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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倾城,暴君的孽宠》七夏浅秋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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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31:23
正文 287287.最后一次

    *******

    盛夏之夜,天幕浓沉似海,点点稀星映于天际,闪着微亮的光芒。 而那一轮银月,则是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烟之气。

    看了眼不远处的巡逻卫兵,秦暮云穿过长廊,将目光转向了院中的石桥,随即不紧不慢地踏至了桥上。

    如今,连澈将她暂时安置在了靠近宫洺府的客栈中。

    院内,树木葱郁,繁华似锦。空气中,除了清新的绿叶舒心之气,还混着淡淡的花香气息。

    石桥下清澈的湖水中,浅浅的映出了女子眸中的忧郁。她轻皱着眉,一动不动的望着湖面。

    一阵微风轻拂而来,让宁静的湖面上泛出了点点涟漪。而女子的影像,则是随着水波的扩散,渐渐模糊了开来。

    “自小你便是如此,若心中有事,定会手拨念珠,以此来排忧解惑。”

    背后,忽然响起了男人低沉且颇为无奈的嗓音,秦暮云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将眸中的慌乱一抹而过,她并未转过身,只是咬牙道:“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就不怕被巡逻的卫兵发现吗?”

    身后男人不语,只是缓步踏至了她身旁,与她并肩而立。

    瞥了眼男人撑在栏杆上修长的指,秦暮云自嘲一笑。她怎就忘了,即便是守卫森严的皇宫,若是他想要去,也不在话下。

    皆因他的轻功独步天下,如今这小小的客栈又能奈他几何。

    萧逸枫微侧了脸,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女子。她微垂着头,眉间凝着淡淡的阴郁。

    心中微微一沉,他冷哼,“若是如此不情愿,我亦不会强迫你。”

    收了目光,他转而看向湖面上倒映而出的女子容颜,眸光一凝,“他将你安置在此,必是已和你说明了一切。”

    “同时,也应证了这男人心中根本没有你,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不甘心?”

    当她匆忙上山跪在自己面前,求他相助,甚至愿意拿她自己作为交换条件时。他终是不得不承认,那男人在她心中所占据的分量有多重。

    纵使胸中疯狂滋长的嫉妒想将她揉碎,但他终究却还是答应了。

    只要她心甘情愿。

    听得男人的言语,秦暮云眸光愈发黯淡了。

    在连澈离开前,曾单独找她谈过话,并将她暂时安置在了这里。她原以为连澈会去沧濂府,只因那女子就在那。

    但她不曾想到的是,他却是率了一支千人的禁军连夜直奔帝都。

    女子黯然的眸中忽的似有什么在轻轻流转。猛然转过身,她小手一把拢上萧逸枫的衣袖,眸光中闪动着一许灼灼的光耀。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急急的开口道:“逸枫,我想再回一次帝都。”

    此刻,他亲率一支千人禁军快速赶回帝都。走得如此匆忙,想必是事态极为严重。

    幽黎大军在月风国没有出兵之前,必然不敢轻举妄动。但此时却蠢蠢欲动,莫不是月风国有意相助?

    她不知道他回去后将会遇到怎样的困难。她只知道,在这一刻,她想要最后一次陪在这个男人身旁,同他一起度过难关。

    眼前女子一脸急切,眸光中竟还带着一丝祈求。唇瓣轻动,她继续道:“待一切结束以后,我定会信守承诺,与你一道隐居山林。”

    眸光轻扫过她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萧逸枫的思绪在这一刻竟是恍惚了几分。

    曾经的她,也是这般爱用小手轻拽着他的衣袖,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眉眼。

    但这一刻,同样的二人,同样的习惯,他却能从她眸中看出她对另一个男人的眷恋。

    如此亲切,在二人间已上演过千百遍的情景。让他原本紧绷的心顷刻间柔软了几许。

    轻叹了口气,他应道:“仅此一次。”

    因为他的妥协,秦暮云的心竟是微微一颤。但瞬间,她的小脸便又皱成了一团。犹豫了片刻,她喃喃道:“你赠我的那对山岚雀,在水苑给它们更换食物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两只鸟儿极为反常。而后趁水苑不在意时,它们竟双双从笼中飞了出去。”

    这对山岚雀,是萧逸枫在一处断崖的树上发现的,他本就是个爱鸟之人,且这又是极其稀有的鸟种。

    当时,他便不惧危险,施展轻功将两只鸟捕获了来。然而在饲养过程中,这两只鸟,不论对它们有多好,若是两只一起放了,便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因此不得已之下,这鸟只能关一只,放养一只,如此轮换。

    指尖轻抚上女子眉间,他再次叹了口气,“你向来都如此,我早已习惯了。”

    有些情意,就如昙花一般。甚至还未来得及向世人展现出至美芳华的一面,便在黑夜与白天悄悄交替之时,独自落幕凋零。

    *******

    沧濂府,千语州。

    虽然皇帝下令在通往月风国的各州府都设置了关卡,沿途出入城门的盘查,也相较从前更加严格了些。但街市上行人往来的热闹程度,却依旧不减从前。

    城中广场的一角,搭起了一个硕大的帐篷。这是前几天才到此地的一个表演杂耍队,他们已在城中连续表演了几日。

    而此刻,在帐篷中舞台上表演的,是一名相貌平平,却十分会调驯鹦鹉的男子。

    那色彩绚丽的鹦鹉在他手中异常乖顺,他唇间发出飞禽之鸣时,鹦鹉也会随他唇间的节奏与暗示上下跳跃,甚至是道出言语。

    而那鹦鹉的言语,更是逗趣儿了不少台下的众人。

    随着众人的欢笑声朝后而去,帐篷的一角,是团队的后台。不少刚表演过的女子正在帐幔后更换着表演的服饰。

    随着衣裙一件件从帐幔后抛出,一名满脸麻点,其貌不扬的女子正弯腰捡拾着。

    将衣裙一件件收拾整理好后,她便将之依次摆挂于柜阁中。

    不管前台的欢笑声与后台的嬉闹声多么热烈,这女子总是默默一人做着手中的事,也不同旁人言语。

    虽然她几乎都是只穿梭于换衣帐幔与柜阁间,但四下来往在后台的其他打杂之人,与维护秩序的壮丁,都会时时有意无意的看她几眼。
片刻后,前台忽的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随后,便有女子的惊叫声,与器物落地的声响传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时,便有人冲到后台来大呼,“走水了,走水了,大家快去帮忙!”

    他话音刚落,后台便慌作一团,众人手忙脚乱的将茶水泼洒在表演用的纱幔与衣物上,朝前台而去。

    而那名女子则是随着几人提着水桶匆匆往广场后方的河边而去。待其余几人都打了满桶水,快速朝帐篷返去时,女子却警觉的打探了一番四周。

    其中一人回头看了眼她,扬声道“秋兰,打好了赶紧跟上。”

    女子立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随后就到。瞥了眼离自己而去的几人,趁着河边往来行人众多,将自己挡去之际。

    她一把丢下水桶,几步踏上了石板台阶,灵巧的将自己湮没在了人群中。

    一面疾步而行,她一面细细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穿越一条行人纷繁的集市,她怀中着心中的笃定,来到了一个官兵驿站。

    他们正在盘查看似可疑的百姓。

    远远的,她便在人群中寻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心中一阵激动,她快步朝驿站而去。

    还未行至男人跟前,她便被守卫的官兵用长矛拦了下来。

    眼看那抹熟悉的身影就要往别处去巡视,她焦急地想要喊住前方的男人。然而她小脸已涨得通红,从嗓子中溢出的,却仍是声嘶力竭一般暗哑的呜咽声。

    皆因她被那人强行灌下了汤药,会暂时失声一段时间。

    看着男人走远,不能言语的她,焦急的跺了跺脚。心中一个激灵,女子俯身寻了一块教商贩丢弃的烂土豆朝那人掷去。

    跳跃着滚落在靴旁的烂土豆,引起了正欲转身离去的成泰的注意。他侧过脸,诧异的看了眼土豆掷来的方向。

    只见一名其貌不扬的女子正将自己的裙摆系上腰间,随即挥舞着小手,朝他挤眉弄眼。

    看着她一副略显疯癫,却又似有熟悉的举动。成泰微蹙了眉,细细的将那行为怪异的女子打量了一番。

    手腕轻扬,他朝身旁的副将道“那名女子甚是可疑,将她抓过来盘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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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31:37
正文 288288.不知好歹

    眼看副将朝自己而来,女子眸中露出了一抹欣喜之色时。 她大腿上骤然一紧,一名五六岁的孩童紧紧的环上了她,用稚嫩委屈的嗓音,呜咽着开口道:“娘不要元儿与爹了吗?我和爹跟在后面追了好久,叫了好久,你都没有理睬元儿。”

    望向身旁紧紧抱着自己大腿,眼泪汪汪的孩童,女子拧眉,正欲挣脱之际,身后却传来了男人焦急的嗓音,“秋兰,我不过是去河边打了桶水,你怎就又一人跑了出来?”

    从四周挤满的围观人群中疾步走出一个男人,他因跛脚而走得十分吃力,一脸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眸中满是焦急与心疼。刚来到女子身边,他便伸手紧上了她的手臂。

    “你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走失了,让我和元儿可怎么活。”他急急开口,暗哑的嗓音中满是忧心焦灼之气。

    将女子上下细细检查一番,待确认她平安无事后,他终是放下心来,将她揽入了怀中。

    此时,男子方才注意到已行至二人身前的副将,他忙放开了怀中略显颤抖的女子,朝来人躬身一揖,开口道:“几位官爷,我家娘子患有失心疯。若是受到惊吓,便会发作。”

    “方才戏团后台失火,她便被惊吓到了,一时难以自控,跑了出来。还望官爷莫要见怪。”

    四下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人也连声开口道:“哟,这不是戏团的刘喜吗,他养的鹦鹉可聪明了。”

    “这刘喜与他婆娘挺可怜的,就靠刘喜一人表演来养家度日,这戏团也是常年各地奔波,没个定数。官老爷,您大人大量,切莫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计较。”

    他一席语毕,四周围观的众人也七嘴八舌地回应了起来,皆是为这一家三口求情的。

    副将本要上前,来拿下这位名唤为秋兰的女子,前去给成泰问话。可眼下的情景,竟让他一时有些为难。

    但军令如山,他此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准备将人拿下。

    刘喜见状,没有丝毫犹豫,他毅然决然的挡在了女子的面前,朝副将央求道:“官老爷,您行行好,放过我家娘子吧。若是要拿人问罪,就拿我吧。”

    言语间,副将便要强行拿人。

    霎时,围观群众的惊嘘声,混杂着孩子的哭闹声,愈演愈烈。

    “够了!”

