻薄地话却不再说出口,勉强笑道:“我怕蛇。”
  蛇儿将头一歪,眼露迷茫。
  惜了了握了她的手,对蛇儿道:“小蛇儿该睡了。”
  蛇儿玩得正兴趣,又不敢违了主人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的游向屋角堆着的一堆被子。
  它游上被子,却不肯睡,又团着被子在那里疯耍。
  无忧看得完全没了语言,这哪里象什么蛇,简直象个调皮捣蛋的孩童。
  惧意渐去,加上没感觉到他手上有想象中的滑腻,之前的恶心去了不少。
  她已经憋不住气,闻到一股奇异的幽香,随着蛇儿走开,那香气淡去,奇怪的‘咦’了一声,这蛇真是香的?
  抓起了了的手闻了闻,果然是那股似莲非莲,似茉莉非茉莉的花香。
  “以前来你屋里怎么没看见它?”
  “前阵子冷,它成日只知道睡,这几天才醒来,醒了就一刻不肯安静。”
  无忧这才
  想起,蛇是要冬眠的,“它是什么蛇?”
  惜了了摇头,“它看似蛇,却非蛇,很温顺的。”
  无忧又瞄了眼在那边被被子缠着出不来,到处乱拱的蛇儿,哑然失笑,真是笨东西。
  细看之下,发现它没有蛇鳞,身上覆着一层短短雪白绒毛,而头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尖角,这体型却实与蛇相差太大,“那它是什么东西?”
  “天山的雪莽。”
  “天山雪莽不是灭绝了吗?”它被称为莽,只是因为它身体粗壮,有些象莽,其实是一种长在雪山里的兽类,以食雪山上的各物植物为生。
  但雪山上的植物稀少,所以雪莽存活机率很低,最终灭绝。
  “天山深处,还有一些的,只不过,已经很少,那年我去天山,无意中捡到这小家伙,它才出生不久,饿得快死了,我采了些雪莲,将它带了回来,居然把它养活了,现在有一岁多了。”
  无忧听说不是蛇,不再害怕,砸舌,幸好它遇上的惜了了。
  这长年寻雪莲喂它的费用,就不是寻常有钱人折腾得起的,换个人,也喂不起它。
  转头看屋角看去。
  蛇儿疯了这半天,也累了,身子一半露在外面,一半仍被裹在被子里,脸倒是从被角钻了出来,半眯着眼,懒懒地趴在那儿瞅她,模样与小海豹相似,竟然可爱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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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0 20:59:34
320 钻石王老五

  惜了了见无忧已经不怎么害怕,便唤人打水洗手,并吩咐下人准备晚膳。
  小厮回话,“早先纥公子已经吩咐人过来传了话,说今天公子定会早回,要厨房提前备了饭菜,随时都能开饭。”
  惜了了睨了无忧一眼,“那就传吧,叫厨房再备一份。”
  小厮又回道:“纥公子吩咐过了,除了白公子的,再备多了一份的。”
  “摆饭。”虽然不凡并不知道无忧中毒,初七会毒发,但不凡最擅于揣摩人心,觉察到无忧会到他这里用膳,也不足为奇,惜了了并不感到惊奇。
  无忧轻扁了嘴,原来他是要管自己,不会让自己挨饿。
  “开心有没有给你交伙食费?”
  “他一穷二白,有银子也送去了赌场,拿什么交?他就一个混吃混喝的货。”惜了了进里间,绕到屏风后换衣裳。
  无忧手托着下颚,翻了个白眼,开心天下第一盗的身份不但能瞒过苏家大当家,还能混吃骗喝,委实是个人才。
  就是不知道如果惜了了知道真相,会不会郁闷死。
  等惜了了从里间出来,已经摆上饭菜,竟有两个是她爱吃的小菜,咬着筷子,闹不明白不凡到底是在生她的气,还是没生气?
  这个人的心思,真叫人看不透。
  除了开心,惜了了极少与别人一起用膳,见无忧吃饭虽然说不上粗鲁,却也不象大家小姐那般小心翼翼,喜欢吃的也就多吃几口,不喜欢吃的,绝不因为是放在自己面前就强迫自己,随意全不约束。
  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
  无忧抬眼起来,摸摸自己的嘴角,没有饭粒,迷惑问道:“有什么不对?”
  他偷看她,被她逮个正着,有些难为情,脸蛋微微泛红,“你和开心真象,怪不得他那么喜欢和你一起。”
  “他跟你说的?”无忧倒不觉得自己和开心有什么象的, 不过在开心面前无需约束,可以放开行事,比对着别人随意自在些罢了。
  “他没说,但我看得出来。”开心三番两次的来坏他的好事,他再不懂男女之事,也是有感觉的。
  “别胡思乱想。”无忧挟了块腊排到他碗中,“你正长身体,多吃些。”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腊排?”惜了了看着碗里的腊排,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很好猜。”一桌四菜一汤,无忧指了指自己喜欢的两个菜,“这是我喜欢,那么剩下的就应该是你喜欢的。”
  这餐饭是不凡叫人来吩咐的,不凡心有七窍,既然叫人备下她喜欢的,就不会怠慢了惜了了,除了她喜欢,就是惜了了喜欢的了。
  “你心思细密,跟不凡……也挺象……”
  “你是不是想说,怪不得不凡也这么喜欢我?”无忧赶紧将他的话打断。
  惜了了小羽扇一样的长睫毛扇了两下,脸红过脖子,诺诺地道:“难道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都不是。”无忧拧紧眉头,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不凡的,这饭还要不要人吃了?
  惜了了不知她为什么突然翻脸,怔在那里,轻咬了下唇,不知该说什么。
  无忧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赶紧吃,再不吃,我拿去喂你的宝贝蛇。”
  “它不吃这些。”
  “不吃,灌它吃。”
  惜了了愕了一下,瞅了一眼在屋角团成团,听无忧说要灌它吃这些东西,吓得死闭着嘴,往被子里缩的蛇儿。
  再看无忧,满眼是笑,知她是说笑,也不由地笑了,无忧虽然刁蛮,但真的很可爱。
  他笑起来媚眼如丝,无忧看着看着,就有些发呆,心里感叹,这才十六,再过两年,不知还要美成什么样子,这叫女人还怎么活。
  如果能回二十一世纪,得跟冥王打个商量,把了了一起拐回去,卖给哪家制片公司,她当个经纪人,就能一辈子不愁吃喝,再不用天天为失业犯愁。
  想到冥王,不由一叹,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而凤止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
  “想什么呢?”
  “想把你卖了……”无忧想着冥王,听见问话,想也没想地回答,话出了口,发现惜了了脸色有异,醒起自己没动脑子说出的鬼话,有些尴尬,挤了个笑,“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能把你一块带走就好了。”
  “真的?”惜了了大眼忽闪,美不可方物,“你真这么想?”
  “嗯,过去了,你挣钱养我,我就不用担心吃穿了。”无忧清醒过来,回到现实,自己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再回二十一世纪怕是不可能了,何况还想带个古袋美人穿越,更是不靠谱的事。
  穿过去了,他只怕不是进制片公司,而是进了研究所,被人当活标本研究。
  “那就不用去你那里,过些日子,你随我回去,我养你。你想要天下最好,最贵的任何东西,我都能给你弄来,无需担心吃穿。”惜了了心情大好,兴奋的浓密长睫毛更是扇得厉害。
  “象养它那么养着我?”无忧朝屋角蛇儿努了努嘴,那家伙吃雪莲大长哦。
  “也好。”惜了了‘扑’地一声笑。
  “免了。”无忧翻了个大白眼,怎么在二十一世纪就没能遇上个这样的钻石王老五,要不然也不用落迫得天天数着荷包过日子。
  将将吃完饭,清儿就送了厚厚一叠书本进来,“公子说,请郡主今晚务必要把这些全看了,明儿好应付宋太傅的抽查。”
  无忧眼珠子都险些滚了出来,“这还要人睡觉不了?”
  “公子说,郡主过目不忘,这点东西难不了郡主,也就一夜的事。”清儿有些幸灾乐祸,强忍着不表示出来,可眼角却笑意难抑。
  无忧瞪了他一眼,有其主必有其仆,她敢肯定,这是不凡故意整她的。
  “如果看不见呢?”
  “公子说了,这次如果明天对上不宋太傅的问题,他是帮不上郡主的忙了,郡主您自个罚跪。”
  “不是帮不上,是不肯帮吧?”无忧牙根抽着冷风。
  “这个问题,得郡主自个问公子。”清儿身上冷嗖嗖地,勉强挤了个笑,“公子还有吩咐,如果郡主有不明白的,可以随时去问他,他今晚不办公事,休息……”
  无忧这气更不知打哪儿出,他这是故意气她呢?让她看一夜书不得睡,他却睡大觉。
  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咬牙道:“如果我看不完,明儿出了差错,我说什么也得拉上他一起受罚。”
  想安稳睡觉?没这么好的事。
  清儿惊讶地抬对向她望来,“公子还真算着了,说郡主绝不肯自个担待,挨打也得拉个陪打的。”
  无忧扁嘴,“那又怎么着?”
  清儿道:“公子说,如果郡主答应一件事,就教郡主一个办法,最多一个时辰就能看完。”
  “什么事?”无忧呲牙,这个奴才跟他主人一样可恶,恨不得一脚把他跺出去。
  “郡主跟人约会的时候,他陪郡主一起去。”
  “人家说了,只见我一人,带不了他。”
  “那郡主就慢慢背书了。”清儿弯了弯腰,转身就走。
  “你家主人没别的话了?”
  “还有一句,不过小的退到门口再说。”清儿停了停。
  “为什么?”
