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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嫁:只疼顽劣太子妃》 落籽七[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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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2:43
                  第一九七章 教训她给别人一个下马威

  管事嬷嬷在前面和叶珈莹汇报这些女孩的情况,叶珈莹听得心不在焉,眼睛始终在每个女孩脸上逡巡。

  果然没有一个像叶珈琅,半个像的都没有。

  难怪龙斩夜会恼火,连她也有些急躁了,叶珈琅若是还活着,不可能会对他们要成亲的消息无动于衷。

  她还活着吗?

  叶珈莹蹙着眉头,扫了眼旁边的老嬷嬷,“听说刚刚有人惹恼了王爷,是哪个?”

  嬷嬷看了眼被人群淹没的叶珈琅,扬了扬下巴,淡淡解释,“回王妃,是那个最后来的丫头,她人傻兮兮的,冒犯了王爷——”

  叶珈莹蹙了蹙眉,“叫她过来。”

  嬷嬷看了眼低着头的女孩,她已经竭力让她不被注意了,可是看来她已经惹了麻烦上身了——

  想一步登天,是要有那个本事才行,任何成功,都伴随着巨大的代价。

  “顾朝颜,你过来。”嬷嬷招手,心里叹息,这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不像是攀龙附凤之人,可是偏偏,这王府里面,没有人会相信人的本质是善良的。

  叶珈琅略略有些紧张,捏着袖子就走了出去。

  管事嬷嬷看着她弱小的样子,不由得疼惜几分,表面上怒斥着,“还不跪下!娘娘面前还这么木讷呆滞,不知道你在家里学过规矩没有!”

  叶珈琅看了眼眉眼嚣张的叶珈莹,还没等跪,脸颊就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揉着自己发烫的手心,叶珈莹冷嗤,“的确没规矩,你是打算将王府里的主子都冲撞个遍是吧?”

  蜷曲了一下手指,叶珈琅仍旧垂着眸子,慢慢的屈膝跪下,“奴婢该死。”

  “该死?”叶珈莹冷声,“那我只打你一巴掌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说罢,手又扬起来。

  “娘娘!”管事嬷嬷急忙上前,“息怒娘娘,教训下人这种事交给老奴来就是了,别脏了娘娘的手。”

  叶珈莹扫了她一眼,又看着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女孩。

  其实她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可就是这种表情硬生生激怒了她——

  她可以哭着哀求,可以卑微的乞怜,可就是这样完全不是发自内心的一句场面话,让人觉得骄傲的是跪在地上的丫鬟而不是她这个主子——

  叶珈莹平复了下怒气,看着这位丫头,她不好看,可是莫名的,让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是什么,她不清楚。

  “那好。”叶珈莹看了看自己精致漂亮的指甲,“嬷嬷替我管教她,不要轻饶,刚进府就这么不规矩,将来岂不是要压在我头上作怪?教训教训,叫所有人都放机灵点,王爷和我都讨厌笨手笨脚的丫头。”

  嬷嬷急忙点头,示意叶珈琅赶紧下去。

  她福了一福,转身重新走入人群。

  叶珈莹看着她起身离开,目光瞄到她手上,一双难看——

  哦不,是狰狞的手,手背上有很多疤痕,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一块块连在一起,皮都皱了,一点也不像女孩子的手——

  这样的人,王爷是瞎了才会多看一眼。

  叶珈莹顿时觉得心情好起来,在场的女人虽然也不乏美貌者,可是若在美人济济的宫廷里,实在不足以绽放光华。

  叶珈琅不回来,这些女人也没法进入龙斩夜视线,在他心里空白的这段时间里,她可以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叶珈莹走后,所有侍女都不敢吭声的站在一边,叶珈琅跪在地上,膝盖痛的厉害。

  嬷嬷看着她,叹口气摇头,“你这丫头,你也听到了,娘娘要拿你给王府里的下人一个下马威——”

  叶珈琅抬头看着她,一双乌黑的眼珠里没有乞怜和哀求,只是淡然。

  嬷嬷蹙了蹙眉,手一招,“去把洗衣房里的工作都做完,几时洗完几时再睡觉。”

  叶珈琅在袖子里的手慢慢合拢,闭了闭眼,一点头,“是。”

  嬷嬷没有再理她,带着其他人各自分配工作去了。

  王府里就算是侍女也高外人一等,根本没有粗活累活可做,唯一难捱的,只有杂役房。

  成堆的脏衣服要洗,十个人也不知道要洗多久,何况是她一个人。

  叶珈琅被领进去,领路的丫头粗声粗气的指着一旁的水井,“自己打水去洗——一定要洗干净了,不然还要重来。”

  指了指小山一样的脏衣服,丫头看着她,“你抓紧吧,手脚快点这些明天天黑之前能洗完,不然你可能要好几天没饭吃没觉睡了。”

  只有犯了错受了罚的人才会被赶到这里做苦工,洗完这么多衣服,手也烂了。

  丫头摇摇头,“你快点吧,我还有别的事。”

  她也走了,偌大的杂役房就剩下叶珈琅一个。

  酸臭的味道充斥了一鼻子,叶珈琅挽起袖口,提起水桶走到井旁边。

  那粗粗的绳子和她手臂差不多,这阵子她消瘦的吓人。

  用尽全力将水桶拉上来,她提着那桶水,步履踉跄的走到一堆脏衣服旁边去。

  ************************************************************************



                  第一九八章 曾经,现在

  时间飞快的过去,她洗了那么多,却感觉那一大堆衣服没有丝毫减少。

  在水里泡的时间久了,手背上的皮又皱了起来。

  叶珈琅将手从水里拿出来,按了按上面鼓起来的皮,有些疼,她怕旧伤复发,那种疼可不是说咬牙忍一下就可以过去的。

  她擦干净手上的脏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拧开,用手指头沾了些药膏出来。

  涂在手背上凉丝丝,这药膏很好用,可是姚樟那也少得可怜,她因为偷跑出来,没有拿到太多。

  这一小盒,就是她全部的所有。

  她对着阳光看了看那精致的小盒子,这药如此稀少,想必也是得来不易,里面一定有珍惜的药材,不然不会姚樟每次给她用的时候也斟酌再三。

  抹了会儿药膏,手背上灼烧的刺痛感才消失了些,她正待要将药膏收起来,只觉得手腕一麻,那盒子咕噜噜就从手里掉了下去。

  她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一身墨青色长袍的男人。

  玉冠束发,俊逸卓然。

  他弯腰拾起她掉落在地的盒子,摊在硕大的手心里看着。

  她看着他一身华贵的衣裳,再看看自己一身脏污,单是装扮就将他和她的距离再次拉成了天与地。

  叶珈琅下意识的捏了捏衣摆,缓慢起身,膝盖麻了,脚踝酸了,如果面前的不是他,她一定直接跪在地上起不来身。

  可是面前的是他,别说她摔倒,就是吐血死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皱一下眉头。

  终于站定,她缓缓蹲身,“王爷。”

  龙斩夜握着那小盒子,放到鼻尖嗅了嗅,有特殊的香味在里面,混着药香,花香,可是每一种都别致的无法雷同。

  他看着她,沉声,“这是什么。”

  叶珈琅抿抿嘴唇,压低声线,“回王爷,是奴婢用的药膏,奴婢的手上做粗活磨损的难看又粗糙,所以涂抹些药膏缓解下。”

  龙斩夜听着她的声音,不由得一怔。

  人可以完全不同,可是声音没法骗人,虽然她刻意压低了,可是只要多说几句话,他一定能听出熟悉的感觉。

  果然——

  龙斩夜眯起眼睛朝她走过来,她看着他抬手,下意识的后退要躲。

  手臂被牵制住,龙斩夜狠狠的捏住她,声音冷肃,“你再说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叶珈琅仰着脸,看着他,自信于这张脸带给他的说服力,一字一顿,“回王爷,奴婢顾朝颜——”

  他的五指微微松了松,却仍旧不肯放,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在竭力找出些什么线索说服自己相信她所说的话一般。

  叶珈琅不再说话,完全不同的脸,声音相似又如何。

  好半天,龙斩夜终于松开她的手,自言自语似的喃喃,“朝颜……朝颜,你认识姝儿吗?”

  叶珈琅只觉得心里被铁杵狠狠捣了一下——

  觉得好笑,她嗓音不由得尖刻起来,反问,“姝儿是谁?”

  龙斩夜眸子眯了下,透出森然的冷光,伸手扼住她喉咙,低声警告,“不准你叫她的名字!”

  叶珈琅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咳嗽着按住他粗壮的手臂,“王爷,饶过奴婢吧……”

  看着她眼底泫然的泪光,龙斩夜倏地缩回手。

  同样可怜又无助的泪光,让他仿佛被烫伤了一般。

  好半天,叶珈琅才慢慢退开他身边,一俯身,“王爷身份尊贵,杂役房脏乱,请您移驾别处吧。”

  看着她对自己下了逐客令,龙斩夜冷笑一声,往旁边的石椅上一坐,“好笑,这王府都是我的,我爱在哪儿就在哪儿。”

  叶珈琅动了动嘴唇,却觉得无话可说,他几时变得这样无聊又幼稚了?

  她无心多研究,眼下的这堆衣服她洗不完,就是不睡觉不吃饭拼命的洗,八成也要到明天才做完,今天肯定要通宵,可是她已经饥肠辘辘了。

  看着她坐下来洗衣服,动作有些生疏,虽然竭力的表示认真,可是那样子一看就是没做过粗活的人。

  可她刚刚又说自己做粗活太多弄得手受伤——

  龙斩夜蹙了蹙眉,招了招手,“你过来。”

  叶珈琅转头看着他,心里暗骂,他和叶珈莹在这里拿她消遣有趣吗!

  一个罚她洗这么多衣服,另一个就不停的打扰她不让她好过!

  甩掉手上的脏水,叶珈琅站起来,朝着他走过去。

  龙斩夜见她手上脏兮兮的带着泡沫,蹙眉。

  本以为他会嫌弃的走掉,可是他竟然拿了手帕出来,还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虽然有些疼,可是看得出他有刻意放轻动做。

  叶珈琅吸了口气,低着头看着他垂下的眸子。

  他在看她可怕的手背,她忽然觉得上面的伤疤好丑,手背下意识的就向后躲去。

  “别动。”龙斩夜握住她手腕,抓过来放在眼前。

  她咬住嘴唇,仿佛最丑陋的地方被人挑开放在阳光下。

  龙斩夜掀了掀眉毛,看她难看的表情,声音淡漠却不再冰冷,“你是怎么搞的,手怎么变成这样?”

  这样质问的语气,似乎是带了不快,可是她告诉自己,现在的她不过是个陌生人,他可以对陌生人嘘寒问暖,却对曾经的叶珈琅痛下杀手。

  叶珈琅看着他,淡淡道,“奴婢冬天做活冻伤了,现在也没有好起来。”

  龙斩夜把手帕塞进她手里,不耐烦的起身,“别洗了,这活不是女人该做的——你现在跟我走,我有话问你。”

  叶珈琅想拒绝,可是他人高腿长,没几下就出了大门口。

  她只好快速的擦擦手,踩着碎步追了上去。



                  第一九九章 我也想知道,她去哪里了

    从杂役房跟出去,一路沿着假山亭台往前走,她跟的有些吃力。

    感觉到她在后面落下了距离,龙斩夜缓了下脚步,漠然出声,

    “不想跟上来,是打算回去继续洗衣服?”

    叶珈琅抿了抿嘴唇,加快步伐跑上去。

    她如果把那些衣服都洗了,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看她快速跟上来,龙斩夜鼻子一哼,没好气,“怕吃苦就不该来王府——”

    他的语气不高高在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在里面。

    她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不是怀念,而是低落。

    曾经两人缠绵絮语的时光,早就不知道被抛向了何处。

    看着她闷声跟在身后,龙斩夜回头睥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恍惚间忘记了开口。

    他的身份远远凌驾于她之上,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想用这个压制她。

    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可是她看自己的眼神里半点害怕都没有,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在里面。

    他怕自己产生幻觉,所以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要失去理智。

    可是,他如今还是回头找她了。

    走到一处别院,龙斩夜推开门,淡淡回头叫她,“进来。”

    她抬头看了眼这地方,她在这里住过。

    那时候被交换到他身边,虽然心里有疙瘩,可是无可否认,她只要能看到他,心底最深处都存着快活和激动。

    可是最终,所有彩色的过去都以黯然落幕。

    迈入大门,她佯装不认识——

    “王爷,要奴婢打扫房间吗?”

    龙斩夜径自走到桌子后面,摊开纸,将毛笔沾了墨,抬头,“你过来,将你身上用的香粉写下来。”

    叶珈琅一怔,蜷缩了一下手指,“王爷,奴婢不曾用过香粉。”

    他眉头蹙起来,仍旧俊气逼人,“胡说,不用香粉为什么身上会有香气。”

    她只是摇头,“真的没用,奴婢不敢有虚言。”

    龙斩夜直起身子,带着怒意盯着这一口一个奴婢的女人,

    “不可能,不用香粉,香味从哪里来!你敢虚言半句,我就让你爹从此从太医院消失!”

    “不要!”

    她有些急了,脱口阻止,“不用香粉就是不用香粉!人本来身上就有体味,王爷是不是让我随便编一个名字写给你才肯放过我!”

    他怔了会儿,嘴角慢慢挑起,“体味?”

    她攥了下拳头,意识到他这样的问话别有用意,她立刻补充,

    “奴婢用的都是些廉价的东西,实在说不上名字,王爷见谅。”

    龙斩夜将笔搁下,慢慢走到她身边。

    她只觉得身后有冷雾腾起,脊背一阵阵发凉。

    他只是站在她身后,贪婪的嗅着那气息。

    也许真如她所说,这只是体味,可是为什么能如此相同,没有掺杂任何刻意的香味。

    淡淡的,别致的,他永生不忘的……

    肩膀一重,叶珈琅心头一慌。

    身后的男人只是将一套干净的衣服丢在她身上,带着不耐烦,

    “换掉,别弄脏了这里。”

    叶珈琅咬咬嘴唇,拿过那套衣服,很新很干净,素色却华丽。

    那是她从前的衣服,太多了,很多根本连碰都没碰过。

    犹豫了下,她无法违逆他的意思,只得转入内室去换了身上脏兮兮的衣服。

    屋子里一切完好,甚至能闻到一股和自己身上一样的味道。

    留着这里,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缅怀,还是留作胜利的纪念?

    她换上衣服,对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冷笑一声。

    叶珈琅已经死了,她能活下来,就不该再抱着天真的幻想。

    她的世界,已经充满了黑暗。

    换了衣服出门去,龙斩夜站在桌前书写着什么。

    她走过去,看着他遒劲的字体在纸上延展。

    见到她出来站在身后,龙斩夜伸手将纸合上,声音冷淡,

    “你说你父亲是太医院管事,为什么要让你做粗活做奴婢,你的手分明不是做活才产生的粗糙——顾朝颜,别对我说谎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痛不欲生。”

    她抿了下嘴唇,他说话的方式没有任何变化,威胁起来仍旧直抓人的痛处。

    直直跪下,她磕了个头,

    “王爷,奴婢庶出,母亲身份低微且早早夭亡,奴婢一个人毫无依靠,又不愿意寄人篱下,所以自愿来王府为奴,奴婢不觉得在王府里是做粗活,用自己的双手,做什么都不卑贱。”

    龙斩夜蹙了蹙眉,冷笑,“说的好听。说,你的手怎么弄的。”

    叶珈琅只想将丑陋的手缩进袖子里,低着头,

    “今年冬天,我独自去郊外给母亲进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暴风雪,被困山上一天一夜也无路下山,被人带下去的时候差点冻死了,奴婢这双手就是那样冻坏的,王爷莫要看,污了您的眼睛。”

    龙斩夜看着她瘦小的样子,真的像极了她的姝儿,身形,气息,甚至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像。

    他无法判断是她刻意的模仿还是自己潜意识里就故意将她姝儿重叠起来。

    他拢了拢手心,示意她起身说话。

    膝盖很疼,她怕失态,所以缓慢的起身。

    从袖子里拿出那盒药膏,龙斩夜递给她,“拿着吧,用完了去找府里的太医要别的药。”

    她垂着眼睛接过那盒药,淡淡的恩了一声。

    屋子里就此寂静下去。

    龙斩夜无话,她亦无话,两个人都各自沉默,却又都不愿意打破这沉默。

    她看着他,说没变化也不对,他精神不太好,眼底有血色,看样子是好一阵子没睡过好觉了。

    是夜夜笙箫美人在怀闹的吧。

    他把叶珈莹昭回来,满城都知道他要大张旗鼓的娶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不用想也知道——

    无非两种,一是早有心思这样做,可是当初分明是他设计取消了婚约,还害得叶珈莹被赶去皇陵那些年。

    如果是这样,那这男人就太坏了,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可以伤害利用。

    而第二种,也就是这场亲事仍旧是个骗局,幌子。

    他仍旧有自己未完成的目的,需要利用叶珈莹来完成,而那女人也甘心为之。

    无论哪一种,她都对这男人感到无尽的失望和心冷。

    他永远算计,连爱一个人也是,连娶一个人也是。

    她看着他扣在桌上的纸张,上面刚才他写了一行字。

    是墙壁上一幅画的题词,他看似闲极无聊抄写了句——

    水流云散各西东

    这句话触动了她心底的弦,她仰起脸看着他,

    “王爷,奴婢可否多嘴问一句,这房间里原来的主人去哪里了?”

    龙斩夜一怔,抬头看着她毫不知情的样子。

    “去哪儿了……”

    他喃喃,宽阔的背脊有些颤抖,“我也想知道,姝儿去哪里了……”

    “姝儿。”

    她也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只觉得陌生,好似是个头次听说的名字,

    “她是王爷的妃子吗,为什么会走了呢……”

    龙斩夜攥了攥拳头。

    若不是她的表情太过坦然,他一定怀疑她是故意来挑开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些伤疤。

    “王爷莫急。”

    她扬起笑脸,“王妃知道王爷如此挂念她,一定会心有所感,她会回来的。”

    龙斩夜闭了闭眼睛,重复,“心有所感,她会感觉到吗?”

    她点头,“会的,种善因得善果,王爷对她如何,王妃自然同等、哦不,加倍报还——”

    龙斩夜蓦地睁开眼睛看着她,眼底带着一抹浓重的恐慌。

    姝儿会加倍报还他吗,所以才杳无音讯生死不明,这样吊着他比直接宣判更残忍。

    他不知道她身在哪里,是否活着,活着又有多恨他。

    从来没有一刻,他这么害怕世上有报应一说。

    要是一切可以重来就好了,此时两人的关系千疮百孔,再无转圜。

    他甚至不切实际的想,抹掉过去重来多好。

    他宁愿十倍百倍的付出,只想将裂开的缝隙修补起来,他要他的姝儿再像从前一般无忧无虑快乐动人。

    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他这才微微恢复了神智。

    不是她,只不过有地方相似罢了,他就不切实际的以为是他姝儿回来了。

    她那样恨自己,怎么会这样平和的和自己说话。

    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他无力的摆摆手,

    “出去吧。衣服不用再洗,和她们做一样的活就好。”

    叶珈琅点点头,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站在门口回头看。

    只见龙斩夜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扔进了嘴里。

    她蹙眉,那东西她认得,当初承光帝也吃过。

    据说是可以迅速凝聚元神的神奇丹药,皇帝御用的宝物。

    她也曾亲眼见过承光帝吃过那东西,前一刻的颓靡迅速一扫而空,下一刻就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果然,龙斩夜吃过药,再抬起头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甚至是更加有精神。

    她抿了抿嘴唇。

    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的死活好坏,早就轮不到她操心了。

    离开了别院,外面阳光还不错,有了龙斩夜的特赦,她不用再回去洗衣服。

    可是日后的日子想必更难过,这府里会因为她和王爷独处过就找事的人大有人在。

    伸了伸懒腰,一身的紧绷扫除了些。

    她在这里,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事,可是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带入一个黑洞离,不停的吸附下去,拖拽着她往邪恶的泥流里沉陷。

    她真想恶狠狠的报复所有伤害过她的人,歇斯底里的,毫不留情的,报复,一次就让所有人万劫不复……

    外面是晴天,她心底却再也没有阳光。

    。。。。。。。。。。。。。。。。。。。。。。。。。。。。。。。。。。。。。。。。。。。。。。。。。。。。。。。。

    晚上,各侍女都回房间休息。

    叶珈琅和另外两个女孩住在一起。

    还好,这两个女孩都不是刻薄的人,知道她受了罚去洗衣,还给她留了馒头当晚餐。

    虽然简陋的不成样子,可是饿的厉害,叶珈琅捧着馒头大口大口的吃掉。

    熄了蜡烛,两个女孩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本以为进王府会轻松呢,谁知道这样忙,嬷嬷说明天要早起,真讨厌,我在家里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累过呢!”

    “别抱怨了,这不是正好赶上王爷要娶妃子吗,忙也是正常的,你今天没看到那侧妃多嚣张吗,就是小妾而已,用得着摆这么大谱吗,一看就知道是王爷纵容的。”

    “哼!了不起也就是个小妾,王爷的正室早晚出来压制她,讨厌,今天还罚朝颜去洗衣服,凭什么啊,不就是王爷和她说了几句话吗,这女人真小气,以后我们可要躲着,碰上了就是瘟神。”

    “嗯,朝颜,你以后要小心,如果你洗完了那些衣服倒还好,她想必不会再注意你,可是你半路又回来了,她知道后一定还要找你麻烦。”

    叶珈琅侧躺在黑暗里,睡不着,这里的被褥有她不习惯的陌生味道,外面月光清冷,她累了,却睡不着。

    “嗯,我会小心。”

    她道,“谢谢为我抱不平,可是在王府里,说话还是要小心,我不想你们为了我惹麻烦。”

    两个女孩纷纷称是,可是毕竟年纪轻,又只有王府里的事情可说。

    绕了一圈,又有人道,

    “王爷有两个侧妃啊,一个叶小姐,一个郁儿,都不是好惹的主啊,不知道这两个人凑到一起打起来谁比较厉害?”

    “傻啊你,当然是郁儿赢,她有孩子嘛,而且来的又早,王爷肯定偏向她。”

    “未必吧,新人笑,旧人哭——我听说,现在新建的楼阁,就是拆了郁儿王妃的旧宅子盖的,你看王爷偏袒叶小姐的吧。”

    “王爷好花心,我还以为他不像是好女色的那种人,没想到,也是这样朝三暮四……”

    “行了,快睡吧,你我这样的姿色可没资格幻想王爷。明天还要起早,快睡吧,朝颜也睡吧,一个馒头不够吃饱,明天我们一起去抢,今天实在是没有抢到。”

    叶珈琅听到这些话,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点头,“好,明天一起抢馒头。”

    屋子里的女孩都笑了,随后都进入了梦乡。

    叶珈琅枕着手臂,仍旧无法入眠。

    他有两个侧妃了,女人多的地方就永无宁日。

    他想享齐人之福吗?

    那她就看着,他能有多快活。

    。。。。。。。。。。。。。。。。。。。。。。。。。。。。。。。。。。。。。。。。。。。。。。。。。。。。。。。。。

    夜里很凉。

    挑着灯笼,赵良媒带着一名近身侍女行走在石板小路上。

    一拐弯,就看到一名太医挎着诊箱匆匆离开。

    她心头一跳,急忙走上去,“是王爷身体不舒服吗?!”

    太医吓了一跳,急忙摇头,“不,王妃莫担心,王爷叫我来,是送些医治冻伤的药膏来,王爷本身身体无恙。”

    赵良媒蹙眉,“冻伤?王爷冻伤了吗?”

    太医摇头,

    “不,王爷没事,是替旁人要的。娘娘不放心,可以去看看王爷,他一个人在别院里喝着酒,微臣想劝也不太敢。”

    “喝酒?”

    赵良媒急忙提着裙角,快步往别院大门走去。

    一跨入大门,浓烈的酒气就扑鼻而来。

    树下,龙斩夜软泥一样的坐在地上,手里捏着酒壶,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晃荡,看起来颓然又慵懒。

    走过去,赵良媒蹲在他旁边,伸手握住他的酒壶,摇摇头,

    “不要在这里吹冷风喝酒,你是成心想生病。”

    龙斩夜双眼涣散,侧头看着她。

    好半天,眼底才有了些光亮,一挑唇,“成心生病有什么好处,你说话好没道理。”

    夺下他手里的酒壶,赵良媒一晃,里面却已经空了。

    她看着他潮红的脸,没好气,

    “你成心糟践自己,还没有确定姝儿就是死了,你要好好活着,找她回来好好赎罪,而不是这样无休止的糟蹋自己的身体来舒缓自己的内疚!”

    “缓解内疚……?”

    他笑了笑,却找不出有力的话来反驳。

    也许是吧,他不想让自己过得舒坦。

    他难受,他痛苦,这样心里就能不那么压抑。

    他遭到报应了,他过得不好,才能和姝儿受的那么些苦做个抵消。

    “进屋吧。”

    赵良媒握了握他冰冷的手,带着哀求,“别在这里坐着,你真的会病的——”

    他不动,只是喃喃,

    “怎么就找不到她,她明明就在那里……是不是上天也惩罚我,就算她死了也不让我找到尸体,她就这么恨我是不是……”

    赵良媒喉间苦涩,摇摇头,“不是的,姝儿不会死的,你想,这些日子乱葬岗都被我们的人翻过来好几次了,她若是在那里,一定会找到的……”

    龙斩夜不说话,目光发直的看着手里的木簪子。

    可是也可能,她连尸身也被野狗饿狼啃掉了……

    赵良媒也想起玄天的话,那天在找到这只钗的旁边,发现了一堆野兽吃剩的骸骨。

    这样安慰的话,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她看着龙斩夜。

    其实他心里可能已经认为姝儿死了,可是仍旧抱着一线希望不肯熄灭。

    他娶叶珈莹,是为了激出叶珈琅,可是连他自己其实也不信她还活着了。

    他知道,可是不相信。

    他心里该有多痛苦呢。

    赵良媒抚了抚他冰凉的眉梢,柔声哄着,

    “王爷,跟我说说可以吗,要的冻伤药膏是给谁的呢?”

    龙斩夜慢慢抬起头,看着她,眼底带着犹豫的不确定,

    “给一个女孩的,她说她叫顾朝颜……可是良媒,她有几分像姝儿,可是脸又是完全不同的样子,我糊涂了,是我疯了吗,我为什么觉得就是姝儿回来了,可她又完全不认识姝儿……”

    赵良媒握紧他的手,“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呢,我去见见她可以吗,我去看看,她是不是姝儿好不好?”

    龙斩夜点点头,又摇摇头,呼出浓浊的酒气,

    “别吓走了她,如果真是姝儿回来,她一定不希望我认出她……明天你把这药

    膏给她送过去,她的手都冻坏了。”

    想起她在那冰冷的死人地睡着,心里就有刀子在剜着一样。

    赵良媒叹息着,重重点头,扶起他,踉跄的带他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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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章 肩头有疤,就是姝儿

  宫殿里除了打扫时发出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

  垫在凳子上,叶珈琅伸手,费力的用鸡毛掸子卷着墙角的灰尘。

  这里有日子没打扫了,王府有喜事,里外都要清洁一新,她如今是下人,这些活自然落在她头上。

  因为开头得罪了大主子,她日后的境遇都可想而知,所以这些难干的活都被推到她这里。

  她也不抗争,死过一次,所在乎的,再也不是这些。

  卷起的灰尘落到眼睛里,她急忙低头去揉,却听见下面传来清婉的声音——

  “别揉,那会弄坏眼睛。”

  她睁着一只眼睛看着下面的女人,灰尘弄得眼睛着实疼,流出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你别动,我叫人扶你下来。”

  女人提醒她,叶珈琅也听从,她看到是赵良媒,这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就算当初和龙斩夜纠缠不清时,她也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刻薄的话来。

  有人拉着她手臂扶着她下来,叶珈琅回到地面上,手帕压在她眼角,温柔的擦掉泪水。

  “不要动,我给你吹吹。”

  在屋子里的人都觉得吃惊,赵良媒是正妃,就算是嚣张如叶珈莹也要礼让她,如今她却温和的来关心一个侍女的眼睛。

  叶珈琅没有动,任凭赵良媒给她弄眼底的灰尘。

  没一会儿,赵良媒放开她,声音轻和,“好了,你睁开眼睛看看,进了一粒沙。”

  叶珈琅想揉眼睛,可是忍住,慢慢睁开眼,就看见她关切的的目光。

  昨天是龙斩夜莫名的来找她,叫她写香粉,今天是赵良媒出现关怀,就算她不想也能知道,这不是单纯的爱护下人。

  叶珈琅躬了躬身,“谢王妃——奴婢身上都是灰尘,还请王妃离开这污秽之地吧。”

  赵良媒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姑娘,眉目间带着疏离和警觉,这一点倒是和姝儿不同。

  这女孩完全陌生的脸,算不上漂亮,却也合眼缘,看起来倒是舒服,真的和姝儿完全不像,光看相貌,的确无法联系到一起。

  可是赵良媒和龙斩夜有相似的感觉,虽然是不同的脸,可是能感觉到有相似的气息和感觉。

  人不光用理智去分析一件事,有时候潜意识里无法解释的东西也非常准确。

  好比现在,她对眼前这女孩产生了好奇——

  不是姝儿,可是为什么和姝儿有相似的感觉。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叶珈琅抿了抿嘴唇,低声,“顾朝颜。”

  轻轻软软的声音,赵良媒仔细的回忆着,姝儿的声线也是这样,像小鸟一样动听婉转。

  点点头,赵良媒拉着她的手,“跟我去一趟,我那需要人手,这里的活你不要干了——传我的话,以后顾朝颜不再参与她们的工作,我喜欢她,想收她给我做个伴。”

  叶珈琅没等说话,就被人拖着手带出了宫殿。

  一路上赵良媒对她很是关心,问了家世,问了在顾府里的生活,事无巨细,似乎是打算把她的全部底细挖出来才算完。

  好在她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一一应答,没有疏漏之处。

  见她对答如流,赵良媒虽然心里有讶异,可是仍旧没有打消怀疑。

  一边,被赵良媒一直抓着手腕谈天,叶珈琅感觉很不自在,扭动了下手腕,“王妃,奴婢身上真的脏,不要弄坏了你的衣裳。”

  赵良媒笑着摇摇头,看着她,“那有什么关系,可是你身上脏倒是真的——去我那换身衣服吧,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可以做那么脏的活,那些人真不像话。”

  叶珈琅不想去,再三推脱,赵良媒最后搬出王妃的架子来命令她,这才让她安静下来跟自己走。

  路上两人各怀心思,叶珈琅料到自己进去了必然有麻烦,果然就是——

  一进屋,两个侍女就上前关了门,过来脱她的衣服。

  叶珈琅双臂环在胸口,警惕的躲开,“不用,我自己来!”

  赵良媒在门口温柔的看着她,安抚着,“别怕,她们帮你换下衣服,你去屋里洗个澡也好,打扮干净了,以后就留在我身边,我看你是个机灵的好姑娘,陪着我也好。”

  叶珈琅急忙摇头,抓紧了领口,“真的不用,奴婢自己来,奴婢真的不习惯别人伺候,娘娘要我留在你身边是我修来的福气,奴婢高兴着呢——只是让我自己换衣服好不好?”

  赵良媒微笑着不说话,两个侍女默契的大力撕扯叶珈琅的衣裳——

  赵良媒盯着她肩头的位置看着,目光发紧——

  姝儿曾经为了救无岚脱身在自己肩头用簪子刺了两下,如果她是姝儿,那么她肩头就一定还有那个疤痕。

  叶珈琅激动的挣扎起来,“放手!”

  刺啦一声——

  剧烈的撕扯中,她肩头的衣服被撕破,白皙圆润的肩头露出来——

  赵良媒紧张的瞪大眼睛,却在一瞬间泄了口气。

  有疤痕,却完全不同,是一块烫伤一样的大块疮疤,看起来有几分狰狞和丑陋。

  两个侍女也愣了,叶珈琅急忙扯住自己的衣服,眼泪掉下来,“王府若是容不下我,随便驱逐或者赐死都好,犯不上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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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零一章 他为她的复仇打开门

  两个侍女也愣了,叶珈琅急忙扯住自己的衣服,眼泪掉下来,“王府若是容不下我,随便驱逐或者赐死都好,犯不上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人!”

  赵良媒看到那片丑陋的疤,不禁吓了一跳——

  覆盖了半边肩头,皮肤全都褶皱走样,完全不像女人的细腻和白皙。

  再看她捂在肩头的手掌,手背也同样布满疤痕,赵良媒心头一滞,这是个怎样的女孩啊,看起来这样年轻,可是她身上却带着这样惨痛的疤痕!

  赵良媒有些手足无措,往前一步看着流泪的女孩,“顾姑娘,我的人无意伤害你……别哭,过来我看看你身上的疤,还痛吗?”

  叶珈琅捂住肩头,只是低着头垂泪。

  看她哭,赵良媒更加内疚,走上去把她的衣服合上,叹息,“对不起,我给你拿套新衣服过来,你先换上,太医也来看看,姑娘家身上有这样的疤痕毕竟不好看……你别怕,我叫人来给你开些药用用。”

  叶珈琅扑通跪下,哭着,“娘娘,这是我小时候,我娘失手将茶水撒到我身上留下的,虽然丑陋难看,可是我娘已经不在了,这块疤是我娘给我唯一的纪念,我不想去掉,娘娘怜悯的心,奴婢感恩,可是能不能留下这里……”

  赵良媒犹豫了下,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最终只得点点头,不忍心的扶起她,“别哭,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只是你不要忍着,不舒服记得说,姑娘家身上带着这么多伤,怎么受得了。”

  叶珈琅擦擦眼角,磕了个头,“谢谢娘娘垂怜……”

  赵良媒再也不忍心为难她,只说叫她换衣服先休息就带人先行离开了。

  换了新地方,屋子的装饰很精致,完全不似下人房,她腿掉身上撕破的衣服,肩头的伤疤难看之极。

  用手抚了抚,那黏住的假皮就掉下来,露出里面两个簪子刺出的伤疤。

  对着镜子,叶珈琅看着自己,她想到了,在人多嘴杂的地方,她身上任何一点痕迹都可能暴露自己,易容这张脸的同时,她就把自己的肩头也一并换了样子。

  看了会儿熟悉的身体和陌生的脸,她好半天才慢慢将假疤痕贴上去,换掉破了的衣服,重新梳洗打扮。

  赵良媒这个举动让她清楚,自己已经引起龙斩夜的怀疑了,她也明白,自己再怎么装,声音没办法改变,气息体态也没法变。

  既然不能变,索性就不变,她就是要留着从前自己的影子,无时无刻不提醒龙斩夜,曾经有个爱他至深的女孩,可如今她已经死了。

  她只想看看他到底有多难受。

  换过衣服,有人来叫她,教她认了赵良媒身边的人,给她安排了自己日常要做的工作。

  都是极简单轻松的差事,她也不推辞,留在赵良媒身边,也好过让她再将手沁在冷水里——

  她不怕吃苦了,可也担心自己的手彻底废掉。

  有些疼,不是光勇敢就能受得住的。

  一整天也没有什么实际的事情可做,天色暗了之后,叶珈琅在大厅里拿着掸子无所事事的扫着花瓶,她既然是下人,没理由闲呆着消磨时间。

  花瓶很考究,上面的浮雕技艺简直堪称绝技,叶珈琅捧着小瓶子,像个好奇小孩一样左看看右看看。

  门外,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她自在的做着这些事情。

  看她因为险些摔掉花瓶而惊吓的表情,龙斩夜嘴角弯起来,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宠溺。

  “王爷。”赵良媒侧头看着他,“她肩头基本上毁了,看不出本来有什么。”

  龙斩夜抿了抿嘴唇,负手立在树下,白衣飘展。

  赵良媒叹了口气,看着在客厅里发着呆的女孩,“王爷,你感觉她是姝儿吗?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引她出来,她岂不是会更加恨你……”

  龙斩夜淡淡撇唇,笑容淡淡,“我不怕她恨我——”

  这世上,总有比她的恨更可怕的——

  他不能忍受失去她。

  “不太像姝儿呢。”赵良媒叹息,“如果是姝儿,她回来为什么一声不吭,她也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

  “你错了。”龙斩夜偏头,眼神有些空,“她一定会用这样的方式,她活着却不肯给我消息,只能说明她恨我至极,她再出现,必定是抱着复仇的心态。她要复仇,就不会大张旗鼓告诉我。”

  赵良媒心下惘然,他都知道,知道叶珈琅必定恨他入骨,可是他仍旧用这样的方式为她开了门,为她复仇提供了便利——

  他明知道自己迎来的是会咬人的小狮子,可是仍旧等着盼着她的回来。

  这样的心情,让赵良媒心疼又羡慕。

  怎样的疼爱,才可以包容这些,他的眼底,分明跳跃着期盼,他宁愿被她报复,也希望眼前的女孩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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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零二章 陪我喝几杯

  看了龙斩夜一会儿,赵良媒叹息。

  “王爷要不要去看看她。”赵良媒抿唇,“她身上的伤很多,不像是装出来的,这女孩心事也好重,她如果真的是姝儿,我想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龙斩夜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要不要让她就跟在我身边,这些活……”

  “不用。”龙斩夜声音淡漠,“别对她太好,严苛一些也无妨。”

  赵良媒有些不解,看着他,从他深邃的眼底,她读懂了些什么——

  无法确定顾朝颜就是姝儿,如果是,那固然要慢慢开解她的心结,如果不是……

  那这女孩的心机就太深了,她是刻意去模仿姝儿的吧,引起龙斩夜的注意,她打的主意就让人觉得可怕了。

  思虑一下,赵良媒点点头,示意一旁的丫鬟,没一会儿,丫鬟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摆着热腾腾的粥和几样小菜。

  龙斩夜挑眉。

  “送进屋吧,王爷走累了,进去用些晚膳。”

  赵良媒体贴的交代,看着丫鬟进屋又出来,她又道,“跟我去厨房再弄些小点心,王爷先去用着吧,臣妾很快就好。”

  龙斩夜看了她一眼,转头进入大厅去。

  带着一众丫头走开,赵良媒回手将院门关上,他背影挺拔,难以察觉的,步伐带着一丝急切。

  他一直再等,哪怕等来的是无法确定的可能,他也仍旧那么期盼。

  能让聪明人犯傻的,只有爱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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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叶珈琅将掸子收起来,立在远角,交叠双手垂着头立着。

  她打扫到一半就有侍女端着饭菜进来,说是王爷要在这里用膳。

  她心里暗骂,这里又不是他的寝宫,哪有人走到哪里饿了就在哪里吃饭的!

  坐在桌边的男人慢慢的卷着袖口,一副悠然的样子。

  “过来。”龙斩夜放下手,回头看着躲在远角的小丫头,那样子活像见了鬼。

  硬着头皮,叶珈琅走过去,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忽然过来,早上赵良媒又刚试过她,她现在犹如惊弓之鸟,如果他再诈几句,她也许就会露出马脚了。

  “倒酒。”龙斩夜用下巴努了努桌角的酒壶。

  叶珈琅垂着眸子,不敢多看他。

  隔了这么近,她几乎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龙斩夜屏住呼吸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垂下来,仿佛蝴蝶的翅膀般。

  浓黑的一小团阴影挡住了眸子,可他看得到,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

  他攥了攥手心。

  酒香在两人之间流转,叶珈琅倒满了酒杯,往后退开,“王爷慢用。”

  见她想溜,龙斩夜懒散开口,“陪我喝点。”

  叶珈琅回头看着他,他将另一个酒杯摆在对面,自己缓缓的往那只杯里倒酒——

  他不知道在耍什么把戏,想灌醉她套话?

  可笑,她就算是被拷打被用刑都不会吐出半个字,何况是几口酒!

  既然他开口,她再推脱什么礼数只会被他驳斥,回头,她一屁股坐在龙斩夜对面。

  低声笑起来,龙斩夜抿掉半杯酒,辛辣的味道滑入喉咙,这感觉刺痛又清醒,十分爽快。

  “怎么样,这几天累不累?”龙斩夜掀眉看着她。

  她看着眼前的酒杯,想拿又犹豫,看起来就是不会喝酒却跃跃欲试的要逞能。

  摇头,叶珈琅压着嗓子,“托王爷福,不累,王妃待奴婢也好。”

  龙斩夜蹙了蹙眉,对她这一声声奴婢感到不快。

  她真是瘦,衣服的肩头都垮下去,下巴削尖,那样子简直风吹即倒。

  夹了些小菜放到她碗里,龙斩夜目光难辨,“吃吧,你爹和我也算有过交情,我在外打仗,那会儿他还未入宫,有次我受重伤险些丧命,他有份把我从鬼门关抢回来。”

  看着碗里的小菜,她有些恍惚,抬头看着他映在烛光里的脸,有种错觉,他们中间的情分不曾割断过,他还是她的六郎,他们还是一对憧憬着未来的情侣。

  恍惚对上他的目光,深邃里藏着道不尽的温柔,她心头一紧,急忙低头去吃菜。

  她不敢多说,多说总会出错,虽然大概的窜词都和顾恒对过,可是细节她就不知道了,龙斩夜如果存心套话,随便问些旧事的细节她就败露了。

  可还好,他没有问太多,有时候问她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有时候又不吭声的自斟自饮。

  两个人相对而坐,逐渐没有声息,只有烛火跳动下,两人的影子无比靠近的依偎在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酒壶空掉了,再也倒不出一滴酒,叶珈琅看着对面脸色红的吓人的男人,这才想起制止,按着他的手臂,劝着,“王爷,你真的要醉了,奴婢扶你回寝宫。”

  龙斩夜被她拉着,却纹丝不动的坐定。

  “王爷……”叶珈琅一心只想弄走他,他在这里她就芒刺在背,虽然说是回来报仇,可是她的心到底还不是石头,看着他扫自己一眼,她的心就会跟着颤动。



                  第二零三章 叫我一声六郎可好

  “王爷……”叶珈琅一心只想弄走他,他在这里她就芒刺在背,虽然说是回来报仇,可是她的心到底还不是石头,看着他扫自己一眼,她的心就会跟着颤动。

  龙战也被她握着手腕,有些烦躁的推她,“再去拿一壶,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叶珈琅翻了翻眼睛,还一醉方休,现在你说话舌头都直了。

  她还记得他曾说过自己其实不胜酒力,这会儿又来装蒜。

  “去啊!”

  龙斩夜侧头威吓。

  叶珈琅拿过酒壶,看他喝的眼睛都发直,转身走开,看他没什么反应,她从茶壶里直接把茶水倒到酒杯里去。

  端回去又给他倒满杯子,叶珈琅看着他,“王爷,喝完这杯,奴婢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晚了,你有些醉了。”

  龙斩夜眼一瞪,“胡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醉了!过来,姝儿,让我好好看看你,是不是受了欺负,怎么这么瘦。”

  叶珈琅手一顿,厌恶的甩开他,他一叫自己的名字,她就觉得恶心,她在他的意识里不是应该死了吗,死掉的人还提她干嘛。

  活着的时候没有给过一点真心,死了内疚后悔了??

  她冷笑,看着他失去支撑的倒在塌上,摔得有些重,他的后脑磕在木榻上,发出一声闷响。

  见他痛的皱眉,叶珈琅急忙走上去,看他真的醉的没有什么歪心思,她才伸手抱住他的头,用手揉着他脑后的包。

  这动作持续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气,干嘛管他,可看着他受伤,上前去已经成了本能。

  她还是见不得他受伤难过,他呢,他从来都只会将她的心切碎再切碎……

  想着,她丢下他,坐在一边,“王爷要睡在这里就随便你吧,奴婢去叫王妃过来。”

  龙斩夜挣扎着伸手拉住她,“别叫别人,姝儿,就我们待会儿,我知道你生我气,待会儿,我跟你解释解释可好,你别走。”

  她回头看着他,一身的酒气,脸红的都吓人了,他是故意装醉还是真的借酒消愁?

  不过是醉酒,她也要警惕的想这么一大圈,她也不想自己变成这样,她也想要回从前那个单纯愿意相信任何人的自己。

  可是,那没有好结果……

  她转头去打湿了手巾,一边给龙斩夜擦脸,一边说,“王爷好些了吗,你醉了,这里没有姝儿。”

  “有。”龙斩夜握着她的手,带着狡黠的笑,“你就是。姝儿,你骗不了我。”

  叶珈琅只是笑了笑,“你醉了,我不是姝儿,我是顾朝颜。”

  “你继续说谎,你个小骗子。”龙斩夜戳戳她的额头,无限宠溺,“不要闹了好不好,我要对你说的话很多,可姝儿,你先答应我,别再离开了好不好……我都说给你听,你过来,坐好。”

  叶珈琅给他擦脸,语气冷淡,“你醒醒,你看清楚我是谁。”

  龙斩夜闭上眼,带着笑,“对熟悉的人,是不用眼睛看的……你一靠近,闻味道就知道了,姝儿,别闹了,告诉我,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说着,他脸色带着痛楚,“是我害你受苦了……我是混蛋。”

  叶珈琅有些听不下去,将手巾摔在他脸上,喘息着,“不要老是姝儿姝儿的了!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把她丢到乱葬岗那么久,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就是活着!”龙斩夜一骨碌坐起来,瞪着她,双眼血红,“姝儿活着,我敢肯定!”

  “没有。”叶珈琅咬牙,慢慢摇头,“她死了,她冻死了,饿死了,被饿狼啃掉骨头死了!”

  龙斩夜伸手揪住她衣领,巴掌带着风的落下去——

  可看着她全然陌生的脸和熟悉不已的眼神,他只觉得头脑一阵剧痛。

  姝儿,这是他的姝儿吗……

  恍惚间,叶珈琅要挣开他,冷嗤着,“人都死了,王爷说这些未免太迟,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不如逢年过节多给姝儿姑娘烧些纸钱,她在地下也许不会那么难熬了。”

  一字一句都击中龙斩夜心里最痛处,他拳头攥紧,拉着她摔在塌上,翻身覆上去,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纤瘦的身体上。

  压住她的双臂,龙斩夜低头轻笑,酒气落在她耳畔,“一样……每次被我压在身下,姝儿第一个动作就是挥起双臂——”

  叶珈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牙低骂,“无耻……你走开,王妃马上就回来,我不想惹麻烦,王爷若是想逼死我,尽管乱来。”

  龙斩夜却不管,伸手扶着她脸颊,那陌生的脸让他的手微微颤抖,轻叹,“你为什么变了样子……人变了,心也变了是不是……”

  “走开!”叶珈琅挣扎了一下,“王爷请自重!奴婢虽然是王府下人,可是也没有人能强迫奴婢做不甘愿的事情!”

  龙斩夜嫌她吵闹,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嘘了一声,俯首埋在她颈间。

  “吵闹的小东西……安静点,我好久都没有睡个好觉了……”他眼皮渐沉,他没说谎,自从姝儿失踪那天开始,他几乎夜夜无法合眼。

  埋在她肩头,他睡意渐浓,混着酒力,他喃喃,“好吧,你不承认你是姝儿,那叫我一声让我听听……”

  他揉着她小小的耳垂,热气呼在她脖子上脸颊上,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无尽的悲伤和乞怜,“叫我一声六郎……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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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零四章 既然你喜欢,我给你就是了

  他揉着她小小的耳垂,热气呼在她脖子上脸颊上,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无尽的悲伤和乞怜,“叫我一声六郎……可好……”

  微微战栗的感觉从四肢游走,叶珈琅仓皇的别过脸喘息,他完全压在她身上,她快要窒息了。

  “乖。”龙斩夜闭着眼喃喃,双臂却牢牢的钳制着她,虽然醉了,可是她仍旧在他手里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叫我一声。”他的指头勾着她发丝,像从前那样缠绵宠溺。

  叶珈琅呆呆的看着上方,心里在冷笑,叫他一声,他就这么想听?人死了,所以开始怀念起曾经的好了?

  她扶着他肩头,声音轻忽,“六郎……六郎……”

  宽阔的肩背微微颤动起来,龙斩夜急促的呼吸,好半天,才睁着空渺的眼睛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用手抚住她脸颊,哀哀的叫,“姝儿,是你吗……你叫我吗……”

  叶珈琅瞅着他,似乎在分析他眼底的悲伤有几分真实——

  她也觉得可悲,她再也不会完全相信他了。

  怪谁呢,她想,只怪自己当初太傻,对一个人倾尽全部,所以一次情伤才造成如此毁灭性的打击。

  没有回应他,叶珈琅眨眨眼,声音淡淡,“王爷够了吗,奴婢还有差事要做,不能陪你在这里追忆逝者了。”

  龙斩夜脸色一变,酒醉产生的迷幻消失了些,他坐起身,结束这尴尬暧昧的姿势,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抱歉,我想我是醉了。”

  叶珈琅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却没有起身立刻就走。

  她看着他,他坐在榻上,脸上的神色失落又茫然。

  其实他有时候,就像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一样,可那只是极偶尔的情况下,更多时候他还是那高深莫测的六王爷,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有他必须达到的目的。

  叶珈琅淡淡开口,却直逼问到他心里,“王爷可否给奴婢讲讲,姝儿到底是你的谁呢。”

  龙斩夜抓过一旁的水壶,仰头喝了一大口,慵懒的靠在一边,神色轻忽,“你不是猜得到吗。”

  叶珈琅没说话,她怕自己说多了会露馅,就算他喝多了,也不可能完全不清醒。

  让她叫一声六郎?

  她愈发怀疑只是他的试探。

  龙斩夜淡淡扫她一眼,“姝儿就是我的姝儿,不是别的谁。”

  她点点头,心里却冷笑。

  她死心塌地的时候,他不要,现在死了又成了他的了?

  “那……”叶珈琅眨眨眼,一脸疑惑,“你们为什么会分开呢,王爷对她这么好,她出什么事了?”

  龙斩夜脸色发白,抬头看着她,灯光摇曳下,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恍惚。

  慢慢伸出手,龙斩夜对着她,叹息,“姝儿,是我不好,别这样,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就算我有目的,我也绝不会这样伤害你。不闹了,回来吧,我们好好在一块。”

  叶珈琅见他又绕回去,摇摇头,“王爷,你真的搞错了,我不是姝儿,也许如你所说,气息和声音碰巧相似,可是也有可能是王爷你潜意识里就把我当成了她,所以无论怎样你都觉得像,你可以去查查我的身世,我真的只是顾朝颜,从来不认识、也没听过什么姝儿姑娘。”

  龙斩夜露出倦了的神色,眼皮有些沉重,喃喃,“好吧,不认识就算了——”

  叶珈琅松了口气,却忽然听到他又说,“你说,她要怎么才肯回来,或者,我要怎么才能有机会跟她解释,我没有做过对不住她的事情。”

  看着他含着悲伤的眼睛,叶珈琅有一瞬的恍惚,换做从前,她一定马上扑过去抱住他,用自己全部心力来抚平他的伤口,可是现在,她早已没有力气没有勇气了。

  叹息,她看着他,“也许就这样断了也好,她不回来,可能就是想和你结束了。”

  龙斩夜冷嗤一声,目色冷厉,“她一个人做不了主——这事我可没同意。”

  “那她就是死掉了,不然活着的人不会杳无音讯,王爷何苦和一个死去的人这样计较,她既然想安静,王爷就不要再苦苦找她了吧。”

  啪地一声——

  龙斩夜砸碎了手里的茶壶,瞪着她,“你活腻了。”

  她一笑,是有点那感觉,可是在全情投入复仇之后,她的人生总算有了目标。

  叶珈琅撑着下颌坐在榻边,看着他半红半百的脸,她不怕他,他就算用恼怒的语气说她找死,她也不怕。

  不知道是被他宠过,还是送死过一次,总之她再也不会顺着他的情绪去做事说话了,她现在的目标,就是让他不自在不痛快,最好痛不欲生,最好生不如死。

  一笑,她耸耸肩,“王爷,何必自欺欺人,你说她没死,就随便找个和她有相似地方的女人搂搂抱抱找回忆,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深情,那不妨就再进一步——就让奴婢今晚伺候你吧。”

  龙斩夜侧眸睇着她,目光里带着尖利的刀子。

  慢慢的解着腰上的带子,叶珈琅媚笑着看着他,“王爷,如果喜欢朝颜,何必要绕这个圈子……朝颜也喜欢王爷,我给你就是了……”

  【更一章,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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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零五章 这条路的终点,通往哪里

  慢慢的解着腰上的带子,叶珈琅媚笑着看着他,“王爷,如果喜欢朝颜,何必要绕这个圈子……朝颜也喜欢王爷,我给你就是了……”

  龙斩夜盯着她,目光冷厉,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住手——”

  外衣落地,轻纱铺在地上薄薄的一层。

  叶珈琅动作还在继续,忽然手腕上一痛,她咬住嘴唇,看着一只小酒盅掉在地上。

  龙斩夜霍地起身,大步朝房门外掠去。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叶珈琅揉揉发青的手腕,慢慢松了口气。

  他最厌烦女人轻浮下贱,她怕他看出来她和从前的姝儿一样,只好用这样的方式逼他打断那想法。

  俯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慢慢的穿起来,他果真是没有真的醉,刚才走的时候半点摇晃也没有,她若是不这样逼走他,此刻说不定已经露了馅。

  走到窗前,她靠在一旁看着外面的星空,恍惚间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处。

  苦涩一笑,她到底是在干什么……

  这条路的最后,到底是通向哪里呢……

  *****************************

  凉山地宫里。

  膝盖上趴着小男孩,无岚一手拿着书翻着,一手抚摸凤歌软软的小脑袋。

  半梦半醒间,凤歌拉着他的坠饰,喃喃,“父皇,我想要母妃……”

  无岚只得收起手臂抱紧他,他才慢慢睡过去。

  这样的吵闹经常发生,孩子要母亲,他做的再好也弥补不了那一份缺失。

  叶珈琅去王府的事情他知道了,本来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应该开心的——

  她去报复龙斩夜,足以证明她心里的恨有多少。

  可是想起曾经那个善良纯真的女孩变成这样,他又不免怅然。

  她不应该变成和叶皇后一样的女人,狠辣,血腥,这些阴暗的词汇不该属于她。

  可如今,她去复仇了,去报复她曾经最爱的男人。

  怔愣间,宫门口传来通报,他应允,门才被打开。

  抬眼,姚樟已走到跟前,一躬身,“皇上。”

  无岚一摆手示意他免礼,淡淡问道,“怎么这么久没来消息。”

  姚樟面带难色,好半天才坦白道,“皇上,微臣该死……到现在我一直打探王府里的情况,娘娘自从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法联络上了……”

  无岚沉默一下,最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凤歌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他膝盖上,他忽然觉得这孩子和自己一样孤独可怜,好歹自己已经成年,而他才这么小,就要和他一样在这无尽的黑暗里毫无期限的等下去。

  放下手里的书,无岚看着姚樟,“你继续去打听,尽量保护她的安全——”

  姚樟点点头,这一点他义不容辞,可今天来,他不是来汇报叶珈琅的消息的。

  他抱拳,“皇上,微臣听说,你和羯苍国的人接触过了?”

  无岚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嗯。”

  姚樟急忙摇头,“万万不可!皇上,你知道他们向来对东陵虎视眈眈,你也看到了,云国归顺之后简直就等于被吞并了,皇上,千万不要让东陵成为下一个云国!”

  无岚蹙了蹙眉,手掌拍在桌案上,“朕不是昏君,当然知道权衡轻重利弊——守住东陵,前提是拥有东陵,这世上有谁比朕更渴望守住它!”

  姚樟抿了下嘴唇,无岚是铁了心要与虎谋皮了吧,如果被老爹姚松知道自己帮忙做这种事,他一定一掌拍死自己。

  老人家的概念里,这样做无异于叛国卖国了。

  无岚也是孤注一掷了,去归顺羯苍换取东陵的拥有权,可是等他拿下东陵后,羯苍国肯不肯给他做皇帝,做个怎样的皇帝,都一无所知。

  会不会比眼下更糟糕,无法预测。

  姚樟恳求无岚三思,可是年轻的帝王不再答话,只是低着头,时而看书,时而抚一扶怀里睡着的孩子。

  这画面,残缺却又安详。

  姚樟叹息,但愿这一切都早点过去,因为仇恨,每个人都失去了自我和坚持。

  ************************

  那天把龙斩夜气走之后,他果然好久没有再出现。

  在赵良媒身边的日子算不上好过,却也并不难熬,没有粗重的活,不用和人勾心斗角,可是对着这个时时试图试探自己的女人,叶珈琅怎么都无法让自己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

  事情出在傍晚,她帮忙准备晚膳,从院子里走的时候就看到躲在树后探头探脑的小男孩。

  她走过去,只看到一张脏兮兮的小脸。

  她立刻认出来,这就是龙斩夜和侧妃郁儿的孩子,叫允集——

  也许是心理作用,她只觉得这孩子不像龙斩夜,他那样的男人,儿子也必定是机灵勇敢,绝不会这样躲在树后哭的像只胆怯的小猫。

  叶珈琅从手绢里拿出一只糖果递给他,“喏,不要哭了,是不是娘亲骂你了?”

  允集揉揉眼睛,点点头,“娘亲还打我了,我说要去看新娘子,她就打我……我就不要她当娘了,我要找大娘,大娘可好了!”

  原来是要看叶珈莹去,难怪郁儿要发火了,当初自己住进来,允集去找她麻烦,想必也是这位侧妃鼓动的吧。

  她也没有想太多,只是拉着孩子的手从树后走出来,“别哭了,我带你去洗个脸,先在大娘这里吃晚饭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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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零六章 知道她活着,比她原谅我重要【4千字】

  领着允集进屋,叶珈琅看着这孩子,虽然是别的女人给龙斩夜生的,但是她因为有凤歌,所以对孩子有种特别的疼爱。

  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脏脏的小脸,叶珈琅牵着他的小手进门,曾几何时,她多盼望自己能和龙斩夜有个孩子。

  那时候被承光帝赐死,她多想留下那孩子,多想看看他到底长的像谁多一些。

  可是到底有缘无分,不光和孩子,和龙斩夜也亦然。

  进了屋,允集朝着赵良媒扑过去,这女人从来和善,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所以就算龙斩夜说过不爱她,却从来都是对她疼惜有加。

  反观自己,他说爱她,却从来都不向对赵良媒那样好。

  抱过孩子,赵良媒疼爱的问询是怎么了,哄着他逗着他,屋子里没一会儿就传来小孩子的笑声。

  她在一旁垂手立着,神色呆呆的看着跳动的烛火。

  龙斩夜什么时候来的,她也没注意到。

  等她看清楚面前坐着一家三口的时候,饭已经吃到尾声了。

  这才是一家人,妻子,丈夫,孩子,他们的关系是铁打的,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认更改的。

  悄无声息的,叶珈琅退出了门去。

  她不想多看到龙斩夜一眼,疼爱妻子的他,疼爱孩子的他,他可以对全天下人好,唯独让她生不如死。

  靠在回廊的栏杆上,夜风吹的人发凉。

  过了没多久,允集被一个侍女领出来,说是吃饱了,叫送回侧妃那里。

  叶珈琅想了想,接过允集的手,说道,“我去吧。”

  侍女巴不得脱身去吃饭,急忙交给她就走了。

  领着允集出门去,叶珈琅才长舒一口气,她怕自己再憋在那里会疯掉,一看到龙斩夜和赵良媒低头交耳说话就难受的紧。

  踩着石头路,她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小孩说什么也没有太注意,好半天,她只听到孩子大声的哭了起来。

  低头一看,允集已经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叶珈琅心头一跳,蹲下身子去看,孩子额头上冒着汗,哭着喊疼。

  四处看了看,这时候没人在,四周围都是花花草草。

  别是吃坏了东西,她急忙抱起孩子,快步朝着府里太医的方向跑去。

  孩子不轻,她又身体差,走了没几步就觉得头晕眼花。

  手酸软的厉害,她不得已放下允集,半跪在原地喘着气。

  就这时候,一旁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她转头看着侧妃那怒目相向的表情,心里立刻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果然,郁儿大步跑过来,身后跟着一群紧张兮兮的侍女。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杀过来,把她当成凶手一样的围起来。

  拉着允集的手,郁儿看了孩子发白的脸一眼,立刻回头看着叶珈琅,扯住她的手腕,怒喝,“你把我的允集怎么了!”