    一道低沉深幽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原本嘈杂混乱的众人,竟是教这嗓音喝得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循声而望,只见在整个过程中都一言不发的男人,正朝着这三人缓步而来。

    副将见状,赶忙闪退至了一旁。

    行至几人身前站定,成泰看了眼因害怕而抽泣着的孩童,转而将目光移向了用身体护在女子身前的男人。

    这男人相貌平平,皮肤黝黑,身着一套粗布麻衣。洗的有些发白的衣裳上,落了好几处补丁。看上去倒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眸光轻扫过眼前男人的双手,他手背上有一层交错杂乱的薄茧。上面还盘恒着些许老旧与新嫩的伤痕。

    这样的伤痕,确实像是被飞禽的利爪抓伤所留下的。若不是常年从事这样的表演,定然不会烙下这样的伤痕。

    眼梢轻轻一挑,他看向了一脸肃严的男人身后,那方才用烂土豆砸自己的女子。

    她正轻垂着头,看不清眉眼,却能看见她肩头微微的颤抖。

    成泰眉眼一沉,低声道:“夫人可是有何难言之隐?若是说出来,本官尚可替你做主。”

    虽说这女子方才行为怪异,但自从这男人出现后,她眉目间竟是凝了丝慌乱,并不像是有失心疯。

    女子猛的抬起头,看向眼前距离自己不过三尺之隔的成泰,她想要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即便是自己不能开口言语,但她可以将一切都写出来。

    此刻,她手中却隐隐传来男人用力按捏她掌心的疼痛,他是在重复的提醒着,方才抱住自己的一瞬,他在她耳边低喃的话语。

    眸光轻轻一转,她看向了身旁男人忧心的眼神。压在心上许久的大石,终是在这一刻崩裂,心中的念想破浊成明。她凝了眼眸,轻轻的摇了摇头。

    *******

    这一场闹剧,终是伴随着那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与围观人群的散去,算是结束了。

    成泰皱眉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眸光轻凝了几分。而他身旁的副将则是喃喃道:“这男人也算是不错了,娘子这般丑陋的样貌,且还患有失心疯。他却仍是不离不弃,关爱有加。”

    眸光紧锁在女子渐行渐远的清瘦背影上,成泰微蹙了眉。虽说他是在朝中任职,但在这之前,也曾结实过不少江湖中人。

    他对易容之术也知之甚深,但方才他站在这样近的距离,却丝毫没有从这女子脸上瞧出任何破绽。

    但这副身形与之前的动作,却又像极了那个女子。

    思及此处,成泰心下一凛,沉声道:“派人跟上,暗中调查这一家三口的身份背景。”

    *******

    一路之上,男人都瘸着腿脚,颇为吃力的朝前行着。而他的大掌,却是死死的擒住了女子的手腕。

    女子皱了皱眉,轻轻挣动着手腕上的力道。男人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加深的力道,使她纤细的手腕上印出了淡淡的红痕。

    二人走近帐篷附近,此时,所有的表演都已结束,众人都准备开始弄晚饭。

    而他们二人间,这样的情况似乎时常会有发生。戏团里的人只是朝着男人颔首作礼,便不再多说什么。

    看着众人习以为常的目光,女子不禁微微苦笑了几分。他们必定认为她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有宠爱疼惜她的夫君,有乖顺聪慧的孩子,而她却一次又一次地试图逃跑。

    他对所有人都谎称她患有失心疯,但这些在别人眼里看来,却反而成了他维护偏袒自己所能表达的最好方式。

    在回房间的途中,二人遇到几名与他关系交好的人,唤他一道用晚饭。而他却只是淡淡的笑着回应,“要照顾娘子,便不去了。”
这几人看了眼他旁边的女子,微叹了口气,“等你们做好晚饭都要到什么时辰了,这孩子可是不能饿着的。”“要不让元儿上我们那吃饭去,回头让这孩子再带些饭菜回来给你们。”

    当二人踏进房门,门锁落下的一瞬,房间内只剩他们二人时,男人竟如正常人般行走,不再瘸腿。

    并未回头,他只是径直将女子拉进了内室。猛力的将她手腕一拽,随之狠狠的将她摔进了床榻内。

    看着教力道挥的伏在床榻上的女子,那因疼痛而皱起的小脸。男人轻眯了眼眸,嗤笑道“你下一次逃跑,若是成了,算你走运。若是再被我抓回来,我便不会等到回幽黎国,而是立刻就要了你!”

    话音刚落,他便寻到房内所有可移动的物品,将之狠狠的全数倾砸了地上。

    顷刻间,房间内便是狼藉一片,地面上尽是器物破开的碎片与凌乱散落的物件。

    返身回到床榻前,他与已直起身子的女子相视而坐,眸色暗沉的凝着她。

正文 289289.是我不好

    房间的木门教人轻缓的推了开来,一道稚嫩清脆的嗓音,扬声道:“爹,娘,元儿回来了。 李家大婶还让我给你们带了些饭菜过来。”

    木门后,一个小小的身子探了进来,手中挽着一个食篮。

    轻轻扫了眼屋内杂乱狼藉的模样,清浅眸光一转,看向了面前神色阴郁的男人。

    浅浅一笑,她站了起身,越过男人,径自朝房间的外室而去。

    刚一出来,她便看见了一桌极为简单的饭菜。虽说连肉都没有,但饭菜的香气仍是惹得她肚腹泛起一阵饥饿感。

    瞥了眼站在桌旁一脸灿烂的孩童,她心中暗暗低咒了几句。随即便走了过去,径自坐了下来,拿起碗筷便吃。

    那日,连澈安排的伏兵在连曦的精兵撤回未崖县后,便伏击了断空峡留守的连曦精兵。而后连澈的大军顺利度过了断空峡。

    温玉虽率领一支先锋军先行赶到了未崖县。但宿冷离却是挟持了清浅,早一步由事先安排好的逃生路线,一路教贴身护卫掩护着,从宫洺府到了沧濂府。准备由此前去月风国。

    却不料,他才与接应之人联系上,便传来了全府戒严的消息。

    眼下,各州府衙早已在街中昭示了榜文,榜文上通缉的是一名女子,而画像中女子的容貌,便与苏清浅有七分相若。

    只因这女子是江洋大盗,罪恶滔天,故官府重金悬赏捉拿。

    因而宿冷离不得不乔装改扮,暂时隐秘在千语州探得个中虚实,顺便再做打算。

    清浅兀自低着头扒饭,站在她身旁的孩童跪在凳子上,凑了过来。

    眼巴巴的看着眼前专心吃饭的女子,他执起一旁筷子,顺手夹起一份菠菜朝她碗中添去,“娘,多吃点菠菜,身子才会健康。”

    他话音刚落,女子却以极快的速度用手中的筷子一挡,孩童手一松,菠菜便掉在了桌面上。

    清浅瞥了眼一脸委屈的元儿,心中冷笑。真爱演。

    此时,在内室呆了好半晌的男人终是踏了出来。元儿转而看向一旁行至桌前的男人,调笑道:“你家娘子这脾气可真厉害,我看也就你能受得了。”

    他言语间,此时哪里还有孩童的稚嫩嗓音,这分明便是一个嗓音低沉醇厚的男音。

    宿冷离轻转眼眸,看向了对一切都毫不关心的女子。沉了眉眼,他低声道:“元盛,只管做好你份内的事。其它不相干的,若再妄言,休怪我不客气。”

    元盛垂了眉眼,轻扫过男人手中提着的一包东西,便不再言语。

    他不过是奉主子的命令在此处与之接应,任务便是助他去月风国。这几日他借由自己的身型与宿冷离给他制作的人皮面具,扮作孩童。以元儿的身份与二人一同留在戏团。

    其一是为了掩人耳目,待时机成熟便可前去月风国。其二便是监视这名女子。

    在与之初见时,这哑女便就已在他身旁。宿冷离只道这女子是他的妻,便不再多言。

    然而这女子却千方百计的想要逃离,但这男人从未真正对她动怒过。

    他脑海中忽的闪过官府通缉榜文中那女子的画像,罪恶滔天,却拥有一张绝色容颜。

    如此丰厚的赏银,在他看来,不像通缉,更像是寻人。

    想起今日所发生的事与她奇怪的举动,元盛心中一惊,莫非她便是那画中的女子。

    有了这样的意识,元盛狐疑地看向了一旁的女子。

    此时,他很难将眼前样貌丑陋的女子与那画中的绝色女子联系在一起,原本他也曾以为她带上了人皮面具。

    可即便是现在这样近的距离,他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宿冷离出门,将手中拎着的东西丢掉之后,便迅速折了回来,也坐到了桌前准备吃饭。

    执起筷子,他却发现桌上的菜已全数吃净,只剩下了米饭。而身旁的女子却是将碗筷朝中间一推,站起身来,径自朝内室而去。

    未有迟疑,宿冷离端起了米饭,吃得微微有些急。对面的元盛见状,微微一叹,低声道:“如你所料,方才那人确实暗中派了人来查探。”

    瞥了眼内室的方向,他继续低声道:“我已按你的吩咐,安排人转移了他们的视线,不过拖不了几日。眼下,我们何时动身?”

    并未应他的话语,男人几大口便将碗中的米饭全数吞下肚。

    放下手中的碗筷,他轻瞥了眼微阖的内室木门,沉声道:“既是如此,看来这月风国的纳兰将军,是时候重金聘请戏团去为他母亲的大寿表演了。”

    一席语毕,宿冷离轻轻挥了挥手。元盛也便不再多言,径自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而去。

    另外一边,虚倚在木门背后的清浅,正聚精会神的竖着耳朵探听着外面的动静。

    方才他们说到月风国的纳兰将军,看来他们早已有了布置好的全盘计划,按照目前的情况,想来他们不日便会动身。

    清浅微凝了眉,心下猛的一沉。到了月风国后,她若再想逃脱,恐怕会更加困难。而这宿冷离最近又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旁。

    忽的有了丝动静,木门教人从外轻缓的推了开来。清浅仓惶的向后退了数步,才勉强的稳住身形。

    原以为她会在慌乱中,踩到地上那些破裂的物品碎片。然而退了数步,她却发现脚下全无声响,

    她眸光朝下一探,地面上已空无一物,一如回到房间时的干净清朗。

    目光一转,她将内室微微打量了一番。房间里已然没了满目狼藉的模样,眼下四处的物品都是整齐有序的摆放着的。

    只是圆桌与铜镜台上,与之前相比,显得空荡了些。

    看着眼前略显呆愣的女子,宿冷离微拧了眉。犹豫了片刻,他轻声道:“前日在集市给你买的养有植物的小花盆,碎掉了。我之前便一道扔了,待明日我再上街买给你。”

    见女子只是一脸淡漠的神情,他心下一沉,快步上前,来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他欲将女子揽入怀中。
却不想,眼前女子竟是以极快的速度闪至一旁,避开了他的环抱。而后眸色清冷的看着他。宿冷离略显苦涩的微微一笑,开口道:“所以,到了现在。你甚至连假意的顺从都不愿再继续了吗?”

    这段日子,他对她百般爱宠。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除了放她回去。

    而她终于也慢慢开始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会替他洗衣服。吃饭的时候,会给他夹菜,会说一些看似不起眼,却暗藏关心的话语。

    甚至他抱着她的时候,她亦不曾反抗。

    所以,他便毫无理由的沉沦在她亲手编织的幻觉之中,以为她终是想通了。

    因此,当他再一次亲手将她抓回来时,他终是没能控啦啦文|学llx.net,全文|字手打制住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甚至对她说了那样重的话。

    宿冷离目光紧锁着眼前的女子,一步一步的朝她逼进。

    眼看他已到自己面前,清浅伸出小手,紧握成拳,用力的捶打在他身上。但这一切抗拒的举动,却丝毫不能撼动眼前这个男人。

    情急之下,宿冷离一把擒上了女子的手臂,急急解释道:“方才是我不好,也是因为我气急了,才会那般对你。”

    修长的指扣上女子的下颌,他将她微侧的小脸扳过来,与她对视。

    看着女子清亮若水的眼眸,他开口道:“若是你还在生气容貌与声音的事,待回到幽黎国之后,我定会替你恢复。”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32:21
正文 290290.心内的余味

    清浅只是淡漠的看着眼前专注于自己的男人。 此时,他眸中仅剩诚然与恳切。她冷冷一笑,小手抓上他扣在自己下颌的大掌,指甲深深的嵌入了他的皮肉里。

    她忘不了今日,这男人赶来拥住她的一瞬,在她耳畔低喃的话语。

    他说,自己在城中已埋伏了数百名死士。倘若她敢就这样与成泰相认,他便会杀光全城的百姓,一个也不留。

    咬了咬牙,女子将他大掌用力的甩了开来。

    愤恨的力道,使她身子有了些许的摇晃。男人将手一瞬扶上了她的手臂,以助她稳住身形。

    尽管他手背上蕴着阵阵刺辣灼痛,但他却仍是一心为她,生怕她跌撞到了哪处。

    清浅却是将眸光缓缓挑向他擒在自己手臂的大掌,轻皱了眉。顷刻间,手臂上禁锢的力道便消失了。

    宿冷离缓缓松开了手,看着女子轻垂的眼眸,他略显慌乱的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丝讨好,“弄疼你了吗?若是你不喜,以后我便不会再如此。”

    清浅不再看他,只是将视线拉向了他身后,径自绕过他,行至了圆桌旁落座。拿起桌上的茶壶,她倒了一杯茶水,静静的喝着。

    而她身后的男人则是将轻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缓缓倾展了开来。深吸了口,他转过身,眸色复杂沉幽的望着女子清瘦的背影。

    看着手中茶杯微荡的茶水中,倒映而出的丑陋容颜。清浅凝了眼眸,竟是微微呆楞了几分。

    眼下,她既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亦不能言语。而今日之事后,宿冷离必会将她看管得更加严护。以他多疑的性格,断不会再轻易相信她。

    女子轻咬唇瓣,在心中画了无数个圈圈诅咒。她这段时日假意的迎合,算是白做了。

    此时,清浅身后的男人早已缓步来到她身旁站定。目光凝向了不远处半掩的窗棂。

    窗外,夜色正浓,深海般的天幕中,是银月交缠着星辉,而蕴出的点点光耀。

    隐去了所有的情绪,男人轻声道:“这两日,会有些事需要处理,因而明日我得外出办事,你一人呆在家中可好?”

