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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者无双》无心果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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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9-4 11:10:36
第311章 算账(二)

空口无凭?


麻婆村虽然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人却没有死绝,小郎,止烨,无颜都还活着。


只是他们个个身份特殊,凤浅不可能拉他们出来当证人,让他们陷入困境之中。


“不用证据,王妃做过的事,你知我知也就够了。”凤浅连二娘都不叫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给我的一切,我都会一一奉还。”


镇南王妃没想到凤浅一个小丫头,居然敢公然向她挑衅,气极而笑,“老太太,你看这丫头说的什么话。”


老太太在府里一直高高在上,被凤浅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忍无可忍,手中拐杖重重一顿,“放肆,这是镇南王府,还轮不到你撒野。”


凤浅立刻起身,“叫我回来,我回来了,既然老太太不待见我,我也不必留在这里碍人眼。”


“你……”老太太没想到凤浅这次回来,竟比上次更加厉害,对她完全没有敬意,气得两眼发黑,“来人,把那丫头给我拿下。”


凤浅虽然认了虞皇为母,但她终究是凤家的人,她就不信,收拾不了这小丫头。


凤浅鄙视地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是想把我再送回麻婆村?”


老太太送凤浅去麻婆村,虽然是为了儿子,但镇南王找到她时,她奄奄一息,人事不知,而带凤浅回来时,镇南王脸色黑得可怕。


朝也不上,不吃不喝地守在凤浅身边五天五夜。


所有人觉得,如果凤浅死了,镇南王恐怕也要跟了她去。


后来,虞国使者前来,说神道长清算到凤浅与虞皇有母女情缘,虞皇要收凤浅为女,并把身边最得力的谋士云末送来北朝,给凤浅作教导官。


并说,神道长清有救治凤浅的办法,镇南王这才出了凤浅的房间。


北皇得知虞皇收凤浅为女,立刻划地建长乐府。


长乐府建好,止烨,容瑾,玉玄和惜惜先后入府,凤浅果然醒来。


镇南王喜极,对凤浅百般纵容。


凤浅虽然混账,但有云末盯着,倒也没出什么大事,而有虞皇的这层关系,北皇对凤浅的所做所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看似大皆大欢喜,老太太心里却像卡了根刺。


镇南王为了凤浅能做到这一步,如果知道她和虞姬丢凤浅进青岗山的事,天都会捅下来。


好在凤浅失忆,对回府前的记忆完全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睡不醒。


当年的事被深埋起来,老太太才算放了心。


哪知道,凤浅竟突然记起儿时的事,简直是晴天霹雳。


现在,她们要做的,不仅仅是让凤浅知道家规,更重要的是得在镇南王知道真相前,把她先囚禁起来,让人快马加鞭地去请虞国的国师来把她儿时的记忆重新抹掉。


凤浅看见老太太眼里的寒意,突然想起云末的话,凡事不要强出头。


嘴角不由得扬起,她还偏要强出这个头。


在老太太屋里服侍的几个婆子向凤浅扑去,凤浅脚下一错,轻松闪到其中一个婆子身侧,重重地一巴掌往她脸上煽过去,打得那婆子顿时失去平衡,直撞向身边另一个婆子,那几个人你撞我我碰你,顿时摔成了一堆。


凤浅扬眉,这具废材身体总算变得灵活,不那么没用了。


老太太见凤浅公然反抗,越加怒不可遏,更催着婆子捉拿凤浅。


那些婆子爬起来,正想继续扑向凤浅,突然听见门口一声怒喝,“住手。”


众人向门口看去,却见靖南王和无颜站在门口。


无颜和上回进府一样,穿得鲜艳夺目,只是头发束起,戴了个不知开多少山才开得出一块的上好翡翠束发箍,尽显富贵。


老太太迷惑,他一个戏子怎么会和身为王爷的儿子并肩而立。


无颜轻哼,“王爷,凤锦郡主回个门,处处一堆丫头婆子小心护着,同是金枝玉叶,我家凤儿,却被几个下人婆子追着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哭得梨花带雨的凤锦倒在老太太怀里,旁边一堆丫头递帕子,递茶的伺候着,而凤浅站着,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围着。


天地落差,就算没有无颜的那句话,镇南王都一肚子气,有无颜那句话,更是怒不可遏。


凭什么一个杂种在府里各种宠爱,而他的亲生女儿却被欺负成这样。


他之所以向母亲瞒下凤锦的身世,是因为母亲对二弟的死耿耿于怀,对二弟的后人更是百般护着。


如果知道凤锦是二弟的女儿,虽然会对虞姬不耻,对凤锦却会更加护着。


不过护着的方法,会从明处转为暗处。


到时,他越加不能掌控。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虞姬偷的是别人,也就罢了,横竖他和虞姬没有夫妻之情,该处理的处理了便是,偏偏是凤国梁的,光想想就觉得像嘴里嚼了只苍蝇,恶心得不行。


目光森寒地瞥向镇南王妃,镇南王妃吓得打了个寒战。


她虽然贵为虞国公主,但镇南王一身战功,功高盖主,为了避嫌才把一手兵权交给太子。


他虽交了兵权,却得了北皇和太子两个人的心,朝中地位更无人能敌。


就连她的母皇对他都要顾忌几分。


他要面子,瞒下凤锦的身世,但不表示他能容忍她们娘俩。


她这时候和他硬碰硬,万一他一怒之下,把凤锦的身世捅出来,定然颜面扫地。


不仅在凤家,没有立身之处,在虞国,也是丢尽皇家的脸,母亲绝对不会这样的她回到虞国。


如果这时候被镇南王休掉回虞国,她多年的经营将毁于一旦。


忙低头,避开镇南王冷怒的注视。


忽地想起,无颜的话。


他家凤儿!


虞姬惊了一下,再看无颜那张妖孽的面庞,想到过去听到的种种传闻,脸色陡然一变。


她还在虞国时,还是母亲为皇。


母亲疑心极重,连自己的儿女也防着,由于虞国女子为皇,母亲不担心他夺皇位,大哥虞金彪才可以正常上朝参政,就连功绩积积的虞真除了听命在外征战以外,也不允许参于朝中任何事务。


至于不擅长打仗,长年在京里的她,就更不允许涉政了。


所以,她在虞国的时候,只能暗中打点,形成自己的势力。


其中宁王无颜就是她一心想拉拢的人。


但宁王生性散漫,对政事不感兴趣,除了不得不参与的朝会去一去,其他时候都不知在什么地方鬼混。


以至于,她在虞国十几年,竟没能见过无颜。


所以上次老太太请无颜到府中唱戏,她压根没把他和宁王联系在一起。


这时看着他身上衣服绣着只有王侯才能用的蟒纹图案,赫然惊觉,他就是她这些年一直想拉拢,却一直不得见面的宁王。


在得知宁王和凤浅订下婚事的时候,她以为他是和虞真达成了什么协议。


暗恼的同时,又有些庆幸,他肯和虞真达成协议,说明他对权贵并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淡泊,那么她也就有机会把宁王争取过来。


但这时,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想错了。


宁王肯和凤浅结亲,分明是他们之间在花满楼就勾搭成奸。


宁王浪荡风流,却是出了名的护短。


他那句话,已经明晃晃地摆明了态度——“我的人来靖南王府,却被欺负,你们给我一个交待吧。”


凤浅虽然是凤家的人,但她和宁王订了亲,也就是宁王的人,他们凤家已经没权利置办凤浅。


老太太就算端着当家人的架子,也不占理。


今天想要收拾凤浅,已是不能。


但今天放过凤浅,一旦把不该说出去的话说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但惹怒镇南王,还会招来虞真的报复。


虞姬恨得咬牙――奸夫淫妇!


镇南王冷冷地扫了眼围在凤浅身边的婆子,冷道:“来人,拖下去,一人四十大板。”


四十大板,对妇人来说,不死也残。


这几个婆子是老太太的人,打她们,也就是打老太太的脸。


以孝为大的年代,儿子打母亲的脸,给宁王的交待,不能不说重。


老太太隐隐已经猜到无颜的真实身份,知道儿子这么做,是以大局为重,仍气得两眼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凤浅本不愿无颜插手她的事,但无颜开了口,她也不能扫无颜的面子,保持了沉默。


按理,这件事到此也就结束了,无颜却不依不饶,手中扇子恩了一圈,道,“老太太和王妃把凤儿丢进青岗山,不理不睬,任其饿死病死。王爷,你信吗?”他说着媚眼斜睨了凤浅一眼,幽幽道:“反正,我信了。”


凤浅轻抿了唇,他不是信了,而是亲眼所见,耳边仿佛响起男孩好听地声音,“小妹妹,如果你小丈夫不要你了,我娶了你吧。”


一句戏言,而现在,他和她真的定下了婚事。


镇南王对凤浅失踪六年的事,本存着心结,但凤浅失忆,没有人知道她那六年是怎么过的,他也四方打听过,也没打听出什么名堂,只能自欺欺人地认为,或许她这几年过的并不差。


但刚才在门外听到的那些话,把他这些年的自欺欺人残酷地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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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9-4 11:11:00
第312章 旧事重现

镇南王看向虞姬的目光又多了些恨意。


虞姬心一沉,凤锦留不下来了。


指甲掐进掌心,真该早些除掉凤浅这根肉中刺。

镇南王视线掠过老太太,落在凤锦身上,说不出的厌恶,“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凤锦看向母亲,见母亲没有反应,又看老太太。


老太太见镇南王半点不念父女之情,再压不下一直忍着的怒气,“凤浅是你的女儿,难道锦儿就不是?你这样偏袒是不是太过份了?”


凤锦的身世,镇南王本不愿揭开,给凤家保留一点颜面,但见老太太竟不顾当着宁王的面,非要纠缠下去,大有不留下凤锦不肯罢休的架式。


如果不知道凤浅被虞姬和老太太丢出府,任其自生自灭,受的那些苦,他或许还真依了老太太,暂时留下凤锦,等过些日子,再找机会把她送走。


但现在……


她们那样对待她的女儿,他岂能让她们好过?


脸已经丢尽了,也不在乎再丢一次了。


“她还真不是我的女儿。”


虞姬的脸也瞬间白了。


“你说什么?”老太太震惊。


“我说,她不是我的女儿。”


“你胡说什么?”老太太话刚出口,眼角余光见虞姬脸色煞白,竟没有出言反驳,蓦地想到凤锦七个月早产,但生下时却肥肥胖胖,半点不像早产儿的样子。


再看镇南王眼里的冷意,突然意识到什么,张着嘴竟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凤锦傻了,拽住母亲的衣袖,“不是真的,爹说的不是真的。”


虞姬给凤国梁写的信在镇南王手上,她哪里敢辩,别开脸不看一脸震惊的老太太和凤锦。


老太太再不愿意相信镇南王的话,也不能不信了,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无力地软坐下去,突然间像老了十岁,“作孽啊,作孽啊。”


她宠了十几年的孩子居然是个杂种,这些年,她竟一直帮着虞姬母女对付自己的亲孙女。


再看凤浅,冷冷地站在一边,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和她哪里还有祖孙之情。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


凤锦得不到母亲的回应,再看老太太时,老太太直接转开了脸,不再看她,她彻底绝望,白着脸起身。


凤浅也没再呆下去的必要,也跟着告辞出去,路过无颜身边,停了一停。


无颜无比风骚地挑了挑眉梢,“我再陪王爷说会儿话,一会儿一起回去?”