  “怕郡主拿东西砸小的。”
  无忧目瞪口呆,这奴才……
  惜了了在一边翻着那些书,眼角噙笑,偷瞥无忧,见无忧看来,合了书页,看向别处,神色古怪。
  无忧挂记着不凡还有什么话,没问。
  清儿果然走到门口,才停下,道:“公子说,明儿郡主答不上来,也是死路一条,早死早超生,那约会自然也用不着去了。”说完不敢看无忧,一溜烟地要溜。
  无忧面如锅底,喝道:“回来。”
  清儿站住,瞄了一眼,她手边茶杯,却不肯靠近。
  “回去告诉纥不凡,我答应他就是。”无忧真有砸死他的心。
  “公子说,书里已经圈点了重点,郡主只需看圈好的就好,宋太傅脑子死,来来去去也就那些问题。”清儿说完,再不敢留,比有十只狗在后面追,还逃得快。
  无忧怔了一下,飞快翻开手边的书本,上面果然已经圈圈点点,批注得明白,正是不凡的手笔。
  刚才她只要揭一揭书页,就能发现,可她气不凡说的那些话,硬是连一根指头也没去碰这些书本。
  偏偏不凡就吃准了她不会碰。
  无忧一口气堵在胸口,脸由白变红,再由红变黑,门外清儿,早跑得只剩下个影子。
  无忧这才想起惜了了方才的怪表情,将书本往重重一摔,“姓惜的,你明明看见了,怎么不告诉我?”
  惜了了很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是生意人,怎么好随便去破坏人家的买卖。”
  无忧呛得一阵咳,这算哪门子的买卖,根本是诈骗,而小狐狸是知情不报。
  再说直白些,就是他们串通一气,她越想越气,竖着眉头,一把将惜了了按倒在软榻上,揪着他的衣襟,看着身下冰雪一般的人儿,怎么也打不下手。
  踌躇了半天,冷着脸道:“你信不信,我叫你吐上一晚上。”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39:15
321 愿望

  惜了了垂下眼,抿着嘴微微一笑,白皙的面颊浮起红晕,“我现在不大会吐了。”
  无忧愕然,继而笑道:“你以为我会上当?你说不吐,就不咬你?”
  惜了了没料到她会不信,有些讶然,上次她咬他,他也没吐的,她忘了?
  突然坐起身。
  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比无忧高了不少,无忧坐他身上,与他正好对了个脸对脸,鼻尖几乎碰了鼻尖。
  无忧垂下眼睑,他泛着珠光的唇瓣与自己只得一寸之隔,怔了,一时间,反而咬不下口。
  了了也垂下眼,看向她的唇,慢吸了口气,蓦然抬脸向她唇上咬下。
  无忧惊得睁大眼,小毒兽又在咬她?
  了了心脏砰然乱跳,自己先慌了神,但咬着她的唇的那种软软的,香香的感觉,真的很好,壮着胆子又咬了两下,才慢慢退开,“真不会再吐。”
  无忧半天才回过神,哭笑不得,她不是不记得小狐狸咬过她,只是一直认为他是被她威胁,所以才强忍着。
  而现在他居然公然敢咬她?
  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惜了了那怪毛病能改掉,就能正常的结婚生子,是再好不过。
  半眯着眼,近距离地瞅着他。
  惜了了被她看得手足无措,视线东闪西避,就是不敢正眼看她。
  无忧不由又犯了疑心,会不会是这小子死要面子,故意逞能?
  微蹙了眉心,要不试试?
  他长得这么漂亮,象一枚可口的草霉,啃他几口,自己有嫌不亏。
  说做就做,突然抓着他领头将他拽近,张口照他嫩红如花瓣的唇上含下,刹时间,只觉得口中香香软软,可口美味,越加不舍得将他放开。
  无忧对男女之间的亲亲吻吻,也没多少经验,以前一个人,也没想过要与人交往,虽然不时会看见深吻、浅吻的字眼,但怎么个深吻,怎么个浅吻就全然不知其法,只能怎么舒服怎么来。
  苦了惜了了,被她胡啃乱咬,又麻又痛,哪有什么舒服可言,但心里却象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在胸膛里乱窜,好象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鼻息间又全是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又羞又喜,小脸通红,那些痛痒,不舒服也全变成了舒服,脸上火辣辣地,身上却酥麻了半边。
  手迟疑着握上她的纤细腰,只觉又柔又细,好象用力些就能折去,心跳越加没了频率。
  无忧占他便宜可以,被他占便宜可不行,即时停下对他的袭击,退了开去。
  惜了了将她拉了回来,反身将她半压在身下,望着她的眼,媚气的丹凤眼,羞涩中燃着两团火,脸上的红很快传开,连耳朵尖都红得透明,吞咽了好几下,才结巴开口,“无忧……我……我……我想了……”
  “想什么了?”无忧方才虽然是半恶作剧,半试探地欺负他,但过程中不是没有心动,这样诱人的小东西,谁看了也会产生占有欲望的,何况这只小刺猬,这时还温顺得象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心头也是七上八下,有些慌神,对他的话并没上心。
  “想……想……上次千千,给我……给我看的那……那些……”
  “哪些?”无忧迷茫,惜了了粉脸越加红得象要渗血,咬了唇,再也不好意思开口。
  无忧想了想,恍然大悟,“春……宫?”
  惜了了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僵了一阵,却点了点头,“你教我。”
  无忧将脸一撇,“没空。”那些东西,她只会画,怎么真枪实弹就不会了。
  顺便瞅了身边桌上那大叠的书本,再是圈点过,也是这么厚厚一叠啊。
  惜了了也知道那些书本关系到她明天过关,她有书要背,晚些毒发作起来,便背不了了,今天实在不是想别的的时候,“那下次?”
  “再说吧。”
  惜了了对女人的抵触,才将将有所好转。
  无忧不敢直接说没兴趣,将他重新打回原型,只好含糊搪塞。
  感觉身后有动静,回头,却是蛇儿以为他们在打闹,欢愉地蹦窜过来凑热闹,但知道无忧不大喜欢它,不敢上榻,咧着嘴,象是笑的样子,在榻边乱晃。
  见无忧转头看它,晃得慢了下来,歪了歪头也看无忧,一脸的天真。
  等了一会儿,不见无忧有赶它的意思,就延着脸,试着向她凑近,怎么看怎么象是讨好的神情。
  它虽然不是蛇,又长得圆圆滚滚,严重得婴儿肥,但终究是长成了条形,无忧对它不似之前惧怕,但仍有余怯,不自觉得往后缩,离它远些。
  蛇儿笑着的嘴僵住,慢慢合拢,大眼眨巴了几个,沮丧地耷拉下去,灰溜溜地游回屋角的被子团,盘成圈,无聊在晃尾巴,远远瞅着他们。
  无忧看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下。
  蛇儿神情一振,顿时来了精神,身体又微微立起,无忧脸一沉,又丧气地将头耷了下去,继续摇尾巴尖。
  无忧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小狐狸的这只宠儿,也煞是有趣。
  惜了了挨着她一同看蛇儿,知无忧怕它,也不唤它过来,道:“蛇儿,好象很喜欢你。”
  无忧将自己从上看到下,想不明白,自己哪儿招这怪东西喜欢,“你平时就将它关在这屋里?”
  她虽然不懂养雪莽,但旦凡动物都喜欢自由,它既然长在雪山上,也必是喜欢自由自在的,天天困在了了的这屋里,也难免闷得难受。
  “它晃眼看象蛇,加上年纪又还小,不识得自保,怕别人将它当蛇打了,所以不敢乱放。只能我有空闲的时候,背了它出去林子里玩玩,但我空闲时间实在有限,所以它终日关在这屋里,也免不得寂寞无聊,成日在屋里胡乱捣蛋。”
  惜了了瞅着爱宠,有些难过。
  无忧轻拍了拍他的手,“等雪蛋大些,在后山圈块地方出来,任它们玩耍,那片林子那么大,够它们玩的。”
  话说了口,又有些后悔,她都不知还能在这里呆多久,能不能有机会圈地方给它们玩,实在是说的早了些。
  惜了了将她眼里的犹豫看在眼中,反拉了她的手,“我们以后寻个地方,买一座山头给它们玩,岂不好过这后山?”
  “好啊。”无忧相视而笑,不管她以后在哪里,惜了了能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她也会为他高兴。
  看着惜了了甜美的笑容,有些心酸。
  不知他找到沙华,会怎么对她。
  沙华是宁墨的未婚妻,伤了沙华,宁墨定会痛苦。
  但他父亲为了沙华,抛弃他母子这许多年,还令她母亲郁郁而死,这些怨气,他又怎么咽得下。
  无忧轻嘘了一声,以后的事,谁说的清呢,何必提前自寻烦恼。
  “我要背书了。”
  “好,我去喂蛇儿。”
  蛇儿一听有吃,一扫脸上郁闷,嗖地一下立了起来,眼巴巴的瞅着了了。
  无忧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东西,比看书有趣。
  皱着眉头,暗骂不凡,整天变着法子折腾她。
  但宋太傅是母亲身边的红人,得罪不得,臭得脸开始翻弄起书本。
  那些书本尽是些‘古人云……什么什么矣……”
  看得无忧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实在不明白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更不明白母亲弄宋太傅这么个活古董在身边,又能起什么作用。
  开始同情兴宁,那么混账的性子,却也要受宋太傅的折磨。
  哀怨着这两时辰怎么过,恨不得快点毒发,再病上一阵,明天宋太傅来,就说病得糊涂,什么也记不得了。
  可惜这毒硬是不发作。
  等惜了了喂了蛇儿回来,无忧已经趴在了桌案上,睡得雷打不动。
  了了心想,她能睡会儿,补充些体力,一会儿痛起来,也能顶得住些。
  抖开丝被,轻轻盖在她身上,在白纸下写下:“无忧睡了,明儿宋太傅出题,你自个设法应对。”
  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捉了只鸽子,绑在鸽子脚上,放飞。
  不凡收到信笺,无忧摇头……果然……
  搁下信笺,渡到书案后,卷了衣袖,洗缸煮酒。
  神态慎重认真,每一个过程,他都做得很仔细,不容有丝毫马虎。
  清儿引了个人进来,“公子,家旺来了。”
  不凡往小炉子里加了块炭,又拿起鹅毛小扇轻轻煽火,才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家旺是不凡安插在宋太傅身边的心腹眼视,“我不知这算不算事,总觉得蹊跷。”
  “说来听听。”不凡院里的人尽是心腹,这时候别说不会有人来回走动,就算有,也断不会将这院中任何事外传。
  “公子可记得,郡主身边的一个曾嬷嬷?前两年犯了事,被公子赶出府的那个。”
  “记得,怎么?”