  叶珈琅见她说这话,蹙眉,“娘娘还是先送小公子去看太医吧,奴婢只是送小公子回你那,并没有做什么。”

  郁儿搂着孩子,声音很大,“我当然要送我孩子去看太医!你还说你没做什么,下午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晚上去王妃那吃了个饭就变成这样了,当然,我知道我们王妃心地好,绝对不会伤害我的儿子,可是你就不一定了!你这贱人进府没几天就闹得人尽皆知,我看你一定是打坏主意来里间我和姐姐的感情!”

  叶珈琅冷眼瞧着她,这女人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些,孩子不过是吃坏了东西,就联想到了这么多计谋。

  她无奈揉揉额头,“娘娘,先去看看太医怎么说好吗,如果是吃坏了东西,还是不要耽误时间比较好。”

  郁儿不依不饶,本来一个叶珈墨进府就够烦的了,听说有个小丫鬟特别吸引王爷的注意,她又怎么能放下心。

  一个都难缠了,何况又来一个,只是叶珈墨动不了,动这丫鬟就易如反掌了。

  况且,这丫头被赵良媒收在身旁,难保不是想用此来讨好龙斩夜,现在府里形势多变,得不到王爷的宠爱,就拉拢他宠爱的人也好。

  想到这些,郁儿深觉这女人留不得,现在她被赵良媒收买,将来也是为了赵良媒说话,那时候自己更没地位了。

  她把孩子递给旁边的人,叫人带去看太医,回头扯住叶珈琅的手腕,逼问,“说,你给我儿子吃什么东西了!”

  被她的指甲划伤皮肤,叶珈琅紧紧地蹙起眉头,挣脱了几下,被她弄得都是小伤,她有些恼火,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龙斩夜为什么会看上她的!

  两人纠缠了会儿,叶珈琅想脱身,就用手推了她肩头一下。

  郁儿就此发作,回手,重重的给了叶珈琅一个巴掌。

  重的她自己也愣住了,握住自己发麻的那只手,郁儿看着面前女人脸上红肿的手指印,自己也懵了一下,支吾着,“放肆……你个贱婢竟敢以下犯上……我不打你,这府里还有规矩可言了吗!”

  叶珈琅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嘴角火辣辣的刺痛——

  捂着脸,她目色冷肃的看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女人。

  这就是龙斩夜的女人,她和他丈夫一样,下手半点也不会留情。

  郁儿看着她,只见她嘴角噙着冷笑,目光莫名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你……你还敢这样看我!”为了壮胆,郁儿再度举起了巴掌——

  她没有看到,身旁的侍女全都低着头退开,待到察觉身后一阵冷气袭来,她的手腕上已经袭上一阵剧烈的痛。

  侧头,看着龙斩夜霜雪遍布的俊颜,郁儿打了个哆嗦。

  “王爷……”立刻换上委屈的样子,郁儿哭诉,“王爷为臣妾做主,这丫头刚才不知道给允集吃了什么东西,孩子走在路上就肚子痛的大哭起来,要不是我正好过来接孩子,我都不知道这女人这么狠心!她就在原地不走,就看着允集痛的满头大汗!”

  叶珈琅冷眼看着她编故事,转头看着龙斩夜,如果这时候他用怀疑的眼神看自己一下,她真的对他再也不必有留恋之心了。

  龙斩夜确实看她一眼,不过没有丝毫责备在眼底,反之,看到她红肿不堪的脸,似乎还划过一丝丝的心疼。

  丢开郁儿的手腕,龙斩夜面色冰冷,“允集晚上是在良媒那里吃的晚膳,我也在,你怎么不来质问我给孩子吃了什么?”

  郁儿噎了一下,摇着头,“可是臣妾刚才看到这丫头一直带着允集,她做手脚的几率最大!王爷,给我们母子做主好不好……允集是你唯一的儿子!”

  龙斩夜被她吵得不耐烦,“行了,既然担心,就赶紧去太医那看看,在这里嚷嚷有什么用!”

  郁儿拉着他袖子,撒娇似的摇了摇,“王爷……”

  龙斩夜拂开她的手,眼睛扫她一下,郁儿立刻闭了嘴,收起所有的指责,行了礼就跑去找太医了。

  花园就剩下两个人,风吹过脸,疼的她的表情有些扭曲。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她能察觉到,感觉到极度的不自在,叶珈琅捂住脸,行了个礼,“王爷若是想追究,奴婢随时准备为自己辩解,现在不打扰王爷去看你唯一的儿子了,奴婢告退。”

  龙斩夜伸手握住她手腕,细细的,他都不敢用力。

  叶珈琅被拽了个趔趄,有些恼的回头瞪着他,语气再没有谦卑,“放手!”

  她如此狼狈如此颜面尽失,他却悠哉的在一旁看热闹——

  虽然他也不是只看热闹,可是她只是恨不得让他消失,他看到自己被打了个巴掌变成这样,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看轻她!

  把他往最坏的地方想了一遭,却听得龙斩夜在耳边淡淡道,“别摸了,当心肿成个猪头——我给你找些药,明天就会好。”

  她挣了挣,才不要他假好心!

  龙斩夜不松手,扯着她沿着小路往前走。

  他手心干燥温暖,茧子磨得她皮肤疼。

  这样亲昵的接触,许久不曾有过了。

  她心里莫名的酸涩,他关心她?

  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的,他关心自己。

  难过的,他关心的又不是真正的自己。

  走了几步,龙斩夜忽然停下来,从袍子内侧撕下一块布料,转身去清冽的小溪里洗了洗,回头递给她,“敷在脸上,不会痛的。”

  叶珈琅嫌恶的皱着脸,“脏!”

  龙斩夜倒是笑了,扬扬眉,“从来没见过有哪个丫鬟敢这样对我说话——”

  叶珈琅心里窝火,“王爷再掌嘴好了!奴婢也觉得自己实在该死!”

  龙斩夜忽然不说话,月色下目光闪耀,盯着她,他目光愈见迷离。

  好半天,他才慢慢叹息,松开她的手,兀自转身往前走,喃喃,“不是……你不是她……不是……”

  叶珈琅跟在他身后,他像是自我催眠一样不停的重复了好几遍才停住。

  两个人在月下一前一后的走着,看着他宽阔的背,不知怎么,她读出了孤独的味道。

  得到了天下又如何,坐上那个位置的,只有一个人,没有人能分享皇位。

  她在身后,用他给的布捂着脸,疼痛果然减轻了不少,郁儿那女人,诚心要让她肿成猪头。

  走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问他,“王爷,奴婢斗胆,有句话想问。”

  龙斩夜不停步,径自往前走,“说说,我看看斗胆到什么地步。”

  叶珈琅看着他背影,“王爷战功卓著,先帝驾崩后又没有合适的人选继位,我听好多人都说,王爷才是坐上皇位的最合适的人选……为什么,你只当摄政王呢。”

  她听到龙斩夜轻笑了一声,却不知道笑什么。

  “这个问题,是挺斗胆。”龙斩夜负手,抬头看了眼天空,“你这丫头不像是来王府当差,你是来找死的吧?”

  叶珈琅顿住脚步,看着他。

  “不过我回答你。”龙斩夜侧头,侧脸曲线犹如峰峦刚毅,“我答应过她,今生不为帝,她如果知道我为她信守诺言,也许会原谅我。”

  叶珈琅垂了垂眼睛,声音发涩,“可是你娶了妾,我想,登基为帝和娶妾相比,后者伤人更重吧。”

  龙斩夜不言语,也停下来,两人一前一后的在夜风里沉默无言。

  许久许久,她听到他淡淡叹息。

  他说,“原谅我和知道她活着相比,后者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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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3:10
                  第二零七章 惩罚的吻【4千字】

  “嘶……”叶珈琅捂着脸,疼的吸口冷气。

  龙斩夜抓着她乱动的手,蹙眉,“别动!”

  叶珈琅瞪他,那么用力的往伤口涂药膏,她又不是木头人,怎么会老老实实的忍着痛!

  抹完了药膏,龙斩夜转身走开,坐在一边喝着茶,“行了,你走吧。郁儿脾气差,动手打人是她不对。”

  叶珈琅抿了抿嘴角,心里一冷。

  他为她涂药,敢情是为了自己的侧妃赎罪。

  起身往外走,她头也不回。

  龙斩夜淡淡放下茶杯,叫住,“站住。”

  她回头,面带不善的瞪着他。

  龙斩夜挑了下唇角,笑容爬上他眉梢,那样子让人如沐春风,他长得真好看。

  “我忽然想起有事情交代你做。”撑着头,他看着她,眉目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坏。

  叶珈琅咬牙看着他,混蛋,这男人怎么不去死!

  过了好半天,龙斩夜也没有说出要她做什么,也许是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指使她的,龙斩夜只得指着一旁的大柜子,“你,去里面拿出那件火狐披风出来,太久了,我怕受潮。”

  叶珈琅肿着脸,讪讪的走过去,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那件奢华到极致的火狐披风。

  红的像炙热的火,简直美得让人不敢触碰。

  她怕自己弄脏了衣服,不停的用手往自己的身上擦。

  龙斩夜看着她的动作,心底莫名一阵紧缩。

  “穿上。”他见她诧异的表情,颔首,“你和姝儿身量差不多,我看看做的合身不合身。一直说要给她弄一件,可是到现在才拿到。”

  叶珈琅怔了怔,是给她做的吗……

  抚摸着那柔滑的皮毛,这极品的狐狸毛,能弄到一小块做个装饰就很难了,何况做这样大的一件披风。

  慢慢的抖开,上面氤氲着雪原特有的清新香气。

  盖在肩头上,那厚重的感觉让人觉得心头开始灼烧,她情不自禁的原地转了个圈,火红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飘展开来,宛若一朵盛放的火红花蕾。

  她抬头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的目光已经粘稠的几近吓人。

  呼吸渐渐粗重,龙斩夜压抑着自己,转头朝内殿走去,好半天,只听到瓶瓶罐罐碰击的声音。

  她想走过去看看,走了没几步,就看到龙斩夜又重新站在自己面前。

  他眼睛有些红,手里提着个小瓷瓶,封口没了,里面是大颗大颗黑色的丹药。

  “姝儿。”龙斩夜开口,满口腻人的药味,应该还混着酒,他吃了药,也喝了酒。

  叶珈琅急忙去解披风的丝带,“王爷你累了,奴婢回去了。”

  龙斩夜急忙捏住她手腕,摇着头,声音沙哑,“别走,再陪我一会儿,姝儿,你是姝儿,对的,你就是!”

  他猛地将她带入怀里,怀抱紧的让人无法呼吸。

  温热的气息吹拂着颈窝,有些痒,她心里面愈发酸楚,他叫一声,她也跟着疼一次。

  为什么,他为什么总是提起姝儿,他还想要怎么样呢……

  抚着她发丝,龙斩夜贪婪的吸取上面的香气,“是的,姝儿是你……别再惩罚我了,好不好……无岚和凤歌不是我杀的,在道观里,我是去接你出宫离开的,我打算带你离开这里的想法是真的,我不骗你。是皇后,她怕无岚杀了她,就放火烧了无岚的寝宫……”

  叶珈琅颤抖了一下,揪住他衣服,“皇后怎么会这样做!无岚根本没有要杀她啊!”

  龙斩夜在她颈窝摇摇头,“无岚在她的饮食里下了慢性毒药,他们之间只能存留一个……姝儿,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不会食言。你答应我的呢,你说会陪我一辈子,你是不是打算食言?”

  她靠着他胸口,这位置很熟悉很亲近,她能听到他稳健的心跳。

  “你想没想过,为什么她不愿意相信你……”叶珈琅叹息着摇头,“你要娶她的姐姐,这和再捅她一刀没分别。龙斩你该相信,她已经死了,就算活着,也已经不想在和你见面了。”

  龙斩夜搂紧她,喃喃的重复,“不,你在这里。你不信,我就解释给你听,只要你别躲起来,我找不见你,只好无所不用,你痛,我难道会好过吗……傻瓜,回来吧。”

  他的声调有些轻忽,叶珈琅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烫得厉害,她扶着他在一旁的躺椅上躺下来,这才看到他的脸已经红的吓人。

  脱掉火狐披风盖在他身上,叶珈琅回头去倒了茶水过来,俯身一点点喂给他喝,他又吃那东西了,那玩意一定可以麻痹人的神经让人产生幻觉,不然他不会转头就变成这样。

  叶珈琅从他手里拿下瓷瓶,倒在手上几颗,用手帕包起来收好。

  过了好久好久,他总算是呼吸平顺不再说胡话了,他一直叫着姝儿姝儿,叫的她心乱如麻。

  守在他旁边,她虽然心里矛盾可是又不敢走。

  他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可是她不能确定,所以还是留一半警惕为好。

  如果无岚寝宫的火不是他放的,无岚和凤歌就不是他杀的了……

  她看着他睡着的侧脸,目光逐渐迷离。

  如果他没有说谎,那她是不是可以原谅他了,他说要带她走是真心的,那她是不是可以再信他一次呢……

  捂了捂脑袋,她长长叹息。

  身材颀长的男人躺在软踏上,盖着女人用的火红狐裘,意外的竟然睡了个好觉。

  忘了多久没这样踏实过了,龙斩夜睁开眼,虽然外面还是黑的,可是他却觉得这一觉睡的身上的疲乏全都一扫而光。

  榻边伏着小小的身子,冬夜还是冷,她蜷缩的紧,一看就知道她是冷了。

  龙斩夜取下大衣,轻轻的盖在她肩头。

  可刚一放上,她就醒了。

  大衣上面满是他的热气,就好像被他用双臂紧紧抱住一样,脸一红,叶珈琅急忙站起来,把狐裘大衣放下,施礼,“王爷既然没事了,奴婢就不打扰了,你再睡会儿就好。”

  龙斩夜鼻子里哼了一声,“站住,我给你的差事还没完。”

  叶珈琅咬咬嘴唇,回头看着他。

  看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龙斩夜慢慢起身,将狐裘丢在她肩头,“跟我去后山。”

  叶珈琅立刻裹紧大衣,惊恐的问,“去后山做什么!”

  龙斩夜不屑的瞥她一眼,自己找了另一件大氅穿上,推门,提着灯笼走了出去。

  叶珈琅被他的眼神羞辱到了,那表情似乎在问,就凭你的尊容,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气得够呛,看他已走远,她只好快步追上。

  **********************************************************************

  后山积雪仍旧很多,跟着龙斩夜的脚步上去,叶珈琅省了不少力气。

  一路走到半山腰,她已经出了一头汗。

  正要喊走不动,就听着他站在树下朝自己喊,“快过来,慢手慢脚。”

  她重重喘口气,大步追上去。

  大树下,他将大氅解开,铺在地上,自己坐下,“你可以坐到雪里去,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叶珈琅被他气到了,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衣服上,毫不客气。

  龙斩夜扯了扯嘴角,转头,两人并肩看着远处。

  不高的小山顶上,朝阳的一个小尖已经冒了出来,光芒不太刺眼,只是一层金色。

  叶珈琅搓搓手,哈着白气,“王爷,你该不会是叫奴婢来陪你看日出?”

  龙斩夜坐在那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山尖。

  她收回视线,也看着天空,这个人,是不是吃药吃傻了,这么冷的早上,他带她来山里看日出……

  说到那药,她倒是应该找姚樟问问,凭她直觉,这不是好东西。

  山间的太阳越来越高,光芒也越来越灿烂,叶珈琅眯起眸子,赞叹大自然的神奇与雄伟。

  金色光芒落在她脸上,龙斩夜情不自禁的留住目光。

  她和姝儿,其实根本就一模一样,有时候表现出的反其道而行,太明显了,她再怎样变化,也终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不承认,他就等到她肯承认。

  一个人再怎么变,她最开始的东西一定还有所保留。

  她恨自己,他看得出来,不然不会抵死否认。

  他有时候也被她坚定的否认伤到,好几次都想,是不是真的死在她手里她才会原谅。是不是真的就再也无法挽回。

  可是这一刻,两人并肩坐着,她眼里再没有深重的恨,他忽然觉得,是他的姝儿又回来了,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她就在他身边,就在他身边安静的坐着。

  “姝儿。”好半天,他轻轻覆盖住她发凉的手,揉在手心里,“冷了没。”

  叶珈琅被美景惊叹,下意识的摇摇头。

  “回吧,天冷,会生病。”他扯了扯她的手。

  “六郎我想再呆会儿。”她脱口而出,语气带了几分娇嗔。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

  叶珈琅急忙缩回手,慌乱的站起来,掩饰的四处看了看,“王爷奴婢该死了,那次你喝醉,非要逼着我这样叫你,我就一时溜嘴了……奴婢该死!”

  她慌忙的打自己嘴巴,一下下的使尽力气。

  龙斩夜有些恼怒的抓着她手腕,低喝,“住手!”

  脸上又疼的厉害,叶珈琅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都怪自己麻痹大意,明知道他狡猾,却还要这样傻兮兮的跳进他挖的坑!

  “王爷,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再这样了!”叶珈琅忙不迭的鞠躬,“奴婢招了,私下里奴婢时常炫耀王爷待奴婢特别,还和人吹嘘曾被王爷许过叫你昵称……奴婢私下里都是这样叫你,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龙斩夜冷眼看着她,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僵硬起来。

  叶珈琅扑通跪下,“奴婢不敢了,王爷饶了我吧!奴婢再也不妄想了……”

  甩开她的手,龙斩夜真想就这样一掌拍死这满口谎言的女人算了!

  看着她不迭的磕头,他只觉得心头一阵阵怒火急促的涌起来。

  叫她起来她又不听,他一怒,抓起她的胳膊将她提起来,一手按住她后脑,一手勾住她的腰。

  重重碾下,唇上熟悉的味道和热度让他心下一阵怅然。

  心里叹息着,他双手捧住她受伤的脸,轻柔细致的加深了这个久违了的吻。

  【8千字更完,回家了,每天恢复六千字更,这阵子东奔西走确实不在状态,写的文有些不如人意,在此说声抱歉,往后偶会认真对待的,直到奉送出本文滴大结局。那啥,红包在哪里~月票在哪里~~~】



                  第二零八章 温暖如寻常

  朝阳逐渐从山峰后升起来,璀璨的光芒笼罩了冬日的早晨。

  本来早上很冷,可是因为被龙斩夜死死抱住,叶珈琅丝毫没有感到寒冷,反而觉得全身上下都涌动着炙热的火焰。

  他本来只是想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可是一但亲吻上,热烈就如同奔流的洪水般将两人席卷。

  他拥着她僵硬的身子,大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安抚着她躁动不安的心。

  温热的舌尖描绘着她的唇瓣,汲取着她熟悉的气息和味道。

  看着她闭着眼微微颤抖,龙斩夜离开她的唇,拥着她的腰,俯首吻在她额间。

  “姝儿。”龙斩夜挑起她下巴,低头看着她,“看着我。”

  她不肯,死死咬住嘴唇,脸色一阵阵发白。

  龙斩夜轻叹,将她搂在怀里,大衣抖开,将她纤细的身体包在里面。

  “别这样。”揉揉她的发丝,龙斩夜按着她双肩,声音沉稳低沉,“是我太着急了,你不喜欢,我再不这样就是了。先和我回去,这里很冷。”

  她没有吭声,只是在他怀里不可抑制的颤抖。

  龙斩夜扯开披风,露出她的脸,他捏着她下颌抬起她的脸,蹙眉,“怎么了,很冷?”

  她垂着头,把嘴唇都咬的淤血了。

  龙斩夜叹息一声,捏开她的嘴巴,手指搁上去,“咬吧,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叶珈琅垂着眸子,眼泪死死的卡在眼眶不肯掉下来,她别过脸,推开他的手臂,“王爷认错人了,奴婢不是姝儿。”

  龙斩夜握住她双手,低头看着她,抬手,擦去她眼睛的眼泪,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脸颊上,叹息,“如果有一天你我的境遇反过来,我变成了你不认得的模样在你身边出现,你就会知道了,不认得这个人的脸,却熟悉他身上的气息和感觉。”

  叶珈琅垂着眼睛,死咬着不说话。

  龙斩夜指腹擦着她脸颊,眼神柔软,“好吧,我等你,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回去吧,太冷,小心你的手。”

  叶珈琅被他裹着身子,像木偶一样被他带下山去。

  路上她一片混沌,发凉的手被他握的热热的,手背上再也没有了刺痛。

  她好几次偷偷抬起来看他的脸,恍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还是他的姝儿,她的六郎只是这样如寻常那样带她出去走了一遭。

  可脸上的火辣分明存在,他有侧妃,有孩子,她承认了自己是叶珈琅,后果可能就是他立刻出手杀了她,然后继续娶了叶珈墨过他至高无上的生活。

  她怕了,死过一次,深刻的体会到地狱和人间的区别。

  烈火中的无岚和凤歌,那晚又经历了怎么的煎熬和痛苦?

  她不敢想,想一想都心痛的厉害。

  回到王府,龙斩夜也没有放开她,一路到了他的寝宫,刚一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人急匆匆跑过来通报。

  “王爷,小公子醒了,太医说是吃坏了东西,侧妃哭了一晚,叫奴婢过来请王爷过去看看。”

  龙斩夜淡淡嗯了一声,一摆手,“去传我令,赏些上好的药材过去,本王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

  丫鬟面露难色,急忙摇头跪下,“王爷,侧妃命奴婢一定要请王爷过去……侧妃她……”

  瞟了一眼她袖子里手臂的淤青,龙斩夜蹙眉,招了下手,“起来回话。”

  丫鬟擦擦脸上的汗水,忙不迭磕头,“王爷,请求你随奴婢过去看一眼吧……”

  听着那丫鬟惨兮兮的哀求,叶珈琅在他怀里挣了挣,见他衣服里有人动,丫鬟吓了一大跳。

  露出头来,叶珈琅看着龙斩夜,淡淡道,“王爷去看看吧,毕竟是你唯一的儿子,为人父的该尽这些心。”

  龙斩夜眯了眯眸子,似乎想要看穿她一般。

  她这话说的并非真心,唯一的儿子她咬的很重,可想而知她心里的怨念有多重。

  孩子的话题他一直不太敢提起,一方面回避她的伤心事,另一方面,对一个男人来说,没能保住自己心爱女人和孩子,是一件奇耻大辱。

  况且,男人的心也不是铁打的,他也会为那件事觉得感伤和失落。

  低头贴着她耳朵,龙斩夜试图解释,“姝儿,郁儿和允集的事情,我该和你好好解释一下。”

  叶珈琅被他呼出的热气弄的痒痒,一甩头,“去看看再说吧,奴婢还要去做事情,待会儿王妃醒了,奴婢还要去伺候着。”

  龙斩夜在她脑袋上凿了下,将她从自己的斗篷里放出去,“行了,有些事我由着你,但是有些事绝不能让你胡来——给我在这里呆着,哪也别去。我去看看就回来,回来后,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珈琅瞪了他一眼,一旁的小侍女颇感迷茫,仿佛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才会弄得如此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一般。

  叶珈琅知道这侍女是被下了死命令,带不去人,想必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也不耽误时间,摆摆手叫龙斩夜快走。

  他转身走到门外去,和门外的守卫交代了几句后才离开。

  叶珈琅准备在他之后离开,可是刚到门口,门就被关上,侍卫在门外高声提醒,“姑娘抱歉,王爷交代你不能走出去半步,奴才们只好关着你了!”

  她咬咬牙,难怪他不多废话就走了!

  急的在原地走了几圈,她也没找到跑掉的出口,他刚才在山上和她那样一吻,说不定就把她的身份给确定了。

  她不知道他会做什么,眼下她只是不想就这样认了自己就是叶珈琅,自己没死,他会有什么新计划?

  出不去,跑也跑不了,她茫然的趴在桌子上,没死又怎样,还能在一起吗,他身边谁也不缺,多了她却显得累赘又麻烦。

  在外人眼里,她毕竟给无岚生了凤歌,就算她没有正式的加封,可是世人眼里,她就是无岚的妃子。

  龙斩夜要带她走,就算那说法是真的,恐怕也没有将给她个正式名号一事纳入考虑之列吧。

  况且怎么走,他三妻四妾又有子嗣,凭什么带她一个走?

  越想越茫然,心里的惶惑又加深了几分,她分明是回来复仇,怎么会又想起这些来。

  愁了会儿,门外传来吵闹声,侍卫不停的提醒,可是来人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要进来一般。

  她知道自己的麻烦又来了,刚站起身,门就被用力的踹开来。

  门口是一张光芒万丈的脸庞,叶家的女儿都美,叶珈莹尤是。

  细眉漆目,樱唇一点,五官组合起来,美得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

  叶珈琅握紧了自己的双手,紧紧的盯着缓缓逼近的叶珈莹。

  好多年没见了,比起刚开始见面,她的美更加咄咄逼人,从前的她虽然也张狂,可是没有像现在这么当仁不让。

  绕着她走了几步,叶珈莹停下来,站在她侧面睥睨着她,好久,冷笑一声,“也不怎么样吗——就凭这张脸,王爷喜欢你什么呢!”

  叶珈琅垂下眸子,淡淡道,“王爷和奴婢只是单纯的主仆关系,侧妃不必多心,奴婢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妄想高攀。”

  叶珈莹咬牙,冷笑,“不敢?你敢的很呢!装成我三妹很好玩是吗?学她的神态语气,学她的装扮动作,你挺行的嘛,说说,是谁教你这些的?”

  叶珈琅抿住嘴唇,摇头,“奴婢不曾刻意模仿谁,动作神态,是天生的。”

  “少装蒜。”叶珈莹握着手掌,瞪着她,“鬼才相信世界上有两个人一举一动都相似到这样,难怪王爷会被你迷惑,别自己偷着乐了,我告诉你,他不过是把你当成了我三妹的替身,告诉你,我三妹是前太子妃,你是不是也以为他是因为爱我三妹才对你格外上心的?”

  叶珈琅盯着那不停冷笑的女人,她的笑声叫人浑身不舒坦。

  【十二点左右还有一更,囧,起来晚了也更晚了,喉咙痛~~嗷~】



                  第二零九章 她是我的姝儿

  “少装蒜。”叶珈莹握着手掌,瞪着她,“鬼才相信世界上有两个人一举一动都相似到这样,难怪王爷会被你迷惑,别自己偷着乐了,我告诉你,他不过是把你当成了我三妹的替身,告诉你,我三妹是前太子妃,你是不是也以为他是因为爱我三妹才对你格外上心的?”

  叶珈琅盯着那不停冷笑的女人,她的笑声叫人浑身不舒坦。

  “告诉你吧,你和我三妹都是可怜虫,那男人哪里有心,他的心都在冰窖的女人那,她半死不活,龙斩夜才多看我三妹一眼的,我三妹的师父是异世高人,要救那女人,必须要倚赖那位师父,所以龙斩夜一心要找她,不是想念她愧对她,而是还想利用她,你死心吧,如果被龙斩夜发现你是假的,发现你对他没有丝毫用处,他一定会立刻一掌打死你!”

  叶珈琅脸色渐渐发白,是啊,她竟然忘了闵飞弦,什么正妃侧妃,长子嫡孙,全都不是他藏在心里最深的人。

  她该死,竟然忘了闵飞弦。

  他曾经因为自己冲撞了闵飞弦虚弱的身体就大发雷霆,一切变故不都是从这女人被救出来开始的么……

  从闵飞弦出现,她所有的幻想和幸福全都破碎了。

  看着她低落的样子,叶珈莹继续打击她,“这王府里,每个女人都是可怜虫,你是,我也是,我死去的三妹也是。别以为做主子很风光,你看看我们一家人就知道了,我大姐,现在被流放在外,日子可想而知,我找不见她,她的心上人也找不见她,好不容易那男人调回来,可是两个人却无法相见,因为局势变荡,我们一家人都没有得到个好下场。所以你不要指望沾我三妹的光,王爷到底对她虚情假意还是真心真意,这个谁也猜不透,在这之前,我劝你还是聪明点,要多少钱,我给你,老老实实的离开王府,做你该做的事情,去你该去的地方。”

  叶珈琅抬头看着她,喃喃,“怎么会找不见呢,流放去哪里,总该有人知道吧?”

  叶珈莹摇头冷笑,“说是流放去了蛮荒之地,可是蛮荒那样大,瘴气横行,她去了,能活着吗……叫人去找,根本找不到,她也许是死了,也许是根本没有在那里,我们叶家三个女儿,转眼间两个都生死不明,只剩我一个,你说我是为了享乐才入王府的吗?你觉得我会很风光的当上王妃吗?”

  叶珈琅觉察出她语气里的异常,探寻的看着她。

  叶珈莹缓步走过来,在她身旁一寸寸的挪动,目光锋利的在她身上探究。

  蓦地,叶珈莹一伸手,哧地一声撕破她肩头的衣服。

  半边肩膀上,一大块丑陋的疤痕盘亘在那里,叶珈莹眯起眸子,冷笑,“伪装的真好,不过这就巧合的过分了,好好的,为什么你和姝儿同样在一边肩头都有疤痕?如果不是为了掩饰,你就真的和姝儿相似的过分了。说吧,你到底是不是她,如果你是为了回来复仇,姝儿,现在,我们姐妹俩可能难得的是同一条心。”

  叶珈琅不说话,静默的看着她。

  “因为他,我们叶家一落千丈,几乎就是家破人亡。我对他再有情,他也只是如当初那样对我爱理不理。”叶珈莹盯着她,“你也一样,你也知道自己付出之后又得到了什么。怎么样,你不必否认,你改变容貌回来,总不会是为了和他再续前缘吧?”

  看着她沉默,叶珈莹继续道,“想想吧,你是谁,如果你是顾朝颜,我劝你离开,作为一个奴婢,我不会让你接近王爷,何况你这样处心积虑,就算王爷被你迷惑一时,他总有一天会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可如果你是姝儿,那一切就都不同,你可以想想,自己要的是什么,而谁可以帮你。”

  叶珈莹见她仍旧不说话,冷哼了一声,转头出了屋子。

  看她离开,叶珈琅才坐在一边的躺椅上发呆。

  她不会承认的,不管为了什么,她都不愿意再用从前的身份示人,那里面包涵了太多的耻辱和压抑,她宁愿重生,也不愿被打回原形。

  叶珈莹所谓的帮她,是否只是个幌子,她不会信她的,那女人对自己必定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和她一条心。

  可眼下,她最需要想清楚的,确实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复仇是最开始坚定的目标,可是龙斩夜却说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无岚和凤歌。

  她的意志因为这句话而开始瓦解,她可以杀他,可是却不想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就动手。

  所以,她在那之前,只能让叶珈琅一直作为死人存在。

  ************************************************************************************

  床榻上的孩子安稳的睡着。

  美丽的女人拉着他的小手,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脸看。

  好一会儿,她才转头看着坐在一边面色淡漠的男人,“王爷,晚了,不如就留下来好不好。”

  龙斩夜放下茶杯,起身走过来,郁儿心跳有些快,虽然是夫妻,可是她很少机会能和他近距离接触,他根本不喜好女色,这么多年,她几乎就没有看到他留女人在寝宫里睡过。

  试探了下孩子的额头,不烫,龙斩夜变收回手,淡淡道,“既然没事,你就在这里看着他吧。”

  郁儿连忙回头叫他,“王爷,你怪我刚才打了那个奴婢?我也是太着急了,我害怕允集出事。”

  龙斩夜淡淡瞥她一眼,声调冷然,“你爱怎样折腾,随你,只是顾朝颜,别去碰她。”

  郁儿咬着嘴唇,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嚷着,“凭什么!她凭什么让你这么上心,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连个奴才都不如!”

  龙斩夜负手出门,在门口顿了顿,“她不是奴才,她是我的姝儿。还有,你想问我为什么对你不上心,你自己回忆一下,当初为什么要求我给你名分,你自己做的事,不会忘了吧?”

  郁儿咬牙,回头看着沉睡的孩子,心里一阵悔恨。

  她当初疯了一样的喜欢龙斩夜,那时候她只是闵飞弦身边的小侍女,后来闵飞弦入宫去,她就辗转流落,到后来,闵飞弦出事,她心底仍旧燃着对他的憧憬爱慕。

  能嫁给他,简直是终生唯一的期盼。

  在宴席上见到他,她就打定主意,用什么手段都要完成自己的心愿。

  那晚,她扶着酒醉的他入了厢房,可是他却除了昏睡连她的指头都没有碰。

  她对着他坐了一晚上,毅然撕破了衣裳躺在他身旁。

  他回府后没多久,她就说自己怀了身孕,要他娶她,伦理道德,以死相逼,连闵飞弦都搬出来,他没有说太多,也许是顾念闵飞弦,也许是对她有愧,最终真的娶了她。

  可是她除了侧妃的名号,还有眼前这个孩子,她仍旧一无所有。

  她不知道龙斩夜知不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那时候她鬼迷心窍了,为了能嫁给他,什么都肯做,这孩子,是她为了稳固地位和别人怀上的。

  龙斩夜从来不碰她,却对孩子好,不是那种极致的宠溺,可是该给的一样不少,这样对孩子来说其实足够了。

  她想要的,得到了吗?

  其实没有,她心里仍旧一片空虚。

  可若说没有,又觉得自己是太过不知足。

  能让他宠爱到极致的,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沉睡不醒的闵飞弦?还是和他纠缠不休的叶珈琅?

  她苦笑摇头,那两个人都不是对手了,可是却永远压在龙斩夜心里。

  ********************************************************************

  【今天更完,明天继续,最近思路有点乱,我整理一下,不过很快就写到简介那里了。也很快就要完结鸟~】



                  第二一零章 倘若孩子还活着……

  睡了会儿,叶珈琅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实在无法忽视那股灼热感,就睁开了眼睛。

  龙斩夜撑着下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怎么不睡了?”

  叶珈琅看着他,不高兴的翻个身,闷声,“你被人盯着试试看,看还能不能睡得着?”

  龙斩夜起身走过来,拉着披风盖在她肩头,瘦弱的样子让他心头发堵。

  手掌盖在她肩上,龙斩夜俯身,声音低沉,“那好,我不盯着,你再睡。”

  她不耐烦的回头瞪着他,“王爷不要处理朝事吗?你府里上下这么多妻妾子嗣,你不要一一照料到吗?”

  龙斩夜看着她,好久,挑唇一笑。

  叶珈琅恼火的推了他一把,那笑容里充满了得意,“奴婢想问问王爷,到底打算怎样,你既然这么想要我,那天为什么还大发雷霆的走掉?既然不想要,刚才在山顶是干什么,现在把我关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龙斩夜伸手,指腹擦过她的脸颊,听着她叽里呱啦的和自己争辩,声音悦耳的要命。

  看着他轻佻的样子,叶珈琅不悦的躲开,“王爷,请自重!”

  龙斩夜索性低声笑出来,看着她别扭的小脸,轻笑,“你难道忘了,你全身上下无一处我没看过,无一处我没碰过,自重?我要是自重了,你到现在还是个没尝过云雨滋味的黄毛丫头。”

  叶珈琅脸一红,瞪着他,怒道,“你无耻不无耻!”

  “无耻。”龙斩夜撑着下颌,认真点头。

  看她气得涨红了脸,他心里深觉,逗着她的感觉真好。

  用力的推了他一下,叶珈琅坐起来,语气很凶,“我要走,你别想困着我,我不是随便给点甜头就高兴的任你践踏的女人!”

  龙斩夜噙着笑,认真点头,“我知道,你想我怎么做?”

  叶珈琅愤愤的瞥他一眼,“随你怎么做我管不着,我现在要离开这里,我被你困在房间里,没有饭吃,没有觉睡,还耽误了去娘娘那里伺候,王爷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

  龙斩夜敛住笑容,手一摆,“去吧,想干什么就去,我说过不会勉强你。”

  叶珈琅狐疑的往门口走,站在门外,转头看着他,再度重申,“我是顾朝颜,不是姝儿!你再叫错,我就不客气!”

  看着她跑,龙斩夜舒心的躺回躺椅上。

  她回来了,真好,不认也无所谓,他知道她回来了就好。

  能在同一个屋檐底下见面,聊天,吵闹,他一度以为再也不可能发生。

  躺在那里,他嘴角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

  ******************************************************************

  从龙斩夜那离开,叶珈琅浑浑噩噩了一会儿,去找些东西果腹,想起好像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在赵良媒身边了,她此刻是侍女,总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赵良媒的寝宫里已经打扫的很干净了,她看到茶杯被用过放在托盘里,刚要走过去拿走去洗,立刻就有人抢先拿走。

  她抬头,只见一个侍女拿着杯子迅速的往外走,还说,“姑娘休息吧,我来就行。”

  她蹙眉,正转头打算继续找点事情做,椅子忽然就被搬到身边,另一个平时一起干活的侍女忙不迭的朝她笑,“姑娘坐吧,别累坏了。”

  她傻站在那里,看着昔日冷漠同僚忽然变得谄媚,心里并没有骄傲和快活。

  她摇摇头,挤出笑,“谢谢,不必这样对我,我还只是个丫鬟而已。”

  “可不一样!”侍女急忙摇头,“姑娘你和我们不同了,也许明天就要称你一声主子也说不定,奴婢们以前有什么冒犯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下人一般计较啊!”

  她心里说不出的压抑,摆摆手,没多说就立刻了那里。

  龙斩夜交代的?

  她简直感到厌烦,真实的坏和伪装的好,她宁愿选择前者。

  这世界有太多虚伪,她再也不想见到了。

  活也不用干了,对着那些人虚伪的嘴脸,她宁愿不要再回去了。

  一个人在府邸里闲晃,也不知道是晃去了哪里。

  她现在前所未有的迷茫,她可以选择的路有两条,第一,继续复仇,就算他没有亲手杀无岚,可是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自己的家族几乎瓦解,家破人亡,他们之间怎么算都有仇恨要报。第二,尽弃前嫌,重新回到他身边去,可是,这条路不好走。

  光是自己那一关,她就过不去,她无法说服自己坦然回去,尤其,他身边的诸多女人,她参与不进去,也不想参与。

  抱紧了双臂,她迷茫万分。

  走着走着,似乎是走到了陌生的地方,她看到偌大的院子里有好几个个头小小的孩子在那踢着踺子,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她心底里澄亮起来,她喜欢小孩,不光是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也因为见多了成人的争斗,愈发觉得孩子的单纯难能可贵。

  走上去,她立在一旁,看着几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在雪地里尽情的玩耍。

  看着看着,她莫名的生出阵阵怅然,倘若她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也这么大,应该也和他们一样,这样开心的在雪地里玩耍了……

  【剩下的明早发。大家晚安。】



                  第二一一章 就会折磨人的死女人

  看着几个小孩在那里玩的开心,她始终在一旁看着,跟着一起笑,看着摔倒也跟着一起紧张。

  这些孩子是谁的呢?

  她心里一阵紧缩,莫不是龙斩夜的,他的女人多,孩子也没理由少。

  虽然自己没听说,可是他的年岁也不轻了,有三五个孩子也不稀奇。

  想着想着就低落的厉害,那人是个混账,他缺什么,非要揪住她不放,一会儿说不许她死,一会儿又不许她放弃。

  可是她坚持什么呢,坚持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他连个希冀都不给她,凭什么要她坚持,凭什么要她守着。

  越想越难过,她打算离开,小孩子传来一阵吵闹,她回头,看着鸡毛毽子被踢到了高高的假山上。

  几个矮个子的小孩想爬上去又不敢,一个个的在底下干着急。

  叶珈琅叹息,转身走过去,爬到假山上把毽子拿了下来。

  几个小孩见她和蔼可亲的样子,纷纷围上来。

  蹲下来,叶珈琅拿着毽子逗几个小孩,“几岁了?”

  为首的小孩伸手来抢,被她躲开。

  没办法,小孩只得实话告知,“我们都同样大,都是四岁半。”

  叶珈琅伸手捏住小孩的手,果然和她的孩子一般大。

  捏了捏小孩的手,叶珈琅微笑着问,“你们的父母呢?怎么会在王府里玩?”

  小孩仰起脸,“这就是我们的家啊,我父王是当朝的六王爷!怎么样,威风吧!”

  叶珈琅心里一沉,果然是,她真是把他想的太简单了。

  手里一空,毽子被小孩抢走,几个孩子一哄跑开,朝着她做鬼脸。

  她呆呆的起身,头一阵发昏。

  她看的这几个都是他的孩子,看不到的呢……

  她不敢再想了,她从来都不是她想象中那样,好的,坏的,她永远无法预料。

  如今,她更加茫然。

  他想怎样,她越发不确定。

  恍惚的离开了庭院,她幽魂一样的飘。

  也许王府是留不下去了,龙斩夜,叶珈莹,赵良媒,全都怀疑她的身份,就算她抵死不承认,却也无法抹掉自己身上的气味和感觉。

  她必定报不了仇,且不说她下手杀龙斩夜有多难,单单说她如何去杀龙斩夜都是个问题。

  表面上他吊儿郎当,可是她此番回来,他必定心有警觉,对她好宠溺她是一回事,心里面有没有防备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之间,再不是最开始只想排除万难在一起的时候了。

  闲晃中,走到了偏僻的地方,身后的脚步声她并没有注意到,待到注意到了,整个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剧痛从后颈迅速扩大。

  真糟糕,她刚刚才从乱葬岗爬出来,难道现在又要重来一次?

  昏死过去之前,她这样想,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人卷进麻袋里扛走了。

  ***************************************

  城郊小村落,这时候农家小院里已经飘出了炊烟,天已经接近傍晚。

  看着床榻上的女人还不醒,姚樟有些急,伸手又给她诊了一回脉,确定没大碍才起身走开。

  走到门口,门外是几个侍从样子的男人。

  姚樟怒视几个人,低斥,“搞什么!你们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几个人低着头,“属下当然知道这是贵妃娘娘,属下几个真的也不曾下重手。”

  姚樟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一个个的蠢的要命!她有事我的脑袋也得一起搬家!”

  斥责着,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叹息似的声音。

  他急忙转头进去,就看见叶珈琅捂着脖子缓缓坐了起来。

  姚樟急忙走过去给她递了杯水,紧张的问,“娘娘,属下该死,派去的人没轻没重的伤了你,请娘娘降罪!”

  叶珈琅揉着僵痛的脖颈,看着姚樟,诧异了一下,“怎么是你?!”

  姚樟低着头,“是微臣。娘娘一去这么久,微臣怕娘娘出事,所以一时心急,就出此下策将娘娘救出来。”

  叶珈琅哭笑不得,“救我出来?我还以为自己又被人当成尸体丢去乱葬岗呢!你这人是不是迂腐过头了,我说了我去报仇,你这样把我抓出来我还怎么回去了!”

  “娘娘还要回去?”姚樟诧异的看着她,劝阻道,“万万不可,娘娘,王府里形势复杂,娘娘一个女儿家实在不能承受这样的风险,如果要复仇,也要留给我们这些旧臣,被先帝知道要靠一个女人复仇,我们这些人都没脸去见他了!”

  叶珈琅不悦的蹙眉,“女人女人的,女人怎么了?起码我混入王府,你们这群男人都在哪里?”

  姚樟无言以对。

  “赶紧送我回去,趁着还不太晚,被人发现我才真的说不清,你们帮不上忙还要坏我的事情!”

  姚樟才不会放她走,揽着她,“娘娘甭想再回去,微臣带你回府,复仇的事情不该由你来做。”

  叶珈琅恼火的想打人。

  和他对峙了会儿,她知道自己没法强辩,这里到处都是他的人,她说破嘴皮也没用。

  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叶珈琅摊开来,递到他面前去,“喏,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药制成的。”

  姚樟狐疑了一下,伸手接过来,摊开,里面是几粒黑色的丹药。

  嗅了嗅,他蹙起眉头,“这里面的药材都不常见,娘娘想知道,不如和微臣先回复,微臣研究几天必然能给出答复。”

  叶珈琅瞪他一眼,摆明了是不跟他回去就不告诉结果,可是眼下,她又没有别的选择。

  ***********************************

  王府。

  灯笼升起来,龙斩夜懒散的坐在凳子上,面前的案上摆着丰盛的晚餐。

  派去找她的人走了好久,到现在还不来,他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烦。

  又过了会儿,他正要催,就看到人从门外急匆匆跑进来。

  边跑边回报,“王爷,顾姑娘怎么都找不到,她常去的厢房,寝宫,厨房,到处都问过了,她哪也没去!”

  龙斩夜放下酒杯站起来,“怎么可能找不到!她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来人不敢看他凶恶的样子,垂着头,“王爷,小的们已经四处问过了,姑娘真的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仍旧再找,可是她好像已经离开府里一样……”

  “混账!”龙斩夜怒斥,“能不能不这么无能!她怎么出府,你们当我这里的守卫和你们一样都是死人吗!”

  来人被他骂的羞愧不已,见他大步奔出门外,才敢跟上去。

  出了门,龙斩夜从人手里夺过火把,带着怒火,“给我搜,翻过来王府也要搜!我还不信了,她能上天入地不成,竟然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一边带人四处寻找,他心里却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慌。

  好不容易把她盼回来了,就算她复仇也让他心里感到踏实。

  她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时候,天知道他心里经受了怎样的煎熬,宁愿死也不想再经受一次,他无法忍受她消失,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看不到她各自天涯。

  找到偏殿附近,有侍卫早早就等待在那里,看他过来,急忙上前回报,“王爷,顾姑娘下午的时候来过这里!”

  龙斩夜眉头拧的紧紧的,“继续说。”

  “是。顾姑娘下午来这里,看到了几位小少爷在踢毽子,小少爷描述了下,确定是顾姑娘没错。”

  龙斩夜歪了歪头,“还说什么?”

  “小少爷说,顾姑娘问起他们的父母,他们就说了父王是六王爷的事情。”

  龙斩夜一听,脸色顿时一黑。

  很好,她就是为了这件事跑掉的是不是?

  有了矛盾怀疑,她连确定一下都不用,直接就给他判刑了。

  这次走,是打算永远不回来还是再换个方式来复仇?

  他气得狠狠的摔了火把,如果她现在在他跟前,他一定气得扭断她脖子!

  死女人,就会折磨人的死女人!

  *************************************

  被姚樟带回去之后,叶珈琅跑不出去,好说歹说也没用。

  她被叶珈莹打的那一巴掌脸上还有消退殆尽的印子,她不说是怎么回事,可是姚樟却已经断定她在那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可想而知,他不会再让她走的。

  没办法,叶珈琅只得先老实呆着。

  晚上,她又跟姚樟问起那药丸的情况。

  姚樟看她不再吵闹,就静下心来给她研究那东西。

  过了好久,他才面色严肃的说,“娘娘,这东西哪里弄来的,你吃过?”

  叶珈琅被他的样子弄得心里咯噔一下,摇着头,“不是我吃的,我在王府里看到的,随手拿了,怎么,不能吃吗?”

  姚樟狠狠摇头,“岂止不能吃!简直是祸害!娘娘,这里面有三十多种药材,每一种单独拿出来都是提神醒目的好东西,可是凑到一起,就是害人的了——况且,这里面有种花的种子,那东西简直是毒药,吃过后让人产生幻觉,会让人变得亢奋,短期内瞬间恢复精神,可是那是亏空精力造成的假象,这是毒物,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世上!”

  叶珈琅心底一揪,急问,“那经常吃会怎样?”

  姚樟看着她,“常吃会耗损寿命的,严重的,恐怕会活不到四十岁。”

  叶珈琅手一抖,“那怎么办,如果常吃,能停下来吗?不吃了会好吗?”

  “这可不是想停就停。”姚樟摇头叹息,“这里面的花种,是会让人产生依赖的,服用惯了的人,一旦精神上受了压抑和刺激,立刻就会产生服用的冲动,用药就可以平复一切负面情绪,这就是可怕的依赖。”

  “如果他意志力很强,再也不吃了,会不会好点?”她坚持问道,龙斩夜应该可以做到的,他那人说好听是坚韧,说难听是冷血,他对谁都可以无情,何况是对自己。

  姚樟看着她,犹豫着点了点头,“会的,停下来的话,毒素就不会再叠加了,我想可以好的,不过,既然长期服用过,想必对身体已经造成了伤害,总之,这东西还是不要碰为好,娘娘,微臣这样解释你可满意?”

  叶珈琅点点头,看着他,“我问完了,我要回去王府一趟。”

  姚樟无奈一笑,“不可能,微臣绝不能再让娘娘去犯险。”

  【更完,明天继续~】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3:58
                 第二一二章 赐你宫刑!

  叶珈琅点点头,看着他,“我问完了,我要回去王府一趟。”

  姚樟无奈一笑,“不可能,微臣绝不能再让娘娘去犯险。”

  叶珈琅从头上拔出钗,习惯了这里放着利器,伤人自伤,都是好东西——

  姚樟看她用钗抵着自己的肩头,吓得伸手阻止,“别这样娘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自己轻易伤害。”

  叶珈琅白了他一眼,“是你逼我的——姚樟,你忠心一片,无岚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可是你只需对他尽忠就可以,我和他,毕竟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不,连名都没有了,你别管我了,我谢谢你救了我一命,但那之后,我活着就再也不是为了活着了。”

  姚樟急的团团转,“别伤害自己,你要我怎么做都行,千万别伤害自己!”

  叶珈琅见他是真的怕自己受伤,不由得为无岚能拥有这样衷心的臣子感到欣慰,叹息,“我要回去王府一趟,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你让开吧,我不想为难你。”

  姚樟急忙安抚她,“好,我不拦着你,你放下簪子好不好?我让开。”

  叶珈琅没有松开手里的簪子,往外走,“别跟着我,我不会有事。”

  姚樟跟着她出了门,示意几个守卫不要靠近,所有人跟着她出了大门后,看着她骑上马奔驰进了夜幕里。

  守卫看着姚樟,“大人,要不要追?”

  姚樟摇了摇头,无奈叹息,“算了,追上了,难免她不会伤害自己。随她去,继续留意保护她就是了。”

  众人沉默的看着夜色。

  ************************************************************************

  王府。

  几个守卫打起万分精神立在那里,虽然夜深,可是没有人敢松懈一丝一毫。

  下午的时候王爷大发雷霆,说是府里无故失踪了个丫鬟,可是丫鬟怎么至于惊动王爷亲自过问,还弄出那么大阵仗寻找。

  前几个人因为守卫不力受了重罚,现在换班的各个都如临大敌。

  有马蹄声靠近,守卫立刻抽出佩剑,上前警示,“什么人!”

  叶珈琅勒马,翻身而下,迎视几个人,“是我,我是王府里的丫鬟,顾朝颜。”

  几个人面面相觑,就是这女人私自离府害的他们兄弟一群受了连累。

  敢怒不敢言,几个人不能多说,只是带她入府。

  一路走入层层大门,叶珈琅步伐从未有过的焦急。

  她要见到龙斩夜,立刻,马上,一刻也不想耽搁。

  到了他寝宫,守门的侍女瞥了叶珈琅一眼,指着远处,“王爷去温泉了。好久没回来。”

  叶珈琅懒得和侍卫慢慢磨蹭,自己提起裙角飞快的往温泉跑去。

  温泉偏居王府一角,她从来没去过,可是这晚因为着急,误闯误撞的就找了过去。

  雾气缭绕,恍惚步入了梦境。

  水声哗哗的流淌,仿佛就在耳边流动。

  叶珈琅推门而入,转身合上。

  往里走,层层雾气散开,她的视线终于清晰。

  池子里漂浮着白色的水汽,赤着身体的男人仰躺在池边,闭着眸子,双臂舒展开来,姿势很慵懒,可是她心头却一阵酸涩。

  缓步走过去,她停在他身边。

  龙斩夜没动,以他的警惕不会没发觉有人来。

  他要么就是知道是谁,要么就是根本懒得防备。

  叶珈琅俯身,跪坐在他身后,近距离的看着他,他背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全都是伤疤,打仗的人,怎么可能不受伤,可看着他这样的身体,她难以控制的感到难过。

  冰凉的指尖落在背上,龙斩夜肌肉紧缩了一下,却仍旧没有睁开眼。

  “六郎……”叶珈琅垂眸,看着他的那些伤疤,“还痛不痛了?”

  他不语,仿佛这里仍旧只有他和白雾。

  舀过一勺热水,她浇在他发凉的肩头,试图带去一些温暖,声音沉沉,“你再也不要吃那种药了,就是那黑色的丹药,那会伤害你的身体。”

  龙斩夜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盯着前方涌动的雾气,冷嗤一声,“顾姑娘不是再也不敢高攀了吗,现在又来讨好我,怎么,装不下去了?”

  叶珈琅抿了下嘴唇,“随你怎么说吧,我只是想提醒你,那药伤身体,不要再吃了。”

  “你凭什么管我。”龙斩夜刻薄的反问,“既然你不想飞上枝头,我死了你也是丫鬟,我活着你也是丫鬟,也许我死了你还能被重赏后放出去,所以你不该管我,最起码,你不该干预我的生活习惯。”

  “我没有干预你!”叶珈琅有些恼火,他分明是在赌气,她丢下木勺,“我哪有操心你,你死活确实与我无关!我有关心你了吗!吃吧吃吧,吃死了你就不用在这里嘴硬了!”

  龙斩夜见她回身要走,伸手狠狠钳住她手腕,恼火,“混账!你一个丫鬟竟然敢这样和本王说话!”

  叶珈琅气得不行,“本宫就这样和你说话!叫你欺负人,赐你宫刑!”

  龙斩夜绷紧了脸看着她,这话在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她也赌气说过。

  “还敢不承认你是姝儿——”

  龙斩夜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句话,回手将她扯落水中,大手一按,将她的脑袋重重的压在温热的水中——

  【要肉了哦!~明天早上再发其他章节~】



                  第二一三章 揉碎你都不够

  “还敢不承认你是姝儿——”

  龙斩夜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句话,回手将她扯落水中,大手一按,将她的脑袋重重的压在温热的水中——

  叶珈琅落水,只觉得一阵窒息,她想出去透口气,可是他死死的压着她的头,有那么一瞬她怀疑他是要杀了自己。

  她在水里不停的扑腾,脸上只觉得一阵阵火辣辣——

  他手里抓着粗糙的布巾,在她脸上重重的揉搓。

  她感觉到脸上一阵松动——

  下一刻,她整个人被重重扯出水面,仓皇的呼吸着,她下意识的抓住他粗壮的手臂。

  眼睛有些红,龙斩夜盯着她,目光仿佛要杀人一样的可怕。

  叶珈琅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上面又是另一种轮廓起伏。

  “混蛋你!”叶珈琅伸手,重重的打他,脸上痛的要命,她简直怀疑他是要毁了自己的脸!

  龙斩夜抓着她脖子,盯着她的脸,好半天,才冷笑一声,“再装啊——再跟我说你姓顾,说你自己是奴婢啊!”

  叶珈琅吐出嘴里的水,瞪着他,“我就是姓顾!叶珈琅死了,她在乱葬岗躺了一天一夜,你以为她有多大的命可以活下来!”

  龙斩夜一拳打在水面上,水花四溅开来。

  “你再嘴硬,叶珈琅,我真想捏死你算了,我叫你再跟我闹,我叫你再跟我耍心眼!”

  冷笑,叶珈琅看着他,“王爷,我心眼再多也比不过你,我没本事操控宫廷政变,我没本事主宰国家衰亡,我更没本事说爱一个人却将她往死里利用伤害!”

  龙斩夜捏着她脖子,蓦地将她甩出去。

  叶珈琅又沉入水底,扑腾几下才浮出水面,刚一出来,就又被他捏住脖子——

  她的脖子快要断了!

  “我解释过,我没有杀无岚,没有放火烧宫!”龙斩夜恨不得掐死她,“你根本不信我,只要有坏事就自动往我头上按!”

  叶珈琅一哼,“你怪谁,如果不是你几次三番骗我,我为什么会不信你!我一开始连命都可以交给你,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

  “你根本不懂!”龙斩夜压着她,“我不骗你,我们怎么往下走!你不肯伤害任何人,所以只能让别人来伤害我们!你是个蠢蛋,我龙斩夜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种没心肝没脑袋的女人!”

  叶珈琅心头酸涩,冷笑,“王爷说笑了,我没心肝没脑袋,这是事实,可是您说看上我,这就有些违心了吧——”

  龙斩夜劈手要打她,冲天的怒火让他濒临失控,她简直是在找死,一字一句都要激怒他,都在激发他强烈的杀戮气息。

  叶珈琅不躲不眨眼,直直的盯着他。

  龙斩夜掌风拂在她脸上,竟然有刺痛的感觉。

  她被迫闭上眼,只一瞬间,就感觉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支撑力倏忽间消失——

  浮沉了几下,她慌乱的从水里挣扎出去,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伏在水池边呕血的龙斩夜——

  心头一惊,她急忙涉水过去,水很深,脚下又滑,好半天她才踉跄的到他身边去。

  看着他吐出一大口血块在池边,她心里骤然紧缩,扶住他肩头,连声叫他,“六郎,你怎么回事!”

  龙斩夜没有应声,整个人都无力的伏在那里,水汽氤氲里,他英气的眉梢拧起来,就算不说话,也能体会到他那种蚀骨入心的痛楚。

  用手擦掉他嘴边的血,叶珈琅摇着他肩头,“我去叫人——哦不,我还是先扶你上去!”

  说着,她扯其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他很重,半边身子一压下来她就完全使不出力气了。

  将她压倒在池边,龙斩夜眯着眸子,眼神早已涣散不堪,他伸手扶住她脸颊,嘴角噙着笑,“姝儿,你还是关心我的。”

  她心下一恼,想着要推开他,可是看他的样子绝对不是装,他肯定是又吃那种药了!

  龙斩夜伸长手臂,在池边摸索了片刻后终于抓到了酒壶,凑到嘴边来大喝了一口,酒液从嘴角落下,打在她脸上。

  “别吵。”龙斩夜朝她吐出酒气,“别吵醒我了。”

  他埋首她颈间,喃喃,“我知道这药有毒……可姝儿,吃了它,我才能看到你。”

  他揉着她柔软的腰肢,闭着眸子在她颈窝里取暖,“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不敢信,不能信,我坚持你会回来……可是你不出现,我只好用这样的方式见你……”

  他被药物和酒控制了心智,满口的胡话。

  她听了却伤心不已,抚摸他的头,哀叹,“六郎,你又不是傻瓜,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说这样的话。”

  她又开始茫然了,又开始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要抱幻想,他不可能爱自己……

  龙斩夜抬头,双瞳失焦,“从我们相遇的第一天,到现在是四年半过去,姝儿,我从未真正拥有过你。”

  他叹息,“从前你是别人的妻子,现在你不是了,可你再也不肯见我。”

  她抚摸他的发丝,温热的泉水包裹着两个人,驱散了冬天的寒冷,心上的霜雪。

  伸手抚摸他的眉梢,叶珈琅被他可怜的样子迷惑住了,哽咽着,“六郎,你真的想念我吗……”

  龙斩夜闭了闭眼睛,“如果能把你收进我心里,你就知道里面住的是谁了……姝儿,今晚别走,哪怕就一晚也好,让这个梦长些。”

  叶珈琅的指尖拂过他干燥的嘴唇,上面残留着血丝。

  她心跳怦怦的撞击着胸口,一点点靠近,她的脑子里还在不停的叫嚣:别去,别靠近他,快停下……

  可是她还没等做出最后的决定,他就猛地袭上来。

  重重的吮住她的上唇,有些痛,她闷哼了一声,他便分开,抬头吻在她额头上。

  双手被他握住,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可他的吻细腻又温存,她脑子逐渐空白,反抗的念头慢慢的像水雾一样飘散开来。

  “姝儿……”龙斩夜咬着她的耳垂,轻舔,噬咬,一下下瓦解着她仅存的理智。

  “别……”她下意识抵抗,声音发出来却是酥麻媚态,根本不像是在拒绝。

  龙斩夜轻笑一声,温热的酒气吐在她耳畔,声音低哑,“好姝儿,叫我声六郎听听。”

  她咬住嘴唇,他醉了,她没有,她疯了才又和他纠缠到一起。

  躲着他,叶珈琅仓皇喘息,“你做梦,我才不叫你!你是混蛋,三妻四妾不够,子嗣成群不够,你还想全天下美事都占尽了吗!”

