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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妻要翻身》猫眼黄豆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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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4 14:20:12
☆、(14鲜币)第二百八二章 用冰取火

  在恶劣的雪域高原中,任何物种都遵循着一个原则:强者生存,弱者淘汰。
  遇上的雪豹其实也是雪域中数一数二的强者,如果单单对上失血体虚的多吉,或许它还有一分挣扎的余地。偏偏大不幸地遇上了银猊,便连一声哼吟都没发出就丧了命。豹血被人喝了,豹肉被獒犬吞吃了,豹头则被摆在块突起一米多高的大岩石上,成为了献给雪山神灵的祭品。
  宝马格拉走後,新上任的獒犬坐骑体型比普通藏驴还略大一些,肩高足有一米,举世罕见,满身银灰色毛发厚实浓密。抱住它的脖颈,双手插进鬃毛里的内层密毛中,能起到良好的保暖性。而该獒犬坐骑几乎所向披靡的凶残王兽野性,矫健剽悍的雄壮身躯,结实宽厚的背脊,粗壮有力的四肢,在雪地上轻盈迈动跳跃的步伐都给予了罗朱无比的安心。至少她就没再出现过骑在格拉身上时,那种时刻担心坐骑在翻山中突然拐腿的紧张感。
  暴风雪过後,天放晴了。头顶天空湛蓝,阳光灿烂,积雪反射出的光芒随时能耀花眼睛。罗朱对着铺在银猊脑袋上的残剩豹皮,眯眼细瞅,幽幽长叹一声。
  “姐姐,你为什麽叹气?”将不远处的一根半干枯枝拾捡回来的多吉正巧听到罗朱发出的这声叹息,好奇地问道。
  “银猊太浪费了,昂贵美丽的豹皮被它撕扯得破破烂烂,不具备半点珍藏实用价值,比块抹布都不如。真是暴敛天珍啊暴敛天珍!”罗朱在面巾後撅起嘴,埋怨地揪了把银猊的鬃毛,惹来它委屈的低嗥。
  “姐姐,银猊只是一头畜牲,填饱肚子才是它的本性,你怎麽能要求它像人一样懂得爱惜珍藏美丽的豹皮。”多吉呵呵轻笑,无视银猊投射过来的怨毒视线,抬手拍拍罗朱的肩头,承诺道,“以後再遇上雪豹,由我上场搏斗,定给你带回一张美丽完整的雪豹皮。”有机会要能剥了王饲养的那两头老把他当贼防备的雪豹的皮就更好了。
  “说得也对。”罗朱点头附和,没看见银猊那双怨毒的蓝色三角吊眼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充满了委屈和黯然,连在後面舒心摇晃的菊花尾也有气无力地耷拉在一边。
  “不过银猊是最聪明的獒,好好说给它听,它一定会理解的。”话锋一转,一直半眯的黑曜石眸子里熠熠生辉,她捧起银猊垂搭的右耳,凑到它耳边咯咯笑道,“银猊,以後不管有多饥饿也要记着给我留一张完整美丽的豹皮喔。”
  热暖的气息吹拂在耳朵边,银猊怕痒地抽动了两下耳朵,委屈黯然的三角吊眼蓦地又神采奕奕起来。
  “嗷──嗷──”它微微仰头,张嘴发出沈闷的嗥叫。
  “多吉,你看,银猊在说它听懂了喔。”罗朱拍掌高兴地大笑,棉手套发出混沌的砰砰声。
  多吉对上银猊悄悄斜睨过来的得意视线,又抬眼看看在银猊背上笑得开怀的女人,嘴角忍不住轻微抽搐。猪猡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没想到银猊被法王用炼制的魂魄修补後的獒魂在开启野兽蒙昧後,已拥有了一小部分人性,的确能听懂她说的话。她现在和银猊越是亲密,今後要有一天背叛了银猊,死无全尸都算是下场不错的。为了避免惨剧发生,解决掉银猊势在必行。
  正在欢笑的罗朱突然收敛笑容,乌黑的眸子不好意思地看向多吉,轻声结巴道:“多……多吉,我……我好像饿……饿了……”
  迎上多吉略带几分戏谑的目光,她欲哭无泪。前脚才喝了多吉的血,又是银猊驮着她行动,几乎没怎麽消耗体力,肚子居然就不中用地饿了,她也很委屈无奈好不好。
  “银猊,歇一会儿吧,姐姐饿了。”多吉扬声唤道,又低眉朝罗朱一笑,“姐姐连续几天都没吃长力气的食物,现在饿了也很正常。”
  没错!液体食物的确不如固体食物抗饿,就像米汤不能和老干饭相提并论。昏迷时新陈代谢慢,消耗少,多吉的血液能勉强抗饿,但醒来後,新陈代谢加快,消耗变大,喝下的血液自然就和水差不多了。想到这些,罗朱眼里的尴尬少了许多。
  “嗷──”银猊应和,跟随多吉的脚步来到一处背风口。
  背风口是半山腰一个五六平米的浅浅凹坑,四周山石突耸,挡去了不少的冷风。这里和白茫茫的山顶截然相反,只铺就着零星的残雪,裸露的黑扑扑山石间夹杂着让人欣喜的嫩绿生机。
  银猊慵懒地俯卧在地,罗朱依旧跨坐在它的背上,脱了手套的肉爪子时而捂住它的眼睛,时而扳动它的嘴巴,时而又揉搓它的脑门,玩得不亦乐乎。
  多吉就要悲催许多了,独自盘坐在地上,捧着块从山顶拾取的大冰块,赤着一双手在冰面上摩挲,并且不断地变换角度和位置。融化的水液滴滴答答地落下,手掌被冻得发红。不过有蛊虫护体,他没感觉到多大的寒冷。如此摩挲许久,他才停了手。
  “姐姐,你看,你要的是不是这种形状?”
  罗朱停下与银猊的嬉戏,抬眼看去,眸中霎时放射出惊喜的光芒。
  举在多吉手中的是一个完美的半球形,中间厚,边缘薄,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美轮美奂。啊哈哈哈哈,她理想中的“冰透镜”终於降世了!
  她雀跃地从银猊背上跳下,拿过“冰透镜”,平举向太阳。没有多少温度的阳光穿过“冰透镜”,“冰透镜”忽上忽下,不断地进行距离调试,阳光逐渐形成一个灿亮刺眼的焦点,射在地上早就铺好的一团干燥蓬松的雪豹绒毛上。
  银猊围了过来,和多吉一起惊疑地看着这从未见过的一幕。
  一、二、三……罗朱忍着手里的冰寒,心里默默地计数。数到一千,刺眼的焦点还是没能点燃绒毛,反倒是她的双手被冻僵了,双臂在空中颤抖如风中黄叶。
  “姐姐,还是我来吧。”
  多吉对她颤巍巍的双臂和发红的肉爪子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出手将她手里的“冰透镜”接了过去。银猊连忙张开嘴,含住那对僵冷发红的肉爪子。
  罗朱毫无异议地坐在银猊身上,由着它为自己暖手,全副精力都集中在被刺眼焦点照射的雪豹绒毛上。喜马拉雅山四月底的阳光热度还不够,要聚集热量点燃绒毛需要长久的耐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干燥的绒毛冒出一缕淡淡的青烟。青烟逐渐变大,又过了一会儿,绒毛上出现了一个红点,接着便燃烧起来了!
  火!火啊!尼玛的她终於在万般艰难的情况下生出了代表文明和进步的火焰!罗朱热泪盈眶,赶紧把从洞穴里收集的干草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加上去。火焰逐渐变大,在阳光下跳跃出动人的舞姿。
  “姐姐,你是我所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多吉的棕色大眼弯弯的,一脸与有荣焉的骄傲自豪。
  “那是当然。”罗朱欺负多吉不懂後世的凸透镜聚焦理论,毫不谦虚地扬起下巴把他的赞美照单全收後,又急吼吼地指挥他赶紧把好不容易拾到的半干枯枝往火堆里送几根,再把其余的枯枝围在火焰边烘烤。
  多吉一面铺着干草,一面铺着枯枝,敛垂的眼没了清澈,变得深暗莫测。出发前,猪猡让他再回洞穴把所有的干草和雪豹毛发收集起来,打捆带上时,他还不明所以地觉得猪猡是多此一举。试问打火的火镰都丢失了,这些东西还有什麽用?带走洞穴里的毛发、干草,沿途收集半干的枯枝不过是为了安抚猪猡的心,根本就没想到原来她懂一种闻所未闻的生火方法。
  冰在太阳的照射下会慢慢融化,然而一旦改变成某种特殊的形状,就能反行其道地汇聚阳光的热量,平空生出火焰来!这麽奇特的事情恐怕连知识渊博的法王都不知道。啧啧,来处成谜的姐姐呵,你让我如何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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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4 14:20:20
☆、(12鲜币)第二百八三章 又见炊烟