  “今天宋太傅将她召来了,这些年,宋太傅对我已经很信任,可是今天曾嬷嬷一来,他就我离开。不光是我,这些年一直打他身边服侍的老仆也给支开了。我寻思着,如果不是什么事,宋太傅定不会如此。可是早年失势的嬷嬷能翻出什么浪,奴才想不出来,所以就过来跟公子说一声。”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39:22
322 生日忌日

  不凡煽火的手慢了下来,低头沉思,过了会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复抬头起,脸上已是平素的温文,“你做得很好,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那奴才回去了。”家旺怕出来久了,引人怀疑,不敢久呆。
  “好。”不凡坐到案后,拿起桌上翻开的书,一边煽火,一边看了起来,好象什么事也没有。
  清儿迷惑道:“宋太傅那老狐狸一直对公子不满,想方设法的寻公子不是。这马上又是初七,老狐狸这时候寻曾嬷嬷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公子不想点办法对付?”
  “你认为能如何?”不凡目光不离书卷,有些漫不经心。
  “曾嬷嬷是个财迷,要不我们打点些银子,套套她口风?瑞嬷嬷活着的时候,她跟瑞嬷嬷一直有来往,公子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她定然不敢将这事往外捅。”清儿随不凡多年,这些人和事,自是清楚的。
  不凡抬眼起来,笑了,“小猴儿长进了不少,也识得揣摩人心了。”
  清儿被主人一夸,难为情地搔了搔头,“整天跟着公子,总要长点心子的。”
  不凡又笑,“你说的不错,她断然不敢拿出去乱说。但是曾嬷嬷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大胆量,嘴巴子却是厉害,但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活,比泥鳅还滑。她肯去见宋太傅,就说明宋太傅给了她不小的好处。
  第一我不知宋太傅给了她多少好处,我们去打点,给少了,她不买账。给多了,她能在宋太傅面前一套说法,在我们面前又一套说法。
  不管哪套说法,她都会把自己编排在外,东窗事发,她沾不上半点半系,反倒是我们捉泥鳅不成,惹一手腥。”
  “难道就没有点办法,这么坐着干等?等人家的刀落下来了,再想法子,就迟了。”清儿有些着急。
  不凡笑而不言。
  清儿还想再问,听外面传来子时的更声,闭了嘴,退了出去。
  虽然天气已经暖和,但‘常乐府’依山水而建,夜里山风阵阵,仍冷。
  便在廊下拢了火盆守着门户。
  随着门轻轻合拢,不凡脸上的淡然温和渐渐褪去,化成一抹苦涩。
  阵阵酒香从酒壳中飘开,醉人心脾。
  不凡舀了小半勺尝了尝,眸色微沉,搁下酒勺轻叹了口气。
  用他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道:“娘,又是一年了,这些年来,孩儿怕露了身份,从来不曾给您烧过一张纸,您有可怪孩儿无情?”
  他漆黑的眸子慢慢湿润,如浸了水的黑宝石,清澄剔透,望到深处却乌沉沉,不见一点光亮。
  斟了三杯酒,一一倒进身边竹炭,又道:“孩儿的酒,已能煮得和母亲当年煮的一般无二,娘觉得如何?”
  看着酒滴渗进竹炭,渐渐化开,很快再不露一点痕迹,将沾了酒的竹炭放入炉中,眼里慢慢储上泪。
  十五年了,今晚是母亲第十五个忌日。
  微仰了头,将涌上的泪咽了下去,“四弟还好,一会儿也会过来喝上两杯。三弟还没有下落,但只要他活着,孩儿一定会找到他。”
  他说完吸了吸鼻了,勉强笑了笑,“开心和三弟的性子真的很象,也爱喝孩儿煮的这酒,这些年也没少喝,年年这天,都会闻着酒香过来,也算暂时代三弟喝下了。”
  咽下去的泪再次涌上,眼眶微微泛红,停了一会儿,等情绪平稳才接着道:“儿时一直听母教导,什么都能忘,绝不能忘了宁家的恩情。宁岸虽然已故,但他的孩子了了,娘是年年看见的,无论如何,孩儿都会保着他周全,请母亲放心。只是今晚,他怕是没空来喝酒了。”
  不凡苦笑了笑,那孩子和他竟然喜欢上同一个姑娘。
  开心的母亲叫金铃,和妹妹银铃是一胎所生。
  他家世代是桫椤一氏的忠仆,他们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长到五岁就会送去挑选,合格的留下习武,成年后考核过关,就成为桫椤王的内侍亲兵。
  对他们家族而言,能成为桫椤王的内侍亲兵,是最大的荣誉。
  她五岁那年,被选中,而妹妹天生不足,被淘汰。
  他们家世代忠诚,桫椤王对他们一氏极好,就算有疾症被淘汰的孩子,也不会舍弃,必送去医治,然后再配上个好人家,一生虽然不能有大作为,却也能象寻常人家子女一样平安过日。
  于是,她被送去山里学武,而妹妹却被送去医治疾症。
  那时父亲是桫椤王的亲兵队长,母亲却是教导她的武学的教官。
  正因为这样,她和妹妹逃脱了那场屠杀。
  而她们的在城里的家人,包括她的父亲和哥哥姐姐,无一幸免。
  很早以前,桫椤王便察觉天下众国君不安份之态,料到爆发是早晚之事。
  就秘密分了一支亲信,暗中助他打下一片天地,自立为王,建朝南朝。
  后来桫椤后产生一对双胞胎,照着皇族规矩,一生一死。
  桫椤王暗中将体弱多病的长子送往南朝,为南朝幼主。
  将女儿留在身边教养。
  母亲得到消息,强忍悲痛,将所有孩子散去,隐藏起来,留下桫椤一氏的暗号,等候小主召唤,东山再起。
  带着她去接了妹妹,前往南朝同,等候小公主。
  等到小公主,她和妹妹就成了公主的贴身丫头。
  妹妹体质不能习武,打点着公主的起居。
  而她则一边陪公主学习,一边接着随母亲学武,技成以后,自然也就成了公主的贴身侍卫。
  后来她和妹妹给公主陪嫁到北齐,公主为了她们能够自由,不受皇家约束。
  不象别的娘娘一样,将自己的陪嫁丫头送给皇上,以求得到更多的皇宠权位。
  而是让她们自嫁心爱的男人。
  妹妹到是嫁了心爱的人,放出了宫,直到后来有了小皇子,物色不到放心的人,才重新进宫奶小皇子。
  而她从小习武,功夫又好,寻常男人看不进眼。
  在宫里无意中救下一个,也就是开心现在的爹阿福,那次救他时受伤,再不能生育。
  如果她再嫁男人,必被婆家看不起,难以得到善待,她心高气傲,哪能容得被人看低。
  越加不肯出宫嫁人,就一直留在宫里,教公主的女儿和儿子功夫。
  后来太子出事,长公主失踪,自家公主装疯扮傻,为了保她太平,将她调去三皇子那边,照顾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开心。
  直到随公主回南朝,遇上敌兵。
  公主将三皇子的小手交到她手中,含着泪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但她明白,公主是将三皇子托付给她。
  她固然一身好本事,但他们一百来人,会功夫的不过几十人,对方却是上百的好手。
  如何能敌,她一直护着三皇子,身中数刀,终是无法支撑,抱着三皇子滚倒在地。
  眼睁睁看着钢刀砍下,再无还手之力,闭上眼,心想,要负了公主所托,保不了三皇子了。
  等了会儿,钢刀没砍在身上,睁眼,却是一直恋着她的那个侍卫,砍翻了敌兵,将她救下。
  拼死想保护她和三皇子逃出去,可是对方人多,他双拳难敌四手,最终倒在血泊中。
  当时一百来人,已经被屠得七七八八,尸横遍野。
  她知道逃不了了,便将开心压在身下藏着。
  侍卫拼着最后的力气,爬到她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住,示意她装死。
  对方的人在最后清查时,钢刀自他背心刺下,直刺入她的肩膀,他的温热血渗入她的嘴中。
  那一刹,她看见他眼里没有一丝后悔,只有浓得化不去的柔情,甚至唇边还浮上一丝似有非有的笑,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能……死在……你身上,值了。”
  公主落难,便放他离开皇宫。
  他却因为她,不肯走,而她一直嫌他不正不经,不把他当一回事,没想到最后却是他拼命护她。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断气,他一直到咽气,眼都没眼开过她的眼。
  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后悔,什么叫痛苦。
  怀中三皇子,一直没有动弹,她以为他也被那一刀穿透死去。
  等那些屠夫离开,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来翻弄尸体,不知寻找什么,却发现她还活着,四目相对,竟是她曾救下的那个人阿福。
  阿福看着满面是血的她,怔了一下,扯着袖子抹去她脸上的血,确认是她,忙将她身上的侍卫翻开。
  铜刀从她肩膀上拨出,剧痛让她清醒,慌忙查看身下三皇子,才发现那一刀没刺上他,他不但没死,还眼定定的从尸体缝中看着所发生的一切,只是被两个大人压得久了,身体麻木,不能动弹。
  她对阿福说,怀中是她的孩子,身上护着她的,是她的丈夫。
  至于阿福信不信,她就不管了。
  好在阿福也不多问,将她扛起,又将三皇子挟在腋下,向黑夜中隐去。
  她被阿福扛在肩膀上离开,看着公主衣衫不整,挂在树上,随风摆动的身影。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39:36
323 混账小子

  尸体遍地,金玲已经无法看清哪具尸体是那个侍卫的,他护她而死,而她却连他脸上的血都不能给他抹一把。
  妹妹和小皇子更不知死在了何处,心疼如绞。
  从此后心灰意冷,如果不是三皇子还活着,她真不愿活下去。
  在离开北齐的那晚,不知是不是公主有不好的预感,竟告诉了她一个天大的秘密。
  长公主长宁和太子峻言未死……
  南朝皇上的无情,让她绝望,不敢再回南朝。
  她跟随阿福,隐姓埋名,终日舔着伤口渡日。