  龙斩夜揉着她的细腰,两只手顺着热度向上寻觅,她指责他,他乐呵呵的听着,两只手却不闲着的溜入她衣底,粗糙的指腹抚上去,一路就将她的盘扣全数解开。

  骂着骂着,叶珈琅居然感觉自己身上再没有了束缚,低头一看,衣服竟然全都被他解开,只剩下单薄的肚兜还贴在身上!

  她羞恼的合上衣襟,伸腿踹他,“你给我滚!你现在有名分的就有三个妃子,找她们去!别碰我!”

  龙斩夜轻松将她再度制住,一手钻入她肚兜里,她叫,他的手就牢牢的掌握住那里——

  “走……开……”她咬牙,全身抖得厉害。

  拈住胸口的一点,他压在她颈窝,“休想……这阵子被你折磨,我日夜难安,就这一晚,我要补回来……”

  她挣扎,他死死压制,两人纠缠了片刻,她的衣服早已不翼而飞,浑身赤.裸着和同样一丝不挂的他近身厮缠到一处。

  她胸口的柔软紧紧的贴在他身上,这简直是最直烈的折磨,他呼吸顿时粗重,勾着她的腰提起她身体,将她压在了池边的石台上。

  这姿势有些难堪,叶珈琅抱胸,双腿向一侧屈起,慌乱骂着,“混蛋!你敢,我咬舌自尽!”

  龙斩夜并指,在她颈上的穴道一敲,她立刻就感觉到舌头一阵发麻,想说话都无法开口了——

  低笑了一声,龙斩夜拉掉她的手,目光炽烈的盯着她雪白美丽的身体。

  皮肤一阵灼烧,叶珈琅难堪的闭起眼睛。

  温柔的吻继续落在额头上,脸上,唇上。

  龙斩夜拥着她双肩,声音暗哑低沉的叫她,“姝儿,是我,不要怕……”

  她心下一阵叹息,她这辈子就只有他一个男人,无岚和她成婚多年,可是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

  说起怕,能让她感到怕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

  真正得到她全部的,只有他一个。

  热吻烙印在锁骨上,她呼吸逐渐不稳,他一路下滑,落下湿漉漉的痕迹,张口,含住她一边的花蕾。

  她闷哼一声,酥麻迅速的扩散到全身。

  溺水一样的瘫软在他身下,她眼底蒙上诱人的水雾,转头看着他,她紧紧咬住嘴唇。

  龙斩夜温柔的吮吸她的柔软,好久,才抬起头,和她目光交汇。

  伸手,和她十指紧握,温暖一点点将两人冰冷的手攻占。

  “姝儿……”他拨开黏在她额头的发丝,看着她矛盾不已的样子,沙哑道,“揉碎了你都不够……我想你……”

  她鼻子忽然一酸,泪水就那样流下来。

  龙斩夜栖身,将她温柔的抱回水里,温热的水流将她包裹,她身体逐渐发烫,逐渐瘫软。

  他将她置于腿间,扶着她的腰一点点放下,她咬住嘴唇,忍不住害怕的低呼——

  龙斩夜亲吻她的眼睛鼻尖,安抚,“不怕,不会伤害你……”

  她太久没有过了,只想逃避,不停的扭动腰肢试图挣脱。

  龙斩夜没办法,只得暂且压制住自己亢奋的情绪,伸手过去,一点点探寻撩拨她。

  贴耳,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话挑逗她,轻浮,甚至是下.流。

  冬夜,外面寒冷彻骨,温泉里却一片春色。

  龙斩夜感觉到她可以了,这才重新抱起她,让她缠着自己的腰,一入到底——

  结结实实的充满了整个身体,两个人一起发出叹息,她是包容,他是满足……

  伏在他肩头,叶珈琅止不住的流泪,她不知道这样代表了什么,他此刻根本不清醒,连做梦还是现实都分不清,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抱着她的小脑袋,龙斩夜抽掉她发间的簪子,清香四溢,她一头青丝披散开来,仿佛柔密的水草。

  吻着她肩头,龙斩夜缓慢抽送,声音暗哑,“姝儿,那些孩子,并非我亲生……”

  他拂掉她脸上的汗珠,眼神深邃温柔,“你失掉孩子那天,他们正好出生,我想倘若真有轮回投胎一说,那我收养的这么多孩子里面,总会有一个是我们的孩儿是不是?”

  她闻言,顿时啼哭出声。

  【红袖我上不去啊!!要命!上了一早上了!!娘地,今天更这些,明天打算让俩人再来一回有木有人举手同意啊!】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4:14
                 第二一四章 有你哭的时候

    他拂掉她脸上的汗珠,眼神深邃温柔,“你失掉孩子那天,他们正好出生,我想倘若真有轮回投胎一说,那我收养的这么多孩子里面,总会有一个是我们的孩儿是不是?”

    她闻言,顿时啼哭出声。

    龙斩夜叹息,指腹抹掉她的泪水,温柔的吻着她,

    “别哭,我们今晚就再要一个孩子,你回来了,我再也没有任何理由耽搁下去,我明天就带你走……”

    她睁开泪眼看着他,深情至此。

    她的六郎,她恍然若梦,抱着他,只希望就这样一起死去。

    他要带她走,她总觉得那是个不切实际的提议。

    他背后有太多负担,他不可能放下,或者说,不可能为她放下……

    哀叹一声,他已然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她咬紧嘴唇,攀着他肩膀,随着他一起在浪潮里浮浮沉沉。

    过了今夜再说,她现在真的好想就单纯的做他的女人。

    没有仇恨,她不想再执念那些。

    至少现在,她不想记得那些……

    寻到他的唇,她急切的吻下去……

    ********************************************************************

    不知道纠缠了多久,两个人都倒在温泉边,热气温柔的包裹住两人,她转头看着他。

    他虽然闭着眼睛,可她知道他没有睡着。

    伸手握着他的手,叶珈琅慢慢靠在他肩头。

    龙斩夜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翻身将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

    叶珈琅一震,抬头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触,有种无声的温柔流动其间。

    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被水打湿的脸颊上,一下一下,极尽温柔。

    他的眼睛好深邃,黑的仿佛夜空一般,她看的不禁有些呆,动了动嘴唇,温热的指尖便落在唇上。

    “嘘……”

    龙斩夜按着她的唇,声音暗哑,“不要说话,一说话梦就醒了……”

    叶珈琅握着他手指,想告诉他这不是梦。

    可是看他散淡的眼神,她知道和他讲道理讲不通的,只好乖乖的点了下头。

    龙斩夜露出欣喜的笑容,俯首,吻着她额头。

    坦白说,他这样对自己,让她的心一片恍然。

    他爱自己的吧,不然不会这样温柔这样小心翼翼的疼爱。

    可她又不敢想象,他清醒后又会怎样待她。

    听着她叹息,龙斩夜捧着她的脸颊,俯首吻着她眉心,一点点下移到她鼻尖。

    “姝儿,我好久没有看到你笑了。”

    他的指尖点着她的梨涡,扯动嘴角,露出深邃迷人的笑容,

    “笑给我看,好不好。”

    她被他这个祈求逗笑,抚了抚他清瘦的脸颊,“傻要求。”

    龙斩夜捏着她手腕,也跟着笑,“姝儿嫌我傻……”

    她叹息着抱着他颈子,如果一辈子这样该多好。

    她害怕他清醒,害怕天亮后一切如初。

    可是他这样下去身体又不知道会恶化成什么样。

    摇着他手指,她提醒着,“六郎,答应我再也不要吃那种药好不好?”

    “好。”

    他痛快点头,吃药本就是为了排遣压抑失落。

    如今她回来,就在自己身边缠绵缱绻,他还需要那东西做什么?

    挥手将药瓶和酒瓶推开,龙斩夜抱着她翻了个身,酒水洒出来,温泉里四散着酒香。

    她披散在头发坐在他腰上,身上寸缕未着,白皙的肌肤在热气的烘托下变得粉红诱人。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这女人再也不是干瘪的小丫头了,她虽然仍旧清瘦,却早已有了独属于她的魅力和风韵。

    看着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叶珈琅有些羞于自己的姿态。

    想要爬下去离开,却被他狠狠擢住腰肢。

    她咬唇,有些痛,“放手。”

    龙斩夜上下抚动她的背脊,轻笑,“不放。”

    她瞪着他,却一副娇嗔的可爱模样。

    手掌下滑,扣着她的臀,龙斩夜神色慵懒轻佻,

    “反正我有的是力气,留着一整晚慢慢消磨,你急也没用。”

    她伸手挠了他一下,这人真的神志不清了吗?

    为什么说出的话和清醒时一个样子?

    龙斩夜被她抓了下,胸口现出几道红痕——

    可一点也不痛。

    这样看上去,反倒叫他喉咙发紧,血液窜涌下,膨胀的感觉愈见强烈。

    “姝儿。”

    龙斩夜沉下脸,盯着她,严肃道,

    “吓我好玩吗?你这些天去哪里了……乱葬岗,我去找过好多次,你一定在那里待过,为什么不回应我?”

    叶珈琅心情一沉。

    那些事她不愿意想起来,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在那地方待过就觉得毛骨悚然。

    龙斩夜捏着她的腰,声音发冷,

  “不分青红皂白离开我,误解我,装死吓唬我,你易容回来,想必也不是你自己就能做到的,你求别人,唯独不肯给我一点希望,你回来报复我是吧,你这女人,竟然回来找我报仇来了——”

    她低头看着他,他眼底藏着浓浓的悲伤。

    她忽然觉得真的是自己伤了他的心,真的是她做错了事一样。

    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龙斩夜闭眸轻笑,“这些加起来,够你受的——”

    她打了个哆嗦,他笑比瞪人还可怕,她依稀联想到自己的惨况,摇着头就想往后跑。

    “休想——”

    龙斩夜勾着她脖子将她按在自己胸口,带着她一起翻了个身。

    半边身子重新沁在温水里,身体再也不冷,只是两个人的上身还留在池边的石头上。

    被压在下面,被石头咯的有些痛。

    叶珈琅屈膝阻挡他,可是这动作却为他提供了便利——

    龙斩夜直接擢住她膝盖,顺势向旁边一按——

    叶珈琅低呼了一声,他的轻笑让她顿时羞红了脸。

    伸手招呼他脸颊,叶珈琅恼羞的骂着,“混蛋!不许笑,不许看!”

    龙斩夜偏要看。

    低着头,目光放肆的落在她私密的地方,尽情的观赏那折煞人的美景。

    身体颤抖着,她踢蹬着温泉里的水,抗拒,“够了你!小心瞎掉!”

    龙斩夜只是笑,伸手抓住她另一边膝盖,屈起她双膝,用力向上一举——

    石头光滑腻人,她的身体像叶子一样被他推上了岸去——

    如此一来,她那处简直完全曝露在他目光里。

    叶珈琅咬住嘴唇,揪住岸上被他扯下的衣服,仓皇喘息,

    “龙斩夜!不许你看!不许看!”

    龙斩夜噙着邪佞的笑容,压着她双腿,像个痞子一样,慢吞吞道,

    “我偏要看,不光看,我还要……”

    叶珈琅抓起底下的小石子朝他丢过去。

    他轻巧躲过,一笑,“还敢凶,有你哭的时候……”

    她只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一眼,顿时心里一抖。

    下一刻,炙热到让她尖叫的湿软就闯入身体。

    她绷紧了身子,汗珠倏地密密实实的渗出来,颤抖着,

    “别,别……你快出来!”

    龙斩夜才没有空理睬她,俯首在她身体最深邃的地方尽情采集蜜汁。

    她凶,她横,可是他就有办法叫她立刻哭着求他。

    可现在,他并不是想惩罚。

    而是切切实实,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证明她的存在,证明她是只属于他的存在……

    炙热的火焰在身体纵深处燎原,她不停的颤抖哀求,一阵阵足以让人窒息的快活闪电一样游走在身体每个角落。

    她从未到过这个领域,只觉得这简直是逼近死亡的一种快.感,她无依无着,只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被那烈火焚为灰烬。

    慢慢抬头,龙斩夜看着她浑身散发出粉红的色泽,餍足的用舌尖卷了卷唇边透明的液体,一路爬上去,停在她颊边。

    他拍着她的脸颊。

    叶珈琅睁开眼,就看到他噙着坏笑欣赏自己窘迫的样子。

    伸手要打,龙斩夜早料到她有此举动,捏着她下颌,张口就含住她的唇。

    与此同时,他舌尖舒展,将刚刚从她身体里采出的蜜汁全数送入她口中。

    呛了一下,她只觉得这情景简直羞死人。

    她那里的液体此刻竟然流转在两人口里……

    她不敢睁眼,又死死的闭上了眼睛。

    将她唇边吮的红肿饱胀,他才满足的放开她。

    捏着她下颌一勾,叶珈琅头一仰,那些液体全都被咽了下去。

    龙斩夜眯着眸子,邪肆一笑,“甜吗?我的小姝儿。”

    叶珈琅涨红了脸,咳嗽着擦着嘴角,骂他,

    “混账!早知道就叫你吃药毒死!谁让你就知道欺负人!”

    低笑几声,龙斩夜指腹擦着她嘴角晶亮的痕迹,伸出舌尖轻舔了下那里,

    “明天再死,今晚先要够你再说……”

    她羞恼的别过脸。

    事到如今,是她为鱼肉。

    他想怎样,她除了逞口舌之快还能做什么……

    况且,是她决定今晚要好好和他在一起的……

    龙斩夜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大掌盖在她胸口处捏了捏,

    “姝儿,我可不准你再瘦了,我现在的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她大怒,指甲挥下来抓他。

    堪堪躲过,龙斩夜仍旧觉得脸颊上一阵火辣,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脸,他啧啧感叹,

    “原来还不许我说,那好吧……我们只做实事……”

    她瞪了他一眼,就见他俯首,火烫的唇吻在她锁骨上。

    舌尖一路描绘她那处的形状,一路带着热度向下移动。

    不是第一次,今晚刚刚他也要过她一次。

    可是她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被顷刻间被放大了无数倍,敏感到让自己都诧异。

    他一碰,她就想歇斯底里的尖叫。

    那是种压抑到极致想要宣泄的心情,怎么可以这样。

  她甚至不知道原来亲热可以到这种和死亡差不多感觉的程度。

    张口,他含住她一边花蕾,少了温柔,他开始用力噬咬。

    她闷声阻止,手却绕在他颈后,完全的抱住他。

    酥酥麻麻的微痛感从胸口扩散,她只觉得神智被抽出去了。

    这样的快乐,只让她觉得是一种罪孽……

    龙斩夜放开她的花蕾,那里充血到艳红刺目。

    他用鼻尖碰了碰,迷蒙的眸底带着成就感。

    叶珈琅低头看着他,这时候已经没力气再感到羞愤了。

    她看着他,这是她深爱的男人,无论有多恨,前提永远是她爱他。

    两个人默契的同时伸手,十指交握,严丝合缝。

    另一只手梳理她凌乱的发丝。

    她额头上身上都是汗,他知道她刚才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她虽然早就把身子给了他,可是两个人从来不曾像今晚这般尽情的享受云雨之事。

    回想过去,似乎每次都伴随着她的眼泪。

    无奈的,痛苦的,绝望的……

    他抚着她脸颊,叹息,

    “姝儿,再也不要流泪,我如果再害你流泪,你就不值得再为我难过……”

    她盯着他,也跟着叹息了一声。

    拥着她的肩头,龙斩夜抵着她额心,慢慢的沉下身子。

    他早已濒临爆发,只是等着她一起,伸手下去一摊,湿漉漉,他轻笑,挑逗她,

    “小东西,我如果停下来,只怕你还不许——”

    她别过脸,不忘在他肩头咬一口。

    他低笑,压着她双腿,身子重重一撞——

    叫声被他的动作打乱,出口有些不堪入耳。

    她用力的咬住嘴唇,浮浮沉沉里早就控制不住自己,一声声旖旎的低吟缭绕在他耳边,更刺激的他狂放激烈。

    岸上不知持续了多久,她只觉得背上在石头上磨蹭的火辣辣的疼,还没等开口,就被他抱起来。

    下一刻,两人一起沉入温热的水里。

    他抽离她身体的一瞬,只觉得难以形容的空虚袭来,她不舒服的哼了声。

    他俯首咬着她耳朵,哼笑,

    “小东西,停一会儿就不许了?”

    她懒得辩驳,因为确实这样的虚无感让她难受,伸腿勾住他,她猫咪一样的蹭了蹭他胸口。

    龙斩夜趾高气昂的哼了声,将她翻过来,让她撑在池边。

    池水的浮力让她几乎双脚离地,她只能抓住岸边的石头。

    可是那根本就没有棱角,她的身体只能靠他落在腰上的双手保持平衡。

    看着她肌肤泛起红晕,龙斩夜胸口紧贴她背后,炙热的欲.望重新重重深入。

    她似叹息似痛楚的惊叫了声,随后声音便破碎不堪。

    一下下动作狂放激烈,直抵她身体最深处。

    那感觉,如同身体被投入岩浆即将融化一般。

    她脸上不知不觉的流了泪,不是痛苦,不是愉悦,只是莫名的感到了心痛。

    和他这样肌肤相亲,合二为一,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

    龙斩夜扳过她的脸颊,俯首吮去她眼泪,吻着她耳朵,“姝儿,我又让你哭了,我该死……”

    她和他抵着鼻尖,看着他也跟着伤感起来的脸,摇头,

    “不要说这样的话……六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我最恨你的时候想过杀了你,可是我知道自己下不去手……”

    他抚着她发丝,郑重点头,“能,我活着就永远留在你身边,不,哪怕死了也一样……”

    她最怕他说这些字眼。

    也许是曾经与死亡擦肩而过,她对那种事有了认识,却也更加的感到恐惧。

    她可以自己面对死,却无法承受身边人离去。

    无岚,凤歌,她都不敢想,人死了,她就觉得自己活着是罪孽,是背叛。

    吻去她的泪,龙斩夜抚着她小腹。

    那里平坦紧致,他下巴搁在她肩头,静静期盼,“不哭,有一天我们的孩子会回来……我再也不涉入杀戮,而你又这样干净简单,我们会受到上天保佑的……”

    他发傻了,从前他根本不会说出这种话,可是此刻却无法平复她的伤心,只能用这样不切实际的话来安慰她。

    她眨眨眼睛,睫毛上挂着水珠,看着他,“会吗……我们还可以吗……”

    他咬咬她耳垂,“现在不正在……”

    他用力一撞,她便紧绷的低呼了一声。

    他绷不住,若是安慰她慢慢放宽心,估计他今晚上不熬死也憋死。

    压回她,他重新攻城略地起来。

    紧致的温暖将他拱上了悬崖顶,她快要受不住,他不许她先到,按着她小腹,一下快过一下的攻占。

    叶珈琅大口大口的喘息,叫的嗓子都哑了。

    “姝儿……”

    他叹息,拥着她纤弱的身子,在温热的水流包裹中无法抑制的释放出来。

    她瘫软的倒在他怀里,他低头,嘴角挂着餍足的笑。

    好久好久,他都不愿从她身体里退出来。

    可她累坏了,他真的有心就这样持续一夜,可是到底怀里的丫头还是欠缺调.教,动不动就哭着晕过去。

    他若是不管不顾,就实在与禽.兽无异。

  贪恋的在她身体里呆了大半天,他缓缓退出。

    就着温泉水给她洗了洗身子,他将她横抱在怀里,踏着石阶走上去。

    他其实根本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现实,他喝了酒,吃了药,以往很多次都是这样的情景:

    他和她抵死缠绵,互诉衷肠,他肯定的告诉她,姝儿,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可每次醒来,枕边都是一场空。

    他几乎要习惯了,可是这一刻抱着她的触感和心情,都真实的可怕。

    他便害怕醒来,宁愿就这样醉一辈子,疯一辈子,他真的愿意……

    回到寝宫,他将她放到床榻上,抓过被子盖住她,她累得沉沉睡去。

    指尖划过她眉梢,他不敢眨眼,美梦做到这份上,简直让他惊诧。

    “姝儿……”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想叫她起来说说话,却不敢了——

    她醒来不见怎么办,醒来和他闹怎么办……

    他头疼的厉害,按了按额心,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好久,他终于支撑不住,躺在她身边,怀里的热度那么真实。

    他拈起两人各自一缕发丝,打了个结后,才肯拥着她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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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一五章 你把我当成谁了呢?

  天蒙蒙亮起来,叶珈琅只觉得浑身散架一般。

  她伏在他臂弯里,脸颊贴着他胸膛,那炙热的触感让她心头融化一般的甜蜜。

  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她枕在那里,伸手摸摸他的下巴,上面布满了胡茬。

  扎手,可是她喜欢这样真实的触感。

  他也累极了,闭着眼睛睡的毫无防备。

  双唇微微开启,这样的他她很少见,同床共枕不是第一次,可是同床到天亮的次数却很少。

  想起他说,她从未真的属于过他,他那时的语气和眼神,带了浓浓的失落和哀愁,她深深的被他打动。

  枕着他胸口,她贪恋的看着他的脸。

  棱角分明,俊逸非凡。

  她嘴上说如果从来一次,再也不会爱上他。可是实际呢,她想,如果真的重来一次,她怕是仍旧会义无反顾的对他倾心。

  粗壮的手臂压过来,她被压得咬紧嘴唇,埋首装睡不敢吭声。

  好半天,他均匀的呼吸仍旧持续,她才敢抬起头再看着他。

  他还在睡,他一侧头,她就觉得头发上一紧,低头,两个人各一缕发丝竟然系在了一起。

  她心里莫名酸涩,他竟然也会做这种傻事情,他被牵扯的大概也痛了,眉梢蹙起来。

  她叹息,俯首慢慢解开那个结。

  过了昨晚,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他醒了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只当昨晚是个错误……

  也许昨晚的缠绵缱绻都是幻觉作祟?

  她没信心了,尤其不敢再对他抱希望。

  解开了发丝,她披衣下地,从一堆衣服里捡起那只药瓶,她将里面的药丸全数倒出来,厌烦的用脚碾碎,最后扫出门去,和尘土混做了一起。

  她不能让他再碰这东西,他简直是不要命了。

  做完了这一切,她回屋,瞄了眼镜子,里面的女人吓了她一跳——

  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仿佛长久没有见光一般,惨白的病态。

  她想想,自己真的好久没有用这张脸见人了,如此苍白也是正常。

  可是她仍旧觉得不习惯,刚开始易容,面对陌生的脸觉得茫然,现在换回自己本身的模样,又觉得不知所措。

  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就这样面对他,他不一定又是什么反应,她不是应该死去了吗,可是又变成这样回来,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阴森感,她看着自己都觉得有点可怕。

  她实在受不了这样苍白的自己,急忙往门外跑,昨晚上他揉掉了她脸上的面具,她先找回来,好歹那张脸不像自己现在这样吓人。

  跑出门,温泉里仍旧一片氤氲。

  四处找了找,她的裙角片片飘在水里,想起昨晚上他给的激烈欢好,她脸不禁涨红了。

  涉水,她摸索着那纤薄的面具。

  摸了会儿,才将那薄薄的东西捞出来,对着清冽的水面,她缓缓将那东西贴好。

  只要换了一张脸,她就立刻感觉到自己好像是换了个生命一般。

  她身上再也不背负那么多沉重和罪孽,她就算短暂放下仇恨也可以不用那么自责……

  看着换掉的脸,她身上湿透,呆立在水里,好半天才回过神。

  上岸去,她拧着身上的水往寝宫走。

  他醒了吧,醒了两个人要说什么呢,她矛盾死了,脑袋里混沌的浆糊一样。

  走到门口,她正强打起精神,准备进去面对他,可偏偏听见里面传出女人的娇笑声。

  她一怔,迅速的躲在门旁边。

  “讨厌……怎么睡的这样死。”熟悉的娇嗔,“别这样看着人家,我先穿起衣服再服侍你。”

  她脑袋发懵,这声音……

  分明是叶珈莹。

  好久,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似乎并未完全清醒,“昨晚,我喝多了。”

  叶珈莹声音娇媚,似乎是害羞了,“王爷是醉了,昨晚上折磨的臣妾好生可怜……”

  叶珈琅咬咬嘴唇,很想冲进门去质问那女人,她说谎起来怎么这样连气都不喘?

  龙斩夜又是好久没出声,似乎是穿完衣服了,茶杯被放下,他声音沙哑疲倦,“给我拿粒丹药过来——”

  叶珈莹翻了会儿,道,“王爷,没有在身上带着吧?”

  龙斩夜沉默了会儿,“昨晚你怎么过来的?我记得我去温泉待了一夜。”

  娇媚的笑起来,那笑声柔媚的不像话,叶珈琅靠在墙边,叶珈莹我见犹怜的样子就那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臣妾听说王爷在温泉里好久没出来,怕王爷被热气熏到,所以不放心才过来的……”

  多感动,多贴心,多关心自己!

  叶珈琅有些恼火,准备踢门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龙斩夜幽然道,“昨晚我喝多了,我不知道是你。”

  叶珈莹却不恼火,“反正我是你的人,无所谓王爷认不认得我——可王爷,你是把我当成谁了呢?是我那死去的三妹吗?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和她二姐滚到了一起,应该会很伤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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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一六章 比一枕寒凉更糟糕

  龙斩夜喝着茶,头疼的厉害,他昨晚喝了烈酒,还吃了会产生幻觉的丹药,可想而知昨晚上他的精神状态有多混乱。

  可是他明明记得是姝儿,真真切切,真切的让他敢于放心睡过去,可是醒来后,比一枕寒凉更糟糕——

  他的床上躺着别的女人,那女人,还是姝儿的二姐。

  他不齿这女人,预备利用她将姝儿逼出来,他知道自己卑鄙无耻,可是从未对她动过一丝一毫歪念头,即使她再美再主动。

  可是昨晚上他似乎是做了该死的事情。

  神智未完全恢复,龙斩夜只当此刻也是梦的一部分——只不过是噩梦。

  他握着茶杯,姿势颓废的坐在那里。

  叶珈莹走过去,抚着他冰凉的脸颊,她知道他体内还有残余的药物,不然他此刻一定提剑刺向她了,可没有,他只是安静的坐着,像个失落的孩子一样。

  “王爷。”叶珈莹捧着他脸颊,“你这样对我不理不睬,是怕姝儿在天上看到我们在一起难过吗……”

  龙斩夜蓦地扣住她手腕,不耐烦的甩开,她每一声姝儿都让他心尖刺痛,他觉得那两个字像倒刺一样反反复复勾拉着他的心脏。

  “够了!别再提到她的名字!”

  他痛苦的按住太阳穴。

  该死,他现在只想一掌拍死自己,或者再给他一瓶药让他吃了后再在梦里醉上几百年!都好过那女人鬼魅一样在他眼前耳边不停的刺激他。

  叶珈莹猜也知道出去的人应该回来了,轻笑着,手腕缠上龙斩夜,“王爷既然这么不想听我提到她,我就不提,想也知道,王爷这般厌恶她,怎么会因为惦念她而失控……”

  龙斩夜冷眼睥着她,此刻他只想让这女人消失,他真怕自己恢复力气后忍不住一掌劈死她。

  叶珈莹俯首,在他耳畔轻叹,“王爷,说到底你还是爱闵飞弦多过爱姝儿,爱屋及乌不是没道理,你害她惨死,总该要善待她的姐姐,可是我大姐被你流放去蛮荒,你可知,她现在的境遇如何?”

  叶珈莹说的快要垂泪,“我大姐路上被羯苍的贼人掳走,她是我们东陵的名门闺秀,可是那些烂人竟然糟蹋她,把她丢到军营那种肮脏的地方和一群臭男人关在一起!”

  她说的屈辱,就算没有去过军营,不了解情况的人也可以听出其中的含义了——

  叶珈琅傻站在门口,一点点坠入冰窖。

  “你为了我大姐换掉闵飞弦的解药迁怒至今,可你却不顾及死去的姝儿,她若是看到今天,我和大姐都落到什么地步,她会死不瞑目。”

  龙斩夜心头一揪,不耐烦的甩开她缠着自己的手,“够了!”

  叶珈莹哂笑,提高嗓门,“王爷爱闵飞弦,爱她就好,何必糟蹋我妹妹,她爱你,到死都爱你,可是换来的是家破人亡。”

  龙斩夜恼火的单手举起,下一刻,只听砰地一声,面前的木桌子被他单掌劈开——

  叶珈莹吓了一跳,硬着头皮道,“王爷羞于提起姝儿是吗,她是你的耻辱是吗?我偏要说,她死的不值,你利用她,伤害她,昨晚,你根本把我当成闵飞弦,你刚才醒来时叫的是闵飞弦,你说,你只是利用姝儿才和她在一起,你说……”

  龙斩夜蓦地擒住她脖颈,目光森严,一字一顿,“再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你说,她死后,你无处宣泄心里的情绪,才转而娶了其他女人,世上没有人能代替她……龙斩夜,你不知道你吃了药之后说的才是真心话吗?你平时藏得太深了,可是刚刚,你可是字字不假!”

  龙斩夜捏着她的脖子将她丢出去,叶珈莹重重的摔在地上,喉间涌上一阵鲜血。

  门外的叶珈琅听着里面的声响,想进去,却再也没了勇气。

  她太傻了,简简单单就忽略了最严重的问题,他们之间,不单单只有宫里的一桩纵火案。

  门外传来脚步声,时辰差不多,是该来侍女伺候了,她没有犹豫,闪身离开门口。

  茫然的离开寝宫,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身上还留着他碾过产生的痕迹,气息,体温,她都记得清楚,可是到了门口,她又没有勇气进去见他。

  恍惚的走到自己供职的地方,只见到平日关系最为亲近的兰芝,那女孩急匆匆的上前截住她,“朝颜,帮我个忙去厨房看个火,我现在要去药房取药材,忙昏头了我!”

  叶珈琅自然没理由拒绝,她和其他人比,工作少的可怜,这也致使别人对她多有微词。

  她点点头,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往厨房走去。

  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她添柴,煽火,时不时打开盖子查看一下情况。

  她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根本不会做这些事,万幸的是自己还不算太笨,看了几眼就能学个八分像。

  厨房的人忙的四脚朝天,没人理睬她是不是情绪低落,她也不说话,一直等到兰芝回来才走开。

  临走时,兰芝握了握她的手,神色多有复杂的说了声谢谢,又说了句抱歉。

  她并未多想,离开后只在园子里晃荡,最后实在累极,回到自己的厢房去休息。

  昨晚上那人疯了一样,不停的要,她昏死过去的时间远比清醒的时间长。

  头痛,她盖着被子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朦胧中听见有人再拍门,很大力,声音粗暴,“开门!别耍花样!”

  她以为自己做梦,王府里不该有这样凶恶的人出现才对,她仍旧不动,累得一点都不想动弹。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猛地踢开,她浑身一激灵,骨碌坐了起来。

  揉了揉眼睛,她看着门口两个高壮的侍卫。

  没有人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两个侍卫大步上前,拎起她的手臂就把她提了起来。

  手臂折断了一样,叶珈琅痛的直蹙眉,转头望着其中一人,“你们干什么,简直放肆!”

  那人凶恶的扫了她一眼,仿佛她罪大恶极般,“蛇蝎女人,今天你的活路是到头了!”

  另一人不耐烦,“别和她废话,叫她留着力气去和王爷解释,闵小姐出了事,她必死无疑!”

  叶珈琅脑袋嗡地一声,闵小姐?闵飞弦?她不是躺在冰室里永远沉睡下去吗,怎么这会儿又出事?

  她一路猜测着,就被带回了龙斩夜的寝宫去。

  被人丢在地上,她踉跄的跪倒,膝盖痛的厉害,一旁地上趴着个昏死过去的丫头,她仔细辨认,才发现那一身是血的人,就是刚才和她说过话的兰芝。

  她抬头,面前没有人,再往里看,才发现龙斩夜是守在床榻边上。

  他手里握着一只纤白的小手,俯首,眸底都是深邃的情谊。

  她居然不觉得慌了,慢慢的直起身子,跪也跪的直直的,“王爷。”

  龙斩夜好半天才转头看着她,目光里看不出喜怒,很深,很冷。

  昨晚上他还抱着她,深情至极的说要带她走,要和她一辈子,她心里苦笑,幸好没有当真……

  龙斩夜睇着她,声音冷肃,“刚才那丫头说你前一刻碰过煎给飞弦的药,你有没有做手脚,现在承认,我饶你和这丫头全尸。”

  她忽然冷笑出声,扬眉看着他,“哦?王爷的意思是,我承认,留我们全尸,不承认,死无全尸,请问王爷有给我选择吗?人都死了,全尸不全尸好像没那么重要吧?”

  龙斩夜目光沉暗,她不知道他这样,是因为药物没有褪尽还是他本来就该是用这样的心情面目对待自己。

  “我不想听到虚言,一个字也不想。”龙斩夜冷眼看着她,目光带了刀锋,“你昨晚在哪里,早上几时起来,又是几时去的厨房?”

  叶珈琅闭了闭眼,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冷静的像别人,“回王爷,奴婢昨晚在自己厢房休息,早上因为头疼起来的晚了些,刚出门就被兰芝拉住去厨房帮忙,帮完忙奴婢就回厢房继续休息,除此之外,奴婢不曾去过任何地方。”

  她刻意咬重了‘任何’这两个字。

  龙斩夜面色微变,“你最好别对我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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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一七章 胁迫承认1

  叶珈琅闭了闭眼,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冷静的像别人,“回王爷,奴婢昨晚在自己厢房休息,早上因为头疼起来的晚了些,刚出门就被兰芝拉住去厨房帮忙,帮完忙奴婢就回厢房继续休息,除此之外,奴婢不曾去过任何地方。”

  她刻意咬重了‘任何’这两个字。

  龙斩夜面色微变,“你最好别对我说谎!”

  叶珈琅捏着衣摆,低头看着地面,“奴婢不敢,王爷想怪罪就怪罪吧,奴婢没有加害闵姑娘,王爷如果想要用人命解气的话,奴婢无话可说。”

  龙斩夜简直要被她嚣张的语气气死,起身走过来,一摆手,一众侍卫侍女全都无声退下。

  门被合上,屋子里只有他和她,以及躺在床上昏睡的女人。

  叶珈琅抬头瞄了眼床榻方向,“王爷,不要将她送入冰室吗?”

  龙斩夜伸手拉住她手臂,手劲儿很重,她痛得咧了咧嘴,冷笑,“王爷的关切过头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要治好闵姑娘吗?你急着追究责任,别把首要事情耽误了。”

  龙斩夜睇着她,脸绷得紧紧的,“别跟我装蒜!昨晚你去哪里了!”

  叶珈琅看着他,赌气道,“王爷管的真多,奴婢说了,在厢房睡觉,不然王爷以为我能去哪里?”

  龙斩夜恼火的伸手掐住她脖子,盯着她,“你说谎连眼睛都不眨,昨天你私自出府,回来后被人带去了我那——你去过温泉,我不管你心里有多少怨气,但是现在不是你说气话的时候,姝儿,昨晚是你,对不对?”

  她觉得嘴巴很干燥,看着他恼火的样子,可是眼睛里却带着难以忽略的期许。

  她不知道说什么,叹息,“王爷,救闵姑娘吧,她对你很重要不是吗?”

  龙斩夜攥紧她的手,很执拗,“我问你,昨晚是不是你!”

  她觉得他的追问很没有必要,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从不是自己,不是吗?

  她挣了挣,“我说了,昨晚上回来后就回厢房睡觉了,我没去温泉,王爷问这个做什么?谁去过温泉很重要吗?”

  龙斩夜的手几度收紧,几度又放开,他很想用暴力逼迫她屈服,叫她说出心里隐藏的话,可是她偏不听话,挑衅的看着他,是笃定了他下不去手是吗……

  他有些恼火自己被她捏住七寸的感觉,冷笑着放开她,负手,“让我告诉你,叶珈墨确实身陷羯苍军营出不来,叶飞廉已经向我请兵前去营救,可我还没允,为了一个女人去不太值得——朝事你是不是不懂?不懂就算了,昨晚不是你就不是吧,我记错了,不是大事,下去吧,别打扰飞弦。”

  她脑袋嗡地一响,下意识的抓住他袖子,“为什么不出兵!”

  他倒是不急了,慢条斯理的从她手里抽出袖子,假装看不到她的焦急,淡淡道,“不想就不想,没有为什么——我是摄政王,我说了算,怎么,你很关心叶家?”

  叶珈琅咬咬嘴唇,平稳了下呼吸,“男人在家里享乐,放着女人在外受敌凌辱,王爷的摄政王当的真风光。”

  低笑一声,龙斩夜转身走到床榻边上,俯首将闵飞弦扶起来,叶珈琅这才看到,那女人早已不似初见时那般貌美年轻,此刻,她脸上的皮肤全都松弛衰老,头发已经一多半变成了银白色。

  她吸了口凉气,震惊的讷讷,“她……是因为中毒才变成这样的吗?”

  龙斩夜低头看了看闵飞弦,用手触了触她发凉的手背,声音冷肃,“不是,她从回来开始,就开始迅速的衰老。”

  半年时间,她就已经衰老了四十年一样,从地宫里救出来,她仍旧无法恢复,反而因为耗损了仅剩的精气而迅速老去。

  他低着头,神色木然。

  叶珈琅看着他抱着闵飞弦,心头一阵阵刺痛,低着头,“王爷,你能否答应派兵去救叶珈墨,奴婢早些年有幸见过她,受过叶小姐恩惠,所以……”

  “你求我?”龙斩夜嗤笑一声,目光发冷的盯着她,“你觉得我凭什么会答应你?如你所说,你是奴婢,我似乎没必要听你的话。”

  叶珈琅咬咬嘴唇,跪下,“王爷肯出兵,奴婢生生世世追随你!”

  “少说空话。”龙斩夜一哼,“这辈子你是跑不出王府了,下辈子?谁知道下辈子到底有没有那回事,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我还没罚你煎药不利的事情,竟然还跟跟我谈条件!”

  跪在地上,叶珈琅给他磕头,他这样为难无非是想逼她承认,她也真的在心里这样决定了,只要能救出大姐,她做什么都认了……

  “王爷,我……”她哽咽了下,张口正要承认,就听见门外一阵喧闹。

  龙斩夜比她更恼火,扬手丢出手边的茶杯砸在门柱上,大怒,“说了不许进来,聋了还是当我死了!”

  来人仍旧开了门,他蹙眉,看着门外的一群人——

  除了叶珈莹站在那里,还有赵良媒。

  手里捧着一件眼熟的衣服,赵良媒慢慢进屋,跨过地上的碎瓷片,叹息,“王爷,闵姑娘可要送回冰室去了,在外面耽搁太久,她受不住的。”

  龙斩夜看了看怀里的女人,扬眉示意门外的太医进来。

  几个人进来后,又重新诊视了下,对着龙斩夜低声回复了几句,那男人的脸色难看的厉害,好半天,才叫人把闵飞弦抬了出去。

  经过身边时,叶珈琅不忍心在看她,好好的女孩,却变成了这样,她心里面有些隐忧,闵飞弦的样子,好像活不久了……

  她看了眼龙斩夜,他有些失神的坐在塌上,仿佛魂也跟着走了一般。

  重要不重要,看就知道了。

  不光她怨恨龙斩夜,龙斩夜也痛恨叶家,他们互相伤害,互相攻击,没有人绝对无罪,也没有人是分毫未损。

  沉默了会儿,叶珈莹终于忍不住开腔,看着叶珈琅呆呆的站在那里,她一哼,“贱人,还不认罪!”

  叶珈琅刚要转头看她,就觉得膝盖上一痛,身体猛地倾倒,她直接跪到地上。

  回头怒瞪踹了自己膝盖一脚的奴婢,叶珈琅咬了咬嘴唇,冷声,“敢问叶小姐何以如此侮辱奴婢?”

  叶珈莹从赵良媒手里拿过那件火红的狐裘大衣,抖开,里面洒出几包东西,掉在地上,有微苦的药味传出。

  那衣服是龙斩夜找给她穿的,口里说的是给姝儿,可是她不曾正面承认过,他是并不在意事实呢,还是对她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她说不好。

  叶珈莹用鞋尖踢了踢那包粉末,“你自己说,这是什么东西!”

  叶珈琅摇头,虽然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逃不过这陷害了,可她仍旧辩解,“奴婢不知。”

  叶珈莹拆开另一包,里面是暗灰色的粉末,她走到前面去,拿给太医看,“太医,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太医几个凑上来,闻闻捻捻,神色微变,惶恐道,“正是这毒药,闵姑娘中的毒正是这一种!腐蚀心肺,恶毒啊!”

  叶珈琅看了眼赵良媒,她怎么也参与进这种恶俗的戏码里了?

  转头,她又看看龙斩夜,他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就那样双目放空的坐在那里。

  戏码恶俗,他却未必可以清明决断,毕竟受伤害的,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无人可匹敌吧。

  “王爷!良媒姐亲自带人搜查的,她可以作证臣妾所言非虚!”叶珈莹怒视眼前神色淡漠的小奴婢,一哼,“就是她,八成是以为王爷给她几分好脸色就妄想飞上枝头,现在竟然开始害人,现在是闵姑娘,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向我和姐姐下手!”

  赵良媒不说话,默默看着龙斩夜。

  他很累的样子,精神不太好,以往他一定要一颗丹药来吃提神,可是今天他没有,好像那丹药也起不了作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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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一八章 胁迫承认2

  跪在地上,叶珈琅虽然被众人围攻,可是心里却没有太多担忧,她知道龙斩夜不会相信这么显然的陷害——

  几个号称目睹她怪异作为的侍女在一旁不停抖落线索,她听得心里冷笑,就算不是朋友,她自认为这种谎话也说不出口。

  可这些人说的面不改色,活脱脱把她描述成了个爱慕虚荣诡计多端的女人。

  “王爷,此女是祸害,不能留,杀了她吧!”叶珈莹痛心疾首,好会演戏,早上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出现在龙斩夜身前的吧?

  叶珈琅想了想,她会那个时候去,偏巧赶在她出门的一会儿,想必她不是碰巧过来。

  既然是预谋过,她大概也算好了,说什么能刺激的她叶珈琅离开,刺激的她无法和龙斩夜平静以对。

  大姐的事情是她故意说的吧,还有一番关于和闵飞弦的比对。

  那粉末,想必也是计划里的一个环节。

  她叹息,叶珈莹是太爱龙斩夜了,还是太很她?

  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莫名的颓丧,被人厌恶至此的感觉不好受,她自问没有故意去伤害过谁,可是似乎和她有关联的人最后都对她带着厌烦和恨意。

  师父是,亲人是,她觉得自己很失败。

  叶珈莹不遗余力的鼓动龙斩夜杀了她,好久,龙斩夜才不耐烦的抬起头,声音冷肃,“闭嘴——”

  叶珈莹抿住嘴唇,有些焦虑的看着慢慢站起身朝着叶珈琅走去的男人。

  他眼底没有什么情绪起伏,脸上也没有,她猜不出他是愤怒多,还是信任多。

  停在叶珈琅身边,龙斩夜伸手捏住她下巴,动作有些粗暴,她吃痛的被迫面对他。

  盯着她陌生的脸,龙斩夜睇着她,一字一顿,毫无情绪,“昨晚本王喝醉,临幸了一位府里的侍女,现在我问你,是你不是你?”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这种事至于当众说出来吗?

  叶珈莹咬咬嘴唇,上前一步,“王爷,你忘了吗?是臣妾啊……”

  “滚开!”龙斩夜不耐烦的挥了下手臂隔开她的靠近,目不转睛的盯着叶珈琅,“本王喝醉了,不是傻了痴了!我记得她穿着侍女的衣服,你只要告诉我,昨晚是不是你就够了——想清楚,你只有一次机会。”

  叶珈琅死死咬住嘴唇看着他,他这样问,无非是想逼迫她承认。

  他的画外音她听得懂,如果承认昨晚临幸的是她,她就可以免于一难,如果不认,恐怕真的就要死无全尸。

  冷眼看着她满脸挣扎,龙斩夜目光发暗,很好,这么不愿意面对他,他倒是失去这个耐心陪她慢慢玩了。

  看着龙斩夜挥手要走,叶珈琅连忙扯住他衣摆,喉咙发涩,好半天,当他再度要走时,她才艰难开口,“回王爷……是奴婢……”

  他顿住脚步,脸色阴鸷,“听不见,大声点!”

  叶珈琅咬咬嘴唇,他故意这样羞辱她,她可以不认,可是前一刻,他说叶飞廉请求发兵去救叶珈墨,他不允许,大哥私自走等于叛变。

  如果能救回大姐,她做什么都行……

  提高声调,她低着头,“昨晚……奴婢误闯入王爷沐浴的地方……奴婢该死。”

  龙斩夜心里一股怒火涌起,重重抽回衣摆,叶珈琅失去支撑,狠狠摔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的睇着她,一声冷笑完全说明他已经失去了耐心,“很好——身为奴婢,不知安分,竟敢借着本王酒醉妄图往上爬,顾朝颜,欲擒故纵的把戏你玩的好啊!”

  叶珈琅抬头看着他,他翻脸比翻书还快,也许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她瞒着,他怀疑,所以就伪装拿她没办法的顺着她,到了这一刻,她卑微如尘土,他却无情的将她踩在脚下。

  她忽然怀疑,他昨晚是装醉,是不是就为了这一刻对她尽情的羞辱?

  龙斩夜看着她带着恨的盯着自己,冷笑,“没有人可以将我玩弄到如此地步——”

  捏了她下巴一下,龙斩夜眯起眸子甩开她的脸,“将这痴心妄想的女人关入西苑,你该清楚,欺骗本王,绝对没有好下场。”

  她恼怒的盯着他,骂着,“你混蛋!你去救叶珈墨,还有你叶珈莹,你脑子里除了男人没有别的了吗!那是你亲姐姐,你怎么也这样无动于衷!”

  叶珈莹瞟她一眼,不耐烦的催促侍卫,“带走带走!在这里大呼小叫,你算老几?王爷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的,少做梦了!卑贱!”

  叶珈琅气得直发抖,被几个侍卫架起来,粗暴的带出门去。

  她很想回头继续骂,骂叶珈莹对她无休止的陷害,骂龙斩夜的翻脸无情,她昨晚甚至打算原谅他了,早上也几次打算进去和他坦白,可是他未来的侧妃完全破坏了那一切,她现在仍旧恨不得杀了他!

  看着叶珈琅被带下去,龙斩夜没有将视线停留太久,收回来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淡淡道,“行了,我累了,都回去。”

  叶珈莹见到他是真的不太高兴,也看着叶珈琅被关在西苑,那地方破破烂烂,专门关押一些犯了错的人,如今她去,日子凄惨自不必说,只是让人担忧的,是她还在府里,在府里就和龙斩夜隔得不遥远,他一时恼她丢入西苑,改日说不定心情好过来又接她出来。

  虽然心里面又满是疑虑,可是叶珈莹不得不压下这些念头,躬身告退。

  “良媒。”龙斩夜回手倒茶,头也不抬,“你留下。”

  赵良媒脸色有些苍白,点点头。

  屋子里所有人退却,好久,赵良媒只是看着龙斩夜心事重重的喝茶。

  赵良媒抿了下嘴唇,忽然扑通跪下。

  “干什么。”他蹙眉,“如果为了姝儿的事情感到内疚,不必了,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赵良媒抬头看着他,脸色复杂,叶珈莹找到她,请求搜府里所有人厢房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趟必然不会空手而归。

  她猜得到结果是什么,可是仍旧去了,那时候她脑袋发懵,想的是龙斩夜又被人牵走了神智。

  这么多年,他身边虽然一直有她的位置,可是他的眼里却从来没有她。

  她知道自己很卑鄙,可是那时候只是有一个念头,龙斩夜心里到底谁重要?

  闵飞弦,叶珈琅,谁重要……

  她骗着自己,一定是闵飞弦重要,龙斩夜这些年对所有女人的冷淡,就是因为心里先入为主的有了闵飞弦。

  她输,也就情有可原。

  可如果是叶珈琅重要,她就觉得深深的痛苦,他不爱她,就再也没有了更合理更信服的理由。

  不爱,就不爱,没有任何阻碍。

  叶珈琅后到,可是也走进他的心了……

  她不想得到这样的结论。

  “起来说话。”龙斩夜一摆手,声音沧桑低缓,“我有事求你。”

  赵良媒一怔,“王爷……”

  龙斩夜坐在那里,看着她,“我知道这样说对你不公平,但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

  他的样子忽而有些严肃,“知道吗,要打仗了——”

  赵良媒一颤,“为什么!”

  龙斩夜笑她问的问题傻,“打仗就打仗,哪有为什么——叶珈墨被掳到羯苍去,是个诱饵罢了,叶飞廉带兵去救是必然,但是这根本就是个陷阱,他去后,下一步,就是带着羯苍大军一路长驱直入回东陵,打仗必然要打,只是我不想看着死伤太多,我发过誓,从此再不沾染杀戮。”

  赵良媒诧异的喘不过气,“怎么会!叶将军忠义之士,他不会这样的!”

  龙斩夜目光深远,“他和我要清算的东西太多了,况且,他的忠义说白了根本就是愚忠,他效忠的人要他怎样做,他就会怎样做——”

  龙斩夜搁下冷掉的茶杯,“你不需要懂这些,你帮我个忙,我带兵出去的时候,帮我照顾姝儿,她关在西苑,不能闹事,也没有人能去闹她,你帮我看着,我尽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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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一九章 刺伤他

  西苑和冷宫一样,叶珈琅进去之后就感觉到了。

  萧索,破败,充满了绝望。

  她还算好,有自己独立的屋子和院落,她以为自己要和一群疯女人关在一起,和她们抢夺有限的食物和被褥。

  还算不错了,起码她没有太惨太颓败,靠在旧窗子底下,她撑着头看着外面。

  冬天快结束了,好像春天要来了,她从积雪底下看到树木根那有绿色的苔藓痕迹。

  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时候,春暖花开,千帆过尽。

  有人按时送三餐给她,她不知道龙斩夜到底打算做什么,她昨晚和他在一起过,他是觉得屈辱要杀了她,还是让她更近一步的坦诚自己的身份?

  好烦,她揉着自己的脑袋,痛恨自己昨晚一时的心软。

  无心用膳,饭菜简单却并不刻薄,她愈发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昨晚上累得要命,她慢慢踱回到床边去休息,被子不像是久未有人用的,不脏,嗅起来有淡淡的清新气息,还有晒过之后温暖的味道。

  这和她想象的遭遇可太不同了,叶珈琅叹口气,躺在床上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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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良媒离开后,屋子里静悄悄。

  龙斩夜坐在桌旁,用布帛擦拭着手里锃亮的宝剑。

  说了再也不碰杀戮,说了这就要带她走,可是到底还是要食言。

  他还没膨胀到以为叶珈莹这样拼命要嫁他要留在他身边,只是单纯的爱慕,那女人表面上看起来为爱疯狂,可实际,她心机不可谓不深。

  那一家人里面,只有叶珈琅一个最单纯,或者,她也不是不聪明,只是在他面前做不出有攻击力的行为。

  如果她真的够绝情,无数次单独相处的时候,随便拿簪子刺他一下他不死也伤,可她没有,好多次他都故意露出松懈的一面,给她机会下手,她都没有真的把握住。

  对这一点,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替她担忧。

  宝剑映出他眼底的复杂,他不能丢下这烂摊子就走,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是顾虑最多的那个人。

  放下佩剑,他起身出门。

  外面夜幕低垂,她现在是睡了还是在生着气?

  他裹着披风,走过积雪的小路,依稀想起很久前,他们刚刚突破那一层隔阂,那晚,他得到了她,而后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去。

  画面是美的,人也是美的,只是他当时的心情很糟糕。

  他竟然要送自己的女人去别的男人身边,还要安慰她不要急躁等待机会,回想一下,都敬佩自己当时是怎样保持那样的冷静克制。

  来到西苑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落雪花,大片大片的,好像是要将最后存余的雪都下完一样。

  他怔愣了下,推门进去。

  没有灯光,他推开厢房的门,虽然这地方很旧,但是她住的地方绝不破烂。

  屋子里灰土味大了点,他蹙眉,不知道交代的人有没有听他的话把这里收拾干净。

  没有声息,他侧耳听着每一丝细微的响动。

  床上的人似乎是仍旧在睡觉,他回手解下披风搁在桌上,抬步朝着旧木床走去。

  一片漆黑,他盯着黑暗里的人影,想着是不是要给她找个伴,这么冷又这么黑,她一定会怕。

  走过去,她在睡觉吧,呼吸均匀,一动不动。

  他捡起被角给她盖上,能睡着,就说明她的情绪还不是太激动——

  这样想着,忽然就觉得肩头上猛烈一痛。

  他蹙眉,脸色紧绷的看着倏忽坐起来的女人。

  黑暗里,她的目光却闪烁不定,急促的气息落在他脸上——

  她在抖,在怕,虽然出手伤人的是她。

  龙斩夜低头看了看刺进自己肩头的簪子,很好,他刚才还想,她对自己下不了手,她是个嘴硬心软的女人。

  两个人谁也没有动,过了好久,月色澄亮起来,落进窗子,照着她泪眼模糊的脸。

  缓缓抬起手,捏住她冰冷的手,龙斩夜低笑,“刺肩头不会死的,要刺心脏,左胸口,懂不懂?”

  叶珈琅咬住嘴唇,声音发涩,“王爷是来看我死了没有是吗?很抱歉,我还活着,我不会自杀的!”

  龙斩夜攥着她的手,那么凉,她不是盖着被子的吗……

  “说说,为什么还要活着?”龙斩夜噙着笑容,脸上却带着让人发冷的邪意。

  “杀你,报仇!”叶珈琅加重手劲,簪子尖端没入他肩头一大截。

  他眉梢发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给谁报仇?”

  叶珈琅攥着被自己捂得发烫的簪子,咬牙,“为我大姐,为无岚,为凤歌,也为我自己!”

  “哦?”他挑眉,“这样说,你是承认自己是姝儿了?”

  她怒道,“别叫我!”

  她是使足了劲儿,尖锐的刺痛感开始蔓延,他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可他仍旧笑着,仿佛是被蚊子不知不觉的叮了下。

  叶珈琅盯着他,眼睛有些血红,那狰狞扭曲的样子,和她平日温和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后悔没有早点杀了你。”叶珈琅咬牙切齿,“玩弄我很开心是不是?你早知道是我,你就一直骗着我玩,装思念装深情好玩吗?六王爷!”

  他低低笑起来,鼻尖一层细密的汗,“逗着你玩?你认为本王就那么无聊?”

  她攥了攥簪子,不愿意用自己的思维去思考他的行为,“我大姐在羯苍军营里受辱,你冷眼旁观够久了,龙斩夜,她如果有事,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他加大笑意,“不是这就要杀我吗?还等做鬼干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他血色朦胧的肩头,咬牙,“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知道你敢。”龙斩夜握紧她的手,往前送,含笑,“恨我杀了你丈夫是不是,我都忘了,你还和无岚生个儿子呢,论起来,我是没有他和你亲近。”

  他笑容渐冷,“一开始就抱着报仇的决心活下来的是不是?为了他活下来,为了杀了我活下来。”

  他微微咳嗽了一声,看着她发白的脸,字字紧逼。

  是啊,她口口声声无岚凤歌,几时提起过还留恋着和他的过去……

  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吧,被颠覆的一点真心也没有,除了阴谋就是欺骗。

  他都快忘了,自己走了四年,那四年,她是别人的妻子,别人孩子的母亲。

  这样想着,他只觉得自己渺茫的希冀很可笑,和好,重来,在她听来是不是根本就是笑话。

  握着她的手往外一拔,他冷笑起来,“来吧,我教你,杀人要刺要害,肩头死不了人,往这里刺。”

  他握着她的手,将簪子抵在左胸口的位置,轻笑,“这样狠狠刺下去才会死,用劲儿,你晚上是不是没吃饭?”

  叶珈琅双眼血红,他刚才拔出的那一下子,伤口渐出不少血,温热的液体渐在她脸上,她嗅到极浓重的血腥。

  他故意刺激她,料到她下不去手还是怎么,她只觉得热血往脑子里涌,尤其他还笑着,那笑容让她觉得刺眼又愤恨。

  他就是这样,好像自己是他手里的布偶,一举一动都被他牵着走。

  这感觉很不好,她快要裂开来,看着他,她咬牙,“我只问你一句话,今天在你寝宫里,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恨我玩弄你,所以把我关起来,你就是因为我隐瞒了你所以这样对我?”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那你告诉我,你回来除了杀我,还有没有别的想法?你就不想弄清楚真相如何吗,还是你只要杀我,已经不需要理由了?”

  两个人互相不妥协不解释,她的手抖个不停,好半天,嗤笑着撇了手里染血的簪子。

  她刚刚在他肩头的那一下已经用尽了全部勇气和力气,她知道那不会死,充其量让他疼一下,流点血,她杀不了他,看着他流血都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

  捏了捏手心,血液粘糊糊的难受,她别过脸看着黑暗处,“我恨透你了,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忘记你,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龙斩夜忽然冷笑了声,她以为他会气得走掉,可是他没有,好半天,她都放弃抵抗了,他忽然伸手过来揉她的脸。

  很痛,仿佛要撕破她的脸一样,他扯着那假的面具,很重很用力,仿佛借以发泄他心里的怒火。

  她亦挣扎,他单手将她按在被子上,另一只手狠狠的揉搓她的脸。

  好半天,他扯掉她脸上的那层东西,狠狠丢在远处,咬牙切齿,“叫你装!昨晚上还在我身下欲仙欲死,怎么转头就跟我说要忘了我,忘记了昨晚上有多快活?”

  被撕下面具,她本来的面貌露出来,她像是被剥光了一样的难堪,急忙用手臂挡住脸,“昨晚上王爷不是也喝醉了,不然不会做出那样的傻事吧!”

  他阴森一笑,“禁不住有心人勾引,本王犯错不是正应了你的渴盼?我就知道无岚满足不了你,瞧你,和我第一次碰你没有分别……你那……”

  她大吼,怒瞪他,“住口!你这混蛋!你来耀武扬威够了吧!你的闵飞弦被叶家害了,现在你也替她讨回来了,我们一家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你要么就杀了我,不然我下一次一定杀了你!”

  他钳着她下巴,冷笑着看着她含恨的样子,“为什么等下次,给你机会又不下手,承认你的心里还有我不就得了,何必自欺欺人。”

  她一口咬住他虎口,狠狠地,他蹙眉,她尝到血腥才放开,呸了一口,“不要脸,龙斩夜,我再爱你我就是犯贱,我活该被你耍被你骗!我现在不杀你,是因为我大姐还等着人去救,你喜欢怎么践踏我都随你,反正我对你再也不抱希望了,我也认清了你的心……”

  他重新捏紧她下颌,发狠的质问,“你认清什么了?”

  她苦笑,“认清你想让我认清的——王爷,有的梦做一次就够了,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还自己骗自己……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落在你手里,生死都由你操控,你想做什么都随便。”

  龙斩夜见她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甩开她的下巴,冷嗤一声转头面对外面。

  好半天,叶珈琅忍不住转头瞥他一眼,他肩头晕开了一大片血渍,她没有开口,竭力装作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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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5:01
                 第二二零章 我和你丈夫,只能活一个

  龙斩夜见她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甩开她的下巴,冷嗤一声转头面对外面。

  好半天,叶珈琅忍不住转头瞥他一眼,他肩头晕开了一大片血渍,她没有开口,竭力装作不关心。

  龙斩夜倒是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从她手边扯来一块手帕。

  她想抢回来,可是动了动手指,却没有真的伸手。

  他果然将手帕按在肩头,雪白的手帕立刻染红了一大块。

  她心里一阵抽痛,咬牙低下头,强迫自己不要看不要理。

  过了好半天,他感觉肩头的刺痛散去了些,才慢慢的松开攥紧的拳头。

  她真是下了狠手,女人可以对你百般柔情,翻脸起来又能真的狠绝。

  他偏头看着她,她抱膝坐在角落,失神的坐着,似乎真的是绝望到底了。

  攥了攥被血湿透的手帕,他坐在那里,不再看她,声音淡漠的叙述,“甭做出天崩地裂的表情——你的丈夫儿子没死。”

  叶珈琅怔愣了好久,才蓦地抬头,诧异的看着他,她不敢相信,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别这样看着我。”龙斩夜看着她眼底的闪光,不屑的冷嗤,“我早就告诉过你,无岚不是你看到的那个傻子,他比你见过的任何人都聪明,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死了?他现在不要命的投靠了羯苍,你大姐被掳去,叶飞廉要前去营救,都是他棋盘里的连环计。”

  叶珈琅诧异的张大嘴巴,“你又想骗我什么?无岚没死,为什么你知道我却不知道!”