    “我已同隔壁的李大婶说好了,届时她会替你准备午膳。素知你不喜元盛此人,倘若你要是无聊,也可待在李大婶家中。待我回来后,便去接你。”

    他这般轻柔道出的言语,却是不容有异的语气。这样看似询问的话语,却更像是宣布自己的决定。

    室内一瞬沉寂了下来,清浅只是淡淡的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并未应他的话语。执起茶壶,她朝杯中再次斟满了茶水。

    将杯子移至唇边,她浅尝了一口。那人喜爱喝茶,所以她也常常替他煮茶。

    但她却并不爱茶的味道,比起绿茶水入口的清苦之气,她更爱果汁花茶的香甜酸润。

    淡淡的苦涩,从她舌尖缓缓蔓延了开来。舌尖轻压回味,此时萦绕在她口中的,竟是一许醇厚的甘冽之气。

    其实,何种食物或茶水的味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内留存的余味。

    或芬芳,或浓醇。却都会轻逸萦绕,独自绽放出不同于初初入口时的别样风情。

    眸光轻轻一转,清浅看向了半掩的窗棂。不觉中,她加大了手握茶杯的力道。

    房间外,忽的传来了元盛的轻唤声,宿冷离瞥了眼身旁的女子,沉了眉眼,低声应道:“进来说吧。”

    元盛推开木门,踏入了房间,随即进到了内室。

    看向眼前的二人,他自动的略过了房内的尴尬气氛,行至了宿冷离身旁,“我家主子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现下就在炎谷州。主子让我传话,具体的事宜还得商议后再做定夺。”

    宿冷离轻扬唇角,低低一笑,“如此甚好。”

    眸光轻转向依然坐在圆桌旁的清浅,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并未有任何言语,便踏出了内室。而元盛也紧随在他身后,一道走了出去。

    待内室木门被关上的一瞬,清浅终是松了口气。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她用食指沾着杯中的茶水,在桌上书写着自己与那人的名字。

    看着桌面上教水渍印出的名字,她自嘲一笑。至少,她又安全无恙的度过了一夜。

    清浅站了起身,缓缓行至了窗边。伸手将半掩的窗棂全数打开,黑夜清爽的的微风,瞬间便轻转着吹拂至了她脸颊上。

    柔和的夜风中,混合着纯暮的青草气息与幽甜的花香之气。眸光缓缓掠过四周,她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却并未发现成泰派来探查之人的痕迹。

    从他与元盛的对话来看,他们似乎正有所计划。

    眼下,幽黎大军已攻下了花榕府,但他却并未前去花榕府与宿寒诺所率的大军汇合。而是去往了月风国,这其中必是透着古怪。

    若她再一味的试着想要逃离,势必比此次更难,且他们又即将启程前去月风国。

    倘若不能顺利逃脱,现下她便只得静观其变,伺机而动。一切待寻得有利的机会后,再做打算。

    *******

    那夜之后,清浅便再也没有见过宿冷离。而她身旁,却时时刻刻都有人看守着。在这期间,元盛也几乎是日日伴在她左右。

    第三日的夜晚,当她再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已睡下。

    沉睡中,她被剧烈的撞击声所惊醒,有人跌跌撞撞的来了她的床榻边。待她警觉的睁开双眼时,这男人已站在了她的面前。

    此时,眼前的男人,已然不再是刘喜的模样。

    他银色的发丝依旧披散着,轻垂而下。待清浅凝了眼眸,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她才惊讶的发现。

    那原本银亮的发丝,竟是看上去灰败不已,且发间还凝着丝丝暗红色的血迹。

    眸光飞快的转向他别处,那一身绛紫锦袍上,也早已教绯红的血色,染成了一片暗沉浓重的幽糜之色。

    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身上多处仍在淌着血。清浅震惊的瞬间,竟是忘记了二人之间所有的仇恨,脱口便想要问他,你还好吗?
然而开口的一瞬,她的喉间却只能发出暗哑吃力的呜咽声。当晚,他甚至未曾处理身上的伤势,便将她从薄被中拽出,趁着夜色去往了通往月风国的道路。

    一路上,他策马将她护在怀中,她甚至能听见身后剧烈的搏杀声与刀剑相向的挥砍声。

    而她,却只能被这个男人死死的禁锢在怀中。

    此时,清浅只有深深的懊恼,为何她不懂一招半式。若懂的话,或许也不至于这样任人鱼肉。

    恍惚间,她竟不知是何时晕了过去。待她再度醒来之时,已然是身处于月风国了。

    终究,她还是没能逃脱。

    她依然还是那个样貌丑陋的哑女,而到了月风国后,她听到最多的议论,便是月风国的公主将前往苍玄国和亲。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32:32
正文 291291.注定是敌人

    *******

    月风国,将军府。

    宿冷离所住厢房前的独立庭院内,一名侍婢正挽着食篮踌躇不前。正待她神色焦急的盘桓之际,另一名侍婢映入了她的视线。

    眸光一亮,她快速的挽着食篮朝那女子而去,急急的将她拦下。

    “芊草,你来的正好。我娘如今在后院大门处等着我呢,你也知道,咱们在府里做丫头的,一年也难得见到家人一次,且每次见面时辰都有限。”

    “她已在那侯了我许久,我若再不去,只怕今日便见不到了。你能替我去将这份午膳送给那房中的公子,伺候他用膳吗?”她一脸期盼的望着眼前女子,颇为恳切的开口。

    听得她的言语,被唤为芊草的女子即刻露出了一副为难的神情,眸光瞥向了一旁,“彩玉,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如今老爷也在那公子房中,昨日我整理老爷厢房时,不慎打碎了他颇为喜爱的一只花瓶,惹得他大怒。”

    “你说,我这个节骨眼上进去,不是自个儿往火坑里跳吗?万一老爷又想起了这事,我这小命还要不要了。”芊草皱了皱眉,轻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娘还等着我呢。”彩玉跺了跺脚,眉目间尽是焦灼之气。

    清浅独自一人在庭院中踱着步子,虽是在静心的赏花品木,但那二人的谈话,她却是听得真切。

    心中暗暗思量了一番,她眸光一转,朝着二人行去。

    行至二人身前站定,清浅看向彩玉,微微一笑。随即开始用小手比划着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几个动作过后,二人大致上明白了她想要传达的意思。彩玉同芊草交换了一记眼色,径自开口道:“这哑女与公子是一道进府的,想必也是熟识的人。”

    言语间,她便已将装有午膳的食篮交与了清浅手中。

    清浅接过食篮,朝二人点了点头,便朝宿冷离厢房所在的方向踏去。

    待她走出几步之遥后,彩玉却是低低的嗤笑了一声,“不知那公子是看上了这丑女哪一点,竟是对她这般好。”

    芊草看着清浅远去的背影,微扬了眉,语气暧昧的调笑道:“你瞧瞧她那玲珑的小身段。这美丑与否,关了灯其实都一个样。许是她床上功夫了得呢?”

    彩玉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二人默契的笑作一团。

    清浅未再理会身后二人窸窣的言语与笑声,只是径直朝着宿冷离所在的厢房而去。

    这纳兰冲必是那日元盛与宿冷离交谈中所提及的纳兰将军,这人既是他前往月风国的接应人,又将伤重的他安置在府中疗伤,想来这二人的关系,必然不浅。

    自来到府中,已有三日。纳兰冲还未曾出现过,但眼下二人却恰巧在一起,极有可能是与宿冷离的计划有关。

    思及此处,女子瞥了食篮中的汤药与饭菜,暗暗叹了口气。

    她若是秘密前往,只怕是还未靠近,便早已教这二人中的任意一人发现。

    如此,她的处境将会更难,但这光明正大的送东西,总不算是偷听的。

    眼见就已到了宿冷离所在的厢房门口,为了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淡然一些。清浅稳了稳情绪,轻叩了雕花木门。

    随即,便听见房间内传来了沉稳的男声,“进来。”

    清浅挽着食篮,轻缓的将木门推开。瞬间映入她视线的,便是一名身形魁梧,眉目凛然的男人。他正坐于软榻旁的椅子上,与斜倚在软榻上的宿冷离说着话。

    “既然你已住进了我这将军府,便大可放心。不是我吹嘘,以我部属的防卫,外人想要混入府中,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清浅将目光落向软榻上男人,从她的角度看去,他敞开的衣衫内,胸前已裹上了厚厚的纱布。

    不禁忆起那夜,他往外渗血的伤口,想来他身上其它各处,恐怕也是如此。

    那一夜,他究竟因何而受了这样重的伤?

    几乎是在她进来的一瞬,宿冷离便已将目光投了过来。他只是淡淡的回应着身旁男人的话语,而目光却是一刻不离的追逐着她,且唇角还噙着一抹浅笑。

    教他这般毫不避讳的盯着,清浅只觉浑身透了丝寒意。

    心一横,她咬了咬牙。只要他不开口让她出去,她便装作不知道。

    不再看对面的二人,清浅硬着头皮,行至了圆桌旁。放缓了手中动作,她将食篮内的饭菜置于桌上,开始不紧不慢的摆放餐具,以及布菜。

    纳兰冲轻皱了眉,继续道:“过几日,待你伤势好转一些,我便领你去见她。这几日,王上正为两国和亲之事颇为伤神。”

    “这四王爷,宇文浩谦便是个胆小怕事之辈,也不知那瑞景帝究竟是给了他什么好处。他竟煽动群臣跪在大殿外三天三夜,恳求王上不要出兵援助幽黎国三十万大军。”

    “为表月风国的诚意,他甚至还提议两国结为姻亲。”

    宿冷离凝了眼在桌前忙碌着的清浅,转而看向纳兰冲,低声道:“宇文浩凌因是长子才得以继位,在继位前,他在朝中的名望便不及宇文浩谦。”

    “宇文浩凌偏又处事优柔,且胸无大志。看来眼下,只得商议过后,再做打算。”

    纳兰冲拧眉,微叹了口气,“以你之见,若是和亲,王上会选哪位公主?