今天的事,不需要无颜插手,她也能摆平,不过有他横插一手,让这件事解决得更快些,她多少也算承了他一点情,不好当众拒绝,只得轻点了点头,“好。”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凤锦的丫头迎了上来,“二小姐,我们小姐请你去后院说话。”


“我和她没什么可说的。”


凤锦随西门政前往贫州,不可能再有机会回来,她没必要再在凤锦身上浪费时间。


丫头站着不走,“大小姐问二小姐,想不想知道当初和政国公大婚的时候,是被谁所害?”


凤浅蓦地站住,转身过来,审视向丫头的脸,“谁?”


丫头摇头,“大小姐没说,只让奴婢这样传话给二小姐。”


“她在哪里?”


“在后花园的西门。”


树荫后,怜心放轻脚步慢慢退开。


如果知道谁要杀凤浅,那么就有办法除掉凤浅。


凤浅察觉身后异动,回头,花丛缝隙上扫过一抹白色衣角,不动声色地打发了丫头,四处晃了一阵,才不急不慢地向后花园走去。


在政国公府被人‘掐’死的事一直没有结果,是她心里的结。


凤锦这时候约见她,是釜底抽薪,拿出最后的王牌,但怜心的出现让她本能的警惕。


***


怜心到了后花园西门,寻思凤浅和凤锦快到了,天空一道惊雷炸开,豆大的雨点随之砸下,转眼变成倾盆大雨。


怜心听见脚步声朝这边而来,顾不得身上衣裳被雨水打湿,躲向一旁的大树后面。


刚迈进树丛,一只手横来,捂住她的嘴,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芳香,意识变得模糊,接着手从她嘴上移开,卡住她的脖子,呼吸瞬间被强行屏住。


怜心没来得及看清那人,就人事不知了。


那人手上继续用力,确认怜心没了呼吸,才收手回来,人不知鬼不觉得走开。


凤锦快步而来,看见露在树丛外的一双腿,吓了一跳,试着上前,看清树丛后的那张脸,瞬间脸色惨白。


忙要抽身离开,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杀人了。”


凤锦回头看去,却见两个打理园子的婆子飞逃而去,凤锦顿时慌了神,慌慌张张地想到离开,没跑出几步,镇南王带着一群护院急奔而来。


镇南王看见凤锦有些意外,一怔之后,快上前两步看向树丛后躺在地上的怜心,脸色骤然大变。


蹲下身,探向怜心颈部脉搏,还没有死透,急叫道:“快传太医。”


怜心被送走,镇南王回头,看向刚才叫‘杀人’的婆子,“怎么回事?”


“我们见……见下大雨,怕王爷喜欢的那几株山茶被风吹折,去给山茶绑些树枝,绑好山茶出来,看见大小姐从树丛里出来,怜……怜心小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脖子上……”


站在人群前的无颜眉梢微挑。


镇南王刚才探怜心脉搏的时候,就已经看见怜心脖子上的指痕,听完下人的话,猛地回头看向凤锦,目光寒森阴冷。


凤锦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惨白了脸,下意识得往后退开两步,“不……不是我杀的,我……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


凤锦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已经绝望,身边丫头却突然告诉她,有人要见她,告诉她是谁‘害死’凤浅,她可以以此为条件,让凤浅去求北皇,让她留下。


她当然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但现在就算知道对方必有所求,她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因为一旦去了贫州,她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哪知道到了地方,就看见死在地上的怜心。


突然间明白,这是一个圈套,有人杀了怜心,骗她来,嫁祸给她。


镇南王没有说是凤锦杀的人,也没说不是她杀的,冷冷开口,“你不是回政国公府,来这里做什么?”


“我……”凤锦刚想说有人约她来这里,告诉她凤浅被害的事,又有下人匆匆上来,在镇南王耳边说了句什么。


镇南王脸色一沉再沉,黑如锅底,看凤锦的目光越加冷如寒冰。


“把人带上来。”


西门打开,护院从门外拽进一个人来,接着几大包东西丢在地上,包裹打开,里面包的尽是金银首饰等值钱的东西。


凤锦一看,脑袋‘嗡’地一下,脸色惨白无色。


那人跪趴在地上,不住发抖。


“怎么回事?”镇南王怒到极点,反而冷静。


“是……是锦郡主让小的等在门外。”


“等在门外做什么?”镇南王冷瞟了凤锦一眼。


“说,如果王爷不肯留下锦郡主,就……就……”


“这算是私奔呢,还是远走高飞?”无颜笑摇着扇子。


镇南王的脸色越加难看,“你见去贫州已成定局,所以私自逃走,被怜心发现,于是你就杀了怜心灭口?”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杀她……”凤锦两腿一软,跪倒下去,“是有人约我来这里见面。”


西门外的马车确实是她安排的,杀怜心的人显然知道她暗中让车夫等在门口,所以才约她来西门,让她有口难辨。


“什么人约你?”


“是……”凤锦只听丫头说约她来后花园,而丫头又说不出对方是谁,她现在哪里知道,到底是谁约她来的,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凤锦,我凤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只白眼狼。”


凤锦说不出对方是谁,镇南王对凤锦就更加怀疑。


虽然怜心是才回到他身边的,和他感情并不深,但终究是他的女儿,才回来没几天就被人害成这样,现在生死未卜,他哪能不气?


虞姬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看着跪倒地地上的凤锦,再看她身边的散落的金银珠宝,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再顾不得端公主的架子,慌忙上前,跪在镇南王面前,“王爷,锦儿不懂事,是我没教好她,但她绝对做不出杀人的事。”


镇南王冷哼,“有其母自有其女,你们母女二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这些年来,他不碰虞姬一下,但面子上却是夫妻,和和气气地过了十几年,但十几年相处的情意,在得知她丢凤浅于青岗山,任其自生自灭的时候,灭得渣都不剩。


“王爷,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都不可以妄下结论。”


“查,当然要查。”镇南王摔开虞姬拽着他衣袖的手,“如果查出真是这小贱人所为,而怜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你们母女二人偿命。”


虞姬气得脸青,但事情终究有了转机,她得先向凤锦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颜看到这里,却若有所思,向镇南王告辞去找凤浅。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9-4 11:11:11
第313章 初试牛刀

冷护法看着凤锦走向倒在树丛后的怜心,脸色漠然地从墙头飘身而下,从容离开。


她不走正路,闪身进一旁的树林,朝着无人的僻静处撤离。


蓦地,见前方树下,背对她站着一个一身红衣,撑着一把金伞的女子。


伞面上血红的曼珠沙华,艳得刺眼。


这片林子枝叶茂密,又过于僻静,本有些阴冷,极艳丽的红,不但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反而森然诡异。


冷护法冷不丁见着这么样的一个人,生生地感不到活人的气息,脚底一阵发寒,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前方艳红的身影。


“什么人?”


女子一声低笑,慢慢转身过来。


雪白的面庞,秀丽的眉眼,在那袭红衣下却是别样的冷艳。


冷护法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凤浅明明被她掐死在镇南王府后花园的西门里,常听说人死了,魂魄会停留在附近,如果是怨魂在人间徘徊的时间也就更长。


但她两手血腥,鬼魂却从来没见过。


凤浅断气的时候明明是一身白衣。


人死后的魂魄,难道不是应该和死前一样?


怎么会是一身红衣?


冷护法望着面前美极的少女,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你是人,还是鬼?”


“你说呢?”


凤浅微歪了头看她,神情带了几分天真无邪。


她看见怜心的身影隐去,以为这是怜心为了对付她设下的圈套,故意四处逛了一下,错开时间,然后从岔路避开对方可能想到的所有道路,翻墙爬树地前往后花园的西门。


她到的时候,远远看见怜心一个人到达约会地点,并且试图躲藏,然后就看见怜心被人从后面捂住嘴掐‘死’的全过程。


凤浅隔得太远,要救已经来不及,而且对方的手法又快又准,以那身手,掐死一个人,也就几秒钟的事,如果对方非要弄死怜心,就算她开口叫人,也救不了人。


因为真要杀一个人,可以直接割喉,或者拧断脖子。


按那个人的身手看来,后两种会比现在的方式更加顺手,而且更加立竿见影。


反而掐‘死’还能有一线生机。


所以她选择了不打草惊蛇。


正因为这样,怜心才没有死透,被后面赶来的镇南王救下。


那人放开怜心,翻上围墙的瞬间,她看清了那人的相貌,竟是以前跟在诏王身边的冷美人。


如果当初她在政国公府被掐死,也是这女人所为,那么由云末调查这件事,也就成了笑话。


在冷美人隐身在墙头的时候,她就神不知鬼不觉借着假山的遮掩,翻出围墙,并查看周围地形,以及冷美人来时不经意中留下的一个脚印,准确地判断出冷美人进入镇南王府来路的路线。


冷美人从这条路来,自然也会从这条路离开,于是凤浅先行进入树林,在前面等着她。


凤浅的判断果然没错。


没一会儿功夫,就看见冷美人向这边而来。


她提前离开镇南王府,没有看见凤锦被怀疑杀死怜心的一暮,以为她们让她去后花园是是想杀了怜心,嫁祸给她。


但她想不明白,云末把怜心宠在了心尖上,怎么可能舍得对怜心下黑手。


听冷护法这么一问,恍然大悟。


原来,冷美人要杀的人是她,而不是怜心。


怜心和她本长得极像,只是怜心的瞳孔色淡,但如果背光,或者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混淆。


她和政国公的婚事闹得满城风雨,怜心不可能不知。


凤浅想知道死因,怜心自然也会好奇,于是怜心才会去后花园。


阴差阳错,却被冷护法误以为是她,而被错杀。


她身有寒疾,玉玄他们却突然全部离开,太不正常。


凤浅甚至想过,以怜心和云夕的关系,或许是母亲舍她扶持怜心,她的生死已经不再重,所以才撤走玉玄他们。


但今天的这件事,让她感觉一切和云末有关。


云末要复仇,而她又是一个不听话的棋子。


他要成大事,自然要铲除异己。


怜心和她一胎所生,同是虞皇的亲生女儿。


他有了听话的怜心,又何必再要她这个不听话的棋子。


那么除去她,也就合情合理。


云末,是到了你对我下手的时候吗?