  银猊在饥肠辘辘的啖食中仍记得为它圈养的宠物留下一块雪豹身上最嫩的腰柳肉。目前,这块剥了皮,又用雪搓洗干净的腰柳肉被多吉串在了铜管上,正架在火堆上烤着。
  铜管的一端用褐料绳子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形成一个椭圆形的把儿,多吉握着这个把儿不断地翻转铜管,让豹肉能够均匀受热。这块豹肉大约两斤左右,足够猪猡吃上两顿了。表皮在火焰的炙烤下发出细微的嗤嗤声,逐渐呈现油渍的金黄,飘出浓郁的烤肉香。滴滴肉油溅落在火堆中,冒出股股青烟。青烟飘飘摇摇地往上升腾,随着山风朝左斜空飞去,渐渐地变薄变淡,最後消失在湛蓝高远的空中。
  罗朱双手托腮,眯眼仰头望了一会儿,低下头,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没烤干的湿润枯枝,升腾的青烟顿时浓了许多,在白雪晴空下也更加突兀显眼。
  多吉眼明手快,在烟雾涌出的刹那,及时提起铜管,等到那股湿漉呛人的浓烟冒完後,才又重新烤起来。
  “姐姐别捣乱,浓烟熏出来的豹肉不好吃。”轻柔的斥责中全是融融笑意和放纵,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罗朱咯咯笑着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随意伸臂搂住银猊的大脑袋,翘起的唇角勾带出几分俏皮:“多吉,以往都是你唱给我听,今天我也给你唱首歌吧。”
  “好啊。”多吉将烤肉翻转一圈,开心地保证,“我一定会认真听的。”火焰和阳光映照在棕色大眼里,使瞳眸显得异常明亮,异常温暖。
  “嗷──”银猊的脑袋在她臂弯中蹭了蹭,喉间滚出低闷浑厚的狺嗥,表示自己也会认真聆听。
  两名听众的全力支持也让罗朱心情舒朗,她紧紧手臂,拍拍银猊的脑门,酝酿了下情绪,轻轻哼唱起来。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
  在二十一世纪驴行野营时,在纳木阿村中生活时,在和多吉相依流浪的几天中,生火做饭的次数多了去,那成百上千次升起的青烟没有一次让她浮想蹁跹过,独独这一次,她望着飘进苍穹里的烟雾突然就想起了邓丽君的《又见炊烟》。
  是这座雪山太过纯白空旷?是头顶的天空分外澄澈蔚蓝?是斜对面翻转烤肉的憨淳童颜格外温暖明媚?亦或是臂弯间毛茸茸的大脑袋能安宁心神?她不知道,只知道这首歌就这麽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涌到喉间,让她想将它唱出来。
  “……又见炊烟升起,勾起我回忆。愿你变作彩霞,飞到我梦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
  她一遍遍地唱着,眼前清晰的画面逐渐模糊,一个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像水银般慢慢流过。那影子好像是扎西朗措,是格桑卓玛,是禽兽王,是凶兽,是魔鬼法王……
  猪猡的歌与这高原的歌曲调截然不同,却柔和婉转,清灵甜美,带了一丝丝梦幻似的迷蒙茫然,一直注视着火堆的黑曜石眼眸也随歌声迷离起来。清秀的脸庞漾着淡淡的宁馨,浅浅勾起的唇角含着些温柔,那表情仿佛看见了什麽,又仿佛什麽也没有看见。
  多吉的心从心尖到心窝都软得不可思议,还有些不明所以的酸软。他伸出缠了褐料绳子的指尖,将肉块上烤熟的部分一缕缕撕下来,放在破烂豹皮中一块勉强完整的巴掌大的地方,又把火压了压,然後捧着肉条走向罗朱。
  “愿你变作彩霞,飞到我梦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我心中只有你──”他接口唱到,蹲在罗朱身边,对上她讶然的眼,呵呵笑道,“姐姐,你是在对我唱你家乡的情歌吗?”
  一个个恍若水中花月的朦胧影子被一道明澈温柔,隐含一丝稚气的悦耳歌声打散,那歌声直钻进心底,萦绕胸口,将她一层层包裹。模糊的视野慢慢清晰,眼前是一张明媚温暖的男童笑靥,弯弯的棕色月牙眸子里盛满潋滟春水,倒映的全是她的面庞。
  罗朱的脸颊迅速烧灼起来,尴尬地躲开了多吉专注而宠溺的视线。她这才意识到《又见炊烟》虽然描写的是母子在家祈求二战後南方父亲平安归来的曲目,但抛却背景後,说是一首情歌也不为过。多吉……多吉以为她在……在向他表白?!口胡!她怎麽可能堕落到对个伪童大唱情歌的地步!?
  “姐姐,你是在对我唱你家乡的情歌吗?”多吉转了转身体,偏着头,从下往上瞅她,笑吟吟地重复道。棕色的弯月牙波光粼粼,跳跃着暗金色光点,灵慧而狡黠。
  罗朱咬紧下唇,憋了好一会儿,一掌推开他的脸,粗声闷气地回道:“不是,你想多了!”说完,脸上更是火烧火燎地发涨,连耳朵都滚烫起来。
  多吉看到罗朱羞囧至极的神情,终於忍不住扬声大笑,腾出一只手把她抱进怀里又揉又搓,“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怎麽能这样别扭,这样可爱呢?”他心情大好地拧拧她的鼻尖,“唱了就是唱了,我耳朵没聋,一字一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姐姐,博巴男女个个都用情歌来表情示爱,你又有什麽不好意思,不敢承认的?”
  “我说了不是情歌就不是情歌!”罗朱恼羞成怒地冲多吉咆哮,眼尖地看到他托在掌中的肉条,一把夺了过来,顺道用手肘在他胸口重重一捣,恨声道,“再说一次,是你想多了!”
  “嗷──”银猊甩甩大脑袋,蓝色三角吊眼掠过一道冷光,不失时机地闷声强调。
  “是是是,姐姐唱的不是情歌不是情歌,全是我想多了想多了。”多吉坐在地上,伸手揉着胸口,无视银猊的冷眼,只望着罗朱连声附和,可眉弯,眼弯,嘴也弯,那笑意是怎麽也收敛不住。
  啊啊啊啊──
  罗朱抓狂地好想学狼一样望天长嗥。误会!懂不懂?这是个憋屈的误会!她化悲愤为食欲,埋头抓起两根肉干一起塞进嘴里,用牙齿狠狠地咬,重重地磨。多吉不但是出色的折嘎艺人,还是个出色的厨师。烤出来的雪豹肉干闻着香,吃到嘴里也脆嫩,唯一的遗憾就是少了盐和香料。
  作为二十一世纪濒危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杀雪豹是犯法的,雪豹肉不是有钱就能吃到的,所以憋屈误会什麽的不用多想了,专心吃雪豹肉干才是正道,浪费丁点都是种罪恶。
  多吉看她晕红着一张秀脸,吃得嘴泛油光,脸上的笑不由又深了几分,退回火堆边,把火拨大,重新翻烤起豹肉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4 14:20:29
☆、(15鲜币)第二百八四章 是谁来了?

  烤熟的雪豹肉被撕成一条条肉干,堆放在破烂的雪豹皮上,供罗朱随意食用。多吉则将从雪豹皮肉上刮下的油脂摊放在一块较为平坦的石板中,架在火堆上以小火慢慢烤熬。他撒了些细碎的泥尘,又趁罗朱不注意时从指尖逼出几条鲜红的肉虫丢进油脂中,拿枯枝不断搅弄,逐渐形成一大团赭褐色的油膏。
  等油膏冷却,罗朱恰好也吃饱了,正要用袖子揩拭嘴角的油光,他急忙抬手制止。
  “姐姐,不用揩拭了,反正都要涂抹油脂的。”他示意罗朱看他手中的油脂。
  赭褐色的油脂看起来油浸浸的,微微泛红,一股浓郁的野兽腥膻直冲鼻子,和用药物炼制的犁牛油膏有着天壤之别。但罗朱知道不管这油膏有多恶心,她也必须涂上。这不单单是为了防止肌肤被雪风和紫外线伤害,更重要的是要掩盖她异於博巴人的白嫩粉腻肌肤。恐怕到了天竺和尼婆罗,她依然要继续掩盖肌肤的本来面目,因为在天生就肤色呈浅褐的印度种女人群中,那样的白嫩粉腻实在太惹眼了,在这残酷动荡的古代世界中说不定会招来祸事。真他妈的憋屈啊憋屈,啥时候她这种小家碧玉的清秀之姿也有了红颜祸水的潜质?
  她微微仰起脸,任由多吉为她涂抹油膏。多吉涂得很仔细,额顶的头皮、两鬓、耳朵都没有放过,脖颈、肩膀、双手和两条手臂也涂抹了,甚至将她的双脚、小腿和小半个胸脯、腰部以及整个上背部都涂上了油膏,整个人成了一人形斑马。
  “姐姐,要是能涂满全身就好了。”多吉一边为罗朱整理衣袍,一边遗憾叹气。油膏不够多,只能涂抹到最容易或是可能暴露的部位。
  罗朱低头看看双手,白嫩粉腻变成了赭褐色,还带点微红。只要不细细查看肌肤质地,就和长年累月被高原阳光照射的普通博巴女人没什麽两样。只……那股浓浓的腥膻味儿让她闻着就喉头痉挛,胃部抽搐。
  “多吉,味道好难闻。”她嫌弃地把手举到多吉面前,秀气的眉毛皱成了一团,担心地问道,“能不能洗干净?以後我身上会不会永远都留着这种腥膻味儿?”
  “被风吹吹会变淡许多。”多吉握住她的双手,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笑着安慰道,“油膏前五天不容易洗掉,後面用水洗一次就褪一层色,十天之後便能完全洗掉。等到了天竺,我再让姐姐泡个药水澡,保证你身上一点腥膻味儿也不留。”
  罗朱知道凶兽和多吉都师承魔鬼法王,多吉的医术虽然比不上魔鬼法王,但比凶兽高出数个等级。听到他的保证,悬起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嗷──嗷──”
  垫在屁股下当凳子的银猊突然躁动起来,喉间滚出低沈轻微的狺嗥,充满了森然警告。
  多吉眉梢一扬,憨淳可爱的童颜倏地冻结成冰,几乎是立刻趴下,侧头紧贴地面。眉头越皱越紧,半眯的棕色大眼里射出凌厉的冷光。
  罗朱傻愣愣地看着多吉奇怪的举止,一时间懵懂不知所以,银猊还在身下狺狺轻嗥,宽厚的背脊肌肉绷得紧紧的,坐着很不舒服。难道是……有了什麽突发情况?她暗忖,也依葫芦画瓢,学着多吉的样子趴下身体,侧头将耳朵紧贴冰冷的山地。
  “姐姐,你听见了吗?有上百人正朝我们这边围拥过来。”多吉沈声道。
  啊?!有吗?真的有吗?为毛她除了耳朵被山石冻得有些凉外,啥杂音都没听到?难道她的耳神经不能接收固体传音?罗朱对多吉的话半信半疑。
  “除了少部分的脚步虚浮沈重外,大部分的脚步沈稳有力,乍听杂乱,实则有一定的规律,像是……经过了训练的兵士。”多吉缓缓解说,眉宇间凝满了肃厉。
  罗朱惊得蹦跳起来,即使脸蛋涂成了赭褐,也能轻易地看到一丝青白,满眼满脸都是张惶惊恐,“难道是王派来的追兵?!”她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多吉,我们快跑吧!”
  “跑不掉的。”多吉慢慢坐起身,阴冷毒辣的眸光从同样散发着凶戾的银猊身上缓缓扫过。如果是王派出的追兵,银猊就是他们逃跑的最大阻碍,而且雪山空旷险峻,带着柔弱的猪猡根本就跑不快,被捉住是迟早的事。当然,被捉住也不是什麽大事,王是绝对不会伤害猪猡的,最多就是把他丢进地牢里关上十天半月。等他逃出来找个机会带猪猡再溜一次就是了。他所担心的是如果不是王派出的追兵,那麽这群像兵士一样的人是从哪儿来的?为什麽会突然出现在喜马拉雅西段山脉中?
  罗朱听到多吉的回话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踮脚四面张望,此时他们处在山腰偏下的位置,触眼之处尽是空旷荒芜的起伏山脉,找不到什麽大的遮蔽物。山坡表面看起来似乎较为平缓,实际上山石寒滑,像她这种并非高原本土人士的外乡者一不小心就会跌到,甚至滚落山坡。她……是最大的累赘。
  她蹲下身,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懊恼地抓了把火堆边的干草,用力扭扯,歉疚道:“对不起,多吉,是我拖累了你。”
  多吉神色一怔,凝重凌厉霎时从眉眼间散去,轻轻揽住她的肩,将她手中扭成麻花的干草抽去,柔声笑道,“姐姐说什麽傻话,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不会是我的拖累。”他伸指揉着她紧蹙的眉尖,“有法王在,王就算捉了我们回去,也不会杀我,他更舍不得伤你。”
  “是吗?”罗朱的眉尖依旧紧蹙,不置可否地轻哼,长久累积的血泪痛苦经历让她对多吉的话完全不抱信任。
  多吉眉眼微弯,没有为赞布卓顿进一步开脱。猪猡对王越不信任,於他侵蚀她的感情就越有利。
  “姐姐,逃是逃不掉的,我们不妨装作是翻山到天竺求佛的普通博巴姐弟。而且距离太远,万一是我听错了脚步声,那群人不是王的追兵,是行走各国的商旅呢?”
  罗朱眼睛一亮,对啊,这个世界里同样有丝绸之路,有唐蕃古道,有茶马古道,古格又是一个与众多外邦互通有无的商贸之国,来自世界各地的商旅并不少见。商旅中身强体壮的雇佣保镖也比比皆是,说不定真是多吉听错了,低落惊恐的情绪一下振奋轻松不少。
  她赶紧遵从多吉的吩咐,将肉干收好,放进袍囊里,和他一起围坐在火堆边,一边烤火,一边装作什麽也不知道似的进行正常闲聊。
  银猊离火堆远了些,懒散散地趴在地上,周身的凶戾雄悍尽数收敛。一身浓密的银灰色毛发被涂上了好些脏污,从来都是深邃沈静而又凶残森冷三角吊眼此刻似睁非睁,瞳眸中没有半点神光,从头到脚都充斥着一股无精打采的恹恹温顺之气,就像一头被人类长期圈养的生了点病的家獒。
  罗朱还是第一次看见银猊的伪装,除去身躯因过於壮实雄健不能让人相信它是一头落难受苦的獒犬外,其他一切伪装都堪称完美,不禁暗暗咋舌。妖孽啊妖孽,一头獒犬怎麽会如此妖孽呢?
  多吉瞥了眼银猊,皱眉思忖片刻,对罗朱道,“姐姐,待会儿围上的人群如果不是王的追兵,就对他们说你是落难的贵族小姐,我是忠心护主逃亡的仆役。”
  “不是说冒充普通的求佛博巴姐弟吗?”
  多吉低笑一声,指了指银猊,解释道,“姐姐,在这片雪域高原,只有博巴贵族才有资格喂养优秀的獒犬。带着银猊这种一看就是极品獒种的獒犬在身边,我们是怎麽都装不成普通博巴姐弟的。”他顿了顿,又道,“我从内到外的衣袍都是粗劣的麻布,姐姐内里穿戴的却是上好的丝绸,万一被人看到就糟了。而且只要有心人仔细打量就会发现我的双手粗糙,姐姐的双手细嫩。两厢比较下,落难的贵族小姐和护主的仆役更适合我们。”
  罗朱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对多吉生出一股由衷的敬佩。不愧是常年在外漂泊流浪,专干窃取机密等类似间谍勾当的土着人士,心思就是比她这个外来者要慎密得多。
  多吉抿嘴笑笑,和罗朱闲聊起了自己流浪在大元阿拉善盟时的风俗见闻,以期缓解她身体的僵直和眉宇间怎麽也消散不了的紧张。
  看着猪猡逐渐放松的身体和舒展的眉宇,他暗暗松了口气,然而他的神经却一直如拉满的弓般紧绷,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嘴里说的商旅只是为了宽慰猪猡的心。他不可能听错的,那些脚步绝对是经过了训练的兵士所发出的!
  但愿……但愿是王派出来的追兵。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4 14:20:38
☆、(16鲜币)第二百八五章 不幸被捉(一)