    宿冷离轻凝眼眸,嗓音沉幽低哑了几分,“若是料得不差,定然会是宇文浩谦上奏,请求让宇文心萝前去和亲。”

    纳兰冲眸光一顿,狐疑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宿冷离轻笑,看向了仍在布菜的女子,“不可说。”

    纳兰冲喃喃道:“我估摸着,前去提议和亲的使节,此时已到了苍玄国的帝都。”

    这时才想起方才有侍婢端着汤药与饭菜进来,转而看向另外一边的女子,他怒斥道:“早就送来了,动作却这般磨叽,当心军法处置。还不快将药给公子端来,伺候他服用。”

    清浅一怔,端起了桌上的汤药。眸光一转,她看向了一旁的宿冷离。这男人正神色淡然的看着她,并未打算解释什么。
她轻咬唇瓣,心中低咒,这男人定然是在报复自己,明知道她现在不能说话,他却也不言不语。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亦是他,早知道当初刺他的时候,应该再多补几刀。

    在纳兰冲的审视下,清浅不得不服侍宿冷离将药喝完。

    看着这男人艰难的将最后一口汤药吞入腹中,纳兰冲转身欲离去之时,他却瞥了眼宿冷离,转而看向清浅,“姑娘面孔有些陌生,不是我府中之人。”

    “你是谁?”他眉间一拧,怒道。

    清浅莫名的看了眼神色愠怒的男人,随即眼梢一斜,将目光缓缓的挑向了宿冷离。

    片刻后,他才悠悠的开口道“纳兰兄莫要动气,这姑娘是与我一道前来的。”

    待纳兰冲离去后,清浅看向软榻上的男人。他正用颇为无辜的眼神望着她,开口道“我饿了。”

    清浅咬了咬牙,按捺住想将手中药碗砸到他脸上的冲动,递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放下药碗,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厢房。

    当她亲手将匕首刺进这男人胸膛的那一瞬,他们之间,便甚至是连朋友,都不能再做了。

    或许自她爱上连澈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注定是敌人。

    *******

    重华殿。

    池宋仍是神色凛然的侯在殿门处。而他一旁的五位大臣,却是个个面色凝重深沉,且他们每人手中,皆拿着一份上奏的折子。

    秦暮云看了眼大殿门口静候的数人,加快了步子,朝殿门处而去。还未走近,她便瞧见两名大臣拿着手中的奏折,快步从重华殿内跨了出来。

    不难看出,二人额际都已沁出了一层薄汗。而那朝服的衣襟处,则早已教汗水染成了深暗的墨蓝色。

    这两位,都是朝中向来处事稳重从容的大臣,却不想,此时二人的眉间竟也都蕴了抹慌乱之色。

    见二人出来,那侯在殿门处五位大臣中的一位移步上前,开口道“如何?”

    其中一人看了眼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自求多福吧。”

    虽然之前的一战大获全胜,但瑞景帝自亲征回宫后,却是变得愈发的阴沉冷漠。

    他经常彻夜不眠的处理国事,在朝堂上或是召见大臣时,亦是言语犀利狠绝。但凡奏折中有丝毫不当之处,他都会据理点出,且让人无法反驳。

    池宋瞥了眼殿内,随即朝一旁的五位大臣躬身一揖,“各位大人,若是来替九王爷求情的,便请回吧。”

    “皇上已下旨,但凡为九王爷求情者,不见。”

    此时,九王爷连彦已在金銮殿外,跪了两天两夜。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32:43
正文 292292.迁怒连彦

    *******

    两日前,金銮殿之上,瑞景帝因兵部马匹供应不及之事大发雷霆。 将亲管此事的兵部郎中一干人等直接罢免。

    因目前的局势随时都有可能开战,所以军备上,容不得任何延迟。虽说兵部郎中确实办事不利,但是被罢免职位这样的惩罚,显然有些过重。

    早朝之上,大臣们都知道皇帝盛怒之下,还是少惹为妙。但这九王爷连彦,却是在此时上奏,为兵部郎中求情。

    如此一来,皇帝必然大怒,他甚至还未将奏折看完,便直接将之砸在了跪于地上的连彦身上,随即愤然离去。

    其实,大臣之间早已传遍。九王爷连彦,之前因铲除权臣助瑞景帝亲政,故一直都深得皇帝重用。

    在皇帝亲政之初,他便受封为裕宁王爷。但如今,他竟因求情一事,而受到了如此重的责罚,只怕这其中另有缘由。

    而这皇室中事,大臣们亦不敢妄加揣测。

    就在这五位大臣正犯难之时,池宋眸光一转,看向了已行至殿前的秦暮云。恭敬道:“伶妃娘娘,皇上吩咐此时任何人都不见,娘娘还是请回吧。”

    秦暮云瞥了眼半掩的殿门,轻轻一笑,“本宫尚未表明来意,池总管怎就知道皇上肯定不见呢?”她不紧不慢开口,言语中满是笃定之气。

    听得她所言,池宋微微一顿,随即开口道:“娘娘若是有何要事需要禀告,可以告诉奴才,奴才将代为转达。”

    女子微低了头,淡然的从衣袖的暗袋中拿出一样锦缎包裹的东西,轻声道:“今日本宫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时,太后她老人家因时时刻刻都挂念着皇上,便让本宫亲自将这个转交给皇上。”

    见池宋大量着自己手中的物件,秦暮云莞尔一笑,“池总管莫不是连太后娘娘转交与皇上的东西也要查验一番?”

    秦暮云并未多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一脸犹豫的池宋。

    幸亏有所准备,她早就知道,如今要见连澈必是不易。自她回宫后,便一直不曾见到过他。

    这段时日,他几乎没再踏足过后宫,而是一直都在重华殿处理政事。

    因此她今日在来重华殿之前,便先去了趟永宁宫,向太后请安。她深知这段时日太后一直都忧心连澈的身子,因而她便将手中这开过光的舍利子进献给了太后。

    太后见得此物后,自然是欢喜,便让她拿来转交给连澈。

    池宋思虑了片刻,终究是退了几步,朝她一揖,“即是如此,伶妃娘娘请稍等,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看着池宋离去的背影,秦暮云轻凝了眼眸。虽说近段时日,连澈与太后的关系不甚融洽。但是连澈向来孝顺,必然不会驳了太后的一番心意。

    果不其然,不久后,池宋便踏了出来,宣她觐见。她缓缓跨入重华殿,慢慢的走向了那个神色冷然的男人。

    大殿内弥散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她目光所及之处,那精致的香炉内,正盈盈的盘绕着薄烟。

    地面上,几本奏折凌乱的散落在龙案四周。而那个男人,则是慵懒的靠坐在龙椅上,轻阖着眼,似在养神。

    心里一紧,秦暮云不觉放缓了脚步,轻轻的朝男人行去。

    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男人的容颜渐渐清晰的展现在她眼前。他轻阖的眼眸下,是一抹浅浅的青黑之色。而那微凝的眉间,则是蕴着一许淡淡的阴郁。

    他秀挺的鼻下,唇角漾出的弧度,并不轻松。

    在男人身前站定,她目光落向了他干净修长的手,正恣意的轻搁在膝上。

    略过心底的那抹情愫,秦暮云轻转眼眸,看向了一旁的龙案。那层层叠叠的奏折,正毫无秩序的堆放于上面。

    正中间,是一本倾展开来的奏折,锦布上的朱砂笔迹,只落下了一半。

    她很早前便知道,他的字写的极好,苍劲有力,且笔法流畅。

    但他不知道的是,山中的那一次偶遇,并非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儿时在宫中的上书房,他被爷爷罚抄诗书,而后被其他皇子欺侮时,隐忍固执的模样,她至今都记得。

    或许对他的在意,便是从那时起,就悄然开始了。

    微叹了口气,她从衣袖中掏出了用锦缎包裹着的舍利子。

    将锦缎轻轻打开,凝着金色华光的舍利子便呈现在了眼前。在龙案上寻了一处较为空当的地方,她欲将之轻放而上。

    但令秦暮云不曾想到的是,她的小手还未触碰到龙案,身旁男人便忽的将手擒上了她的手臂,用力一拽。

    突如其来的力道,使她手中的舍利子瞬间从掌心滑落,跳跃着滚向龙案的边角处,停了下来。

    慌乱的转过头,她看向了连澈。而这男人则是微眯了双眸,正审视着她。他狭长的凤眸中,亦凝着点点血红之色。

    秦暮云一惊,瞥了眼他擒在自己手臂的大掌。想必从她进来开始,这男人便已知道。但他却一直都未动声色,更未阻止,他只是在静静的等待她的反应。

    仍然坐在龙椅上的连澈并未去看掉落在地的东西,亦不关心。

    松开了擒在女子手臂的力道,他眼梢一挑,不再看她。只是沉声道:“朕已许你更换身份,成全你与萧逸枫。你为何又再回来?”

    他淡淡的道着言语,字句中没有丝毫情绪。但她知道,这男人已然怒了。

    看着眼前略有疲惫之色的男人,秦暮云咬了咬牙。

    那日,他在回帝都前,曾找她一谈。他说,既然她已出了宫,便就利用这次机会,对外宣称伶妃在宫洺府遇袭,被敌军所杀。

    而她亦可以更换身份,从此与萧逸枫隐居山林。往后世上便再无伶妃,秦暮云。

    若是如此,那么她与这男人之间便再无任何关系。即便他们现在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至少秦暮云是瑞景帝的伶妃。

    因此,她以关心为借口,骗了萧逸枫,亦骗了自己。

    待她回宫后,那一切所见所闻,才让她笃定。他果然过得不好,因为那个女子。
宫中所有的人都只道,如今皇帝的冷漠阴沉。他甚至因那个女子的事而迁怒于九王爷。眼下,对苏清浅深信不疑的,也便只剩九王爷一人。

    秦暮云淡淡的笑了笑,随即走下台阶。立于龙案前,她凝着男人的容颜,开口道“你若不是暗中调查,并未发现能证实苏清浅清白的证据。又怎会这般折磨自己,甚至还迁怒于你一直都颇为看重的九弟。”

    顷刻间,一支茶盏狠狠的摔掼在秦暮云的脚边,碎裂的瓷片飞溅而起,生生的打在了她的小腿上。而她却依然镇定自若的看着眼前被揭穿心事的男人。

    男人目光直直的盯着她,眸中满是暴戾冷寒之色,“秦暮云,信不信朕杀了你!”

    女子丝毫不惧的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道“若皇上能听取谏言,秦暮云死又何妨。”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32:53
正文 293293.心中的份量

    此时,大殿内的气氛压抑而沉闷,那空气凝固之感的几乎让人窒息。而秦暮云的心则是如满盈的弓弦一般,紧张的绷到极致。只需轻稍一挑,便会全数断裂。

    殿门处,窸窣的脚步缓缓而来。池宋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地面破开的茶盏碎片,朝连澈躬身一揖,“皇上,殿外月风国使者求见。”

    连澈并未看向他,而仍是直直的盯着秦暮云,“滚回你的寒香宫。”他缓缓开口,言语中尽是寒漠不耐之气。

    秦暮云一怔,咬了咬牙,想再次开口说些什么。但男人寒凉如雪的目光,却是让她心中微微发怵。

    犹豫了片刻,她别开眼眸,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刚踏出重华殿,她便一眼瞧见了前来觐见的月风国使者。此人身着一袭墨绿锦袍,束发绾带。生得白皙明净,眉目清秀。

    无心去在意这一切,她只是匆匆的将目光从他身上掠过,便径自离去。

    祝羽看了眼匆忙离去的女子,心中不禁生了疑惑。虽只是仓促一眼,但他却从女子微微泛红的眸中看到了一丝慌乱。

    收了目光,他朝回到殿门处的池宋点头示礼,随即跨入了殿内。

    缓步行至殿中,他朝坐于龙案后的男人躬身一揖,“外臣祝羽,参见苍玄国瑞景帝。”

    靠坐于龙椅上的男人,已恢复了往日的淡然沉静。眸光轻轻掠过祝羽,他淡淡道:“这两日在驿站,你过得可还习惯?”