  就算她不知道,姚樟也不可能不知道!

  龙斩夜不耐烦的瞥她一眼,“你那么蠢,你知道什么?无岚从一开始就要杀你,我去月宫接你那天,那些杀手你以为凭什么能找到那么隐蔽的月宫入口?你那位师姐半夏,她随你下山时一路发生了什么,不用我提醒你吧?用你的脑子想想,就知道她有问题,她根本就是内鬼,为无岚做事的内鬼!”

  叶珈琅咬咬嘴唇,脑袋逐渐混乱起来,讷讷的重复道,“不会!你休想再蒙骗我,我不信你,再也不信你……”

  龙斩夜气得想举手打她,伤口一牵动,痛的入骨。

  他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不信随你,不过我警告你,我留着你的命,前提是你没有参与叶家叛国的计划,你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全都倒戈帮着无岚勾结外敌入侵,你若是让我知道有参与,我一掌结果你。绝不留情。”

  她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又对她留情了吗?

  她不明白,追问,“你怎么知道无岚还活着?你又怎么知道他和我们叶家人的计划?”

  龙斩夜盯着她,似乎对她的追问感到怀疑,半晌,他勾住她脖颈,盯着她的脸,“凤歌以前的乳母跟我说,那孩子有只脚的脚趾畸形,这个你当娘的也知道吧?”

  叶珈琅脸色一变,他也知道!她当时还求姚樟去宫里再看看,可是后来他用其他理由搪塞过去,她悲痛过度,身体也疾病不断,加上姚樟给的种种引导,她就认定了无岚和凤歌已经不在人世……

  姚樟撒谎吗?无岚活着,为什么不告诉她还活着?

  龙斩夜见她一副矛盾的样子,冷嗤,“怎么,还再想你的丈夫怎么不告诉你他还活着?蠢女人,我再告诉你,我带你从雪山上下来后碰到刺客,那些人也是无岚派来的,他将你送给我,却无法忍受你和我在一起,他交代手下人,如果你和我睡在一起,就杀了你。可他想想,我怎么可能放着我的女人不抱着——”

  叶珈琅瞪他一眼,“不许再说了!就算无岚瞒着我他还活着,他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他再有心计,起码他没有伤害我!”

  龙斩夜简直不想再和她讲道理,她偏心无岚,同样做错事,无岚在她眼里就是迫不得已,他就是罪无可恕。

  有些气急败坏,他恼火的踹开旁边的案几,转头怒视她,“叶珈琅,我明白告诉你,无岚这次和我正面交战,他不惜一切代价反攻,我不会让他如愿,那疯子勾结外敌,我若是开门放他进来,我过去十几年稳固下的边关防线就要全数瓦解——所以,我龙斩夜,和你丈夫,只能活一个。”

  叶珈琅盯着他。

  “你希望无岚回来当皇帝是吗?”他冷嗤,“那只能让他先杀了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被打倒,他想赢我,还欠缺十来年的火候。”

  叶珈琅想象一下他说的两人生死相拼,不禁打了个哆嗦,扯住他衣袖,“能不能不这样,你好好和无岚说,说你不想当皇帝,他也许就不依附外敌了,你和他就不用闹成这样了!”

  “天真!”龙斩夜甩开她,“我说的话他才不会相信,况且,你怎知我不想当皇帝?”

  他戏谑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该知道对男人来说,坐拥江山是怎样一种成就感!”

  叶珈琅脑子里乱糟糟,他是说气话的吧,他想当皇帝何必要绕弯路去立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自己去当摄政王……

  如他所说,无岚这次是孤注一掷,势必要夺回皇位,她也清楚无岚有多痛恨龙斩夜,如果无岚真的赢了,那龙斩夜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希望无岚夺回江山,又不希望龙斩夜出事……

  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刚才还说自己要断了对他的情,可此刻却控制不住的为他担忧。

  羯苍国是东陵列国里最强盛的一个,东陵与之匹敌尚且难以取胜,无岚归顺过去,能胜过龙斩夜是一个大难题,胜了之后如何送走瘟神又是更大的难题……

  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无岚身边,请求他不要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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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一章 你怕我死吗?

  夜晚的西苑悄无声息。

  屋子里,两个人互相别着脸,好久也没人说话。

  叶珈琅觉得困倦了,伸手去扯被他压住的被褥,“这里寒酸脏乱,王爷万金之躯,还是请回吧!”

  说完,她感觉手背上一凉。

  低头,她将手凑到眼前。

  纤白的手背上一滴鲜红的血液。

  她抬头看着他,他脸色在月光下很白,近乎没有血色,他眼睛望着某处,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叶珈琅手抖了抖,扯了扯被子,力气却不大,重复道,“王爷走吧,这里有污您的身份……我……”

  “不用你赶。”龙斩夜忽然转头看着她,目光放空,“你以后想看到我还未必有机会了。过几天我就出征。”

  出征,又是出征……

  叶珈琅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几年前他也是这样,带着两个人的嫌隙一去四年,他不在的日子她虽然表面上照常度日,可是从来没有将一颗心放进肚子里过。

  怕听到边关的战报,又控制不住的想知道他的消息。

  如今,他又要走,要不要再过个四年,或者更多?

  盯着手背上灼痛人的血滴,她抬头看着他侧脸,“你能不能让我和我哥见见面,我不想打仗,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可我只是想劝劝他……”

  “你怕我死吗?”

  龙斩夜忽然一笑,扬起好看的眉毛,她盯着他,两个人靠的很近,他年纪不轻了,眉宇间充满了成熟稳重的味道,可是他刚才的一笑,活脱脱的清俊少年。

  她心头一跳,只觉得憋闷的难受。

  如果是从前,她会毫不犹豫的抱着他,抱紧他,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她会用自己的体温来融化他眼底的冰雪和孤独。

  可是如今,两个人只是静默的对坐着。

  “王爷的生死,轮不到我来操心。”叶珈琅抿唇一笑,“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打仗,任何人死我都不想看到。你怀疑我和叶家人一起的对吗?那就随你怀疑吧,我知其实道你们的决定我改变不了。”

  龙斩夜看着她,慢慢起身,“你是改变不了,所以你最好祈祷我打败仗,这样你的家人丈夫就都能平安和你团聚了。”

  叶珈琅看着她,看着他转身往外走,她不自主的跪坐起来,“你什么时候走?”

  龙斩夜推开门,外面有月光也有稀疏的雪花,很奇异的景色。

  叶珈琅看着他站在门口不说话,控制不住的起身,随手抓了外衣披在肩上追上去。

  龙斩夜走到院子里,摊开大大的掌心,低笑,“大概是最后一场雪。”

  外面有点冷,她里面是贴身的薄衣,鞋子也没有穿好,傻傻的站在他身后,想说话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站着,他看雪景,她看着他。

  他高大的影子将她覆盖住,她一直都觉得他的怀抱是最安全的地方,避风避浪,温暖结实。

  可从来不独属于她。

  她幽幽叹口气,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叫他一切小心,可是于立场不合适,她思来想去,却只有这么一句话该说。

  倒是他站了会儿,回头看着她冻红的鼻尖,轻轻一笑,他伸手拧了她鼻子一下。

  她惊了下,随即鼻子飞快的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龙斩夜弯身将她横抱起来,大步往屋子里走去。

  她迅速的在他胸口位置蹭了蹭,眼泪被他的衣裳吸去。

  把她放回床上,他扯过被子盖住她的腿,声音淡淡的,“睡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叶珈琅吸吸鼻子,抬头看着他,难得,他这样温和。

  以后的事情,以后还有什么事情可说……

  龙斩夜看着她仰着脸看着自己,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我不在的时候,别出西苑,你老实呆在这里,完好无损的等我回来。”

  叶珈琅盯着他,眼底又开始积聚泪意。

  还好他已经转身出门了,她飞快的用手背擦去泪水。

  可是却越擦越多,她很想叫住他,却开不了口,喉咙里堵的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下地,穿上鞋子,重新套上外衣出门去。

  外面再没有人影了,地上有他的几个脚印。

  她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下来,走过去,腿一软就跌倒在他的脚印旁边。

  他说她盼着他打败仗,他胡说,他故意那样说的,她从来没有那样期盼过,甚至相反的期盼他平安归来。

  可是无岚怎么办,她的家人怎么办。

  刚才他说喜欢坐拥江山感觉的时候,她忍不住想问他,如果她求他放弃呢,求他带她走,不要管这些事可不可以呢?

  可是没有问出口,她知道他的答案,不是嘲笑就是拒绝,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抬头看着天空,是不是不下雪了冬天就过去了呢?

  她盼着他回来,不管结果怎样,她都不要相信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揉揉眼睛,她觉得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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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二章 留下信任的人守护

  三天后。

  从马上下来,玄天快步从侧门入府。

  一路有人接下他的鞭子,路上奔波,他这样常年习武的人也觉得有些疲累。

  绕过曲折的回廊,他呼吸不定的进了屋。

  龙斩夜立在墙边,上面挂着巨幅的地图,他如同以往很多次那样,负手盯着上面的某处地方看着。

  玄天走上前,匀了口气,才开口,“开始了,羯苍那边的军队开始集结,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开战了。”

  龙斩夜收回视线,偏头看着他,“你很期待?”

  玄天喝口茶,品了品那味道,一挑唇,“这么说多不好,可是我的确一想到要打仗就热血沸腾——这次你可是想好了,放狼进来,不咬走你身上一块肉它才不会走。所以无岚必须打败他,必要还得杀了他,所以,你可不能为了那位太子妃就手软,你手软,我们这些誓死追随你的,恐怕连小命都跟着软了。”

  龙斩夜睇他一眼,“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分寸,打仗我一点不怕输,我活了三十几年,一多半都在战场度过,和吃饭睡觉一样习惯,只是年岁大了,有些厌倦了杀戮。”

  玄天急忙敲桌子,“别呀,你厌倦了,想杀你的人可没厌倦,我跟你说,你过去三十几年也没有打过这么刺激的一仗——试想一下,九州最强盛的两个国家开战,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盛况!”

  “盛况?”龙斩夜蹙眉。

  玄天打了打自己的嘴,“我不是那意思,你懂的,对一个一半人生都扔在战场上的人来说,我确实有点疯狂,不过你也一样了,反正我是等着赢了的那天回家娶老婆庆祝。”

  龙斩夜看了他一眼,想说揶揄的话,可是想了想他对赵良媒几年如一日的爱慕,便觉得人生的境遇实在不由人。

  如果这一仗能活着回来,很多事情是要做个决断,起码,能做的事情就不要再拖着了。

  “你怎么这副表情?”玄天看着他发呆,不由得担忧,“开战前夕主帅发呆,这可不是好情况——龙斩夜,你是不是又被那女人挫折了?”

  龙斩夜指头一扫,手边的小茶杯就跳起来落在他手背上,他神色淡淡的倒茶,“哪个女人?”

  “废话,还有谁。”玄天白他,“这次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想想,你和她的丈夫家人开战,她帮谁?那女人一向和你意见向左,看你的表情也可想而知是孤军奋战了——”

  报以同情的眼神,玄天摊手,“我会帮你就是了,千万别对她心软,我都不让,她要是敢坏事,我绝对下手杀了她!”

  龙斩夜搁下茶杯,声音淡淡的,“我还真的要交代给你一件事——”

  玄天看他看着自己,莫名的感到一阵不祥,急忙摇头,“我可没心情帮你管东管西,我现在要去擦亮宝剑喂饱战马准备出征——你可别……”

  “不用你跟我去。”龙斩夜盯着他,不容质疑反驳的道,“我手下得力干将不少你一个,但是让我放心留下坐镇宫中的,只有你。”

  玄天脸色都青了,“你还不如杀了我!我要去打仗!不留在这里当太监总管!”

  龙斩夜揉了揉额心,“别鬼叫了,你知道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玄天气得要死,他一直跟着龙斩夜四方征战,说好听是保家卫国,说直白了就是为了满足男人那种征服四方的求胜欲望。

  要他留在宫里天天操心后宫女人和朝里的琐碎破事?

  他宁死也不要!他都制定好了一系列的完美战略,就等着敌人投入网中!

  龙斩夜见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拿起的杯子又放下,“你总该知道,我一走,没有个信任的人留守,我如何撇家舍业的安心打仗?”

  玄天不服气,愤愤,“你别装的很了解我,你就不怕你一走我某朝篡位当皇帝吗?你可别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告诉你,我觊觎那位置好久了!”

  龙斩夜嗤笑一声,点着头,“好啊,你要是肯当,我还省了心,让你和无岚去打,我不管这烂摊子了。”

  玄天气得原地打转,不留下,留下他成什么了?

  贪生怕死享图安乐可不是他的作风!

  “这样,要不你留下,我去打仗好不好?”玄天想出这个烂主意,看着龙斩夜,带着几分谄媚,“你不是舍不得你的太子妃吗,留下陪她,我去打仗行了吧?我跟着你这么多年当副手,也该轮到我出头是是不是?”

  看龙斩夜没反应,玄天绕着他滋扰,“王爷,您看属下我要经验有经验,要武功也有武功,我立下军令状,打不赢敌人我提头来见!”

  龙斩夜仍旧没给他个正面眼神,看看外面的天色,他扬声叫外面的侍女,“准备晚膳。”

  玄天气个好歹,猛拍桌子,“你要是交给我,我现在就自杀!”

  龙斩夜回手抽出一旁的佩剑,锃光瓦亮的剑锋映出他紧绷的脸,砰地砸在桌上,“要自尽就快,待会儿别弄脏了我用膳的心情!”

  玄天见他动怒,也没好语气,“跟着你多年的人多了去了!留别人!大不了出事我在赶回来平叛!老子不要在家里当看门狗给你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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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三章 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东西

  玄天嚷嚷了一气儿,龙斩夜只是不肯搭话,他心里越来越沉。

  从龙斩夜开口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这个人,要么不说,说了就不是要和你商量的——

  他焦躁,愤怒,可是却发现自己除了接受根本别无他法。

  龙斩夜见他安静了,侍女也开始布菜,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当为我践行。”

  玄天见他倒酒,愤然的落座,咒骂,“喝死算了!让你为我践行好了!空有一腔热血无法施展憋屈而死!”

  龙斩夜将酒杯递给他,“行了,你知道我的用意,每次出征都没抱着能回来的希望,可这边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东西,我怕我跟敌人互拼的时候走神,只能让你坐镇换我心安。”

  玄天冷着脸,握紧酒杯,“你这样一说,我更加想杀了那女人。她拖累你。”

  龙斩夜举了举酒杯,没有回应他的话,兀自说道,“交给你了,我回来的时候,不希望有任何坏消息传到我耳朵里。”

  看着他干掉那一杯酒,玄天蹙了蹙眉,虽然不乐意,可是既然已经无法改变,这件事他也只能咬牙承受下。

  喝了酒,他丢下酒杯,“说好,她如果只是老老实实的呆着,我不会动她,但是如果她不安分的做出不利你的事情,我会毫不犹豫的一剑斩了她。”

  龙斩夜慢慢眯起眸子,声音冷涩,“如果她的心真的不向着我了,我也无所谓让你杀了她——”

  玄天和他对视了下,憋闷的抓过酒壶仰头而尽——

  “对了!”玄天放下酒壶,“有个人你要提防,我的探子回报,羯苍那边新崛起个很年轻的将领,叫萧月荻,身世很神秘,似乎不是羯苍人,我再叫人查,他和我们还没有正面接触过,你当心,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那么年轻就坐到现在的位置,说明这个人足够难缠。”

  “萧月荻?”龙斩夜念了念这名字,似乎是有些印象,也许是早前就有过这人的讯息传到耳朵里吧?

  玄天点了点头,“不过论实力,九州大陆里都没有能和你正面相拼还能赢的,我不担心你打不过他,我担心他们在背后玩阴的——你不屑于那些,但是别忘了提防,这次可真的是关乎性命,弄不好,东陵随着你一仗再倾覆一次——”

  龙斩夜挑唇一嗤,“行了,别再提醒我只能赢不许输了——能赢,谁又想输。”

  玄天看着他自斟自饮,那样子有几分落寞孤绝。

  他不想打仗的吧,但是没办法,无岚不会放弃,就算开城迎接他回来当皇帝他都不会再甘愿做个傀儡,他宁愿借助外敌的力量也要翻盘,可想而知他对龙斩夜对皇后对过去的皇帝生活有多么的愤恨。

  所以这一战,是真的生死之战,龙斩夜活着,无岚死,无岚活着,龙斩夜死。

  不知道哪个结果能让那女人更容易接受些?

  如果龙斩夜死了,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砍下那女人的头做祭奠!

  想到了不吉利的事情,玄天急忙冲着一边呸了声,转头看着龙斩夜,“你叫我看家,我就看着好了,不过府里的奸细怎么办?如果继续放任叶珈莹传递情报过去,我怕她坏我们大事。”

  叶珈莹接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从来没有真的对这女人放心过,暗里监视许久,终于发现她暗里向外传递讯息。

  潜伏府里,一方面制造麻烦扰乱龙斩夜,一方面收集他发出的任何有用的情报。

  她被接回来之前,就已经和叶家人联络过并且接受了任务。

  她每个月都要去附近香火鼎盛的寺庙进香,监视良久,终于在她供奉的糕点里发现了和叶家人来往的密函。

  也因为那密函,让他们确证了无岚还活着,叶飞廉自从皇后发动宫变后,一改往日的态度,铁了心要效忠正统的帝王无岚。

  所以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要展开。

  玄天想了想那女人那副妖媚的脸,只想撕破她的伪装,女人,各个都难缠麻烦!

  尤其是叶家的女人,简直都是麻烦精!

  龙斩夜转了转手里的空酒杯,缓缓道,“留着她。”

  玄天瞥他,“不会因为是叶家人你就留情吧,这女人根本就是来刺探情报的,你留着她在这里,岂不是更给她机会挖咱们墙角?”

  如果是这样,那那对姐妹可以一起上路了,他最反感掺女人掺和进男人的大事里,红颜祸水这个词,他可是听了无数遍。

  龙斩夜挑了筷子小菜,“留着她是因为她还有用,除了会刺探情报,她还有留着的必要——你看好这些就是了,留在家里,其实不比出征打仗简单多少。”

  玄天见他一副计算好的样子,也不再纠缠这问题,举杯倒满,“你都决定了,我只有执行,为你践行,大获全胜的那天,兄弟再和你一醉方休。”

  龙斩夜和他碰杯,神色始终淡然。

  喝过酒,玄天莫名的感伤了一下,他忽然淡淡一句,“但愿一醉方休的那一天不要等太久。”

  生死之战,他只能在后方管这管那,虽然憋气,可是没办法,如龙斩夜所说,这事情说来好做,可是如果不是万分信任的人是无法托付的。

  打仗不是短期工,两方相拼,短可以瞬间分出胜负,长的话,也许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一方军旗倒下的那天。



                  第二二四章 想杀他的人可真多

  东陵与羯苍之间的边境线历来多有争端,有的地方并未有明确归属,虽然名义上各有争抢,可实际上因为位置偏远而尚未卷入战争。

  从马车下来,华服锦衣的男人盯着一片苍茫辽阔的疆土,眼底依稀带着无尽的渴望。

  风大,有下人连忙递上大氅。

  接过衣服披上,无岚系上颈间的丝带,将风帽拉起来。

  从凉山地宫一路兼程赶过来,他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

  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可是他别无他法,就算与虎谋皮,也要先拿回自己的江山再说。

  马车里有孩子的声音,他回头,看着凤歌跳下来朝着自己跑过来。

  这孩子与他如今是相依为命了,没有奢华宫殿侍女三千,他们的日子其实勉强过得去。

  摸摸孩子的脑袋,无岚指着远方的一片苍茫原野,“凤歌,看着,这是父皇将来要传给你的大好江山。”

  凤歌抱着他的腿,转头看着燃着炊烟的小房子,“父皇,凤歌能不能用江山换母妃,凤歌好想她。”

  无岚脸色暗了暗,将孩子抱起来,擦擦他沾了灰的小脸,“好男儿志在四方,母妃母妃的挂在嘴边,你还想不想长大了?”

  凤歌瘪瘪嘴,去扯无岚蓄起来的胡子,不满的控诉,“你昨晚上也做梦了,我都知道,你做梦还叫母妃的名字呢!”

  无岚打掉他的小手,掩饰的干咳几声,转望这片疆土。

  这天下都是他的,那还有什么是不包括在天下之中呢?

  女人是天下的附加品,他知道自己该以什么为重。

  羊群像一团团棉花一样移动着,凤歌指着羊群,好奇的大嚷。

  无岚看着天苍野茫,也觉得积郁在心底的阴霾散去了不少,马上就要步入新阶段了,他怎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就算和老虎一起狩猎,他也能在完事后从老虎嘴上拔了毛再将它赶走。

  怀里的孩子玩闹的累了,偎在他颈窝开始睡觉,命运总归是眷顾他,送给他一个可以延续希望的小东西,凤歌是他和她的儿子,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割舍下这份亲情。

  而这孩子,对他也极其重要,陪伴他,也将是他成就帝王霸业的一个重要依靠。

  抚摸孩子柔软的发丝,他耳朵微动,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皇上。”来人恭敬道,“萧将军到了。”

  他嗯了一声,将怀里的凤歌递给旁边的侍女,摘下风帽,转身随着引领的侍者走向最近的大帐篷。

  矮矮的案几上放着倒满奶酒的杯子,冒着袅袅的热气吸引人来品尝。

  他看了眼坐在案几边朝自己示意请坐的戎装男人,没有什么表情的走过去落座。

  “羯苍派你来接待我?”无岚看着那杯奶酒,杯沿崩了块小瓷片,他一向细致,对这点不圆满感难以释怀。

  萧月荻见他只是盯着杯子的缺口却不喝,知道他心里并不满意这样的接待,笑笑摇头,“陛下果然是富贵惯了的人,就算是落到今天的地步,也还是讲求精致的细节。”

  无岚挑唇一笑,看着他,“既然是萧将军亲自来迎接,就不要谈那些虚伪的了,怎么样,羯苍打算借我多少兵马?”

  萧月荻伸出一只手。

  无岚眉梢蹙了蹙,“五万要和龙斩夜打,你觉得几年能赢?”

  “无所谓几年。”萧月荻喝口奶酒,辛辣的味道滚过喉咙,很爽利,“陛下是没和龙斩夜交手过,所以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对手,我应该明确的告诉你,别说是五万,五十万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赢了他,何况陛下您要期限。”

  无岚盯着他,“所以你是打算告诉我,你们羯苍的目的,不是这里的战场?”

  萧月荻挑眉,带着得意的笑,“陛下毕竟是陛下——正面和龙斩夜打,代价太大,他带兵出征,巢穴就空了,我们绕过去,直接杀到他的巢穴里,那样多便利。”

  无岚仰头喝了奶酒,噙着冷笑,真是卑鄙的一群人,让他在边境和龙斩夜厮杀,这群贼人带着兵直取皇城,那时候龙斩夜和他都不用想回头了。

  “这主意甚好。”无岚扬扬眉,看着萧月荻,“可是萧将军,你了解龙斩夜,他不会这么笨留个空巢让你去捣毁吧?况且,你好像也不应该将杀他这种事假手他人。”

  萧月荻握了握手边的佩剑,果然,提起杀死龙斩夜的事情,他的眉宇间杀气骤然浓烈。

  无岚看着他,摇摇头,龙斩夜,世上渴望亲手杀死你的人可真多,不知道你平日睡觉可曾安稳过?

  “他的命,我是一定要亲手拿走。”萧月荻握剑冷笑,“陛下放心,我对江山没兴趣,到时候你们怎么争是你们的,我要的,只是他的人头,我要用他的头去祭拜惨死他剑下的那些无辜亡魂!”

  无岚只是冷冷的笑了下,杀龙斩夜,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只是有人似乎比自己更渴望沾染那人的鲜血,他也无妨将这事让他来做。

  羯苍想渔翁得利,只怕有点难,龙斩夜不笨,他也不笨,这场三方的战争里,没有真正的伙伴,更没有绝对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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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五章 戎装——他要出征了

  下过那一场雪,天气立刻暖和起来。

  冰雪消融,冬天看起来是结束了。

  扯了扯线,叶珈琅俯首咬断。

  西苑冷清无趣,她除了在狭窄的屋子里发呆睡觉之外,就是到同样狭窄的院子里看看见方的天空。

  没有人理睬她,也没有人找她麻烦,应该不算是太糟糕,她还以为自己来这里之后每天要和一群疯疯癫癫的宫廷怨女相对。

  他生气的关起自己,像是绝情,又不是特别绝情。

  她把补好的衣服抖开,还好,不是太难看,她被关在这里,衣食自然是简朴再简朴,那晚龙斩夜来,她追出去的时候狠狠摔了一跤,裙子蹭破了。

  她没指望可以要新衣服,偏巧这里面有人留了针线,她可以自己修修补补,倒也自在。

  过了好些天,龙斩夜想必也已经准备出征,或者已经走了?

  她想把针放回线团里,却迷糊的插在了自己的手指头上。

  痛的咧了咧嘴,她心绪不宁,他这就要走了,去打仗,去那个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的地方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串珠子。

  五色的石头闪闪发亮,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目光。

  这是他送的礼物,她很久不戴了,却狠不下心丢掉,一直就这么放在身上,生气了,就丢开,过不了多久又怕真的丢了给捡回来。

  她用剪子挑断绳子,一串珠子噼啪掉下来,她挑出一颗温润剔透的乳白色珠子,又拿了自己的手帕,将珠子包住后又缝起来。

  做好后,她拿着那个布包发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只是心里面无休止的挣扎无法宣泄,她不是一点点的担心,是整颗心都被折磨的无法安宁。

  她阻止不了,却害怕任何一方出事,捏着袋子里的珠子,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送给他,或者要不要送给他。

  发呆的时候,门口传来响动,她忽然有些慌乱,像小偷要被抓住了一样。

  藏起袋子,她抬头看着被推开的门。

  赵良媒看着她将补过的衣服放在桌子上,脸色一僵,立刻走上去扯住她手腕,“跟我走。”

  叶珈琅被拽了个趔趄,她下意识的挣扎,“王妃放手!”

  赵良媒也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是这时候却是下足了力气,扯着她,“你快点出来!”

  叶珈琅被她抓的手腕疼,来不及穿上外衣,就被她拽出了房间。

  她手里捏着那个袋子,一路被她匆匆忙忙的往前殿拽去。

  看这阵仗,她猜出了些,虽然知道势在必行,可是却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涩翻涌。

  他要走了。

  迈过大门槛,赵良媒才松开她的手,望着远处整装列队的众人,语气虚浮,“他要走了,你去送他吧。”

  叶珈琅扶住门框,远远的看着他一身戎装的牵着马站在阵前。

  他戎装的样子她记忆最深刻,那时候她在深宫里,每天最期盼的就是他值夜的日子。

  盼啊盼,知道他在宫里,她就觉得那天比过年还快乐,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跑去找他,能看一眼和他说说话,在宫里受了怎样的委屈都觉得一点不在意了。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最初的雀跃她几乎是要忘记了,现在再见到他,除了痛恨,还有压抑不住的情感。

  她恨他,却更爱他。

  无法欺骗,无法改变。

  赵良媒见她发呆,走过来推了她肩头一下,“快过去啊!他马上就走了,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是去打仗拼命,你就这么狠心的无动于衷吗!”

  叶珈琅抿了抿嘴唇,木讷的往前走了几步,脚上发凉,她低头,才发现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一只。

  “去啊,你去跟他话话别,让他放心的去打仗。”赵良媒强忍泪水,“现在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人一走,不知道几时回来了!”

  她脑子里嗡嗡乱响,人一走……

  这句话听着真刺耳,她有气无力的瞪了赵良媒一眼,“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

  赵良媒见她样子也不好受,便不再说话,呆立在一边看着远处的兵马。

  叶珈琅光着一只脚,样子有些狼狈,她早上根本没有好好梳洗打扮,随便洗了把脸,连头发也没有好好梳理。

  刚刚外衣脱下去补了,身上是一件半旧的夹衣,脚上鞋还丢了一只,越走越觉得自己实在丢人,她几度想转头跑了算了。

  走到台阶往下迈,不远处的众人就都发现她了,龙斩夜近旁的副将飞快的和他汇报了几句就识相的走开了。

  与此同时,周围的将领全都牵着马推开一定距离。

  叶珈琅攥了攥自己的衣摆,不敢看前方的男人,走一步就缓口气,仿佛每一步都要经过极其艰难的决定。

  龙斩夜牵着缰绳,抚摸着战马的脸颊,转头看了她一眼,蹙眉,“你是刚和人打完架吗?”

  叶珈琅觉得脸上一阵灼烫,攥着手里的袋子,硬着头皮走到他附近去,声音和蚊子一样的说了句什么——

  龙斩夜拧紧眉头,“说什么?”

  她动了动嘴唇,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龙斩夜见她傻了一样,没好气的嗤了一声,转头从马背上取下一件披风,抖开罩在她瘦弱的肩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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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六章 不分别,怎知分别苦

  龙斩夜见她傻了一样,没好气的嗤了一声,转头从马背上取下一件披风,抖开罩在她瘦弱的肩头上。

  靠得那么近,她可以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清冽的,难以忘记的,仿佛镌刻进脑子里了一样。

  她不再掩饰,目光直烈的落在他脸上,仿佛是最后一次一样,她努力的记着他的脸,然后在心里一点点描绘,她会记住他,就算不再这样看着,闭着眼,他的眉眼鼻子嘴唇,她也可以精准的回忆起来。

  系好带子,龙斩夜按了按她肩头,不高兴的警告,“你要是想瘦死,就尽管糟践自己的身体,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回来时你若还这样,我就把你丢进锅里熬骨头汤。”

  她鼻子莫名一酸,他的声音,发怒的样子,她恐怕短时间内再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屈指在她额头砸了下,龙斩夜淡淡道,“回去吧,我知道你不是自愿来送我的,天冷,鞋子怎么都不穿好。”

  她头埋得更低,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龙斩夜见她没反应,伸手摸摸她的脸,“怎么了,傻了呢?”

  触手一片湿凉,他眉梢一皱,捏着她下巴抬起她的脸,这才看清她的脸上已经全是泪。

  叹口气,他捧着她的脸颊,声音软下来,“哭什么哭,一天到晚掉眼泪,女人真麻烦。”

  她觉得自己很丢脸,推开他重重的用袖子擦脸,声音哽咽沙哑,“又没有为你哭!我是脚痛才哭的,你走你的,你的妻妾为你送别就够了!”

  龙斩夜低头看着她的脚丫,一路跑过来变得脏兮兮,他俯身,忽然抓起她没有鞋子的那只脚来看。

  众目睽睽,她忽然觉得羞愧难当,急忙推他,低声,“你干什么!”

  龙斩夜抬起她的脚,果然,脚底被石子划破了好几个口子,伤口染血还沾了灰尘,他抬手从披风上撕下一大块布料,不管不顾她的挣扎和周围人窥视的眼光,抓着她脏兮兮的脚丫给她包裹上。

  “赶紧回去看大夫。”龙斩夜盯着她,没好气,“你笨的要命,这是我最后一次允许你出西苑,从此往后我要派人守着那,你敢出来,我就叫人打断你的腿!”

  叶珈琅咬咬嘴唇,一边反驳一边掉泪,“你干嘛不直接叫人杀了我!你嫉恨我给你的心上人下毒了嘛,杀我好了,犯不着浪费人看着我,还浪费粮食养着我,给我个痛快你也省的碍眼!”

  龙斩夜没有说太多,重新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无奈一笑,“傻瓜,别闹了,赶紧回去,出征的时间不能耽误。”

  叶珈琅见他要上马,急忙撵过去,支吾了一阵也说不出口。

  龙斩夜有些不耐烦,声音严厉,“赶紧回去!军法不是儿戏!”

  她捏着手里被汗湿透的小袋子,抬头看着他,他已经翻身上了马,朝着两边的侍卫使个眼色,就有两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朝她走过来。

  叶珈琅被架住双臂,几乎悬空了被两人带着离开,她使劲的挣扎,“我还没说完……龙斩夜!”

  “行了甭说了。”龙斩夜看不得她哭哭啼啼的样子,一挥鞭子,“你要是不想我死在敌人刀下,就顾好你自己,听话,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她见他策马往外走,急的使劲挣脱侍卫的桎梏,那两个人该死的力气真大,她手臂都要断了也没有挣开。

  龙斩夜戎装骑行,身后的众人依次跟随,一时间尘土扬起,马蹄纷沓。

  他这就走了……

  她低头,蓦地咬住一人的手腕,那人吃痛,这才松了力气,她凶狠的挣扎,心里憋足了劲儿要去追上他,力气忽然间就大的使不完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挣脱的,就觉得两个手臂一定是断了,火辣辣的像掉了一层皮一样。

  可她顾不上,捏着袋子飞快的追上去,那样子一定傻透了,嗓子哑了,衣服破旧,一脚穿着白绣鞋一脚包了黑色的布,她不管,只是沿着已经行到大街上的骑兵追赶。

  他在最前方,听到她的声音了,可是没回头,这种情况,他回头就再也没有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了。

  牵挂是打仗最忌讳的东西,心里的顾忌越多,就越怕死,一怕死,其实就等于输了战事,输了战事,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她偏偏不放弃,边跑边叫他,见他不回应,她就留着力气去追,他们骑得都是一等的战马,眨个眼睛就已经跑出老远。

  她死死咬住牙关,不知道追了多久,总算撵到他马后。

  他也是有意压了速度,勒了下缰绳,他低斥,“胡闹!简直不像话,我叫你回去,你想被我一鞭子抽回去是不是!”

  叶珈琅不顾自己一脸眼泪,伸手把那个被自己攥湿的袋子塞到他的箭囊里,不再说话也不再追赶,她立在原地看着他的马依旧快速前行。

  他还保持着回头斥责的姿态,两个人的距离却飞快的拉大。

  不分别,怎知分别苦。

  不分别,怎知相见欢。

  周围是整齐的马蹄声和清一色的冷色铠甲,她再也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他,再也找不到哪个背影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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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七章 唯独怕她流泪【6千字】

    看着骑兵从眼前一列列经过,马蹄声震得耳朵疼。

    她揉揉眼睛转身往回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追了这么远。

    嘲笑自己的反复无常。

    前几晚才用簪子刺伤他,今天又狼狈的追着他到这么远。

    恨他,她知道是因为爱他。

    很爱很爱,所以容不下他的一点点欺骗,所以无法容忍他身边有其他女人。

    她可以宽恕无岚,却不能宽恕龙斩夜。

    因为在乎和依赖,所以会变得很脆弱。

    无岚和龙斩夜做了同样的事情,可是伤害比起来,后者给她的痛却胜出千万倍。

    她控制不住的再度回头。

    期盼着其实他并没有离开,吓唬她一下,然后又偷偷的回到她身后等她回头。

    可身后除了铁蹄扬起的灰尘,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有人拉着她往回走,她也不再反抗,乖乖的被带回去。

    心碎了一样的疼。

    她还没有说清楚,她那句含糊不清的话。

    其实她知道,自己想说的,其实是,我等你回来……

    不管怎么掩饰,可她自己最清楚。

    从最初到现在,从未减少过爱他……

    ————————————————————————————————————————————————————

    被带回王府,赵良媒看着她脸色惨白的样子,示意两个架着他的侍卫动作仔细些,那两个人立刻就不再那么强硬了。

    “何苦这样。”

    赵良媒叹息,“非要这时候才肯摘下面具,可是又有什么用。他也看不到了,你回去歇着吧。”

    叶珈琅被架着离开,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管了。

    此刻只想昏天暗地的睡一场,睡醒了就不会这样像快要死了一样的难受了吧……

    赵良媒靠在柱子上,呆呆的看着空荡的门外。

    都是龙斩夜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那会儿他的眼里从来没有自己。

    他可以众目睽睽之下俯身为那女人拂拭脚底的尘埃,却吝啬在临走时多看她一眼。

    她笑的有些勉强,她现在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

    “良媒。”

    有人按着她肩头,她飞快的用袖子拂了拂眼角,没回头,

    “不用安慰我,我很坚强,你知道的。”

    玄天没有拆穿她的悲伤,淡淡道,

    “本来我打死也不愿意留下,可是我想了想,能陪你留下,也未尝不是件难求的事情,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杀人放火我都不会眨眼。”

    赵良媒笑出声,回头看着他,神色温婉如水,

    “少来了,我会需要你杀人放火?我可不和你们杀人当儿戏的人一个样,走了,我和他的家,就交给我一个人打理了。”

    玄天看着她走出视线,小女人的坚强总是超出他的预料。

    他以为她会哭的,可是没有,男人走了,她说会打理这个家。

    不知道这话是说给他的拒绝,还是她真的甘之如饴的等着那男人回来。

    靠在柱子上,他抱臂望着门外的长街。

    他其实刚才很想直白的告诉她,杀了叶珈琅好了。

    他一个人担着。

    只要那女人死了,在龙斩夜心里,自然而然的就空出位置留给良媒了。

    他叹口气,如果真的杀了她就解决问题,倒是也简单了……

    *************************************************************************************

    厢房里漂浮着清新的气味,是一种味道甚是干净的草叶。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送来的,只知道那之后屋子里的土味就消失了,呼吸间满是那种清透的气息。

    他走了许久许久了吧。

    叶珈琅蜷缩在被子里,没日没夜的昏睡。

    她害怕清醒,也不知道自己清醒了要做什么。

    外面开始擦黑,她坐起来,肚子很饿。

    没会儿,就有人打开门,素衣的侍女提着食盒进门放到桌子上。

    随着她开盖子的动作,她嗅到了饭菜的香味。

    那侍女转头看着她,

    “姑娘,吃饭了。”

    叶珈琅穿鞋下地,外面不冷,她在房间里感觉不到有冷风灌入的感觉。

    还好,她不是在最冷的时候被关进这里的,不然她的手又要冻烂掉了。

    坐在桌边,她着实饿的厉害,拿起碗筷开始进食。

    侍女悄无声息的退开,脚步声再度传来。

    她顿了顿,继续吃着鲜嫩的蒸鱼。

    来人抱着一床新的被褥进来,放到床上换掉旧的,随即朝她走过来。

    娇媚的香气漂浮过来,她的食欲受到了影响,这味道叫她不舒服。

    回头,叶珈琅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笑意莫名的女人。

    “三妹好食欲。”

    叶珈莹笑笑,“我还以为你困在这里,会闷闷不乐呢。”

    叶珈莹一身侍女打扮,叶珈琅递给她一个不屑的眼色,

    “我为什么闷闷不乐?倒是你,好像这地方不是你可以进来的吧?”

    叶珈莹看着她,

    “我不和你拌嘴,叶珈琅,你是叶家人,和我一样,你死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嚼着米饭,叶珈琅忽然食欲更旺,回头看了眼躲在远角的侍女,

    “我晚点想吃夜宵,叫厨房给我弄些熟牛肉,我要吃很多。”

    叶珈莹攥了攥手心,压低声音,

    “大哥已经突围出城去了……”

    叶珈琅抬起头。

    叶飞廉一直没有得到允许出城去救叶珈墨,他几乎是被夺了兵权困在府里。

    龙斩夜走后,他终于是忍不住,撕破了封锁带着少数人冲出了城去。

    他其实可以留在城里里应外合的,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光明正大的去战场迎战。

    有时候不知道那些所谓原则坚持个什么劲儿,明明可以更简单的。

    “很快就要打仗了。”

    叶珈莹看着她仍旧在专注的对付盘子里的鱼,蹙了蹙眉,

    “我只是想提醒你,做好准备,需要你做贡献的那天,不远了。”

    她转头看着这位二姐,需要她?

    她还能参与进那战事里吗!

    顿了顿,她问,“无岚……他现在怎么样?”

    叶珈莹慢慢缓口气,倒杯茶,

    “他打胜仗重新做了皇帝才算好,不然他无法抬起头来——”

    叶珈琅看着她,“你不是拼死拼活的要嫁给龙斩夜?现在又帮着无岚?”

    叶珈莹看了看自己漂亮的指甲,嗤笑一声,

    “我和你可不一样,对待男人,不一定要嫁给他,还有征服他,打败他,我现在发觉,我更想让他臣服在我脚下,至于嫁给他,我不那么稀罕了。”

    ——因爱不成反生恨。

    叶珈琅低头喝着鲜美的排骨汤。

    她现在的饭量暴增,隔几天就要求加菜,她都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夸张了。

    “那你陷害我做什么?”

    叶珈琅斜了她一眼,

    “你毒害闵飞弦嫁祸到我头上,害我被关在这里,我什么也做不了了,叶二小姐。”

    “至少我证明了一件事。”

    叶珈莹笑了笑,

    “他是在乎你的,和闵飞弦比起来,起码不相上下,他没有杀你,也没有杀我,可想而知,他顾虑你。”

    知道她在龙斩夜心里的重量,才好决定让她来扮演什么角色。

    叶珈琅嗤笑一声,懒得理睬她的逻辑。

    只怕是龙斩夜识破了她的伎俩才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而留着她们姐妹俩,也不会仅仅只是因为一个顾虑。

    “如今这王府里,有我们叶家的两个人。”

    叶珈莹瞧着她笑,

    “他们一定防着,可我们也总有办法,姝儿,该决定的时候就要决定,大哥走之前给我消息,他叫我找到先帝留给龙斩夜调集禁卫军的兵符,我想,这个任务恐怕你比我胜任……”

    “够了。”

    叶珈琅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记得龙斩夜走的时候说过,任何人靠近这里都杀无赦,为了你着想,赶紧走,何况你身上弄得这味道,十分的影响我胃口。”

    叶珈莹冷冷的盯着她,露出莫测的笑,

    “行,我走。你养着吧,我相信你心里有杆秤在衡量。”

    她没理她,再吃鱼,只觉得索然无味。

    推了推盘子,侧头看着上前的丫头,

    “拿走吧,晚上再送,不过我不想再看到你。”

    那丫鬟低着头,收拾好了碗碟就挎着食盒走了出去。

    “那,三妹好好休息。”

    叶珈莹抱着旧被子抬步也走出门去。

    屋子里静下来,她起身点燃了灯,幽幽的烛火映亮了她的脸。

    龙斩夜现在是走到哪了呢。

    大哥出城去奔赴战场帮无岚,加上羯苍的兵力,加上无岚培养的武功高强的死士,那一方的实力不容小觑。

    可是他呢,龙斩夜只身一个人去,连最得力的玄天都没带走。

    他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吗?

    还是……

    他只想把危险留给自己?

    这想法让她心头发涩,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一些的心绪再度变得混乱。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5:20
    篝火映着脸,驱散了夜晚的寒冷。

    木材发出噼啪的声响,远处,马匹拴在树上,低头安静的吃草。

    接过手下人递来的热粥,龙斩夜喝了口。

    一股土腥味。

    他习惯了,一仰头喝干了一碗。

    副将在他旁边坐着,拿着树枝拨弄着篝火,里面烧着他刚打回来的一只野兔。

    这就是行军,和安逸的王府简直是两个世界。

    他在外风餐露宿,能让重视的人安稳度日,值得,非常值得。

    撕下半生不熟的兔腿,副将递给他,“王爷。”

    龙斩夜摇摇头,

    “不了。我去研究下路线,你们几个吃过了到我帐里来。”

    说罢,他起身回帐篷。

    走到案几旁边,他铺开地图。

    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了各个地方的名字。

    算了算,到边境,大概还要走上一个月。

    这仗非打不可,羯苍已经挑明了野心。

    他忍一时,这巨大的麻烦就要留给他的子孙去解决。

    当他最后为东陵做点事吧。

    看好地图,他坐在椅子上喝着味道寡淡的茶水,低头,腰上的袋子就映入眼底。

    针脚有些粗糙,手帕却是漂亮的很。

    是她平常最爱用的,上面绣着繁复的枚色花朵。

    他扯下来,掂在手里,里面圆滚滚的一颗珠子,在灯光底下能散发出穿透手帕的乳白色光芒。

    那是他送她的,世间再没有人能像她那样拥有一串完整的五彩石。

    那天她哭着一直追,追的他心里难受的紧,真的就想抽她一鞭子叫她马上回去。

    她那样子,他见不了。

    他这辈子不怕伤不怕死,唯独是真的怕了她流泪。

    大帐外有属下求见,他一边允了,一边将袋子挂回腰上。

    抬手间,嗅到沾在手上的香气。

    和她一样,一模一样。

    他无奈的摇摇头。

    难怪人家说,无欲则刚,他从前从来不会这样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走神。

    几个得力大将鱼贯而入,他示意众人落座。

    揉了揉额头,将思绪收回放到眼下的正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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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还是泛着冷光的落在大地上。

    时间流水一样的溜走,转眼步入三月。

    冬天似乎是结束了,白天经常是大晴天儿,晒在身上暖洋洋热乎乎。

    披着大红狐裘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叶珈琅闭着眼休息。

    隔一会儿,有些不踏实的睁开眼。

    看着自己的手腕,粗了不是一丁点。

    她每天吃的多睡得多,腰身像吹了气一样的涨起来,简直不忍多看。

    她知道自己怎么了。

    虽然心里喜忧参半,可是既然来了,就是一份恩赐。

    她从前失去过,知道一个小生命的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

    躲在温暖的狐裘里,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这么久,他应该快到边关了,到了那里,就意味着战争真正开始了。

    现在的情势实在让她觉得头疼。

    无岚是她四年相依为命的丈夫,凤歌是她从小带大的儿子。

    龙斩夜呢,他是她从少女时就死心塌地爱着的男人。

    而如今,她肚子里又有了他们的孩子。

    两边同样的重量,她心里的那杆秤无法做出明确的判断。

    她不去想这问题,不代表她不知道结果。

    等到逼到无路可选的份上,她知道自己的心里一定会释放出那个潜在的选择。

    欠了欠身,她继续闭目养神。

    龙斩夜走了后,没有人再来理会她。

    叶珈莹只是混进来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她讨厌见到那个人,叶珈莹真的希望龙斩夜死吗?

    她可以肯定的说,不可能,那女人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因为爱的得不到,就想去报复他伤害他。

    可真的伤害了她,只怕最后悔最难过的又除了她没别人。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但愿自己将来的孩子可不要是龙斩夜那样的男人,四处拈花惹草,让多少女人为他心碎落泪。

    闵飞弦还躺在冰室里,不知道怎么样了,看她那天的样子,好像真的要油尽灯枯了一样。

    【今天争取也更新一万字以上,这章五千字,不按六更发,可是字数是同样地,咖啡现在是九百多杯,让偶在结局的时候够一千杯吧,不常冒泡的冲个咖灰嘛,举手之劳~O(∩_∩)O~PS,剩下的也许要弄到明早发,凌晨看不到不要等了~】



                  第二二八章 你不如去找他【5千字】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但愿自己将来的孩子可不要是龙斩夜那样的男人,四处拈花惹草,让多少女人为他心碎落泪。

  闵飞弦还躺在冰室里,不知道怎么样了,看她那天的样子,好像真的要油尽灯枯了一样。

  每个女人,都在等待里蹉跎了最好的岁月。

  她马上就二十一了,再想起曾经那个把爱情当信仰的自己,只觉得遥远的不真实。

  伸了个懒腰,叶珈琅慵懒的蜷缩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她又有些困了。

  *************************************************************************

  三月末,集结的羯苍大军大举进犯东陵边境,东陵守军全面迎战。

  四月,龙斩夜带兵赶到,亲自坐镇,守军士气大增。

  双方都卯足了劲头要用这次机会消灭对方,所以没有人能占到完全的上风,战事很焦灼,互有输赢。

  这些都是叶珈琅从他人嘴里零零碎碎听来的,说是前一天被攻占的城镇,后一天龙斩夜就收回来,对方再打,他再夺,总之听起来让人心焦。

  慢慢的叶珈琅不太敢听了,简直是折磨,这些人说话都不负责任,好像说书一样添油加醋,她听了七上八下,简直要把心跳出嗓子眼。

  熬过了四月,处处是新绿花红,她有孕的事情也瞒不住了,赵良媒将她从西苑接出来,另外安排了清幽的别院给她安胎。

  每天还是晒晒太阳,闲着看看花鸟,赵良媒是受了龙斩夜嘱托的,所以不敢怠慢分毫,王府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来打搅她。

  这样好,她也怕出了西苑后,今天来个叶珈莹,明天来个郁儿,或者后天允集又来闹个肚子疼。

  没有人禁锢她,她自己却懒得和其他人接触。

  赵良媒对她还是好的,虽然两个人不太常说话了,她来只是看看,带着太医来给她查看一下身体,叶珈琅知道她恨自己,如同自己也恨着龙斩夜其他女人一样。

  这就是女人的悲哀。

  战场的事,王府里逐渐没有人传了,想必是主子下令管束了,每天猜测胡编,也会让人心惶乱,制止了好,只是再也没有人跟她说起龙斩夜的消息了。

  他打赢了没有,他有没有收复失地,有没有将对方打的溃不成军。

  又是过了许久,他走之后,她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计算了。

  只知道是夏天的时候,宫里来了圣旨,请她入宫一趟。

  叶珈琅接旨的时候十分讶异,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宫里的人。

  赵良媒本来不打算放,反正现在龙斩夜为东陵出征,每个人都知道谁才能主宰这个国家的命运,所以,赵良媒没打算给谁那个面子。

  龙斩夜把叶珈琅交到自己手里,她出一点毛病自己都无法交代。

  叶珈琅不想她在其中为难,并且,这都快半年了,自己也没有去见皇后一面,不管怎样,那也是自己的姑姑。

  求了很久的情,赵良媒才同意了她,带上了两个素来机灵的丫头,叶珈琅被软轿抬着入了宫。

  又是重重大门,宫廷里总给人进去就出不来的错觉,她掀开帘子看着朱红色的大门,狭窄的宫道,一切恍如前世。

  到了飞云殿,她下轿,看着穿着华丽宫装的美丽侍女,叹息着,随着引领入殿。

  还是熟悉的气氛和摆设,她抬头看着坐在榻上和小皇帝对弈的女人,忽然有种错觉,这只是个普通的祖母,一点野心和手段也没有,她那么慈爱。

  她已经是太后,再不是那个为了和妃子争风吃醋就痛下杀手的狠毒女人。

  落了子,叶太后抬头看着叶珈琅,一招手,“姝儿过来坐。”

  她点点头,走过去看那祖孙俩下棋,小皇帝显然是刚学会,下的稚嫩又着急,总想着一招制胜,可是却连连败退。

  叶珈琅不忍心看他干着急,握着他的手往合适的位置落下去。

  叶太后笑着摇摇头,“你们耍赖。”

  叶珈琅摸摸小皇帝的脑袋,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他平平淡淡的生活在家里,一定顺风顺水的长大,将来可以娶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带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可做了皇帝,那些都是奢望。

  放下棋子,叶太后示意下人领走小皇帝,看着侍女端了茶,她喝了会儿,才慢慢的审视起眼前的女人。

  隔了几个月,叶珈琅精神还好,没有她想象的落魄颓废,眼前的女人脸色红润,还胖了不少。

  “姝儿。”叶太后摸摸她的手,“我那时,以为你出事了。”

  叶珈琅勉强笑笑,那晚的噩梦她不想再回忆了。

  耸了耸肩,她看着叶太后的一边侧脸空空如也——

  她没了一只耳朵。

  “姑姑……”叶珈琅怔了怔,讷讷的叫道。

  叶太后用手捂了捂那处,摇头笑笑,“龙斩夜砍下的,那会儿我们都以为你中箭死了,他因为我放火逼宫,发疯的砍了我的一只耳朵。”

  叶珈琅握住茶杯的手一颤,“火,是你放的?”

  也不掩饰,叶太后叹口气,“姝儿,你恨我吧,姑姑自私,无岚一定要杀我,所以我提前下了手,我也是没有办法……”

  叶珈琅不再说话,火是姑姑放的,那龙斩夜想必是被逼迫着登上了风口浪尖。

  皇后用这样的方法,保着自己成了太后。

  她就是这样险些成了一具尸体,那时候她还有一口气,就被扔去了乱葬岗,她并不相信是没有人发现她,也不相信是个疏漏产生的错误。

  有人想她死,并且绝对不止是一个。

  她明白的,只是不愿深想,越想只会更心寒罢了,这世上,到处都是黑暗的阴谋。

  何处净土……

  何处净土……

  侍女适时的上来,呈上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叶太后打开那匣子,里面是两根根系完好的上等人参,看样子,没有个几百年是不能长成这样优美形态的。

  握着她发凉的手,叶太后露出和悦的笑容,“拿着吧,姑姑能给你的不多了,你看起来还不错,姑姑希望你和孩子都能平安。”

  叶珈琅摩挲了下那人参,她从未说过自己有身孕,看身形,肚子也没有显现,她会知道,一来是凭借经验迅速判断,二来,就是王府里有她的眼线。

  怎样都无所谓了,她现在最厌烦猜来猜去,如果有一天能逃离这些复杂的人该多好,每天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不用勾心斗角,不用防范警惕。

  叶珈琅关上那匣子,朝着叶太后抿唇一笑,“姑姑不用如此破费,其实王府里什么都有,我要用什么,有太医照料,倒是姑姑,留着吧,皇上还小,你一个人操持里外,很累吧。”

  叶太后用手帕擦着眼睛。

  她安慰了下,只觉得虚伪,索性直言道,“姑姑不用担心,姝儿如果能做到,到时候一定尽力保求你平安。”

  叶太后略略尴尬,擦掉眼泪,“姝儿,姑姑是真心疼惜你,你们家三姐妹,论懂事,你不如你大姐,论野心,你不如你二姐,可是姑姑偏偏最希望你做太子妃,那时候无岚还没有反叛之心,姑姑一心以为,他若是能乖乖听话,登上帝位后,你就是他天下无双的皇后,那是怎么样的荣耀,你也看到姑姑的曾经了。”

  叶珈琅笑得有些冷,有些话她实在不想拆穿,懂事的叶珈墨不会肯嫁给一个傻子,因为她心里早就有了心上人,有野心的叶珈莹更不会,以她的才貌,自然没理由屈就自己和一个传说还会尿床的傻子成亲。

  只有她,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家人从小就送走,可她知道自己和其他几个兄长姐姐不同,她被配给无岚,其实是一种被舍弃的表现。

  这样想想,只觉得所谓亲情也是这般的索然无味,可叶珈墨的去向,她又无法不理。

  要说这世上她还有亲人,那么就只有一个大姐了,从一开始,就只有她肯替自己担心着想,如今两方开战,她怕卷入纷争的,又是她们这些江山的附加品。

  “对了姝儿。”叶太后见她神色恍惚的样子,主动开口,“我想你没有听说很多战场的消息吧?他们得照顾你身子。”

  叶珈琅听她提起这个话茬,立刻不安起来,果然——

  “可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叶太后摇头,艰难的说,“姝儿,王爷他前阵子受伤了,在阵前中了一箭,据说是差点失明。”

  尽管心里拼命告诉自己这是叶太后的计谋,为了激起她对龙斩夜的担忧而去帮忙打败无岚,可是叶珈琅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手掌,“现在呢,他怎么样了?”

  叶太后唏嘘道,“这是最近的消息,他现在如何,还不知道……姝儿,男人打仗,是最最危险的事情,你看,就算他是主帅,也必须到阵前是给将士做表率,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就可能……”

  “姑姑!”叶珈琅打断她,焦躁的起身,她很想一走了之。

  叶太后急忙拉住她袖子,劝道,“姝儿别急,你顾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激动——姑姑的意思,是既然打仗了,就必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然,就想法子结束着腥风血雨的战事。”

  “想法子结束?”她重复。

  叶太后点头,“姝儿,姑姑是不忍心看着你受苦,你如今有了孩子,难道要无休止的等待下去吗?等到什么时候?孩子出生?你把他养大?看着他也娶妻生子?那姝儿你一辈子就完了。”

  叶珈琅茫然的看着窗外的春色,龙斩夜,你真的打算让我等到我们的孩子也娶妻生子才回来吗?

  那我这辈子,真的是完了……

  “你不如孤注一掷。”叶太后紧紧攥着她的手,仿佛要用这样的方式给她决定的力量,“姝儿,无岚打这场仗,有一半是为了你啊!你不如去找他,劝他退兵,东陵可以给他一块封地,做个土皇帝不会比当东陵的皇帝差多少的,况且,他还不知道现在自己的作为有多么疯狂,引狼入室,未必送的走啊!”

  叶珈琅拂了拂额头,被她说的头疼,她站起来,“姑姑,我有点头晕,我想回去找太医看看,喝些药……我……这天气太反常了,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

  叶太后看着她脸色不好,该说的也都说了,也不强留,点点头,叫人送她出门去,顺便带走了那匣子人参。

  从飞云殿出去,叶珈琅上了软轿。

  姑姑叫她来一趟,是叫她劝无岚要退兵,她有这样的影响力吗?

  叶珈莹说,她可以影响龙斩夜,姑姑说,她可以影响无岚。

  只怕,是高估她了……

  她再也没有自大的勇气了,曾经摔得很惨,现在只想心如止水的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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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王府,她确实有些不舒服,回到别院就叫了太医过来诊脉。

  老太医很有经验,开给她一些小方子,叫她照服,她的反应都是有身子的女人正常的变化。

  写方子的时候,叶珈琅看着老太医,试探的问,“太医,你可知道王爷受了箭伤?”

  太医手一抖,惶恐道,“姑娘可别为难老臣!王妃下了死令,胆敢妄传前线讯息者,杀无赦啊!”

  “看你的样子,是真的喽?”

  “这可不是老臣说的!”

  叶珈琅心里一沉,果然他们都是知道的,故意瞒着她,是怕她受不了,还是存心不让她知道他的情况?

  她焦躁起来,披了外衣在屋子里走了几趟,越发觉得心头不安。

  老太医自知失言,没敢多留就逃了。

  留她一个,只觉得又转回去了冬天,心冷手冷,穿什么都觉得挡不住。

  她托人去请赵良媒,她很久才过来,听她问起龙斩夜的现状,只是泛泛的说了下战况,对他的伤势绝口不提。

  更何论归期。

  知道自己在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叶珈琅也不再纠缠,赵良媒便走了,两个同样煎熬在等待里的女人,想对对方宽容仁和,实在是悬了些,而现在也没有那个必要和心情重视这些了。

  安静下来,叶珈琅又觉得无边无际的烦躁和忐忑,她想做点什么,可是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傍晚,照例有人送了丰盛的菜肴来,叶珈琅歪在榻上蔫蔫的,直到来人走到她跟前叫她才回过神。

  熟悉的娇艳香味没有让她厌烦,她眼睛闪动了下光芒,坐起来看着打扮成侍女的叶珈莹。

  “你先吃饭。”叶珈莹递给她碗筷,坐在一边看着她,“放心吧,我不会下毒的,你有了孩子,等咱们一方输得那天,也是个保命符。”

  叶珈琅手一抖,她一向忌讳输赢忌讳生死,此刻听着她的一句话,更觉得难以下咽。

  【此章五千字,加上前面一张,一万字了哦,后面还有两千字,一共一万二,和昨天六更一样字数~O(∩_∩)O~】



                  第二二九章 前所未有的勇敢——出发!

  “我这阵子在王府里周转打探,先帝留给龙斩夜的兵符被他带走了,那兵符可以调动精锐部队三千,虽然打仗嫌少,可是这些人足够帮我忙将皇城里换个主人了。姝儿,听我说,只有你去,你有了孩子去见他,合情合理,你去想办法拿到兵符,然后送回来,控制这边就易如反掌,试想,国都都被攻陷了,这东陵还不是探囊取物。”

  叶珈琅捂了捂肚子,“你要我去找他?”

  叶珈莹点头,“你不是也想去见他吗?他确实是受伤了。”

  还有比这更错乱的逻辑了吗?