对云末的恨,刹时间,又添加了一笔。


凤浅嘴角的笑越加甜美,而打心底的冷,却慢慢渗入眼底。


怜心一直被云末藏着,即便是冷护法也不知道怜心的存在,更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和凤浅长得几乎一样的人存在。


凤浅以前总是一身白衣,而幻影中把尖刀刺进诏王后心的少女,也是一身白衣,所以她认定,那就是凤浅。


她认定凤浅已死,却突然看见她白衣变红衣地出现在面前,以为是凤浅化成厉鬼来找她报复,哪能不怕。


凤浅嘴角的笑蓦地收去,“上次在政国公府,也是你做的?”


冷护法是地宫里的一号人物,虽然害怕,却仍能保持冷漠的外表,冷笑了一下,“是我,又怎么样?”她在腰间抽出一把窄窄的弯刀,“你活着,我不怕你,难道你死了,我还能怕你?大不了,我再杀你一次。”


她握紧刀柄,手心却冷汗涔涔。


从来没听说过,凡间的寻常刀剑能杀得了鬼。


凤浅瞥了一眼她手中弯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也好,我就拿你来练手。”


不等冷护法出手,金伞一转,化出万道金光,向冷护法脸部旋转而去。


凤浅从小册子上学来的功夫虽然时间还短,很她悟性极强,又有上一世的基础,再加上这些日子在三生镯里修炼得来的内力,被激发出来,加上噬魂本是神器,不是寻常凡间兵器可以抵挡。


那招竟不输于一等的高手。


冷护法不知面前的少女,到底是人是鬼,才迟疑着没敢贸然出手,现在明明不会武功的凤浅,突然使出这样凌厉的招式,惊得一身冷汗,没敢硬接,慌忙向身侧闪避,十分狼狈。


凤浅接下来的招式竟无一不狠厉,把冷护法吓得魂飞魄散,但她终究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很快看出凤浅招式虽然辛辣凌厉,但招式松散,可见对这套功夫运用还不熟练。


她之所以这么难以抵抗,全靠着她手中的那把金伞,当即挥刀砍向金伞,哪知刀刃和伞沿一碰,她的弯刀像豆腐做的一样被伞沿削断。


伞沿削断弯刀没有停下,来势毫不消减地向她削来,吓得她花容失色,慌忙向后急滚才险险避开。


没等她跃起,一条金绫如鬼魅一样缠上她的脖子,瞬间抽紧,刹时间勒得她呼吸困难。


她双手抓住金绫,不但没能把金绫拽开,金绫反而越加缩紧,再不能呼吸,窒息的痛苦随之传来。


头顶传来凤浅森冷地声音,“不能呼吸的感觉如何?”


当初在政国公府,她便是这样无法呼吸,痛苦地失去知觉。


现在,她把这样的痛苦奉还回去。


冷护法抬头,漂亮的脸蛋涨得发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怕死,但这种被勒得不能呼吸的感觉真的非常痛苦。


眼前秀丽倾城的面庞渐渐模糊,绝望得闭上眼,突然脖子上一松,出于本能地猛吸了口气,大量的空气猛地涌进,像刀子割过喉咙,喉咙火辣辣地痛,呛得她一阵猛咳。


凤浅冷眼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冷护法,她知道,如果真打实斗,她绝不是冷护法的对手,这次巧胜不过是靠着噬魂的力量,以及那小册上诡异的身法。


但这废材身体短短时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她以前可以比的。


这个发现,让她欣喜。


“我今天不杀你,你回去告诉诏王,这笔账,我记下了,改日一定向他十倍讨还。”


冷护法双手捂着喉咙,不能止住咳嗽,看向凤浅手中金伞,那更加可怕的金绫已经不知道收去了哪里。


她知道自己的武功在凤浅之上,但她不知道凤浅手中拿着的伞是什么做的,可怕到这程度,她有把握胜得了凤浅,却没把握胜得了她手中的那把伞。


踉呛起身,飞奔而去。


凤浅轻抿了唇,撑了伞慢慢地回走。


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暗处无声无息地隐没。


冷护法蹒跚跑出林子,刚把手指放到唇边,唤马的哨子还没吹响,忽地看向前面五步处站着的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


她在凤浅面前,差点死掉,也没皱皱眉头,看着那个笔挺的背影,手脚却忍不住地发抖。


“宫……宫主!”


男子慢慢转身,脸上的鬼面具在光晕下森然可怖。


“可要解释?”云末淡看着她瞬间惨白无色的脸,声音一如既往的听不出喜怒。


冷护法惊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他的眼,那双黑不见底的眼静如止波。


突然意识到,他一直跟在她后面,她做的一切都在他眼皮底下。


摇了摇头,她第一眼看见他,就爱上了他,但爱慕之情只能深埋在心里,不被任何人知道。


因为,他绝不允许身边的人对他有任何私情。


他一旦知道她的私心,她就再不能留在他左右。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9-4 11:11:27
第314章 痴心
云末淡睨了冷护法一眼,没有再问什么,道:“既然没有要解释的,你回宫自领惩罚。”

冷护法向云末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凤浅是极重要的一颗棋,她擅作主张,拨了这颗棋子,是极重的罪。

她要受的惩罚绝不会轻,但她知道,这已经是主上对她最轻的惩罚了。

等冷护法走开,他叹了口气。

凤浅岂能是冷护法能伤得到的。

即便没有他跟着。

如果先进后花园的不是怜心,而是凤浅,那么倒在后花园的就不会是怜心,而是冷护法。

轻道:“出来吧。”

树林中又转出一个人来,青色的长袍衬着这片阴冷的林子,越加冷得不带一点暖意。

俊美得让人觉得真实的眼眸同样冷如玄冰。

容瑾冷看着一身黑衣的云末,“这么快让她走,是怕我杀她?”

云末沉默,算是默认。

冷护法一心为地宫,这么多年,从来没做错过一件事。

这次却错得离谱,即便是死罪也不为过。

但她这么做,定受人蛊惑,至于是谁,他不用想也知道。

能盅惑冷护法的人,只有妩冰,也就是以前白族的玉女白盈盈。

南朝灭了,白族自然成了被诛杀的对象,玉女白盈盈改名妩冰随母亲隐藏起来。

白族的人在蛊惑人心上,确实有过人之处,这也就是母亲一直要保着白族的原因。

他对白族的人向来不喜,对母亲的作法也不认同。

在他看来,民心不是靠骗来的,而是靠一系列造福百姓的事来获得。

除了南朝复兴,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复兴南朝的事,极少理会,只要白族的人所作所为不触碰他的底线,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但这次,白盈盈做的事,已经超出他底线之外,即便是即刻杀了白盈盈,也平不了他心头怒气。

不过,南朝复兴在即,白族暂时不能动。

如果现在处死冷护法,一定会惊动白盈盈,万一白盈盈在这紧要关头做出什么不利之事,南朝复兴将毁于一旦。

南朝复不复兴,他无所谓,但母亲一生操劳,他终究不忍心。

父亲死时,遗愿除了救魔族百姓出那水深火热的炼狱,便是让他别恨母亲,好好待她。

那种即便是死了,也要维护着感觉,他深有体会。

他自己如此,也就不愿逆了父亲的心意。

母亲,他得护着。

“即便是再恶心,也要忍着的感觉,你不是一向深有体会?一般人遇上太恶心的事,要么处理掉,要么忍着,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第一种,但容瑾你……不是一向选的第二种?”

凤浅体内还是怜心的魂魄的时候,容瑾对‘凤浅’厌恶到了极点,哪怕是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更别说其他的事。

但他却强忍着恶心,留在长乐府,为那个让他恶心的怨魂补充阳气。

他憎恨厌恶怜心,冷护法杀死怜心,对他而言是大快人心的。

但怜心死了,她体内储着的那脉凤浅的魂魄,也会散去。

于是容瑾又忍着憎恶,在冷护法掐上怜心脖子的瞬间,一支金针无声无息地刺向怜心的胸膛,保住她的心脉。

所以,怜心虽然断了呼吸,却并没死绝。

也正因为这样,同样藏在暗处的云末,才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而是在凤浅翻出靖南王府的时候,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他跟着凤浅,容瑾同样跟着。

刚才,就算凤浅自己应付不了冷护法,冷护法也绝对没有半点机会伤得了凤浅。

容瑾冷漠地和云末对视。

他和云末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但某些心思却是惊人的相似。

在对怜心的心思上,更是一致。

凤浅这根软肋在云末身上,同样在他身上。

“你的意思,这件事,由你来承担?”

虽然冷护法杀错了人,并没有伤到凤浅,但也不是他可以容忍的。

容瑾白皙的手指轻抚腕上金丝,他已经不记得这条金丝多少年没缠上人命,也是该饮饮血的时候了。

“我地宫的人做出的事,我身为宫主,自然不会推卸责任。”

“既然这样,动手吧。”容瑾阔袖轻扬,腕上金丝快如闪电地飞射出去。

云末手臂一伸,手中多了支盘龙紫金枪。

这一战,已经不是那天船上交手能比,无论是云末还是容瑾,只要一招出错,就会血溅当场。

飞砂走石,枝叶翻卷,天地随之变色。

突然,容瑾不理刺向他肩膀的枪尖,手中金丝缠向紫金枪,滑向云末握枪的手。

两败俱伤的打法。

枪尖刺入容瑾肩膀,眼见云末的手就要废在金丝之下,突然一条人影扑来,双手紧拽住金丝,将身体卷了上去,生生地阻挡住下滑的金丝,细如蚕丝的丝线划过她的喉咙,挨着云末手指停下。

冷护法松了口气,抬头看着面具后的那双墨黑眼眸,嘴角浮上欣慰的微笑,仰面倒下。

金丝和长枪同时撤回。

云末蹲下身,查看冷护法脖子上的伤,金丝割断她颈部动脉,大量的血涌了出来,已经无救。

“你为什么要回来。”他既然让她自己回去领罚,就是饶了她一命。

冷护法笑了一下,她第一次敢在他面前笑,“我自己做的事,该我自己承担,而不该由主上您……”

云末皱眉。

冷护法大口的呼吸,却吸不进多少气,眼前戴着面具仍然俊逸非凡的面庞渐渐模糊,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到了尽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上次政国公府,我……我没有动过杀她的念头……只是……只是想做得逼真一些。因为,只有那样,她和西门政的婚事,才能……才能毁掉。”

她跟在他身边多年,从来没见过他碰哪个女人,但那夜……

他明明恨凤浅入骨,却对凤浅索要无度。

她就知道,他是动了情的。

虽然,即便是凤浅和西门政成了亲,同样可以和离,但她不想他有一点遗憾。

他想要的女人,应该完完整整地属于他。

“我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她的心思,又岂能不追究?

“郡主她……”

“你杀的人不是凤浅,叫怜心,和凤浅一胎所生,凤浅无事。”

“红衣的是凤浅?”