  那群疑是追兵的人似乎近了,罗朱终於勉勉强强地听到了模糊的声响。放松的神情倏地又流露出几分紧张,身子甚至无法抑制地出现了轻微的颤抖。是禽兽王派兵追来了,还是他亲自领兵追来了?或者是凶兽带兵准备再次捕获她?
  不,应该不会的,古格马上就要出征拉达克,禽兽王和凶兽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奴擅离古格王城的。即使他们喜欢她,在国事面前,那份喜欢也显得无足轻重。
  可是,她的心为什麽还是惊恐得缩成了一团?一双冷酷威严的暗褐色鹰眼,一双残佞冷戾的狭长暗色长眸,一双温和慈爱的绀青凤眸在脑海里交替出现,每一双眼睛都直直地注视着她,像是划开了她的肉体,直透灵魂深处,让她避无可避。
  双手突然被粗糙的温暖包裹,她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的手冷凉如冰。有些茫然地抬眼望去,触目的是多吉憨淳无暇的童颜。
  “姐姐,相信我,一定不是阿兄派出的追兵。”明亮清澈的棕色大眼里盛满笃定。
  她审度着多吉的眼,惊恐的心虽依旧紧缩,身体的轻颤却慢慢停止了,脑海里交替出现的三双眼睛逐渐淡化消失。
  “……嗯。”她咬唇轻轻应了一声。
  “姐姐,坐到银猊身边吧。贵族小姐应该和心爱的宠獒待在一块儿,而不是和一个粗鄙的仆役并肩倚坐。”多吉低笑道,举起她的双手放到唇边哈了几口热气,眸子里浮出几分心疼,“姐姐,记着把手放到银猊的鬃发里。”
  罗朱扯了扯嘴角,艰难地露出个浅笑,挪动身体靠到了银猊身边。双手插进银猊的厚密鬃发中,感受着毛发下强健温暖的肌块儿,紧缩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适才勉强能听见的脚步声现在听不到了,只有火堆里的枯枝偶尔发出的劈啪声清晰可闻,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诡谲的危险。她看见多吉漫不经心地往火堆里加了一根半湿的枯枝,然後半趴在地上对着火堆眯眼吹气。火光明明灭灭,一股浓烟冒出,多吉被呛得连声咳嗽。
  等烟雾过後,咳嗽声停止,多吉的头脸上已是落了好些灰烬,褐亮泛红的颊上还有几道黑灰,两只粗糙的手也脏污不堪。他瘦削纤薄的身躯微微出现了恭卑的佝偻,披挂着破烂肮脏的光板皮袍,露出沾染了血迹的破烂粗麻裤脚,脚上穿着一双同样破烂肮脏的靴子,只这一瞬间,他就摇身变成了一个逃亡路上的十一二岁的男童仆役。
  罗朱眨眨眼,再眨眨眼,对多吉的伪装变身是叹为观止,心不觉又放松了许多。不愧是出色的折嘎艺人!难怪自己当初会被他拎在手心里哄骗了一次又一次也毫无觉察?不是自己太笨,而是骗子太高明。
  可恶,旧恨涌上心头,她想到了那个被欺骗失身的风雨夜晚,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凶狠,多吉似有感应般侧头看向她,与她恶狠狠的目光对视几秒。忽而,唇角上翘,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灿烂明媚,比山顶的厚雪还纯净无暇,刹那间就融化洗涤了罗朱目光中的凶狠。
  她咬住下唇,鼻子里重重一哼,索性又一次扭开头不看多吉。口胡!在这个伪童没有恢复真身时,她对他那灿烂明媚又纯净无暇的笑容抵抗力微弱到几乎可以不计。尼玛的装嫩卖萌是种极端可耻的行为,懂不懂?
  多吉看她羞恼的别扭模样,从牙帮到心尖,从心尖到下身的阳物再次痒涨起来,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的好想扑上去,把猪猡使劲蹂躏个够。
  “@#%¥&¥#@!”一道凶厉的男人吼喝骤然在头顶炸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喜悦。
  罗朱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喝吓得发出一声惊叫,双臂一收,紧紧地搂住了银猊,眼睛下意识地朝发声处望去。
  多吉的笑脸一沈,几乎是立刻扑挡在罗朱面前,也朝发声处望去。一双棕色大眼里警惕中夹杂着恐惧,脏污的童颜上满是惊惶。
  斜右侧突起的山石上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头上以白布缠裹,穿深蓝色短袍戎装,袍袖狭窄,正面排列着七八道装饰胸扣,足蹬长靴,腰间挎刀,手持长矛。暗褐肌肤,浓眉凹眼,鼻梁高挺,络腮胡子,满身凶悍肃厉之气,一看就是经过了训练的兵士。
  男人吼喝之後,沈重有力的杂乱脚步忽地响起,四周突起的山石上呼啦啦围满了人。一样的装备,一样的络腮胡子,一样的凶悍,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凹眼中放射出捕获到猎物的欣喜凶光。其中一个穿着暗红色戎袍的男人大约是这队兵士中的队长,他与第一个发现他们的男人叽里呱啦地交谈着,神情间比四周着深蓝戎袍的男人们都多了几分倨傲。
  看到密密麻麻的兵士,罗朱的心凉得透彻,寒气从脚板底升起,沿着背脊往上攀爬,一寸寸地冻结着神经和肌体。
  为毛?为毛这群兵士一看就是异域人,异国兵士?!如果……她眼睛没看错的话,这些兵士的装扮透着一股子古代的伊斯兰风味。此时此刻,她忽然间发现与其在面前出现这麽一群面目凶恶不善的异国兵士,还不如出现一群剽悍凶戾的古格兵士。至少,她能混个眼熟和耳熟。
  不用努力伪装,她的脸上和眼睛里也布满了惊恐,半张的嘴唇轻微哆嗦,大半个身子都压覆在了银猊身上瑟缩颤抖。多吉紧紧地护在她身前,纤薄瘦削的身体也在轻微地颤抖,甚至能听到牙齿碰撞的咯咯声。
  银猊低伏前肢,凶狠地翻眼,浑身毛发张竖,喉间低沈的狺嗥如同闷雷滚动,充斥着警告和威胁。然而它那双蓝色三角吊眼里的凶狠中糅合了似乎被人长期驯养过後的温顺,周身没有丁点桀骜野性和悍猛,就像是一个精美的装饰花瓶。
  “你……你们是……是谁?”她听到多吉紧绷得快要断掉的尖细喝问,含着显而易见的颤音和恐惧,“别……别靠近我们……”
  看到好似兔子般惶恐惊惧,缩成一团的两人一獒,围在四周的兵士们都发出了嘲弄快意的大笑。在红袍队长的示意下,最先发现他们的兵士和另外两个兵士从山石上跳了下来,一步步朝他们逼近。长矛矛尖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出乍长乍短的刺眼冷光,锋利得让人心寒。
  一个凶恶的兵士朝护在她身前的多吉伸出大手,多吉蓦地像头小豹子般不顾一切地朝他坚实的胸膛撞去。那兵士身形一闪,大手抓住多吉的袍子後领,用力一拨。多吉承受不住这股劲道,面朝下的重重摔在了地上,右手掌不慎落在火堆中。他“啊”地惨叫出声,迅速抽出手抱在胸前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惹来兵士们更大的笑声。
  “多吉!多吉!”罗朱失声大喊,眼泪滚滚落下。多吉的恐惧和颤抖可能假的,但沈重的落地声和火焰的炙烤却没有半点虚假。
  在她的哭喊中,拨摔多吉的兵士拿了根麻绳,踩住正在翻滚的多吉,将他的双臂反剪,三两下捆了个结结实实,连扇多吉正反两个耳光後,把他甩出了背风凹地。
  有一瞬间,她愤怒地想要跳起来砍断那兵士的双手,但在瞥到依旧没有释放出野性凶残的银猊时,硬生生地压下了狂暴的冲动。寡不敌众!她目前的身份是没有杀伤力的逃亡的博巴贵女,只能在这群兵士中显露柔弱无助。她没有资格随心所欲,也不能对自己和多吉的生命不负责任。
  银猊从她身下钻出,挡在她和两个兵士之间。它朝着两个兵士“嗷嗷”低吼,却半天也没敢扑咬上去。两人一獒就这样对峙着,谁也没动。四周兵士的笑声接连不断,间或会喊上一句。
  忽然,两个兵士手里的长矛一抬,银猊的背脊一耸,竟然朝後退了一小步。在四道狞恶的眼光的瞪视下,蓝色三角吊眼里的害怕逐渐掩盖了凶狠,头越伏越低,蓄势低伏的雄壮身体笼罩着一股瑟缩之气,菊花尾也紧紧地夹在了臀中。
  “@#%¥&&*!”
  “@#%¥!”
  两个兵士举高长矛朝四周围观的兵士得意地喊了两句,对视一眼,咧嘴狞笑。
  在他们手里长矛欲动之时,罗朱突然“哇”地一声,由呜咽变成嚎啕,哭喊着用身躯覆在了银猊身上。
  “不要杀它!求你们不要杀它!”她用双手护着银猊的脑门,仰头对两个举起了长矛的兵士苦苦哭求。
  两个兵士微微一愣,转头看向红袍队长。那队长仔细看了看哭花了脸,惊恐得无以复加的罗朱,又看看在她身下瑟缩得完全没有獒犬骄傲和凶狠的银猊,浓眉挑了挑,对两个兵士点点头。
  两个兵士收了长矛,都掏出麻绳,一个将罗朱拖到身前,迅速捆了双臂。一个踩在银猊背上,用麻绳捆住了它的嘴筒,又在脖颈上紧紧缠绕几圈後打结。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4 14:20:47
☆、(15鲜币)第二百八六章 不幸被捉(二)

  被兵士拖出背风凹地後,罗朱和多吉跪在了红袍队长前。银猊也被牵到他们身边,在长矛的重重敲击下俯下了雄健剽悍的身躯。
  “你们是什麽人?为什麽翻山?”红袍队长阴冷锐利的目光从上俯视下来,说出的博巴语口音偏向逻些,语调也颇为生硬怪异。
  罗朱泪眼迷蒙,害怕地往多吉身边靠去。
  多吉艰难地挪动膝盖,试图用瘦削单薄的身躯遮挡住她。
  “@#!”一杆长矛“砰”地敲打在两人背上,在身侧看押的兵士恶狠狠地冲他们叫嚷了一句,似乎是在威胁他们快说。
  