  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将三皇子养大成人,希望能有一天,能寻到峻言和长宁,三人联手查到幕后凶手,重建桫椤王朝,为所有死去的桫椤氏,以及那个侍卫报仇血恨。
  三皇子经过那一晚后,没流一滴眼泪,不吃不喝地呆坐了三天。
  三天后,突然叫她娘,叫阿福爹,至于之前的事,却忘得一干二净。
  她惊讶之余,也有些庆幸,那些不堪往事,暂时忘了也好。
  等以后他长大,有了本事,她再告诉他。
  阿福带着受伤的她和开心逃离,为了保她和开心的性命,与她夫妻相称,说孩子是他的,起名开心。
  为了永远记住那一晚,将出事当天定成开心的生辰。
  这一日不是他出生之日,而是重生之日。
  但阿福说这日子太过敏感,怕招惹是非,才又改前一天。
  她和开心虽然逃过那劫,但她身上伤重,照顾不了开心。
  而开心年纪又小,虽然打三岁就跟着她学功夫,但始终是只得几岁的孩子,在这种混战的情况下,充其量不过是比别的孩子敏捷些,无论她再怎么抵死相护,也难免磕撞受伤。
  逃是逃了出来,却也鼻青脸肿,身上多处刀伤,十分显眼。
  阿福初发现她们时,从开心穿着就知道他是皇子,只是金铃不认,他也就当作不知,绝口不提。
  但官兵收尸时,发现人数不对,少的还有皇子,必四下里暗中搜捕,如果没有里外的勾结,岂能有这么大规模的屠杀惨安。
  无论是哪方的官兵找到金铃和开心,她同样难逃一死。
  金铃和开心一起,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阿福便借靖王妃回西越,召他进宫见面的机会,偷偷将开心一起带进宫。
  本想请靖王妃相助,开心却神使鬼差的得到祥云公主的青睬,被送进了祥云公主的府中,躲过追查搜捕。
  开心的身份也就自然而然的连靖王妃也瞒下了,阿福这些日子一直卡在噪子眼上的心,才算放回胸膛。
  金铃知道侍卫的哥哥曾经也是宫中侍卫,一次为主人挡了一箭,羽箭穿心而过,当场死亡,丢下一个痴傻儿子。
  侍卫痴情于她,一直未娶,哥哥死后,只是在宫外私养着哥哥的这个傻孩子。
  金铃托着阿福寻到那傻孩子,接来养着,就说是他们的大儿子。
  阿福与金铃以夫妻相称,单独照顾金铃的伤势,被人问起,只说是遇上匪人。
  那些人要找的是皇子,虽然金铃身上的伤痕蹊跷,但阿福一身的市井味道,怎么看都与皇家的人扯不上关系,又带着个傻儿子,对他们自不会再有怀疑。
  等金铃伤好,已经是半年后,将开心接回来时,那件事的风波已过。
  后来又有王妃相助,混在游民之中,入驻新村,他们一家四口才算是在市井中,真正地安下身来。
  阿福对开心和傻孩子视如己出,吃穿用虽然简单,却绝不让两个孩子挨饿受冻。
  他所会的,更是对开心倾囊相授。
  阿福虽然长得瘦小,貌不出众,但他的那声绝顶的轻身功夫,金铃是再清楚不过。
  他所做的一切,金铃看在眼中,虽然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心里却是感激。
  她和开心住上一阵,发现他忘的不但是过去的事,就连过去所学的所有皇家礼仪,教养等等,但凡跟过去扯得上关系的任何,全不记得。
  就连说话举止都象完全变了一个人,再没了以前的皇家的高贵尊雅之气,反倒真象是市井之徒教出的孩子。
  金铃自小与皇家为伴,虽然习武,但却是照着皇家女伴的身份来教养的,这样的开心,让她心酸,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如果他如同以前那样,反倒容易被身边的人排斥,欺负。
  但后来,却发现他终日跟附近的小朋友鸡斗打架斗殴,后来又迷上赌搏,大恶没有,乌烟瘴气的蒜皮小事却没一日断过。
  告状的人踏平了他们家的门槛,几乎隔三岔五的就有人来拆他们的屋子。
  每次都是阿福拿钱出来打发。
  阿福在钱财上,平时小气得很,活脱脱的就一个市井小人,但有人因为开心找上门,他却从不吝啬,只求孩子没事。
  金铃没有夫妻之实,心里过意不去,只能教育开心。
  或是,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全不管用。
  开心照样三天两头的在外面惹事。
  开心一想到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他,心里就痛苦不堪,巴不得阿福和金铃使劲揍他,起码这样,他还会知道痛,知道自己还是个人。
  可是阿福表面上,日日拿着扫帚捙他,扫帚真落在他身上,却哪里会伤他,只不过是风声大雨点小的吓吓他。
  开心心里明白养父对他的疼爱,但他在皇家长大,明白要想人家不对养父和养母产生怀疑,只有一个法,就是他比市井小人还市井,让人无法将他与皇子联系在一起。
  每次看着爹娘为他气愤,难道,他心疼如绞,却只能含泪忍着。
  金铃再坚强看着这样的扶不上墙的他,不知哭了多少夜。
  阿福也不懂得劝人,只是递着帕子给她,“孩子尊贵惯了的,一时间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心里难过,你别怪他,长大懂事了就好了。”
  好在开心除了这些混帐事,对金铃和阿福极为孝顺,对傻孩子也是敬如兄长,百般爱护。
  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无论开心再烂,再混帐。
  仍如在宫里时那般聪明好学,一点即透,又能灵通百变,将她和阿福的一身功夫尽数学去。
  到得后来,开心的功夫到底有多高,连她和阿福都无从知道。
  但功夫越好,越是惹眼,金铃从小告戒他,在外面就算被人打死也不许显露功夫。
  否则,他就等着给她收尸。
  或许是威胁有效。
  这点,开心倒是听了。
  由于阿福受靖王妃的照顾,日子过得还算太平,这样的太平直到长乐郡主兴宁招夫告终。
  阿福希望开心能得个好身世,不用象他一样见不得光,就同意了王妃的请求,只要金铃答应,就送开心入府。
  金铃寻思着,或许可以借靖王妃这层关系,寻到太子和长宁公主,并查到当年屠杀公主和小皇子们一事的真相。
  再加上王府中的规矩,或许能让野马一样的开心收收心,不再这么成日和那些小混混们厮混不学好,也就没有反对。
  开心听说要进府受约束,死活不肯,在家打滚悬梁地又跳又闹,最后受不得阿福举着扫把绕着村子追了几十圈,全村的人出来当看猴戏一样围观,勉强同意进府。
  哪知开心这一进府却在金铃伤痕累累的心口,再次烙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开心进府了,不能天天回家,傻孩子想开心得慌,闹着要见开心。
  王府岂能是寻常百姓随便进的,金铃自是不允。
  傻孩子虽然傻,却不是完全不知道事情。
  有一次听村头的老张说要去‘常乐府’送东西,就偷偷跟在了老张头后头,居然当真到了常乐府后门口。
  恰巧遇上兴宁回府,坐在车里听见孩童喧闹,揭帘看见一帮孩子在逗一个傻子。
  那傻子被人掷得一身泥巴也不恼,只是嚷着要进府寻开心。
  兴宁被开心不搭理,正一肚子气,闷得难受,听说是寻开心的,便下车戏弄傻孩子,用来出气,报复开心。
  指了身边结了冰的河塘,“你去给我捉一条鱼,我就带你见开心。”
  结了冰的河塘,下去了,哪里容易上来。
  傻孩子不懂,只听说捉了鱼就能见着开心,乐哈哈的答应,真的蹦下河塘,塘上结冰受不得力,裂陷下去,傻孩子滚进冰洞,落入水中。
  恰好开心回来,见围了一堆的人,不知何事,但在人群外听了个大概。
  ‘常乐府’离家步行得近一个时辰,他没想过会是自己家的哥哥。
  但不管是谁,也是一条人命,推开人群,跳下河塘,将正渐渐下沉的人拉住,才发现是自己哥哥。
  顿时慌了神,七手八脚将哥哥拉上岸,哥哥已经闭过气去。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哥哥醒来。
  傻孩子见了他,却笑了,将手中捉着的一条鱼捧到他面前,说:“她说,我捉到鱼,就能见着你。我捉到了,真的就见着了,她没骗我。”
  开心抱着冻得脸色发青的哥哥,不知如何是好,脱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将他裹住,可是自己也是浑身湿透,衣裳上的水很快结冰,又哪里保得了暖。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2:42
324 开心忌母

  府中下人虽然惧怕兴宁,但也怕闹出人命,赶紧脱衣给二小。
  然天太冷,傻孩子在冰水中太久,冻裂了血管,血从鼻子和嘴角渗出,还没等湿衣脱去,抓着鱼的手就软软垂下去,再也没醒来,只剩下那条鱼在岸边垂死挣扎。
  开心整个人都傻了,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兴宁却没事一般,丢下一句,“一点不好玩。”转身要进府。
  那一刹,开心所有恨和怨全爆发出来,放开哥哥,突然窜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卡住兴宁的喉咙。
  众人想救也是来不及,将开心死死抱住,用力抠他卡着兴宁脖子的手指,可怎么抠也抠不开。
  如果不是开心在冰水里冻了那一阵,手僵得不听使唤,当场就能将兴宁掐死。
  再加上那些人千方百计阻止他用力,兴宁虽然被卡得吸气少,出气多,但终究是吊着一口气。
  兴宁捉弄傻孩子时,就有懂事的下人怕闹出人命,赶紧溜进府寻找王妃。
  王妃及时赶到,才从开心手下救下兴宁。
  那时开心才十一岁,王妃暗幸兴宁没事之余,也暗赞自己没看错人,阿福的儿子确实非他人能比,只是性子顽劣难训,好在年纪尚小,可以慢慢训化。
  兴宁死里逃生,也受惊不小,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得以下床,从那以后,再不敢招惹开心。
  傻孩子死后。
  王妃亲自将开心和傻孩子的尸体送回小村。
  金铃看着那个人唯一的亲人惨死,而开心面死如灰,一双眼却烧得通红,又恨又痛。
  但让开心进府,是她答应的,也不能把这恨加在阿福身上,只能恨自己,自那以后,对任何人越加的冷淡,包括阿福。
  王妃厚葬傻孩子,又在灵前守了三夜,代女儿赔罪。
  金铃知道王妃是看在阿福的面子上,才会如此,但她不稀罕。
  人都死了,做这些有什么用?