    “有劳皇上挂心了,臣一切都好。”祝羽目光直直的看向他,嗓音低沉深幽。

    “嗯,如此便好。”

    祝羽看着坐于龙案后的连澈,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金銮殿见到的男人。

    他就那样直直的跪在殿外,如此炎热的天气,他身上的朝服早已教汗水浸湿。但他却仍是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甚至没有同到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句话。

    在觐见了瑞景帝后,他托人私下打听了才得知。原来那个男人便是裕宁王爷连彦,瑞景帝的九弟。

    祝羽轻转眼眸,继续道:“皇上,月风国本就与苍玄国一直交好,两国的贸易往来亦十分频繁。”

    “现若两国能结为姻亲,有了这层关系后,必然是会让两国之间更加紧密。”

    既是和亲使节,他也便不再多言,直点主题。

    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男人,他不着痕迹的轻轻一笑,“不过,话说回来。苍玄乃众国之首,地大物博。但如今面对幽黎大军的进犯,却竟是一时不能压制。”

    “倘若是因朝中无有才之人带领军队,那也情有可原。眼下,我们月风国的大臣之间虽意见不甚统一。但王上却说,两国之间向来交好,且这幽黎国国土不大,野心却不小。”

    “虽然他们也有派遣使者前来与我国言谈,想要共赢。但王上还是坚持要站在苍玄这边,绝不受幽黎国的挑唆。”

    “因此,即便是众大臣联名上奏,但王上依然将之驳回,坚持要与苍玄国联姻。在如此危急时刻,与苍玄国联姻,也可表我月风国的一番诚意。”

    眉目轻漾了几分,他接着道:“待两国结为姻亲后,若是苍玄国无力应战,我月风国必定会出兵协助,以击退进犯的幽黎大军。”

    他的这番话语,明显就是在讥讽苍玄,如此泱泱大国,朝中却无出彩之人。连区区三十万的幽黎大军都不敢应战。

    连澈却是眉眼淡淡的看着他,不怒反笑,“既然如此,看来这和亲,是颇有必要的。”

    祝羽闻言,一阵错愕。隐去眸中的异色,他应道:“皇上果然英明。”

    稍稍顿了顿,他继续道:“昨日王上已通知外臣,婉嘉公主看上了裕宁王爷。”

    此时,就连递送奏折而来的池宋,也不免微愣。这个祝羽似乎透着古怪。

    *******

    夜,帝都驿站。

    厢房内,祝羽正立在雕花窗棂前,遥望月色。一旁替他铺展床褥的侍从永平,一面继续着手中动作一面开口道:“公子怎就得知此次的和亲必然不会成?”

    祝羽轻凝了眼眸,冷冷一笑,“这瑞景帝与裕宁王爷最近正在闹矛盾,起因便是瑞景帝的妃子,苏清浅。”

    “裕宁王爷虽娶的是苏清洛,但是他爱的是苏清浅。他必然是不会答应和亲的。”

    眸光一转,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今日在重华殿,他对瑞景帝说的一番话,带着明显的鄙薄。

    虽然那男人并未当场发作,但他才不信这男人真有如此大的度量。

    “公子果然厉害。”永平行至圆桌旁,替他道了一杯茶水,谄媚开口。

    此时,厢房外的走廊与屋顶上,几抹黑影,正悄悄潜行。静落无声的接近祝羽所住的厢房,黑影用刀鞘划开雕花木门,以极快的速度闪至了床榻旁。

    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房间内,也无任何人踪影像。正待黑影疑惑之际,房间门忽的大开,另一群身着黑衣的杀手闯了进来。

    黑影一惊,瞬间与黑衣杀手打斗交缠在一起。由于对方人数众多,且招式狠辣,几名黑影很快便被制服,虚软的趴伏在地。

    片刻后,祝羽与永平被捆绑着身子推入了厢房内,看得地上被压的刺客,他们不禁大惊。

    转过身,祝羽看向房门处,那缓缓踏入的男人,更是让他惊得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眸光缓缓掠过房内的众人,男人将目光定在了被捆绑着的祝羽身上。微眯眼眸,他一字一顿道:“看来月风国有人并不想你活着回去,婉嘉公主。”

    宇文心萝大惊,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却也并未反驳他的话语,“皇上既然早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为何不拆穿?”

    连澈并未应她的话语,只是朝身旁的池宋渡了一记眼色。池宋示意,立刻替她与侍从松绑。

    看着轻抚被绳索捆绑过的手臂的女子,连澈淡淡道:“公主为何在进入苍玄后,便将真正的祝羽调换走了?”
宇文心萝眼梢一挑,并不看他,“因为本公主就不想与你们苍玄和亲。”


    “噢?看来公主早已心有所属。”连澈轻凝唇角,并无愠怒之气。


    “本公主心系于谁,似乎与皇上并无干系吧?”宇文心萝微蹙了眉,淡淡反问。


    “的确,你心属谁,朕毫无兴趣。只是,朕早前听说公主曾嫁于紫林国。”


    听得连澈之言,宇文心萝眸光一滞,随即神色淡然的瞥了眼他,“那又如何?”


    连澈轻笑,“朕只是替那三王爷惋惜,他似乎还未见得公主真容,便悄然而逝了。”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的脸色相较于方才,已更加煞白难看了几分。


    “朕无意中得知,在月风国的几位公主中,你是最晚出嫁,却是最早归国的。”


    凤眸微扬,他继续道:“如此看来,是否是月风国王私下有意在袒护公主呢?”


    “朕听闻月风国王宇文浩凌与公主的感情素来相好,从小亦是形影不离。不知这份情意到如今可曾变过?”


    宇文心萝皱眉凝着他,却也不再躲闪,“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连澈唇角噙了抹浅浅的弧度,眸色阴沉了几分,“朕知道,那三王爷的死,便是公主与月风国王一手策划的。目的便在于,他不想你远嫁他国,只想将你留在身边暗中厮守一辈子。”


    “于是在你初到紫林国之际,便暗中派人毒害了三王爷,以至他在和亲前,便因急病之说去世。而你,也能守住完璧之身,顺利退婚归国。”


    听完他的一番言语,宇文心萝身子一塌,猛地朝后踉跄了几步,靠上了身后的圆桌。


    “你想如何?”她惊恐的瞪大了眸子,微颤着开口。


    连澈唇角轻扬,阴狠一笑,“那便要看你在宇文浩凌心中的份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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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94294.大获全胜

    *******

    月风国,将军府。

    清浅将小手按压着胸口,掀开薄被坐了起身。套上绣鞋,她披了件轻薄的外裳,便径自推开.房间的雕花木门,踏了出去。

    乘着微亮的星华,她迈着轻缓的步履,一步一步行至了庭院的湖水旁。寻了处大石坐下,她轻垂眉眼,静静的凝着泛出点点微波的湖面。

    夜色静落的庭院中,晚风徐徐,幽暗无际。除了天幕微闪的星光,与偶尔一两声的虫鸣蛙啼,四下便只剩山石花木与亭台水榭,再无他人。

    轻搁在膝上的小手不禁收拢了几分,清浅又忆起了方才的梦。梦中的连澈,身着一袭黄金盔甲,轻垂而下的手中,执着一把长剑。踱着沉重的步履,他朝她一步步而来。

    梦中的场景颇为空旷宁静,四周似飘散着淡淡的薄烟。可尽管如此,随着长剑曳地与他步步逼近的靴落声愈发的清晰,她将他看得真切。

    男人血红沉痛的眉眼中,是绝望的心伤,嗜血的杀戮,与残忍的绝决。

    从这个让她压抑到窒息的梦中醒来后,她便一直莫名的流泪。心中的闷堵让她没来由的伤怀,她一想到连澈的那个眼神,心便止不住疼痛。

    除了心中的难受,她仅剩的唯一情绪,便是对他疯狂的思念。

    伸出小手,她轻轻的抚了抚眉眼,眼梢处,仍有残留的泪痕。

    深吸了口气,她站了起身,眼眸教湖面的微耀轻漾得恍惚了几许。

    今日宿冷离在房中换药时,接到了一名下人的通报。没有丝毫犹豫,他不等伤药换好,便匆匆离去了。她知道,他一定是去见那个人了。这个人,便是她前几日替府中侍婢给宿冷离送午膳时,纳兰冲口中提到的那个人。宿冷离今日匆忙离去后,直到现在,都不曾归来。直觉告诉她,此人定是与他的计划有关。不着痕迹的将四周环顾了一番,她目光所及之处,是不远处的凉亭与花树。那五角凉亭隐在层层叠叠的花树间,不甚明显。

    轻凝唇角,清浅转而向另一个方向迈开了步履。莲步轻移,她行的异常缓慢。接连踏出几步后,她脚下毫无预兆的一空。

    顷刻间,她的身子猛地朝下一坠,直直的跌入了湖中。

    身子倏地一凉,带着青草气息的湖水瞬间将她湮没。尽管此刻仍是盛夏,但如此沉幽深邃的湖水,依然透了份冷凉。

    口鼻教湖水呛的酸痛,清浅剧烈的咳了几声,却并未挣扎。

    她知道,这幽然静谧的庭院中,其实处处都隐藏着宿冷离派来监视她的人。她此刻落水,那些潜伏之人定会出来救她。

    她死不了。

    如此,她也只是在赌。倘若自己出事了,宿冷离是否会回来。

    刚如此想过,清浅便听到了湖畔上传来的说话声与凌乱的脚步声。

    一旁的湖波,让她身子忽的一荡。随着两抹急促的落水声传来,清浅只觉自己教几只有力的大掌托着朝湖畔而去。

    沉重且带着牵引之力的水花猛然一塌,她身子一轻,已被众人拉至了岸上。

    虚软的瘫坐于地,清浅小手死死的攥着裙侧,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湖水正顺着她额际浸湿的发丝滴答而落。

    水珠滴落间,她透过人群看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正急急的朝自己而来。而他身后不远处,则是跟着另一名男子。

    见男人快步踏至自己身前站定,清浅虚弱的扬起小脸,与他相对。

    尽管此处的光影并不盈亮,但她仍是从男人眸中读出了一抹愤恨。他轻凝的唇角,让她明了,他在死死的压抑着这抹情绪。

    发梢的水珠顺着她雪白的脖颈,缓缓淌入衣裳内,清浅轻挑眉眼,看向了他身后男子。

    从衣着上看,他虽是一副男儿装扮。但那灵秀的眉眼与白皙的肌肤,却让她明白,这人实则是一名女子。

    腰身骤然一暖,她身子一轻。那压抑着情绪的男人已俯下身子,将她横抱入怀,朝她的厢房而去。

    眸光仍是紧锁着那名女子,清浅不由的将小手圈上了男人的脖颈,让脑袋缓缓靠上了他的肩头。

    直到她从那女子的眼中看到浓浓的杀意与妒恨,她才松开了一直紧咬的牙关,因体力不支,失去了意识。

    在眼眸阖上的一瞬,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

    昏暗的厢房内,只有立在清浅床榻旁的那支烛台,轻轻摇曳着火光。那细碎浅橘的烛火,微微跳跃着,并不足以照亮房间的每个角落。

    床榻上的人儿大抵是因为口渴了,一直在喃喃低语着。

    猛地一惊,清浅张开了眼眸,用小手支起身子挣扎着坐了起来。

    忽然而起的动作,使她虚软的身子摇晃了几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恍惚的眩晕。

    小手抚上额际,她定了定神,随即将身子轻轻的靠上了床栏。

    指尖轻揉眉心,清浅忆起了之前那女子看到自己之时的模样。她一双美目中,流转而出的尽是错愕与妒恨。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并未注意到从房间的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了一个人。

    待他颀长的身形带着黑暗的光影,投到她身上时,清浅才猛然一惊,警觉的看向了来人。

    宿冷离正负手立于她床前,神色阴郁的盯着她。从他轻媚的桃花眼中,亦不难看出,他眼底深锁的情绪。

    手腕上猛地擒来一袭力道,男人忽然逼近,不给她丝毫闪躲的机会。

    宿冷离眸光直直的攫着她,冷冷一笑,“就算死,我也会将你困在我身旁。你莫要妄想能再见到那个男人。”

    他一字一顿的吐着字句,言语中满是狠戾笃定之气。

    见眼前女子轻凝了眉看着自己,他眼梢一挑,眸中蕴了抹邪魅之色,“他女人那么多,你以为从我这里回去后,还指望他会要你吗?”