“是,她已经不再穿白衣了。”

冷护法松了口气,一直堵在心口上的那块石落了下去。

原来,在白盈盈的水晶球里看见的少女是怜心,她杀死了怜心,那么他不会再有危险。

而凤浅还活着,他也不用伤心难过。

也不必孤单一世。

这样,很好……

冷护法慢慢闭上眼,停止了呼吸,眼角滑下两行泪。

云末看着没有生气的女子,

“还打吗?”话是对容瑾说的。

容瑾转身,走向树林,无论是他,还是云末,现在都还不是可以死去的时候。

凤浅还需要守护。

云末抱起冷护法的尸体,胸口突然有些堵。

她是他从战场上捡回去的孤女,她的武功是他教的。

他教她武功只是想让她离开地宫后,能在乱世防身。

她学好了功夫,却留在了地宫,说,家人全死了,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人,她无处可去。

这些年,她为他出生入死,从无一句怨言,也不曾在他面前流露出半点男女之情。

他以为,她和他一样是无情之人。

直到听见她死前的那番话,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她,她不是无情之人,只是把情埋得太深,深到连善于揣摩人心的他,都没有看出来。

他固然对她没有情,但她这样为他而死,仍让他心里隐隐难过。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教她武功,也不会让她留在地宫。

只有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才会心甘情愿地找个好男人嫁掉,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一个隐卫飘身落下。

云末把冷护法的尸体交给他,“带她回去,好好安葬在后山的那株紫茯苓下。”

她生前最爱的就是那珠紫茯苓。

隐卫抱着冷护法的尸体,神色黯然,向云末行了一礼,飘身而去。

***

容瑾捂着肩膀上的伤,进了林子,到了无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靠着一棵大树滑坐下去。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

云末那一枪,虽然不会致命,却也不是一般人可能承受的,即便是他数万年的不死轮回之身,也有些承受不住。

刚才在云末面前,不愿输了气势,没有随即疗伤,而是强行撑着离开,每走一步,伤口扯得额头像要裂开一样地痛。

撑到这里,已经支撑不下去。

他靠着树杆,深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吃力地单手解开衣襟,看着汩汩涌着血的伤口,手臂却怎么也无法抬高,包扎伤口止血。

一袭红裙停在他面前,他下意识地拉拢敝开的衣襟,警惕地抬头看去。

却见凤浅撑着那把金伞站在面前,正低头看着他的肩膀。

容瑾身体微微一僵,手扶着树杆欲起身离去。

却发现,手上无力,一时间,竟站不起来。

凤浅沉默地收了伞,在他面前蹲下,手伸向他单手抓着的衣襟,他往后一缩,但后背抵着树杆,能退去哪里。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9-4 11:11:37
第315章 回避只是习惯
凤浅没有半点迟疑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容瑾迟疑了一下,放开手,凤浅小心地揭开他的衣袍,从他肩膀上褪开,露出他肩膀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枪尖碎了他的肩胛骨,从后肩穿出,整个肩膀毁得不成样子。

她知道那一枪,他会伤得极重,却没想到重成这样。

取出自己炼制的最好品阶的伤药,“你的炼丹术比我高了太多,身边有没有带着比我这个更好的伤药?”

她的呼吸轻拂在他肩膀上,微弱的柔风却像一刀刀锋利的刀刃在他肩膀上割过,痛得连肩膀上的枪伤都变得麻木。

凤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应,不再耽搁,捏碎药丸,填上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手指在他肩膀上擦过。

容瑾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紧,封在他胸膛里的封禁瞬间收紧,勒进他的心脏,那胜过噬心的痛逼得他险些昏死过去。

“很痛?”凤浅手指停在他伤口边缘,动作尽量的轻柔。

绵长的痛一点一点地锉着他,他深吸了口气,那痛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渐渐加剧,淡声道:“还好。”

凤浅取出绷带,手脚麻利地裹伤口,发丝随风拂过他的脸庞,丝丝的痒。

他低头,咫尺之处,是她红装下艳丽的眉眼,呼吸随之一窒,被封禁锁着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近得连她浓密墨黑的睫毛都能一根根地看清。

心口突然间变得柔软,他的曼珠是这样的模样,清丽中透着艳色,比他看过的任何一株曼珠,都要美丽娇艳。

感觉她抬眼向他看来,忙不露声色地转开脸。

凤浅手握着绷带环过他的身体,面颊几乎贴上他的耳畔,呼吸间是他清新的气息,那感觉就像清晨起来,在绿叶丛中闻到的第一口新鲜的空气。

“花开一千年,叶生一千年,花开叶落,花谢叶长,生生相错,这个传说,你信吗?”

容瑾长睫垂下,冷冷清清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

凤浅没指望能得到回答,自行道:“我以前不信,可最近常做一些奇怪的梦。梦见我无比妖娆地在阳光下瞌睡,一觉醒来,便看见身边的各种花朵开放,不管它们长成什么样子,总能有绿叶相伴,不离不弃。而我,明明比它们谁都更红艳妖娆,却从来没有一片叶子陪在我身边。我总在想,或许它们也有像我这样的时候,可是它们开开谢谢,直到我看它们看得厌了倦了,它们的叶子也不曾离弃它们。”

容瑾沉默。

“一千年,无聊地渡过那一千年,我就会去到黄泉路,百无聊赖地数着过往游魂,看着他们在轮回台边挤来挤去。去了来,来了去,每次都是不同的样子,我突然有些羡慕他们,可惜我就算挤到轮回台边,也跳不下轮回台,只能这么无聊的数游魂数上一千年。生生世世,世世轮回,真是无趣。”

容瑾心脏微微一动,她和他一样阳间一千年,阴间一千年,她和他一样的孤独渡过,生生世世无一例外,但听她说出,仍搅乱了心底的一汪清潭。

“有一回,我实在无聊,闯了轮回台,想去凡间逛一逛,结果掉也掉不下去,却把后头轮回的人全堵在了轮回台口。直到轮回台边的女官咬牙切齿地把我捞了回去,我才想起她见了我就会拉长脸,连带着那些不守次序的魂挨了不少骂。我在下头呆上一千年,她的脸就会黑一千年,然后我发现,看她的脸,竟比数游魂有趣。你说,她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

容瑾讶然。

他记忆中的修萝眼里永远噙着笑,对每个人说话,声音都那样温柔。

“有一回,我问她,我是不是得罪过她?她没想到我会问她这样的问题,有些发怵,我激了她几次,她终于怒了,说,我这张脸实在让人厌恶,不像沙华,哪怕是静静坐着,什么也不做,也让人爽心悦目,而且沙华能弹一手好琴,而我除了给人添麻烦,什么也不会。容瑾,你说沙华会是什么样子?”

容瑾仍然沉默。

“从那以后,我就不断地去看别人家的沙华,可是发现每家的沙华果然个个都长得极好看,好看过他们家的曼珠,可是他们个个相貌不同,我仍然不能知道我家的沙华是什么样子。”

容瑾胸口骤然抽紧。

他的曼珠不同于其他的曼珠,他的曼珠是水明珠所化,长在天界,人界和魔界三界交接之处,担负着净水的重任,要保证水的纯清,就不能有七情六欲,所以她被封了情脉,是无心之花。

既然无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凤浅深吸了口气,自从见过修萝,得了噬魂后,就时常做这些古怪的梦,但做梦归做梦,却有些模糊,然而得了那两块三生命脉石以后,这些梦突然间变得清晰,清晰到如同活生生地经历过。

“有一天,太阳太烈,我热得难受,就包了露水珠在头上顶着消暑,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受伤太重,倒在了我脚边,我低头去看,头上顶着的露水滑了下去,滴进他嘴里,他竟醒了,直直地看着我,那样子真好看。我就在想,我的沙华是不是长成这样。那天,他和别人又打了一场大架,没想到,他长得好,打架也能打得这么好,我又想,我的沙华,是不是也是这样。”

凤浅吸了吸鼻子,想到刚才容瑾和云末生死一线的拼斗,眼底有些发热。

“那个人架打完了,却在旁边盖了间茅屋,不时地来住一阵子,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天地共主,我把天地共主想成了我的沙华,是不是很蠢?”

容瑾闭上了眼,心口隐隐地痛。

如果,曼珠沙华不是生生相错,她还会不会这样想?

还会不会把云末想成他?

“我为什么会做这些梦?我到底是什么?嗯?”凤浅声音极轻,“沙华?”

容瑾身体一僵,猛地抬眼向她看去。

凤浅直视着他的眼,是一双冰冷,却好看到让人心醉的眼,“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亲近,亲近到像是与我同根而生,同脉而存。可是你见我就避,我想不明白,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对我嫌弃成这样。直到刚才,我想明白了,如果你是沙华,而我是曼珠,你回避我只是一种习惯,生生世世相错的习惯。”

伤口已经包扎好,容瑾忍痛起身,拉拢衣襟,冷冷道:“你既然知道曼珠沙华生生相错,如果你是曼珠,我怎么可能是沙华?”

他极少说话,平时每吐一个字,都能让凤浅冷得打个哆嗦,这时说出这么长的一个句子,声音同样的冷,凤浅却感觉不到寒意,反而阵阵地心暖。

“我就是想不明白,才问你。”

“你认错人了。”他不死之身己毁,再不是她的沙华。

“容瑾。”凤浅叫住蹒跚走开的容瑾。

容瑾站住,不回头看她。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忍受怜心,又为什么要和云末生死相搏?”

“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你。”

“我见过修萝,她告诉我,三生镯是沙华所刻,只有曼珠能戴上三生镯。容瑾,你可以不承认,但我厌倦了这种对往事记得些,又不记得些的日子。你医术高明,有没有办法,要么让我完全忘记,要么让我全记起来?”

他胸口一痛,她被云末伤成这般。

凤浅望着容瑾的背影轻抿了唇,“我以前生活过的年代,医术发达过现在百倍,也没有让人恢复记忆的办法,要你帮我恢复记忆,太过勉强你。要不,你帮我把记忆消了吧。”

这世上确实有消人记忆的法子。

无心的她,有记忆和没有记忆,没有太大区别。

但有了心,没了记忆,就如同把心掏空,那种寂寞无助,未必就输过世世枯等的轮回。

她和他一样世世无望地轮回枯等。

如果他没有听过她刚才的那些话,被她这么求着,或许真会答应了她。

但听了她那些话,他无论如何不愿在她绝望的轮回路上,再加上一笔无助的空虚。

“我没这能耐。”他头一回说了谎。

凤浅笑笑,“其实我知道还有人可以消人记忆。”

“消人记忆是逆天而行,毁人毁己,必遭天谴,你能不介意他被天谴?”他声音极淡。

凤浅嘴角的笑僵住,“你说什么?”

容瑾回头冷瞥了她一眼,径直而去,她不会舍得。

凤浅的脸慢慢白了。

难道云末拼着天谴消除云夕的记忆?

他为了让她在云夕的记忆中消失,竟不惜毁了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到底不记得些什么?