  她怀着他的孩子,担心他的安危,千里迢迢跑去看他,可是目的竟然是从他手里偷走兵符打败他。

  叶珈莹见她一片混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看看吧,也许对你的决定有帮助。”

  她接过信,抖开,上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还有一个孩子的红手印。

  她脑袋嗡地一声,是凤歌的指印,无岚的笔迹清晰,他写,拿兵符,助我攻回去,我们一家团聚指日可待。

  我们一家……

  她矛盾的无法言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无岚和凤歌是一家,龙斩夜和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家……

  她虽然没有明确的想法要怎么做,可她已经决定要去这一趟。

  龙斩夜的伤势她放心不下,如果可以和无岚见到,她倒是真想劝他们和解,她受不了两方这样你死我活,还没分出胜负,她只怕要活活的被两方拉锯给折磨死了。

  叶珈莹见她已经做了决定,便道,“你尽快准备一下,我安排人带你走,路上会很艰苦,你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能吃苦吗?”

  叶珈琅抿了抿嘴唇,拿起碗筷开始大口吃饭,山长水远,她的心早已飞到了挂念的人身上去。

  叶珈莹看她拼命吃饭,不再说什么,只说去安排,叫她等消息就走了。

  吃光了饭菜,叶珈琅拿出纸条又看了一遍,她的凤歌手都变大了,不知道他现在长高了多少……

  手心手背都是肉,真的,凤歌是孩子,肚子里的也是孩子,她真的不想看到任何一方有事。为什么要把她推到这么两难的境地……

  她真的想哭都流不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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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送来的馒头里掰出了字条。

  叶珈琅有些紧张,叶珈莹说就明晚,她可以如常那样从花园散步去后门,然后跟等在那里的人汇合,直接上路去找龙斩夜。

  没什么要准备的,她怕别人发现,就收了几套常穿的衣服,怕路上难受,她又带了几包平日大夫留给她的草药。

  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她祈祷肚子里的孩子能和她一样勇敢。

  她现在疯了一样的想见他,一想到分隔了那么远,就觉得自己几乎要失去活下去的动力了。

  一夜无眠,撑到早上她才勉勉强强睡了过去。

  熬到下午,她将几件衣服和药材放在狐裘里面,完全看不出来,如常那样,她吃过饭就去花园散步。

  有人跟着她,她看着天黑后,就找了个借口甩开他们,自己一个人往后门飞快的走去。

  门口斜对面有不起眼的马车等着,她头也不回,飞快的跑过去。

  王府里。

  两个人并肩站在树荫后,无声的看着叶珈琅离开王府。

  “你不管?她可能找到龙斩夜,就和他黏黏呼呼的在一起分不开了。”玄天提醒。

  赵良媒摇摇头,“你觉得她是去和王爷黏黏呼呼的吗?”

  玄天耸耸肩,“那我可猜不透女人的心——她好像在王爷出征前刺伤了他,可送别那天又哭着追了那么远。”

  赵良媒沉默,是啊,女人的心,猜不透的。

  “叫人跟着她吧,我怕她那位二姐也靠不住。”赵良媒抬头看着玄天,“她如果能安全到王爷身边倒也算了,她有个闪失,我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玄天点点头,可是又为她不甘心,“我看也多余,她就是蠢,一个女人老实在家生孩子,跑那么远去战场,好玩吗!被抓住当俘虏,才真的给龙斩夜拖后腿!”

  也虽然这样说,却不能抹煞一点,如果叶珈琅肯出面和无岚谈,他或者可以停止现在那疯狂的举动。

  东陵内乱,犯不上卷入外敌来威胁自家安危。如果为了争皇位连祖宗江山都搭进去,日后他们谁也没脸下去交代。

  这样想,叶珈琅去这一趟,必然有她去的理由和必要,如果她足够坚强聪明,她可以挨到到他身边的时候,如果不能,那么就当是为东陵提前殉国了吧……

  反正东陵亡国,他们所有人也都不能活了。

  门外,坐上马车,叶珈琅看着窗外飞快甩掉的府邸。

  她知道自己不会路途平坦,甚至于能不能活着去他身边也没谱,而眼前的这辆马车,也未必是真的要载她去千里之外的边疆——

  一切的一切,从此只有她一个人面对了。

  握紧了手里的五彩石,温暖的气息流转手心。

  她前所未有的,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勇敢坚决。

  【吼吼,更完!明天继续!咖灰红包月票,有啥来啥吧!姝儿路上披荆斩棘找六郎去了!】



                  第二三零章 路途凶险【4千字】

  夜晚降临,马车逐渐出了城,灯火慢慢远去。

  伏在窗边,叶珈琅看着人烟稀疏下来的街道,声音带着疲惫的问身旁的侍女阿青,“今晚要连着赶路吗?”

  阿青是叶珈莹给她安排的吧,眼生,样子也冷,好像多说一句话就会泄露什么秘密似的。

  阿青倒了杯水给她,“不,连夜赶路姑娘受不了,我们走到前面客栈就歇脚。”

  叶珈琅想了想,摇了摇头,“别停,我怕王府里的人发现了会追过来,回去就有的苦头吃了,走吧,我没问题。”

  那阿青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看起来身娇肉贵的她会耐得住颠簸,想了想,她掀开帘子探头和外面的两个车夫低语。

  过了会儿,阿青才回头坐好,点点头,“好,姑娘如果身体不舒服,一定马上告诉奴婢,我们今晚就不停了。”

  叶珈琅点点头,拉了拉身上的狐裘,闭上眼睛靠在一边小憩。

  虽然很累很难受,可是好歹逃到安全地带再说,她不想前脚出来后脚就被抓回去。

  身边的两个车夫一个阿青,都不是简单的人,她知道。

  这一路铁定了不太平,她也知道。

  不过眼下,她只想乘车离开皇城去,其他缓一缓再说,她留着心眼就是了。

  一晚上倒是平静安稳,虽然几乎没有真的睡过去,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疲惫。

  也许是心里带着强烈的信念吧,只是这条路未免太长了些,日夜兼程的走,她只怕自己肚子里的那个撑不住。

  确定了不会被抓回去,她才放心的叫人停了车休息。

  小小的客栈有些简陋,她在那里睡了个好觉。

  醒了起来换了衣服,吃了个饱饭,她找了大夫过来给自己诊视,大夫说她不适宜这样长途颠簸,她暗暗记下他的交代。

  阿青拿了外衣给她,“姑娘穿上吧,我们这就继续赶路。”

  她穿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随着几个人一齐往外走。

  打仗似乎没有对东陵产生什么影响,人还是如常一般行走经商,大概他们都相信,东陵的不败将军龙斩夜会再次载誉归来,手里挑着羯苍国王的头颅朝着他们优雅挥手。

  下楼梯到底的时候,只听见大厅里一阵吵闹,一个身影狼狈的滚落到叶珈琅脚下。

  阿青立刻拦在她前面,身手之矫捷,让叶珈琅蹙起了眉头。

  定睛去看,只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年轻人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嘴角流出血来。

  “穷书生!没钱就不要学人家摆阔!就这么点钱,你住我们这么多天,你是不是故意赖账,我打死你!”

  几个小二凶恶的涌上来,看样子是要狠狠的教训那位赊账的穷书生了。

  叶珈琅探头去看他,只见倒在地上的书生一脸窘迫,她打量一番,心里暗叹,好年轻好斯文的年轻人,看样子和她差不多大,怎么会落魄到这地步。

  她叹口气,从袖袋里取出一点碎银子,丢给为首的小二,“行了,光天化日的,你也不怕吓跑了上门的客人。”

  小二拿着碎银子,想了想,既然有人垫付了钱,再打人就确实会吓跑客人了。

  “是,是,惊扰小姐实在该死。”小二揣好钱,看了眼地上的书生,一哼,“算你走运!马上带着你的东西滚!”

  阿青和两个车夫一前一后的夹着叶珈琅,阿青在她耳边提醒,“姑娘,该上路了。”

  她点点头,抬步往门外走。

  “姑娘!”

  咳嗽了几声,倒在地上的书生慢慢站起来,朝着她的方向开口叫住。

  叶珈琅没想理睬,可是那人却追上来,一直到出了门,他拦在她前面。

  阿青和车夫都警惕起来,随时准备出手赶走这个纠缠不休的穷书生。

  “那个……”书生的脸窘迫的发红,看了眼叶珈琅,“姑娘,在下能不能请你留个姓名,日后在下有钱,定然奉还——”

  “小子!别不知好歹!”车夫之一上前厉喝,举手要推开书生,“我们小姐的闺名岂是你随便打听的!赶紧滚,路边要饭的给个铜板也不过如此,谁稀罕你还钱!”

  那书生似乎更窘迫了些,执着的看着叶珈琅,“姑娘,在下今日落魄,却不代表人格尊严也一起丢了,请……”

  “阿青。”叶珈琅摆摆手,“再给他些银子。”

  书生似乎是受了侮辱,脸色一僵,义正言辞,“我没有要纠缠的意思!我不要银子!”

  “谁管你想怎样,快滚开!我们还要赶路!”车夫再度发威。

  那书生看着一行人往马车走去,急忙追上道,“姑娘我看你们的方向,是往西北边对吗?”

  车夫气得一挥手,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抵在了书生颈上。

  叶珈琅不禁捏了把汗,急忙制止,“快收起来!不可伤人!”

  车夫狠狠瞪了书生一眼,不甘愿的收起了匕首。

  拿过手帕递给他,叶珈琅看着书生颈上的划痕,叹了口气,“你这人好不利落,说了不要还钱就不要,我们要赶路,你何苦纠缠。”

  书生不好意思接手帕,用手按着伤口,“不是,姑娘听我说,前面远一点,有个秃鹫山,一直是土匪的老巢,这阵子六王爷不是出征去了吗,所以那些人又蠢蠢欲动,那附近屡有行人遭抢遭劫的事情发生,我看姑娘这么几个人上路,恐怕多有危险,提醒你,最好结伴多人一起走为好。”

  叶珈琅看看两个粗壮结实的车夫,抿唇笑笑,“难道我的车夫看起来很弱吗?”

  书生摇摇头,捂在脖子上的手满是血,并且越流越多,叶珈琅看他那样子,只好上前,将手帕按上去。

  书生顿时又尴尬起来,说话有些结巴,“两个车夫再强也抵不过秃鹫山上百土匪……姑娘,我,其实……”

  “好了你。”叶珈琅回头看了看,有商队经过,她看了眼车夫,“你去问问能不能结队一起走,给些银子,不要太凶。”

  车夫两个互相交换了眼色,又看看阿青,半天才抬步走过去。

  过了一会儿,车夫走过来,朝着叶珈琅点点头,书生则长舒了口气。

  叶珈琅觉得这人挺有趣,看起来古道热肠,样子也似乎是饱读诗书,可竟然落魄到衣衫破落没钱吃饭住店的地步。

  她低头看看他的手,右手整个包起来,隐隐还透着血色。

  书生有些窘迫的藏起手,“姑娘莫看,吓着你。”

  阿青一边往车上装行李,一边冷哼,“是不是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被人家打断了手?”

  书生又急迫起来,慌忙摇头,“才没有!我是在市集上遇到了恶霸,他们抢了我的画集不给钱,我才和他们打架的!”

  阿青嗤笑一声,不屑道,“你?还有人稀罕抢你的画集?那恶霸也混得太惨了吧,不会抢点值钱的玩意儿!”

  书生想辩驳,可是只是红着脖子站在那里,一副窘迫的样子。

  叶珈琅心有不忍,看着书生,从手腕上撸下一只玉镯,递给他,“送你吧,去卖了换钱,考试也罢,回家也罢,我相信你不是个平庸的人,如果你想还我,等你日后出了大名,我自然上门找你讨要,现在我们要赶路了,不便多留,你走吧。”

  书生脏兮兮的脸蓦地一沉,“我可不是乞丐!姑娘不用这样三番四次侮辱人!”

  叶珈琅实在头疼,读书读傻了的,跟他没法说了。

  她提着裙角上马车,闷声道,“走吧,有的人迂腐透顶,饿死也是活该。”

  阿青放下轿帘,嘲讽的看了眼书生。

  跟着商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

  路途之间尽是萧索的枯树,还好冬天结束了,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绿树成荫。

  靠着马车,叶珈琅又开始打盹,她现在懒惰的厉害,停下来就想睡觉。

  摸着自己有了变化的肚子,她心里一片怅然。

  马车走了大半天,她迷糊中忽然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叫声,一惊就醒了。

  阿青急忙给她倒水,“姑娘别怕,是到了秃鹫山了,这里聚集着好多凶恶的大鸟,所以才这样命名。没事,走过去就好了。”

  叶珈琅接过水,忽然捂了捂肚子,“我有点不舒服,我想下去一趟。”

  阿青脸色一变,急忙掀开帘子朝着外面两个人喊,“怎么办!姑娘说肚子不舒服,这里能停下来一下吗?”

  车夫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这里危险,走过了秃鹫山姑娘再下车吧!忍一忍!”

  叶珈琅看着那三个人一气儿的说不许,捂着肚子表情更加痛苦,带着怒斥,“混账!我能忍还开口找麻烦做什么!你们是不是以为出了王府我就好欺负了!竟然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车夫看了看阿青,阿青看了看叶珈琅,看到她脸色真的白的纸一样,想了想,只好道,“那姑娘快去快回吧,我们不要被商队落下,否则很危险。”

  马车靠边停下,叶珈琅没什么好脸色的下了车,迅速的朝着树林茂密处走。

  刚走进树丛深处,她就听到另一声鸟鸣,和刚才的不同,这一次的冗长低沉,似乎是在另一种暗号。

  她提醒自己要冷静,拨开层层枯枝往树林深处走,昨晚上她问过给她看病的大夫,这一带有个秃鹫山,山上有杀人如麻的土匪,旁边有个茂密的林子,一直朝北走可以通往另一个镇子。

  刚才那一声鸟叫之后,阿青的眼神都变了,带着隐隐的期待和兴奋,她对这几个人一直没有放心过,果然,书生提议和商队走时,他们不甘愿的去提议,刚才她要下车,几个人就差按住她说不行了。

  她走了几步,就觉得肚子里坠坠的疼,只怕自己这么奔波下去真的会吃不消,她咬咬牙,加快步伐,好歹要穿过林子去安全的镇子去,她不想在路上丧命。

  身后隐隐传来阿青焦急的呼唤,她开始小跑起来,被发现后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以她的体力,绝对比不过那两个五大三粗的车夫,尤其,阿青是有功夫的,今早她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动作迅捷不似常人。

  树林外的阿青叫了会儿,目光逐渐转冷,回头示意两个车夫,“反正也到附近了,叫人动手吧!她可能有所察觉,一路上感觉不太对劲!”

  车夫点头,回头吹了一声急促的哨子,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了无数声回应。

  顿时,外面的马匹嘶鸣声和人的吆喝声浪潮一般掀起。

  “走,去搜!”阿青带着两个人往树林里走去。



                  第二三一章 保佑我平安到你身边【4千字】

  跑了好一会儿,叶珈琅感觉实在难受,用袖子擦了擦汗,袖子立刻就湿了。

  肚子里一阵抽痛,她捂住嘴巴跪倒在地上。

  刀剑砍树枝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知道那些人来了,咬紧嘴唇,她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

  手腕蓦地一紧,她下意识的挥刀砍下去,来人攥紧了她的手腕,低声,“别出声,跟我走!”

  她被托着腰带起来,陌生男人的气息让她感到不舒服,挣了挣,低斥,“放开!”

  那人低笑了一声,“姑娘想被土匪抓上山就尽管挣扎!”

  她咬咬牙,回头瞪了那人一眼,对方却仿佛看不见,拉着她灵巧的躲闪开繁杂的树丛,一转身,带她躲到了一块缓坡下。

  上面枯枝蔓延,从上面走过去,断然不会看到缓坡下面还有人在。

  叶珈琅靠在那里,压抑着大口喘了几下。

  旁边的男人也有些紧张,只是比她镇定些,抬头,他竖着耳朵听着上面的动静。

  叶珈琅侧头看着他,是刚才的书生,他竟然跟过来,是也看出来她身边的几个人不把握,还是单纯的顺路?

  上面的脚步声很近,是阿青的声音,带着焦急,“往那边去看看,那女人真是该死,抓到她就砍了她!老娘一路上赔小心伺候,早就不耐烦了!”

  “行了别抱怨了,当初是你非要跟着来,现在怪谁。”

  “呸!我不是想看看传说的太子妃到底多么倾国倾城!我看她也马马虎虎了,不值得大哥冒这个险。万一六王爷回来,不是第一个对付我们秃鹫山的兄弟。”

  “你就是笨,不是说了吗,只要把她拐到山上去给你做了大嫂,万事不愁。女人嘛,说白了还不是和谁睡了就跟谁好,等你大哥让她生了小土匪,六王爷回来能把咱们怎么地?何况他的儿子生下来还要靠我们养!”

  “快找吧,这么好的机会放走了就太可惜了!”

  “嗯!还要向叶小姐交差,跑了人,她那边也说不过去!”

  几个人嘀咕了会儿,慢慢的走远了。

  叶珈琅觉得虚脱一样的疲倦,如果旁边的人给她一刀,她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了。

  那书生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她不悦的躲开,只听到书生在她耳边道,“你额头有点烫,我们再躲会儿,等土匪走了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叶珈琅眼皮发沉,她渴睡的有些过头了,在王府里虽然也懒惰,可是断然没有这样厉害。

  她立刻猜到是阿青倒给她的水有问题,虽然只喝了一次,可是从那之后她就一直萎蔫没力气。

  叶珈莹真厉害,不杀她,却将她推给别的男人,她上了土匪窝,还有法保持清白吗……

  只怕到时候连寻死都是奢望,她只能眼睁睁受辱,任人摆布。

  她慢慢合上眼睛,书生白净的脸在眼前晃了晃。

  哎,这个人要再是坏人,她就实在是应付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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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外面已经全黑。

  叶珈琅惊醒过来,下一刻就掀开被子查看自己的衣服是否完好,万幸,完好无损。

  门被推开,她警觉的握住腰间的匕首。

  是个纯朴的白发老婆婆,端着脸盆走进来,看她醒了,笑笑,“姑娘醒了啊,我给你弄了水,你擦擦身子吧,我没有敢给你换衣服,怕把你吵醒了,你刚才睡的可香了。”

  叶珈琅将手放在热水里,水面映出自己脏兮兮的脸,她用手巾擦着脸上的灰土,一边问,“和我在一起的那人……还在吗?”

  老婆婆眉开眼笑,“在的,你丈夫和我家老头背柴火去了。小伙子很能干,背了那么重也不叫苦。”

  叶珈琅蹙了蹙眉,没有拆穿,书生大概也是个不简单的人,她心里的直觉告诉她,从这一刻起,出现在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单纯的陌生人。

  洗过脸,外面传来几声爽朗的笑,老婆婆立刻眉开眼笑的说是自家老头回来了,叶珈琅起身随她出去。

  院子里,老公公和书生放下几担柴,一起说笑着进了屋。

  看着叶珈琅怀疑的看着自己,书生笑笑上前来,“娘子身子好些了吧?可吓坏我了!”

  她瞪了他一眼,含糊的应了声。

  晚上,四个人围在一起吃着简单的饭菜,看样子这家人不会是坏人,叶珈琅就放了心,大胃口的添了好几次米饭。

  这里看地形,并不是那个穿过林子的小镇,这里比较偏僻,整个山腰也没看到其他住户。

  吃过饭,叶珈琅回了房间,没一会儿,书生也进来,面上还带着该死的笑容。

  叶珈琅关上门,抽出匕首抵着他的脖颈,低声逼问,“你是谁?”

  书生低头看着她,她才发现,就算这人并不甚强壮,可是却比自己高了不少。

  “破落书生,箫荇。”

  叶珈琅斜着他,“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树林里?”

  箫荇看着她,她样子很苍白憔悴,显然是神经紧绷太久造成的,“姑娘别紧张,听我慢慢解释给你听——我本来是准备春试而来,可是路上生了大病耽搁了,想回去又盘缠不够,就在这附近小镇上落脚,靠给人写信卖些字画为生。我说的那些没骗你,前几天被恶霸打伤了。喏,我的手到现在还无法写字。我押了自己的一块好砚在客栈,可是他们的老板见生意好,就要赶走我,所以那天才闹了起来。姑娘,前一晚你们住进来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你房里的丫鬟鬼鬼祟祟的进了厨房,跟过去,发现她往汤里撒粉末,然后端上楼去了。”

  顿了顿,箫荇继续道,“我想你可能有麻烦,第二天正好你也替我解了围,我就提醒你尽量和其他人一起走,可路上我看你好像精神不太好,我怕你被药物迷住了,不放心才跟了上来……就,碰巧在树林救了你一次。”

  叶珈琅举得手有些酸,他说的合情合理,她找不到疑点,缓缓放下匕首,“这是哪里?好像挺偏僻,会不会很容易被发现?”

  箫荇摇摇头,“不会,这里其实和你要走的方向相反,我带你折回来了,这里离皇城很近,我想他们不会回来找,所以带你先过来休息一下,顺便计划下你未来的行程。”

  叶珈琅放下匕首,有些茫然的走回到床榻边坐下,折腾了一番,她又回到了这边上。

  走是一定要走,可是这往后她孤身一人,靠自己单个的力量肯定困难重重。

  “姑娘。”箫荇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在下有个无礼的建议,不知道该不该说。”

  叶珈琅白他一眼,“既然知道无礼还说!你和老夫妻说你是我丈夫,混账,等我见了我丈夫,叫他剐了你!”

  箫荇咳了咳,略显尴尬,“夫人,在下无心冒犯,只是形势所迫,你想,你一个单身女子在外,总是不方便,如果身边有男子照料,想欺负你的人也能收敛了是不是?我其实也打算回家去,我家和你方向相同,我也是西北边来的,我想,我们不妨结伴,我送你去找你丈夫,然后我再回家去,这样一举两得。”

  叶珈琅睇着他,“对你没有好处的事情你会做?带着我,你岂不是不方便?”

  书生抓抓头,不无窘迫,“不瞒姑娘,我这一路上盘缠散尽,想回家,实在是没有那宽裕的条件。”

  叶珈琅抿了抿唇,坐在床边盯着他打量。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两个人一起走倒是个好法子,她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确实需要照顾,虽然他弱了点,但是身边有个男人总是有用处。

  可是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她思忖了片刻,指着他,“你睡到那边去,我想一晚上,明天给你答复,这里不能久留,我也不能耽误太多。”

  书生很老实的卷着衣服走到角落,抖开,躺在地上枕着手臂就睡了。

  夜晚很宁谧,山上只听得到小虫的叫声。

  她侧握着,发着呆,握着腰间装满五彩石的小袋子。

  如果有感应,龙斩夜,保佑我,我很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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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起了,老婆婆热情的招呼两个人吃早饭。

  喝过粥,叶珈琅叫来了箫荇,给他一块碎银子叫他转交老婆婆,顺便告诉他,准备上路。

  箫荇连忙跟老婆婆告了别,收拾好就和她离开了那里。

  下了山,箫荇很有办法的找了个运送瓷器的商队,给了些钱那些人就答应带他们一起走。

  路上没有吃什么苦头,瓷器不能颠簸,所以叶珈琅一路也没有跟着遭罪。

  走过冗长的陆路,坐了船,看了浩瀚的大海,一路上有苦有泪,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一晃眼,都已经跨入了西域边境。

  明天就要和商队分开,帐篷旁,箫荇用木头串着红薯在火上烧。

  浩渺的星空让人迷乱,想着他抬头的时候也能看到同样的景色,她就说不出的感慨。

  箫荇掰了块红薯给她,“吃吧,香喷喷。”

  叶珈琅接过来咬了口,烫得吐舌头,“书生,你打算往哪走?是不是要跟我分开了?”

  箫荇递给她水喝,“说了要送你和你丈夫相见,我不会半途而废,你放心——明天我带你去胥边,那里是西域比较繁华的地方,我们买些衣服乔装上,添些用品和吃的,继续上路。”

  她捧着红薯,手里暖呼呼,侧头看了眼他,笑了笑,“我一开始以为你是个顶没用的书生,现在看来,决定和你一起走是对的。”

  箫荇哼了哼,“小看读书人可是愚蠢的行为。”

  她笑笑,“是的,我感到羞愧,对了,你的手要不要紧,明天去看个大夫吧,这么久还没好,是不是伤口坏了。”

  箫荇看了看自己包的严实的右手,苦着脸,“可不要坏,我靠它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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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三二章 遭掳劫【5千字】

    箫荇看了看自己包的严实的右手,苦着脸,“可不要坏,我靠它吃饭的……”

    她笑笑,低头吃红薯。

    不超过五天,她就可以到他的主战场了。

    她不想自己出现的时候太狼狈,她这阵子越发丰满起来,肚子也球一样的鼓起来。

    箫荇没有问太多,反正她也说自己嫁了人,有了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对。

    天边,一颗暗红色的星星忽然若隐若现,没一会儿,急速坠落。

    “啧啧。”

    箫荇摇头,“‘战星现,杀戮不断世人怨’,这仗打的更厉害了。”

    叶珈琅不懂天象,可是也知道这战争打的厉害。

    越往边疆走,越能体会到战争对人造成的恐慌。

    这里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卷入了,不知道经过铁蹄践踏,还能不能看到这样澄净的夜空。

    拍拍手,她转身钻入帐篷睡觉。

    箫荇用沙子埋了土,看着她的帐篷一会儿,才转头看着天空。

    胥边,他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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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和商队分开,叶珈琅随着箫荇去了胥边。

    这里已经和她所生长的地方不同了,人都是大眼睛高鼻子,她和箫荇的打扮一看就异于常人。

    两个人迅速的买了衣服换掉。

    她脸上蒙着一层纱,新衣服倒也轻便,她年轻漂亮,穿这样更是别有味道。

    箫荇看她换了浅金色的纱衣,宽袖子飘飘展展,像仙女一样,不由得失神的盯着她。

    叶珈琅心无旁骛,只想休整好后立刻去东陵军队驻扎的地方找龙斩夜。

    一路上箫荇兴致盎然的买东买西,带她吃小吃,买小玩意给她。

    她心不在焉,晚些时候就累了,只想找个地方美美睡一觉,明日出发。

    箫荇只得带她去找客栈。

    才刚到下午,街上的行人就逐渐稀疏了,走了会儿,竟然全都开始撤退。

    叶珈琅有些奇怪,“现在还早啊,怎么都收摊了。”

    箫荇也不知道,去一边的摊子向老板打听。

    那位大叔摇着头,

    “都是打仗闹得!东陵的土匪经常出来烧杀抢掠,怕不太平,所以宁可早点回家躲着。”

    叶珈琅有些不高兴,东陵的只有英雄壮士,几时出国土匪?

    “大叔,东陵向来军纪严明,怎么可能会烧杀抢掠,会不会是……”

    “呸!”

    大叔怒斥,脸上带着愤恨,“一群魔鬼,强盗!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胥边的小孩都知道,宁愿去给羯苍做狗,也不跟着东陵人!”

    “胡说,东陵……”

    “女人家不懂事别乱说话!”

    箫荇拉住愤愤的叶珈琅,转头看着忙收摊的大叔,“大叔,你给我们讲讲这边的情况吧,我带着我娘子到这边来寻亲,一直在东陵生活,对这边不是很了解。”

    大叔看着两个人,都很年轻,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人。

    大叔放下手里的活,看着他们,一声叹息,

    “你们的年纪小,也许没听说过以前的事情,大概十年前吧,我们胥边一直处于两国之间的争议地带,本来我们只生活我们的,归哪边都无所谓,可是后来就打起仗了,灾难就来了。”

    大叔一脸后怕的回忆,

    “那时候东陵新换了将领,是个很年轻的贵族王爷,他有一次被围困在了胥边附近,当地还有百姓心善的去给他们送吃的,给他们参谋出去的路线,可那群畜生!”

    大叔咬牙切齿,

    “结果隔了没几天,那个丧尽天良的将领下令,屠杀一个村子的人,拿他们的尸体充饥!这还是人吗!就算是畜生也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同类!我那时候在外做工侥幸逃过,回去的时候只听到哀号遍野,到处都是血和尸体,到处都是老人孩子在啼哭……简直比地狱还要惨,你们说,东陵的那些军将,还配叫人吗,竟然还有脸再踏上这片土地,也不怕遭报应!”

    箫荇看着身旁的叶珈琅有些抖,按了按她的手臂,

    “别怕,现在不会再出那种事了。”

    大叔挑着担子,叹口气,

    “这可没准,他们又不是没做过,如今战事焦灼,谁也不知道明天形势会变成什么样,你们小夫妻无依无靠,晚点千万别出来晃,被祸害了后悔都来不及——”

    大叔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

    “东陵那些畜生,还爱出来偷女人,他们的王爷好色成性,每天都要抓姿色上好的女孩侍寝,第二天就杀掉,残暴的令人发指,姑娘,你这么好看,千万小心啊……”

    叶珈琅看着大叔走掉,默默无声的转头继续往前走。

    龙斩夜每晚都抓美女侍寝,然后杀掉?

    这未免太过荒唐,就算他在边疆缺乏调剂,也做不出这等凶残的事情。

    至于屠戮村子吃人肉充饥,她倒是有耳闻。

    那时候以为是传说,可今天才知道是真的。

    可是,龙斩夜那时候应该也是没办法了吧。

    不杀人,他们所有人都得饿死。

    饿死了,谁又能保家卫国……

    怎么选,他都是两难。

    她心里为他开脱着,可是脑海里无法控制的回想起大叔所描绘的血腥画面。

    都是人命,她再安慰也做不到坦然接受。

    他那时候的心情,应该也很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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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箫荇都没说话,和她一起找了客栈休息。

    两个人照例一间房,她睡床上,他在最远的地上和衣而卧。

    半夜,只听见街上有吵闹的声音响起。

    叶珈琅被吵醒,走下地,推开窗往外看。

    街上,六七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军人正追赶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

    天色暗,她依稀可以分辨出,那些人的衣服,是她所熟悉的东陵军服。

    她握紧窗框,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涌上一股热血。

    箫荇被她的动静弄醒,爬起来走到她旁边,“怎么了?”

    叶珈琅没说话。

    箫荇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就见到一个女孩狼狈的跌倒又爬起。

    身后的几个人嬉笑着围着她,一会儿故意放她走,一会儿又加快马蹄追上去围住她。

    “混账……”

    箫荇握紧拳头,转身要往下冲。

    叶珈琅急忙伸手拦住他,摇摇头。

    “这些人果然是畜生!”

    箫荇义愤填膺。

    叶珈琅摇摇头,

    “其一,这些人穿着东陵的军服,却未必可以肯定就是东陵的士兵,再者,就算是东陵的士兵,他们的行为也一定是擅自违令,他们的主帅不会在这样重大的战事里纵容他们。其二,你我全都手无缚鸡之力,下去只会找死,你救不了她,还搭上自己的命。”

    箫荇盯着她,显然她也对刚才那几个人的行为感到愤慨,他挑了下眉头,

    “你的丈夫,是东陵的将领吧?”

    叶珈琅不置可否。

    她认得东陵的军服,一路又不顾艰辛往打仗的地方跑,答案其实很明显。

    “算了,休息去吧,明天上路。”

    箫荇没多说,转头回了自己的位置,往地上一躺完事。

    叶珈琅关上窗,心底一阵阵恍惚。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人性的丑陋。

    她关上窗子,街道尽头似乎还飘荡着女孩的哭叫。

    如果不打仗,那女孩是不是现在就能安稳的睡在父母怀里呢,是不是明天早上仍旧开心的对镜子描眉贴画去见心上人了呢……

    她肚子里绞痛了一下。

    缓缓走回床榻上,她抬手擦了擦眼角,一阵湿热留在手背上。

    她想,如果自己真的有左右战争的本事,她一定毫不犹豫的,用尽自己所有能力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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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箫荇弄了辆马车来。

    两个人出发。

    叶珈琅从窗口往外看,逐渐出了胥边城,越往外走越萧条破落。

    “这是打仗留下的。”

    箫荇在前面赶车,回头看了她一眼,“那边,就是被你们王爷烧光杀光的村子,周围寸草不生,百姓都说那里怨气太重。”

    叶珈琅拍了拍马车,“停下。”

    箫荇勒住马。

    叶珈琅拿了一个酒壶走下去,远远地站在荒原上,举手,将浓香的酒洒了一排。

    默默站了会儿,她转身上了车。

    箫荇没问什么,赶着马匹继续上路。

    路上她很安静,心事重重的样子。

    箫荇想打破这沉闷,就道,

    “这几天就能把你送到了,姑娘,到如今我都不知道怎样称呼你,我都据实坦白了,你还滴水不漏,好歹我们也做了这么久名义上的夫妻。”

    叶珈琅有些恼,抓着酒瓶出去砸他的头,

    “再敢提,我敲碎你的头!”

    箫荇悻悻然的揉揉脑袋。

    虽然嘴上骂他,可是叶珈琅心里不是不知道感谢。

    他一路对自己照顾有加,没有他,自己不知道在路上颠簸到几时才能走到这里。

    “书生。”

    叶珈琅看着他,“有朝一日再见面,我希望是金銮殿你金榜题名时,你是好人,前途理应也是好的。”

    箫荇怔了下,瞥了她一眼,

    “别告诉我你是王妃什么的啊,金銮殿相见?怎么这么虚幻的场景。”

    叶珈琅笑笑,摇摇头,

    “快走吧,我可让你失望了,别说是王妃,我连个侧室都不算。”

    箫荇吃了一惊,没有深问,驾车快速前行。

    路越走越偏,靠近战场,危险的气息顿时浓重了许多。

    叶珈琅觉得有些不舒服,正要跟箫荇说停一会儿,马车就突然的停下。

    她失去平衡,直接摔出了马车门外。

    幸好箫荇回手拦住她,不然她非要摔到马蹄子底下不可。

    “怎么了?”

    她抬头,就见一小列东陵侍卫堵在前方路上,各个凶恶的盯着两人。

    “你躲回去,我来应付。”

    箫荇推了她一下。

    叶珈琅被推回马车里,她不敢贸然表明身份。

    一来对方的身份没法完全确认。

    二来目的不明。

    三来,她表明身份,这些人知不知道她,又是个大问题。

    毕竟她无名无份,总不能表明自己是从前的太子妃……

    外面是箫荇和对方的交谈。

    箫荇仍旧说自己是带妻子寻亲而来,恳请各位行个方便——

    这句刚完,就听到马匹长嘶起来。

    叶珈琅掀开帘子冲出去,就见箫荇被两个强壮的士兵制住压在沙地上,另外两个人过来扯住她手腕往下拖。

    坐在马上、头领样子的男人高声笑道,

    “这女的面纱给我撕下来,我看看长什么样!”

    说罢,有人扯掉她脸上的面纱。

    众人不禁被她的脸蛋吸引去了视线。

    很美,美得让他们一个个眼睛发出野兽一样的绿光。

    吞了下口水,马上的男人废了很大力气下决心,

    “女的带走,王爷大伤初愈,正想着找点乐子给他,这妞就送上门了——带走!”

    箫荇在地上挣扎,

    “混账!她是我妻子,你们这样做小心天打雷劈!”

    一个士兵踢了他一脚,“别不长眼!也不看清楚我们是谁,这女人能被我们王爷看上,你八辈子都求不到的福气!”

    叶珈琅被人扛着带走。

    箫荇想追却无法脱身,看着她在马上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他心头纷乱如麻——

    【今天也更了一万二,呼呼,估计错误。大概要明天才能和六郎见面。祝大家51节快乐~】



                  第二三三章 留在营地

  到了军营大帐,看到东陵的军旗高高飘扬,叶珈琅心里凉了半截。

  将她搁在帐子里,为首那人就走出去,大概是请功去了。

  她倒是想看看,龙斩夜会不会来,他要是来了,她就再给他一簪子,叫他祸害民女,叫他色欲熏心。

  主营帐里,龙斩夜和几个手下人围着地图研究形势,就听到外面传来通报声。

  佟江是他新近提拔起来的将士,有冲劲儿,只是人没有什么头脑,莽夫一个。

  龙斩夜本不打算召见,可是通传的人说他不肯走,索性就叫进来提点几句。

  遣散了身边的几个手下,他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就看到佟江横着身子走了进来。

  “王爷!”佟江一拱手,操着大嗓门,“王爷伤刚好,听旁人说你操劳了一整天,这样怎么行!”

  龙斩夜眉梢蹙了蹙,“不碍事,我清楚自己的身体——有事奏报?”

  佟江立刻笑着走上前,“王爷既然能操心军事了,想必也开始觉得夜里一个人睡冷清了吧,属下给王爷找了个白白嫩嫩的女人回来,包王爷……”

  “混账!”一杯热茶泼出去,龙斩夜拍了桌子,怒视而起,“你以为自己是在秃鹫山当土匪吗!竟然敢做出这等混账事,砍了你都嫌脏了我的剑!”

  佟江咽了下狂跳的心,咬紧牙关,“王爷,你也听说了,总有人冒充我们的人在这附近的镇子上干些烧杀抢掠的勾当!我们被诬蔑的够久了,今天抢一个,也不枉担了个恶名!”

  龙斩夜睇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浓重的杀气。

  佟江吓了一跳,知道大事不妙,慌忙跪地,“王爷息怒!属下深知孤身在外打仗的苦,看王爷一直一个人也没有乐子才给王爷找了个女人,王爷若是不需要,属下这就把她送回去!

  “留下你一根手指当教训。”龙斩夜端着茶杯,垂目,“你的行为愧对你身上的这身皮。”

  佟江额头上冒出冷汗,抽出腰间的匕首,犹豫着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虽然不甘愿,可是知道龙斩夜的话无法改变,他不切手指,就要换成被切脑袋了。

  咬牙,他心一狠,呀的一声就落下了匕首。

  血淋淋的断指留在地上,龙斩夜看了一眼,“带走那东西,不要脏了我这里。”

  佟江抖着手捡起断指,磕了个头转身就出了大帐。

  龙斩夜见大帐放下,才收回视线,刚才他要是有一分愤恨之色,他立刻举手杀了这人。还好,虽然不甘愿,可是佟江并没有生出叛逆之心。

  开战时间尚短,要用人的地方不计其数,他小惩大诫,只希望日后不要有人再干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坐了会儿,他有些不放心,说是要放走,可是他不过问,那女孩不知道会被丢到哪里。

  出了大帐没几步,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急匆匆的跑过来通报,“王爷!王府来人了!”

  他挑了挑眉梢,下意识的就问,“姝儿出事了吗?”

  来人单膝跪地,摇头,“禀王爷,是侧妃到了,她马上就进我们的驻地了!”

  龙斩夜蹙紧了眉头,叶珈莹?这女人怎么出来的,玄天难道不会拦住她吗!

  不悦的蹙紧眉头,他叫来身边人交代,“去佟江那里传令,让他马上就把那姑娘送回去,一刻也不许耽误!”

  传令的人不知原委,只听到是侧妃来了,王爷要送走一位姑娘,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了香艳的方面。

  在大帐里等了许久,叶珈琅终于听到有人声传过来了,好一会儿,帐子被掀开,她警惕的握紧手里的匕首。

  包扎好的佟江脸色难看的走进来,捂着受伤的手,没好气的看着盯着自己的叶珈琅,指着她,“丧门星,早知道就不要带你回来,平白无故的受了一顿罚!”

  叶珈琅见他断了手指头又一脸晦气,心知他是受了责骂,正要在心里褒奖龙斩夜,就听见佟江继续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老子送了个女人的时候侧妃就来了!盯梢盯到战场来了!王爷竟然会惧内,说出来真叫人难以置信!”

  叶珈琅吃了一惊,“谁来了?谁的侧妃?”

  佟江没好气,“废话!谁的女人敢称妃,除了王爷这里有人敢吗!”

  她吸了口凉气,叶珈莹来了?

  她一来,龙斩夜才没有过来召见自己的是吗……

  “起来!给老子滚!”佟江粗暴的扯了扯她的领子,“晦气!”

  叶珈琅飞快的想了想,她不能走,千里迢迢赶过来不就是为了见他。

  转了转眼睛,她忽然娇媚一笑,声音苏媚入骨,“将军,留下我吧,你瞧,王爷是怕了侧妃才没有召见,等侧妃走了,他还不是会找别人?你放走了我,到时候被别人抢了献媚机会怎么办,况且,你以为随便去街上抓都能是我这般姿色吗?”

  “这……”佟江犹豫了下,她说的倒是事实,论美貌,她确实出众的厉害,如果不是看她漂亮,自己也不会第一个念头就是带走送给龙斩夜。

  “先让我安顿下来再说好不好,将军?”叶珈琅乞怜的扯了扯他的袖子,“人家一路奔波好累了,让我休息一下,最起码明天早上再走可以吗?”

  佟江被她几声好不好问的是骨头都软了,这女人绝对不得了,王爷定力再强,见了也必定会喜欢!

  心里打了算盘,佟江答应她,“你给我老实呆在帐子里不许乱走,我明天早上再安排你。”

  叶珈琅乖巧的点点头,看着他走出去,她才松了口气。

  先留在军营里,她想做什么,都方便的多。

  【咳咳,五一劳动节,容许我偷懒一下下吧~今儿更这些,明天继续,这几天想开起来新文,重新总裁豪门鸟,兴奋ing……】



                  第二三四章 有女人留宿他帐中

  军营大帐。

  穿着青黛色长裙的女人慵懒的撑在案几上,眉眼迷离的看着立在帐子门口的男人,轻笑,“王爷,臣妾千里迢迢来看你,怎么就背对着人家?”

  龙斩夜侧头看着她,声音冷肃,“茶也喝了,休息也够了,有事情直说,我没功夫陪你耗。”

  叶珈莹努努嘴,不高兴的靠在一边,“王爷好无情,既然你对我这么不好,我就不心疼你了,我来告诉你个噩耗。”

  龙斩夜蹙起眉头,语气带着不耐烦,警告着,“别以为我在边关就可以任你糊弄,你毒害飞弦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叶珈莹,想好了再和我说话,你的一条命是我暂时搁在你手里的。”

  叶珈莹低头看着自己漂亮的指甲,“死在自己心爱男人的手里,我也知足了……可是王爷,你还记挂我三妹吗?我要说她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龙斩夜蓦地捏紧拳头,脸色一变,走上去,“姝儿怎么了!”

  叶珈莹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冷笑了一下,耸耸肩膀,“厚此薄彼,真可怜我一路风尘仆仆,好几次都差点丧命!”

  龙斩夜走到她跟前去,伸手钳住她下颌,咬牙,“说!”

  叶珈莹痛的咬住牙,看着他,“她逃了,你走了没多久她就逃走了!”

  叶珈莹看着他垮下的脸色,得意一笑,“怎么样,是不是感受到了我此刻的心情?满满一颗心送给人家,可是人家当粪土!她根本就不爱你,她想背叛你好久了!你一走,她就偷偷跑了,我估计她已经去无岚身边了吧?他们是恩爱夫妻,你以为你能取代他们同床共枕的四年吗!”

  龙斩夜掐住她喉咙,收紧手指,“给你一次机会,给我说事实,添油加醋的话我不想多听一句。”

  叶珈莹按住他手臂,咳嗽了几声,“事实就是她偷跑了!不信你修书问赵良媒,他们都知道,姝儿走的时候你的书房还被盗了,有很多书信印章都不见了,他们还担心是不是姝儿偷走了那些东西用来对付你,我实在担心,就不顾一切的来找你,可是你怎么对我的!”

  泪滴落在手背上,龙斩夜甩开她,带着厌恶的神色,“别跟我耍花样,我会去问会去查,如果你撒谎,我会让你比死更痛苦。”

  转头抓过手巾,他狠狠的擦掉手上的那滴泪。

  叶珈莹看着他那副绝情的样子,气得昏了头,冲上去抱着他的腰,“那你杀了我吧!反正你也不要我,我这辈子也生不如死,你杀了我倒干净了!”

  龙斩夜掰开她的手,她又粘上来,他一发狠,拧着她的手臂就把她甩了出去。

  撞倒案几,叶珈莹扑了一脸的茶水,身上也湿了,她有些癫狂,笑着扯烂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轻纱碎开,露出姣好白皙的身体。

  龙斩夜转身往外走,冷嗤一声,“疯子!”

  叶珈莹奔上来,用力的撞到他身上,勾着他脖子往他身上挤,大声的喊他,“王爷,陪陪我!”

  与此同时,帐子忽然被掀开了一角,来人见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立刻放下帐子退了出去。

  帐外。

  守军怒冲冲的看着眼前的矮个子医童,怒斥,“你是想害死我是不是!催催催,我说了王爷帐子里有人,你非要送药进去,我差点坏了王爷好事,他知道还不砍了我!”

  矮个子医童脸上一片惨白,声音细声细气,“王爷帐子里有什么人?”

  守军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骂着,“你有没有脑子啊!侧妃来了不知道吗!你说这么晚了王爷帐子里能是谁!我不跟你这木头桩子说了,妈的差点害死老子,这事被打扰了王爷还不剐了我。”

  被他险些推到,叶珈琅踉跄站住,她低头看了看手里洒掉的药,抬头,看着厚重的帐子,似乎要看透一般。

  “还不走!”守军举了举手里的剑,“回头我就像你们军医告状,哪里找来的傻子当了医童!”

  叶珈琅慢慢转身,她刚才也听到了,王爷,陪陪我……

  叶珈莹主动献身,他没有抵抗能力了是吗,或者,从来他也没有想要抵抗过。

  走到帐子拐角处,她躲在阴影里,站了好久好久也没有再看到大帐打开。

  她留在那里过夜了,叶珈琅扬手倒掉碗里残余的药,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佟江怕她被发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给她藏身,守卫两人她随便递了点做了手脚的糕点就昏过去了。

  偏巧这里离军医的帐子又不远,她从帐子外偷了件晾在那里的衣服就走了。

  换掉身上一身灰衣,她露出本来的面貌,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鼓的像藏了枕头。

  叶珈莹骗她偷兵符,想来也是为了分化她和龙斩夜的感情和信任,自己的亲二姐从来没有想过放弃龙斩夜,却偏偏鼓动她要她背叛离弃。

  如果不是她命大逃了,到秃鹫山就被人抓去凌辱了,那时候叶珈莹就可以告诉龙斩夜,姝儿自己逃走,到秃鹫山被俘虏,你去看吧,她和土匪生了孩子。

  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自己肚子里这个说不好也成了确凿的罪证。

  她叹息,换好自己的衣服,无岚的亲笔信必定是真的,她认得无岚的字迹,也能感觉到那孩子的手印是来自凤歌。

  他要兵符,她如今就在兵符附近。

  她倒在被褥上,目光一片复杂。

  【剩下的明早发。】



                  第二三五章 相见

  大帐里,龙斩夜批了积压的高高的折子,才转头看了眼被自己点住穴道一动不能动的女人。

  脚尖挑起衣服,他用手接住,一抖就覆盖在她肩头。

  “我不杀你。”龙斩夜挑起叶珈莹的下颌,盯着她,“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叶珈莹愤恨的看着他。

  “姝儿觉得亏欠你,那次我设计叫你去东二殿,结果你被贬去守皇陵好几年,姝儿对你一直心怀愧疚。”龙斩夜睇着她,“我饶你一命,是因为她也不会同意我杀你。”

  叶珈莹咬牙,龙斩夜点了点她肩头,她才俯身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不杀你,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龙斩夜起身,“你做过的事情,天知地知你自己知,别自己往死路走,姝儿不是你三妹,我连看你一眼都懒得。”

  叶珈莹蓦地抬头,这句话深重的刺伤了她。

  没有姝儿,他连看自己一眼都懒得。

  她笑起来,拍着自己弄脏的裙子,“好,好,龙斩夜,我看清你了,我也醒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你犯傻了。但是你也醒醒好吗?姝儿是真的走了,她下落不明,我在她之后走的都到这里了,她却还没有出现在面前,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根本就不是来找你的。你要不要试着去羯苍军营打探一下,或者他们一家三口团聚,正在大肆庆祝呢?”

  龙斩夜回手一掌劈出去,叶珈莹被他强烈的掌风逼的踉跄几步,她冷笑,“怎么了?王爷也动怒了?好吧,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你休想再从我嘴里听到关于姝儿的任何一个字!”

  龙斩夜拂袖走开,“你肯闭嘴最好。”

  叶珈莹愤然的盯着他,很好,是你不要听的,她怀着你的孩子的事情,你休想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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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

  叶珈琅睡不踏实,翻来覆去只觉得身上粘腻的难受。

  起身坐起来,听着外面一直有什么虫子叫来叫去,叫的人心烦。

  她掀开被子下地去,走到帐房旁推开门,外面已经全然黑头,两个守军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起来也是没什么精神。

  大概这两个人也是被临时抓来的,如果她没有被留下,这两人说不定正在香甜的做梦。

  她正要关门回去,就听见两声噗噗的闷响。

  下一刻,两个守军僵硬的倒在地上。

  叶珈琅惊呼了一声,捂住嘴巴想退回帐子里,就见一个黑影蓦地从天而降。

  她心想自己运气可真够差的,刚来就遇到了刺客——

  谁知那人并没有动手,奔到她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腰,声音低沉,“跟我走!”

  她脑子里转了转,这熟悉的声音才和脑子里的人脸对上号,是箫荇!

  那个呆书生怎么会起武功了?她一头雾水。

  被他带着快速的走,叶珈琅吓得有些踹,“你慢点……我鞋子又掉了,我还没有穿外衣……”

  箫荇没好气,“大小姐,我要不要等你梳妆打扮好带着八抬大轿来迎你走?!”

  叶珈琅哼了哼,知道此时不宜多废话,挣了挣,“你先别乱跑,我得说,箫荇,我不想离开这里。”

  箫荇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将她横抱在怀里,“少做飞上枝头的梦了,军营再缺女人,王爷也不至于看上孕妇!”

  叶珈琅挣扎,“我没有做梦,我真的不能走,我有事情必须要做的!”

  “出去再说,大不了我再送你进来——”箫荇步伐如飞,带着她也依然很灵活,叶珈琅心下一阵怅然,看来,书生也是假的,她身边,还真的没有真实面目示人的人。

  箫荇带着她穿梭在各个角落里,走了没一会儿,火光蓦地一亮,犬吠声狂烈的响起来,四面八方顿时涌起了震耳的呐喊声,定睛一看,数十名满弓的弓箭手已经将他们的去路封死。

  叶珈琅搂着他脖子,“书生,你这害人精,我若是在大帐里呆着,哪至于被射成箭猪!”

  箫荇四处看了眼,将她放下地,护在她身前,“书生还欠你银子没还,姑娘放心,我不会赖账。”

  叶珈琅叹口气,这时候,要不要表明身份呢?不然的话,好像真的有危险。

  狼狗凶恶的狂吠,叫的人耳朵都疼了。

  她正要开口,就看见弓箭手慢慢分开,一抹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入视线。

  她下意识的从书生背后走出来,探头看着披着斗篷走到不远处的男人。

  弓箭手见她走动,都拉紧了弓箭,其中一人许是太过紧张,手指头一滑,满弓的箭就嗖地一声射了出去——

  “小心!”

  叶珈琅只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随即就被人猛地拉开了,她一阵头晕,撞到坚硬的地方,脑袋更是一阵胀痛。

  只听到叮地一声,她抬眼去看,就见一把长剑钉在了地上,旁边,两截被劈断的弓箭躺在那里。

  那是龙斩夜的剑,她认得。

  她看到他经常擦拭,他打仗离开的时候,她最后一眼看到他的样子,就是一个背影,骑在马上,马匹旁边有他的箭囊和佩剑。

  两个人目光相触,都恍惚的怀疑这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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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三六章 她和江山,孰轻孰重

  “姝儿?”

  好半天,龙斩夜才试探的问了句。

  他前面十步远的地方,是一个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女人,她精神不太好,脸色是病态的白。

  她不再看自己,转过头去,目光里带了排斥和愤恨。

  “姝儿……”龙斩夜叹息着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这可能是梦,就顿住了脚步,就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的看着她。

  箫荇看了眼龙斩夜的表情,顿时勾住叶珈琅的脖子将她裹进怀里,匕首抵在她颈间,冷声道,“王爷,叫你的人退下吧,我想带着这位姑娘平安的离开军营。”

  龙斩夜看着他,眯起眸子,“想活命的话,拿开你的手。”

  箫荇一笑,“王爷别唬我,放下了你还不让我万箭穿心。退下吧,我怕我一不小心划破了姑娘娇嫩的脖子。”

  叶珈琅被他勒得有些窒息,按着他手臂,“书生,你想走就走,他不会伤害你。”

  箫荇在她耳边轻笑了声,“你呢?你打算留下来是吗?王妃?”

  叶珈琅笑了,叹息着,“我不是,我连侧室都不算,我没有名分。”

  箫荇警觉的看着四周围的人,龙斩夜脸色铁青,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的匕首,他想,就按照龙斩夜现在的心情,如果自己放下匕首,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

  “我问你打算留下吗?”箫荇用刀刃逼着叶珈琅,“你千里迢迢要找的丈夫就是他是吗?”

  叶珈琅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我没打算留下……书生……”

  龙斩夜看着那两人紧贴着耳语,不禁怒火冲天,夺过弓箭手的箭,拉满弓的看着对面的两人,怒喝,“马上放了姝儿,想活命,你只有这一条路!”

  箫荇看了他一眼,低头看着叶珈琅,两个人低声又说了什么,好一会儿,箫荇才抬起头,扬声道,“放了王妃也行,王爷,我想要先皇赐给你的兵符,怎样?”

  龙斩夜脸色一变,弯弓的手背青筋凸起,眸底洋溢杀气,“羯苍狗?下三滥的招数还真多!”

  箫荇哼了哼,“王爷怎么谩骂都可以,只是我想说一句,王妃怀着身孕,经不起折腾。”

  龙斩夜如同遭了雷击,看着叶珈琅的肚子,这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了隆起的弧度——

  他挽弓的手顿时垂下来,声音都变调了,往前走了一步,“姝儿……你……有了身孕?”

  叶珈琅看着他那副又开心又无措的样子,竟然心底一阵酸涩。

  他那样子,活像是得到了心爱宝贝的孩子。

  可是刚刚明明就和叶珈莹在帐子里缠绵,她没好气的别过脸,再不看他。

  要兵符的事情,她也大感意外,箫荇必然不是普通书生,他会武功,也知道要这么关键的东西,龙斩夜猜的估计没错,他是羯苍人。

  她其实想看看龙斩夜的态度,她和兵符,孰轻孰重,或者是,在他心里,自己有没有江山社稷重要。

  半晌的沉默让箫荇不耐烦起来,刀刃一横,叶珈琅脖子立刻一阵刺痛。

  “兵符在这里。”龙斩夜手举起来,掌心向下一打开,一道乌木的令牌就悬在他指间。

  箫荇的目光闪了下,“扔过来。”

  龙斩夜目光凛冽,盯着叶珈琅脖子上被拉出的血道,慢慢的抬起手臂。

  箫荇见他扬手,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去够兵符,然而羽箭破空而去,箭尖射入那道乌木令牌的穗子,带着令牌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

  箫荇大怒,刚要收回匕首,就觉得手臂上狠狠一痛。

  低头一看,原来是被箭洞穿了胳膊。

  他咬牙,迅速的拔掉箭头,一手勾住叶珈琅的腰,两脚生了风一样的掠出老远去。

  龙斩夜大怒,连连挽弓发箭,厉喝,“给我追!”

  被箫荇掳走,叶珈琅也不挣扎了,好吧,她终于相信,自己终究是不值得他冒险。

  两个人出了驻地,箫荇对这附近很熟,带着她绕了几个林子就走了好远去。

  两个人停在树林中央的草地上,箫荇扯掉一块布勒住胳膊止血,他额头上都是汗,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痛的。

  叶珈琅缩着肩膀,没有外衣,她很冷很冷。

  箫荇咬着牙抬起胳膊把外衣脱下来,给她扔过去,“将就穿吧,等回去再给你找新的。”

  叶珈琅看着手臂上那一大滩血,实在嫌弃,可是又忍不住冷,只好披在身上。

  “生气了?”箫荇往手臂倒药,抬头看了她一眼。

  叶珈琅裹着衣服看着他,没好气,“难道要我说,‘书生你伪装的真好,我真是敬佩你’这种话吗?”

  箫荇笑了笑,“就知道你会这样,可没办法,大家各为其主罢了。怎么样,你也看到了,那个人根本不管你的死活,连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管了。”

  提起这个,叶珈琅心里一阵难过。

  “书生。”叶珈琅看着箫荇,“既然你是羯苍人,那你一定认得无岚吧?能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箫荇看着她,“呵,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东陵最尊贵的两个男人,都和你有密切的关系。”

  叶珈琅只当这话是讽刺了,都和她有关系又怎样,到头来两边的关系都千疮百孔。

  “喏。”箫荇忽然指着她身后的地方,“你不是想知道你们的皇上怎么样了吗,自己看。”

  叶珈琅心头一跳,好半天,才僵硬的回过头去。

  茂密黑暗的树林里,她依稀辨认出那抹银白色的身影。

  她缓缓站起来,心头有种被抓紧的感觉。

  这个人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这地方可是离龙斩夜驻地很近,他一定会追踪过来,在这里等,简直是冒死……

  她揉了揉眼睛,眼前就出现了那张脸,笑容憨厚里却带着阴邪,表面上看起来傻愣愣,可是他的眼神里从来都散发着精光。

  她还愣着,就被无岚紧紧的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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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三七章 还有没做完的事,没说完的话【3千字】

  像做梦一样。

  叶珈琅坐在马车上,看着身旁的无岚,只觉得是做了个梦。

  拢了拢披在她肩头的外衫,无岚揉揉她的脸颊,“傻兮兮的,发什么呆。”

  叶珈琅看着他,他留起了胡子,看起来成熟沉稳了许多。

  她按住他的手,扳过来看着他的手,左手戴着黑色的手套,她知道有三根手指套底下是空的。

  “真的是你……”叶珈琅有些恍惚,现在这样看着她,她才真的相信了他还活着。

  无岚攥着她的手,有些歉疚,“对不起……姝儿,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瞒着你。”

  她摇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孰是孰非的话题上,“凤歌呢?他还好吗?”

  无岚点点头,“他长结实了许多,只是每天念着你。”

  叶珈琅想起那封信,又想想他们是在他国寄人篱下,说好又能有多好呢?

  无岚看着她,两个人再见面,他预想过许多情景,最可能的,是她给自己一个耳光骂他骗子,然后痛哭一顿。

  或者,压根就不原谅他,压根就不理他。

  可是都没有,她很平静,平静的似乎他没有做出让她痛不欲生的事情,她的样子,不像曾经经历过丈夫儿子惨死的打击,这让他反而不安起来。

  “姝儿。”无岚伸手拉着她手,“我知道我诈死的事情让你难过了,我道歉,原谅我好吗?”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淡淡点头,“我明白的。”

  无岚不死心,“姝儿,你会留下来帮我吗?我需要你,凤歌也需要。”

  叶珈琅勉强露出笑容,问道,“我不会打仗,不会谋略,我帮不了你,无岚。”

  “不,不用你打仗也不用出谋略。”无岚摇头,“你在我身边就够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一起杀回东陵,我会给你最尊贵的那个位置,你是我的皇后,今生今世。”

  叶珈琅恍惚了一下,皇后,那个称呼她很久以前感到好奇过,可是现在,她只觉得恐惧和排斥。

  她收回自己的手,转头看着外面的夜色,马车飞快,她知道马上就要到无岚的驻地了,她只想看看自己的孩子,任何军事上的事情,她真的再也不想参与了。

  无岚看她淡然的样子,心头一阵阵失落,她说不在意没关系,他反而更加空落,宁愿她痛骂或发脾气,也好过这样一点也不再在意。

  车子驶入驻地,是个不大的地方,帐子并不奢华,勉强算得上气派。

  叶珈琅下了车,望着这情景,心里叹口气。

  那江山是谁的,谁当皇帝,有那么重要吗……

  坐在皇位上过一辈子,难道就一定比其他位置幸福吗?