    渐渐收紧了擒在她手腕的力道,宿冷离眸光沉得就似暗夜天幕,他缓缓凑近女子,在她耳际吞吐出灼热的气息,“在我身旁,你就算是死,都不可以。”
他缓缓道出的言语,仿若教人困顿的魔咒般,压抑窒息。


    清浅眉间一拧,狠力的挣脱着他擒在自己手腕的束缚。不消片刻,她白皙的皓腕上,便教自己挣出了一道道灼烫的红痕。而男人的力道,亦是不曾松开过分毫。


    看着眼前女子因疼痛而皱成一团的小脸,宿冷离猛地将手收紧,逼视着她,“乖乖呆在我身边,莫要再想其他心思!”


    倏地松开了女子教自己捏的微肿的手腕,他直起身子,出了厢房。


    *******


    僵持了一段时日后,幽黎国与苍玄国的战争,终是不可避免的开始了。


    而月风国这边,原本计划要出兵助幽黎大军的宇文浩凌在得知了宿冷离派人去苍玄刺杀宇文心萝一事后,最终与不支持出兵的宇文浩谦达成了共识,同时也取消了与苍玄国的和亲。


    而原本极力支持出兵帮助幽黎大军的王后一派,却因某种原因没能达成计划。


    这场战事,最终以苍玄国大获全胜而告终。
正文 295295.果真不一般

    虽宿冷离兵败,损失过半。 但连澈却并未派大军强制攻打幽黎残余大军,而是直攻幽黎国。

    最终那残余大军不得不快速退回至幽黎国防守。也正因如此,宿冷离便带着清浅一同回到了幽黎国。

    *******

    两个月后。

    幽黎国的皇宫,并不似苍玄那般,有着精致的飞檐与琉璃瓦顶。而是承袭了西域的建筑风格,皆是圆顶圆身,却也别致大气。

    凌烟阁内,清浅身着一袭鹅黄衣裙倚在窗棂旁,眸色无绪的看着院中的景色。此时已是深秋时节,高大的银杏木将院中染成了一片金黄之色。

    身后传来了轻缓的推门声,负责照料她生活起居的侍婢妙蓉,端着茶水与糕点踏了进来。

    因喜好清净自在,故她的住处,宫女与太监平日都是退至内室外侯着的。

    看了眼女子独自倚在窗前的落寞背影,妙蓉放下手中食物,执起软榻上的斗篷,行至清浅身后替她轻轻披上,“姑娘,气候微寒,莫要这般凉了身子。”

    清浅微侧小脸,看了眼她,径自拉了拉斗篷边缘,淡淡道:“他呢?”

    自被宿冷离强行带回幽黎国后,她便甚少见到他,除了满院的花草繁木,她见得最多的,便是这名被他派来伺候自己的女子。

    “王上近日来一直都在忙着应对战事。”妙蓉微垂眼眸,轻握上她微凉的小手,将她扶至了圆桌旁坐落。

    接过女子倒来的暖热茶水,清浅将杯子握在掌心紧了紧,“是与哪国的战事?”

    妙蓉目光落向眸色沉静如水的女子,犹豫了片刻,应道:“苍玄。”

    清浅眼睫微颤了一许,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轻饮一口茶水,她看了眼窗外的秋色,“陪我去院中走走吧。”缓缓起身,她移步朝院中踏去。

    缓步走在金黄的银杏叶铺展而成的小道上,微凉的风盈盈吹至她身。随着发丝婉婉缭绕至她脸颊与眉眼处,清浅轻眯了眼眸,目光浅凝了几许。

    在院中漫步了一阵后,妙蓉看了眼天色,轻声提醒道:“姑娘,一会晚膳时分在锦宵殿还有一场宫宴。姑娘是时候该回去换身衣裳了。”

    清浅深吸了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与她一同回到了内室。

    打开柜阁之门,妙蓉替清浅选了件淡紫色的吉服衣裙。她知道,这是王上最喜爱的颜色。这柜阁中的每一件衣裙,都是王上替这女子备的。

    虽然这女子对王上一直颇为冷淡,但他却仍是一一为这女子挑选了所住之处的每一样物件。

    看了眼她手中的淡紫衣裙,清浅并未说什么,只是任由她替自己穿戴。

    待半绾的发髻束上长长的淡紫烟纱后,她眸色淡然的看了眼镜中的影像,随即转过身,由妙蓉轻扶着朝院中备好的轿撵而去。

    一路缓行在幽黎国的皇宫中,清浅静静的坐在轿内,并未去掀开轿撵侧面的锦帘观望什么。

    直到轿撵轻巧在锦宵殿前落地,妙蓉掀开轿帘时,她才轻移步履而出,淡淡的看了眼四周。

    不远处,另一乘华贵的轿撵也停了下来。无意去观轿上是何人,清浅径自在妙蓉的搀扶下,踏入了殿内。

    踏至自己的席位前落座,她淡淡的扫了眼殿内。两侧的席首,除了幽黎的几位重臣外,还有几名女子。

    但最顶端靠近高台的位置,却是空的,目前并无人入座。

    兀自喝着手中茶水,清浅暗自思量着,那位置该是留给谁的呢?

    正待她疑惑之际,却见众人都将目光落向了殿门处。清浅微微一怔,随即也顺应众人的目光,看向了那处。

    只见一名身着华贵衣裙的女子在两名侍婢的环护下,缓步踏入了殿内。微凝了眼眸,清浅细细看去,不禁一惊。

    虽然这女子妆容盛雅,眸色潋滟。但她仍是一眼便瞧出,这女子正是那日在月风国将军府,随在宿冷离身后,一身男儿装扮的女子。

    眉间轻凝了几分,清浅不由的加重了几分握住茶杯的力道。这女子究竟是谁?竟会出现在幽黎国的皇宫。

    眸光随她轻移,不消片刻,这女子便踏至了席首的空位落座。而此时,幽黎国的各大臣皆纷纷向她点头示礼。

    微侧了头,清浅眸光瞥向身旁随侍的妙蓉,轻声道:“这女子是谁?”

    妙蓉望了眼席首雅致华贵的女子,微低了头,应道:“姑娘,她是已故五亲王的女儿。”

    清浅收了目光,微微颔首。

    将茶杯拿在手中轻转,她再次瞥了眼那名女子。

    片刻后,席间的众人忽的站起躬身示礼,清浅放下手中茶杯,也随之站了起来。

    殿门处,宿冷离身着一袭酱紫锦袍,缓缓踏了进来。负手而行,他银色的发丝随着步履轻移,流转出一抹飞逸的弧度。

    目光直直的落向高台处,男人神色冷然的朝前而去,并未看向某一处。

    行至高台坐落,他挥手示意众人坐下。

    虽然距离并不很近,但清浅仍是从那男人的眉间看到了一抹疲累之色。眸光一转,她低下头,兀自拿了块精巧的糕点放入口中,不再看他。

    待宿冷离举着紫玉酒杯与众臣寒暄过一番后,他目光落向了席首的那名女子。

    唇角微扬,他淡淡道:“这次回来,你可还习惯?”

    女子眉眼一弯,眸色专注的看向他,轻笑,“多谢王上挂怀,紫晗一切都好。”

    “嗯,那便好。你此次回来祭奠叔父,如若不急,便多住几日再走吧。想来府中的亲人都颇为挂念你。”

    紫晗笑而不语,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清浅虽兀自低着头,默默用着自己方塌上的菜肴与糕点,但那女子与宿冷离的话语,她却是听得真切。

    看了眼高台上与女子说话的男人,她眸光一凝,心中暗暗计较了几分。

    忽的起身,清浅绕过方塌,缓缓朝高台上的男人而去。

    见她在高台前止步,宿冷离顿住交谈,眸光微挑,看向了她。
而此时,殿内的众人也都将目光聚向了高台之上,静静的等待着这名打断王上说话女子的举动。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席首的女子,清浅开口道:“听说你近来一直都忙与战事,甚少休息。”

    看着男人微倦的神色,她眸色柔和了些许。

    宿冷离并未言语,仍是目光直直的凝着她。微垂眼眸,清浅看了眼他面前几乎未曾动过的菜肴,径自上前了几步。

    轻轻夺过他手中的筷子,她夹了一份菜肴递至他面前,“你已喝了不少酒,菜却不曾吃过几口,如此下去,对胃颇是不好。”

    眼梢所及之处,坐于席首女子正目光紧锁着高台上的二人,神色微冷了几分。

    清浅径自将菜肴放入他手边的玉碟内,手腕轻轻一抖,一部分菜肴竟是溢出了玉碟,掉落在高台的翠玉台面上。

    佯装出惊讶之状,她轻抬眼眸,看向了身旁的男人。男人深锁于她的眉眼中,已隐隐泛出了一抹愤恨之色。

    清浅眸光轻转,正欲放下筷子离去时。宿冷离却主动从她手中接过筷子,夹起碟中的菜肴,全数吃下了肚。就连掉落在台面的那一部分,他亦一寸不漏的吃了下去。

    放下筷子,他看了眼身旁女子,唇角凝了抹浅浅的弧度,“你有心了。”他大掌握了握她轻垂在身侧的小手。这看似温情的动作下,他力道却是颇为狠戾。

    清浅咬了咬牙,轻垂眉眼,淡淡一笑,不再看他。

    此时,除了掌心的疼痛外,她亦察觉到身侧不远处,那抹带着浓浓妒意与恨怒的目光。

    看来这女子与宿冷离的关系,果真不一般。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33:17
正文 294294.大获全胜

    *******

    月风国,将军府。

    清浅将小手按压着胸口,掀开薄被坐了起身。套上绣鞋,她披了件轻薄的外裳,便径自推开.房间的雕花木门,踏了出去。

    乘着微亮的星华,她迈着轻缓的步履,一步一步行至了庭院的湖水旁。寻了处大石坐下,她轻垂眉眼,静静的凝着泛出点点微波的湖面。

    夜色静落的庭院中,晚风徐徐,幽暗无际。除了天幕微闪的星光,与偶尔一两声的虫鸣蛙啼,四下便只剩山石花木与亭台水榭,再无他人。

    轻搁在膝上的小手不禁收拢了几分,清浅又忆起了方才的梦。梦中的连澈,身着一袭黄金盔甲,轻垂而下的手中,执着一把长剑。踱着沉重的步履,他朝她一步步而来。

    梦中的场景颇为空旷宁静,四周似飘散着淡淡的薄烟。可尽管如此,随着长剑曳地与他步步逼近的靴落声愈发的清晰,她将他看得真切。

    男人血红沉痛的眉眼中,是绝望的心伤,嗜血的杀戮,与残忍的绝决。

    从这个让她压抑到窒息的梦中醒来后,她便一直莫名的流泪。心中的闷堵让她没来由的伤怀,她一想到连澈的那个眼神,心便止不住疼痛。

    除了心中的难受,她仅剩的唯一情绪,便是对他疯狂的思念。

    伸出小手,她轻轻的抚了抚眉眼,眼梢处,仍有残留的泪痕。

    深吸了口气,她站了起身,眼眸教湖面的微耀轻漾得恍惚了几许。

    今日宿冷离在房中换药时,接到了一名下人的通报。没有丝毫犹豫,他不等伤药换好,便匆匆离去了。她知道,他一定是去见那个人了。这个人,便是她前几日替府中侍婢给宿冷离送午膳时,纳兰冲口中提到的那个人。宿冷离今日匆忙离去后,直到现在,都不曾归来。直觉告诉她,此人定是与他的计划有关。不着痕迹的将四周环顾了一番,她目光所及之处,是不远处的凉亭与花树。那五角凉亭隐在层层叠叠的花树间,不甚明显。