她真的好想知道,那些失去的记忆中到底错过了什么。

如果她真是曼珠,而容瑾是沙华,他们一脉相生,他一定能帮她记起什么。

心念一动,向容瑾追去,忽地被人一把拉住,生生地拽了回来。

凤浅陡然一惊,猛地回头。

对上一双含怒的眼。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9-4 11:11:47
第316章 不同待遇
不,不应该说是一双眼,而是四双,四双一模一样的眼。

一样的形状,一样的怒火涛天――一二三四。

她明明把她们留在了长乐府,怎么会在这儿,还是这么一副表情。

前面一个问题,倒还好解释,她们的责任就是保护她的安全,那么暗中跟着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且以她们四个的身手,她发现不了她们,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她又哪里惹到她们了,让她们这么一副受了万般委曲的模样。

“郡主,你这是要逼死沙华小主吗?”三菊最心直口快,说话也最不用脑。

逼死?小主?

凤浅脸色慢慢凝重,“你这话什么意思?”

“上天为了能让曼珠清心寡欲,给沙华下了禁印呀。”

“什么禁印?”

“是锁心禁,只要曼珠出现在他十步之内,锁心禁就会发作,他就会受到噬心之痛,如果他和曼珠有肌肤接触,更是会痛上加痛。平时,他忍着也就罢了,可是这时重伤,让他怎么忍?”

“以你这么说,我真是曼珠?”这些日子她反复做那些梦,让她对修萝的话似信似疑,刚才对容瑾说那些,也不过是想证明一下,但如她所料的,什么也没问出来。

她到底是不是曼珠,而容瑾是不是沙华,仍不能确定。

一二三四一起点头,神情认真。

凤浅心底突然丝丝抽痛,原来他就是和自己同脉而生,同根而长,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长相,甚至把天地共主的模样幻想成他的模样的沙华。

她虽然想不出他的模样,但看多了其他沙华,知道他一定绝色,仍没想到他好看成这样,见过的沙华,没有一个可以和他相比。

凤浅突然鼻子一酸,眼底一片氤氲。

“所以,郡主要么离沙华小主远些,要么就想办法解了他身上封禁。”

三菊已经说开,那么一梅也就不再顾忌。

“怎么解?”

一二三四一起摇头。

凤浅皱眉,如果真是上天下的封禁,她们几个丫头哪能知道,可是……

“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些,你们是什么人?”

四人互看了一眼,一梅道:“我们是四灵花,你和沙华都是我们的小主。”

凤浅感觉到怀中放着三生命脉石碎片的地方阵阵的发热,她伸手入怀,握住那两片碎片,遥远的记忆零零星星地飘来。

她懒散地趴在火红的彼岸上晒太阳,身边长着株毫不起眼的四灵花,她们是曼珠沙华的守护花,说直白些就是侍奉和保护曼珠消华。

所以,她和沙华都是她们的小主。

“你们是不是也像修萝一样觉得我面目可憎,惹人厌恶?而沙华却让人赏心悦目,又和蔼可亲?”

四女嘴角抽了一下,沙华确实好看,他什么也不做,也确实让人觉得爽心悦目。

但她们守护他数万年,却不见他和她们说过一句话,不知和蔼可亲这个词是怎么放到他头上的。

“你们两个都是我们的小主,我们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有心的沙华小主确实更让人心疼,更招人喜爱。”

他虽然不说话,但每每他看着别人家的曼珠,眼里流露出来的羡慕和失落,就让她们心疼。

而曼珠,永远都是个没心没肺的样子,不是睡觉晒太阳,就是糟蹋人家的花草,害她们和别家的守护神打了不知多少架,几乎是三天一小架,两天一大架。

她惹了祸,她们和别人打得大汗淋淋,她却在一边又摘了人家的叶子盖着脸遮阳睡大觉,害她们这架没打完,却又要分身去应付上门理论的别家叶仙。

对着她的一千年,真是过得战战惶惶,疲惫不堪。

拜她所赐,她们服侍人的功夫一样没学好,打架的本事倒是日见日长。

这种日子一直要到沙华醒来才会结束。

守护沙华的一千年,便是她们的神仙日子,沙华会治好她们上一千年打架得来的伤。

而且沙华不惹事,就算有人上门找事,根本轮不到她们出手,沙华自己就搞定了,所以这一千年,她们都无事可做,吃了睡,睡醒了赏沙华,如凤浅所说,他确实让人爽心悦目。

两个小主,这么一比,自然是沙华更讨人喜欢。

凤浅在自己脸上摸了把,异性相吸,何况还是个比她长得更好的男子,这些人都偏爱他,说明人家性好正常,可喜可贺。

可是……

心里皱巴巴地,就是不怎么舒服。

她明明和他一样,都是长一千年,睡一千年,都是那样孤孤单单,好不?

凭什么就说她无心。

凤浅手掌捂住胸口,难道那时的她,真的无心?

可是现在这心,又是从何而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两位少主离开三生界,一旦被上天知道,我们将受到天罚,这时云公子来问我们,愿不愿意继续陪伴在你们身边。我们留下是等死,倒不如到凡界找二位小主,于是求着他带我们出来。于是,他给我们物色了胎身,让我们转世为人,然后再制造了一些机缘,让虞皇把我们捡了回去。那些年与其说是训练我们,倒不如说是让我们适应凡界,等我们能可以在这没有多少灵气的地方呼吸,就将我们送来小主身边,我们立刻在小主身边发现了沙华小主。”

又是云末……

凤浅心里如同打撒了五味瓶,五味杂陈,辩不出滋味。

他到底安的什么心,说他对她有心,他却虐她千百遍也不皱皱眉头,说他对她无心,只要她的事,哪儿都有他插上一脚。

或许,他真当天下万物皆为他指下棋子?

可是三生界结晶重重,瘴气又重,他一个凡人,怎么破得了三生界的重重结晶,抵住那能将万物化去的瘴气,进入三生界,把四灵花带出三生界?

忽地想起,刚才云末和容瑾的那场不分高下的决斗,心肝蓦地跳了一下。

沙华生在三界灵气交聚之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饱吸着三界灵气,一身灵力无人能比,即便是天地共主一生杀伐,也未必能在他面前完胜。

容瑾是沙华的话,就算转世重生,也不会比别人差去哪里。

何况他的炼丹之术……

想起上次容瑾给她的那颗丸药,是九级炼丹师才能炼制出来的,也就是说,他对外称是六级,实际已经是顶级,甚至可能更高。

这样的他,云末怎么可能敌得过他?

天地共主几个字骤然跳了出来。

凤浅虽然依稀记起很少一点天地共主的事情,也记得他长得极好看,但他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却不记得了。

难道云末是天地共主?

凤浅立刻摇头。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天地共主己死。

“云末是什么人?”

“是魔君云溟之子。”

云溟云末……

凤浅苦笑,当初他给她讲魔君的故事,她怎么就没想到。

果然迟钝。

二兰见她眸子忽闪,也不知在想什么,有些着急,“容公子是我们的小主,而云公子是我们恩人,所以小主,你能不能消停些,别让他们再为了你打得你死我活。”

凤浅哑然。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一直最嫌弃她,最不待见她的容瑾会为她出头,找云末的晦气。

现在闹成这样,绝不是她所愿。

之前,她放走冷护法,是想借冷护法找到云末,如她所愿的看见了一身诏王装扮的云末。

同时看见,藏身林中的容瑾。

云末出现在这里,不稀奇,但容瑾出现在这里,就让她觉得意外,于是不急着出去,打算看看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结果看见了一场一招一式都能致对方于死地的对决。

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突然感觉三生镯不住躁动,却是小肉丸子在里面要死要活地撞墙。

低头见三生镯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暗红的斑块,像血,抹了抹,却抹不去。

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难道肉丸子躁动和这个有关?

凤浅虽然还有许多问题想向一二三四问明白,但不知肉丸子抽了哪根筋,万一撞出个三长两短,她也没脸进三生镯见影子了。

只得把心中迷惑暂时收起,把肉丸子揪了出来。

她还没来及急开口,肉丸子跳着脚骂,险些喷了她一脸口水,“祸水。”

凤浅差点一头老血喷在它脑门上,抓了它的尾巴,把它倒提起来,在它小屁股上就是一巴掌,“祸水是你能骂的?”

她不赞同家暴,但小东西太过欠收拾的时候,还得家暴一下。

肉丸子估计没想到会挨打,瞪着凤浅怔了,瞪着瞪着,大眼里浮上泪意,很快转成嗷嗷大哭,痛心疾肺的模样,简直像死了娘。

凤浅被它哭得心软,放开它的尾巴,抱在怀里哄,“我不打你了,不哭不哭。”

她不哄还好,这一哄,肉丸子哭的越凶,抽抽噎噎地痛诉,“你这个坏女人,要把主人害死了。”

凤浅一头雾水,她好些日子没见过影子,又怎么要把影子害死了?

“他怎么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9-4 11:12:03
第317章 牛都能给吹死
“你伤了沙华,沙华的血就会映在三生镯上,血气压制镯子里的灵气,影子是靠着镯子里的灵气为生,灵气浊了,他就会死。你这个坏女人,为什么不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非要惹事非?”

凤浅皱眉,容瑾不是她伤的,祸也不是她去惹的,但这些事确实都与她有关。

“影子死了?”她和影子相交虽然不算多,但他帮她许多,这份情,她不会忘。

另外最重要的是,她虽然看不见影子,但有他在的时候,她会没理由地心安,就如同小时候在小郎身边的时候,那感觉让她眷恋。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凤浅急着知道影子的情况,对哭哭啼啼,说话还说一半留一半的肉丸子开始不耐烦。

“昏迷中,如果在镯子里的灵气在被血腥之气完全覆盖之前,不能得到净化,他就真的会死了。”

三生镯是沙华所刻,容瑾就是沙华,容瑾受伤,他的血就会映在三生镯上。

凤浅手指抚过镯上暗红斑迹,原来这是容瑾的血。

“镯子里灵气,要怎么净化?”

“净气丹,要你自己炼出来的净气丹,才可以。”

凤浅松了口气。

净气丹四阶,而她三阶药师,她离四阶只差一点,进入三生镯修炼,再拼命些,也不过是一两天的事。

“这有什么难的,用得着这副鬼样子吗?”

“只有一个月时间,你这个不争气的女人,怎么做得到?”

“一两天的事,哪要什么一个月?”凤浅被一只猴子说不争气,囧了。

“三生境的灵气被污染,你进了修炼谷也吸不了灵气,炼不了丹了。”

如果不在三生幽境里修炼,速度得慢上一二十倍,凤浅开始头痛,算算时间,如果加班加点,不分昼夜,在一个月内应该也是可以。

当机立断,“你赶紧去备药材,我找个幽静的地方闭关修炼。”

肉丸子苦了脸,“镯子里的药材沾上了血腥之气,药性全无,在没被灵气洗净血腥之气以前,不能用来炼丹了。炼丹的药材得你自己想办法。”

“啥?”凤浅抽了,从三阶到四阶需要的药材少说也得过亿金。

这么短的时间,光炼丹已经时间紧张,还要凑这么大一笔的钱来收购药材,这是逼死人的节奏。

凤浅闭眼,深吸了口气,把肉丸子往三生镯里一丢,“去于家商会。”

有一二三四在,找惜惜不难。

于家别苑!