  即使穿了夹衣和两件皮袍,背上仍免不了被敲打出一股钝痛。而多吉的身体略微靠前,穿得又单薄,承受的疼痛一定比她要剧烈得多。罗朱只觉紧缩的心脏泛出针扎般的疼,她不敢抬头,用力咬紧下唇,喉间呜咽有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多吉惊恐抬眼朝红袍队长看去,又立刻惊恐地垂下视线,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我们是……是普……普兰人,小……小姐是……是曲……曲登领主的贵女,曲登领……领主被……被古……古格王……王砍……砍了头,我……我护着小……小姐逃……逃命,想……想去天……天竺……”他额头碰地,砰砰砰地连连磕头,“求……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每说一句求饶就是一个磕头,只片刻,黑褐的山石地便染了濡湿的暗红。
  
  罗朱垂着头,耳听着砰砰的磕头声,眼见着暗红的血迹,身体一阵紧绷一阵痛麻,颤抖没有一刻停止过。牙齿间尝到了血的腥味,泪水的咸味。残酷动荡的世界中,命如蝼蚁,哪怕身为古格穆赤王族的王子,只因手无权势,只因有了累赘,也唯有隐瞒身份,任人宰割。虽然多吉不许她说,但事实就是她拖累了他。
  “都抬起头!”在多吉磕头苦求了好一会儿後,红袍队长终於冷声发话。
  只见垂着头的博巴女人和磕头的男童仆役颤巍巍地迟缓地抬起头,那博巴女人肤色赭褐泛红,肌理细腻柔嫩,显然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编成一根独辫的头发有些蓬乱,迷蒙的泪眼含满了恐惧,牙齿紧咬下唇,齿唇间已经沁出了殷红的血丝。这张脸清秀有余,亮丽不足,在他曾见过的好几个博巴贵女中只是中等姿色。身上无一点贵重饰物,穿的光板皮袍多处脏污,有两三处还出现了破损,除了紧咬下唇的举动能看出些贵女的倔强外,就只剩下满身的狼狈。
  
  跪得略比她靠前的仆役大约十一二岁,正是由男童转向少年的年龄。脸庞脏污,左颊上有块血迹斑斑的擦伤。额头一片血糊,一道血痕滑过鼻梁,沿着左侧鼻沟蜿蜒而下,显得十分可怜。棕色大眼中充斥着惊恐紧张,隐隐透出一股被逼到悬崖的绝望。身上的光板皮袍、裤子和脚上的靴子都破烂肮脏,虽是竭力护着主子,瘦削单薄的身躯却和主子一样不住地颤抖,然与主子不同的是他的恐惧中又含夹了仆役惯有的卑微恭顺。
  目光掠到被长矛压着俯卧在他们身边的银灰色獒犬身上。毫无疑问,这是一头品相顶级的獒犬,那异常雄壮的身躯绝不是一般纯种獒犬所能比拟的。它本该是獒中之王,拥有与虎狼相搏的凶悍杀气,但偏偏被愚笨的女人驯养成一头家养宠物,失掉了獒的野性和威猛。
  逃亡的博巴贵女和男童仆役麽,他扯唇一笑,挥挥手,身侧的兵士即刻会意地拽着麻绳,提起了罗朱和多吉,用长矛驱赶起银猊,撵他们到了另一支队伍中。
  
  ‘队长,他们是什麽人?’最先发现罗朱和多吉的男人深蓝戎袍上的装饰胸扣是暗红色的,这也是副队长的标识。
  ‘普兰人。’
  ‘普兰不是被古格王灭掉了吗?’副队长讶异地抬眉。他是第一个发现这边有青烟升起的人,赶过来一看,果然又捕获了两头猎物。
  ‘是啊,所以也可称他们是古格人。’红袍队长讥诮道,‘女的是普兰一个叫曲登的家族的贵女,领主在征战中被古格王砍杀,家道败落,她逃了出来,男童是她的随身仆役。他们想翻越喜马拉雅山到天竺去。’
  
  ‘你信?’
  红袍队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博巴人中,只有贵族才有资格饲养纯种獒犬,我为什麽不信?可惜那头顶级獒犬被人豢养得失了凶猛獒性,只剩下温顺的犬性。不过难得看到这麽大的獒犬,带回去给王瞧瞧也不错。’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不管他们的身份是真是假,对我们来说都只有一个用途,只要记着牢加看管,别让这些猎物逃了或是死了就行。’
  副队长摸着胡子,嘿嘿一笑,目中闪动着噬人凶光:‘说的没错,这些猎物可是有大用处的。’他转头向队伍中看去,又嘿嘿一笑,‘今天捕获了不少猎物,王一定会嘉奖我们的。’
  红袍队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呵呵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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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朱发现这群兵士大约百人,能说博巴话的也就只有那个红袍队长。而被捕捉的人不止有她和多吉两人,还有二十多个男人和八个女人。
  男人以中青年居多,女人除了两个中年妇女外,连自己在内都是年轻女人。从服饰和外貌上看,博巴人只有七八个,多数是外族人。队伍中有几匹驮了东西的马,数个异族兵士肩头还扛着货物,由此可见被捉的外族人多半是行走各地的商旅。
  每个人都被捆了双臂,俱是沈默无言,眼中流露出对未来的恐惧,脸上的神情麻木、惊惧、凄凉、无措、茫然、紧张、绝望……两三个年轻妇女正无声拭泪,有些青壮年的脸颊上残留着血的痕迹。看到他们的加入,没有一个表现出一分好奇和同情。
  
  她踉踉跄跄地随着队伍下山,沿着山谷走了一段路,又往另一座山攀爬。眼中痛涨酸涩得流不出泪来,面巾和头套都遗落在了背风的凹地,寒冷的风迎面吹刮,刺眼的阳光直射在脸上,头脸冷凉中又有点痛寒。多吉和银猊陪走在她左右两边,在她快要摔倒时,会暗中用身体靠她一下。
  兵士们的长矛不时敲击在落後者的背脊上,吆喝着俘虏加快脚步。幸好从洞穴中出来後,她就一直坐在银猊背上,又吃了豹肉补充体力,脚步还能勉强跟上。可即使如此,气息也越来越急促粗重,迈出的步子也越来越凝滞沈重,胸口逐渐出现了滞闷感。
  
  “@#!”身侧的异族兵士厉声吆喝,长矛呼啸着从空中挥下。
  陪走在左侧的多吉突然横错一步,迅速贴在罗朱身後,为她承受了这一击打。
  听到身後的痛苦闷哼,罗朱飞快扭头看去,正好看见多吉血糊糊的脸庞和因疼痛而微微扭曲的五官。她张张嘴,喉间发不出一个字音,猛地扭回头,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眼睛愈加胀痛酸涩,她告诫自己目前什麽都不要想,只努力做到抬脚走路就能减轻多吉的负担。
  ‘啧啧,那个仆役年纪和胆子虽然小了些,却是个衷心护主的东西。’红袍队长恰好在後面看到这一幕,不由咂嘴称赞,‘他护着的主子也算是个少有的心善的贵族女人。’
  ‘可惜都活不长了。’副队长故作惋惜地叹气,也因着这一幕对二人的身份信了大半。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4 14:20:56
☆、(16鮮幣)第二百八七章 不幸被捉(三)

  队伍一直走着,没有休息一次,随着时间的流逝,速度渐渐缓慢下来。而在这个行进过程中,又有一个翻山到阿里朝圣的尼罗婆中年僧人不幸被捕获。
  罗朱觉得双腿像是灌满了铅,沈重得快要提不起来了,视野也慢慢变得模糊恍惚。嘴巴和鼻子每喘一口粗气,就拉扯得胸口隐隐作痛。冒出的汗水如雨如瀑,不仅浸透了里衣裤,还浸湿了皮袍。只额头看不见汗,被寒风吹得冰凉一片。身边的多吉也在重重喘息,不知是假装的还是真累了。在兵士的严密监视下,他们与所有的俘虏一样埋头走路,不敢交谈一句。俘虏中的女人和上了年纪的男人大多像她一样喘起了粗气,青壮年男人情况稍好一些,不过也是气息不稳,步伐慢了许多。
  估计那些异族兵士也走得乏累了,催促俘虏快走的吆喝声少了许多,更多的是用长矛直接敲打。
  
  罗朱一步踏出,不慎踩在了一块圆滑的小石头上,脚下一斜,身体就往地上栽倒。多吉双臂被缚後背,来不及用身体赶去支撑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
  走在罗朱右侧的银猊眸光轻闪,加快两步,俯下身躯,不偏不倚地驮住了栽倒的罗朱。然而罗朱的双手被绑在身後,稳不住重心,又从银猊背上掉了下来,横躺在地上。
  “@¥%!”兵士的长矛敲在了罗朱身上,凶狠地勒令她赶快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背上的敲打很疼,她也想快些站起来,可是体力已经透支,发酸的腿不停地打颤,没有半点力气支撑起身体。站起来!一定要站起来!拖累行进速度的俘虏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罗朱不断地告诉自己,不停地尝试,牙齿将下唇咬得鲜血淋漓,却还是站不起来。
  多吉瞧得又心急又心痛,正要蹲下来帮她,身旁看押的兵士一脚踢上他的後臀,用长矛直顶他的背,呱啦叫嚷着不准他停下。他使劲扭动身体,回头的瞬间正好瞧见兵士举矛向罗朱身上紮去。
  “小姐!”他惊恐万状地破口大喊,一头撞开毫无防备的看押自己的兵士,继而又及时撞开兵士落下的长矛,扑压在罗朱身上。
  
  被多吉撞开的兵士恼羞成怒,两步转回,举起手中的长矛,准备将叠压在一块儿的两个俘虏紮个透心凉。幸而多吉那声呼喊引起了走在前面的红袍队长的注意。
  ‘住手!’他回首大喝一声,及时制止了兵士的杀戮,队伍也因此自动停了下来。
  红袍队长几步走到出事点,啪地扇了两个举矛紮人的兵士一巴掌,挥着右臂叽里咕噜地训斥了一通。凶狠如狼的目光落在罗朱和多吉身上,又在银猊身上停了停,对身边的一个兵士吩咐了几句。
  兵士拉起压在罗朱身上的多吉,把罗朱拎放在银猊背上,用麻绳将她像货物一样缠捆在了银猊身上。
  队伍又开始前进了,罗朱趴躺在银猊背上,浑身都酸软滞重,仿佛又回到了从纳木阿村到古格王城那段由犁牛驮走的日子,只是这一次她的身上没有另外的女奴压着。银猊走得很稳,她能看到它在尽量选择平路行走,比那时驮她的犁牛要贴心多了。
  
  红袍队长示意身旁的副队长看前面驮人的獒犬:‘走了这麽久,那头獒犬的脚步不但依旧轻盈沈稳,还能像马匹一样驮起女人行走,力气不是一般的大。’话语中透出深重的惋惜。
  ‘力气是大。’副队长点头附和,遗憾摇头,‘但温驯到毫无反抗地驮人的獒犬哪怕天赋异禀,也没有了獒的价值,真是白白糟蹋了那副好品相。’
  ‘这次出征古格,你我不如好好搜寻一番,看能否寻到这样一头顶级品相的獒犬幼崽,捉回去放到斗兽园中调教。’
  ‘听说古格王拥有一支数万军獒队伍,顶级獒犬想来在古格并不难找。’
  ‘呵呵,说不定回国後,我们也能组建一支私獒军队。’
  ‘定能叫人眼红。’
  二人对视一眼,摸着胡须哈哈大笑。
  
  刚才发生的跌到事件仿佛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兵士们继续挥舞着长矛驱赶俘虏前进,谁也没注意到多吉的背脊在一瞬间出现了轻微的僵直。
  等到太阳西斜,队伍终於抵达了一个峡谷,在转过一个大拐弯後,一座座帐篷霍然出现在眼前。那些帐篷绵延了整条峡谷和两侧山坡,络腮胡子的凶悍戎袍兵士比比皆是。这里,竟驻紮着一支数量极为庞大的异族军队。
  正副两个队长拖拽着一直捆了嘴筒的银猊朝最大的一个帐篷恭敬走去,俘虏们则被解开麻绳,驱赶到了一个阴暗破败的大帐篷里,上了脚镣後,便一人给了一碗水和两颗烤熟的土豆。
  帐篷里没有兵士驻守,关押着七八个俘虏,或躺或坐。几个坐着的旧俘虏抬头无神地看了新俘虏一眼,便低下头,迅速躺平了身体提前占好地方。
  