  她不解,也不想再探究了。

  风拂过,她看着远处疾奔而来的小孩,不禁微笑着张开双臂。

  凤歌冲过来的时候,旁边的无岚伸臂挡了下孩子,弯腰提醒道,“小顽皮,不要撞伤了母妃。”

  凤歌有些紧张的揉了揉衣角,气喘吁吁的抬头看着裹在大衣里的女人,好半天,他才透过黑暗的夜色看清楚,是他母妃,是的……

  叶珈琅先一步走上去,伸手抚着孩子冰凉的脸蛋,显然他一直在外面等着,不然不会冷成这样。

  她眼睛有些热,弯腰把他抱起来,真是沉,她险些没有抱动。

  “小傻瓜。”叶珈琅看着窝在自己肩窝小声哭起来的凤歌,拍着他的背,也哽咽起来,“父皇没教你吗,男儿有泪不轻弹。”

  凤歌死死的搂着她脖子,哭着,“母妃是不是不要凤歌了!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叶珈琅擦着他眼泪,“胡说,凤歌就是母妃身上的肉,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他挤着眼泪,生怕多说会惹叶珈琅生气,最后乖巧的趴在她肩头,再也不说话,只是死死的抱着她脖子。

  无岚站在一旁,叹口气,“先进帐子再说,外面风大。”

  叶珈琅点点头,抱着凤歌进帐篷。

  大帐里并不很精致,东西齐备,可是没有一样是精致讲究的,叶珈琅难免有些心酸,在宫里的时候,无岚从太子到皇帝,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可是如今……

  无岚看着凤歌一直赖着她,有些强硬的把凤歌拽下来,不许他再折腾叶珈琅,他看到了,她肚子凸显,应该是有了身孕了……

  苦笑了下,无岚捏捏凤歌的鼻子,“听话,母妃累了,别一直让她抱,你太沉了。”

  凤歌也听话,老实的坐在无岚旁边,像个小大人一样听着两人谈话。

  叶珈琅看着孩子这样,心里心疼又觉得好笑。

  “叶大小姐随着叶将军去了长松谷打仗,那里是很重要的关卡,我们不能输。”无岚看着她。

  叶珈琅心事复杂,出口的话却是淡淡的,“是吗……大姐没事就好。”

  无岚想了下,开口道,“姝儿,我不知道你听说的是怎么样,我知道不如我亲自来说给你听明白——叶大小姐是我后来从蛮荒救回来的,她身体被瘴气侵扰,休息了很久才好,后来叶将军就来了,他打仗,叶小姐就跟着去了,她其实并没有吃很多苦头。”

  叶珈琅沉默了下,这样就好,她很怕大姐真的如叶珈莹所说,沦落到羯苍军营任人侮辱,无岚在她面前虽然多有隐瞒,可是这种事,他不会没有分寸的骗她。

  所以,说谎的就是叶珈莹,她说出的这个消息,真的让自己恨惨了龙斩夜。

  同样是姐妹,为什么她就能这样对待自己……

  叶珈琅叹息,喝口茶,看着无岚,“你叫我拿兵符是吗……很抱歉,我没有拿到,我刚到龙斩夜身边就被箫荇带了出来,我没有机会接近他,也没有机会碰到兵符。”

  无岚摇头,“没关系,得到兵符的办法还有很多,你要不要先休息,我叫人收拾好了你的帐子,你……”

  “我和凤歌睡一起吧。我陪着他。”叶珈琅看了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孩子,温和一笑,凤歌立刻眉开眼笑的走过来,牵住母妃的手。

  叶珈琅牵着他往帐子外走了几步,停步,回头看着无岚,“我陪陪凤歌就走,你不用耽误正事来管我,大姐那边,既然她没事,就不用通知他们回来了。”

  无岚追上几步,诧异道,“你呆几天就走?你好不容易回来,这才没一会儿就又要走,那凤歌怎么办,我怎么办!”

  叶珈琅低头看了看又快哭了的凤歌,抿了抿嘴唇,别过脸,“你也看到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容许我就此留在你身边,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没说完的话,我还得回去见龙斩夜。”

  无岚攥着拳头,声调有些冷,“你和他又好了?”

  叶珈琅没回答,领着凤歌出了帐子。

  帐外,箫荇一直在不远处等着,叶珈琅没看他,一个两个都是骗子,却又妄图在骗过她之后奢望她给予和从前同等的信任。

  “姑娘。”箫荇几步走上来,见她不理自己,却还是举起手里的瓶子给她,“这个你回去涂抹在脖子的伤口上。”

  叶珈琅看也不看,牵着凤歌往前走。

  “姑娘,是我骗了你,我不辩解,这个你拿着,伤口好得快也不会留疤。”

  “留疤才好。”叶珈琅扫了他一眼,“伤疤不好才不会忘了疼,我这辈子轻信他人的次数太多了,我觉得到你这里是终结的时候了。”

  箫荇站在那里,有些窘迫。

  凤歌看着两个人僵持着,伸手接过箫荇手里的药瓶,朝他眨眨眼,“凤歌也要抹,我爬树捣鸟窝的时候屁屁上摔开了花,正好用来擦。”

  叶珈琅听着孩子奶气的声音,忍不住要笑,却板着脸拉着他,“别和乱七八糟的人说话,走!”

  凤歌回头看了眼孤零零的箫荇,朝他做了个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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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三八章 在乎和爱,根本不足以相提并论【3千字】

  热气氤氲。

  浴桶里,凤歌舒服的用两只小腿蹬着热水。

  叶珈琅擦了擦渐在脸上的水滴,瞪着他,“凤歌,别闹!”

  凤歌吐吐舌头,乖乖的坐定。

  把他从桶里抱出来迅速的擦干净,叶珈琅把他塞进了被窝里。

  凤歌露出小小的脑袋,看着她坐在灯下给他拆着袖子短了的衣裳。

  叶珈琅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还不睡。”

  凤歌眨眨眼睛,“不睡,我怕我醒了母妃就走了。”

  叶珈琅心里一阵酸涩,她这母亲当的不称职,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给他洗洗澡改改衣服。

  “我不走。”叶珈琅看着他,“放心睡吧,母妃一定不会在凤歌睡着的时候偷偷离开。”

  凤歌却不信,掀开被子下了地,挤到她身边来,拉着她手臂,“母妃,要走的话,带着凤歌走好吗……凤歌要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你有了新的孩子就不打算要我了?”

  叶珈琅一惊,急忙搂住他,“小傻蛋,母妃说了,你是我身上的肉,不管有了谁,都不可能放弃你。”

  她是真的想带走凤歌,可是无岚绝对不会同意,这个孩子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她舍不得,无岚同样不会舍得。

  凤歌依偎在她怀里腻歪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跑开,从角落找出一个盒子捧过来,放在桌上,小心的打开。

  叶珈琅看过去,只见小盒子里是满满的糖果和糕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已经有了潮霉的痕迹。

  凤歌拿出变了样的糕点,有些沮丧,“怎么会这样,我藏在这里留给母妃吃的,谁搞的破坏,母妃怎么办……”

  叶珈琅擦了擦眼睛,揉着他的头,哑着嗓子,“没事没事,母妃很高兴,凤歌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还心疼人呢。”

  凤歌搂着她,“那你带着我好不好,去哪里都带着凤歌行吗?”

  眼泪掉在他的脑袋上,叶珈琅重重的点头。

  她真是舍不得孩子,不然今晚,她不会随着箫荇离开龙斩夜的大帐,得知他是羯苍人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可以带她见到她的凤歌。

  她再次陷入了矛盾,她再也不能丢下孩子独个离开,可是无岚绝不会允许。

  她又无法再留在他身边……

  处处都是两难的抉择。

  改好了衣服,凤歌美美的穿着显摆,实在很晚,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才去睡觉,睡了也不肯脱下衣服,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被子里,那姿势那么让她心疼。

  孩子睡了,叶珈琅又找出他的其他衣服来改,他现在每天都在长身体,在这里,想必不会有细心的侍女来照顾他,粗线条的男人哪会注意这些。

  还好她的针线勉强过得去,做这些也不算很难。

  灯下坐了大半夜,她有些累,伸了伸懒腰,就听见外面有人打了个喷嚏。

  她转头,半晌,才开口,“进来吧,外头风大。”

  片刻后,无岚有些尴尬的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叶珈琅给他倒了杯茶,“坐吧,凤歌睡了,我知道你还有话想和我谈。”

  无岚坐下,握着杯子暖手,看她给孩子改衣服,他有些自责,“我真不够细心,我没发现他的袖子都短了。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好好的照顾他,姝儿,留下吧,凤歌很需要你。”

  叶珈琅扯了扯线头,“让我带他走可以吗?”

  无岚腾地站起来,脸色发白的看着她。

  “先不要激动。”叶珈琅叹口气,果然,只是试探了一句就这样了,“打仗的时候身边带着孩子,怎么都有危险,我带着凤歌去避世,等你安定了,再来接他。”

  无岚才不信,刻薄道,“让你带走我还接的回来吗?你不是有了龙斩夜的孩子,还和我抢他做什么?人不能太贪心。”

  叶珈琅叹息,有些话其实还是挑明了说比较好,她看着旁边的男人,说他熟悉也熟悉,说他陌生也陌生。

  “无岚,我们再也做不成夫妻了。”叶珈琅放下针线,盯着他的脸,“你让我回到龙斩夜身边之后,我和他发生了很多事,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可是我也清楚的了解,这辈子我只爱他一个人了,不管结局如何,我爱他的事实注定了至死方休。”

  无岚有些不耐烦,“行了,我知道你们感天动地,从你刚进宫的时候你们就在一起了,你嫁给我的时候就不是完璧了,我对你们的感情足够了解!”

  叶珈琅有些恍惚,赌气的他她倒是很熟悉,“我得说声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妻子,无岚,我们之间也有过很多是是非非,可是到了今天,我其实不恨你,我觉得你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亲人,我希望看着你幸福安稳,可我不想看着你走险路,你能摆脱羯苍吗,和龙斩夜谈谈,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要对你赶尽杀绝。”

  无岚捏紧杯子,“当说客吗?我不想听,明白的告诉你,就算龙斩夜不对我赶尽杀绝,我也要杀了他。打败龙斩夜,是我和父王共同的信念,你知道吗,作为帝王,上面有个功高震主的人压着,那感觉可不好。”

  叶珈琅摇摇头,“可是你怎么不想想,他为东陵立了多少功劳,他功高是为了谁,谁是受益的人,你这想法真可怕,就因为你们感觉不好,功臣就要被斩除,听了真寒心。”

  无岚冷眼看着她,“你如果爱的人是我,你就会明白我的苦衷,我作为傀儡的屈辱你看不到,你只看到你心爱男人的委屈。”

  也许是这样吧,叶珈琅摇摇头,不想再和他争辩,只道,“我真的不希望你们互相残杀,我爱他,可是我也同样在乎你。”

  无岚冷笑,在乎和爱,根本不足以相提并论。

  他起身,看着她,“现在我又多了一条非杀他不可的理由,我不要在乎,我要独一无二的爱。”

  “你无药可救!”叶珈琅无可奈何的瞅着他,自己当说客恐怕只会让局面更糟糕,她打住这话题,“无岚,你对我二姐是怎么看的,你们是不是有要她做事?”

  无岚看着她,“怎么,还要劝服我臣服于你的心上人?”

  叶珈琅摇头,“不,我想提醒你,她喜欢龙斩夜的程度超过你我的想象,我从王府逃出来,她在背后做了许多事情来害我,我看得出,她并没有真心放弃龙斩夜,所以……你小心她。”

  无岚看着她,这女人还关心他,他不知道该怎么来定义她矛盾的行为。

  叶珈琅叹口气,她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自相矛盾,“真的,无岚,你不知道我有多盼望你们言和……只要不打仗,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无岚噙着笑,忽然问她,“倘若我说停战,可是前提是你不能再去见龙斩夜,你答应吗?就算不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可是我要你和龙斩夜永远分开。”

  叶珈琅手一颤,针尖扎在手指上,她急忙低头吮了下指头,瞪了眼无岚,“你几时能不这样!”

  无岚冷然的站在一旁,眼底带着狠厉,“我就是看不惯他轻易就得到我渴望的东西!”

  “那我问你。”叶珈琅看着他,“如果我从此留在你身边,永远不见龙斩夜,你肯不肯不要打仗,肯不肯不夺江山,肯不肯随我去浪迹天涯不做皇帝?”

  问完,无岚静默无声。

  叶珈琅看着他闪躲了一下的眼神,不禁笑了笑,摇着头,“你看,你自己都知道那是不可能出现的局面,你放弃不下你的江山,一百个我又如何,你心里自有你最在乎的东西。”

  无岚没说话,看着她低头继续缝补凤歌的衣服,忽然觉得狭小的帐子里有些窒息,转头走了出去。

  站在帐子外,他抬头看着月空,是,他心里自有最在乎的东西,叶珈琅对他而言,是第二位甚至更往后的重要。

  他刚刚那句可以停战,连自己都没有当真,又怎么傻的去向她要答案……

  他的目的明确的再无其他,杀了龙斩夜,夺回江山,顺便,吞并羯苍这个让他受尽屈辱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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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三九章 提前决战

  夜晚,叶珈琅抱着凤歌睡了个踏实的好觉。

  孩子软软的手臂一直搂着她,她真的忍不下心再和他分离。

  早上醒来,凤歌却不见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只当他是去找无岚或者肚子饿了先去找吃的,起身换衣梳洗后,她才出了帐子去找凤歌。

  外面和昨晚来的时候比,冷清了不少,她觉得不太对劲,抓了个人来问,那人说了句话叫她如同被雷击中。

  “叶将军被围困在长松谷,皇上亲自带兵前去营救。”

  叶珈琅头一阵一阵的发胀,简直疯了,无岚去救大哥,竟然带着凤歌也去了!

  她急得额头一阵阵冒虚汗,他必定是怕留下凤歌她会带着他一声不吭的离开,可是竟然带着孩子去打仗,那个人真的是太疯狂了!

  叶珈琅急匆匆朝着马厩走去,她不能在这里干坐着等待,如果带兵围谷的是龙斩夜,她好歹可以说上话,不管怎样,那个人还不至于在她面前对她的家人下手。

  到了马厩,守卫军不许她靠近,不管她怎么说都不肯让她骑马走。

  叶珈琅急的没办法,绕着马厩四处转悠。

  “姑娘!”

  叶珈琅回头,看着骑在马上朝自己招手的男人。

  她本打算忽视箫荇那个骗子,可是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她咬咬嘴唇,朝着他走过去。

  箫荇将她拉上马,抖开缰绳往军营外跑去,他尽量撑开手臂不碰着她的身体,“你要是觉得颠簸的不舒服记得告诉我,我停下来让你休息。”

  叶珈琅鼻子哼了哼,讽刺道,“你明知道我已经不是姑娘了。”

  箫荇噙着笑,“可你没有名分。”

  叶珈琅懊恨的瞪了他一眼,却说不出话反驳,是啊,她没有名分,仅有的一个,还是多年前的太子妃。

  快马奔驰,她确实感觉到不舒服,可是没办法,眼下不是讲究舒适的时候,一路疾奔,箫荇穿行小道带着她朝着长松谷赶去。

  “姑娘,你到底是打算帮无岚还是帮龙斩夜?”

  叶珈琅看着前方的路,这问题她也想过,可是答案说清楚也清楚,说模糊也模糊,“我谁也不会帮,我只是不想让他们任何一方有事。”

  “你不明确,只怕会两边都有事。”箫荇笑了笑,加快鞭子的频率。

  她伏在马上,颠簸的胃里翻江倒海,可是能如何,她不能帮龙斩夜打垮无岚,更不能帮无岚杀了龙斩夜,如果有人肯为了她放弃征战和江山,她也不用这样矛盾重重了……

  狂奔了一天到了长松谷外围,远远就看见满天的军旗飘扬。

  箫荇将叶珈琅从马上抱下来,看着她惨白的脸,“还好吧?我看你不太妙。”

  叶珈琅喝了几口水才平复了胃里的翻涌,摇头,“过去吧,去看看情势怎样。”

  握紧宝剑,箫荇叫她隐匿在树丛旁,他先去前头探路。

  叶珈琅在树丛后躲着,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她觉得不对劲,掀开裙子往里摸了一把,拿出来时,才看到指尖上带着一抹血。

  她心头一抽,吓得急忙用衣服抹掉,她用冰冷的手捂了捂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拼命的祈祷这孩子坚强些,她是真的怕了,这是第二个,她真的怕再保不住一次……

  可是没办法,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一会儿,箫荇跑回来,看她瑟缩成一团,不禁去摸她的额头,“怎么满头大汗?你是冷了还是热?”

  叶珈琅直起身子,摇摇头,“没事,我没事,怎么样?”

  箫荇看着她,“你也听到了,山谷里又开始突围了应该,无岚带的人不算多,在外围打开缺口的几率不是很大,而且,我估计这会儿龙斩夜就快到了,他知道无岚亲自营救,一定马上会赶过来。”

  叶珈琅双手冰凉,抓住箫荇的手臂,“那怎么办!”

  箫荇忍不住覆盖住她的手,冷的吓人,他蹙眉,“如果运气好,羯苍的人会赶在龙斩夜之前来。”

  叶珈琅不想听这样的答案,运气不好呢?叶家人和无岚就完了。

  她沉了口气,伸手抽出箫荇的宝剑,箫荇吓了一跳,却见她撑着剑站了起来。

  “走吧,我去看看……”叶珈琅借着剑才站住,一步步的朝着山谷处走去。

  箫荇转身要和她走,眼光瞄到地上的血迹时,他的眉头蓦地一紧——

  转头看着她,背影有几分孤绝的味道,他摇摇头,几步追上去。

  长松谷内外都陷入焦灼。

  外围可以清晰的听见里面突围时双方交战发出的声音,外围,无岚带着手底下的死士也浴血而战,丢了长松谷就等于丢了现在拥有的几座重要城镇,况且,叶飞廉若是出事,自己就等于被折断了一只手。

  挥剑斩敌,无岚眼底带着浓重的杀气——

  今天绝对不单单是营救叶飞廉那么简单,弄不好就是提前决战,龙斩夜一定会来,狭路相逢的时刻,他不想给自己留下输的可能——

  带上凤歌,实际上是戴上最后一道保命符。

  姝儿会拼死保护凤歌,而龙斩夜也绝不敢伤凤歌半分。

  他回头看了眼被守护在远处的凤歌,转头更用力的挥剑。

  铁蹄扬起沙尘万丈,隆隆的声响响彻云霄。

  所有人都去看那军旗的颜色,无岚眯起眸子。

  那旗,是龙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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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四零章 这样求你也不行吗

  大军如同浪涛一样汹涌而来,无岚的死士武功再高却也寡不敌众,没多久,形势就一边倒了。

  他节节后退,回头看着凤歌所在的位置,万分的不想到那一步。

  龙斩夜一直在后方看着战事,有传令者将最近的战况即时汇报给他,他一点也不着急,他占尽先机,羯苍对正面战场本来就多有怠慢,这次能在结束之前赶来就不错了。

  听着自己满意的回报,龙斩夜夹了下马肚子,马就向前走了起来,他噙着胜券在握的笑,无岚,今天我要你彻底臣服在我脚下——

  开路骑兵忽然阻塞在前方,他不耐的蹙眉,低斥,“为什么停下!”

  探子立刻上前查探,没一会儿回来,俯身跪报,“王爷,前面有人挡路。”

  龙斩夜不耐烦的挥剑,刚要说杀无赦,就看到探子举上来一只精致的绣袋。

  他脸色一变,伸手夺过来,打开绣袋,里面是沉甸甸的几颗珠子,挤在一起,却各自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他握紧袋子,目光很冷,很好,她是要为无岚请命了对吧?

  他打马前行,前方的骑兵全都齐刷刷的分开让路。

  走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到跪在前面的身影。

  嘴角噙着冷涩的笑容,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带着复杂的暗流。

  勒马停止,他坐在马上俯看她伶仃的身影。

  “王爷。”叶珈琅看到他来了,重重的磕了个头,声音带着异样的颤抖,“求你了,退兵吧。”

  龙斩夜盯着她,冷笑一声,“你猜,今天如果换了是我被围在山谷里,同样是你求情,无岚会不会退兵放过我?”

  叶珈琅不回答,重新磕了个头,“求王爷退兵。”

  看着她卑微的哀求,龙斩夜心头仿佛有钩子在撕扯,他有些不耐烦,低斥,“给我起来!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也别忘了自己是谁的女人!”

  叶珈琅抬头看着他,他看起来就是在生气,攥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好像准备扬起鞭子抽她几下泄愤一样。

  长松谷已经生机盎然,可是她觉得比冬天时候还让她觉得悲凉。

  下方阵阵的杀戮之声让人压抑,每一次兵戎相击,她都害怕是伤在自己的家人身体上。

  叹息,她缓缓道,“我没忘,我什么都记得……无岚会不会退兵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被围困,我也会这样求无岚,而如果最后你会出事的话,我会陪你一起去。”

  龙斩夜在高处睇着她,她的声音细细的,却似乎每个字都用尽了全部力气。

  他忽而觉得哪里不对劲。

  沉默了一会儿,他冷然一笑,“你是在威胁本王——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杀了无岚,你也会随他而去?”

  叶珈琅无力辩驳,这时候两个人仍旧在互相伤害,看着他,“就当是吧……王爷若是还在意我的死活,求你退兵吧,我不能让无岚死。”

  龙斩夜恼怒起来,伸手将手里的绣袋丢在地上,冷声质问,“好,你不能让他死,真是好!我问你,你是不是根本就是来投奔他的!你到我帐子里,是为了偷兵符对吗?昨晚你和羯苍的那个人是做戏给我看的对吧?想合力骗到兵符再一起离开?”

  叶珈琅看着他,表情有些古怪,不似被曲解的生气,不似被拆穿的狼狈,有种什么,他竟然看不出。

  他有些狂躁,说出的话完全不受思想控制。

  “别这样看着本王,你既然怀了我的孩子,昨晚上为什么和那人走!”龙斩夜对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她若是被劫持,他拼命也会救出她,可是她摆明了是自愿跟那人走,想起来那人拿刀胁迫她时她竟一点也不怕,其中的牵扯就让他气得发狂。

  叶珈琅垂着眼睛,肚子里仿佛有两只手在拧绞一样,她再磕头,“当务之急不是这个,王爷,求你先停止进攻可以吗?”

  龙斩夜睇着她,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

  “我这样求你也不肯吗……”等了许久,双手都凉透了,双眼的最后希冀一点点熄灭。叶珈琅看着他,双肩颤抖的不成样子,跪在那里,好像风一吹就倒一样。

  他心头忽然不安起来,撒开缰绳跳下地,大步朝着她走过去。

  扶住她肩膀,龙斩夜捧着她的脸,才发觉她浑身冷的没有温度。

  “姝儿……”龙斩夜搓着她的手,想把她拉起来,可是她死死的跪着不肯起来。

  “龙斩夜……”叶珈琅闭上眼睛,睫毛抖动,声音轻忽,“你看,你们都说爱我,需要我,可是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肯为了我放弃争夺皇位……”

  她摇头苦笑,“既然如此,就不要再说需要我的话骗我了……你们不可失去的,只有江山权势而已。”

  “不是,我不要皇位。”龙斩夜抓着她肩膀,“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不舒服?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她只是摇头,这样的话她听得多了,可是实际呢,他说他不在乎江山,可他在乎社稷,他不在乎权势,可他舍不下黎民。

  无岚追求的是个人的荣辱,他呢,他所谓的责任又何尝不是自己内心放不下的担子。

  够了,她真的再也没有力气去管两个人的争斗了。

  她睁开眼,看着他,“六郎,你能现在就带我走吗,我和无岚说过了,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他杀了你,我马上就下去追随你,带我走好吗,不打仗了,我们不浪费光阴,我们成亲,做一对寻常夫妻好不好……”

  龙斩夜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她眼底带着泪,样子楚楚可怜。

  叶珈琅伸手抓过洒在地上的五彩石,混着一把沙子捧到他眼前,“你说的,要带我走的,反悔了吗,食言了吗……”

  龙斩夜按下她的手,声音带着疲倦,“别这样,打完仗,我们就按你说的去做。”

  “我不要打仗!”叶珈琅丢下沙子,抓着他的衣服,啼哭起来,“我恨你!我在你心里根本一点也不重要,龙斩夜,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他被她悲痛的样子吓到,抓着她肩膀,逼问,“什么没有了!怎么没有了!”

  她只是盯着他,豆大的泪珠挂在眼角掉不下来,眼神呆滞,却恶狠狠的重复着,“不会再有了,永远都不会再有了……龙斩夜,结束了,我问了你太多遍,可是你连考虑都没有。随你们吧,我累了,结束了……”

  他看着她脸色惨白,忽然觉得不对劲,扯开她外袍,蓦然发现她的裤腿上斑斑点点的都是红色的血。

  他脑子嗡地一响,急忙将她横抱起来,这才发现她刚才跪坐着的地方早已渗出了一大滩触目的血,她竟然就这样忍着……

  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这句诅咒一样的话语一直绕在耳边回响,他脊背一阵阵发凉,带着她快步的往回跑,这灭顶一样绝望的心情密集的将他笼罩住,他紧紧抱着她,却感觉不到属于她的一丝温暖。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5:36
  军营大帐。

  随行的军医里里外外的换了好几茬,龙斩夜也在当地征集了最好的大夫过来,帐子里外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忙了许久,终于一切安静下来。

  帐子里的闲杂人等都退出去,只剩下两个人相依偎着靠在一起。

  拿过药,龙斩夜吹了吹,送到叶珈琅嘴边,低头叫她,“张嘴,喝点再睡。”

  叶珈琅不甚清醒,额头上仍旧渗着冷汗,她动了动干燥的嘴唇。

  龙斩夜俯首细听,脸上带着无奈,碰了碰她的额头,“放心吧,我叫人打开了长松谷的防线,你在乎的人都平安离开了。”

  叶珈琅就不再说话了,他喂到她嘴边的药她也张口喝下去。

  那酸苦的味道让她咳嗽不止,龙斩夜不停的拍着她的背,看她实在勉强不下,只好停下来,用袖子擦着她的嘴角。

  她半昏迷半清醒的靠在他肩头,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依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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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四一章 我今年三十有二,这是我长子

  握着她双手,龙斩夜给她温暖,低头看着她半锁的眉头,知道她心里和身体一样受着折磨。

  她来这一趟,其实是自我折磨,如果乖乖的在王府休养安胎,也许他能在打胜仗之后赶回去抱上自己的孩子。

  可现在她来了,他已经不能胜这场战争。他赢了此战,就等于输了她。

  “姝儿?”龙斩夜拽了拽被子盖在她身上,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好过一点,他比任何人都不愿看到她这样子。

  他连声叫她,叶珈琅慢慢睁开眼,咳了咳,喉咙里都是药的苦涩。

  她看着覆盖自己双手的那双大手,叹息似的喘口气,“送我回去吧,我知道自己不该来……”

  龙斩夜握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落在脸上凉凉的,他带着她的手摩挲着眼睛,“这里,受过伤,我还以为自己再也看不见你了。可万幸,我还能看见,等我们的孩子降生,我可以第一个看到他。”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那会儿她吓惨了,连想都不敢多想,就怕再次失去这孩子。

  可现在,是没事了吧,有龙斩夜在,他在就没事……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总能在他疼爱的目光和拥抱里忘记所有苦恼,此刻,她就觉得什么事也没发生,前一刻,他们没有互相怀疑互相试探互相伤害过……

  他是六郎,她是姝儿。

  “我刚才发疯说了伤害你的话。”龙斩夜用下颌蹭了蹭她的发顶,眼底带着浓重的疲倦和忧虑,“是我不好,你可以记仇,有了力气就惩罚我。”

  她笑了笑,脸色白的吓人。

  事到如今,她已经看的出来自己在这场战争里能起到的作用。

  她挣扎了下,想坐起来,可是小腹里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痛楚,她有些害怕,回头看着他。

  摸摸她的脸颊,龙斩夜按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头,“不要乱动,你要吓死我吗,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脸色。”

  叶珈琅捂了捂自己的脸颊,掌下是消瘦的脸颊,她有些失落的垂着头,“我很丑。”

  龙斩夜捏捏她的鼻子,无形中用宠溺的动作化解她多余的担忧。

  他低头看着她的肚子,小心的用手掌覆盖上去,其实感觉不到的,可是他仍旧很兴奋的道,“那小东西就在这里吗?会闹你吗?”

  叶珈琅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揶揄他,“你不是有允集了,为什么好像没有过孩子一样。”

  龙斩夜和她都是一怔,他还没等开口,叶珈琅急忙解释,“我不是在吃醋,所以你不必向我说什么保证的话,我不想从别人那里抢东西。”

  “真傻。”龙斩夜倾身,贴在她肚子上,小心翼翼的呼吸,“是真的不吃醋吗?我不信。”

  叶珈琅不吭声,她只是不想从那对母子那里抢他罢了,他的的确确是人家的丈夫和父亲,她每次要求他带自己走都会觉得愧疚,她是个盗贼,这一切本不该属于她的。

  “我今年三十有二。”龙斩夜坐起身子,捏着她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你肚子里的,是我的长子。”

  叶珈琅震了一下,不太懂他的话,只道,“别这样说,你不必为了安慰我就这样说,允集也是你孩子,你说这话太过分了。”

  龙斩夜捏着她手腕,有些懊恼,“我还没混账到那个地步——我的意思是……”

  “王爷!”帐子外忽然有人急急来报,“属下有要事禀报!”

  龙斩夜有些恼火,刚要回头斥责,叶珈琅往枕上一歪,“去吧,我也想躺会儿。”

  他想了下,只好下地去,临走给她掖了掖被角,拍拍她,“我马上回来。”

  叶珈琅安静的看着他,目送他走出大帐。

  帐外,副将一看到他,立刻拱手行礼,“王爷。”

  龙斩夜抬步走向旁边,副将跟上去。

  “如何?”他目光放远,落在绵延的大好山脉上。

  “大获全胜。”副将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叶飞廉重伤败退,本来几乎可以生擒无岚,可是羯苍的救兵赶来了,是萧月荻的部下,我们交了下手,他们因为要救人,所以无心恋战,逃命起来也格外的快。”

  “萧月荻带出来的兵,如何?”他负手,语气很平淡。

  “虽然数量不多,但是的确很难缠。”副将据实以报,“如果人数相当,我们正面相拼,恐怕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龙斩夜低头,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这些年我就没有遇到可以轻松取胜的对手——去清点下伤亡,再者,准备下,近期还有大战。”

  副将领命而去,脸上带着激动。

  龙斩夜的意思他知道,叶飞廉受重伤,无岚赖以依仗的最得力大将负伤,对他们军队上下都是个不小的打击,而羯苍在如此关键时刻派出如此微薄的增援,完全可以看得出羯苍对他们的重视有多少。

  双重打击下,无岚那方简直就是惊弓之鸟,一举击溃不是难事。

  大获全胜,是他们每个人翘首企盼的终结篇章。

  龙斩夜在营地站了会儿,才回身走回帐子。

  叶珈琅睡了,边疆的春天气候不稳定,还不够暖和,他叫人抬了火炉过来,帐子里立刻温暖了许多。

  她脸色逐渐红润,他一直在她旁边坐了许久。

  他可以不杀无岚,但是绝对不能输。

  同样,无岚也可以不杀他,却不会向他低头。

  因为对两个人来说,输了尊严已经等同于死去。

  所以他只能瞒着她,结束了这一切,他希望她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他。

  他不想输,输了这场仗,一切都不归他控制了,他无法接受失去控制力的自己。

  “姝儿。”龙斩夜摸了摸她柔软顺滑的发丝,声音低沉,“原谅我。”

  塌上,女人翻了个身,安静了的呼吸下,她的睫毛上挂着颗颗细碎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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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月亮斜挂在天边,大地静谧。

  男人迈着大步走回帐子里,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完好无损,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叶珈琅起身看着呼吸不定的龙斩夜,笑了笑,露出颊边的梨涡,“你好慢,我快要饿扁了。”

  龙斩夜走上去,按着她肩头,忧心的道,“你怎么又乱跑!你是不是嫌自己身体太好了!”

  叶珈琅吐吐舌头,扯扯他的袖子,娇俏的仰头看着他,“不要骂人了,我难得有兴致,你就原谅我一次——看,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

  龙斩夜蹙眉,从她脸上挪开视线,桌上竟然摆的满满的都是热腾腾的菜品。

  他怀疑的看着她,这女人几时这样贤惠,他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叶珈琅对他的惊讶感到不满,努努嘴,将他按在凳子上,递过筷子,“尝尝,我还从来没有为你煮过饭,六郎,我是个糟糕的女人,我一点也不贤良淑德,我只会发小姐脾气。”

  龙斩夜倒是笑了,“难得,你还会自我反省。”

  他伸筷子,夹了块鱼肉吃掉,虽然他只能欣喜她弄熟了,可是仍旧不免感慨,他的姝儿能亲手煮饭给他吃,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烟火人世,从此到老去,他们两个都要携手度过了。

  “再尝尝别的。”叶珈琅夹菜给他,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眼睛眯起来,眼底有细碎的光芒。

  龙斩夜恍惚了一下,握住她手腕,“姝儿,你有事。”

  叶珈琅顿了顿,起身走向他,坐在他腿上搂着他脖子,喃喃,“我昨晚做了个梦……我死了。”

  “不准胡说!”龙斩夜拍下筷子,脸上是怒容,眼底却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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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四二章 我爱你

  叶珈琅顿了顿,起身走向他,坐在他腿上搂着他脖子,喃喃,“我昨晚做了个梦……我死了。”

  “不准胡说!”龙斩夜拍下筷子,脸上是怒容,眼底却慌张。

  叶珈琅摇头笑笑,“不用紧张,做梦罢了,醒来我就再想,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我是不是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

  “够了!”龙斩夜捏紧她的手腕,有些狠,“不想惹我发怒就停止,你的梦我不想听,一个字也不想听!”

  叶珈琅搂住他的脖子,紧紧的,“好,不说了,那你吃光我煮的饭好不好。”

  龙斩夜伸手拥着她,吻着她发丝,叹息,“在战场上,不要胡说,这地方有多少人有来无回,我见得多了,可是我却比任何人都更害怕生离死别。姝儿,不可以丢下我,答应我。”

  她抚摸他的脸颊,点点头,“嗯,我答应你……吃饭吧,这么晚,我好饿。”

  龙斩夜接过她倒得酒,盯着她的笑靥缓缓的抬手喝干。

  叶珈琅看他将空杯子放下,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绣袋,打开,取出几颗珠子放在手心里,“我送给你的呢,有没有丢在别的女人床上找不到了?”

  龙斩夜无奈的笑笑,从腰带上取下绣囊给她,“喏,姝儿小姐要多学习绣工才好。”

  叶珈琅把他的袋子打开,把自己的几颗珠子都倒了进去。

  龙斩夜蹙眉,“这是干什么?”

  叶珈琅系紧袋子,重新拴在他腰上,“你是糊涂了,五彩石寒性,女人带了怎样你清楚,以前你怕我怀孩子让我带,现在我怀了孩子你还让我带吗?”

  龙斩夜捧着她的脸,“傻姑娘,我会真的让你带着那么伤身体的东西吗?这种五彩石非寻常所指,它可是在火山里熔炼过,早不是世上可另寻到的寻常珍宝。”

  叶珈琅捏了捏袋子,最后还是系在了他的要带上,笑笑,“那也还你,这东西太重,罚你带着,到孩子出生再说。”

  龙斩夜摸摸她的头发,看着她春风般的笑容,恍惚道,“姝儿,我是不是没说过。”

  她疑问,“什么?”

  他捧着她的脸,指腹摩挲她细腻的肌肤,俯首吻住她,含着她唇瓣厮磨辗转,好久,才松开她道,“我爱你……”

  叶珈琅颤了下,眼睛一热,差点就掉泪。

  她嘲笑自己似的摇摇头,捶打他肩头,“你蒙人……不许再说了。”

  龙斩夜抓住她拳头,没说什么,只是拉到嘴边轻轻吻着。

  “你喝酒了?”龙斩夜蹙眉,捏着她下颌的手发紧。

  “就抿了一小口,还没等咽下去就散在口里,真的。”叶珈琅无辜的看着她。

  看着他板着脸的样子,叶珈琅整颗心都融化了,搂上他脖子,奉上自己的双唇。

  他的怒火不堪一击,却怕弄伤她,只是小心翼翼的吻,到后来实在控制不住火热的激情流转,才抱着她上了床榻。

  吻过她的唇,眼睛,脸颊,额头……龙斩夜呼吸粗重,他却不敢更进一步,叶珈琅却胆大的解开腰带,敞开衣襟露出雪白的胸口来刺激他。

  龙斩夜顺着她的意思,唇舌流转在她胸口,看她迷离的软在自己臂弯里,他摇摇头,拿她没法子,一路往下,隔着肚兜,含住她胸口的凸起。

  叶珈琅闷声哼了下,声音酥哑媚人,攀着他肩头,不停的喃喃叫他,“六郎……嗯,六郎……”

  龙斩夜能做的这样已经是极限,就算他憋得快要裂开,就算她难得动情的主动要求,可是他顾虑她身体,绝对不能再进行下去。

  叶珈琅看他起身要走,不依不饶,扯住他领子,力气很大的开始撕他的衣服。

  龙斩夜不能和她纠缠,没几下衣服就被她扯开了,这女人简直是找死,缠人的搂着他脖子,不停的过来亲他的脸和嘴唇。

  心里面烧滚着热油,她温软的身体好像蛇一样的缠绕着他的脖颈,一点点收紧,快要取他性命。

  龙斩夜捏着她手腕推开她,咬牙低吼,“够了!你喝醉了发酒疯是不是!”

  叶珈琅嘻嘻的贴上去,张嘴呵气,“哪有喝醉,你胡说冤枉人,我们分开多久了,你不想我吗?”

  “叶珈琅!”龙斩夜低头看着她在自己胸口一口口的噬咬,额头青筋直跳,凶狠的警告,“如果你现在没有身孕,我一定要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一定把你撕碎揉碎了不可!”

  她吃吃的笑,倒是有几分醉态的迷离妩媚,“就是怀孕才要扳回一城,让你欺负我,让你让我吃了这么多苦!”

  龙斩夜揉着她的耳珠,叹息,“对不起……”

  他的声音充满无奈和愧疚,她鼻子发酸,红了眼眶,低着头。

  龙斩夜合上她的衣襟,把她紧紧抱住,吻着她额头,“不要哭。”

  她揉揉自己的眼睛,啜泣声也低低的。

  龙斩夜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抵着她额头,两个人都莫名的陷入了一股悲凉里。

  紧紧拥抱着,可是两颗心中间却隔阂了那么深的沟壑,她跳不过来,他走不过去,两个人就这样死守着苦苦挣扎。

  叶珈琅在他肩头蹭了蹭,抬起头看着他,挤出一抹笑,“我没事,那酒辣的我总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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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四三章 这就是你的选择?

  外面夜色宁谧,帐子里,两个人依偎着一同睡去。

  靠着他胸口,叶珈琅有些依恋的搂着他的腰。

  龙斩夜有些昏沉,手搭在她手臂上,声音暗哑,“姝儿,你后悔跟了我吗……”

  叶珈琅闭着眼,脸贴着他胸口,听他稳健的心跳,“那你呢,你有没有后悔招惹我。”

  龙斩夜轻笑一下,“我从不做会后悔的事情,既然做了,就断然不会后悔。”

  她嗯了一下,好半天,道,“能重来的话,我希望你只是我的六皇叔……”

  他的指头收紧了下。

  叶珈琅抬头看着他,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她爬起来,伏在他上方看着他的睡容。

  他累极了,想必平日在军营里也没有睡过多少好觉。

  她落下手指,描绘着他的脸庞。

  无数次的互相伤害,痛苦分离,绝望,再重逢,到这一刻,差不多该结束了。

  她摸索着从他腰上解下乌木的兵符,拿走这个,他们就彻底完了吧。

  她忍不住再看他,伸手抚摸他浓密的眉毛,但愿她的孩子能像他一样,有好看的眉眼,有坚强的内心。

  她起身穿好衣服,把被子给他盖好,没等转身又忍不住俯身吻了吻他的嘴唇。

  没有她,他会过的很好,他不后悔,她却替他后悔,如果当初两个人没有交集,他一定比现在过得更好。

  他身边的女人每个都对他死心塌地,儿子也一定不止允集一个。

  只不过他身边太挤了,她也不想去抢夺,也觉得自己再没那个资格。

  她想留下封信之类的给他,今日一别,今生就再无相见机会,可是又觉得无处着笔,他醒来就会明白,这顿饭她做了手脚,他被她拿走兵符却丝毫察觉不到。

  他一定会发怒吧,她难得给予的柔情,还是另有所图。

  她叹息,抹掉他眉心的褶皱,最后看他一眼,转身出了帐子。

  系紧披风的带子,她迎风走出去。

  外面的守卫知道她的身份,并不阻拦,任她来去自如。

  一直走了许久,走到僻静处,她躲在帐子后面屏息等待。

  没一会儿,像风刮过一样,旁边倏忽间多了个人。

  “你很慢。”叶珈琅蹙眉看着旁边的箫荇。

  “小姐,你以为这军营是市集说进就进吗?”箫荇瞥她,“我冒死过来的好吧,你还嫌。”

  叶珈琅看着他,“带我走。”

  箫荇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这句话真令人遐想。

  他四处查探了下,用黑色的披风裹住她,足尖一点,迅疾的掠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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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洒在树林里,一片静谧。

  银白色长袍的男人立在那里,神色很严肃。

  强忍困意的小男孩抱着他的腿,揉着眼睛,“父王,母妃怎么还不来,凤歌眼睛睁不开了。”

  无岚的手落在他头上,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远方。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传过来。

  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才松了口气,领着凤歌上前,低声呼唤,“姝儿?”

  叶珈琅掀开风帽,看着朝自己跑来的凤歌,把他抱起来,疼爱的亲了亲。

  无岚走上来,看着她,“你还好吧?”

  那天混战里,他分身无力,知道她过来,却没法上前去看她一眼,后来和龙斩夜一方浴血相拼,自己这方损失惨重,后来羯苍的军队赶来,勉强帮助他们度过这一关。

  那时候,他只知道姝儿被龙斩夜带走,那时候她已经昏迷过去。

  叶珈琅放下凤歌,从怀里掏出兵符递过去,“给你,无岚,我希望你重夺帝位,你穿龙袍的样子最威风。”

  无岚笑笑,伸手拉她,“快走,这里风大,也不安全。”

  叶珈琅却挣开,看着他,哀求道,“你能答应我两件事吗?”

  无岚抿唇,似乎已经猜到她要说的两件事了。

  叶珈琅却仍旧道,“第一件,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杀龙斩夜,他是我此生最爱的人,他死了,我会恨你入骨。”

  无岚不说话,似乎并没有打算答应她。

  “如果你要杀他。”叶珈琅盯着他的眼睛,毫无商量余地的道,“先杀我,不然我会为他报仇。”

  无岚无奈的挤出一抹笑,她这样说无非是想告诉他,龙斩夜在她心里很重要,重要到没有人可以去挑战。

  叶珈琅屈膝,“我求你,答应我。”

  无岚急忙伸手扶住她,蹙眉斥责,“别这样!”

  见她用坚决的眼神看着自己,无岚心烦意乱,脱口,“行了,我答应你!我不会杀他,你以为我杀得了他吗?他才没那么容易死。”

  叶珈琅握了握他的手腕,只道,“我信你,无岚。”

  他说不出的感觉,只知道自己答应她,如果反悔,就等于背叛了她。

  “第二件事。”叶珈琅低头看看粘着自己的凤歌,抬头看着无岚,“你能让我带凤歌走吗……”

  “不行!”无岚坚决打断,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伸手将凤歌扯过来,丢在肩头扛着,“凤歌是我的命,你生命里自有最重要的人,何必和我抢他,我这一生孤苦伶仃,他是我仅有的亲人,你忍心夺走他?我不准!”

  叶珈琅看看这对父子,心里叹息,是啊,无岚孤苦伶仃……

  “母妃为什么要带走我?”凤歌挣扎了下,落到无岚怀里,捧着他的脸,“母妃不和我们走吗?父王你是不是做错事了,快道歉!”

  “是啊,姝儿,你难道不和我走?”无岚看着她,“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回龙斩夜那里。”

  叶珈琅苦涩一笑,“我再也回不去了,你能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吗,我想听听。”

  无岚看着她,月下,她的脸色有些惨白。

  “羯苍的目的是用正面战场拖住龙斩夜,他们想让我和龙斩夜在边疆互相耗斗,而他们则趁机绕过战场直逼回皇城。”无岚慢慢解释,“其实这场仗,打的就是谁能入住皇宫坐上皇位,我只要回去就行,父皇的兵符可以调动守卫在凉山的禁卫军,他们都是绝顶高手,调出来就可以完全掌握住皇城内外,到时候我重回帝位,边疆战事便可以慢慢来打。”

  叶珈琅嗯了一声,看着他,“你想没想过,龙斩夜是你的皇叔,他为东陵打过那么多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将。”

  “只可惜他不服我。”无岚摊了摊手臂,看着她,“不过你放心,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就留待我回宫之后再解决,我和他不一定非要在战场上打的你死我活。”

  低头看了看凤歌,叶珈琅摸摸他的小脸蛋,叹息,“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呢,像只小老鼠,黑黑小小。可现在都这样大了。记得要听话,将来若是成了太子,帝王,记得要向善勤勉,不要再这样贪玩。”

  凤歌不解的看了眼无岚,无岚眼神复杂,“姝儿,你打算去哪里?”

  她摇摇头,“没有想好,先找个地方安稳下来。”

  她要先把孩子生下来。

  看着凤歌实在是困了,叶珈琅便催促无岚,“走吧,其实孩子跟着你比跟着我好,但是你记得,替他找个疼他的母妃,不然他太孤单了。”

  无岚将凤歌递给身边人带进马车,他则留下来,看着叶珈琅走上旁边的马车。

  犹豫再三,他上前去,想拉住她——

  一只箭嗖地穿空而来,他幸而躲得快,不然那箭就钉在了他的手上。

  侧头,他看着不远处骑着马的男人。

  他手里还握着弓,保持着射箭的姿势。

  听见箭声,叶珈琅从车里慌忙出来,掀开帘子往外看,就见龙斩夜在马上坐着,满脸寒气缭绕。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也猜得到他肯定是恼怒万分。

  她无言面对他,低着头,小声提醒无岚,“快走!”

  “一起!”无岚想上她的马车,一起离开,可是叶珈琅推着他肩头,坚决的道,“你先走!”

  此地距离龙斩夜大帐不远,他随行的人又不多,交战起来他必输无疑。

  看了叶珈琅一眼,他咬牙,转头上了凤歌的马车。

  叶珈琅没有动,就在那里看着龙斩夜,他可以精准的挽弓射箭,说明他很清醒,那她敬的酒,他应该是没有喝。

  他是给了自己机会的吧,可没想到,他的深情剖白到底没有打动她。

  她还是偷走了他的兵符,还是离开他打算远去天涯。

  他握弓的手一直再抖,是气到极致了吧,下一箭也许就是瞄着她心口。

  他看着她,好半天,才沉声道,“这就是你的选择?”

  她看着他缓缓逼近过来,回头提醒无岚,“快走!”

  龙斩夜彻底暴怒,连着抽出三根白羽箭,拉满弓,眨眼间就三箭齐发,嗖嗖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耳边。

  叶珈琅吸着冷气,就看到白光闪过,叮当几声,那些箭被砍成两截掉在地上。

  箫荇执剑,侧头看着两辆马车的车夫,“走!”

  话音一落,两辆马车立刻朝着不同方向狂奔而去。

  叶珈琅掀开帘子,回头看着逐渐变小的那个身影,他和箫荇缠斗在一起,看起来箫荇的武功很强,他一路上跟着自己,若是想动手,不用费力气就能杀了她,可是没有,她活着到了这里,甚至于,没有他自己都活不到今天。

  她有些不明白,他到底陪着自己走一趟是为了什么。

  但是似乎,没有机会知道了。

  无岚的马车再也看不见,龙斩夜也看不见,她这次离开,就真的是再也不会回来。

  她想看到的结果,是无岚重新登基。而龙斩夜的战功在东陵人人称颂,无岚行事之前一定也会考虑这点,所以断然没有可能真的杀了他,最可能,是将龙斩夜留在边疆镇守。

  其实这结果对所有人都算得上完美,本来龙斩夜就说,他不喜欢留在皇城里做官,他的世界是自由的,无岚答应了她,这次没有敷衍,他说不会为难龙斩夜,就一定会做到。

  他们两个,缺的只是信任,斗的也不过是一口气。

  这算得上是她的选择吗,她不清楚,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她只想从无边的矛盾挣扎里解脱出来。

  她背叛了龙斩夜,而他也对她开始隐瞒。

  他在帐外和属下说的话,她有意探听到了。

  她知道他不会稀罕她自作主张安排的结局,可是她想,这样的结果,是她所能料想到的最好的一种。

  深吸一口气,是结束了,无论今后这世事如何变迁,都再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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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四四章 我已经没有其他出路

  夜风穿梭在树林里,有诡异的鸟叫声传来。

  叶珈琅靠在马车上,心却并未因为自己做出了决定而平静半分。

  车夫久未听见她有声响,担心的回头问她,“姑娘,你还好吧?”

  叶珈琅歪在那里,手捂着肚子,“没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车夫道,“先去胥边的村子落脚,那边很安全也很平静。”

  她嗯了一声,觉得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车子走了许久,总算停了下来,她胃里难受,下了车就开始呕吐。

  许是太难受,她伏在那里,吐着吐着眼睛就湿了,脸上凉凉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

  有人拍着她的背,她以为是车夫大叔,想着要他赶快回去吧,就听见柔软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

  “擦擦。”

  她回头,看着熟悉温柔的脸孔。

  叶珈墨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嘴,叹息,“折腾吧你就。”

  太久没有看到亲人,叶珈琅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哑着嗓子,“这是最后一次了……再也没有可折腾的事情了。”

  叶珈墨牵着她冰凉的手往屋子里走,“先进来,很晚了。”

  她吸着鼻子,像个小女孩一样顺从的跟进去。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叶珈墨让她坐下,递给她筷子,“吃点,然后睡觉去。”

  叶珈琅捧着汤,喝了口,又觉得鼻子酸涩。

  “怎么样,真的打算就自己一个人孤身带着孩子流浪?”叶珈墨看着她。

  叶珈琅苦笑一下,“是啊,我折腾了一番后,已经没有其他出路了。”

  “也许龙斩夜会原谅你。”叶珈墨叹息,“毕竟你们走到今天,感情不能一下子就抹煞,而且你还有着孩子。”

  “原谅我?”叶珈琅摇头,脸色在灯光下白的吓人,“有了裂痕的花瓶粘好了,也无法欺骗自己它没有打破过。我们结束了,这样也好,我回到他身边,也注定了不会平顺的和他厮守。你不是说过,我和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你在逃避。”叶珈墨看着她,“你说的那些都是别人用来说服你的,你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自己清楚,花瓶无法欺骗自己被打破过,可是打破过又有什么关系。”

  叶珈琅捧着手里的瓷碗发呆,汤的热度传到手心里,温暖了全身。

  “还要打多久的仗呢……”叶珈琅喃喃,“大姐,你有没有很厌恶打仗的那种场面,血肉横飞,人都像疯了一样,很可怕。”

  “是啊……”叶珈墨也喃喃,“很可怕……你有没有想过,你把兵符给了无岚,龙斩夜也许会输,下场或许会很惨烈。”

  叶珈琅手指蜷曲了下,放下碗,目光蒙上一层灰败,“想过,我这些日子总在做恶梦,他浑身是血,然后举剑杀了我……可大姐,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不一定。”叶珈墨撑着腮,思考道,“也许我会帮助我心爱的男人登基为帝,看着他君临天下。”

  叶珈琅叹了一声,“如果他想当皇帝倒也简单了,可他偏不当,而无岚呢,无岚的全部心力目标却只有这一个。这两个人,真的是让我再也无话可说。”

  叶珈墨轻笑几声,看着她,“是啊,是够矛盾的,我要是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可姝儿,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为了成全无岚,放弃的是不是太多了?”

  她摇摇头,“不光是成全无岚,这样的结果,每个人都能得到解脱,龙斩夜有死心塌地对待他的赵良媒,也有为他生儿育女的郁儿,还有为他至死不渝的闵飞弦。想想,我也没为他做过什么,我也没法像她们那样全心全意为他一个人。所以,他身边,其实不该有我的位置。”

  “呦,说的这么悲观。”叶珈墨摇摇头,“很多事情,其实不必看的太清楚想的太清楚,别和自己较劲就对了,你觉得自己不该在他身边,可这是你的想法,你怎知他不需要你,你怎知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合起来可曾抵过你一个人的分量。”

  叶珈琅低头苦笑,“盲目自我膨胀可不是好事,况且,现在不是乐观的时候。我真的没打算回去了,一直牵绊着,因为得不到、因为无法完全拥有,所以才这样死死抓着不肯放手,或者真的分开了,日子久了,会发现不过像你说的,非对方不可,只是和自己较劲儿罢了。”

  叶珈墨看着她,“哎,你倒是会自己安慰自己,行吧,反正你也要找个安静的去处安胎,军营里不是久留之地,离开一阵子也好,你留在这里,我陪着你。”

  “你不要去帮大哥打仗吗,你的景绍将军呢,你们见了面没有?”

  叶珈墨淡然笑了笑,“如你所说,和自己较劲儿的结果就是自己吃苦头——他成亲了。”

  叶珈琅不免唏嘘,“怎么会!”

  “不久之前。”叶珈墨笑容里藏着落寞,“咱们姑姑亲自指婚,赐给了他一个公主,很美满,他现在是驸马爷了。”

  “姝儿。”叶珈墨伸手,握住妹妹的手,“我没有和你坦白过,我去害过闵飞弦。她刚从地宫转回到王府的时候,龙斩夜为她四处寻药,我那次杀了要去救她的道士,还把解药换成了毒药。”

  叶珈琅闻言暗暗叹息,他恨叶家也自有他的道理,他受到的伤害也一点不少。

  “后来逼宫的事情,是姑姑做的。”叶珈墨摇头道,“无岚所居的寝宫,地下有桐油,她那晚引燃了大火,无岚才险些遭难,不过另有通道,他才逃过一劫,那之后他去了凉山地宫,先皇防患于未然,为他做了许多事情,他们其实都可以当好皇帝,只可惜,姑姑太过强势,她曾说过,她若为人,必做九天之上的凤凰。她甚至有过想当女皇的想法。”

  叶珈琅对姑姑不愿再评论,她一手主导了自己的命运,嫁给无岚,是想让她迷惑控制住那个傻太子,后来见无岚对她多多少少有了喜欢,就更加坚定了要她留在无岚身边绑缚他的念头。

  “姝儿。”叶珈墨握了握她的手,看着她的眉眼如画,犹豫道,“其实……”

  叶珈琅偏头看着她。

  摇着头,叶珈墨舒口气,“男人打仗争江山,与我们何干……等你身体安稳了,我们一起走吧,我也厌烦了,成天在男人堆里打滚,我现在变得愈发没有女人样,一把年岁了,竟然还没有嫁出去。”

  叶珈琅笑笑,“我不也一样,嫁的人不是想跟的人,想跟的人又嫁不了,还不如没嫁过,带着孩子,这辈子甭想有着落了。”

  “哎,哎,怎么这么惨。”叶珈墨连连摇头,“不过凭我们姐妹两个的姿色,再找个男人应该不是难事,只是姝儿,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就好了,我真的再也不想掺和他们的争斗了,宁愿种田养鸡也不想了。”

  叶珈琅反握她的手,点头,“同意!”

  两人相视而笑,短暂的忘却了烦恼。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5:47
  躲在小村落里,外面的世界几乎隔离。

  休养了几天,叶珈琅一直乖乖的吃药调理,闲暇时候就学着给小孩子做衣服,她很少说话,只想竭力让自己纷乱的心情平复下来。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是装出来的,她心里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她怕龙斩夜有事。

  像叶珈墨所说,她在逃避。

  可,如今无岚也说,羯苍的目的不是和龙斩夜对攻,是回去直取都城,那时候灭亡东陵易如反掌。

  她父亲叶韦烽为了抵御外敌战死沙场,她没有理由漠视自己自小生长的地方沦落外敌之手。

  她盼着无岚赶快回去,坐上皇位,稳定天下。

  起码,不要再和外敌为伍,养虎为患。

  自己做的对与错,她无法自己做判断,在和箫荇看到胥边附近被屠戮过的小村落时,她脑子里就有这样一个念头,结束战争,稳定天下……



                  第二四五章 战事突变·遭劫

  在小村子里呆了几天,这天很热,厚重的衣衫可以甩掉了,叶珈琅换了身嫩黄色的纱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和十几岁的少女毫无分别。

  叶珈墨和她在屋子不远处的河边散着步,宁静安逸的世界让人的心都沉静下来。

  回去的路上,叶珈墨心情很好,给叶珈琅讲了许多小时候她不知道的趣闻。

  她只是笑着听,可是明显的心不在焉。

  早上的时候有难民逃过来,叶珈琅给那人一些干粮,只听那人说边疆战事形势突变,东陵的王爷弃守撤回,据说是被羯苍的萧月荻打成重伤,不得不退兵败退。

  叶珈墨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推着她,“喂,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叶珈琅立在那里,垂柳在身后抚动,初夏的风微凉又充满了生机,满眼的绿色和花朵,可是她只觉得眼前是一阵阵无边的黑暗。

  “姝儿。”叶珈墨握了握她冰冷的手,蹙眉,“你怎么了?”

  “大姐。”叶珈琅茫然的转头看着她,“现在战场上是谁在挡着羯苍大军?”

  叶珈墨怔了下,才道,“你知道了?”

  她点点头,竭力保持冷静,“早上的时候,有灾民告诉我的……姐,你别瞒我,事情是什么样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叶珈墨带着她回了家,带着她坐在床榻边,给她递了杯茶,才慢慢道,“我怕你情绪太激动才没敢说的,你不要紧张,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顿了顿,她继续道,“是从你拿到兵符的那天晚上开始的,无岚拿了兵符,立刻就起程赶回都城,他留下大哥在这边镇守,你也知道,大哥万夫莫敌,他在,无岚完全不必担心。龙斩夜那晚上是受了伤,可是应该不严重,能重伤他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现在这世上。”

  叶珈琅肩头颤动起来,她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脸,“他也回去了吗?他是阻挡无岚去了对吗?”

  叶珈墨点点头,“嗯,那之后两军小规模的交战过几次,龙斩夜也部署了防军,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大哥和龙斩夜的部下一同筑起防线抵抗羯苍,无岚和龙斩夜,谁先回去,谁就几乎赢了。”

  她呆呆的坐着,她说了再也不想理会他们之间,可是此刻心都揪起来了。

  叶珈墨走过去抱抱她的肩头,“别这样,这一天早早晚晚都会来,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去争吧,既然放弃了,就别再在意他,我想,无岚既然答应你,就会做到的吧,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龙斩夜永久驻守边疆。他不会出事的。”

  叶珈琅按住自己的心口,疼的厉害,她摇摇头,苦笑,“与其说放弃了……其实,是失去了……他不会原谅我,再也不会想见到我……”

  听她终于说了实话,叶珈墨也无奈的叹息,抱着她,“哎,哎,怎么选都是痛苦,既然走到今天了,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结果了。别担心,你也知道,无岚赢了就结束了,如果龙斩夜赢了,无岚是不会就此放弃的,所以说,无岚那个人适合做皇帝,因为他偏执,无赖,还阴狠。”

  叶珈琅听她这样精准的形容无岚,倒是觉得极其贴切,是的,无岚赢了就结束了,因为龙斩夜对皇位没有那么强大的野心,他不会为了夺回皇位就绞尽脑汁纠缠不休,而无岚,他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东山再起。

  这样的理由如果被龙斩夜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无奈,他被舍弃,是因为他不像无岚那样‘不服输’。

  她抽噎着笑了笑,眼里的泪水翻腾。

  什么时候能结束呢,她没法忘记,没法不去在意,这感觉痛苦的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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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又过去了许多天,日子变得漫长没有意义,连等待也是毫无尽头的,她也害怕那个结果明白的摆在眼前。

  没有人比她更矛盾。

  夜里,她睡不着,天一日一日的热起来,晚上睡觉经常做恶梦,醒来时满脸都是汗,肚子里的小东西稳定了许多,不怎么闹人,这是她目前最强烈的信念,要活着,要一直活着……

  起身,她披了外衣下地,有些热,她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去纳凉。

  星星很多,她仰头看着,想起曾经和他在屋顶,那时候单纯的喜欢着他,其实心里面并没有想过要把他占为己有,她那时候是待嫁的太子妃,他是可看不可触碰的长辈皇叔。

  那时和他在屋顶看会儿星星已经觉得是最极致的奢望,怎知今日她竟然有了他的骨肉。

  而,两个人仍旧是隔了跨越不完的浩渺银河。

  萤火虫飘过来,她摊开手心,小虫没有落下,绕着她飞走。

  他说下辈子要补偿她,她又何尝不想抹平所有的伤口和他重新来过,可是今生都这样漫长,来生怎样去寻他……

  她抱着双臂,叹息着要往回走,就听见门外有马蹄声靠近。

  平日叶飞廉也会派人来看她,所以此刻,她下意识的联想到有大消息传来,走过去,“是刘阿伯吗?是大哥有消息吗?”