  为了开心,为了国仇家恨,她忍了下来,将此事揭过,然而对皇家的恨却更根深蒂固,对兴宁也是恨之入骨,这一笔笔的帐,她都记着,总有一天要讨回来。
  好在这些年,开心长大,对那个兴宁从来不上心,才略为安心。
  每年公主的忌日,她都会带开心进山烧纸祭拜。
  给开心定下规矩,无论在哪儿鬼混,这一晚绝不能误。
  开心虽然混蛋,但这一点倒是做的极好,不管白天在哪里鬼混,总会准时回来。
  今晚夜暮已降,却迟迟不见开心回来,她怕傻孩子的事再次生,既担心又害怕,心急如焚。
  开心大老远地见母亲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
  赶紧加快步子。
  开心因为无忧,比往年晚了一些回家,看见母亲脸上的焦虑,不由一阵愧疚,低唤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往屋里望了一眼,不见父亲,“爹呢?”
  “找你去了。”金铃见他回来,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焦虑尽去,拢上一层怒气,低喝道:“你去了哪里鬼混?”
  “我……”母亲恨兴宁入骨,而无忧现在顶的是兴宁的身份,开心无法向母亲解释,此无忧不是当年害死哥哥的兴宁,不敢说他和无忧在一起,耽搁了。
  “平时鬼混也就罢了,难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给忘了吗?”金铃虽然压低了声音,声调却是少有的严厉。
  开心心里难受,表现出来的却是一派的痞子相,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一声,懒洋洋地道:“这不是回来了吗?”
  金铃气得发抖,什么也不再说,转身进屋。
  阿福回来,正好看见金铃被开心气得脸青,抄起门边扫把,没头没脸的往开心身上打,“你这臭小子,你母亲为你愁得头发都白了,你还不学好。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臭小子,当是白养你这些年。”
  开心护着头,在院子里乱窜,乱躲,“打打打,回来就知道打,还不如不回来。”
  “你……你……反了你了。”阿福听着这话,怕妻子伤心,更气,追得更紧, “你今天不给你母亲道歉,我……我真打死你这个浑小子。”
  金铃开门出来,手上挽着竹篮,看着这爷俩,叹了口气。
  开心窜到母亲身后,顺手接了母亲手中篮子,没皮没脸地道:“娘,天不早了,还是赶紧进山吧。”
  阿福手中扫把生生地在空中顿住。
  金铃又叹了口气,“算了,再怎么打也没用。”
  阿福这才垂下手中扫把,柔声道:“早点回来。”又吩咐开心,“昨儿下过雨,山里路滑,扶着你母亲一点。”
  金铃抬头看向阿福,“一起去吧。”
  “你……你是叫我……叫我一起?”阿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一起十几年,每年她进山烧纸,从来不许他一起去。
  金铃‘嗯’了一声,朝前走。
  阿福愣在那里,硬是反应不过来。
  开心推了他一下,低声道:“还不赶紧去。”
  阿福这才相信不是做梦。
  他明白她心里装着那个死去的侍卫,当年嫁他,是为了开心,迫不得己。
  她要祭奠故去的丈夫,自然不愿再带着别的男人,他心里虽然难受,却一直装着没事一般,也从来不与她同去。
  现在她肯让他一起,去给她的家人上香烧纸,说明打心里真的接受了他,这十几年来的等待总算有了着落。
  笑瞪了开心一眼,“臭小子,以后再收拾你。”
  欢喜地丢下扫把,从开心手中抢过装着纸钱香烛的篮子,追了上去。
  但今天毕竟是忌日,脸上不敢露出喜色,跟在 金铃身后,偷看她的脸色,没有不快,才安下心。
  开心看着爹娘的背影,笑了一下,打心里为他们高兴,同时却又有些酸楚。
  心里微涩,见母亲衣裳单薄,知她刚才只顾着担心自己未归,没想着自己的身体近两年来,已经大不如从前,一阵愧疚,转身进屋。
  金铃听见门响,回身来看。
  阿福对他吼道:“臭小子,怎么还不来?”
  “就来。”开心大声应了,给母亲拿了件厚衣裳出来,递给母亲,“山里冷。”
  金铃视线落在他手中衣裳上,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忙忍住,从他手中拽过衣裳,转身急走,怕在他面前哭出来。
  她为了让开心坚强独立,以后遇事不会为了她优柔寡断。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在他面前流露出柔弱之态。
  阿福轻捶了他肩膀一拳,赞许道:“小子,行啊,没白养你。”
  开心笑了笑,接过父亲手中篮子,“走吧。”
  阿福回头见前面路滑,忙上前扶着妻子。
  开心默默的跟在爹娘身后,心里象灌满了沿,沉甸甸的。
  母后为了保他和弟弟平安,在宫中那两年装疯卖傻,甚至被奴才欺负,受的苦不计其数。
  然而再怎么装,最终仍落得受尽**,暴尸荒野。
  那些往事,一暮暮在脑海中浮过,心脏象是被一把无形的刀一层层的剥,痛得阵阵抽搐。
  握着篮子手紧了又紧,心里的恨如惊涛拍浪,只恨不得将那些人尽数千刀万剜。
  到了地头,面对爹娘,却又是一派懒散无赖相。
  看得阿福,咬牙暗骂:死小子,怎么就不能争气些,真要气死你母亲吗?
  金铃睨了开心一眼,倒什么也没说,只是递了香烛给他,“去上香吧。”
  照开心的说法,对什么人都能不敬,但不能对死人不敬,所以接了香烛终于有了些正经样子。
  默默地上香,烧纸,心里默念,“娘,二哥很好,虽然不知道孩儿身份,对孩儿却是极好,也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做事才会少一份顾虑,少一些危险,而孩儿也更方便在暗中协助二哥。
  对了,二哥的酒煮得和娘当年煮得一模一样,真好喝。
  他这会儿,定又煮下了美酒,等我们呢,我一定会多喝些,把娘的那份也喝掉。
  四弟……四弟也会好起来,他的琴也越弹越好,比娘弹的还好听呢。
  娘别怪孩儿不敬啊,四弟弹的真的好听。一会儿,我让他弹给你听,可好?
  大姐还下落不明,但娘尽管放心,孩儿定会接着寻找。”
  他咽下涌上来的泪,终是没忍住,泪滚了下来,忙揉了下泛红的眼睛,“被熏了眼。”
  “去一边歇歇。”金铃接下他手中纸钱。
  开心怕被爹娘看出蹊跷,赶紧走过一边,站在风口处,深吸了几口气,将心头的闷痛压下,才重新回来。
  “不是被熏了眼么,就别烧了。”阿福心疼儿子。
  “多个人烧得快些,大半夜的,这山里又冷又阴森,怪吓人的,烧完赶紧回去。”开心吸了吸鼻子。
  阿福在他头上扣了一巴掌,“真没出息,就这点胆子?”
  金铃睨了开心一眼,“还要回府?”
  开心应道:“嗯。”
  “这么晚了,在家住一晚,明儿再回,不行吗?”金铃有好些天没见着他,心里也挂记得厉害。
  “府里还有点事。”开心心里也有些不舍,但他不能放弃今晚兄弟三人的聚会。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2:56
325 那个男人是谁

  大伙明里是给他过小寿,暗里却是各自祭奠生母。
  阿福见妻子表面上装作没事一般,眼底那抹失望,却怎么也掩不去,心疼地瞪了开心一眼,低骂道:“毛还没长齐,家里就留不住你了?”
  “当初我是不肯进府的,您非要我进,现在府是事多,回不来,又来怨我。”
  “臭小子,你……你说什么?”阿福心虚地睨了眼妻子。
  “我把手上的事做了,过两天就回来住几天。”开心不忍母亲难过,软了下来。
  金铃“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阿福紧着的心,这才松了开去,“小子,到时你不回来,我也得把你揪回来。”
  开心苦了脸,“爹,您就别去府里闹了,我被你打得,脸都快丢没了。”
  “你怕丢人,就自个乖乖地滚回来。”
  “都说了回来了。”开心叫苦。
  阿福这才不再说什么,过了半晌,才又问,“功夫还练着吗?”