  将近四十个人住在帐篷里,一下就将大帐篷塞得满满当当。汗臭味儿、腥膻味和尿臭味儿混合在一起,几欲令人作呕,幸好这帐篷没有门帘,不时会吹进一股寒冷的谷风,不然非得闷死不可。不过人多地盘少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产生的热量多,晚上不盖被子也不会冻死。
  多吉护着罗朱挤到帐篷的一处边角,他剥了颗土豆,掰开一小块,小心翼翼地递到躺卧在地上的罗朱嘴边。罗朱恹恹无力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
  他想了想,没有强求,喂罗朱喝了几口水後,自己剥了两颗土豆吃,也在罗朱身边躺下。他用力撕下一圈皮袍下摆,缠裹了罗朱的头,伸手把她搂进怀中,轻轻拍抚着她的後背。
  罗朱实在是疲累到了极点,不想吃东西,不想说话,不想动弹,甚至不想思考自己的命运,只一会儿就沈沈睡去。
  看着满脸倦怠的猪猡,多吉的心一抽一抽地疼。是他不中用,没有照顾好喜欢的女人,甚至让她濒临险境。这要是让阿兄们知道了,一定会二话不说地狠狠抽他一顿。指腹轻轻拂过猪猡血迹斑驳的下唇,心里的疼痛更深了几分。幸亏猪猡的脉轮可以自行流转灵息了,好好休憩大半个晚上後,满身的疲累就会一扫而空。
  
  “姐姐,对不起。”他张嘴无声地道歉,眼眶发红,棕色大眼里水光粼粼,充满了歉疚。
  这时,帐篷外突然有了骚动。他略略撑起身体,警惕地往门口看去。只见银猊被两个兵士用长矛驱赶进帐篷,嘴筒上捆着的麻绳解开了,雄壮的身躯似乎缩小了一圈。尾巴紧夹,蓝色三角吊眼里充满畏惧,喉间滚出的低沈狺嗥也充满了惊惶。
  巨大獒犬的进入使帐篷里绝大多数俘虏受到不小的惊吓,有几个女人甚至尖叫出声,手里的装水破碗被打翻在地,瑟缩地挤成了一团。男俘虏也在银猊走过来时,畏缩地往旁边移开了身体。两个兵士见此情景,像是瞧见了什麽极为有趣的事情,竟开怀大笑,笑声中满是恶意的嘲弄。
  银猊像被吓破了胆似的,嗷嗷低叫着往多吉和罗朱这边蹿来。一靠近了主人,雄壮的身躯便俯卧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硕大的獒头深深埋进胸腹间,一动不动。
  两个兵士轻蔑地啐了一口,放心地走出帐篷向王回禀去了。这头家养獒犬看着身躯雄壮剽悍,没想到胆子如此之小,比看门狗都不如。难怪王只看了两眼,就让他们将它丢回帐篷,吩咐暂时养着,在必要时刻充作军粮。
  
  阴暗的帐篷里没了兵士的密切监视,银猊突然抬起头,用凶残的目光、锋利的牙齿和雄壮的身躯无声威胁着身边的俘虏,硬是在拥挤的帐篷中圈出了一小块势力范围。
  它冲多吉得意地咧咧嘴,贴着罗朱的背侧躺在地上,暗示性地张开前肢。
  多吉扯扯嘴角,顺着它的意,把罗朱往它长着厚密毛发的胸腹中送了送。要说伪装,这头獒犬与他不遑多让,身为獒中之王,为了降低敌人的警觉,能屈能伸,足能令大多数人汗颜。
  喜马拉雅山的峡谷中居然潜藏了一支足有十万人的异族军队,而这支军队的目的正是阿兄统治的古格,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的。如此大的举动,阿兄的暗探却没有传来一丁点消息,定是被发现剔除了!看来这支军队的统帅也是个与阿兄不相上下的睿智王者。银猊不愧是被法王调教过的妖孽獒犬,竟然能瞒过这位王者的眼睛重回他们身边。
  
  等这支十万大军翻越出喜马拉雅山,古格大军已出征拉达克。留守在各地城堡和王城中的兵士过少,也缺少出色的领将,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如果敌军侵占王城後,又在後追击征战拉达克的古格军队,腹背受敌,即使统帅如阿兄那般强悍,古格军队也很可能遭到覆灭。倘若神佛保佑,阿兄重新夺回了王城,古格国也是元气大伤,没个一二十年别想征讨任何国家,要想一统雪域更是遥遥无期。
  他……现在该怎麽办?垂眼看着在怀里睡得无比香甜的猪猡,多吉的内心复杂到了极点,也茫然到了极点。
  这是他长这麽大以来第一次如此难以决断。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4 14:21:08
☆、(18鮮幣)第二百八八章 夜半曖昧

  半夜,罗朱睡醒了,通身的疲累不翼而飞,她知道这是体内玄幻的脉轮里的灵息自行流转的效果。帐篷内漆黑如墨,闷暖空气里的味道依旧难闻,但也许是在帐篷内久待习惯了的原因,此时觉得也不是那麽难以忍受了。一米夜视范围外,有女人正在嘤嘤啜泣,间或伴着一个男人轻微低哑的无奈安慰,那语言她听不懂。帐篷外传来值守兵士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不时还有一两句叽里呱啦的模糊交谈。
  贴在身後的是熟悉的毛茸茸的温暖,淡淡的野兽腥膻中含夹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华莲香,正是银猊身上特有的气味。在这样的黑夜里,从银猊喉间传出的沈闷轻微的呼噜声令她倍感心安,忍不住将身体往银猊的胸腹中缩了缩。
  
  正面搂着她的是多吉,几撮卷曲发丝被汗水和鲜血凝成一缕一缕的,淩乱地垂落额角。额头上是大片暗红色血痂,左颊上也是一片擦伤。明亮清澈的棕色大眼轻轻闭合,浓密纤长的眼睫毛像蝴蝶般安静地休憩,自有几分纯真憨然的恬静。挺直秀气的鼻梁下,厚实的赭粉色唇瓣微微翕张,天生上翘的嘴角隐隐含了一抹温柔。
  看着看着,罗朱的眼睛湿润了,她悄悄伸出手,心疼地抚摸上多吉受伤的额头和左颊,这是为她受的伤,而多吉的後背,也为她承受了不少的长矛敲打。
  早在她轻微动弹时,多吉就醒了,只是没有睁眼。当那双细腻滑嫩的肉爪子怜惜地抚摸上脸庞後,他的心中涌出了一种甜蜜柔软的幸福,令他沈迷陶醉。直到温热的水液滴溅在颈窝处,他才急忙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泪光莹莹的黑曜石眸子。
  
  “不痛的。”他握住罗朱的手,冲她微微一笑,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不准说拖累、累赘这类的话。都怪我这个丈夫不中用,才没照顾好姐姐。”
  喉头一阵哽咽,罗朱又滚出了两串泪花,她使劲摇头,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多吉把她拉进胸怀,让她紧贴自己,右手轻轻抚拍她的背脊,用唇舌将她脸上的泪珠一点一点地吻舔干净,哑声呢喃:“姐姐不哭呵,不哭……”
  银猊也在此时睁开眼睛,耳朵动了动,扭过硕大狰狞的獒头,蓝色三角吊眼在帐篷内环视一周,又朝帐篷门口凝视片刻,这才收回视线。瞧了瞧从怀里脱出去的肉嫩身体,不满地咂咂嘴,往前动动身体,左前肢和左後肢不甘示弱地搭在罗朱身上,向多吉宣告着这也是自己的所有物。
  多吉对银猊的占有举动并不太在意,只与罗朱紧紧相拥,静静地享受着黑夜里彼此依靠的温馨滋味。
  半晌,罗朱轻轻推起他的胸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多吉,我饿了。”
  
  他扬眉一笑,从头顶处拿过一颗土豆,三两下撕了皮,没有递给罗朱,而是自己咬了一口,咀嚼片刻後,在罗朱欲拒还迎的羞怯目光中,覆上了她的花瓣圆唇。
  冰冷的土豆经过咀嚼成了温暖的土豆泥,也含满了多吉的唾液,但她一点也不觉得恶心。相反,她想到了相濡以沫这个成语,更从濡湿的土豆泥中品尝到一丝丝甜味。
  多吉喂完了两颗土豆,又从罗朱的袍囊里掏出吃剩的豹肉干,一条条地嚼碎嚼烂了哺喂进她口中。
  罗朱一边吞咽,一边调皮地用舌头把一部分肉糜往回推进多吉的口中,逗着他吞咽下去。
  两个人在黑夜中你喂我,我喂你,戏玩中有缠绵,缠绵中有戏玩,不一会儿,就将一包肉干也吃完了。末了,多吉喂罗朱喝下一碗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轻吻她破损的下唇。
  
  “姐姐,王哺喂你时,你也会这样和他戏玩的吗?”悄声的询问中含了丝丝醋味。
  红艳的粉晕染满罗朱热烫的双颊,黑曜石眼眸浮起娇媚的迷离风情,她伸指在多吉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轻啐道:“我只负责吃,配合他的舌头。”
  多吉张嘴,像是表演哑剧般无声大笑,棕色眼眸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璀璨。如鹰隼一样迅速捕捉到罗朱的花瓣唇,又舔又吻。舌尖挤进她口中,含住香滑的小舌头吸吮不休。瘦长粗砺的手更是拉开了罗朱的袍带,想要钻到衣服里面去抚弄。
  罗朱慌忙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亵玩。“有……有人……”她抓住唇舌被放开的空隙,微微有些气喘地提醒道。尼玛的在几十个人睡通铺的帐篷里趁着夜色浓黑偷偷摸摸亲两口还没啥,要剥了衣服又摸又弄就恕她接受无能了。
  
  多吉狠狠亲了她一口,遗憾地抽出手,重新将她的袍带束好後,仍是不甘心地隔着厚厚的衣袍在她的胸口上揉按了两下。
  罗朱哧地轻笑一声,讨好地贴上去,舔了舔他的喉结,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喉头滑动的声音。抵在他胸膛上的双手猛地被捉住,用力拉扯着往一处地方摸去。
  她刚刚触摸到粗硬卷曲的毛发,一根火烫得惊人的硕长粗糙硬物就塞进了手心。手像被烫到了似的要想立刻缩回,却被紧紧按住,只能无奈地包握住那根硕长阳物。一颗颗肉疣疙瘩恍如活物的触须,随着阳物上的青筋跳动变得更加突起更加坚硬。柱身滚烫的温度从手心直透心尖,浑身都燥热起来。
  
  多吉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吁叹,放开了对罗朱的钳制,将她的臀用力地压向自己的下体。
  “姐姐,稍微动一动,我会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的。”他含住罗朱的耳朵,喷出的气息滚热而紊乱。
  罗朱抬起头,看了看多吉受伤的额头和左颊,心一横,把脸皮和女性的矜持抹到袍囊里揣着,慢慢套弄起来。用手套弄阳物,对现在的她而言其实也算是一件驾轻就熟的事情。一会儿用双手包着长满肉疣疙瘩的粗糙柱身上下套弄,一会儿用左手揉捏起柱身下两颗饱满软硬的囊丸,右手半包着硕大的龟头,指尖时而在敏感的冠沟处搔刮,时而摸到顶端冒出黏液的小孔处戳弄,极尽挑逗之能事。
  帐篷内的女人啜泣和男人的安慰掩盖了多吉粗重紊乱的鼻息,衣袍下的肌肤逐渐发烫,渗出一颗颗细密的汗珠。他咬紧牙关,承受着那一波又一波的极致麻翅酥意,身体越绷越紧,手不由自主地在罗朱的胸口和肉臀上大力揉捏。
  