    轻凝唇角,清浅转而向另一个方向迈开了步履。莲步轻移,她行的异常缓慢。接连踏出几步后,她脚下毫无预兆的一空。

    顷刻间,她的身子猛地朝下一坠,直直的跌入了湖中。

    身子倏地一凉,带着青草气息的湖水瞬间将她湮没。尽管此刻仍是盛夏,但如此沉幽深邃的湖水,依然透了份冷凉。

    口鼻教湖水呛的酸痛,清浅剧烈的咳了几声,却并未挣扎。

    她知道,这幽然静谧的庭院中,其实处处都隐藏着宿冷离派来监视她的人。她此刻落水,那些潜伏之人定会出来救她。

    她死不了。

    如此,她也只是在赌。倘若自己出事了,宿冷离是否会回来。

    刚如此想过,清浅便听到了湖畔上传来的说话声与凌乱的脚步声。

    一旁的湖波,让她身子忽的一荡。随着两抹急促的落水声传来,清浅只觉自己教几只有力的大掌托着朝湖畔而去。

    沉重且带着牵引之力的水花猛然一塌,她身子一轻,已被众人拉至了岸上。

    虚软的瘫坐于地,清浅小手死死的攥着裙侧,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湖水正顺着她额际浸湿的发丝滴答而落。

    水珠滴落间,她透过人群看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正急急的朝自己而来。而他身后不远处,则是跟着另一名男子。

    见男人快步踏至自己身前站定,清浅虚弱的扬起小脸,与他相对。

    尽管此处的光影并不盈亮,但她仍是从男人眸中读出了一抹愤恨。他轻凝的唇角,让她明了,他在死死的压抑着这抹情绪。

    发梢的水珠顺着她雪白的脖颈,缓缓淌入衣裳内,清浅轻挑眉眼,看向了他身后男子。

    从衣着上看,他虽是一副男儿装扮。但那灵秀的眉眼与白皙的肌肤,却让她明白,这人实则是一名女子。

    腰身骤然一暖,她身子一轻。那压抑着情绪的男人已俯下身子,将她横抱入怀,朝她的厢房而去。

    眸光仍是紧锁着那名女子,清浅不由的将小手圈上了男人的脖颈,让脑袋缓缓靠上了他的肩头。

    直到她从那女子的眼中看到浓浓的杀意与妒恨,她才松开了一直紧咬的牙关,因体力不支,失去了意识。

    在眼眸阖上的一瞬,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

    昏暗的厢房内,只有立在清浅床榻旁的那支烛台,轻轻摇曳着火光。那细碎浅橘的烛火,微微跳跃着,并不足以照亮房间的每个角落。

    床榻上的人儿大抵是因为口渴了,一直在喃喃低语着。

    猛地一惊,清浅张开了眼眸,用小手支起身子挣扎着坐了起来。

    忽然而起的动作,使她虚软的身子摇晃了几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恍惚的眩晕。

    小手抚上额际,她定了定神,随即将身子轻轻的靠上了床栏。

    指尖轻揉眉心,清浅忆起了之前那女子看到自己之时的模样。她一双美目中,流转而出的尽是错愕与妒恨。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并未注意到从房间的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了一个人。

    待他颀长的身形带着黑暗的光影,投到她身上时,清浅才猛然一惊,警觉的看向了来人。

    宿冷离正负手立于她床前,神色阴郁的盯着她。从他轻媚的桃花眼中,亦不难看出,他眼底深锁的情绪。

    手腕上猛地擒来一袭力道,男人忽然逼近,不给她丝毫闪躲的机会。

    宿冷离眸光直直的攫着她,冷冷一笑,“就算死,我也会将你困在我身旁。你莫要妄想能再见到那个男人。”

    他一字一顿的吐着字句,言语中满是狠戾笃定之气。

    见眼前女子轻凝了眉看着自己,他眼梢一挑,眸中蕴了抹邪魅之色,“他女人那么多,你以为从我这里回去后,还指望他会要你吗?”

    渐渐收紧了擒在她手腕的力道,宿冷离眸光沉得就似暗夜天幕,他缓缓凑近女子,在她耳际吞吐出灼热的气息,“在我身旁,你就算是死,都不可以。”
他缓缓道出的言语,仿若教人困顿的魔咒般,压抑窒息。


    清浅眉间一拧,狠力的挣脱着他擒在自己手腕的束缚。不消片刻,她白皙的皓腕上,便教自己挣出了一道道灼烫的红痕。而男人的力道,亦是不曾松开过分毫。


    看着眼前女子因疼痛而皱成一团的小脸,宿冷离猛地将手收紧,逼视着她,“乖乖呆在我身边,莫要再想其他心思!”


    倏地松开了女子教自己捏的微肿的手腕,他直起身子,出了厢房。


    *******


    僵持了一段时日后,幽黎国与苍玄国的战争,终是不可避免的开始了。


    而月风国这边,原本计划要出兵助幽黎大军的宇文浩凌在得知了宿冷离派人去苍玄刺杀宇文心萝一事后,最终与不支持出兵的宇文浩谦达成了共识,同时也取消了与苍玄国的和亲。


    而原本极力支持出兵帮助幽黎大军的王后一派,却因某种原因没能达成计划。


    这场战事,最终以苍玄国大获全胜而告终。
正文 295295.果真不一般

    虽宿冷离兵败,损失过半。 但连澈却并未派大军强制攻打幽黎残余大军,而是直攻幽黎国。

    最终那残余大军不得不快速退回至幽黎国防守。也正因如此,宿冷离便带着清浅一同回到了幽黎国。

    *******

    两个月后。

    幽黎国的皇宫,并不似苍玄那般,有着精致的飞檐与琉璃瓦顶。而是承袭了西域的建筑风格,皆是圆顶圆身,却也别致大气。

    凌烟阁内,清浅身着一袭鹅黄衣裙倚在窗棂旁,眸色无绪的看着院中的景色。此时已是深秋时节,高大的银杏木将院中染成了一片金黄之色。

    身后传来了轻缓的推门声,负责照料她生活起居的侍婢妙蓉,端着茶水与糕点踏了进来。

    因喜好清净自在,故她的住处,宫女与太监平日都是退至内室外侯着的。

    看了眼女子独自倚在窗前的落寞背影,妙蓉放下手中食物,执起软榻上的斗篷,行至清浅身后替她轻轻披上,“姑娘,气候微寒,莫要这般凉了身子。”

    清浅微侧小脸,看了眼她,径自拉了拉斗篷边缘,淡淡道:“他呢?”

    自被宿冷离强行带回幽黎国后,她便甚少见到他,除了满院的花草繁木,她见得最多的,便是这名被他派来伺候自己的女子。

    “王上近日来一直都在忙着应对战事。”妙蓉微垂眼眸,轻握上她微凉的小手,将她扶至了圆桌旁坐落。

    接过女子倒来的暖热茶水,清浅将杯子握在掌心紧了紧,“是与哪国的战事?”

    妙蓉目光落向眸色沉静如水的女子,犹豫了片刻,应道:“苍玄。”

    清浅眼睫微颤了一许,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轻饮一口茶水,她看了眼窗外的秋色,“陪我去院中走走吧。”缓缓起身,她移步朝院中踏去。

    缓步走在金黄的银杏叶铺展而成的小道上,微凉的风盈盈吹至她身。随着发丝婉婉缭绕至她脸颊与眉眼处,清浅轻眯了眼眸,目光浅凝了几许。

    在院中漫步了一阵后,妙蓉看了眼天色,轻声提醒道:“姑娘,一会晚膳时分在锦宵殿还有一场宫宴。姑娘是时候该回去换身衣裳了。”

    清浅深吸了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与她一同回到了内室。

    打开柜阁之门,妙蓉替清浅选了件淡紫色的吉服衣裙。她知道,这是王上最喜爱的颜色。这柜阁中的每一件衣裙,都是王上替这女子备的。

    虽然这女子对王上一直颇为冷淡,但他却仍是一一为这女子挑选了所住之处的每一样物件。

    看了眼她手中的淡紫衣裙,清浅并未说什么,只是任由她替自己穿戴。

    待半绾的发髻束上长长的淡紫烟纱后,她眸色淡然的看了眼镜中的影像,随即转过身,由妙蓉轻扶着朝院中备好的轿撵而去。

    一路缓行在幽黎国的皇宫中,清浅静静的坐在轿内,并未去掀开轿撵侧面的锦帘观望什么。

    直到轿撵轻巧在锦宵殿前落地,妙蓉掀开轿帘时,她才轻移步履而出,淡淡的看了眼四周。

    不远处,另一乘华贵的轿撵也停了下来。无意去观轿上是何人,清浅径自在妙蓉的搀扶下,踏入了殿内。

    踏至自己的席位前落座,她淡淡的扫了眼殿内。两侧的席首,除了幽黎的几位重臣外,还有几名女子。

    但最顶端靠近高台的位置,却是空的,目前并无人入座。

    兀自喝着手中茶水,清浅暗自思量着,那位置该是留给谁的呢?

    正待她疑惑之际,却见众人都将目光落向了殿门处。清浅微微一怔,随即也顺应众人的目光,看向了那处。

    只见一名身着华贵衣裙的女子在两名侍婢的环护下,缓步踏入了殿内。微凝了眼眸,清浅细细看去,不禁一惊。

    虽然这女子妆容盛雅,眸色潋滟。但她仍是一眼便瞧出,这女子正是那日在月风国将军府,随在宿冷离身后,一身男儿装扮的女子。

    眉间轻凝了几分,清浅不由的加重了几分握住茶杯的力道。这女子究竟是谁?竟会出现在幽黎国的皇宫。

    眸光随她轻移,不消片刻,这女子便踏至了席首的空位落座。而此时,幽黎国的各大臣皆纷纷向她点头示礼。

    微侧了头,清浅眸光瞥向身旁随侍的妙蓉,轻声道:“这女子是谁?”

    妙蓉望了眼席首雅致华贵的女子,微低了头,应道:“姑娘,她是已故五亲王的女儿。”

    清浅收了目光,微微颔首。

    将茶杯拿在手中轻转,她再次瞥了眼那名女子。

    片刻后,席间的众人忽的站起躬身示礼,清浅放下手中茶杯,也随之站了起来。

    殿门处,宿冷离身着一袭酱紫锦袍,缓缓踏了进来。负手而行,他银色的发丝随着步履轻移,流转出一抹飞逸的弧度。

    目光直直的落向高台处,男人神色冷然的朝前而去,并未看向某一处。

    行至高台坐落,他挥手示意众人坐下。

    虽然距离并不很近,但清浅仍是从那男人的眉间看到了一抹疲累之色。眸光一转,她低下头,兀自拿了块精巧的糕点放入口中,不再看他。

    待宿冷离举着紫玉酒杯与众臣寒暄过一番后,他目光落向了席首的那名女子。

    唇角微扬,他淡淡道:“这次回来,你可还习惯?”