  金铃抬眼向开心看去,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练着呢。”开心老实回答。
  “练着就好。”
  三人又沉默下去,山林四下里漆黑一片,只得那一团光亮,照亮三个蹲在地上,除了往火堆里添纸的手,几乎静止不动的身影,忽明忽暗,随风晃动。
  除了风声就是偶尔的火星子炸开的声音,越加显得寂静。
  金铃不知,她的同胞妹妹也活在人世,这时正在离她并不远的地方拜祭着她们的主人芷兰。
  桫椤林深处……
  一座无碑的石墓前,摆着水果香火。
  宁夫人跪在一侧,一边落泪,一边烧着钱纸,口念念有词。“公主,没能照顾好小皇子,反让他为奴婢所累,受苦受难,还……还落下残疾。奴婢自知罪该万死,等心愿了了,到地下任公主责罚,绝无怨言。”
  她烧完纸,望着未燃尽的灰烬怔怔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望向‘常乐府’方向,“墨儿今晚怕是不敢睡的,定又要睁眼到天亮了。”
  自从宁墨亲眼看着母亲受辱上吊,又目睹了那场惨无人道的屠杀,每一年到了这晚,他就不敢闭眼,一闭眼,就会做恶梦,所以后来一到每年的这一晚,他就睁眼到天亮,再困也不肯合一合眼。
  她这个做奶娘的,从小把他带大,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然那晚造成的阴影,这么多年,她都无法释怀,何况当年他还只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小孩童。
  她至今都记得,他当时被吓得小脸苍白,既不会哭,也不会叫,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样子。
  他那样呆呆的好几天,不吃不喝,她以为不行了,宁岸想尽了办法,才保了条命下来。
  不过大病后,他性情大变,再不象过去那样乖巧粘人,对任何人都驻下了一堵冰墙,终日冰冰冷冷,难得听他说一句话。
  这样的他,却让她越加心疼。
  那场屠杀,死去的除了主人,还有她的丈夫和姐姐金铃……
  她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是有主见的人,纵然恨得咬牙,却除了对他如同亲生孩儿一样抚养,保全主人的香火,再不知还能做什么。
  年年在公主忌日烧纸,只求公主地下有知,能保佑小主人平安。
  惜了了看着趴在桌上熟睡的无忧,她平时比常人少一些血色,就连唇色都淡些,或许正因为少了这分血色,更象冰雪堆出来的人儿,睡梦白皙的面庞上浮起两片似有似无的袖晕,更映得她乌眉如黛,秀丽无比。
  她微张着的唇,更是如同抹了蜜糖,在烛光下发着淡淡的光,诱得人很想尝上一尝。
  惜了了的心砰然乱跳,不自觉地隔着桌子向她慢慢凑近,与她的唇只得一唇之距,他紧张的呼吸拂在她脸上。她微蹙了眉,抬手来搔,惜了了慌得急忙退开,明明屋里只得他二人,却心虚得左右张望。
  这时才发现,他方才所有注意力全放在了无忧身上,竟不知什么时候,蛇儿爬上他的背,探过头来,眼巴巴的瞅着他。
  惜了了好象做坏事被人逮了个正着。
  明知蛇儿不懂什么,脸上却火灼一般直烧过耳根子,一张脸袖得滴血,再不敢去动无忧。
  大吸了口气,满满地都是她身上散出来的淡淡幽香,满足地也趴在桌上,与她脸对脸的又看了她许久,直到倦意袭来,才合上了眼。
  无忧被脸上一阵热乎乎地搔痒弄醒,蹙着眉头睁眼,近距离地对上一双圆不溜瞅地大眼睛。
  随着它‘呼嗤,呼嗤’地哈气,它嘴边的胡须就在她脸上轻轻扫动,痒得钻心。
  无忧惊得从桌案上爬起,退坐开去。
  才看清,惜了了与她面对面的趴着,受到惊吵,长睫轻抖,正慢慢睁开睡眼朦胧的眼。
  而他的宝贝肥蛇却趴在他的背上,从他的肩膀上探出头,好奇地瞅着她。
  刚才骚扰她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这只捣蛋蛇。
  无忧看清了状况,抚了抚胸口,“吓死我了,什么时辰了?”
  惜了了眼睛涨涩,半眯着眼望向沙漏,早过了子时,微微一愣,睡意全无。
  飞快地向无忧看去,“你身上不痛?”
  无忧随他一同看了眼沙漏,也有些愕然,按理这个时辰,毒早该发作,但除了被她自己压得麻痹的手臂,丝毫感觉不到哪里疼。
  吸了口气,证实了一下,确实没错,摇头,“不痛。”
  惜了了不敢相信地看了她一阵,“真没哪里痛?”
  无忧这一动,麻痹的手臂象千万支针在扎,痛得‘哎哟’一声,伸着胳膊不敢乱动。
  “还说不痛?”惜了了脸色微变,抓住她搁在桌上的手。
  这一碰触,无忧的手上的麻越加厉害,皱着包子脸,倒抽了口冷气,“手麻了。”
  惜了了怔了一下,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掌小手。
  “哎哟,你想痛死我吗?”无忧缩回手,自己试着慢慢动弹。
  “你说的痛,只是手麻了?”惜了不敢置信地扫了眼她慢慢扭动着的手腕。
  “嗯。”
  无忧刚应了,手腕就被惜了了握住,未及反应,臂上又是一痛,却见惜了了正将一支金针从她手臂上拨出来,睁大了眼,“你扎我?”
  惜了了睨了她一眼,不理,将带着血丝的金针在他艳袖的唇上轻轻擦过,轻轻舔了一下,猛的抬眼,眼一眨不眨地锁了她的眼,神情变化莫测。
  似惊,似怒,似痛,又似不能相信,最后化成平静。
  “以后的初七,你都不会再痛。”
  “真的?”那个生不欲死的剥骨之痛,不会再发作,对无忧而言是天大的喜事。
  “真的。”
  “太好了,我可以回去睡觉了。”无忧起身,发现惜了了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放开,挤了个笑脸,“你想跟我一起回去?”
  惜了了咬着唇,视线一直没离开她的眼,看着她嘻皮笑脸,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不必受每月一次的剥骨之痛,他是开心的,但这毒的解法却让他难受憋闷。
  为什么会有这样难受的感觉,他不懂,只觉得有股说不出的闷气压在胸膛里,生生地将他憋得快炸掉。
  无忧见他神色不对,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了他,这剥骨之痛刚去,他再给自己弄点别的,可是大不妙,赔笑道:“你不随我去,那我自己回去。”
  “那个男人是谁?”
  “哪个男人?”无忧迷茫。
  “和你一起毒的那个男人……”了了不会解毒,但天下毒,却没有可以瞒得过他的。
  “他……”无忧唇边的笑僵住,慢慢褪去。
  “开心?”惜了了细细的审视着她脸上异样的神情。
  “不是。”如果是开心,倒好了。
  无忧撇嘴,过了会儿才深吸了口气,缓解提到那个人时,胸腔里涌上的怨恨和纠痛,他是杀子言的凶手,而自己却得与他肌肤相亲到毒解,或许应该设法提前见见长宁,将这件事,进一步证实。
  “一个不相干的人。”
  “鬼面?”惜了了攥着她的手,不觉收紧。
  “怎么会想到是那个人?”无忧笑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我能这么想,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只需告诉我是,还是不是?”惜了了随着她起身,蛇儿从他身上滑了下去,‘咚’地一声跌在地上,将二人的视线同时吸引过去。
  蛇儿仰面倒地,身体太过圆滚,在地上扭来扭去,半天没能翻转过来。
  无忧忍不住笑了一声,“该减肥了。”
  惜了了也不禁莞尔。
  二人间沉闷的气氛,顿时消散。
  无忧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知道不过是图个解毒,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惜了了拽着她不放,看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急道:“别人倒也罢了,那个人无人可以掌控,而且神出鬼没,就算死在哪里,也无人知道,万一……万一……”
  这只是其一,另外还有让他更气恼的原因,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无忧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生死的事,谁说得清,任何人都有可以突然死去,何必为没有发生的事苦恼?”
  惜了了垂下眼,胸口里的那股闷气,硬是散不去。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3:12
326 掌权人

  上次与她特意去寻找合欢果,却没能寻到,或许真的是天意,而合欢草的毒没有别的解法。惜了了心里固然难受,却也无法可奈何,“你要回去了吗?”
  无忧点了点头,却站着不走,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凤止真的能让人看见曾经在身边发生过的事?”
  凤止给惜了了施‘离魂’是被无忧搅了。
  三年内,惜了了与‘离魂’已是无缘,过了这许久,加上心系无忧,想活长久些,已经将这事完全放下。
  没想到无忧突然提起,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对‘离魂’无法否认,只能点了点头。
  “就算是自己完全忘记的,也能看见?”无忧进一步问。
  身为苏家的大当家,他可以选择不说,但不能说谎。
  而这件事,他就算选择不答,也相当于默认,只得又点了点头,突然抓住无忧的手,紧张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只是随便问问。”无忧随口而答。
  惜了了哪能信她,“你想知道什么,我帮查,别去找凤止。”
  ‘离魂’吸人元神,等于是用自己的寿命来交换,他绝不允许无忧那样做。
  无忧想知道的是她十五岁时阳气耗尽,沙华是如何对她施救。
  那时她在二十一世纪,他去哪里查?
  笑了,“真只是随口问问。”
  “你为什么不肯信我?”惜了了见她如此,有些着急,白玉般脸庞微微涨红。
  “你收的报酬那么高,我一穷二白,付不起啊。”无忧眨了一只眼,打趣。
  “你只要做我的夫人,苏家所有人都得为你做事,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惜了了微抬了下巴,难道地流露出平时不为人所见的优越感。
  “很诱人的条件。”无忧搔了搔脸,继而笑道:“如果你多取几房老婆,苏家的人还不得忙死?”
  “我……我怎么会多娶几房……我只娶你一个。”惜了了一见无忧这副没正没经的模样,就有些着恼。
  “我考虑,考虑。”无忧笑呵呵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模样十足街头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地痦。
  惜了了脸蛋顿时红下脖子,对她是又恨又爱,打开她的手,没好气地道:“你想好了,告诉我。”
  无忧忍不住发笑,象他这么求婚法,十个有九个九都得告吹。
  “知道了。”无忧伸了个懒腰迈出门槛。
  “你回去睡得着吗?”惜了了想留,却不知现在能用什么理由来留。
  “睡不着。”才睡了一觉,无忧哪里还有瞌睡,“不过,我在这儿影响你休息,倒不如回去。”
  “我也睡不着。”惜了了声如蚊咬。
  无忧‘哧’地一笑,小狐狸也学会骗人了,方才还见他睡眼朦胧,这会儿就说睡不着。
  “刚才睡了会儿,现在真不困了。”惜了了说的话,从来不会有人怀疑,可是到了无忧这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让他好不郁闷。
  “那我们出去走走,呆在房里也闷得慌。”无忧怕他又缠着自己教他生孩子。
  “不如我们去不凡那边喝酒?”惜了了心思单纯,哪有无忧那么多弯弯肠子。
  “自然不是。”惜了了奇怪看她,什么好事到了她这里都变成了恶心事,“无论喝再多的酒,只要让蛇儿咬一口,它的唾液渗入血液,便能将酒意去之**。”
  无忧诧异,但不凡是心脏受不得,事后解酒固然有些作用,但是如果喝酒之时引发心脏疾病,便不是解酒能解决问题的。
  但既然和不凡年年一起喝酒的了了,都不知是他心脏问题,说明这件事,不凡是瞒着所有人的,这些人只当他是酒量浅。
  既然他要瞒,无忧也不揭穿,更不愿拂了惜了了的好心,“嗯”了一声,却拉着他走得更快。
  接近‘寒梅冷香’,果然有隐卫闪出,朝二人施了一礼,却不放行。
  惜了了从怀中取出两块牌子,抛给他。
  那人接过,闪身又隐入黑夜。
  无忧奇怪地‘咦’了一声,“你也要有牌子才能进?”