  银猊喉间的呼噜声粗了许多,蓝色的三角吊眼深暗幽沈,跳跃出两簇阴森的火焰。它调整了姿势,变成半伏,以雄壮剽悍的身形遮挡了这暧昧的一幕。獒头朝向外面,吊眼半眯,警惕地关注着帐篷内外的所有异动。
  渐渐的,帐篷里的女人啜泣消失了,接着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後是女人压抑的呻吟和男人的闷哼。
  半眯的蓝色三角吊眼里升起几丝讥讽的兴味,聊胜於无地看着不远处那对自以为隐藏在黑暗中的交缠男女。它身体左侧这对男女隐晦羞怯得很,斜对面那对男女却大胆豪放得很。只见男人用力地往女人身体里冲刺,好像在发泄着内心的强烈恐惧。女人举腿死死盘在男人腰间,摆头送臀,热情迎合着一次比一次凶悍的撞击。
  
  啪啪啪的肉体撞击声伴随着噗嗤噗嗤的抽插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惊醒了好几十双眼睛,所有的视线都往声音的发源处望去,虽然在浓黑中什麽也看不见,但每一双眼睛都灼灼发亮,恐惧中夹杂着情欲的兴奋和狂热,也有夹杂着羞怯、欣羡的。
  不知是那种撞击和抽插声在黑夜里太过蛊惑人的心智,还是积淀的恐惧和绝望迫切需要释放,帐篷里又有几对男女摸索着狠狠干了起来。
  过於激烈的声音引来了帐篷外驻守的兵士注意,举着火把在帐篷门口晃了晃,发出一阵嘿嘿淫笑後,就再也没探头进来,显然对俘虏在黑夜里的狂乱交合已是见惯不惊了。
  那交合的声音如同催化剂,让罗朱越发的燥热难耐,心跳不已,手上的套弄不觉加快了许多。多吉的喉间逸出一声闷哼,尾椎腾起一股战栗的滔天快意,臀肌大力抽搐数下,炙烫的阳精终於在罗朱手中喷射而出。
  
  他翻过身,趴压在罗朱身上,汗湿的面庞不断地摩擦她的火烫嫩颊,低哑的声音里含满了情欲的诱惑:“姐姐,你的身体难不难受?要不要我们也来做一次?”
  “滚!”罗朱面红耳赤地低声咆哮,抽出黏答答的双手用力推开他,滚了半圈,贴靠住银猊。尼玛的和这些行走四方的外国古人和古代高原的土着人士相比,她真的是太含蓄,太羞射了。
  银猊察觉到身後的动静,扭头看看,三角吊眼眯了眯,迅速侧躺好身体,把罗朱扒拉进胸腹里。比较来比较去,还是在怀里嵌着一团肉嫩的东西睡觉才是最舒服的。
  多吉拉过罗朱的手,用袍袖揩拭干净,在她脸上吻了一记,邪肆地低笑,“姐姐能在这些淫靡声中睡着最好不过。”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下面的嫩莲花痒得你睡不着,我的身体随姐姐取用。”
  “滚!”罗朱低喝道。翻了个身,面朝向银猊,揪着银猊的一撮鬃发,闭目不再理会身後那个淫荡无耻的伪童。
  
  多吉注视着她的背影,棕色大眼里的温柔浓郁得几乎滴落下来。他胡乱揩了揩下身,系好裤子,伸手轻轻搭在罗朱腰间,眼里闪烁着暗金色光点,口中溢出极轻极柔的哼唱。直到那略略有些紧绷的背脊完全松弛後,他才停止了“魅”的吟唱。
  帐篷里趁着黑夜交合的男女逐渐偃旗息鼓,空气里的味道又多出了一股浓郁的情欲糜烂。
  多吉唇畔的温柔化成了苦恼和纠结:“银猊,你说我该怎麽办?”
  银猊抬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喉间呼噜一声,便闭眼养神了。
  他也没指望一个畜牲能回答他的话,但这头妖孽獒犬就不能有点安慰的表示吗?比如说伸舌舔舔他的手,用头蹭蹭他的脸什麽的。彼此抬头不见低头见地看了好几年,相互间即便不亲密,也谈不上陌生啊,至於那麽冷淡麽?
  
  多吉气结,抬手使劲敲了下银猊的脑袋,趁它还没发作时,迅速将身体滚挨到帐篷布边,及时拉开双方距离。
  银猊扬起前肢恼怒地朝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伪童抓去,呃,就差了那麽一点点。有心移动身体,胸腹间却又紧紧贴嵌了一个娇嫩的肉团,只好凶恶地瞪了多吉一眼,悻悻地重新闭上眼睛。
  多吉望着破旧的帐篷顶,深深叹口气。等天亮了,了解到更多的东西再做决定吧。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4 14:21:19
☆、(17鮮幣)第二百八九章 俘虜生活(一)

  当第一缕金色的晨光射到雪白耀眼的山顶时,阴暗浸寒的峡谷已经热闹起来。
  脱下脚镣,被赶出帐篷後,罗朱才发现供俘虏居住的破旧大帐篷有三顶,俘虏共有一百多个。女人比男人少得多,只有二十来个,多为年轻女人。兵士们吆喝着把女俘虏驱赶到一溜用石头砌成的锅灶前,勒令她们开始生火煮食。男俘虏则不分年龄大小都被赶到峡谷中一处驻军稀少的地带,在兵士的看押下拾拣生火用的枯枝枯草。作为唯一的一头俘虏獒犬,银猊以其表现出的对主人的温驯黏糊和对强者的畏惧瑟缩让异族兵士们放心地随它跟在了罗朱身後。
  阵阵炊烟嫋嫋升起,但还没升出峡谷就被寒风吹得无影无踪。罗朱此时再也没有唱歌的情绪了,木呆呆地蹲在锅灶前,她要同时负责照看四个锅灶,煮食土豆和肉干。原材料简单,做法也简单,对她而言并不困难,可她顶着的是落难博巴贵女的身份,要是动作利落了,在这些如狼似虎的异族兵士眼中等於是自曝谎言,试问有哪个贵女在野外生火煮食的动作是一等一地娴熟?
  
  在旁边一个博巴中年妇女的协助下,她笨拙地生起了火。添柴时,状似无知地往两个石灶里塞了两根满带着新鲜露珠的枯枝和一把枯草。顿时,一股股浓烟从石灶四面八方蹿出,将左邻右舍和几步远负责监视的兵士呛得连声咳嗽,连蹲坐在一边的银猊也张大嘴巴呛声不已。当然,作为浓烟的第一直接承受者的罗朱更是呛咳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兵士凶声喝骂,长矛狠狠地往她後背敲去。
  “啊──”罗朱毫无顾忌地发出一声惨叫,只觉後背钝痛一片。口胡,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伪装法子真他妈的不是正常人干的事!她上辈子到底造了多大的罪孽,才会穿越时空,继沦为奴隶和莲女之後又悲催地成为了外国俘虏!唯一稍微感到庆幸的是这些兵士没有对女俘虏进行肆意奸淫,不然她多半是活不出来了。
  
  见主人被打,银猊倏地站起身,低伏前肢,对着打人的兵士狺狺低嗥,但夹着的菊花尾和眼里显而易见的瑟缩畏惧却让沈闷如雷的龇牙狺嗥少了许多凶戾与威慑。
  “@#¥!”兵士一长矛又狠狠敲在银猊背脊上。
  “嗷──”银猊疼得发出破裂尖利的嘶嗥,夹紧尾巴紧贴在了罗朱身侧,雄壮剽悍的身躯极不协调地瑟瑟发抖,眼里的恐惧更盛。
  不会吧,这头妖孽獒犬还要不要人活了?丧家犬的胆怯和懦弱装得比她这个万物之灵长还要入木三分。罗朱抱住银猊,半垂着头,惊惶恐惧地抖颤着,心里涌出一头碰死的泪流冲动。
  “#@%¥!”兵士恶狠狠地晃晃长矛威胁了一句,看到畏缩成一团的人和獒,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巴尔加和瓦利舍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息。
  
  ‘难怪王对那头体型巨大罕见的獒一点兴趣也没有。’红袍的巴尔加并不是一个小小的队长,而是这支军队中负责开拓前路的先锋将。这一路远征,他因为武艺高强,又特别善於追踪和侦查,所以大军每次开拔前都先由他率兵四处侦查打探一番後,再做行动,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深得王的信任与倚重。
  ‘真是太可惜了。’着深蓝戎袍红色饰扣的瓦利舍也不是寻常的小小副队长,而是巴尔加的副将兼好友,身手同样不凡,更难能可贵的是对巴尔加忠心耿耿。他眯了眯眼,摸着浓密的大胡子,咂嘴道,‘那女人虽然还残留着几分博巴贵女的倔强,但长相欠缺绝丽。肤质看起来细腻柔嫩,肤色却不够诱人,实在没资格伺候王。’
  
  ‘把她拖到你床上去。’巴尔加揶揄挑眉,
  瓦利舍仔细看看那个又埋着脑袋笨手笨脚烧火煮食的博巴女人,眉眼间露出嫌恶,一口否决了巴尔加的提议:‘模样比不上家里的姬妾,而且我不喜欢赭褐带红的肤色的女人。’
  ‘行军在外就不用这麽挑剔了吧?’巴尔加戏笑,‘那博巴女人好歹有一身细腻柔嫩的肌肤。值守的兵士汇报昨晚关押俘虏的帐篷里又有人交合,你要是不行动,指不定她天天晚上都会被那些备受恐惧折磨的饥渴男俘虏奸淫发泄。她身边的男童仆役和獒犬可都是不中用的下等货色,帮不了她的。’
  ‘呵呵,淫荡的女人不都渴望着能被无数男人奸淫吗?’瓦利舍桀桀淫笑道,‘摩罗鸠法师要施行的修罗百煞阵需要的可不是纯洁的处男处女。’
  
  ‘说得也是。’巴尔加双手环抱於胸,深以为然地点头,‘可惜俘虏中的女人太少了,今天大军开拔途中能再捉些女人就好了。’
  ‘那你我就得把眼睛再放亮点。’
  ‘哈哈,的确要放亮点才行!’
  ###########  ########## #############
  
  多吉一边沿途拾拣枯枝枯草,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情况。
  从关押俘虏的帐篷里出来,清晨的晨光使他能更清楚地看到遍布峡谷和两侧山坡的军帐一顶紧挨一顶,足有好几千顶。军中没有战马,也没有战象,十万余兵士全是步骑。
  被驱赶来拾拣枯枝的男俘虏将近百人,除了六个老年男人外,余下的大多是青壮年男人,像他这样的男童,连他在内只有五个。
  这一段溪流中密密站着几百个天竺僧,俘虏们初见时先是惊愕,继而就在兵士的凶声呵斥下丢掉了所有的好奇,只顾埋头努力完成自己的拾拣任务。
  
  多吉和两个也是十一二岁的男童扯着溪滩边的枯草,冰凉的水将手冻得通红,另两个男童不时朝手上哈气,他也只好跟着哈气。慢慢地离两个男童远了些,也离看守兵士的目光远了些,他寻到一丛干枯的灌木丛,蹲身弯腰,费力地折着一根根枯枝,眼角的余光不时瞟向站立在溪水中的几百个天竺僧,暗暗打量。
  这些天竺僧身上皆披缠一块赤色僧布,独有正中一个僧人披缠着明黄色僧布,面相也比一般僧人来得庄穆。僧人们站在齐腰的溪流中垂眸念经,表情平静,意态安详,似乎丝毫不惧刺骨的冰水。几百僧人的梵语诵经声时而悠远飘渺,时而临近耳畔,时而低沈和缓,时而高亢急促,中间蕴含着一种极为神秘诡谲的力量,竟隐隐能与法王的力量相抗衡。
  
  十万步骑大军中为什麽还会出现几百个天竺僧人?!观这些僧人,似乎个个精通密宗修行,尤以居中的黄布僧人最为精深,这……意味着什麽?!
  他突然想到在吉乌寺莲花生洞穴中与法王比试密宗法力的两名天竺僧和他所解决掉的暗杀武者,心里陡然一凛。难道……那些人不是平常惯见的暗杀者,而是这支大军征讨古格前的暗探者?!古格即将出征拉达克的消息很可能已经泄漏,而这支大军打的就是趁虚而入的主意。
  脊背上泌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心脏一阵阵地收缩、发寒。
  砰──
  後背传来钝痛,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扑倒在灌木丛中。尖锐的枯枝划破了脸颊和手掌,几道破了皮的口子中迅速渗出殷红的血丝。
  “@#¥!”头顶传来兵士恶狠狠地喝骂。
  原来这兵士见他动作慢下来了,专程赶过来用长矛抽他以示惩戒。
  