  门外的马停住,她站定,思虑了一下才觉得不对劲,刚要转身往回跑,就听见身后的门砰地被踢开。

  她没有回头,大声的叫叶珈墨,“大姐!快跑,有人闯进来!”

  说罢,她的手臂被猛然扯住,来人很凶,勒着她的腰就将她拖走。

  几个黑衣人似乎目标很明确,没有往屋里走,只是合力将她抬上马车,叶珈墨从屋子里奔出来,手里拿着剑,气势汹汹的要和几个人拼命。

  为首的黑衣人不屑的回头看了眼叶珈琅,沉声提醒,“叫你大姐不要不自量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叶珈琅一怔,这声音耳熟无比。

  来不及细细辨认,她转头朝着叶珈墨摇摇头,“别管我,我不会有事!”

  叶珈墨虽然不肯放弃,可是几个人显然都武功高强,叶珈墨一介女流,被重重摔开后再也无法爬起来。

  马车飞快的走掉,她抬起头时,早已连影子都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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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上,飞驰产生的颠簸让叶珈琅有些不舒服,她按着胸口,拍拍木板,“能慢些吗,我很不舒服……”

  对劫匪提这要求虽然可笑,可是马车竟然奇迹似的慢了许多,还有个蒙着脸的人给她一个水囊。

  叶珈琅喝了几口,胃里的翻涌才好些。

  她四处看了看,身边有三个黑衣男人,他们个个身材魁梧,在前面坐着的赶车的是他们的头领。

  这些人,看样子并不是想要杀她——

  她低头,一边平复剧烈的不适感一边思考这些人是谁。

  如果是东陵的人,无非是涉及龙斩夜与无岚的争斗,她不怕这个,可如果是羯苍的人,她不想让自己落入外敌手里来拖后腿。

  她想了想,碰巧车子过弯路的时候剧烈的颠簸了下,她确实不舒服,顺势捂着肚子,大声呻.吟着倒了下去。

  车前的人立刻掀开帘子进来,撑着她的身子,气恼道,“你这女人,真是麻烦!”

  她咬紧牙关,是他!

  “麻烦就不要对她这么好!”旁边的黑衣人不耐烦的抓过叶珈琅,扬起手刀,在她颈窝重重一击,她顿时就昏死过去。

  【那啥啊,我没有少更啊,除了个别有明说少更之外,我每天都更六千字啊,和原来的三更一样分量的啊,不要说我更的少啊,我粉冤枉的啊~~结文的日子,如无意外下周五,(⊙v⊙)最近都在骂女主啊,我怕我挺不住影响了写文啊,所以我尽量不去看留言了啊,抱歉了啊~明天继续啊,今天更完啊~!】



                  第二四六章 这女人能让他生不如死

  梦里是一阵刀剑杀伐之声。

  血顺着水流四处流淌,鼻尖尽是寒冷的血腥之气。

  轰轰的雷声响在耳边,她一惊,就醒了。

  屋子里有些冷,外面沙沙的雨声很大。

  她艰难的起身,肚子隆起,行动已经笨拙。

  四周围是简陋的竹制小屋,凉丝丝的风从缝隙钻来钻去,吹得人凉飕飕。

  她喉咙有些干,坐在那里,脖子痛的不敢多动。

  “回将军,她还睡着,不过大夫说她没大碍。”

  门外有女人的声音,她猜着是侍女,随着走近的人不少,纷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听得出步伐铿锵,绝不是寻常之辈。

  她四处摸了摸,手边只有个瓷制的枕头,她暗暗抱着。

  门被推开,凉气倏忽间闯进来,外面很黑,大雨倾盆的下着。

  侍女为首,进来将桌上的烛火点燃。

  跳动了几下,烛火映亮了来人的脸。

  只有两个人,两人一魁梧一文弱,可是却有着相似的轮廓和相貌。

  魁梧一人,身上是锃亮英气的铠甲,绝不是普通小兵可以拥有的。

  左肩头的铠甲处刻了几处奇异的字和图案,她认得出是羯苍的文字,只是并不甚了解其中的含义。

  叶珈琅瞄着另外一人,冷冷的蹙起眉头,“嗬,书生,我真是小看你,想不到你不光是羯苍人,还是羯苍的大人物。”

  箫荇往前站了一步,昏黄的烛光落在他脸上,他似是叹息的道,“你怎样,身上哪里不舒服。”

  叶珈琅没理他,脖子的痛让她不敢有大动作,看着穿铠甲的那人,她幽幽道,“久闻萧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威风异常,抓我这样怀了身孕的女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萧月荻握了握拳头,视线从她讽刺的脸往下挪动——

  她的肚子隆起,显然是怀孕多时。

  “你这女人!”箫荇指着她斥责,“再敢无礼看我不赏你巴掌!”

  叶珈琅不理睬他,实际,他在暗示自别无礼,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她可以挑衅的。

  她脑子里有些乱,怎么看,眼下的情况都不妙到了极点——

  抓她,显然不是为了治理她自己。

  “哦?你就是龙斩夜身边的女人?”萧月荻走过来,步伐很慢,每一步却都生成让人震颤的威慑。

  她心里一冷,他第一句话就是她是龙斩夜的女人,她最怕的事情就是这个。

  “我再同你说话。”萧月荻见她一脸紧绷的样子,伸手钳住她下巴,硬生生的将她的脸抬高。

  很疼,他手劲儿很大,掰在下巴上疼的像脱臼一样。

  看着她盯着自己的眼神,萧月荻轻轻一笑,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别紧张,我不会伤你——”

  他靠的近,叶珈琅感到反感,别开脸躲过他的手,“如果你想拿我威胁龙斩夜,死心吧,我一头撞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说罢,萧月荻倒是先笑了,回头看着箫荇,“听见没有——”

  箫荇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眼神示意她别乱来。

  她狠狠瞪回去,早知道就不要招惹这些牛鬼蛇神,路上死了也好过现在落入奸人之手。

  “叫人准备棺材。”萧月荻噙着冷笑,“要檀香木,省得尸体腐烂,我们还要替六王爷送他心爱的女人回去。”

  叶珈琅握紧手里的枕头,瞪着他,“有本事战场决战去,你为难我一个女人有趣吗?还是你们羯苍国历来就是以欺辱女人为荣耀?”

  萧月荻只是看着她,忽然挑起她下颌,目光难以捉摸,让人心惊,“先别发脾气,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拍开他的手,叶珈琅往床里挪了挪,抱着双臂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他的故事,必定与龙斩夜有关,与自己今天被掳来有关,与她必须要成为他人胁迫龙斩夜的筹码有关……

  见她一副愤然的表情,萧月荻轻笑着,“先说,你猜的对,我是萧月荻,箫荇是我堂弟。我们本来是住在胥边旁边小村落最普通不过的两个农家小孩儿。”

  胥边旁边的村落,她听到这里,几乎不用往下听就明白了。

  “怎样,想细细听听那晚的惨况吗?”萧月荻坐在她旁边,周身散发出剧烈的冷冽气息。

  “真该让龙斩夜的孩子也经历一下,人间炼狱是什么滋味,你说呢,叫他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眼前,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倒下,到处都是哭喊声,到处都是屠刀落下的声音……啧啧,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叶珈琅咬牙切齿,“你没杀过人吗?你屠刀下的冤魂也不会少吧!那你说,你未来的孩子也要经历你所说的情景吗?”

  萧月荻抬头看着她,一笑,“如果他有本事,当然可以照做,可惜眼下,他的孩子应该会先遭殃,你说我要不要给你一刀把孩子拿出去送给他看?”

  叶珈琅打了个冷战,往后退了退,举着枕头,有些颤抖,“你敢……你敢!”

  萧月荻将腰里的剑抽出半截,银光森森,“当一个比你强大的人威胁你的时候,你不该去问他敢不敢,而是该哀求着说求你不要。”

  她看着这个人,他一点也不像普通人那样,眼神里有正常人活着那样的情绪,他什么都没有,死水一样,光是看一眼就叫人害怕。

  如他所说,他经历了那场屠杀,亲眼看着亲人惨死,那么他对龙斩夜的恨意不用想也知道有多深。

  “害怕了?”萧月荻低笑着摇摇头,转头看着箫荇,“你过来和她谈,别吓坏了她,这女人可是能让龙斩夜生不如死。”

  萧月荻起身走开,拉开房门的时候,外面天空腾起一道闪电,剧烈的白光像劈开了天空一样,随即,一声震耳的雷震响在耳边。

  叶珈琅的手颤了颤,门被关上。

  “怎样?”箫荇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她,“这是我从大夫那里讨的,你若是不舒服,吃些可以安胎稳固。”

  叶珈琅看着那只小瓶子,好半天,问道,“你们想做什么?龙斩夜和无岚已经回东陵去,想叫他回来杀他吗?恐怕现在人都走了老远了吧?”

  箫荇将药瓶放下,“他走他的,现在不杀他。”

  叶珈琅嗤笑一声,“说的好像他的命是你的一样,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杀不了他!”

  箫荇盯着她,她有些狼狈,头发在路上颠簸的蓬乱散开,衣服领口也歪了,坐在那里,像只要咬人的小猫。

  “你在手里,就另当别论了。”箫荇一笑,“还有孩子,他再怎么强悍,也不能任由女人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吧?”

  叶珈琅激动起来,“卑鄙!不过你想错了,我偷了兵符给无岚,我背叛了龙斩夜,他再也不管我了,才不会为了我改变任何决定!”

  箫荇笑笑摇头,“我看得出你在他那的地位,所以不用说这些话浪费力气,休息吧,明早我们也要赶路。”

  叶珈琅握紧拳头,“我没有胡说,无岚回去干什么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我是惹火了龙斩夜,我们没有在一起了!”

  “睡吧。”箫荇起身往外走,回头看她一眼,“我堂兄和我不同,他真的会杀你泄愤,所以你最好老实的听话,到了东陵,做完我们要做的,也许你可以活一命,也或者,你可以和龙斩夜一道下去做夫妻。”

  叶珈琅将枕头丢出去,斥道,“无耻!”

  “你不想看看他能为你做到哪个地步吗?”箫荇走到门口,门缓缓合上,“没有名分没有册封,这样在他身边实在是委屈,不如这样,我们一道去,看看你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重量,这样你也算弄清楚他的心,这辈子也不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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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更,凌晨看不到就是明早更~~~】



                  第二四七章 一起度过这一关

  门合上。

  外面雷声隆隆。

  叶珈琅靠在一边,整个人不停的发抖。

  用她来胁迫龙斩夜,结果要么是龙斩夜死,要么是她陪他一起。

  她不怕自己,她怕肚子里的孩子和他出事。

  倒在被子上,她冷得蜷缩紧身子。

  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带她一起回东陵,路上她可以伺机逃走,如果逃不走,那么到了东陵她也绝不会任由他们摆布自己。

  她摸了摸肚子,如果孩子足够坚强,和她一起度过这一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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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驻军大帐。

  雨冲刷着帐子,噼啪的声音让人不得安宁。

  看了眼坐在一旁喝茶的叶飞廉,叶珈墨急躁的拍了拍桌子,“你倒是说话啊!你这样不紧不慢的是什么意思!姝儿等着我们去救呢!”

  叶飞廉盖上茶杯盖子,放到一旁,看着她,“你傻了不成,我放着边疆战事不理去救她?胡扯。”

  叶珈墨瞪他,“你不去,派人去!派一百人给我,我去!你这人心胸狭窄,从姝儿回来你就没给她好脸色过!她放弃龙斩夜难道没有叶家的原因吗!她要是不向着我们,也许你早就被龙斩夜打败了!”

  叶飞廉蹙起眉头,不悦的瞥她,“胡说八道!龙斩夜想打败我,他还得再修炼个十年!”

  “你就是心胸狭窄,姝儿你容不下,她和龙斩夜在一起你更容不下!”叶珈墨瞪他,恨不得用热茶泼他的脸,“你到底救不救,不要在这里消磨功夫,姝儿现在很危险,你好意思在这里品茶闲话吗!”

  “行了!”叶飞廉恼火的打断她,“吵得我头疼!我怎么叫你去救人,按你所说,劫走她的必定是羯苍的人没错了,你觉得他们劫走姝儿之后会让你轻易就救走?一百人,你带一千人我看也没有可能带她走!”

  叶珈墨嗤之以鼻,“那你的意思就是不管她喽?你不想管就直说,我求别人去!”

  “女人真麻烦!”叶飞廉把茶杯拂倒,颇为恼火的站起来,“我不是说了吗,凭你带兵去肯定自己找死,要找人救她,寻常人没用,我走不开,就是过去了,也没把握打得赢萧月荻,龙斩夜和他过招也受了伤,我犯不着为了那丫头去找苦头吃。”

  叶珈墨颇为鄙夷的看着他,“你就知道愚忠你的帝王,姝儿好歹有我们一半的血缘,你不承认也好,她始终和我们是同一个娘亲!”

  叶飞廉拂了拂袖子,“那些旧事不想再听,你听好,从这里去仙留山,最快五天可以到,眼下举国震荡,我必须留在这里截住那些虎视眈眈的羯苍贼人,所以,你去找个能稳定局势的人出来,不管龙斩夜和无岚最后谁能当上这个皇帝,都不能让百姓先产生动乱。”

  叶珈墨蹙眉,“仙留山?你要我去找大司命?哥,你疯了吧,我请得动他?他才不会理睬我好不好!”

  大司命久居仙留山,从不许任何人上山打扰,他就像隐居山里的仙人般,不问人世,除非帝王亲自请他测算天理命盘他才会过问世事。

  现在大哥要她去求他下山,去救姝儿,去稳定东陵震荡的局势,可能吗?她没等上山就会被扔出去吧!

  “这你拿着。”叶飞廉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枚淡黄色的琉璃玉佩,花纹精致复杂。

  “拿去给大司命看就好了,说姝儿出事,说叶家岌岌可危,说东陵就快要守不住亡国。”

  叶珈墨结果那东西,手心里凉丝丝,“这是娘的?”

  叶飞廉不语,挥了下袖子,“天快亮了,你准备一下马上启程,大司命对东陵来说,比十个皇帝十个王爷都能稳定人心。”

  叶珈墨收好玉佩,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他叫自己去求大司命就去求,大哥总不会胡说八道的拿这种事消遣她。

  况且他说的也对,大司命和姝儿的师父荻夫人都被奉为仙人,尤其大司命,简直就是活神仙,不晓得多少人供奉他的雕像以求平安。

  如果可以加上荻夫人,那么情势就更好了,可是上次姝儿因为偷了符凰琚被逐出师门,荻夫人也闭关去了,她去那边请荻夫人,可能性真的不大。

  她看着外面的大雨,说姝儿是狠心背叛了龙斩夜,可她为他失去的也足够多了……

  离开他,她根本已经无处可去。

  师门不要她,无岚那里,他肯娶她回去,朝中大臣也不会许的,一个女人屡次三番的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且不论孕育了孩子,就是名声就已经够糟糕的了。

  她日后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去哪里,有多艰难,想想就知道了。

  伴随着大雨,天缓缓的擦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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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一整天,到了傍晚,车队才在客栈外停下。

  箫荇下马,走到身后的马车旁,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里面被捆绑住手脚堵住嘴巴的女人,对两旁的侍女道,“松开手脚带她出来,看紧她。”

  两个侍女点头,才动手给叶珈琅解开手脚。

  雪白的手腕被勒出了淤青,她被推着坐起来,缓缓转动自己的手腕,疼的好像被切掉了一样。

  两个侍女拖着她出了马车,她的双腿麻木的都没了知觉,那两人带她一起上了楼。

  到了房间,本要继续捆绑她的,可是箫荇带了些吃的来,叫人在门口看着就是,晚上不必绑着她。

  叶珈琅饿坏了,她要攒足力气才有机会逃走,不管饭菜的味道是不是很难下咽,她统统送进嘴里。

  箫荇在一旁看着她这样,眼神有些复杂。

  初次见她的时候,她虽然不甚风光,但是总是骄傲的大小姐,她阻止几个店伙计打自己的时候,那模样厉害又气派。

  叶珈琅擦擦嘴角,看到他怜悯的神色,讽刺的一笑,“我不会因为你今天的一点小恩惠就感激你,你们兄弟俩斗不过龙斩夜,下辈子也斗不过!”

  箫荇不吭声,现在的她是个刺猬,靠近的人就会看到她竖起刺防御的样子。

  门被很粗暴的打开,他心头一跳。

  果然,是萧月荻。

  他走过来,直朝着叶珈琅走过去。

  巴掌打下来的时候,叶珈琅只觉得耳朵嗡地一响。

  鼻子里一热,嘴角一热,她用手背拂了下,手臂上一片血色。

  “不用等到下辈子,这辈子我就和他算清楚,你最好早点把孩子生下来,我考虑看看是带走这孩子让他认贼作父,还是直接把他剁成肉馅包饺子送给你家王爷尝尝?或者,你有更好点的主意没有?”

  叶珈琅握紧拳头,目光愤恨的盯着萧月荻。

  “啪——”回手又一个耳光打下来,萧月荻扯住她头发,冷笑,“放心,我暂时不会告诉龙斩夜你在我手里吃苦头的事情,等他和无岚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我再去告诉他,最好,是他当着全东陵百姓面前,像狗一样的跪下来求我,我考虑看看是不是饶了你这女人和肚子里的贱种。”

  叶珈琅很想扑上去咬掉他的耳朵解气,可是眼下,她只有忍,激怒他自己吃苦头倒是其次,她不想因此而耽误了路上逃走的计划。

  萧月荻见她不吭声,揪着她凑到自己眼前,“别打鬼主意,你敢逃走,我立刻打断你的腿。你不会武功,我这里就算只留一个人看着你你也逃不掉,老实的跟着我们回去,免得自己遭罪。”

  这句话让叶珈琅的肩头抖了抖,她想逃走,希望确实很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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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完,明天见~】



                  第二四八章 有个人,会无条件帮我

  从马上下来,叶珈墨全身都被泥水湿透了,衣服脏兮兮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抬头看了眼白雾缭绕的仙留山,只觉得虚无飘渺,刚下过雨,雾气更大,看着一片迷蒙,她抬步上山。

  长长地台阶不知道通往何处,每次抬头都觉得刚才走了那么久的路,可这漫长的路却一点也没有缩短。

  走着走着,她快要虚脱了,实在走不动,索性站在那里,大声喊起来,“东陵叶家长女叶珈墨求见!”

  声音回荡着,好似整个山里只有她一个活人。

  这感觉有些可怕,她听着自己的声音一遍遍的回荡,禁不住脊背发凉。

  继续走,过了会儿,她只觉得眼前一晃过来两道光影,吓了跳,抬头,不知何时,身前已经多了两个蓝衣蓝裤的童子。

  她盯着两个到自己腰的小孩,怪道,“你们……怎么出现的!”

  两个小孩不理她的问题,直接道,“师父叫你回去,再往前走,莫要怪我们仙留山惩治擅闯者。”

  叶珈墨从怀里掏出黄色的玉佩,递过去,“给你们师父看这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相求。”

  一个童子拿了玉佩,转头走了几步就不见了。

  叶珈墨打了个寒战,见到他们来去无踪,真的有种成仙的感觉。

  没一会儿,童子重新出现,仿佛只是上下几个台阶那么简单。

  “随我来。”

  童子领路,叶珈墨跟着上了台阶,可是走了几步,忽然就感觉眼前的大雾散去,清凌凌一片,前方赫然是庄重肃穆的道观。

  凭她自己走,恐怕累死也找不到地方吧。

  进了道观,一路沿着小路往里走,路上奇花异石,看得她连连咋舌。

  走到小花园,中央的石桌上摆着一盘棋,旁坐着个白衣的老道,须发皆白,除了看起来有几分道骨仙风之外,完全不像她想象中神秘虚幻的大司命形象。

  叶珈墨走过去,停在几步外,行礼,报上姓名来意,只求大司命肯跟她下山。

  白衣老道执白子,抬头看她,“丫头过来,陪我下一盘。”

  叶珈墨不敢得罪,只好过去陪下,她棋艺不精,甚至可以说很烂。

  陪他下了好几盘,每次都惨败,叶珈墨有些沉不住气,落棋子有些不耐烦,“求大司命和我去一趟吧!我妹妹现在下落不明,羯苍那些混蛋是想利用她为难龙斩夜和无岚呢!”

  大司命只是摇头笑笑,“我又不会武功,不能和人交手打仗,我只会卜算问卦,和街市上骗人的术士差不多。”

  叶珈墨很想摔了棋子叫他别装蒜,可是此刻只得按捺住,赔笑脸,“那求大司命为我妹妹卜一卦吧,她能不能活过这一关,她如果能,我就想办法救她,不能,我就不麻烦大司命了。”

  老头眉眼慈祥,一笑,“她的命我早就测算出来了,她能当太子妃,不就是我测算她命格有助国运后才确定下来的吗?”

  叶珈墨抿了下嘴唇,“可是现在,她心里有别人,不可能再回到无岚身边了!当了太子妃又如何,她也从来没有因为是太子妃而幸福过!”

  老头笑笑,低头研究着棋盘。

  叶珈墨平复了下急躁的心情,“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所说的帮助无岚,意思是姝儿还会和无岚在一起吗?”

  拈着胡子,大司命道,“在哪里都一样,你妹妹她能帮殿下成大业,这就够了。”

  叶珈墨揣摩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姝儿能帮无岚坐稳江山?哎,我现在不想问无岚,我想问我妹妹,她会不会有事,她还怀着孩子,而且,她帮无岚坐稳江山,大司命,你能告诉我,龙斩夜会怎么样吗?”

  大司命摇摇头不回答,悠然的笑看着她,“说来也巧,我这山上正缺个做饭丫头,你想知道你妹妹的命运,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条件是,你要留在山上给我们老老小小做一辈子饭。可否?”

  叶珈墨蹙了蹙眉,没想到大司命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摇着小扇,大司命捡着棋子,“或者,我去救你妹妹,回头让她随我上山也一样,你们两个犹豫摇摆,在人世间只会受折磨苦痛而已,不如跟我来仙留山,绝情绝爱,平淡度日多好。”

  叶珈墨握了握拳头,“你答应去救我妹妹是不是?那我答应你,我留下给你们做饭,但是要等到战事都结束之后。”

  “行。”大司命笑笑,眼尾是几缕皱纹,“你可不要蒙骗我老头子,你反悔,我就捉你妹子上山来。”

  叶珈墨重重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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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山已经是遍地花开,绿草如茵。

  两匹马慢慢的行走在草地上,走走停停,悠闲的很。

  姚樟看了下神态松弛的无岚,按说这节骨眼上,他不该还有这个心情在这里散步的。

  “皇上……”姚樟咳了咳,“凉山就在眼前,我们为什么还要停在这里不往前走?”

  无岚转头看着他,扬了扬手里的马鞭,“你猜得到的。”

  “兵符是假的?”姚樟吸了口冷气,虽然有过这样的疑虑,可是却不敢在这么严重的事情上做这样的假设。

  既然是假的……

  “龙斩夜故意的?!”姚樟握了握拳头,这样说,那个人连叶珈琅也防备了。

  无岚不吭声,勒马,抬头遥望着巍峨的凉山。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行宫对他而言是这样的遥远。

  曾经,他还带着姝儿在这里足足停留了一年,没有烦恼争斗,就是简简单单的过日子。

  那时候,并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姝儿将兵符交给自己,唯一的请求就是不要将龙斩夜逼到绝地,他一度想,自己其实不用和龙斩夜你死我活,如姝儿所愿,将他遣到边疆去镇守,一方面远离权力中心,一方面又能震慑住虎视眈眈的外敌。

  可现在想来,龙斩夜不会乖乖听从他人的安排。

  他给了自己一块假的令牌,这行为可以理解为,龙斩夜从开始就对姝儿有所防范,或者,他并不像姝儿所想的那样,对权势地位毫不在意。

  那晚和姝儿分开后他就带人连夜往回赶,可途中见了曾经追随过父皇的老将,那人直白的告诉他,真正的兵符,是缺了一角的。而他手里这个,整齐的过于完美。

  凉山的禁卫军是不得已不会调动的力量,一旦调动,就可以控制整个皇城。

  他有些暗恨只认兵符不认人的死规矩了,明明就在跟前,却无法利用这股可以翻覆格局的力量。

  “那要怎么办?”姚樟蹙着眉头,一片烦恼,“龙斩夜一定马上赶回来,他一到,我们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这内外都是他的人,我们又没有增援的力量……”

  “人多不一定赢。”无岚看了他一眼,勒马转头,“人少也不一定输,找的人至关重要才是关键——”

  姚樟急忙策马追着他,“姝儿姑娘不是走了吗,她不会再帮忙了,我们这边,再也没有能影响龙斩夜的人了——”

  “你错了。”无岚微微笑道,“有个人,她会无条件的帮我,虽然,她现在还在沉睡。”

  姚樟怔了会儿,诧异道,“陛下是说……陛下的姨娘?”

  无岚看着他,“龙斩夜府里的太医,想必有许多都是令尊的门生,如果我想去见一面我姨娘,你有办法让我进去王府,是吧?”

  姚樟对这个提议感到诧异,下意识的反对,“不行,皇上有事就差遣微臣去,皇上只身进到王府里,如果被发现后果就糟了!”

  【祝所有妈妈母亲节快乐~O(∩_∩)O~】



                  第二四九章 帮我好不好

  姚樟对这个提议感到诧异,下意识的反对,“不行,皇上有事就差遣微臣去,皇上只身进到王府里,如果被发现后果就糟了!”

  无岚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挑起唇角,却有些自嘲,“也没有再糟糕的余地了。我不想寄人篱下的活着,所以才会铤而走险的做了这么多事情,如果继续让我做傀儡,不如死掉干净。去安排,我要在三天内进去王府,龙斩夜回来,他会大力搜捕我们,到时候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姚樟见他如此坚决,只得点点头,“微臣照办,只是希望皇上保重,为了小皇子,也为了东陵。”

  无岚淡淡嗯了一声。

  想起凤歌,又想起叶珈琅,她如果知道龙斩夜防备她,弄了个假兵符在身上,是个什么反应呢?

  难过,还是,庆幸?

  又或者,她再也不想再听到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决意帮他,她想必已经受足了内心的煎熬和折磨。

  他以前恨过她,也恨过自己,如今却感到无边的倦怠。

  他为了守护这皇位,算计的够多了。

  想要平平静静的生活,好像成了最奢侈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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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

  王府正门停下辆马车,随即走下来两个人。

  为首一人身着太医院官服,身后的人挎着药箱,两个人形色匆匆的往大门迈入。

  管家一路引领,带着两人朝着府邸深处走去,匆忙道,“快些,陆太医,闵姑娘这几天情况很不好,你快去想想法子留住她!”

  须发花白的老太医跟着后面快步的走,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到了冰室外面,陆太医示意管家不要进来,管家也很配合的留在了门外。

  关上门,偌大的地方完全封闭起来。

  寒气从脚底升腾,放下药箱,无岚走上前去,看着躺在冰室正中央冰床上的女人。

  “皇上……”陆太医压低声音,走到他旁边去,“闵姑娘实在是撑不了多久了……”

  无岚低头看着那女人,印象里她和自己的母妃有着相似的样貌,同样的漂亮,楚楚动人。

  可如今,躺在这里的,只是个苍老到极致的老太婆。

  她皮肤布满皱纹,头发白了一大半,每一下呼吸似乎都在消耗着最后的力气。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冰冷的毫无温度。

  “姨娘。”无岚低声叫道,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无岚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打开盖子,倒出一粒丹药在手心里,“姨娘,醒来。”

  一旁的陆太医看着无岚喂下那粒药丸给闵飞弦,有些担忧,“皇上……闵姑娘的脏腑已经萎缩了,您这样……”

  强行唤醒她,也不过是加速她的衰亡罢了。

  无岚盯着闵飞弦惨白的脸,如果是自己躺在这里,他也会希望,死的时候是清醒的,再看一看这个让自己经历过悲欢荣辱的世界,再看一眼那些让自己牵挂惦记过的人。

  而不是像这样,没有一丝意识的就死去了。

  盯着她看了好久,陆太医吸了口气,“她的手……”

  无岚循声望去,只见闵飞弦的手指头微微蜷缩了下。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她的眼皮抖了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混沌又没有焦点,乍一看有些吓人。

  过了许久许久,闵飞弦才积聚了足够的力气,沙哑的开口,声音破碎无法辨认。

  无岚不知道她认出了自己没有,俯首在她耳边,一边抚摸她的鬓发一边低喃,“姨娘,我是无岚,小时候你照顾我,带我走出失去母妃的阴影,在我心里,你和我亲娘的位置是一样的。”

  闵飞弦还在混沌之中,看到无岚在身边,她只是加剧了呼吸的频率。

  “我不能久留。”无岚揉搓着她的手,“姨娘,你听我长话短说,我继承了皇位后,宫里发生了变故,我流落在外,现在龙斩夜和皇后把持了朝政,我想回宫去,你帮我好不好?”

  闵飞弦喉咙里发出暗哑的声音,似乎在回应他的话。

  “姨娘,龙斩夜很快会回来,你醒了他一定会来看你,你帮我,我想要凉山禁卫军的令牌,你帮我拿到,我想拿回来属于我的东西,你帮我好不好?”

  闵飞弦攥住他的手,虽然力气不大,但是看出来是有所反应了。

  “姨娘,只有你能帮无岚了……”他捧着闵飞弦的双手,在自己眼窝处蹭了蹭,声音暗哑,“好起来……”

  陆太医转头过来提醒,“皇上,差不多了,不能久留……我去叫人,陛下准备一下。”

  无岚用袖子擦擦闵飞弦湿润的眼角,拍拍她的手背,“姨娘,无岚得走了……不出三天龙斩夜会回来,情势如何,你可以从他那里了解。”

  闵飞弦勾了下他的手,可是外面传来人的声音,无岚不得不退开,迅速的整理好,低头立在一边,垂着手,再不引人注意。

  【更完,明天见~!最近这部分的逻辑确实不太对劲儿,自己写的也有些乱,所以……=。=轻点拍,俺就不多看评论了,抓紧梳理下思路。抱歉抱歉。】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5:58
                  第二五零章 只怕又是在感情上栽跟头

  闵飞弦的苏醒让所有人大为震惊。

  本来叫太医过来,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只是希望她撑到龙斩夜回来再走,谁料到,她竟然醒了。

  好人不能过久呆在冰室里,下人们小心翼翼的将闵飞弦抬出了那间冰冷的屋子。

  赵良媒和玄天闻讯迅速赶来,两个人也很惊诧。

  进门前,玄天颇感奇怪,看了眼赵良媒,“这事真玄,早不醒,晚不醒,这时候就醒了。”

  赵良媒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连闵飞弦都怀疑吧?她就算醒了,也未必是好情况,她的样子,不像还会好起来。”

  玄天摇头,“我不是说她,她那样子能做什么事情,待会儿去看看,哪位太医如此神通广大——”

  赵良媒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进了门。

  闵飞弦躺在床榻上,除了会缓慢的眨眨眼之外,完全和那个活死人没有区别。

  赵良媒走过去,挽起她的手,有些感慨的摸摸她的脸,“你受苦了,王爷很快就回来了。”

  玄天觉得这女人有点太善心了,闵飞弦醒了又是个麻烦,尤其这时候,受苦的不知道是谁呢。

  他四处看了看,只见陆太医在一旁候着,旁边是几个府里的大夫。

  四处瞧了瞧,玄天上前看着陆太医,“太医真是妙手,闵姑娘一直昏睡不醒,谁知道今天就被你就治好了。”

  陆太医不慌不忙,抬头看着他,“大人,恕微臣直说,闵姑娘的身子,不是微臣治好的……”

  压低声音,他道,“是她还恋着人世吧……微臣打个不太吉利的比喻,像回光返照一般……”

  玄天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女人,复又看着陆太医,“那你的意思,她就算醒了,也没有多久了?”

  陆太医叹息一声,低下头,“大人,闵姑娘已经五脏枯损……恕微臣无能。”

  玄天哼了哼,在四周扫了眼,“陆太医的药童呢?怎么今儿就你一个人?”

  陆太医道,“微臣叫他回去取些药材过来,闵姑娘身子虚弱,臣只能找些补充元气的东西给她暂时用着……”

  玄天扫了他一眼,远远的朝着门口的侍卫打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的转身走开。

  赵良媒忙着给闵飞弦洗身子换衣服,一众男人也不便留下,只得退出去。

  众太医会诊过,也说不出什么缘由,却和陆太医同一意见——

  虽然她醒了,但是能一直活下去的几率很低很低。

  遣退了众人,玄天独个站在外面发着呆。

  龙斩夜的女人缘真是好,身边一个个好似苍蝇般围着他,只是他回来看到闵飞弦,会不会有所不同。

  赵良媒和他相敬如宾,郁儿从来没有得到他的正眼,至于那个叶珈莹,更加谈不上丝毫感情,唯一不同的,就是闵飞弦,还有叶珈琅了吧。

  天上的月亮很好,不知道情势会不会也和月色一般让人愉悦。

  过了许久,派出去的侍卫回来汇报。

  他抬眼,听着对方。

  “大人,陆太医的医童确实回府去取药了,他进门的时候我也盘查过了,没有异常。”

  玄天问不出什么,挥挥手叫他下去。

  烦躁的坐了会儿,赵良媒总算出来了。

  玄天跟上去,追着她的脚步,“怎么样?那女人说什么了吗?”

  “没有。”赵良媒回头看着他,“王爷回来,她会好些吧。”

  “你对她好没有用。”玄天抱臂,冷哼,“那女人是谁你别忘了,她是无岚的亲姨娘!她醒了也许是巧合,但是你记着,她绝对不是为了和你家王爷告个别才醒过来的。”

  赵良媒抿了下嘴唇,忽然有些苦涩的笑了,“你也觉得我很可怜对吗……他心里,总有人排在重要的位置,可从来不是我。”

  “你这样想,我会产生阴暗的想法。”玄天攥了攥拳头,“我不介意杀了她给她个痛快,良媒,你又喜欢他又不去争,他才会忽视你的存在!”

  笑了笑,赵良媒按住他的手,“随口说的而已,你见谁都要杀,疯子。”

  “你还打算耗费多少年?等到你老了也还是这样孤苦伶仃的自怨自艾?”玄天有些恼火,“死脑筋!非要那够不着的,就在你手里的偏就看不见!”

  赵良媒听他发火,转头看着他,玄天不耐烦的推了她肩头一下,迈着大步就走了。

  她尚在那里反复他那句话,非要那够不着的……

  ********************************************************************************

  又是个无风的傍晚,空气有些闷热。

  守城的士兵将大门缓缓打开,所有人恭敬的朝着同一个方向俯下身子。

  骏马列队整齐,铁蹄铮铮,战甲粼粼。

  城里一人飞马赶来,脸上带着快慰,鞭子抽得愈发急促。

  到了门口,玄天轻快的从马背上跳下来,迎到骑兵为首一人那里,伸手扯住他坐骑的缰绳,道,“恭迎王爷回城。”

  马上的男人神色清冷,坐在马上,远望着眼前这繁华富庶的城。

  玄天看着龙斩夜,从他脸上看不到疲倦,看不到回来的喜悦,更看不到对这场战争的志在必得。

  反而,他的样子,有些狰狞和可怕。

  好久,他才淡淡道,“不是凯旋,没必要弄这样的阵仗。”

  玄天觉察到他情绪不对劲,也不便在这时候多问,扯着缰绳到他下马,随着龙斩夜往城门里走去。

  站在盘查进出城的关卡处,龙斩夜手抱头盔,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马,吩咐道,“看紧了,不管进城或是出城,决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是,属下绝不敢怠慢。”守城将领急忙点头。

  站了会儿,龙斩夜才离开那里,上了马,带着亲信随从往王府而去。

  玄天在他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马鞭子,瞥了眼龙斩夜冰山一样的脸,“跟你说一件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吧——”

  龙斩夜偏头看着他,玄天慢慢道,“闵飞弦醒了。”

  龙斩夜攥了下缰绳,眸底深邃看不出情绪变化。

  但是玄天的直觉是,他对这个消息并没有十分的激动。

  路上他暗暗揣度,就算是跑了无岚,可是那小子还不足以形成致命的威胁,就算是形成了致命的威胁,龙斩夜也不会露出这样阴厉恫人的眼神。

  大着肚子去找他的女人如今并不在身边,这位六王爷只怕又是在感情上栽了跟头了——

  玄天叹口气,骑马一起进王府大门。

  龙斩夜回来,府里的女眷着实兴奋了一番,只是这个人这趟回来格外的不对劲,郁儿带着允集开开心心的过来见面,却在大厅里看到他之后,硬生生的没有敢靠近。

  赵良媒倒是没有怎么样,服侍龙斩夜换下铠甲,穿上白色的袍子,这人总算是少了几分杀气和戾气,虽然面色依旧冷硬,可到底不再那样吓人。

  赵良媒给他一颗颗系扣子,道,“王爷去看看闵姑娘,她醒了几天了,一直在盼着你。”

  龙斩夜按住她的手,看了会儿她的脸,这女人和他一起不少年了,始终这样体贴温和,从不争风吃醋从不小气发火,可是到底,除了责任之外他无法有爱慕之心。

  放下她的手,龙斩夜淡淡道,“我自己来——我回来的路上经过你家乡,你的叔婶都在。”

  赵良媒听他忽然说起自己的家事,有些费解。

  “你值得更好的归宿。”龙斩夜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我不想再耽误你。”

  赵良媒脸色一白,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转身出了房间。

  外面的蝉鸣让她心头起了烦躁,他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而这次,她很清楚的感觉到,他说这句话不是来征求她意见的。

  【还有一更,大概要明早发。】



                  第二五一章 回忆之所以是回忆

  闵飞弦身子虚弱,赵良媒给她安排了清幽的别院休养。

  推开门进去,挂在屋前的鸟笼里就发出清脆的鸟叫声,龙斩夜怔了下,从这里的窗子看出来,有花有鸟,有亭台有楼阁,想必心情会无形的好起来。

  赵良媒是个好女人,他明知道她要的是自己给不了的东西,如今,再也不想勉强束缚彼此。

  推门进去,不似想象里的那般激动。

  也许是过了热血冲动的年纪,很多事情已然看淡。

  进了屋子,两个侍女立在一旁侍候,他摆摆手,侍女便低头退了出去。

  床上的女人安静的躺着,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小憩,他走过去,隔着一步远看着闵飞弦。

  她想必是知道自己要来,竟然用黑色的纱巾将头发和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是眼角肌肤仍旧有松弛的痕迹。

  他走过去,指腹轻轻擦了擦她的眼皮。

  闵飞弦震颤了下,慢慢睁开眼睛,这一刻很安静,很平静,她睁开眼睛看着他,乌黑的眼底有了他的面孔倒映在其中。

  闵飞弦动了动喉咙,好半天,才叫,“六郎……”

  他听了这声呼唤,顿时恍惚了一下。

  都有些记不得是多久之前了,那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心里面有了喜欢的人,盼着自己能快些长大,快些拥有可以保护她的力量。

  那时候,他很快乐。

  “六郎……”她喃喃叫他,手艰难的覆盖在他手背上,因为虚弱,她的动作很轻。

  他低头看着她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同样的布满了褶皱,他脑海里,却仍旧是多年前随他一起骑马撒野的少女面孔。

  他见她眼底含着泪的看着自己,很想说些什么回应她,可是一开口,喉咙却哽了一下。

  回忆之所以成为回忆,是因为已经永远过去,且无法搬运,无法复制。

  他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几抹沧桑的道,“别说太多话,你很虚弱。”

  闵飞弦摇摇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似乎害怕错过他每一个细小的表情一样。

  她动了动手,龙斩夜看她着急的样子,俯下身,她的手才落在他的脸颊上。

  抚摸他颊边的一颗小痣,她满足的笑起来,眸底闪耀的光芒活像个偷藏了秘密的孩子。

  这场景很熟悉,从前两个人在一起,也是这样腻在一起,她说他脸边有痣,丢了也可以通过这个记号找回来。

  人没变,痣还在,可是他知道,丢了的心,再也找不回。

  闵飞弦抱着他的肩膀低低的哭了起来,她很伤心,许是过去的种种让她心生难过了,或者是内疚自责,或者是因为错过了这么多年而唏嘘,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所爱的男人终于出现在了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龙斩夜心里也压抑的难过,世事变迁,他深有感触,从前那个莽撞少年已经不在,背负了太多,经历了太多,他沧桑了,也老了。

  握下她的手,龙斩夜坐起来,抹掉她的泪水,叹息道,“我没有再怪你了,你有你的无奈。没有相守到老,至少也曾经拥有过彼此的一段记忆,足够了。”

  闵飞弦有些激动,抽泣了好久好久才平复过来。

  龙斩夜看着她,安慰的话忽然说不出来。

  此刻,换做他人一定陷入这重逢的激动里,可他却冷静的厉害。

  或者说,他的心思不在这里,他不想承认,可是他这一路糟糕情绪的来源,都是因为那背叛了他的该死女人。

  “你去打仗了……嗯?”闵飞弦看着他,眼底闪烁着动人的泪光。

  龙斩夜看了看自己手上横七竖八的伤口,大多数都是握剑的时候弄伤的,他无法否认,只得点点头。

  闵飞弦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虽然她的脸并不温热,可是她的神色温柔的出奇。

  龙斩夜便没有动,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发麻了也依然一动不动。

  她能拥有的最后记忆,也只有这样简单短暂的相处了,他不想破坏这宁静,她安详的离开,他也能不那样难过。

  过了好久好久,两个人的思绪都各自延伸了好远,闵飞弦才极轻的问道,“六郎……无岚呢?”

  龙斩夜转头看着她,想了会儿,才道,“他……登基了,只是前阵子南巡去了,我马上飞书给他叫他回来。”

  闵飞弦没说什么,只是用静默的眼珠紧紧盯着他。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谎话有些恶劣,摇头,“不瞒你,我和无岚开战了,他怀疑我打算篡位。宫里出了事,他就辗转去了羯苍,眼下,他不是在皇城里就是在皇城附近,他正在伺机反扑,我知道。”

  闵飞弦握着他的指头,缓慢的摇了摇头。

  “我没有要杀他。”龙斩夜看着闵飞弦,“说来要招人耻笑,我和他斗,不是为了争皇位。”

  他不再往下说,如今他想打败无岚,是想证明什么或者为自己心里的愤懑找个发泄口——

  他恨透了无岚,也恨透了帮着无岚的叶珈琅。

  想起那晚她灌醉自己又偷了兵符离开,他就恨得连血液都要烧起来,他很想杀了无岚,那晚上,他如果不是被萧月荻阻挡,他真的就有心追上无岚一剑宰了他干净。

  明明是亲叔侄,为什么好似天生的死对头一般,处处时时都要针锋相对。

  闵飞弦哀求的摇着他的手,他收回心思,淡淡叹息,掖着她被角,“你若累了就睡会儿,我就在这里。”

  她明明精神很差,可是却不肯安心的睡,眯一会儿就睁开眼看着他。

  那不听话的任性模样让他微微失神,握紧拳头,一阵恨意又涌上心头。

  *************************************************************************

  城门口。

  一辆半旧的马车缓缓驶入大门,守卫照常上前查探,掀开车门,只见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坐在里面。

  女人躺在男人的膝盖上睡着了,男人拍拍妻子的肩头,一边对着查探的官差道,“官爷,我妻子怀了孩子,来城里看大夫,这么会儿又睡着了。要叫醒吗?”

  官差看了眼那女人脸上的一大块丑陋的疤痕,连忙摇头着退出去,“不用了,走吧!”

  赶车的人回头看了眼车里的男人,随即将车门关上,马车顺利进城。

  马车一直在喧闹的街市中穿梭,到了一处稍稍僻静些的地方,寻了个冷清的客栈,几个人停了车,抱着昏睡的女人上楼歇息。

  关上门窗,萧月荻转身看了眼塌上一动不动的女人,转头看着拿手巾给那女人擦脸的箫荇,“你这是干什么?她还要靠这些装扮来掩饰身份,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她又曾是太子妃,难保不会有人认识她这张脸。”

  箫荇道,“堂兄,她毕竟怀着孩子,这样整日用迷药让她睡着,只怕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她出了事……”

  “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也不需要多久了,所以不用看长久之计,再者,这女人死了活了都是我们的筹码,何况她出了事,说不定利用价值更大。”萧月荻抽出剑来擦拭,“无岚这么久都没有动静,看来是没有得到能助他的力量了。”

  萧月荻转头看着床榻上的女人,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打开塞子,里面顿时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怪味。

  凑到叶珈琅鼻子底下,随着她呼吸了几下,眉头顿时蹙紧了。

  没一会儿,她就睁开眼睛,脸色痛苦,身体不自禁的蜷缩了起来。

  盖好瓶子,萧月荻俯身,拍着叶珈琅的脸,冰冷的气息落在她脸上,逼问道,“我问你,你给无岚的兵符确定没有问题?”

  叶珈琅昏睡了许久,此刻头痛的厉害,她努力的听清并理解萧月荻的问话后,回问,“有什么问题?”

  萧月荻俯身捏住她下颌,盯着她,“别耍花样,你不会和龙斩夜一起设计让无岚回来自投罗网吧?既然他得到了兵符,没有理由还不行动,如今龙斩夜已经回来,他根本错过了最好的战机!”

  叶珈琅用力吐了几口积压在胸口的浊气,平顺后才看着萧月荻,“你说,无岚现在没有消息,龙斩夜也回来了?”

  萧月荻瞪着她,威吓,“臭娘们,你最好别耍花招,你要是和龙斩夜一起给我们下套,我劝你识相点,你在我手里,我碾死你还不是易如反掌!”

  叶珈琅被他卡主脖子,窒息的咳了咳,因为一直被他用迷药控制,此刻她的脑子也不是很灵活。

  慢慢的,她才明白过来,无岚拿了兵符回来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动作,如今龙斩夜也回来,内外都设了严密的防守,无岚已经贻误了最好的反攻机会。

  可无岚明明已经拿了兵符往回赶,他不会不知道,龙斩夜回来就晚了。所以,萧月荻怀疑是兵符出了问题,无岚比任何人都清楚该怎么做。

  她重重咳嗽几声,兵符……是假的吗?

  这样说,在那晚之前他就对自己有所防备了,换了假兵符在身上,又在那晚上装醉晕死过去给她创造条件。

  她叹口气,心里面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情绪。

  萧月荻丢开她,语气凶恶,“不用露出庆幸的表情,龙斩夜死期近了,到时候就送你一起下去!你们一家三口做个伴,我还做个大善人成全你们了!”

  叶珈琅呆呆的躺在那里,一家三口去做伴……

  他恐怕不会乐意。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这些日子颠沛流离,若没有肚子里的小东西,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咬牙撑下来。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她看着旁边的箫荇,这个人虽然也和萧月荻一个鼻孔出气,但是两个人毕竟也算共患难过,不至于太难说话。

  箫荇朝她点点头,转身看着萧月荻,“我去弄些吃的来。”

  萧月荻虽然没好气,但是终究没有恶毒到不许她吃喝的地步。

  小二送来了饭菜,箫荇去接过来,递给她。

  饭菜很简陋,可叶珈琅将自己的那份食物吃了个精光。

  外面街道上由远及近的响起吹吹打打的喜乐声,这几日连着都是吉利的日子。叶珈琅吞咽着粗硬的饭,小小的身子蜷缩着,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

  萧月荻见她没有什么逃跑的意思,冷淡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今晚就不给你用迷药。”

  叶珈琅抬头看着他,却见他手里抖开一条长长的缚带。

  她咬咬牙,被绑起来也比被迷晕了好,她很怕自己睡久了会害到肚子里的孩子。

  夜晚,小房间里有老鼠吱吱乱咬的声音,她躺在硬木板上,目光发直。

  【昨天少发了一千字,今天发七千字,补上一千字给昨天。明天见~】



                  第二五二章 逃走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箫荇便过来给叶珈琅松绑。

  解开缚带,她的手腕上留下深深的勒痕。

  看着她痛苦的转动手腕,走到一边去洗脸,箫荇心里叹息,男人的斗争,女人却要受这种苦。

  不管她和龙斩夜之间出了什么事,可是如萧月荻所说,这女人如果出事,只怕龙斩夜也不会好过。

  “这个你擦一下。”箫荇拿出一个小罐子放在旁边,“手腕上擦点,会舒服些。”

  叶珈琅回头看着他,没吭声。

  简单梳洗了下,她回头过来擦药,凉丝丝,果然不再火辣辣的痛了。

  “安分些。”箫荇提醒她,“再机灵些,你会没事的。”

  叶珈琅看着他,“书生,你觉得我会没事吗?”

  箫荇握着她的手,低头看着那深深的勒痕,“会没事,如果因为恨一个人就要卷入他身边的人陪葬,那我们和龙斩夜昔日的种种作为同样的可耻。”

  叶珈琅嗤笑一声,只道,“那我就尽量安分尽量机灵吧……可,真的够了。”

  箫荇放开她,淡淡道,“过几天小皇帝会在城门那犒赏三军,文武百官随行。”

  叶珈琅心里忖度,他这话显然不是随口一说,文武百官都在,这个时机对无岚来说很难得,可龙斩夜一定早有提防。

  所以,箫荇的意思,是那天他们也要动手吗?

  她朝着手腕涂抹药膏,再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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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时候,萧月荻就过来要带她离开这里。

  看着萧月荻拿了药汤要灌给叶珈琅喝,箫荇有些不忍,握着他手腕,道,“我看紧就好了,她又不会武功,跑不了。”

  萧月荻看了眼萎蔫的叶珈琅,想了想,飞快的在她肩头穴道点了下,叶珈琅只觉得浑身一麻,想呻.吟出声,喉咙却感觉堵了一块铁疙瘩。

  萧月荻淡漠转身,“带她走。”

  下了客栈,又上了马车,附近熙来攘往也算不少人,远处有喜乐声再度传来,抬眼望去,大红的喜气颜色正慢慢靠过来。

  不少人站定了看热闹,叶珈琅也转头看过去,她还没有真的经历过一次婚礼,唯一的一次,她路上逃了,醒来时已经被送到了无岚的寝宫。

  可今生大概也再没机会经历一次了吧,她远远的看着花轿靠近,为首的新郎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守护着他的新娘子。

  她眼角有些潮湿,萧月荻在整理马车,回头不耐烦的催促箫荇带她赶紧上马车。

  她揉揉眼睛,箫荇大概知道她的遭遇,看了她惨淡的脸色和瘦弱的模样,心里难免疼惜。回身去一旁的小摊上买了个女孩喜欢的小物件,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无济于事,只是单纯的想做点什么缓解眼前这别扭的情势。

  转过头来的时候,人就没了。

  他攥住手里的木蝴蝶,四处搜索了几眼,没有,他恼火的将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一脚踩碎。

  萧月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跳下车,狠狠的看了眼箫荇,两个人默契的分头去找。

  街市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迎亲的队伍很是有看头,一路上不停的有漂亮的女孩在前洒着花瓣或者糖果,很多人在一旁拥挤的过来抢夺,路上有些乱。

  “该死!”萧月荻恼火的推挤开拥在身前的人,那女人是故意的,装出半死不活的样子让他们放松警惕,该死的箫荇,竟然对那个女人产生了恻隐之心!

  被他抓到,他一定直接杀了那女人剖开她的心脏送给龙斩夜!

  迎亲队伍徐徐从眼前经过,喜乐听起来格外的刺耳烦躁。

  围观的人追着队伍走过去,街上顿时空了不少。

  箫荇回头和萧月荻汇合,两个人都双手空空,那女人是真的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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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红花轿一直走出了老远,进了一座颇为奢华的府邸才停下来。

  新娘子径自掀开轿帘,焦急的朝着前方的新郎喊道,“少贤!你快过来看看!”

  新郎子吓了一跳,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走过来。

  掀开帘子,他也吓了一跳,自己的新娘子旁边竟然还多了一个女人!

  “她是谁?”新郎蹙着眉头,这女人大着肚子,莫名其妙的跑到花轿里,着实让人诧异。

  扶起跌在自己膝盖上的女人,新娘子摸摸她的脸,抬头看着新郎,“刚才在街上,她忽然混进前面的丫鬟队里,又钻进花轿里,我也吓了一跳,可是我看她好像很害怕,她又怀了孕,就……她求我救她。”

  新娘子摇了摇叶珈琅的肩膀,叫她,“姑娘,姑娘,你醒醒。”

  叶珈琅感觉力气恢复了些,连忙从轿子里爬出来,看着两位新人,重重鞠躬,努力的发出含糊的声音,“今日大恩,铭记于心!”

  新娘子急忙扶起她,叫人拿了一身新衣服给她,“不用这样,你夫家呢?娘家人呢?怎么一个人,你遇到坏人了吗?”

  叶珈琅匆匆穿上新衣服,又取了大斗笠戴上,如此一来,应该不容易被辨认出来,她看着两人道,“我这就回去找他们了,多谢两位搭救。”

  转头看了眼附院门口的匾额,她道,“莫公子是吗,大恩他日定当报还。”

  两位新人没有等问出更多,就见她飞快的转身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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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既不熟悉又不陌生的街上,叶珈琅心里一阵复杂。

  她只要找到守城的将士那里去,就能见到龙斩夜了,可是找过去又有什么用,他们之间,似乎不应该再见面。

  她身上身无分文,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她又怕萧月荻重新抓到她……

  行人如织,处处都是热闹,可是擦肩过去,她仍旧觉得无边无际的茫然和绝望。

  更让她害怕的,是她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肚子里一阵阵钝钝的痛,不会受不了,可是一直一直这样持续着。

  她想着去找个大夫,她这阵子折腾的厉害,她怕孩子受不住。

  摸出腰上的袋子,里面空空的,只有一颗珠子。

  她倒在手心里,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她留了一颗五彩石,只此一颗。

  她犹豫着,抬头看着高悬的当铺招牌,她若是离开,今后必然要带着孩子孤身生活,处处都要用到钱。

  咬咬牙,她抬步走进当铺。

  柜台里是个打瞌睡的瘦黑老头,看到她进来,漫不经心的问她要当什么东西。

  叶珈琅极舍不得的将珠子递到他跟前,几度挣扎,才开口,“当这个。”

  老头子接过珠子,呵了口气,擦拭着,蹙眉,“这个东西我还真没见过,可是看着不值几个钱啊,你哪里弄来的?”

  “它怎么会不怎么样!”叶珈琅伸手抢回来,对方鄙夷的语气让她很难过,“你不认识就不要乱说,这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宝物!”

  老头子见她这样激动,急忙安抚,“我这不是老眼昏花了吗,姑娘你先别激动,再给我瞧瞧,看样子是个好东西——”

  叶珈琅心里难过,转头就走,“不了,我不卖了!”

  老头追出来,她却很快的跑掉了。

  出了门,外面很晒,她捂着脸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很不想承认也不想面对,失去龙斩夜,自己其实痛不欲生。

  她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他,这一生都没法离开他好好的活着。

  可是情势就是如此,她步步的远离他,最终到了今天,彻底失去。

  【先发三千字,今天要去同学家住一晚,10号回来下午再更三千字,大概下午三点左右。】



                  第二五三章 她在哪儿

  四个壮硕的男人看似漫不经心的走着,可是实际上很明显,他们在追踪着一个女人。

  巡查的官兵见了那几个人,顿时起了疑,跟过去准备拦下盘查。

  可行人太多,走了几步,那些人忽然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这附近巷子颇多,官兵只得一一排查。

  叶珈琅想回叶家,她被掳走,怎么也要先和大姐报个平安,而且事到如今,那里是自己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

  行至巷子,前方有几个样貌不善的人堵在那里。

  叶珈琅顿住脚步,转身往回走。

  身后几个人也死死的盯着她,一副盯着猎物蠢蠢欲动的模样。

  她下意识的扣住腰间的绣袋,前后无路,她壮着胆子,大声呵斥,“让开!光天化日,你们还要拦路打劫不成!”

  其中一人轻佻的看着她,伸手,“识相的就把你身上那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几个不怜香惜玉——”

  她心里一沉,那东西果然招来了贼。

  她两边打量,一边靠街市近一些,她转头,迅速的抓下袋子狠狠的朝着反方向丢去,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那只袋子,她咬紧牙关,使足全力朝着拦路的几个人撞过去。

  没有防备她,那几个人冷不防被她从缝隙撞了出去。

  对面的几个人连忙去捡绣袋,抓到手,才发现里面连粒灰尘都没有。

  恶狠狠摔下袋子,为首一人凶神恶煞的咒骂,“死女人,你最好老实交出来,不然老子一刀砍下你的脑袋!”

  叶珈琅踉跄的跑,谩骂声就在耳后,她不敢停下,原来离开皇宫,世上也处处充满了黑暗,她无比怀念在雪山上的日子,从来没有争斗,从来没有阴暗……

  跑了几步,她的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喘息和砰砰的心跳,脚有些酸软,步子就缓了一下——

  下一刻,肩头剧烈一痛,腰上随即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撞了下。

  整个身体仿佛裂开了一样,她痛苦的叫了一声,身子抽掉筋骨一样软软的倒了下去。

  “住手!”恫吓声从巷口传来。几个人抬头看去,就见一队官兵正站在那里。

  几个人互换眼色,识时务的转头朝着另一头飞快的逃去。

  官兵有几个去追赶,几个人则上前查探倒在地上的女人。

  探了探她的鼻息,一人回头道,“头儿,还有气。”

  另一个人走过来,扶起她,才发觉她竟然已经怀了孕。

  “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那人握起她的拳头,才发现她手里紧紧的攥着什么东西。

  掰了几下,她竟然握的非常紧,他使了大劲儿才掰开,手心里是一颗散发着奇特光泽的珠子。

  虽然看起来并不那样奢华耀眼,可是这个东西看起来就不是寻常之物,想了想,那个官兵头子将珠子塞进了自己的腰带里。

  “头儿,这女的怎么办?”小喽啰假装没看到刚才的一幕。

  想了想,官兵头子吩咐道,“送她去大夫那瞧瞧,扔点银子,她好了自己就回家了——”

  *************************

  军营。

  换过岗,不用巡视的官兵都退下来,在帐中喝酒作乐。

  酒过三巡,几个人都有些高了,咋咋呼呼的开始吵嚷。

  “也不知道咱们王爷怎么想的,干脆登基了算了!世上宝物全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美女更不用提了,嘿嘿!”

  “去去,王爷可不好女色,我听说,他平定六部的那四年,竟然没带一个女人在身边,兄弟们私底下都议论,王爷是不是……不行哈!”

  “屁啊,才不是,我以前跟着王爷在宫里驻守过,那些兄弟都知道怎么回事,那时候的太子妃经常晚上来找他,一留就是大半夜,能干什么啊你们说,王爷可不是不行,是太行了!侄媳妇都巴巴的粘着!”

  “哦,对,对,我也听说过,这事不少兄弟都知道,太子妃和王爷有不同寻常的关系,怪不得先皇死后她也没有移入地宫合葬,我想,先皇是以她为耻吧,说不定,那女人根本就没死……”

  几个人不知死活的讲着闲话,有一个人更是张狂,从怀里掏出个珠子,“来,兄弟们给我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我问过几个懂宝物的人,也都说没见过,可是这东西绝对不是寻常物,你不是去过西域打仗吗,有听过这东西没有?”