  “嗯,妨人易容乔装。”惜了了理了理被她拖拽得歪七拧八的袍子,”如果不是不凡料到你今晚会与我一起,多给了块牌子给我,我也不能带你过来。
  这府里说是兴宁的,真正掌权的却是不凡,兴宁也不过是个傀儡。
  无忧脚底一阵的寒意升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聚会之事,旁人可知道?”
  “你是指王妃吗?”
  “嗯。”
  “不知。”
  “他这么大张旗鼓地不容人靠近,难道就不会有人发现,告诉王妃?”
  “谁会告诉呢?能告诉王妃的,一定是死人。”惜了了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无忧倒抽了一口冷气,马上申明,“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会告诉别人,他也不会让你来了。”
  “以前兴宁……来过吗?”
  “怎么能要她来?”惜了了蔑视地拉下嘴角,“她来了,我们这些人,一个也不会来。”
  “她整天缠着不凡,难道也会不知?”无忧就不信,难道兴宁知道了,他们还能把兴宁杀了不成?
  “她每到今天,都会睡得象猪,抬去抛入泯江,也不会醒。”惜了了冷哼。
  无忧哑然,怎么就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小毒兽。
  同时又有些欢喜,他们不让兴宁参加,却不拒绝她,可见在他们心里是当她是自己人的。
  “还有哪些人?”
  “不凡,开心,凤止,宁墨……就这些。”
  凤止和不凡关系交好,他来,无忧不奇怪,但听到‘宁墨’二字,拽着了了的手却是一僵,“宁墨……也会来?”
  “平时请他极难,但每年这一晚,他必到。”惜了了看向被她死死攥紧的衣袖,复看向她的眼,迟疑问道:“你很紧张宁墨?”
  “啊,没有。”无忧发现自己失态,松开手,“只是他太……太不合群。”
  “是不尽人情。”惜了了帮她更正。
  无忧勉强笑了一下,“好象,你和他处得还不错。”
  “我与他相互间,各有所求罢了。”惜了了脸色微冷。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3:28
327 搅局

  无忧刚到门口,但听见里面传出悲婉的曲音,是她不曾听过的曲子,但琴韵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明知是谁弹的这曲,胸中象有浪拍过,涌动难平。
  屋中众人喝得七七八八,乍见她进来,均有些愕然。
  不凡虽然给多惜了了一块牌子,但今晚惜了了和无忧会来,仍在他意料之外。
  他也有些醉意,端着酒碗的手停在半空中,与她四目一对,却是微微一笑,“来了?”
  无忧的视线一一扫过屋中众人,看过不凡手中的酒碗上,最后落在他微微泛红的面颊上。
  她是来阻止不凡喝酒的,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而且还是开心的小寿,却不好过于生硬,随意‘嗯’了一声,向桌边走去。
  宁墨已经停下弹琴,见她望来,将目光撇开,望向窗外飘零的花瓣。
  无忧轻抿了唇,又看向屋里另一个人。
  凤止今晚反而是屋里最清醒的一个,在一边把玩酒杯,见她进来,向她扬了扬手中酒杯,难道得不多话。
  开心这时才回过神来,先取了个空酒坛,往里舀了半坛酒,搁在身边,“蛇儿,给你的。”
  蛇儿跟开心厮混惯了的,也不等主人开口,已经飞窜过去,一头栽进酒坛,却被刚舀的酒烫得跳跃开来,委屈地瞅着开心,直吐舌头喘粗气。
  开心哈哈一笑,“慢慢喝,多得是。”
  蛇儿这才重新游回坛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将头搁在坛口,闻着酒香等酒冷。
  开心摸了摸它头上小有,才笑着朝无忧招手,“来,陪我喝酒。”
  无忧什么没说,顺从地走到他身边,端了桌上一碗斟满的酒碗,对开心道:“今天是你的小寿,我先敬你。”
  开心酒量极好,但今天心中苦闷,只不过十来碗酒下肚,已是醉意微薰,人却清醒,手臂压了她肩膀,睨了无忧手中酒碗一眼,“喝得吗?喝不得换小杯。”
  “喝得喝不得,喝过方知。”无忧望着他布着血丝的眼,这眼里哪有寿星的欢愉。
  开心闻言,笑了一下,低头,见自己碗中只剩下大半碗,将手中酒碗递到不凡面前,“加满。”
  不凡望了惜了了一眼。
  后者避开他的视线,自顾坐到桌边,翻了酒碗斟酒喝,对不凡目光的讯问不理不顾。
  无忧前来的目的,不用他多说,反正大家很快会知道。
  不凡碰了个软钉子,蹙眉将开心手中酒碗添满,视线落在无忧脸上。
  无忧手中的酒吹了一阵风,已经不烫,将手中酒碗与开心的碗一碰,一口气喝干。
  那酒入口醇和,到了喉咙处却象一团火,一直滚进腹中,五脏六腑全暖了起来。
  一碗酒下去,便有些头晕。
  她不懂得品酒,却也能感觉到不凡煮这酒是好酒。
  无忧这么喝法,开心已经感觉到她今天不是来喝酒的,凝视着她的眼,微一仰头,也将酒喝尽。
  见无忧又去斟酒,握住她的手腕,“这酒烈……”
  无忧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敬了你,总得敬为大家煮酒的人,哪能白喝人家的?”
  她这么说,开心反而不好阻止,只得放开手。
  不凡静静地看着,实在看不明白无忧今晚是怎么了,直到无忧端了碗到面前,才端起碗,正要喝。
  无忧伸手,轻压他的手腕,“不忙喝。”
  不凡抬眼,静等她下文。
  无忧端着酒,笑嘻嘻地道:“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你说我该怎么谢你?”
  不凡眉头慢慢展开,既然她开了头,那么她的目的很快知晓,反而静下心来,大不了水来土淹,“你想如何?”
  “这样吧,我以酒谢你,你喝一碗,我喝十碗,以此来表示我对你谢意。”
  无忧话刚落,开心就吼了起来,“无忧,你疯了吗?这酒,你根本受不得十碗。”
  “受不受得,喝过方知。”无忧扁嘴瞪了开心一眼,他们一起多年,居然不知道酒对不凡而止是可以致命的东西。
  开心默看了她一会儿,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你根本不是来喝酒的,而是来搅局的。”
  本来就是来搅局的,无忧也不否认,仍看回不凡,“你说这样,可好?”
  开心将她拽了回来,“我代你喝。”
  “你可以陪我喝,但我喝一碗,你却得喝十碗,陪吗?”无忧仍笑。
  开心终于按捺不下怒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换成其他时日,她再怎么胡来,也是无妨,但今天……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心里难道,还不能说,只能生生的憋着。
  “我来,当然是为了喝酒。”无忧一步不退,“如果陪不起,你就去喝自个的。”
  开心睨了不凡和宁墨一眼,忍了又忍,面色一沉,“我陪你便是。”
  无忧朝他笑了一笑,将酒平举向不凡,“我敬你。”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凡自然也明白无忧的目的,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微微笑了一下,反而搁下酒碗,对开心道:“我今天到此为止,你们随意。”
  无忧眼角微挑,还没来得及得意,听开心一声低哼,“跟我出来。”
  手臂一紧,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拖拽着往屋外去。
  无忧心想搅了人家的小寿宴,他要恼也是正常的,回头见一屋子的人,竟无人帮她说话,只好乖乖跟他出去。
  开心一直将她拽到屋外无人处的院子角,才停了下来。
  无忧将他的手摔开,揉着被他捏痛的手臂,“酒喝多了伤身,你也别喝这么多了。”
  开心向她欺近,无忧下意识地退后,背抵了身后树杆,他的手撑上她耳边,慢慢低下头,直到离她的脸不到三寸远,才停住,“口是心非的话,不必跟我说。”
  无忧微仰了头,与他脸对了脸,还口道:“狼心狗肺的话,也不必跟我说。”
  他看着她笑了,但那笑很快消失在嘴边,“你今天不该来。”
  无忧抬手去伸他的脸,入手冰凉,“借酒浇愁,愁更愁,何必呢?”
  “今天我小寿,怎么能不开心?”开心咧嘴笑了笑,那笑却丝毫入不了眼。
  “骗我的话,也不必说。”无忧轻叹了一声,“开心,你真不知不凡饮酒随时有可能猝死?”
  开心的心紧了一下,不凡喝了酒会不舒服,他发现过几回,却没往这方便想,“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忧犹豫了一下,道:“我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心脏曾经受到过严重的损伤,有不可以治愈,只能控制的隐症,而酒这东西很容易引发他的隐症,如果发作时无法控制,就会猝死。”
  “原来如此。”开心回想这些年,平日最难请的宁墨总会比任何人都早到。
  有一回,他提前回来,恰好见宁墨拿一粒药丸给不凡服用。
  那药丸有股独特的幽香,后来他虽然没再见到不凡服药,却总能闻到那股药香。
  照着无忧的说法,宁墨是知道不凡的心脏有事,只不过瞒下了所有人,只是自己用药为他保着。
  至于宁墨为何如此,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凡的意思。
  不凡宁肯自己承受猝死的危险,也不愿在这一日有所表示,这等心思,他如何能不懂。
  垂下撑在无忧耳边的手,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
  “去叫清儿倒茶。”
  “不喝酒了?”
  “也喝得差不多了。”
  无忧垂头轻笑,这一趟也算没白走。
  重回屋中,蛇儿的头仍钻在酒坛里,已经醉得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不凡和凤止已经摆上棋盘。
  宁墨望着窗外,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唯独惜了了眼巴巴的瞅着门口,神色焦虑,见无忧进来,忙迎了过来,往她身后望了望,一连串地问,“开心呢?他有没有为难你?”