  多吉咬紧牙关,泪眼婆娑地从灌木丛中爬起来,强忍着疼痛努力折起枯枝。而看押的兵士见男童的速度提了起来後,便骂骂咧咧地朝另一边走去了。
  斜眼目送兵士的背影,他将划破了皮的手掌放到嘴边,伸舌轻轻舔舐掉血迹,半垂的湿润眸子里飞快闪过一抹阴戾的腥光。突然,身侧响起悉索声,接着一片阴影笼罩过来。
  他猛地抬起头,泪光莹然的眼睛里充满了畏惧,瑟缩而惊诧地看了过去。
  蹲在身边的是个身材健壮高大的青年俘虏,面庞黝黑,英挺的五官染了几分沧桑,一双沈寂漠然的黑眸中潜藏着一缕深刻的忧伤。
  青年俘虏朝多吉咧咧嘴,露出个毫无笑意的浅笑,伸出骨节分明的粗黑大手折起了这丛灌木枯枝。折下的枯枝并没有放在他自己身边,而是放在了多吉身旁已经堆成捆的枯枝枯草上。
  这个俘虏在帮他?!多吉怔愣地看着青年俘虏麻利的动作,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来时,青年俘虏已经折断了灌木丛的大半枯枝。
  
  “谢……谢谢……”他呐呐地道谢。
  青年俘虏没做声,只朝他又一次咧咧嘴,沈寂漠然的眼中不起任何波澜。他慢吞吞地起身,踱步到另一个灌木丛边。
  多吉搔搔头,玩味地翘翘唇角。在外流浪的几年中,靠着这副童颜,他很是得了些好心人的帮助,只没想到在这种艰难困境中,居然能碰到个自身都难保了,还热心助人的俘虏。瞧这俘虏一副死气沈沈的漠然模样,明显经历过悲惨的事情,可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居然依旧是温热的,这种人也算是少见的奇葩了。
  
  “¥#%@!”
  不远处兵士的吆喝声又起。
  他连忙把最後几根灌木枯枝折断,抽出几根长长的枯草搓了搓,将所有的枯枝枯草进行紮捆。不知被赶去生火煮食的猪猡现在怎麽样了?银猊目前只能装作一头被拔了牙的家犬,根本就不能好好地护住她。指间的力道一个没控制好,打结的枯草被扯断,眼看就要捆紮好的枯枝枯草立刻散了一地。
  两道视线投射过来,他侧过头,正好看到斜对面一双沈寂漠然的眼睛。眉眼弯了弯,冲那青年俘虏绽放出一个明媚灿烂的感激笑容,示意不用担心後,遂低头重新抽草捆紮起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4 14:21:31
☆、(19鮮幣)第二百九十章 俘虜生活(二)

  土豆炖煮肉干的香味弥散在空气中,数千顶帐篷已尽数拆卸紮捆完毕,许多兵士盘腿围坐成一个个大圆圈开始用餐。
  女俘虏们被驱赶到锅灶边的一块空地处,一人发了五颗火灶里煨熟的土豆和一条麽指粗细的风干的生牛肉干。不是俘虏待遇好,而是今天要行军一天,所有的俘虏以後都有大用处,暂时还不能随便死亡。
  罗朱担忧地看着银猊吃痛夹紧尾巴,惊恐低嗥着消失在溪流转弯的地方。银猊没有分到吃食,被兵士用长矛恶意地一次次驱赶出去,大概是喝斥它自己去找东西填饱肚子。大军开拔在即,虽然现在是仲春,但在仍然寒冷的喜马拉雅山中短时间内又哪儿能那麽容易就寻到填饱银猊那种大块头猛兽肚子的猎物?
  
  女俘虏们开始就餐时,男俘虏们背着一大捆半干不湿的枯枝枯草,在兵士的看押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驻军密集地。多吉搭眼望去,正好看见罗朱傻呆呆的样子,与一群狼吞虎咽的女俘虏格格不入,本该守在她身边的银猊却没了踪影。
  “@#¥@!”兵士喝令男俘虏放下枯枝枯草。
  老人和孩童发了与女人一样数量的吃食,青壮男人则多发了三颗土豆,然後将他们朝女俘虏哪儿驱赶。
  看见男俘虏回来,女俘虏立刻骚动起来,欣喜地向自己的男人或是主人或是亲人靠拢。罗朱也在这骚动中警醒过来,一眼就瞧见了多吉,霎时满脸惊喜,连忙冲他高高扬手。
  砰──
  枪打出头鸟,她虽警觉地没有高声大喊,这扬起的手臂却比谁都高,被兵士的长矛毫不留情地狠狠抽打了。
  
  罗朱惨叫一声,猛地抱住手臂缩成一团。不知是吓的,还是痛的,脏兮兮的清秀脸蛋上沾满泪水,身体不停地颤抖,充分满足了兵士的淩虐欲,长矛总算没有再次往她身上打去。
  “姐……”多吉的声音哽在喉中。该死的,他不在的时候,猪猡到底挨了多少打?她那肉嫩嫩的身体怎麽能够承受得住?!他奋力挤到罗朱身边,却不敢像某些俘虏夫妇那样彼此紧拥,堂而皇之地将她抱进怀里安慰,只能小心地把她半扯到身前,低唤着:“小姐,小姐……”
  罗朱抖了好一会儿,眼珠子借着披散下来的碎发遮挡四处转了好几圈,见看押的兵士大多用餐去了,只剩两个先吃饱了的兵士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懒散散地守着後,这才凝神朝多吉看去。
  “多吉,你……你受伤了……”她心疼地看着多吉脸上新添的几道血口子,轻抚他手掌上的新伤,泪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无声滴落。
  
  滚热的泪水溅在手掌上,烫得多吉心尖酥麻一片。他不在意地柔声宽慰道,“姐姐,别担心,只是被枯枝划破了皮肉,流了一点血。伤口不深,也不痛。”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姐姐,我不在时,让你受委屈了。”
  不说还好,一说罗朱的泪掉得更凶。她并不爱哭,也很少哭,因为她从小就知道哭是没用的。可是在习惯了男人的宠爱之後,她不自觉地就变得爱哭了。眼泪甚至越来越像水龙头,收放自如,想哭就哭。
  “多吉,我今早挨了三次抽打。”仗着四周都是嗫嗫私语,举止亲密的男女俘虏,她偎进多吉怀中,递出一颗土豆。委屈地噘唇申诉。
  还好,次数不算多。多吉无言地接过土豆剥起来,放心吁口气的同时胸口又生出针紮般的痛。他和阿兄捧在心窝里疼宠的女人,竟然被这些低贱的异族兵士肆意打骂,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让所有的低贱东西付出惨痛代价。
  
  “我恨不得把打我的兵士的爪子全部砍掉。”低低的委屈声里是咬牙切齿的痛恨。当初在禽兽王身边当奴隶,天天被血腥恐吓,被甩出去当飞人,被掐舌流血,偶尔挨冻受饿,时刻提心掉胆地拽着自己的小命,活得就很悲催了。哪想到逃出来後,快乐舒心的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就成了俘虏,又开始过着时刻挨打,担惊受怕,挨饿受冻的悲催生活。口胡,她……她前辈子到底遭了多大的罪孽啊啊啊!
  “以後我帮姐姐一起砍他们的爪子。”多吉剥出一颗土豆递到罗朱嘴边,微笑安慰。举袖去擦她沾上了黑灰的脸蛋,见效果不大,也就没继续擦下去,又拾起颗土豆剥起来。
  罗朱心里的委屈和愤恨在多吉温柔的安慰中消了许多,她恨恨咬下一大口土豆,含混不清地说道:“多吉,银……猊被赶出去自己找……找东西吃,我怕──”
  “怕什麽,山里有十万多只猎物,你还怕饿着它。”多吉打断她的话,低哑的哼声中逸出一股子浓烈的阴戾,倏尔又消失无影。
  
  罗朱瞪大眼,错愕地看着多吉,半晌,她艰难地吐出字音:“你是……是说……银……银猊……吃……吃……”
  “姐姐,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银猊的本质就是一头吃人的猛兽。”多吉唇畔的笑容灿烂如朝阳,纯净似雪水,无暇童颜中透出一股憨然,几分灵慧狡黠,“王的獒军可全是一群吃人的猛兽。”
  罗朱面色煞白,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浮出那群饲养在古格王宫里的獒犬吃人的画面,还有银猊当着她的面大肆咀嚼侍女手腕的狰狞凶相,喉头发紧发干,头皮阵阵发麻。好一会儿,她才哑声道:“吃得……好……”这群时刻以抽打俘虏为己任的异族兵士就活该被银猊给生吞活嚼到肚子里,再化作肥料拉出来回归大地。同情什麽的,仁慈什麽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在这些残酷凶恶的人类面前都是不合时宜的多余东西。
  
  罗朱和多吉嗫嚅絮语间,与他们相隔了十来个俘虏的一个青年俘虏一边沈默地吃东西,一边暗中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沈寂漠然的黑眸深处闪动着一缕灼亮炙热的光芒。
  多吉把没有吃完的两颗土豆包好塞到罗朱的袍囊里,同时不露痕迹地斜眼从人群的缝隙处悄悄探寻过去,见那一直往这边张望的人竟是在溪边热心帮助过他的青年俘虏。不由微微一愣,稍稍移动身体,眼神蓦地暗沈。
  这青年俘虏真正关注的人竟然是猪猡!?想到昨晚上帐篷中出现的淫乱交合,眸色更是涌出抹厉色。
  该不会见他年纪幼小,银猊又怯懦胆小,便把奸淫发泄的念头打到了猪猡身上?假如真是那样,就别怪他心狠手辣地不计恩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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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万步骑从峡谷开拔,俘虏们被押走在队伍中後段,都没有荣幸看到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银猊在大军开拔不久,急匆匆地从後面追赶上来,亦步亦趋地紧紧黏在罗朱身边。它的嘴边和身上都没有腥臭的血迹,但肚腹鼓鼓囊囊,显然已是饱餐了一顿。至於吃进肚子里的猎物到底是什麽东西,罗朱拒绝深想,也拒绝去探究。
  为了保证行军速度,俘虏们没有再被麻绳缚住双臂,也没有戴上脚镣,青壮男俘虏的背上背着一大捆枯枝枯草,而在十万兵士的镇守下,手无寸铁的俘虏们想要逃跑无疑是痴人说梦,自寻死路。
  因为人数大多,翻山又不比平地走路,所以十万大军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快。俘虏中的老人、女人和孩童大多是在高原山脉中惯常行走的,勉强能跟上行军速度。有几个被商人当做货物贩卖的娇滴滴的漂亮女人累得走不动了,被兵士们绑捆在掳掠来的几匹马身上驮走。
  
  罗朱走累了,就靠着多吉走。实在一步也走不动了,便顾不上他人异样的眼光,骑到了银猊背上,引来周朝无数或艳羡或惊诧的目光。没过多久,俘虏中有个落难的博巴贵女带着一个忠心的男童仆役和一头能驮人的家养獒犬就传遍了俘虏群,许许多多异族兵士也知晓了这个消息,有兵士趁着中途歇脚时赶来看个稀奇,却个个失望而归。
  落难的博巴贵女肌肤赭褐,面容和衣袍都脏污不堪,看不出贵在哪里,漂亮在哪里。银灰色家养獒犬体型的确雄壮剽悍,却胆小如鼠,毫无半点獒的凶猛与威严。男童仆役身上的衣袍脏污破烂,额头一大片血痂,左颊有难看的擦伤,污秽的脸上还有几道新鲜的血口子,模样更形狼狈。
  而兵士们的失望对罗朱和多吉来说却是最好的保护。罗朱骑在银猊身上,双臂用力抱紧它的脖子,偷偷打量起四周的异族兵士。
  