  几个人凑到一起查看,可是也都说不上来这个小东西有什么来历。

  帐子蓦地打开,几个人回头,就见一人立在门口,脸色阴沉的看着众人。

  几个人慌忙跪地,“将军!”

  玄天冷眼盯着众人,走过来,一脚踹翻桌子,酒菜洒了一地,“一群酒囊饭袋!聚众酗酒还胡说八道扯皮,活腻了是不是!”

  说的众人低头不敢言语,他指了指门外,“一人去领五十军棍,看看长不长记性!”

  一人急忙抬头求情,“将军饶命,五十棍子下来末将几个几个月没法站起来为将军效力了!这个给将军,当小的几个酒后发昏,求将军饶了我们这一次!”

  玄天看着他手里的那颗珠子,眉头蓦地蹙起来,拿过来,问道,“哪里来的?”

  那人犹豫着,自己编排了一下,“回将军,是小的……在街上救了个被混混欺负的大肚子女人,她感谢末将将她送去医馆,才给了这个东西做酬谢。”

  “大肚子女人?”玄天立刻猜出了大概,揪住那人的领子,“她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那人擦擦额头上的汗,连忙应声,“好,好,末将这就去!”

  【周五周六大结局,有甜蜜番外。今天先发这些,这两天会多更。明天见。】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6:13
                  第二五四章 大军压境

    叶珈琅醒来,人已经不知道身在何方了。

    她动了动,没有力气坐起来。

    偏头,只见四周围是简陋的摆设。

    只一眼,她就猜出是在军营。

    站在黑暗里的男人慢慢的走出来,倒了茶,转身朝她走过来。

    叶珈琅攥紧拳头。

    看见那身熟悉的铠甲,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变化——

    或者是松了口气,或者是更加的忐忑。

    看着她白着脸,玄天问道,“怎样?来看看龙斩夜死没死?我怀疑你肚子里的这个不是他的孩子。”

    叶珈琅抿了抿嘴唇,没力气和他多说什么,喘口气,问道:

    “我怎么在这里?”

    “你被几个人盯上了,抢了你的东西,还打伤了你。”

    玄天看着她。

    这女人有点吓人,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身体很不好。

    可是从开始就对她没有好感。

    加上得知她偷了兵符给无岚,所以更不想给她好脸色。

    冷哼着,“我手下的士兵巡视,正好救了你,我不知道要不要罚他们多事。”

    “我的珠子!”

    叶珈琅摸索着绣袋和袖子,空空如也,

    “他们有没有捡到?”

    “丢了。”

    玄天耸耸肩,讥诮的道,

    “你又没有武功,就不要显摆自己有好东西,没有出大事算你命大了。”

    叶珈琅不再说话,低着头,脸上是沮丧的神色。

    玄天把水递给她,

    “过两天龙斩夜会陪着皇帝过来犒赏出征的将士,我不想出乱子,等无岚被抓住的那天,我要亲手斩下那小人的脑袋。”

    叶珈琅垂着眸子,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

    “所以,你就呆在这里。”

    玄天语调冷漠,

    “无岚不总是拿你威胁龙斩夜吗,这次我倒是想看看,他会不会也受你这套,他敢来,我就砍掉你的手脚给他看——你的好夫君是不是也和王爷一样有情有义的管你的死活。”

    叶珈琅目光发直的看着某处。

    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道,

    “叫他小心,羯苍的萧月荻在城里,他是胥边被屠杀的那个村落的幸存者,他一心要找龙斩夜复仇。”

    玄天蹙眉,“你怎么知道?”

    叶珈琅没有说,她这一路的遭遇说出来他只会以为自己在装可怜。

    “叫他小心就是了……”

    她喃喃。

    玄天看她似乎不愿提起龙斩夜的名字,忍不住想刺激她,

    “你是不是也没脸面见他了?放心吧,我会传话的,我也不想让你见到他——况且,他的心思早不在你那了,你这样对他,他心早死了。如今他自有要照料的人。”

    看着她垂着眼睛,玄天凑过去,盯着她,

    “闵飞弦醒了。他和她整日形影不离,就算你没有背叛他一回,现在他的眼里也不会再看到你。”

    叶珈琅缓缓抬起眼,看着他,死寂的眼底有暗流涌动。

    “不信?”

    玄天摇摇头,“反正我要回去王府一趟,不如带你去看看?”

    叶珈琅抓紧被角,死死的盯着他,身子却有了退势。

    玄天伸手,迅速的在她肩头点了下。

    熟悉的麻痹感觉在喉头流动。

    叶珈琅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

    月色很好,庭院里铺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轻纱一样的婉转流动。

    抱着闵飞弦,龙斩夜将她放到石凳上。

    四周围花开的正好,淡淡的幽香围绕过来,沁人心脾。

    闵飞弦用手掖了掖面纱,看着自己围得很结实,才放下手。

    转头看着龙斩夜,“坐啊。”

    龙斩夜嗯了一声,不远不近的坐在一旁。

    两个人坐在一起,有些寂静,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发着呆。

    闵飞弦的手盖在他手背上,

    “六郎,你在惦记着谁吗?你总是发呆。”

    他收回视线,只是淡淡摇摇头,

    “没,只是觉得,今晚月色很好。”

    闵飞弦点头,“是啊,很美,走之前是要多看看这些美景,才觉得不枉此生。”

    龙斩夜沉默着,安慰的话都是虚伪,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她的境况如何。

    他不能为她做什么,只能握着她的手给她多些温暖。

    “六郎……”

    看着他温和的眉眼,闵飞弦忍不住叹息。

    往他肩头靠过去,贪恋的拥着他的手臂。

    少年时最美好的记忆一起涌上心头,仿佛不曾隔了千山万水,此刻仍旧是那些纯净美好的最初。

  “下辈子,我嫁给你好不好……”

    闵飞弦咬着嘴唇,抬头看着龙斩夜。

    他和最初记忆里的少年没什么区别,样貌清俊,眼神深邃。

    她却面目全非了,再也不敢让自己的脸露在他眼中。

    他只是看着自己,虽然眼里没有其他,却少了一丝专注和深情。

    闵飞弦红了眼睛,低低的,重新问一次,

    “六郎,好不好……”

    许久。

    龙斩夜慢慢的舒出一口气,望着她憔悴的面容,轻轻的道,

    “嗯……”

    虽然这句话,连她自己也不太相信真实性。

    可闵飞弦仍旧由衷的感到开心,他肯哄着自己,起码他心里还是在乎自己的。

    ——————————————————————————————————————————————————————————————————

    不远处,玄天侧头,看了眼已经转身走开的女人。

    她穿着宽大的斗篷,衬得身体简直瘦弱不堪。

    他望着她虚浮的步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可……

    他咬咬牙,转头跟上去。

    “你别怨他。”

    玄天看着叶珈琅低头往前走,整个人好像游魂一样。

    “本来你们也没什么感情在,你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还指望他一心一意对你吗?况且,你从头到尾都向着无岚,他也没必要守着你海枯石烂。”

    叶珈琅仍旧没什么反应,抬头看了会儿天上的月亮。

    最后一次了,这地方她再也不会来了。

    这里的月色,再也没机会看到了。

    刚才她都没看清他的脸。

    他一直背对着自己,她看不出他的神色是怎样的。

    或者看不到也好些,她怕自己从他脸上看到久未看到的温柔和宠溺。

    原来,六郎不是只给她一人叫的……

    匆忙的低下头,她加快脚步离开。

    旁边的玄天看了她一眼,在她低头的瞬间,看到了她眼底翻动的泪光。

    终究有些不忍,玄天在她旁边淡淡道,

    “等杀了无岚,我就送你回雪山上,或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放你走。”

    她看着他,眼底波平如镜,那种死寂,有些吓人。

    “别怨别人,绝地,是自己一步步走进去的。”

    她轻轻抿了下嘴唇,似乎是笑了笑。

    可是玄天却觉得她那样子比哭泣更有撕心裂肺的感觉。

    缓缓拉起风帽,叶珈琅跨出门槛,有些笨拙的爬上马车。

    坐定后,她掀开帘子看了眼王府的大门。

    玄天想提醒她不要被人发现。

    可是她很快就放下来,没有过多的留恋,放下帘子就再也没说一句话。

    王府庭院,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睡去的女人,龙斩夜缓缓叹了口气。

    空出一只手掂着腰间的绣袋,里面沉甸甸的,他喃喃,

    “飞弦,对不起,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可能……要先去找别人……”

    ************************************************************************

    原定的小皇帝犒赏出征将士的日子,如期而至。

    天气很好,一大早就有灿烂的阳光照耀。

    仪式很简单,却非常郑重——

    小皇帝带着文武大臣一起检阅众军将。

    行赏之后,登上城墙让百姓瞻仰龙颜,扬皇家威仪。

    一路护送小皇帝车辇沿街而行。

    龙斩夜看着戒备森严的沿街将士,仍旧觉得心头隐隐有几分不安——

    他不怕任何意外,只是说不出自己到底为什么这样不安。

    随行的玄天见龙斩夜有几分焦躁,打马跟上去,在他旁边看着他,

    “今天可是好日子,怎么王爷这么心不在焉?”

    龙斩夜瞥他一眼,不想讲话。

    四面看热闹的人拥挤不堪,这样的环境,很容易出岔子——

    “叫所有人都机灵些——”

    龙斩夜蹙着眉头,这样的场面他只感觉到心烦。

    荣耀之类,对他而言早就没有半点诱.惑力。

    玄天自然知道要多加防范。

    叶珈琅没说太多。

    可是他猜得出,她会出现在这里,定是被人抓过来的。

    她无依无靠的流落大街上,想必是艰难的从那个人手里逃出来。

    带着复仇之心而来的人,会无所不用其极,比疯狗还可怕。

    路上,小皇帝坐在轿子里,时不时透过窗纱和外面的人挥挥手。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沸腾,只是被交代好要这样做,他没有办法。

    一路拥挤,到了军队列阵等待审阅的地方才停下。

    小皇帝下车。

    龙斩夜引领他。

    这孩子没见过太大的阵仗,看着前面严肃的军队,竟然有些怯场。

    走到龙斩夜身后去扯他的袍子。

    龙斩夜拍拍他的手背,不顾礼节的牵着他的手。

    军队整齐的排列,等待着皇帝的审阅和嘉奖。

    大概走了过场,颁布了犒赏的圣旨,龙斩夜便带着小皇帝上了城楼。

    “六爷爷……”

    小皇帝抬头看着龙斩夜,一边费力的爬台阶,一边扁嘴,

    “皇帝不好玩,又累又规矩多,为什么六爷爷不当,我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

    龙斩夜蹙眉,却不由得哂笑,

    “因为六爷爷老了,等你再大点儿,我就要告老走了,你得抓紧多学些,最起码,胆子不能再这么小。”

    小皇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爬上最后的台阶,才长长松了口气。

    “你站着就行,别乱动就可以。”

    龙斩夜提醒着,带着小皇帝站在该站的位置上。

    放眼望下去。。

    内侧是翘首欢腾的百姓和众将士,外侧是东陵属地的大好山河。

    纵览望去,心胸也跟着豁然敞开。

    小皇帝站在那里,有些茫然的看着下方。

    身边人提醒着,他才将自己该说的话很官腔的说了一遍。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从小皇帝口里说出来,虽然少了些气势,可身为东陵子民,骨子里都隐藏着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一时间,下方又是一阵欢腾。

    就在此时,一只响箭从下方倏地破空而来——

    小皇帝尚不知觉,站在那里,看着下面的一群人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龙斩夜迅速做出反应,单手搂过小皇帝护在身侧,另一手举剑将那只羽箭劈成两截——

    侍卫从对面跑过来,神色慌张,“王爷,是禁卫军!”

    龙斩夜将小皇帝交给旁人保护好,抬步朝着墙边走过去。

    远远的看过去,地面似乎是飘过来一片黑色的乌云——

    刺眼的光芒闪烁不定,那是禁卫军的铠甲,他能看得出,而那片黑色里,有一抹明黄嵌在其中,那是,龙袍的颜色。

    他攥住拳头,慢慢的举起手,下令,“左将军成将军领兵出城,现在,关闭城门。”

    城墙上皇上忽然消失。

    百姓有些诧异,见到军队忽然有些异动。

    本想继续看热闹,可是却很快的遭到驱赶。

    玄天上了城门,握着剑,看到远方徐徐靠近的一片‘黑云’。

    怒道,“该死!他到底还是调了禁卫军!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禁卫军又不是一天就飘过来的!”

    龙斩夜倒是没有太慌乱,看着迫近的大军,

    “看,我的好侄儿到底不是个随便被打垮的草包,说真的,我有时还真的佩服他。”

    玄天翻了翻眼睛,骂道,“这个该死的兔崽子,阴魂不散了还!兵符明明好好的在你手里,他到底是怎么调动禁卫军的!真他.妈见鬼!”

    “先帝将兵符给了我,他应该会防范我有一天用那股力量危害他的儿子。”

    龙斩夜目光清冷,“所以,他不会只留一个兵符在世上,那不符合他们父子的作风。而现在,我那侄儿找到了。”

    玄天怒,“他们父子可真是聪明到家了,有事求你就亲兄弟,没事踢开的时候可没见他们对你手下留情一分一毫——可,那另一个兵符会在哪里?”

    他看着龙斩夜,好一会儿,才大骂,

    “女人都是祸水,尤其你龙斩夜身边的女人!闵飞弦一定有问题,她醒了无岚就有转机了!她可是无岚的亲姨娘,比叶珈琅还要亲!”

    龙斩夜攥了下拳头,思忖着这件事的可能性,闵飞弦……

    “那个兔崽子,今天我就砍了他磨刀!龙斩夜,你为了谁还要留他一命,全天下没有人值得你委屈自己!什么女人,什么爱情,你也看到了!你为了人家信守承诺,可是别人又是怎么回报你!”

    龙斩夜只是盯着前方移动而来的禁卫军。

    心想,才这几天,那个家伙就拿到了可以调兵的兵符。

    而且,沿路经过的地方官员军将想必已经被他收服,想来,大部分人心里还是都认他那个皇帝的。

    他攥紧剑柄,如玄天所说,他信守情义,可是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

    拔剑,剑气凛然。

    大军缓缓压至,他可以看到阵前的那抹明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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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网线突然断了,木有存上稿子,⊙﹏⊙,今天就一起发了还是六千字,嗷嗷,这里好卡啊,无限度地接近结局,明天见!



                  第二五五章 决战

  远远的,禁卫军停下推近,明黄身影高坐马上,扬起手中的宝剑,声音稳健高亢的传递过来——

  “朕遭遇迫害不得已流落宫外,如今脱险回宫,速速开门迎朕入城!”

  龙斩夜睥睨着远方,冷冷的笑了声。

  “这小子想的真美,还开门迎他进来,我怕我开了门他都不敢进来!”玄天颇为恼火,握着剑,“让我跟他单挑一次,我好好揍他一顿出出气!”

  龙斩夜抱着剑,不言语。

  “六皇叔,朕回来,你不要下城迎接吗!”

  无岚继续喊道,仿佛不达到目的不会停止一般,并不在乎有没有人回应他。

  “这是个假冒的!”玄天在城门上大声驳斥,看着底下的众将士,“先帝早就在大火里殡天了!他的遗体早就下葬在地宫里,你们中有不少人被选去送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左将军!给我生擒这个贼人,我倒是要看看,这个人长了几个胆子,竟然冒充先帝!”

  左将军回头抱拳领命,打马就往前走去。

  穿着龙袍的男人也不畏惧,抽了马一鞭子,马载着他迅速的迎了上去。

  两人靠近了,不约而同停下来。

  无岚看了眼左将军,不怒自威,“左水清,你不会不认得朕,朕亲自褒奖过你的战功,父皇在世时,也经常宴请你,他说,你是个难得衷心又有才干的将才。”

  左水清看着他,不由得陷入了惊诧里,这个人和先皇完全一样,样貌,神态,语气,连讲话的声音都一样!

  “左将军,别被这个无赖迷惑了!他恐怕就仗着和先皇有同样的脸,就妄想一步登天,今天不杀了他,怎能抹煞他对先帝的亵渎!”

  老远,玄天的声音传过来,左水清抽出剑,目光冷厉的看着眼前身着龙袍的男人。

  无岚不急不缓,“左将军,朕曾说过,等太子大一些,送给你当徒弟练习武艺,你那时可答应的爽快,不知道如今朕没坐在那皇位上,你的话还作数不了?”

  左水清一震,他彻底混乱了,这些话是无岚在两人单独谈话时随口说起的,他当时没有想过皇帝会将太子交给自己一个粗人当徒弟,也就没对人提起,所以身边不可能有其他人听闻这件事,可是眼前的这人知道,如果是单纯的相貌一样,不可能会连这种事情都清楚!

  握剑的手慢慢垂下,左水清开始为难,看了看无岚和身后的禁卫军,压低声音,“你真的是皇上?可……出了什么状况,你怎么会离开皇宫?”

  “将军。”无岚看着他,“看现在的状况也能看得出,我是被迫离开的皇宫,有人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我不得已辗转落魄,今天总算得到了凉山禁卫军,才能走到这一步——”

  “谁!”左将军大怒,握紧剑柄,“皇上!末将愿为你斩杀奸人!”

  无岚嗤笑一声,“将军,大家都是明白人,眼下有本事阻挡我回宫的人无非就一个——你可以自行选择,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不介意开战,只是容不得任何人欺凌在我头上。”

  左将军回头看了眼城墙头上的人影,诧异道,“王爷?”

  “成伟!”玄天见左水清拖拖拉拉,不免大怒,叫过底下另一个将军,“不用和这人磨叽,给我斩下他的头,祭奠先皇英灵!”

  成伟领命,策马飞驰过去。

  无岚冷笑着看着前方,张口道,“龙斩夜,你何苦做摄政王委屈自己!你放火烧宫迫使朕离开皇宫,不就是为了独掌大权?既然想杀了朕取而代之,再假惺惺的摆出不爱权势,未免太虚伪了点!”

  龙斩夜蹙了蹙眉,却是看着成伟举起大刀朝着无岚砍下去。

  刀剑相击,火星迸射。

  左水清见成伟动手,急忙上前制止道,“放肆!这是皇上!”

  成伟虽然吃了一惊,在两个人脸上各自看了会儿,硬着脖子看着无岚,“我只听王爷命令!他是什么人我们这干下属看的最为清楚,他说你是假的你就是,不是也是!”

  无岚冷笑一下,“成将军果然忠心无二——”

  成伟盯着他,猝然看见他举起剑朝自己挥过来,连忙举起刀来格挡。

  两个人交起手来,可过了没几招,成伟就觉得自己肋上一阵剧痛。

  低头,只见一柄长剑已经斜插入自己的肋侧。

  左水清咬着牙,腮帮子上的肌肉鼓起来,狠狠的抽回剑,看着成伟捂着伤口坠马,艰难道,“对不住,我自小就知道自己要效忠的是皇帝,陛下在,我就无条件效忠他——”

  城墙上的玄天气得大骂,“左水清你这个混账,你忘了打仗的时候,谁为了救你被敌人砍伤了后背,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

  “娘的,我去杀了这帮混账东西!”玄天恼火的转身要下去,龙斩夜却伸手拦住。

  “说到底,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矛盾。”龙斩夜淡淡道,目光紧紧锁定远方的人,“看到没有,他刚才的几招,倒是挺有水准。”

  玄天呸了一声,“我让他十招他都必死无疑!”

  龙斩夜摇摇头,脸色寡淡,“开门。”

  玄天瞪大眼睛,“开门干什么!”

  “决战。”龙斩夜按着佩剑,转身下城楼。

  玄天看着他决然离开,攥紧拳头。

  【剩下的明早更~~】



                  第二五六章 单挑

  城门缓缓打开,龙斩夜握着剑,骑马缓步走出去。

  一众士兵看着他出来,纷纷要跟上去,他摆摆手,“原地待命。”

  众人便停下不动。

  马匹慢慢的走出去,龙斩夜看着无岚,他们之间该清算的账可不少,今天他不想血流成河,成王败寇,两个人的争斗两个人解决。

  无岚示意左水清走开,他一抖缰绳,也走了上去。

  苍穹辽阔,暖和的风吹过来,拂动着骏马的鬃毛。

  两个人站定,看着彼此。

  “皇叔以大欺小了,你打仗的时候,我还玩泥巴呢。”无岚一笑,却缓缓的将剑鞘丢开。

  “想坐皇位,可以,打赢我就行。”龙斩夜也丢开剑鞘,“如果我赢了,我会打断你的手脚把你关进天牢一辈子——”

  无岚笑了笑,“嗬,皇叔真是狠,如果我赢了,我绝对不会这样对你,我会封你一块地,让你驻守在边疆做个土皇帝,这是我答应姝儿的。”

  龙斩夜攥紧了剑柄,轻蔑道,“她对你不过是亏欠和同情罢了,作为男人,不该以女人的同情为荣。”

  无岚眯了下眼睛,随即笑开来,“可我仍旧觉得荣幸,因为她起码还愿意向着我,而你……她带着孩子离开就充分说明,她连同情都不愿意给你。”

  “她去哪了。”龙斩夜目光里燃烧着火苗,盯着他,“姝儿去哪了?”

  “她躲你当然不会告诉别人她去了哪里,六皇叔,知道她为什么会给我兵符吗?因为她对你失望了,你表面上说不和我争皇位,不在乎权势地位,可你的作为却是相反的,你在长松谷其实是想让我们葬身那里吧!如果姝儿没有求你,你不会放过我们——哦,不,应该说,姝儿求了,你也没有罢手,我想,是你的欺瞒被她发觉,所以那天她才会选择帮我。事实上她走的也对了,你给她假兵符,就不要很委屈的说姝儿背叛了你,你不是防备她在先?”

  “多说无益。”

  翻转手腕,手中的长剑森然一闪,龙斩夜淡淡笑开,“像个男人一样打一场,赢了的那个就说了算,输了的就任由对方处置——我虽然带兵多年,可是你武功应该也不差,想必人后你定然下过苦功修习过。所以,我不会让你半招。”

  无岚也来了兴致,“好,就打一场,赢了的就当皇帝,省得大动干戈,我可是怜惜着东陵子民的性命。”

  “赢了再废话——”龙斩夜抄起利剑,一夹马肚子,伴随着马的长嘶,他迅疾凌厉的朝着无岚攻了过去!

  站在城墙上的玄天有些沉不住气,看着那两个人激烈的拼斗起来,心不由得提到嗓子眼。

  没想到无岚那个看似弱智的家伙竟然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并且完全看得出,他修习武功已久,那对父子,果然不简单,为了守护皇位,私下里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

  “六爷爷和谁打架?”小皇帝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探头朝着城墙外看去,一脸好奇的问玄天。

  吓了一跳,玄天急忙护住他,“小祖宗,你刚才没看到暗处有弓箭手埋伏吗!还敢乱跑!”

  小皇帝咬着手指,看着远处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惊叹,“六爷爷好棒的武功,我也要学——那个和他打仗的人是谁啊,他怎么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

  玄天按住他的小脑袋,“那是个混账,等你六爷爷砍掉他的脑袋给你当凳子。”

  小皇帝怕怕的拍着胸口,连忙摇头,“不要!我不要这样的凳子!”

  玄天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叹息,多好的孩子,可说实在,当皇帝,抹杀了本该属于他的许多快乐。

  当皇帝,除了无岚那个人近乎偏执的追求之外,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将苦乐都一并包容,并且甘之如饴。

  数不清是第多少次拼击了,无岚只觉得虎口被震得发麻,他卯足了劲头和龙斩夜拼力气,虽然对方也不尽然轻松,可是他明显的感觉到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太过丰沛,流过眼皮,模糊了视线。

  眨眼的片刻,手臂一痛,他策马退开,就见自己胳膊上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用手背擦了擦汗,无岚看着也在大口喘气的龙斩夜,觉得这样酣畅淋漓的对决无比的畅快,一笑,“皇叔骁勇,无岚敬佩。”

  活动了下攥着剑柄的手指,龙斩夜邪邪的挑动唇角,“这算是认输吗?我不接受。”

  无岚嗤笑一声,夹紧马肚子,挥剑冲上去。

  又是一番激烈的争斗,两边将士都看得呆了。

  如果不是各自主子有令不许靠近,他们才不会这样傻站着看热闹。

  那两个人简直是拼尽全力的要打败对方,强悍的对攻简直让所有人看到傻眼。

  不可否认,抛开立场,这是一场精彩的对决。

  一个久经沙场作风剽悍,一个深藏不露精细灵巧,看两个人攻防互换,着实过瘾。

  渐渐地,上下风就分出来了——

  无岚抵抗的动作逐渐吃力,龙斩夜的每一次攻击却仍旧凶悍。

  看着那两人在马背上你来我往,看得人都眼花缭乱起来。

  本来都看得出无岚落了下风,可是蓦地——

  龙斩夜本可以一招制胜的一剑中途就别了一下,剑尖划开,并没有如预料的那般直刺向无岚的喉咙。

  无岚得空,立即策马退了几步,大口喘息着,他蹙眉看着捂着胸口脸色发青的龙斩夜,“你怎么回事?”

  龙斩夜急促的喘息,撑在马背上,冷着眼看着无岚,“兵符是不是飞弦给你的?”

  无岚怔了下,好半天,才模棱两可的道,“她是我姨娘。”

  喉间涌起阵阵腥甜,龙斩夜握剑,艰难的平复身体里剧烈的绞痛,他想起今早,闵飞弦亲自送来的早饭,那碗粥他还夸了味道格外香甜。

  龙斩夜摇头,露出同情的笑看着无岚,“你将她们都往黑暗里拖,可是你不知道,这世上最珍贵的是什么。”

  无岚盯着他,“别说的自己很超脱,究竟是谁把姝儿拖到黑暗里的?!她刚进宫,分明就是你引诱她,如若不然,她早就是我的皇后了,何至于现在大着肚子流落在外!”

  龙斩夜想说些什么,可是心口的绞痛让他额头上倏忽冷汗狂流。

  无岚看他痛苦的样子,蹙眉,“你,该不会……”

  龙斩夜抓住缰绳的手艰难的合拢,可是另一只手却一松,宝剑从手心里滑落。

  无岚看着他连剑都丢了,心里蓦地产生一股邪恶的想法,他握紧了剑柄。

  胯下骏马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异常,不安的挪动着四只蹄子,它的颠簸让龙斩夜脸色更加惨白,一个不稳,竟然从马上跌了下去——

  无岚随即下马,抬头看了眼这岿然的城墙和城墙外这些大好风景,咬紧了牙关,出剑,抵在龙斩夜颈间,冷冷道,“皇叔,你输了。”

  这风云突变让所有远观的人诧异不已,他们没有看清楚龙斩夜到底怎么了,只是看到他丢了剑,还从马上摔下去。

  无岚横过剑刃,盯着龙斩夜的脖子,冷然道,“抱歉,虽然趁人之危不光彩,但是总归,我是赢了。皇叔,叫你的人打开城门,我要回宫。”

  龙斩夜揪住胸口的衣服,身体里千万根钢针刺过一样的剧痛,他咬紧牙关不肯出声——

  女人的心,真的比男人还要狠,他很想大笑出来,可是动一动都觉得自己的心脏是要裂开来一般。

  “开城门,不然我杀了龙斩夜!”无岚转头,朝着城墙上的玄天高声道。

  可是,他的目光却在看到那抹熟悉身影的时候彻底乱掉。

  城墙上,微风徐徐,玄天单手卡主黑衣女人的脖颈,眸底冷得彻骨,一字一顿的朝着远方的男人道,“放回龙斩夜,不然我杀了这女人!”

  【今天更这些,明天华丽丽的进入结局篇!O(∩_∩)O~】



                  第二五七章 怕过许多许多次

  双方对峙着。

  风很大,卷起的沙尘让人迷了眼睛。

  看着下方握剑不动的无岚,玄天收紧了卡在那女人脖子上的手,看着她的脸呈现出青紫色,眼底的冰冷也纹丝不动。

  他很想就这么掐死叶珈琅。

  那女人也不挣扎,而显然,她也没有多少挣扎的力气,从救回她的那天,她就这样轻飘飘的像风一吹就倒一样。

  “看着,你不顾一切也要护着的男人,他会不会为了留下你的性命而做出退让——”玄天按着她的肩头,用力一压,她就倒在城墙边上,半边身子悬出去。

  她很平静,没有惊恐慌乱,除了大风吹着她的发丝有些乱,她甚至没有多少狼狈。

  玄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下,“过去接王爷过来。”

  一队将士立刻过去。

  无岚握着剑,咬着牙,看着龙斩夜,“你就这样对姝儿?你这样会要了她的命!”

  纵使这样远远的看过去,他也跟着心惊肉跳,她被那样压在城墙上,稍有闪失就不堪设想。

  龙斩夜捂住胸口,转头。

  看到城墙上猎猎翻飞的黑色披风,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放下她!”无岚握紧了剑柄,手颤抖,“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她怀着身孕!”

  玄天看了眼闭着眼微微发抖的叶珈琅,他点了她的穴道,她没法开口说话,今天他一早就带她过来藏起,也预料到会有变故发生,他就是想看看,无岚有办法让她甘愿背弃龙斩夜,反过来这女人有没有那个影响力能让无岚退败。

  他冷笑一声,高声道,“放了她可以,你束手就擒,我保证不碰她一根汗毛!”

  无岚看着缓缓逼近的一队士兵,咬牙看着龙斩夜,恼火道,“说话!那是你的女人和孩子,你由着他们这样糟践她?龙斩夜,别装死,你赶紧说话!”

  咳了咳,吐出一口血沫,龙斩夜握着剑,艰难的撑着自己坐起来,转头,盯着墙头上的那抹黑点。

  他看不清楚,可是直觉可以断定,那是姝儿。

  她竟然在玄天手上,她竟然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他张了张口,却被一口腥甜冲的剧烈咳嗽起来。

  没一会儿,一群士兵就逼近过来,刀枪紧握,两个人上前就来架龙斩夜。

  无岚立即挥剑阻隔,剧烈的冲击让两个靠近的人连连败退开。

  阻隔开两个人,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城墙,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出现了——

  黑色的披风完全垂下去,刚才还只是压在城墙上的女人被完全的悬在了外面。

  他手背上青筋凸起,有些慌乱的看着龙斩夜,“混账!她会死的!”

  “最后一次,束手就擒,不然我把她丢下去!”玄天冷冷的警告飘过来,每一字都像钉子一样扎进他的心。

  他听得出,对方没有吓唬他的意思,玄天从来对叶珈琅没有好感,更不会因为顾虑龙斩夜就放弃这个制掣他的机会。

  所以,叶珈琅的命就悬在那里,随时会陨落。

  龙斩夜显然受了毒素侵蚀,脸色吓人的青紫,捂着胸口,每次呼吸都引得更痛苦,血沫越来越多的吐出来。

  无岚站在那里,深刻的体会到抉择的痛苦。

  如果现在是龙斩夜在墙头上主持大局,他不会有这种失去控制力的感觉,因为这男人绝对不会狠下心把叶珈琅丢下来,起码,那女人还怀着他的孩子。

  可不是,对于玄天,他丝毫没有把握。

  头一次,他感觉到了这种最为深刻的茫然。

  从前,他没有任何牵挂和在意,所以从来不会为了选择而头疼,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刻,他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被牵制住,这感觉实在不好,他看着龙斩夜,是不是以往的无数次,他也被自己逼到了快要崩溃?

  “皇上!”

  左水清忽然大喊着冲过来,横刀一挡,刺到身前的大刀才被格开。

  无岚打了个激灵,连忙后退了几步,趁着他推开,龙斩夜的部下迅速的架起他往城里退去。

  无岚握了握剑柄,一只脚往外迈了一步,却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知道,想打败龙斩夜,每一个细小的机会都是极其珍贵的,可如今,他眼睁睁看着他脱险却无法不顾一切的放手一搏,那滋味,如同被热油反复烹炸。

  “皇上,怎么办?”左水清看着无岚颓丧的站着,“如果皇上要我们拼杀,不管对方有多少人,末将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无岚抬头看着墙头,才发现叶珈琅被绑缚住双腿,身子被倒挂在那里,像柳枝一样随风而动。

  他攥紧双手,脑子里有很长一段时间完全空白,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几个人扶着龙斩夜回到城里,厚重的城门重重关上。

  早就等候好的军医急忙过来给他诊视,不是烈性稀奇的毒,连忙给他喝下解毒的药,没一会儿,龙斩夜的脸色总算好了过来。

  玄天在一旁看着,眼底早已杀意迸现,握着拳头,冷冷道,“今日就是他无岚的死期,我若是不能斩下他头颅,我枉学了一身武艺!”

  说罢,点了兵马飞速的出城门而去。

  龙斩夜恢复了几分力气后,他已经疾奔出城而去。

  抓过水囊,他拧开塞子,用凉凉的水在头上脸上浇了个痛快,这样的刺激让他迅速的清醒过来。

  站起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上城墙去。

  被人扶上去,他无心顾及其他,踉跄的上了城楼,大步的朝着叶珈琅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粗粗的绳子拴在地上,他心头一阵窒息的疼。

  走过去,他俯身,抓住叶珈琅的脚踝,提着她往上拉。

  手心里汗津津,有些滑,他每一个动作都极尽小心。

  她身子轻的有些可怕,按理说,她已经有了身孕,只会变重,可如今手里的人……

  他喉咙有些发堵,一手勾着她的脖子,终于将她拉了上来。

  她压在他身上,本来毒素未清,他一下子没站稳,她就压着他一起倒在了地上。

  怕她压到肚子,龙斩夜翻身将她放在身下,捧着她的脸,触手的肌肤冰冷没有温度,龙斩夜晃了晃她的脸,“姝儿,你怎样?”

  叶珈琅缓缓睁开眼睛,她没有昏过去,相反,眼神清醒的很。

  她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不真实,见他的嘴角尚且带着血沫,她想起两人之间的事情,有些难堪,别过脸去。

  龙斩夜见她不说话,伸手解了她穴道,见她那样看着自己,捏着她下颌,“刚才,可否害怕?”

  她缓缓的笑了,转头看着他,回忆了一下过往的许多,“不怕了……怕没有用。”

  两个人看着对方,映入眼底的都是憔悴至极的脸,他们都累了,很累很累了……

  “你怕过吗?”龙斩夜盯着她,依稀想起那天,她拿了兵符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帐,那时候他看着她,她就那样走了,后来给了无岚兵符,他追去,她也义无反顾的离开了。

  她很傻,怎么就觉得一走了之就能断绝了所有关联和情意?

  “怕过……”

  她苦笑着,得知自己必须要嫁给无岚时,很怕。逃走时被他亲自捉回去,很怕。和无岚在洞房里的那晚,很怕。怀着孩子被承光帝的宫人差点缢死时,很怕。他出征打仗走时,很怕。他对自己的心意捉摸不定时,很怕。他欺骗自己的时候,很怕。她从师父手里偷出宝物给他时,被师父清理出门,很怕。他为了闵飞弦一掌差点打死她时,很怕……

  太多太多次,多的记不清。

  她摇摇头,眼前一片水雾,笑笑,“可你从不曾因为我怕就手软……”

  “后悔偷了兵符吗?”沉默片刻,他盯着她,语气冷静的问。

  叶珈琅看着他,好久,才伸手去碰了碰他的脸。



                  第二五八章 我要你活着

  擦掉他嘴角的血沫,她淡淡摇头,“没有后悔,也无济于事。”

  看着他蹙起眉头露出不悦的目光,她想说什么,可是却重重的咽下喉咙里的一口血腥,也顺便压下到了嘴边的一声呻.吟。

  看着他越皱越深的眉头,她不再说莫名其妙的话,摇头道,“可事情到了今天这地步……”

  她看着他的脸,自己手上不知道哪里染了许多血,他脸上被抹了许多手印,她有些怕,不再浪费力气,“是我做错了……”

  龙斩夜按住她的手,握住。

  “我也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但是到了今天,是我把事情弄糟的……对不起……”

  龙斩夜觉得不对劲,拿开自己的手一看,手心里粘腻腻的竟然不是汗,而是血。

  她只是给自己擦了下嘴,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他有些懵,“别说了,我带你下去找大夫。”

  她便不再说话,他起身,将她抱起来。

  手臂上一阵湿凉,他脑袋嗡地一声。

  她看着他脸色难看,摇头,“你别不让我说话,我还有话要讲呢……”

  “闭嘴!这笔账以后再跟你算!”龙斩夜只觉得自己腿有些不听使唤,也使不上力气,他抱着她走,怀里的女人嘴唇惨白,还不停的发着抖。

  他该死,刚才竟然还有和她废话浪费功夫!

  “王爷,让属下来抱她吧?”

  有人凑到跟前,龙斩夜只觉得这人的废话令人心烦,呵斥,“滚开!”

  “小心!”怀里的女人忽然睁眼,大声提醒道。

  龙斩夜瞬间做出反应,整个人往旁边迅疾挪开了几步,余光一瞟,一把刀就砍过自己刚才所站的位置。

  “是萧月荻,他是那个被屠杀村落的后人,要回来找你报仇!”

  叶珈琅使劲全力喊着,那个小兵的声音,她听得出是谁伪装的,那个人,她一直提防着会出现在龙斩夜身边——

  躲过了那一刀,可怀里抱着女人外加刚刚受了毒素侵蚀,龙斩夜到底行动迟缓,后腰猛地一痛,硬生生的受了身后人那一击。

  他额头上蓦地渗出冷汗,抱着叶珈琅靠在墙边,大口的喘气。

  近身侍卫都已赶过来护主,萧月荻和箫荇武功再强悍也是两个人,一时间城墙上混战一团。

  看着龙斩夜受伤,叶珈琅捧着他的脸,急切道,“放下我啊!你先走!”

  龙斩夜不撒手,可是显然人已经疼得快要失去知觉。

  侍卫上来将两人分开,各自令人抬着带走,可是没一会儿,萧月荻那个疯子就杀过来,阻断他们离开这里。

  城墙下,也已经杀声四起。

  见到龙斩夜将她救下去,无岚就没有那种束缚住手脚的感觉,玄天放手攻过来,无岚就领兵交战。

  所有事情,总要有个结局。

  城墙上,龙斩夜固执的抱住叶珈琅不松手,谁来掰都不放开。

  他刚刚被箫荇在后腰上刺了一刀,不知道深浅,可是看他这样子,必然不会是轻伤。

  萧月荻武功高强的让人咋舌,那些近身侍卫就像是鱼肉一般被他三两下就放倒,箫荇武功也高,这两个人今天就像是杀红眼的疯子一样,挥刀落刀,满地鲜血尸体激发的这两个人就像狂躁嗜血的野兽。

  踹倒一个龙斩夜近旁的侍卫,萧月荻用手背擦了下脸上的血,咬牙看着龙斩夜,冷冷道,“今天就让你偿命——我要用你祭奠我们整个村子的冤魂!”

  说罢,提着刀大肆挥砍过来。

  上一次两人对攻,没有人讨到便宜,龙斩夜受了伤,萧月荻也亦然。

  可今天,显然龙斩夜落了下风,和无岚一番激战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体力,加上中毒未愈,后腰受伤,显然,今天他无法和萧月荻对攻。

  他抬起手臂,摸索到叶珈琅,将她往自己肩头按了下,声音都是沙哑的,“你给我跑出去,马上跑,如果孩子有事我决不饶你!马上走!”

  说罢,他重重捏了她肩头一下,抓起一旁掉落的剑,仿若没有受伤一般骁勇的冲了上去。

  萧月荻噙着嗜血的笑,很好,龙斩夜到底不会老实的等死。

  叶珈琅咬咬牙,撑起身子往外跑,遍地都是尸体,遍地都是血。

  她跑了几步,觉得腹里裂开一样的疼,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见萧月荻的刀已经反将龙斩夜的剑压到了他的鼻尖上。

  缠斗的另一方,穿着一身军服带着盔甲的男人,正红着眼睛,缓缓举起手里的羽箭。

  “六郎!”她脱口大叫,身子不由自主的扑过去。

  龙斩夜见她忽然折回来,眸子一紧,顿时急了,莫名的使出一股力气将萧月荻狠狠格开。

  回手,他勾住叶珈琅的腰,却被她用力的撞倒,他失去平衡,重重撞向墙壁。

  白羽箭凌厉的穿空而来,射过本来龙斩夜站着的地方,直插入地面。

  萧月荻见到这女人就有气,大步上前,甩开胳膊就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嘴角顿时流下血,可萧月荻犹不解气,抬脚,直接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这一下让叶珈琅脸色顿时惨白,她整个人狠狠撞在城墙上,力气太狠,身体竟然直接栽出墙外。

  “姝儿!”一声撕裂般的叫喊,叶珈琅只觉得有人扯住了自己的一只胳膊,很疼,她好想开口叫他放手吧……

  这悬空的感觉太糟了,玄天吊了她一会儿,她只觉得死也不过如此了。

  而现在,更痛苦的感觉又重新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龙斩夜咽下口里的血腥,伸出另一只手扯住她衣领,费力的往上扯她,不停的道,“不要怕,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姝儿!”

  没有比现在更惨烈的状况了,龙斩夜和叶珈琅都身负重伤,他紧紧的拽着她,却没有更多力气把她拉上来。

  又一批侍卫冲上去,以这些人的功夫,并不足以抵挡疯狂的萧月荻兄弟。将军全都带着兵出城去和无岚对决了——不知道这算不算天助无岚,那个人,不可否认的运气很好,他终其一生想珍惜却无法得到的,那家伙全都掌握在手心里。

  “你这女人……”龙斩夜的身子也在下滑,看着她正仰头看着自己,叹息道,“不是要结束感情了,怎么这样为我。”

  叶珈琅气若游丝,闭上眼睛,手臂艰难的动了动,想摸一下自己的肚子,却没有力气了,只是喃喃,“对不起……”

  他只觉得这一声道歉格外的刺耳,她的手冷的吓人,他有些慌,大声喊,“我不听这些废话,给我撑住!我还有账没有和你清算!”

  她说不出话,只是摇摇头,额头上全是粘腻腻的冷汗。

  他死死拉住她往上拽,看着她的表情,有那么一瞬,他竟然以为这就是永别。

  “姝儿……”他颤抖起来,“撑着点!”

  她嗯了一声,另一只手抬起来,想抓着他的手,却在留下一道血红的印子后再度无力的垂落。

  更多的侍卫倒下,如果龙斩夜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回来,这里根本撑不了多久。

  叶珈琅仰头,看着他,他满脸都是血,有她的,也有他属下的。

  “对不起……”她只想到要说这句话,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也被她伤害了许多,她曾斩钉截铁的决定放弃离开,可是这时候看着他,却觉得那么的恋恋不舍。

  如果可以,她很想重新扎进他怀里,什么都不管,静静的相拥一会儿就好……

  “对不起……”她喃喃道。

  “你给我闭嘴!”龙斩夜拉着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硬生生将她扯回了一大截。

  她耳边是刀剑相拼的声音,累了,真是累了……

  身子蓦地一沉,她睁开眼,一阵温热洒在脸上。

  萧月荻自后狠狠的给了龙斩夜一刀,伤口从肩头斜着延伸出老长,皮肉恐怖的翻卷开,可是他却没有感觉似的,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萧月荻大笑,“六王爷,我真是佩服起你来了!有情有义,叫人感动!”

  说罢,他举起刀,又一下砍在龙斩夜背上。

  只是颤抖了下,龙斩夜死不撒手,盯着叶珈琅,他的眼底浮现出血色。

  “六郎,放手!放手!”她却大哭起来,有些歇斯底里,“你不要再坚持了……孩子已经死掉了,他好久都没有再动一下了,放手吧……”

  龙斩夜脸色发青,死死的攥着她手腕,不说话,只是拉着她重新往上提。

  “不要!”

  她嗓子都喊得枯哑,她看着萧月荻举起刀,嘴角还噙着疯了一般满足的笑。

  这一刀落下,龙斩夜整个人也跟着迅速下沉,半边身子完全栽出来,两个人都岌岌可危的挂在墙头上。

  “六郎……听我说……”叶珈琅眼泪唰唰落下来,她看着龙斩夜,“我要你活着,我不要再绊着你的脚步,你放手……我没后悔过跟了你一场,如今我只想你活着并且平安幸福……”

  “不……放……”龙斩夜咬紧牙关,看着她,却不知觉的从眼眶里流出滚烫的泪水。

  “放开……不然我们都会死!”

  “那就一起死!”他恼火的吼。

  她怔了下,仍旧是不合时宜的开心了下,转眼却摇摇头,“不可以,你不能有事……”

  因为他肩头的责任还有许多,更因为,她舍不得他死,她希望他活着……

  叶珈琅不敢多耽搁,这样下去龙斩夜要么和她一起掉下去,要么被萧月荻杀死。

  她挣了挣自己的手,两个人手心里都是血,滑的厉害,她一动,龙斩夜就觉得她的手在手心里猛地一松。

  “不许!”他崩溃的低吼,“不许放手!”

  她反而笑了,他竟然流了眼泪,从没有见过他这样,如此,她知道自己到底在他心里有位置,便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她从腰里费力的抽出一把短刀,仰头看着他。

  龙斩夜惊恐大吼,“叶珈琅,你敢!”

  “六郎……”她缓缓一笑,“我弄丢了一颗五彩石,我偷偷留下的……可丢了,帮我找回来。”

  说着,她握紧了匕首,抬起来,落在被他揪紧的领口上。

  “姝儿……求你……”他已经无可奈何,眼底透出绝望的神色。

  割破了布料的边缘,叶珈琅轻轻叹息,“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吧……六郎,我只想你记得,我一生不长,从头到尾只有过你一个男人……”

  他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随即只觉得眼前一黑,背上剧烈的痛楚袭来,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兜头淹没。

  [娘啊,早上网线坏了,二里地才找到个地方传了文……明天还有一些收尾就大结局~明天见!]



                  第二五九章 你的幸福不在我这

  一直在下雨。

  淅沥沥的雨丝从瓦沿上滴落,洗去了一天的尘土与纷争,一切平静如初。

  换下一盆血水,侍女端出去,擦了擦手上的水,太医低低对旁边的医童说了句,那人才转身匆匆走出去。

  开了门,医童看着门外焦急等待的人,“可以进去了。”

  门口的几个人顿时往里涌,玄天横着手臂拦了下,对着几个将军道,“诸位留步,人多太嘈杂,王爷情况还不太好。”

  几个人理解的停住,站在门口张望。

  转头,他进门去。

  床上的男人赤着上身,俯卧在那里,后背上裹了厚厚的纱布,看着他额头上的汗,可以想象他刚刚经历了怎样的痛楚。

  有些风,赵良媒小心翼翼的把丝被拉起来,盖住他的背。

  和太医聊了几句,玄天才走过来,按了按赵良媒的肩头。

  她抬头看着自己,玄天点点头,示意她安心。

  郁儿领着允集来,看着龙斩夜这样,也不敢再造次,哭了会儿,被赵良媒劝走了。

  等到打发走了所有人,天已经黑了。

  烛火摇曳,赵良媒看着仍旧昏睡不醒的龙斩夜,伸手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无助的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试图多给他一些温暖。

  他眉头始终蹙起来,脸色和嘴唇都是惨白色的。

  天亮了,天又黑下来。

  雨还没有停。

  喂龙斩夜喝过药,赵良媒仍旧守在旁边眼也不眨的看着他。

  玄天走过来,拉着她,“去睡会儿,我看着。”

  “睡不着,他怎么还不醒?太医不是说没有大碍了吗?”

  玄天看着她要哭起来,不禁蹙眉,声音有些大,“他不醒你就要等成石头是吗?赶紧走,你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赵良媒看着他,擦擦眼睛,就是不走。

  “你快……”玄天揪住她,想把她强行送走,可是却听到她大喊了一声。

  “王爷!”赵良媒扑过去,握住龙斩夜的手,焦急又欣喜的擦拭他额头上的冷汗,“你醒了!我去叫太医,你能说话吗?”

  龙斩夜慢慢的点点头,声音很弱,却很清楚,“姝儿呢?”

  赵良媒沉默一下,回头求助似的看着玄天。

  “你记得的。”玄天看着龙斩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

  龙斩夜眼神一紧,随即又看着赵良媒。他知道,可是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他记得她从自己手里滑下去,那情景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去回忆。

  “她……”赵良媒想了想,到底还是难以出口,转身,“我先去叫太医。”

  玄天走上来,看着他,“你不该先问问局势吗,那天可是开战了。”

  龙斩夜费力的翻了个身,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背上的伤口似乎裂开了,剧痛无比,他皱了下眉头,坐稳不动,“你还能好好跟我说话,我没有死,就证明没有输。”

  玄天摇摇头,“没输,也没有赢。”

  龙斩夜没心情听他打哑谜,转头看着外面的雨,恍惚了一下,幽幽问道,“同我讲实话,姝儿是不是……”

  那么高的地方,九死一生……

  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能绝望。

  “别幻想了,那么高,除非神仙救她。”玄天不忍打击他,可是仍旧说出实情,“那天,救你一命的,其实是无岚。或者说,他其实是想救叶珈琅,但是晚了。”

  龙斩夜闷闷的坐着,似乎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萧月荻被他一箭射中了这里。”玄天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你的侄子挺有本事,过去一直装傻也真是藏得太深。你们在城墙上大乱的时候,我往回赶,他也没有再追击,后来我上了城墙,他发了那一箭。算起来,也是救了你,萧月荻那一刀真的几乎要了你的命。”

  龙斩夜抚了抚额头,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外面黑漆漆,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亮起来的可能。

  “无岚这几天没有再进攻,他驻守在城外,不少将士知道他的身份,愚忠的投奔过去,可是拼起来,我们不会输。”玄天看着他恍惚的样子,叹息,“死了也未必不是好事,省得你们纠缠不休。”

  龙斩夜才抬起眼看了他一下,拳头慢慢的攥起来,青筋突起,眸底散射出危险的气息。

  “你在怪我瞒着你吗?”玄天看着龙斩夜,他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看他拼死去救叶珈琅的时候,自己就料到会有遭到清算的这一天。

  可他同样,不曾后悔。

  龙斩夜看着他,许久,眼底的锐利才平复下去。

  有些事追究也于事无补,尤其,今天的局面说不清是谁做错了哪一步造成的。

  就像姝儿说的,谁也记不清自己是从哪一步走错了的。

  可是就到了今天的地步。

  “还等着你做决定。”玄天看着龙斩夜,他不发火反而更让人担心,他不言不语的坐着,看起来有些吓人。

  赵良媒从外面带着太医过来,见龙斩夜坐起来,有些紧张的过来,“你怎么可以乱动!你身上的伤很重!”

  龙斩夜被按回塌上趴好,大夫诊脉又给他查探伤口,果然伤口又流了不少血,赵良媒在一旁忍住伤心看着,发觉进门时两人的气氛不太对,转头看了眼玄天。

  后者扭头出了房间。

  夜渐深。

  听着淅沥的小雨,房间里一片静谧。

  “良媒。”龙斩夜闭着眼,似乎是在睡,可是他清醒的很。

  赵良媒倒了茶过来,“要喝水吗?”

  龙斩夜摇了下头,睁眼看她,“姝儿怎么样了,对我讲实话。”

  赵良媒眼圈儿红了下,咬了咬嘴唇,好久,才艰难的道,“我只听说,她的尸……她被带走了。混战里,无岚的人带走了她,至于现在她在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龙斩夜没有太大的波动,反而更让人担心,赵良媒看着他起身的动作,有些焦急的上来,“王爷,别这样,人要往前看。”

  龙斩夜从旁拿了外衣披上,动作虽然很慢,可牵扯的伤口仍旧疼的厉害。

  他脸上平淡,转头看了眼赵良媒,淡淡道,“我只能照顾你到现在了,去收拾一下,我尽快送你走。”

  赵良媒瞪大眼睛看着他,抢上来,“我不走!王爷,我要留在你身边!”

  龙斩夜伸手,无奈的摸摸她的脸颊,这么多年,这竟然是两个人第一次如此亲密。

  “走吧。”龙斩夜叹息,“你的幸福不在我这。”

  看着他转身往外走,赵良媒追上去,“你去哪里?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可以乱走?”

  龙斩夜没回头,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他一早就答应过姝儿,可是却一拖再拖。

  出了院子,守卫看到他都很关切,龙斩夜淡淡的摆了摆手,声音有些轻缓,“备马,我出去一趟。”

  几个人面面相觑,龙斩夜不耐烦的蹙了下眉头,几个人知道他的脾性,立刻转身去准备。

  雨落在脸上,凉丝丝,吸入身体的气息很清新,多少舒缓了心头压抑的情绪。

  接过缰绳,龙斩夜上马的动作有些艰难,坐在马上,他沉了口气,才一挥鞭子,骑着马离开了王府。

  看着他走掉,躲在柱子后的女人才探出头来。

  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显然是站在这里很久了。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闵飞弦吓了一跳,回头看着撑着伞望着自己的女人。

  她勉强笑笑,“没想过,他可能会杀了我。”

  赵良媒摇摇头,“他没有提起过,应该是没打算追究你吧——他现在眼里心里,都没有别人了。”

  闵飞弦暗暗沉默,是啊,他连追究都不屑于了。

  “那位姑娘……”闵飞弦抬头看着赵良媒,犹豫了下,问道,“真的……出事了吗?”

  赵良媒眼睛里闪过一抹悲伤,无奈的摇摇头。



                  第二六零章 只有一件事不能骗她

  军营大帐里,雨下完后,无岚牵着凤歌出来散步。

  故地重回,一切陌生又熟悉。

  “怎么了?”无岚低头揉揉孩子的头发,“怎么一声不吭?”

  凤歌扁扁嘴,眼泪又掉下来,闷声道,“母妃去了哪里,我要找她。”

  无岚眸子一紧,把他小小的身子搂紧了。

  “皇上——”

  守军来报,他抬头,就见来人抱拳通报,“有人朝军营过来,是……”

  无岚道,“谁?”

  “六王爷。”

  他没有诧异,点头,“请进来。”

  守军急忙转头走开。

  凤歌扯扯无岚的衣角,“是六叔公吗?凤歌好久没有看到他了。”

  无岚低头看了他一眼,摸摸他的脸蛋。

  抬眼,就看见龙斩夜下了马,步伐缓慢的走了过来。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无岚打量他不带兵刃只身而来,一笑,“皇叔胆识过人,换了我,就不敢这样来。”

  龙斩夜看了眼这两父子,直接问道,“姝儿呢?”

  无岚沉默,凤歌抱紧了他的腿。

  “就算是……”龙斩夜忽然哽咽了一下,停了下,“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拿回她的尸体,她要葬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无岚有些伤感,摇头,“这可能也是她的心愿吧,可惜我们都无能为力——她的去向,死活,我也不清楚。”

  龙斩夜蹙眉,有些恼火,“别耍花样,我还没变成废物,想杀个人还易如反掌!”

  “六叔公……”凤歌哇哇的哭起来,揉着眼睛,“母妃死了,我看到她了,浑身都是血,我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

  龙斩夜心里猛地一痛,脑子里蓦地空白一片。

  好半天,他盯着哭泣不止的凤歌,喃喃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凤歌哭着,“母妃死了……呜呜,姨娘把她的尸体带走了,还有个白胡子怪老头,他们说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无岚用袖子抹掉凤歌的眼泪,转头看着神色恍惚的龙斩夜,“都听到了,我没有藏起姝儿,她是被带走了,出了事那天,我把她带回来,她……已经没有气息了。我想葬了她,叶珈墨就赶来了,她不许我葬了姝儿。她和大司命在一起的,我想,大司命有几分仙气,也许他有办法可以救活姝儿也说不定,就让他把人带走了。”

  龙斩夜站在那里,肩头微微颤抖,好久好久,才沙哑着问,“他们回仙留山了吗?”

  无岚点了下头,“应该是,可是……”

  他也不好受,“姝儿那会儿已经断气了,大司命带人走的时候,也说,没什么可能救回来,就当是送她去个净土安息吧,我想,她也会喜欢仙留山多过这纷扰的地方。”

  龙斩夜没再说话,转头去牵马。

  “别去了。”无岚开口阻止,“她应该已经入土为安了,我们这些人她不会再想看到了。叶珈墨也说,再也不会让我们踏足仙留山。算了吧,别再去打扰她。”

  龙斩夜固执的上了马,调转马头往外走。

  “有件事要告诉你!”无岚快步追上去,龙斩夜勒住马,低头看着他。

  “凤歌不是我和姝儿的孩子。”无岚苦涩一笑,“我用这件事打击了你很久,但是真相更打击的是我自己,我和她成亲四年,从来没有和她有过夫妻之实,凤歌,是我们意外收养的孩子,她一心一意,喜欢的只有你。”

  龙斩夜又是一阵沉默,看了眼无岚,“现在告诉我,是想让我更痛苦是吗?”

  无岚耸耸肩,“你就这么认为吧。她一心一意对你,最后下场这般,你内疚一辈子去吧。”

  “无岚。”龙斩夜看着他,在生死面前,好像很多事情忽然就变得不再重要了。

  无岚看着他。

  “为什么退守不攻城了?”龙斩夜淡淡问,“如果你趁胜追击,你今天已经提着我的人头了。”

  无岚淡淡笑了下,抬头看着天空,“我骗了她许多,她觉得愧对我所以不和我计较,可我知道,只有一件事不能骗她,那就是你。”

  偏了偏头,无岚哽咽了下,“我如果杀了你,下辈子她都不会原谅我,还是那句话,我一定要夺回帝位,但是不会杀你,放你在边关镇守,我晚上睡觉会很安稳。”

  龙斩夜沉默了下,也淡淡的笑了,只是两个人的笑容都充满了落寞和凄楚。

  “很抱歉。”龙斩夜打了下马,马蹄扬起,他的声音被风吹过来,“我也答应了她,从此以后再也不沾染血腥。”

  好久,凤歌走上来抱住无岚的腿,“父皇,六叔公好凶,他还要和你打仗吗?”

  无岚俯身抱起他,小家伙重死了,他带着他往帐子里走,“你没听你六叔公说吗,他答应了人,我也答应了人,我们要做个信守承诺的人,最起码,要对她守住诺言。”

  凤歌听不懂,失去了母妃,他很伤心,搂住无岚的脖子,依赖的依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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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仍旧气派威严,无论经过多少变迁,它仍旧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奢靡气息。

  打着灯笼的宫人在前面走着,这会儿又下了雨,花园里的芍药艳丽雍容。

  到了门口,玄天接过灯笼,“下去吧,我自己走。”

  宫人躬身告退。

  迈入大门,玄天一路走着石板路,屋子的门开着,依稀可以从黑暗里看出那抹身影。

  进了屋,立在那里发呆的男人才微微动了动。

  玄天从灯笼里取出蜡烛,点燃了桌上的灯,屋子才亮起来。

  “我猜你会来这里。”玄天走过去,和龙斩夜并肩站在一起,面前是一副巨大的地图,上面九州大陆恢弘无比,东陵却仍旧是其中的一点。

  ……

  “姝儿信不信,早晚九州会只剩下一个名字,叫做东陵。”

  “信!六叔武功好棒的。”

  耳边回响着她清脆的声音,龙斩夜偏头,似乎是陷入回忆里无法自拔。

  “我曾经想过,有一天要统一这片大陆。”龙斩夜摇摇头,语气有些疲惫,捻了下地图的一角,“可如今却发现,那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玄天一笑,“我曾经也热血的相信过。可是毕竟,我们都有各自的弱点,有害怕失去的东西……所以才会累吧。”

  龙斩夜想起当初,那个傻丫头斩钉截铁的相信他,那崇拜的眼神他看了就忍不住动容。

  心头蓦地涌起一阵钝痛,他闭了闭眼,眼前一阵无边的黑暗。

  “这个。”玄天伸出手,手心里是一颗珠子,“还给你。”

  龙斩夜的手有些颤抖,伸过去,将珠子抓过来,凉凉的,散发着温润却绝世的光泽。

  “她曾经想当了这东西,可能又反悔了,结果被当铺的人盯上了,在巷子里差点劫了她。”玄天道,“后来巡卫兵救了她,不过那几个人都被我砍了,想来是他们抢了她的东西,不然她不会被丢在医馆。”

  龙斩夜没太记住他的话,姝儿受的苦,他并不敢听,这时候她的曾经对他而言都是酷刑。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痛。

  “玄天。帮我个忙。”龙斩夜握着珠子,郑重的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你说。”玄天迎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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