惜惜正在书房看账本,听下人禀报,“长乐郡主求见。”

惜惜怔了一下,想也没想地丢下账本,往门口急走,跑出两步,才回过神来,自己疯了吗?

听说她来了于家,竟会有这样的反应。

回头见下人张口结舌地看着他,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让她进来。”

等下人出去,快步走回书桌后坐下,心里却是莫名地七上八下,虽然他搁下话,让凤浅还钱,但他没有指望凤浅会来找他还钱,他们之间已经缘尽。

没想到,这么快,她竟会来见他。

在长乐府的时候,看着她没脸没皮的样子就来气,但到了离开的时候,竟会有些不舍得,而才不过短短几天不见,听说她来了,居然会紧张,会兴奋,这是他以前死也不会想到的。

他为自己这样的反应感到郁闷,见下人领着凤浅进来,忙拿起一本账本,摆出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

以此来告诉凤浅,他对她的到来不在意的。

凤浅咳了一声,“账本拿反了。”

惜惜飞快看向手中账本,俏脸瞬间涨红,有些恼羞成怒,“我喜欢反着看,关你什么事。”

凤浅难得乖巧得闭嘴没反驳,接下来就冷了场。

惜惜对这样的凤浅有些不习惯,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她身后没带着抬金子的人,“还金票?先说哈,我们于家最近不收票据,如果你一定要还金票的话,得加利息。”

凤浅干咳了一声,“那个,你可能有点误会。”

“误会?”

“我是来借钱的。”凤浅冲着他傻笑。

“借钱?”惜惜简直像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事,她欠他一亿六千金,一个子没还,居然还敢开口借钱?

凤浅肯定点头,“借钱,也不用多,有个一两亿金,也就差不多了。”

一两亿金也就差不多了?

惜惜眼皮一跳,口气还不小。

“你当我们于家钱多啊?”

“你们于家本来就钱多。”

惜惜被她气笑了,钱多也不是这么个丢法。

“没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

凤浅绕过书桌,一屁股挨他身边坐下。

惜惜吓得往后急退,他本来就是坐着的,又退得急,一下没稳住身形,向后跌倒。

凤浅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拽了回来,把一张清单塞到他手里,“可以不要现金,给这些药材也行,其实给药材更好。”

凤浅在长乐府呆了这么长时间,知道长乐府不穷,但不会有太多库存的现金,能搜刮出二三千金就算多的。

而练到四阶,需要的几味药材十分昂贵。

她之前在三生镯里修炼,那些药材全是肉丸子自己种的,她没愁过炼丹的费用,现在要自己拿钱买就愁人了。

而且这么贵价的药材,向来稀少。

她就是拿着这笔钱,也未必能收到这么大量的药材。

而于家是天下第一商,各大城镇的大药房都是他们的产业。

凤浅时间紧近,她实在没有过多的时间浪费在收购药材上,所以才打上了于家的主意。

惜惜看着那清单,脸都绿了。

这清单能把他家在京城的药房清空。

“疯子。”

“惜惜,看在我们一场交情的份上,帮我这一次,啊?”

“不可能。”惜惜想也不想地回绝,“再说,我和你能有什么交情?”

“同床共枕的交情啊。”凤浅话出了口,差点闪了舌头,这时候说这话不是找死?

惜惜的脸由绿转黑,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到这时候,还敢乱说话。

不过,这话,不知怎么,却让他心里滋长出一种说不清的味道。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无措,脸上火烧火热地一片,摔开凤浅的手,起身,“钱和药材都没有,滚。”

凤浅赖着不走,抓着他的衣袖不放,“只需一个月,一个月后,这些药材,我一定一个不少的还你。”

惜惜嘴角抽了一下,“这么大笔的药材,用掉了,你去哪里找来还我?”

“我一定能还上的。”只要净化了三生镯里的灵气,那些药材的药性就会恢复,到时候,拿出来还给于家,不是什么难事。

惜惜好气又好笑,如果她一个月时间能弄这么多药材,何必来这里求他?

凤浅如果没有三生镯,这样的事,她也不会相信,抓头想了想,道:“你借我这钱绝对不亏,我用这些药材可以升到四阶药师,你知道四阶药师现在也很值钱的。这样,你再借我这一次,一个月后,不但药材还你,炼出的丹药,也全给你,我只留几个净气丹。”

惜惜无语,吹,使着劲吹,牛都能给吹死了。

凤浅见惜惜不为所动,只得认命道:“这样,除了药材还你,丹药归你,我升到了四阶,给你做工一年,不三年,这三年,你让我炼什么药,我就炼什么药,帮你挣钱还债,怎么样?三年长工,可是我的下限了,你不能再过份了。”

凤浅觉得自己这个郡主当得真是窝囊,居然得自降身份,给人打工。

钱的事可以赖,但做工的事,赖不了。

惜惜是最精明的商人,最擅长察言观色,买卖上没有能骗得了他。

惜惜审视着凤浅的脸上神情,后者一脸的认真。

她真是遇上为难事了。

“净气丹?”惜惜虽然不是药师,但他是商人,而丹药是重要的买卖项目之一,所以他对各种丹药都十分熟悉,“你要净气丹做什么?”

“我的镯子被弄脏了,需要净气丹来净化。”凤浅把手腕凑到他面前,指着镯子上的血斑给他看,“我镯子对我很重要……”

这镯子是从黑市拍来的,于家在黑市占着很大的股份,惜惜不会不知。

惜惜低头,白生生的一双玉手被那只碧绿的镯子衬得更是细腻白皙,在这闷热的天气里看着,真是爽心悦目,恨不得能咬上一口。

惜惜突然觉得喉间发干。

“有多重要?”

凤浅慎重道:“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为什么?”惜惜心里有些不舒服,难道是因为这镯子是诏王给她拍下的?

“因为,这镯子里可以种药材炼丹卖钱。”凤浅一本正经。

惜惜张口结舌,还以为她是为了情,结果她不是为了男人,而是为了钱?

他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这不要脸的女人是重情重义的。

可是,看着她这没心没肝的样子,他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手中小金算盘摇得‘哗’的一声响,“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可借药材给你。”

“什么问题?”凤浅两眼放光,正襟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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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谁也不帮
惜惜问,“如果虞国和北国开战,你帮谁?”

凤浅怔了一下,没想到从来不涉足政事的于家少当家,居然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不过转念一想,不懂得把握局势的商人,也做不大。

于家能把买卖做成这样,少不了对各国局势了如指掌。

他问出这样的问题,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她母亲是虞国的女皇,父亲是北朝的武将,两国开战,她的身份确实十分尴尬。

“谁也不帮。”

惜惜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她是虞皇的亲生女儿,如果她能助虞皇坐稳皇位,那么她就是虞皇的储君。

而她父亲不过是一个外姓王,虽然位高,但北皇对他却是百般顾忌。

只要是有点野心的人,都会靠向虞皇。

可是她却想也不想地选择中立。

中立,虽然两边不得罪,但也两边失利,虞国的储君之位就要落在怜心头上了。

惜惜看她,她也就傻看着惜惜,惜惜曾和母亲签下过协议,和母亲之间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或许应该答帮母亲,但她不愿说这违心的话。

反正,她今天是铁了心来跟惜惜磨,就算现在回答的不正确,他磨也要磨到他给她药材为止。

算盘珠子突然‘啪’地一声响,“你帮我做一件事,做好了,立刻能拿到药材。”

“什么事?”凤浅心想,就知道不可能回答个问题,就能拿药材。

不过,价值过亿金的药材,她也没指望回答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就能得到。

这件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听见。

惜惜看着凤浅如花似玉的脸庞,心脏突突乱跳,他实在没办法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

凤浅见他脸上神色变来变去,不知在想什么,害怕惜惜变卦,爬前一步,凑到惜惜面前,脸几乎贴上他的嘴,“什么事?只要我做得到,我赴汤蹈火也给你办到。”

如果这里弄不到药材,估计没地方可以弄到够她升到四阶药师的药材了。

最主要的是,她钱不够。

除了惜惜,没有人会赊那么大的一笔账给她。

惜惜闻到她身上散开的淡淡幽香,呼吸一窒,差点昏了过去。

凤浅忙道:“等说完,你吐我一身都行,现在可别吐,喂……别……别昏了!”

开口就没好话,那意味不明的暧昧顿时被冲散。

惜惜脸一沉,那些一靠近女人的负面反应,也随之退去,哼了一声,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飞快地说了几句。

凤浅愣了,慢慢退开,“你要怎么对他?”

“不会对他怎么,只要他离开京城几天。”

“不会伤害他?”

“不会。”

惜惜年龄虽小,但一言九鼎。

凤浅眉心微蹙,难道真的要变天了?

是虞国有什么大的举动了吗?

云夕和北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母亲要想亲政,不再做这傀儡皇帝,就得扳倒太上皇。

而太上皇和云夕穿着一条裤子,所以就得先断了云夕的靠山。

“于家帮虞国?”

惜惜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于家和虞皇不过是交易而已。”

凤浅默然。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我答应,但你一定保证他的安全,绝不伤他。”

“好,我保证。但你要怎么让我相信你会去做这件事,而不会把这件事泄漏出去?”

凤浅把肉丸子从三生镯里拽了出来,送到惜惜面前,“我把它押给你。”

“一只猴子?”惜惜彻底地无语了,“凤浅,你就不能有半点诚意。”

“它是一只猴子,但你看真点,它不是一直普通的猴子,你看,它这身白毛……”

“不过是一只长得好看一点的猴子。”

肉丸子迷惑地看看凤浅,又看看惜惜,脑子搅成了浆糊,凤浅为什么把它交给惜惜,它没弄明白,但看得出来它是被凤浅强塞给人家的,而且人家对它还是各种嫌弃。

不爽了。

“你也这么认为它长得很好看,是吧?”肉丸子可以在三生镯里种药材,但出了三生镯,能干什么,凤浅真不知道,“所以,它对我而言很宝贝,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把它押给你。”

前面的话,肉丸子爱听,头一次知道,它对这个变态女人而言是很宝贝的,但后面的话,怎么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肉丸子回了回神,眼睛瞬间睁大,她是把它当东西抵押给人家。

委曲,气愤。

抓了凤浅的衣袖骂道:“你卑鄙,无耻,还有没有下限?”

肉丸子骂人,只有凤浅能懂。

凤浅用意识和它交流,“别闹,我能不能升到四阶,全看这一下了。”

“你升你的四阶,和把我押给别人,有什么关系?”肉丸子不服。

“练到四阶要多少钱,多少药材?没点抵押,我哪弄这么大笔的东西去?”