  这些兵士中十个有八个都留着浓密的胡子,有的不修边幅地蓬乱成一团,有的显然进行过精心修剪。虽然大多穿着一样的戎袍样式,分高矮胖瘦美丑,但容貌特征总的说来又不尽相同,有像印度人的,有像阿拉伯人的,总之绝不是由一个民族组成的军队。
  这支异族军队到底属於哪个国家?他们翻越喜马拉雅山究竟要干什麽?身边的多吉不时会走神,陷入沈思中,在不为人注意时,眸子里还会滑过一缕纠结和焦躁,偶尔甚至闪出阴森的冷光。曾经四处流浪为禽兽王收集秘密情报的他多半能听懂这些兵士的话,也一定知道了什麽秘密才会出现这些反常现象。
  难道……这支异族大军的目的是翻越喜马拉雅山,侵占禽兽王统治的古格?!心里顿时惊骇一片,浑身发冷。她想到再过几天,禽兽王、凶兽就将领兵出征拉达克。古格国内兵力空虚,这支异族大军一旦翻出喜马拉雅山,就能势如破竹地一直攻占下古格王城!如果这支异族大军又与拉达克联手,前後夹击古格军队……结果可想而知。
  
  心里突然像打翻了五味瓶,什麽滋味都有,难受到了极点。如果她的猜想没错,多吉一定是在为难!即使他不喜欢他的那些阿兄,但他依旧是古格穆赤王族的王子,守护之念已经根深蒂固地铭刻在了他的灵魂中,不然他也不会在明明极不喜欢的情况下,以折嘎艺人的身份四处流浪,为禽兽王收集各地的秘密情报。
  从没有哪一刻,罗朱是如此地痛恨自己的无用。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4 14:21:56
☆、(16鮮幣)第二百九一章 俘虜生活(三)

  异族大军在翻越海拔极高的山垭口时,十分幸运地没有碰到飓风,也没有碰到暴风雪,不过有不少体力稍弱的兵士和俘虏出现了头痛、胸闷等高原反应。
  下山途中,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寒风凛冽,天色昏暗,飘起了迷人眼睛的雪沫,行进变得艰难缓慢。等到大军以龟速从数千米的山头走到山脚时,又雪停日出。夕阳的余晖穿过灌木枝桠斜射山脚,瞧起来暖融融的。
  大约是考虑到山中气候多变,又有不少兵士身体不适,军队并未趁着余晖继续前进,而是在山脚和较为低矮的坡地上驻紮下来。
  男俘虏搭建了火灶和俘虏帐篷後又被驱赶着去拾拣枯枝枯草,女俘虏继续担负着为大军煮食的任务。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昏黄了。
  
  身为獒犬俘虏的银猊被铁链锁住脖颈,拴在一根削了枝干的树桩上,雄壮剽悍的身躯瑟缩地蜷在树桩边,喉间不时发出受惊的低沈呜咽。
  一百多个俘虏群聚在一处,脸上、眼中俱是惊惶和畏惧。分到手里的水和食物都已经吃完了,他们本来该被套上脚镣分批赶进破旧帐篷里去的,此刻却被异族兵士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
  每个异族兵士的脸上都是恶意的狞笑,注视俘虏们的目光充满了淫邪的趣味,像是在观看一群有趣的低贱动物。
  在这片高原中,奴隶不是人,俘虏同样不是人,虽然从昨晚到今天傍晚,她所受到的俘虏待遇出乎寻常的优厚,但反常即为妖,这样的好让罗朱的心一直忐忑不安。人为什麽会精心饲养猪?那是为了催肥後宰来吃。优厚的俘虏待遇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头猪。
  
  难道现在到了宰杀猪的时候?她心头大乱,紧紧地黏在多吉怀里,从他的肩头谨慎地向围着俘虏的异族兵士瞧去。没人拔刀,看情形不像要杀人,而那些兵士兴奋淫恶的表情……她突然想到初为奴隶时,每到傍晚,禽兽王的禽兽兵拿奴隶们寻乐子的事。浸骨的寒气顿时从脚底冒出,身体僵硬如石。
  骂,她不惧;打,她不怕。在这瞬间,她突然发现自己和以前相比有了改变,恐惧的不仅仅是死亡,还有对身体的淫辱。一想到有可能被那些凶恶的异族兵士上下其手,肆意奸淫,从胃部到喉头就是阵阵痉挛,恶心欲吐,僵硬的身体无法抑制地轻颤。
  多吉察觉到怀里猪猡的异样,在众多兵士的眼皮下,他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只能用力抱紧她的身体。
  几十个兵士闯进俘虏群中,挑选起年轻的女俘虏和身体强健的男俘虏。罗朱在多吉怀里几乎蜷成了一个球,却冷不防後领一紧,紧接着被一股大力扯出多吉的怀抱。
  
  “放开我!”她尖声厉呼,手脚胡乱挥动蹬踢。
  “小姐!”多吉也是惊骇大叫,朝提起罗朱的兵士扑撞过去。
  “¥#!”那兵士抬脚一踢,正中多吉的胸口。瘦削纤薄的身体平直飞出,压到了两个俘虏,挣紮半天都爬不起来。
  “多吉──”罗朱看得目眦欲裂,嘶声喊叫的同时五指张开,不管不顾地往身後兵士的脸上猛抓。
  兵士一个不防,脸上吃痛,恼怒地将还在手里张牙舞爪的女人大力甩向前方,几个被先行拖出的女俘虏骇得惊叫散开。
  砰地一声,罗朱惨叫着重重落在地上,只觉浑身骨头好像都被摔碎了,眼前昏黑晕眩,金色小星星乱转不休。
  周围的兵士看到同伴脸上被个低贱的女俘虏抓出了几道痕迹,都哈哈大笑起来。被抓挠的兵士更是羞怒交加,几步走到女俘虏的男童仆役跟前,拎起他,像掷长矛似的,凶残地将他掷向不远处栓着獒犬的树桩。
  
  男童仆役的後背狠狠地砸在树桩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弹落在蜷缩的獒犬身上,最後跌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那獒犬被砸得惊跳起来,尾巴夹在後臀,张惶地低嗥着想要逃跑,却被铁链拉住了脖子,便慌不择路地绕着树桩打转。铁链在树桩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两三下就把它的脖子绞得死死的。
  獒犬跑不动了,半仰起粗壮的脖颈,被铁链勒得嗷呜嗷呜哀哀直叫,配着它雄壮剽悍的身躯,显得分外突兀滑稽。这一幕也取乐了广大兵士,连那个怨气横生的兵士也开怀大笑起来。意外的插曲过去,兵士们关注的重心移回被拖出来的十个年轻女俘虏和三十个健壮的男俘虏身上。
  两个兵士当着男女俘虏的面猥亵地模仿起男女交合的动作,旁边一个兵士不失时机地狞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大块烤肉。等模仿交合动作的兵士分开後,举肉的兵士忽然面色一沈,举起手中的长矛重重敲打在地上。
  
  罗朱好不容易才挣脱昏黑的眩晕,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坐起,还来不及搜寻多吉的身影,就看见异族兵士的下流表演,浑身如坠冰窖。她不是傻子,当然读得懂异族兵士的肢体语言。当众交合後,有肉吃,不交合,则要挨打。而三比一的男女比例,更是对人性和廉耻的残忍考验。
  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帐篷中你情我愿地交合发泄恐惧是一回事,在昏黄的傍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兵士逼着交合又是另一回事。况且俘虏们的肚子都用土豆基本填饱了,兵士举着的大块烤肉诱惑并不是太大,所以十个女俘虏和三十个男俘虏没有一个人动。
  围观的兵士不满地喝骂,纷纷举起长矛朝俘虏们劈头盖脸地抽打过去,惨叫声接连响起。
  罗朱自知没办法躲开,只得把身体蜷成一团,用双臂护住头部。耳边似有长矛破空的风声,她紧闭眼睛,认命地等待着沈重钝痛的抽打。
  
  突然,身体被裹进一个宽大温暖,带着牛羊腥膻和汗臭的怀抱中,耳边的破空声换成了沈闷的击打,还有男人从喉咙深处逸出的一线几不可闻的暗哑哼吟。
  男人!抱着她的是个男人!涌上心头的不是被保护的感激,而是深沈的恐骇。
  异族兵士狰狞淫邪的笑声此起彼伏,沈闷的抽打声和惨叫声中夹杂了衣袍的撕裂声、男人野兽般的低吼与女人凄厉的尖叫哭嚎。
  “放开我!放开我!”她竭斯底里地嘶嚎,然而她拼了命的挣紮和男人禁锢她的臂力比起来犹如蜉蝣撼大树,不起任何作用,她甚至连一条手臂都抽不出来。
  不要!不要!她的身体忍受了禽兽王的强暴,凶兽的亵玩,魔鬼法王的调教,伪童的骗奸後,再也忍受不了别的男人的欺辱了!如果真的会在多吉面前被一个陌生男人强暴,像畜牲一样交合给众多的异族兵士观赏,她还不如死!还不如死!
  
  “罗朱,我的仙女。”异常沙哑的男人声音在耳边响起,很低很轻,却充满了滚炙的感情。
  不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话语让濒临绝望的罗朱如遭雷噬,身体猛地僵住。她陡然睁开眼睛,跃入眼帘的是一张黝黑英挺的男人面庞。没等仔细打量,身体就被男人沈重健壮的身躯压躺在了地上。
  “罗朱,我的仙女,别怕。”耳边又传来沙哑难听却坚定无比的低语,“我不会让那些男人碰你的。”
  罗朱的泪唰地迸涌而出,模糊了整个视野。这世上会叫她“罗朱,我的仙女”的男人只有一个──纳木阿村的紮西朗措。他是第一个带给她温暖和感动的男人,也是第一个让她有所动心并愿意结婚安定下来的男人。他没有死,他还好好地活着,活着保护她。喷在耳鬓边的男人气息滚热中蕴含着熟悉的缠绵温柔,过往相处的甜蜜画面像播放电影似的从脑海中快速掠过。
  
  “朗……朗措……”她试探着低唤一声。
  “嗯。”紮西朗措低应,强压下胸口满得快要爆炸的喜悦和激动,大手在罗朱身上捏揉。异族兵士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不能让他们看出丁点破绽。
  “朗措!”罗朱又唤了一声。
  “嗯。”紮西朗措的大手撩起了罗朱的皮袍下摆,往她腿间钻去。
  “朗措!朗措!朗措!”罗朱突然疯了般又哭又喊,双手抓住紮西朗措垂落的卷发死命地扯,使劲捶打他的肩头和後背。听到紮西朗措熟悉的呼唤,感受到他炙热的气息,她才恍然醒悟到内心深处原来一直积淀着对他的死亡的恐惧,自己以为的不太上心,以为的逐渐淡忘是多麽的自欺欺人,而她选择发泄的形式就是诉之暴力。
  
  异族兵士们听不懂罗朱哭喊的内容,不过她满脸的泪水和抓扯捶打的动作却让他们误以为她和另外几个女俘虏一样正在痛苦地反抗咒骂男俘虏的强暴,个个看得兴味盎然。
  长矛没有再朝凑成对的男女俘虏抽打过去,却凶狠地抽向了没有抢到女俘虏的男俘虏身上。谁要不想挨打,就必须抢到一个女俘虏。剩余的二十个男俘虏除了三个咬牙躲闪着承受长矛的抽打,另外十七个都朝滚在一块儿的男女俘虏扑了过去。
  有男俘虏刚褪下女俘虏的裤子,掏出硬涨的阳物正要挺入,冷不防被一条健壮的手臂自後面勒住脖子,甩翻出去。为了争抢到一个女俘虏,男俘虏们在巨大的恐惧和疼痛的威逼中逐渐丧失理智,三两个一堆地开始了混战。女俘虏吓得哭叫连连,在地上颤抖着将身体缩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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