  “我能为难她?”随后进来的开心把话接了过去。
  惜了了见二人相安无事,放下心来。
  无忧望向宁墨,神色微黯,不知他可有办法救回 绿鄂。
  想到绿鄂,眼角不由自主的瞥向惜了了,不知惜了了会如何对付绿鄂。
  突然出手,拽下惜了了悬在腰侧的锦囊。
  等惜了了反应过来,无忧已经退到窗边,正将锦囊里装着的一枚指环倒出。
  惜了了脸色大变,“还我。”扑上来抢。
  无忧五指一合,将指环握住,“谁给你的?” 她眼快,仅刚那一睨,已经看清指环上刻着的‘宁’字。
  “一个不相干的人。”惜了了抿紧了唇。
  “不相干的人?”无忧追问。
  “是。”惜了了避开无忧的眼,一口咬定。
  “既然是不相干的人,没必要留着。”无忧的手朝着窗外一扬,接着窗外花丛中传来物体落地得一声轻响。
  屋中所有人一起看向无忧,神色各异。
  “你……”惜了了愣怔了一下,又急又怒,白净的面庞刹时黑了下去,顾不得与无忧理论,从窗口跃了出去,往花丛中寻去。
  然黑灯瞎火的,又不知无忧将那指环丢去了哪里,一时间哪里寻得到。
  惜了了更加气恼,叫清儿点了灯给他,在草丛中细细寻找。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11 16:43:41
328 捉弄

  无忧打了个哈欠,“不早了,既然不喝酒了,我也回去睡了。”
  不凡一言九鼎,说不喝,也就会不再喝,而且开心知道不凡心脏不好,也绝不会再由着他喝下去。
  所以她完全可以安心回去。
  不凡不知她为什么平白捉弄了了,但知道无忧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说走,也就不多留。
  宁墨到这时才抬脸向她的背影望去,恰好无忧走到门口,又回头向他望来。
  四目相交,宁墨愣了一下,眼角余光见不凡也朝他看来,垂下眼睑,轻叹了口气。
  她为不凡而来,而不凡对她也是在意的,只要他二人情投意合,总有一日会在一起,有不凡护着她,能看见她和她心心念念的人一起,也就够了。
  无忧对宁墨就算有千万的疑惑,但既然他与沙华会结成夫妻,那些似幻又似真的梦,也不该再想。
  不管与他之前有过什么,都不该再去纠缠。
  收回视线,毅然迈出门槛。
  只这一会儿功夫,外面下起了雨,飘飘零零。
  一把十六股的油纸伞从后面伸来,遮住头顶,回头,对上开心春阳般的眸子。
  “我送你。”
  无忧好象在一个冰冷的夜里,身边点燃一堆篝火,暖意袭来,寒冷渐去,微微笑了一下,与他并肩而行。
  开心默默地走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对她捉弄惜了了的事,一字不提。
  直到到了‘暮言轩’门口,才停下。
  无忧转身过来,仰头看他,什么也不想说,只是这么看着他。
  如果没有子言,她会不会与他一起离开,去做一对侠盗,或者做一对无拘无束的市井小夫妻,生几个孩子,养一些猫狗,吵吵闹闹的渡日?
  苦笑了笑,自己能生孩子吗?
  “想什么?”他抬手抹去她脸上沾着的一滴雨珠。
  “没什么。”无忧微微了笑,轻摇了摇头。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无忧默然,一日没得到子言确定的消息,一日不会做任何打算。
  开心凝看了她一阵,轻呼了口气,“你也是女人,下雨的时候,需要有人给你打伞;迷茫的时候,要有人给你出出主意;累得时候,有肩膀给你依靠。”
  无忧心里轻动。
  是啊……这些都是她想要的,可是现在,她没办法抛下子言。
  他的大手轻握了她的脸,将她的脸抬高些,能直视着他的眼,“女人不必要那么好强……无忧,别死撑着,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去做的。”
  母亲就是没有人可以依靠,才会死得那样凄惨,他不会容许自己心爱的女人象母亲那样,无依无法靠,孤独渡日,最后还落个惨死。
  无忧笑了笑,朝他摊开手掌,掌心里放着惜了了的那个指环,“帮我把这个给了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还是你自己给他的好。”开心将伞柄塞进她手中,“进去吧。”
  那些话,他并不指望能立刻得到她的回应,他只是想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也好。”无忧握着伞柄,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蒙蒙细雨中,将手中指环握紧,犹豫了一下,朝‘听雨轩’而去。
  走出不远,便看见惜了了怒气冲天的跑来。
  阔身的长袍裹着泥,被水打湿裹在身上,他浑身不顾,一把将她拽住,“你做什么要丢掉我的东西?”
  “反正无关紧要的人的东西,丢了就丢了,明天我赔个好的给你。”无忧往他身后瞅,不见他的宝贝蛇跟着,只怕是还醉在不凡那里。
  “谁稀罕你赔。”那话是惜了了自己说,不好改口说那东西重要,被她一句话呛得难受,却不好驳,胸中滚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腑六脏都要燃起来。
  红着眼瞪了她一阵,将她的手一摔,转身就走。
  “你看这是什么?”无忧竖起食指,食指上套着那个指环。
  惜了了回头看见,怔了一下,飞快地从无忧手上夺了过去,面露喜色,接着脸又是一沉,“做什么这么捉弄我?”
  无忧将伞遮了他的头,笑笑道:“不管你再怎么恨,他都是你的父亲,你无法否认。”
  “你想说什么?”惜了了将指环握紧,脸色微青。
  “我想说,既然你既然无法否认你的父亲,何必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那些恨只会让你痛苦,何不放开,别再找什么沙华?我想,你母亲,你爹也希望你活得开心些。”无忧将指环放进他手中,将他的手指握拢,紧紧包裹着那个指环,“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想我说的话。”
  无忧从惜了了身边走开,顺着小道恩了个弯,视线直掉进一双漆黑冷清的眼,依然是半露在阔袖外的白皙手指握着一把墨竹柄的油纸伞,仍然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宁墨……”
  “以后不要再多管我的闲事。”宁墨收回视线,给平儿打了个手势,示意离开。
  无忧站在原地,听着渐渐远去的车轴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一只鸽子飞来,停在她手臂上。
  无忧望了一望左右,不见有人,从小竹筒中取出信笺,上面写着‘秋千’二字。
  心脏顿时一紧,放飞鸽子,在院子里乱转了一圈,不径直离府,而是朝着与峻衍府院相通的侧门而去。
  今天不凡等人聚会,寒梅冷香附近把守森严,别处反而不如平时严格。
  她和峻衍是未成大礼的夫妻,但皇屋中私下里的男女关系混乱,不言而喻。
  虽然已是半夜三更,她要去会峻衍,谁敢说半个不字?
  众护卫自然睁只眼,闭只眼。
  无忧从峻衍的院子离府,奔着西门的方向,朝着秋千急奔而去。
  夜色中,果然见女扮男装的长宁站在秋千旁。
  见无忧过来,笑道:“来的还算是快,没让我久等。”
  “你胆子不小,这时候还敢来这里。”不凡说过,又要打仗了,长宁是对方的统帅,这时混到敌方,一旦被发现,哪里还能全身而退。
  “我从来就不知有胆子这回事。”长宁冷笑,自从峻言出事,她受母亲之命,逃出宫就一直踩在刀尖上过日子,这些年来早不知什么是怕。
  “废话少说,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无忧自从知道长宁和兴宁有来往,就知道自己对对方而言,就是一颗棋。
  但她为了得到自己想知道的,只能做她的这颗棋。
  “想必你也知道,又要开战了。”
  “那又如何?”无忧冷笑,想从她这里得到军机,可是打错了算盘,先不说她什么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她。
  “我想你帮我打一仗。”
  “你是不是找错了人?”无忧冷笑,让她上战场,开玩笑。
  “当然没有,我知道这次是齐皇给峻衍立功的机会,叫峻衍挂帅,而峻熙定会从中作梗。”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那两兄弟为了争皇位一直是狗咬狗。
  “这一仗关系到峻衍是否坐得正太子的位置,所以这一仗峻衍说什么也要赢。”
  无忧的心突地一跳,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那又如何?”
  “所以他定会拼全力,让鬼面代他打这一仗。”
  “难道你又想让我约束鬼面?”无忧口气漫不经心,心脏却砰砰乱跳。
  “不错。”
  无忧冷看着她,“我没兴趣。”
  “你没兴趣,也得有兴趣。”长宁向她走近两步,细看她的脸,现在的无忧和六岁时已经全然不同,但眼里的倔强却一模一样。“兴宁回来了,你在这里呆不久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既然你知道兴宁回来了,我呆不久,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守信用?”
  “我今晚就能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但你得先答应我,代我对付鬼面。否则,我会要你生不如死。”
  “我凭什么相信你所说的话属实?”无忧握紧伞柄,将差点蹦出噪子眼的心脏压回去,迫自己冷静。
  “只要你活着,是真是假,总能查到,我是南朝长公主,跑不了。”
  “好,我答应你。”无忧隐隐感到不安,长宁不可能这么大方,先付钱,后收货,但兴宁已经回来,不肯回府,不过是想利用自己达到那些龌龊的目的。她如果不为兴宁办事,兴宁随时会出现在府中,将她揭穿。
  而那些龌龊之事,她绝不可能去做,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时间选择。
  长宁满意地笑了笑,道:“我相信你已经知道,子言就是当年被毒杀的北齐太子峻言,也就是天女的夫君。”
  这件事,无忧早已经猜到,但听长宁亲口说出,仍象一柄重锤敲击在心口,闷闷的痛。
  口中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宫中赐的毒酒都是入口封喉,就算少喝一些,敢最多能多支撑一时半会儿。”
  无忧当年是被赐毒酒而死,再清楚不过。
  “不错,宫中所赐的毒酒,确实是入口封喉。但当年,送去毒酒的太监是我母亲的人,潜伏在我皇父身边多年,无人知晓。所以送毒之时,偷偷将毒酒换成了事先备好的另一种毒酒。虽然同是烈毒,却不会入口封喉,却会让人停止呼吸,将心跳减慢到难以察觉,能勉强保得半个时辰不死。他服下毒酒后,我母亲给他灌下大量的绿豆水,又解去一定毒性,可以多支撑一些日子,至于生死也就听天由命。派忠仆将他送往神医处救治,为了防止途中耽搁,命我出宫为他在前面开路。所以相传我是逃离,其实是护送我的弟弟,但也因此,我再不能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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