对肉丸子而言,弄药材是最没难度的事,不能理解凤浅的行为,怒道:“你怎么弄,我不管,我是不会跟他去的。”

“那影子的死活,你管不管?”

“当然要管。”肉丸子觉得凤浅特无能,最容易弄的药材,都弄不到。

“行,我不把你押给别人,你帮我弄一亿金来买药材。”

肉丸子立马没声了,看着在它身上乱看,试图在它身上找出和别的猴子更多不同之处的惜惜,怯怯开口,“听说人喜欢吃猴脑,他把我吃了怎么办?”

“他纯良得像小兽一样,没这么残忍。”

肉丸子再看惜惜,年龄不大,一脸天真好奇,应该是个纯良的,起码比凤浅纯良,收了声。

凤浅搞定了肉丸子,向惜惜赔笑,“怎么样?”

“我要这只猴子做什么?”虽然这只猴子确实长得很可爱,但怎么也只是一只宠,为一只宠押上这么大的一个赌注,他又不是傻的。

“你可以带它去演猴戏。”凤浅提起肉丸子的一只爪子,抡了一圈,帮它做出一个高难度的动作。

肉丸子僵住,它才不要这么丢脸。

惜惜脸黑了。

凤浅也觉得让肉丸子演猴戏值不起那一两亿金的身价,咳了一声,把肉丸子摆正,顺了顺被她弄乱的绒毛,“它对药材很敏感,你有什么难分的药材渣子,可以放心地交给它去做。主要是……我确实没有什么能让你看上眼的东西。”

惜惜无力地捂了捂头,冲她挥了挥手,“猴子留下,走。”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凤浅立刻起身,拍拍肉丸子毛乎乎的头,“别乱跑,乖乖等着我来接你。”

肉丸子欲哭无泪,怎么就遇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主人。

凤浅怕惜惜反悔,不等惜惜再开口,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门外跑,“你备好药材,我晚上来取。”

身后传来惜惜一声冷哼,“三年长工。”

凤浅差点趴在门槛上,咬牙切齿,“奸商。”

惜惜看着凤浅的身影离去,深吸了口气。

他的那个问题,凤浅不论是说帮北朝,还是帮虞皇,他都不会给药材她。

于家虽然和虞皇多年协议,但虞皇还没重要到值得他们于家为她办事。

他们于家,要帮的是另一个人,可以把天下带入真正的太平盛世的人。

凤浅出了于家别苑,立刻飞鸽传书给皇甫天佑,回了靖南王府。

回了府,才知道府里乱成了一锅粥。

怜心没死成,但昏迷不醒,和当初凤浅才回到府里的情形一样,府里大夫搜肠刮肚也找不出怜心昏迷不醒的原因。

镇南王虽然和怜心父女才相认,但终究是父女,而且还是在自己府里出事,又急又气,看谁都不顺眼。

凤锦因涉嫌‘掐’死怜心,在没真相大白之前,暂时关押。

凤浅虽然想不明白怜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她躺在这儿,不再到处搞事,反而合凤浅的心意。

只是凤锦……

冷护法把‘杀’她的事嫁祸给凤锦,恐怕另有文章。

凤浅突然想到惜惜的异常举动。

如果母亲真的要举兵北朝了?

云末自然会帮虞国。

冷护法虽然恨不得她死,但冷护法对诏王却是死心塌地。

她是在借这事挑拨父亲和北皇的关系。

良妃的后家西门家,是北朝极重要的支柱之一。

虽然良妃不喜欢这门婚事,但婚事已经成了,凤锦就是西门家的人。

如果父亲办了凤锦,就是打西门家的脸。

如果不办,父亲又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不管办与不办,父亲和西门家的关系,都会完全破裂。

父亲虽然卸了兵权,但威信还在,一旦打起仗来,还得他披甲上场。

乱世,谁有兵权,谁为大。

西门家绝不可能让父亲重得兵权,那么一定会在暗中下手除去父亲。

一箭双雕的毒棋。

凤浅召来一二三四,在她们耳边交待一番。

一二三四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凤浅却一本正经,跟没事一样,看了看天,皇甫天佑差不多已经该到了。

向约定的地点而去。

这时,靖南王收到一封信,是太子给他的。

约他即刻前往太湖。

有凤锦的事情在先,靖南王以为是太子知道了镇南王府的事,约他出去商量对策,也没多想,独自前往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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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风云突变
太湖!
镇南王迈上画面舫,见守在舱门口的是凤浅的丫头,想到传言太子和凤浅关系非同寻常,也就没多想,见丫头揭起门帘,低头走进船舱。
突然脖子上一痛,没来得及反应,昏了过去。
等在船舱里面的三菊和四竹忙扶住扑倒的靖南王。
凤浅打开事先准备好的大藤箱。
一二三四手脚麻利地把镇南王抬进大藤箱,凤浅怕父亲很快醒来,又加了记迷药,确认父亲得睡上好几个时辰,才盖上藤箱。
做好这些,四竹扫了眼放在一边酒菜,“一会儿太子来,也这样直接搞定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这办法对付我爹可以,但对付太子可行不通。”
皇甫天佑功夫远在父亲之上,而且他上一世从小受训练长大,长大后又一直做卧底,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随时保持着警惕,就连睡觉都不会有片刻放松。
只要一二三四动手,他立刻就能本能反应。
以皇甫天佑的应变能力,一二三四不是他的对手。
最得要的是,今天要做的事,也就黄了。
凤浅抖开桌布,盖在藤箱上,二兰把酒菜移了过来,藤箱顿时变成了桌子。
听见舱外传来一声轻咳,是皇甫天佑的声音。
凤浅忙给一二三四递了个眼色。
四人打起门帘。
皇甫天佑站在舱门外,往里看了一眼,见船舱里备着几个小菜,外加一坛子酒,而凤浅手撑着头坐在桌后,像是已经等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放松了警惕,弯腰进了船舱。
“今天怎么想到约我出来?”他最近感觉到虞国有些异动,正忙于防御,凤浅这时候找他,必然有因。
“没事就不能找你?”凤浅拿出酒碗,满倒了一碗酒。
皇甫天佑笑笑,她还真是没事不会找他,顺手端了酒碗,喝了一口,“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如果北朝和虞国解盟交战,你怎么办?”
她母亲是虞国皇帝,而父亲只是北朝的一个臣子,至于她的那个虞国未婚夫宁王,他直接无视。
“如果真有那天,我父亲会不会背叛北朝?”
“不会。”皇甫天佑想也不想地回答,靖南王的忠心,他根本不必怀疑。
“既然这样,爹和娘打,你认为我能怎么?”
皇甫天佑沉默地又喝下一碗酒。
如果凤浅是个有野心的人,自然会站在虞国一方,但凤浅不是这样的人。
这种情况,最为难的也是她了。
“你认为虞国和北朝交战,谁胜谁负?”
“只怕是两败俱伤,鱼翁得利。”
凤浅眼里的一抹欣赏一闪而过,他还是这么精明。
看着皇甫天佑喝下第三碗酒,轻道:“北朝我在乎的只有两个人。”
皇甫天佑抬头看她。
凤浅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爹和你。”
皇甫天佑眼底慢慢浮上暖意,伸手过去,覆上她握着酒壶的手。
突然,头一阵发晕,他酒量本来就好,又在军中滚了这么多年,虽然不能说千杯不倒,但这三碗酒对他而言,和喝白开水差不多,现在这晕眩的感觉不对。
当下不露声色,暗暗运气查看。
“别浪费气力了,这酒里有七日醉。”
七日醉,无色无味,是三阶药师才能炼出来的丹药。
服下七日醉的人,会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样沉睡不醒,得睡上七天才会醒,不过这药不但对身体无害,反而可以清理人体的毒质。
对练武的人,更是好处多多,除开需要睡上七天以外,百利无一害。
只是七日醉,需要的药材十分珍贵罕见,是有市无价的东西之一。
肉丸子嘴挑,低级丹药,根本入不了它的嘴。
凤浅只能挑着好品阶的丹药来喂它。
三生镯里的灵气没有被污染前,凤浅不愁药材,所以什么好,就挑什么炼,一来可以满足肉丸的嘴,二来她炼丹的等级也升得快。
这七日醉是目前她能炼出来的高品阶丹药之一,也是肉丸子目前的主食之一。
分几颗给皇甫天佑,对凤浅而言,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东西虽然是好东西,但挑着这种关键的时候,还偷偷地放到酒里,让他服下,但凡长着心子的人,都能感觉到凤浅别有用心。
皇甫天佑苦笑,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会对他下手。
“为什么?”
“你也说了,这是场两败俱伤的仗,所以我不想你和我爹为这没意义的仗无谓的牺牲。”
凤浅算着药性差不多到了,忽地一挥袖子。
皇甫天佑闻到一股淡淡幽香,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凤浅手指拨开皇甫天佑滑落到额前,遮去眉眼的长缕,“对不起,我这么做,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在我前面再死一次。”
惜惜揭帘进来,瞥了眼昏睡不醒的皇甫天佑,为皇甫天佑交友不谨同情了一把,向后挥了挥手。
他身后家人立刻上前,抖开麻面口袋,把皇甫天佑装了起来,抬着就走。
凤浅拦住,“药材呢。”
惜惜往窗外看了一眼,凤浅看见挨画面舫停着一艘船,一股淡淡药材香味飘来。
“要不要清点一下?”
“谢了。”
于家的人以信誉为重,惜惜是于家的少当家,凤浅不用怀疑他的信用。
指了指桌布盖着的藤箱,“顺带着把这箱子一起带去,好好待他们,等我手上的事了了,我会去接他们。”
他们?
惜惜飞快揭开桌布,打开藤箱盖子,看着箱子里被人打昏的靖南王,嘴角抽了一下。
凤浅弄走皇甫天佑不说,还把靖南王一起顺走,良妃就算想借战乱害死靖南王也没门道了。
不过这样的话,北朝对抗虞国也就越加艰难,甚至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虞国灭掉。
如果这样的话,坐收渔利的那位,也就没这么轻松了。
惜惜无望地望了回天,这女人是故意的。
回头再看凤浅时,眼里多了些欣赏,这女人比他想像中还要聪明。
凤浅踏上另一艘船,把满舱的药材收进三生镯。
惜惜果然守信用,她开出的药材清单,真是一棵不少,不过也一棵不多。
凤浅无语,低骂了一声,“奸商。”
站在舱门口的惜惜黑了脸,他自打六岁开始和人做买卖,从来没有人骂过他奸商。
这么一大舱的名贵药材借给她,还落下个奸商的名头。
凤浅骂归骂,心里石头总算落了地。
带了一二三四前往青岗山。
自从麻婆村没了以后,青岗山被人说成不吉之山,平时不会有什么人进山。
麻婆村虽然没了,但以前小郎挖下的暗道却在。
那地道,除了她和小郎,没有人知道。
用来炼丹最合适不过,另外有一二三四守护,后山不缺野鸡野兔,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凤浅闭关修炼,不知道这些日子外面风云突变。
虞国进攻北朝,由虞皇亲自坐镇。
北皇当年顾忌靖南王功高盖主,卸了靖南王的兵权,交给太子,但又怕太子过于强大,再不受他控制,太子回京后,北皇就另设了督军压制太子。
而这个督军正是良妃的亲哥哥西门承。
婚是皇上下旨赐的,靖南王囚禁凤锦,西门承乘机以靖南王囚禁凤锦为借口,向北皇告了靖南王一状,给他定下一个蔑视皇上的罪名。
北皇因虞真的事,加上靖南王那些功绩太高,对靖南王本有很多不满,听了西门承的话,暗怒,也想借这机会压一压靖南王。
偏偏这时,突然接到战报,虞国大军逼进。
北朝和虞国曾打过多年的仗,北皇知道虞国有多难对付,他虽然恼怒靖南王,但虞国大军突然撕破盟约来攻,如果其他人敌,光靠太子一人,太过被动。
把西门承暂时压下。
虞姬得知虞国攻打北朝,以为是国师带兵,连夜偷偷放出凤锦,母女二人一同逃逸,投奔虞国大军,母女二人被领进大帐,才发现带兵的不是国师,而是虞真。
不祥的预感袭来,但兵营大帐,哪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看着坐在桌后的虞真,虞姬强打精神,“你把母亲怎么样了?”
虞真淡看着自己的这个亲姐姐,“她老了,打不动了,所以让我来了。”
虞姬心里的不安更甚,“不可能,母亲就算要攻打虞国,也会派国师来。”
虞真冷笑,不再和她废话,“军有军规,皇姐是北朝的媳妇,军中之事,实在不方便和皇姐多说,既然皇姐不愿留在北朝,朕派送皇姐回虞国。”
“皇上军务在身,臣姐就不劳烦皇上了……”
虞真打断虞姬的话,“皇姐也是带兵打过仗的人,应该知道军中的规矩。”叫来亲信,派一队可靠的人‘护送’虞姬母女回虞国。
虞姬有苦难言,她们母亲进过军营,虞真就可以拿避免军机泄露为名,把她们母亲扣下,然后押送回国。
这意谓着她们母女二人从此被幽禁。
三日后!
虞国大军到了北朝帝京城下,太子和靖南王却突然双双失踪。
西门承虽然手握大权,但没真正参与过什么大仗,哪比得了太子和靖南王的,北朝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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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孽情
这时,北朝京都突然出现一队不知名的人马,攻打皇宫,与虞国大军里应外合,北朝城破,北皇被擒。
北朝城破后,那队不知名的人马却无声无息地消失,如果不是皇宫内外惨烈的战事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一队人马。
虞皇不见北皇,径直带着亲兵去了靖南王府。
老太太看着傲立在面前的虞真,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才哆嗦着唇开口,“你……你是……虞……虞……”
“虞真。”她以前舍去一切,跟着靖南王回北朝,不敢用真名,说自己叫虞娘。
老太太两腿一软,差点歪倒在地,她做梦都没想到那个来路不明,没有三媒六聘就跟着儿子回来的女人竟是虞皇虞真。
想到那时候,她对虞真的各种刻薄,手抖得险些扶不住拐杖。
虞真神色冷淡的看着老太太,“我女儿呢?”
老太太这才想起,凤浅是虞皇的亲生女儿,那么她儿时弃凤浅于青岗山,虽然这是虞姬的意思,但虞姬终究是得了她的允许,才可以逐凤浅和老妪出府,而且那些年,她确实从来没有过问过凤浅的生死。
“凤……凤浅有好些日子没回靖南王府了,另外怜心出了点小意外,现在仍昏睡不醒,我们找遍了大夫,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这大半个月来,不但凤浅不见人影,连带着靖南王都不见人影。
她在看见虞真的瞬间,本以为这些和虞真有关,不料虞真开口就问出这样的话,这样看来,凤浅和靖南王的失踪,虞真并不知道。
老太太脸色越来越白,如果凤浅有什么三长两短,虞真定不会罢休,而怜心虽然没死,但情况也十分不妙,如果虞真认真追究,这条老命怕是要栽在这里。
虞真看老太太的脸色越加冷如寒霜。
当年,如果选择给怜心一点存活的机会,就可能让本活着的凤浅死去,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凤浅,十几年过去,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但对怜心确实是有一份内疚的。
所以才恳求长清留着怜心,希望有一朝一日能让她死而复生。
长清说过,怜心即便复活,也是妖孽。
她想,人也好,妖孽也罢,都是她和靖南王造的孽,孩子无辜,所以想,如果真能让她复活,即便是妖孽,只要她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她也养着她。
怜心果然复活,也果然是个妖孽,她曾亲眼看见她吸食人血。
她知道,这样的妖孽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但杀了她,又不忍心。
这时国师找上她,说有办法让怜心不再吸食人血,条件是与北朝解去盟约,攻打北朝。
当年,国师在北朝境发现灵兽踪迹,唆使当时的虞皇,现在的太上皇攻打北朝城池,欲占领北朝。
然而,北朝是块难啃的骨子,两国交战,久战不下,进入北朝捕捉灵兽的事情遥遥无期。
偏偏这时,虞国最擅战的虞真失踪,虞国惨败。
国师不得己,只好提出结盟,暗中搜寻灵兽的下落。
这十几年中,国师几次与灵兽擦肩而过,就是不能得。
而虞国养了这么多年,兵强马壮,他开始沉不住气,以此来向虞真搭成交易,让虞真攻打北朝。
虞真当年舍弃一切随靖南王投奔了北朝,她一国储君,却落下个夫离子散,孤独一生的命运。
她恨北朝入骨,只是这些年处处受母亲挟制,不能对北朝怎么样,她这些年,在云末暗中筹划下,早有了自己的势力,只是欠了把东风。
这次国师主动向她提出攻打北朝,她正好借这机会,让国师助她反制住母亲,夺下军权,攻打北朝,一雪当年之耻。
至于怜心,能救,自然更好。
如今如愿灭了北朝,她又怎么能放过,害她孤独一生的这些人?
老太太当年对她各种轻贱的事,她可以忍,但忍不了老太太把凤浅丢进青岗山,任其自生自灭。
她真恨不得一剑杀了这老东西。
但凤浅和靖南王突然失踪,没有半点音讯。
她直觉靖南王和凤浅的失踪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凤浅没找到之前,不能杀这老太太。
靖南王是个孝子,只要活着,就不会对自己的娘不理不顾。
只要他还活着,知道他娘落在她手中,一定会来找她。
虞真目视前方正院,眸子慢慢地黯了下去。
靖南王奉旨娶了虞姬,但十几年来不曾进过虞姬的房,虽然有过两个通房,但从来不曾宠爱过谁,甚至没给过任何人名分。
他愚忠愚孝固然可恨,但他对她的痴情,仍让她心里软下一块。
这么多年来,她就凭着暗探传来的一线半缕的消息,从中感受着他对她的痴情而苦苦支撑。
她强攻北朝,表面看是为怜心,其实何尝不是为了她自己的心。
就要看看,灭北朝,他还愚忠于谁?
蓦地听有女官禀报,“陛下,北皇押到了。”
虞真一扫眼底的柔软,冷若寒冰,慢慢转身,站在台阶上,傲视着台阶下的头发散乱的北皇,冷冷一笑。
她这一辈子便毁在了这个人手中,就是杀他千百次,也解不了心头之恨。
北皇仰头看着身披大红斗篷的虞真,她已经年过三十,但那冷厉的眉眼,仍如当年,他第一次见她。
那时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一身马上功夫,却好得让他全无招架之力,她把他挑翻下马,骑在马上,低头冷看着她,“你就是北朝的草包三皇子?”
明明是骂人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却极为好听。
她看了他一阵,突然笑了,“我不杀你,你回去吧。”
他问,“为什么?”
“因为杀了你,我就得回虞国,我还不想回去,你去叫那个凤什么把城守好,别让我这么快攻下来。”
那天,她也是这样一身大红的披风,美得如同人间的仙子。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的心从此再不属于自己。
后来,这仗一打就是半年,任靖南王使出浑身手段也没能打退虞真,而虞真也尽了全力,也没能破城。
那时,他甚至希望这仗永远地打下去。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看见那让他日思夜想的少女。
仗最终没能一直打下去,他被召回京,在他万般不舍的时候,靖南王却跪在了他的面前,说要带一个人回去,求他为她掩饰身份,他发誓一辈子效忠于他。
那个人居然是虞真。
他在看见脱去战衣,一身小倅打扮的娇小人儿,肝肠寸断,恨不得一剑杀了靖南王。
但他答应了。
他不知道这次回京,还能不能活命,她能与他们一起回京,起码他对多看她几眼。
哪知,回去后,父皇不但没有罚他,反而赞他这仗打的好。
因为他这一仗,让虞国主动向北朝示好,结为盟国,虞国和北朝多年的战事终于结束。
他由一个最不待见的皇子变成了太子,并且赐婚娶了当时朝中势力最大的丞相的女儿为妻。
如果这个时候,被虞国知道,他们拐走了虞真,盟约就会被瓦解,所以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公开虞真的身份。
靖南王娶虞真为妻。
后来,靖南王对他确实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然,他不稀罕这个江山,更不稀罕得到的权势,也不稀罕靖南王的忠心。
他心里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她。
偏偏,他什么都可以有,却独不能得到她。
后来,父皇驾崩,他坐上皇位,这时虞国提出和亲,虞皇点名长公主嫁北朝的第一战将靖南王。
靖南王已有正妻,按理,他该拒绝,但他却毫不犹豫地答应,接受对方的任何条件,包括要靖南王降的结发妻子为平妻,娶虞姬为正妻。
表面上,他是以国为重,实际是他的私心。
因为,在这些年里,他已经派中查到虞真的真实身份,知道她是虞国的皇太女,和虞姬一母所生。
如果虞姬嫁过来,她的身份就再也藏不住,所以虞真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靖南王。
虞真身份特殊,嫁给靖南王以后,很少与北朝权贵来往,甚至鲜少公然露面。
外头传言,她是身份卑微,怕丢脸,才躲缩起来,实际上她是怕被人认出,所以她在北朝虽然生活了不短的时间,认识的人却极为有限。
她能求助的只有他。
他等着她来求他,可是等来的却是她默默地离开……
他没能得到她,但她最终离开了靖南王,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但知道她恨他,知道这一仗是早晚的事。
现在,他沦为她的阶下囚,他认。
“真儿,好久不见。”
“你可有想到有今天?”虞真冷笑,当年,除了靖南王以外,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他。
结果,她为了这份信任,失去了一切,丈夫,爱情,女儿,还有自由。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刮,我无话可说。”能死在她手上,他心甘情愿。
“当年,我不杀你,今天我同样不会杀你。”
北皇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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