    女子眉眼一弯,眸色专注的看向他,轻笑,“多谢王上挂怀,紫晗一切都好。”

    “嗯,那便好。你此次回来祭奠叔父,如若不急,便多住几日再走吧。想来府中的亲人都颇为挂念你。”

    紫晗笑而不语,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清浅虽兀自低着头,默默用着自己方塌上的菜肴与糕点,但那女子与宿冷离的话语,她却是听得真切。

    看了眼高台上与女子说话的男人,她眸光一凝,心中暗暗计较了几分。

    忽的起身,清浅绕过方塌,缓缓朝高台上的男人而去。

    见她在高台前止步,宿冷离顿住交谈,眸光微挑,看向了她。
而此时,殿内的众人也都将目光聚向了高台之上,静静的等待着这名打断王上说话女子的举动。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席首的女子,清浅开口道:“听说你近来一直都忙与战事,甚少休息。”

    看着男人微倦的神色,她眸色柔和了些许。

    宿冷离并未言语,仍是目光直直的凝着她。微垂眼眸,清浅看了眼他面前几乎未曾动过的菜肴,径自上前了几步。

    轻轻夺过他手中的筷子,她夹了一份菜肴递至他面前,“你已喝了不少酒,菜却不曾吃过几口,如此下去,对胃颇是不好。”

    眼梢所及之处,坐于席首女子正目光紧锁着高台上的二人,神色微冷了几分。

    清浅径自将菜肴放入他手边的玉碟内,手腕轻轻一抖,一部分菜肴竟是溢出了玉碟,掉落在高台的翠玉台面上。

    佯装出惊讶之状,她轻抬眼眸,看向了身旁的男人。男人深锁于她的眉眼中,已隐隐泛出了一抹愤恨之色。

    清浅眸光轻转,正欲放下筷子离去时。宿冷离却主动从她手中接过筷子,夹起碟中的菜肴,全数吃下了肚。就连掉落在台面的那一部分,他亦一寸不漏的吃了下去。

    放下筷子,他看了眼身旁女子,唇角凝了抹浅浅的弧度,“你有心了。”他大掌握了握她轻垂在身侧的小手。这看似温情的动作下,他力道却是颇为狠戾。

    清浅咬了咬牙,轻垂眉眼,淡淡一笑,不再看他。

    此时,除了掌心的疼痛外,她亦察觉到身侧不远处,那抹带着浓浓妒意与恨怒的目光。

    看来这女子与宿冷离的关系,果真不一般。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33:22
正文 296296.再次亲征

    *******

    夜,月鸣楼。

    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正兀自坐于精致的薄烟屏风后,细细的品着手中的茶水。

    微凉的夜风缓缓从雕花窗棂而入,将窗台上幽甜的花香之气一并轻卷着吹入房中。

    深吸一口清幽的空气,女子紧了紧手中的茶杯,望向了窗外的月色。淡淡的薄云交织着深蓝的天幕,似烟纱万重中,透着浅银的微芒。

    这样的夜空,她已有许久未曾见到过了。

    眸中凝了抹轻耀,她用小手支起脸颊,独自陷入了思绪中。

    直到轻缓的推门声打断了她的念想,女子才从猛地回过神,看向了屏风外。

    雕花木门后,一双绛紫色的银纹靴子缓缓踏了进来。男子刚关上木门,女子便起身迎了上去。

    小手环上他的手臂,她拉着男人朝屏风后而去,随即让他同自己一道坐于了床榻旁。

    目光落向男人轻垂而下,凝着寒光的银色发丝,她小手轻抚而上,任之在自己的掌心轻柔滑动,“离,蛰伏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肯用真面目示人了。”

    她知道,他出生时身子极弱。他母亲为了他能顺利成长,不得不使用了巫蛊之术替他续命养生。

    三年后,他的命虽是保住了,但代价却是让他的一头墨发逐渐转淡,最后褪却成了一头银发。且从那之后,他生出的发丝,便永远承袭了银色之魅。

    因这异于常人的发色恐会影响孩子的心绪,他母亲便在他三岁那年,将他乔装改扮一番,带出了幽黎皇宫。

    如此一走,便是十三年。只到十六年那年母亲病逝,他才以六王子的身份重回皇宫。与此同时,他亦隐去了一头银发,只用墨发示人。

    只到现在,他终于在继承王位,有了权力之后,不必再隐藏自己。

    宿冷离淡淡的瞥了眼依在自己身旁的女子,薄唇轻动,“你在那边,过的可好?”

    紫晗轻扬小脸,眸中闪过一丝愁绪,“离开幽黎,离开你,我怎么会好。”她缓缓开口,嗓音中带着一丝落寞之气。

    她不曾忘记,这男人亲自送自己到月风国和亲时,那眸中的缱绻。可即便是要长久的分离,她仍愿意。只要能帮到他,这些又算什么。

    轻靠上男人的肩头,她喃喃道:“自那日在纳兰府上见过你后,我便一直盼望着能早日回幽黎省亲。”

    一想到那日纳兰府上的事,她心中便酸意阵阵。小手不由的将他衣袖攥紧了几分,紫晗心下一凛,忽的轻转身形,坐到了他的膝上。

    小手游移着划过他胸膛,她双臂一展,随之环上了他的脖颈。

    将小脸埋入他颈项,紫晗灼热且凝着馨香的气息缓缓吞吐在他肌理之上,“之前因要嫁于月风国,所以我必须带着完璧之身而走。但如今…”

    环在宿冷离脖颈间的小手缓缓收拢,她深吸了口气,小脸已因娇羞而蕴的一片灼红。

    半晌,见男人无任何举动,紫晗抬起头,望向他沉凝的眉眼,眼睫轻颤了几许,“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眼眸,极力的在他眼中探寻着自己想要的讯息。今日在宫宴之上,他竟是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嫌弃的将那容颜倾城的紫衣女子落在台面上的菜肴,全数吃下了肚。

    莫非,这女子便是那日在纳兰府上的丑陋女子?从他对那女子的迁就之态来看,她定是被他易容后留在身旁的。

    见他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紫晗转念一想,猛地将小手攥上了他的衣襟,“亦或是,你还在为我没有帮你劝宇文浩凌出兵而记恨?”

    “若不是那日你竟抛下我去见她,我也不会如此。我知道自己确实是太冲动了,而且很任性,如今我也意识到错了。”女子眸色柔和了几许,擒在他衣襟处的小手也放松了几分。

    轻凝了眉,她娇嗔的抱怨道:“我们已许久未见,若不是朝思暮想于你,我又怎会那般生气。”

    宿冷离目光缓缓挑向坐于自己膝上,眸色带着点点哀怨与讨好的女子,缓缓开口道:“紫晗,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他一字一句敲打在她心上的,是足以让她疯狂妒恨的话语。女子猛地起身,甩开了攥在他衣襟处的小手。

    “你若真是如此绝情,难道便不怕我向宇文浩凌道出我俩的关系?到时即便是纳兰冲想助你,宇文浩凌亦不会同意。”紫晗眸色狠狠的盯着他,轻吼而出的话语因激动而微微嘶哑了几分。

    宿冷离眉间一拧,站了起身,眸色幽冷的凝着她,“愚蠢之极,即便是你不告诉他,若幽黎国被灭,你将失去最大的靠山。不要说月风国王后之位,就连你的性命也将不保。”

    他冷冷一笑,眉目间尽是不屑。

    紫晗一凛,望着男人沉幽萧寒的目光,她迅速将眼中的慌乱一抹而过。

    眼睫颤抖了几许,她忽的几步上前,小手环上了男人的腰身,“离,你方才说的话一定是在气我没有出兵助你对不对?你还是关心我的,要不然也不会考虑到我的安危。”

    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不禁收紧了几分,她微微哽咽着开口道。

    “是我不好,我下次一定不会如此任性了。我只是嫉妒你眼中还有其他女人。我不能忍受那个女人能牵动你的情绪,我们曾经的一切,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女子的肩头轻轻颤抖着,已有湿凉悄悄印上了他的绛紫锦袍。

    宿冷离一把擒上了女子的手腕,力道微微收紧了几分。紫晗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将他此刻所有的细微神情都收入了眼中。

    将她朝自己拉近了几分,宿冷离低下头,温热的气息缓缓喷薄在她脸颊。看着男人轻凝的薄唇,紫晗噙在眼梢的泪珠,再度滑落。

    泪水划过女子脸颊的一瞬,他忽的凑近她耳际,冷冷开口道:“收起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让我觉得恶心。”

    如今,她早已没有利用价值。
猛地甩开女子的手腕,宿冷离眼梢一挑,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踏去。看着男人绝然离去的背影,紫晗终是瘫坐于地。女子轻垂而下的眸中,早已失了所有色彩,只剩颓然灰败之气。

    凌烟阁的院中,清浅正悠然的坐于秋千上缓缓的荡着。而一旁的妙蓉则是守在她身旁,轻轻的帮她推动着秋千。

    随着秋千上扬的弧度轻摆,清浅微眯了眼眸,任自己的发丝在风中盈盈轻逸。唇角凝了抹浅浅的弧度,她忆起了今日宫宴上的女子。

    这女子既是月风国的王后,亦是宿冷离的情人。而那日纳兰冲口中说的那个人同样是她。

    如此看来,她定是月风国支持宿冷离,且会助他出兵攻打苍玄的一派。

    只是如今,自己几次三番的离间二人的关系,宿冷离是否会同她闹僵呢?

    将眸中淡淡的思绪隐去,清浅侧过小脸,示意妙蓉将秋千推得更高些。

    回到皇宫后,宿冷离并未去到自己的寝殿。而是朝清浅所住的凌烟阁移步而去。

    静立在凌烟阁的院外,他眉眼深锁着坐于秋千上荡漾的女子,眸光一刻不离的追逐着她。

    他的眼中,除了女子香靥深深,宛如夏花般的笑颜外,再也容不下其他。

    在凌烟阁外伫立了甚久,他刚一回到长倾殿,便接到了探子的回报。

    之前纠缠战乱了许久,苍玄国已准备正式进攻幽黎国。且这一次,将是皇帝亲征。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34:06
正文 297297.幽黎之亡(1)

    *******

    秦暮云原以为连澈从宫洺府赶回帝都解决了月风国和亲之事后,会先攻打幽黎国,因为苏清浅此刻就在那里。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率先出兵扫平了盘踞在宫洺府的连曦残余叛军。仅耗时一个月,他便将叛乱平定,并将叛军全数消灭。

    但最后在燕露州一战中,因有上千名精兵拼死保护连曦,以至于最后,还是让他竭力逃脱。

    待成泰,温玉等人请求出战追杀连曦之时,却被连澈阻止。面对众人的不解,他只是淡然的说,他已有办法让连曦自投罗网。

    如今,苍玄国与幽黎国之战,已经持续了两个月。而凌曜国王本想借由此次战事讨得一些好处,与幽黎国达成同盟,派军驻守在幽黎国内共同对付苍玄大军。

    却不想,原本三国联盟的月风国,竟在最后关头不发一兵。

    凌曜国胆怯苍玄国已久,眼下同盟少了一位,恐以两国之力难以抵抗苍玄国,故凌曜国最终还是背弃了盟约,撤军回国。

    月风国和凌曜国一并与瑞景帝达成了协议,停止向幽黎国出售军械物资,以及战马。

    少了两国的干扰,苍玄大军便势如破竹。虽说这幽黎军队士兵皆英勇无畏,但面对军械物资的匮乏,实乃也是无能为力。以至于最后上阵杀敌之时,竟是连农具也带上了战场。

    眼下,苍玄大军已进入了幽黎国地界之内,而这统军之人便是瑞景帝,连澈。

    皇帝的营帐外,守着数名禁军。一名负责皇帝膳食的军士正端着御膳候在外面。不远处,成泰与温玉朝着营帐方向缓步而来。

    待二人走近之时,正巧碰见了从帐内出来的池宋。温玉上前一步,朝他道:“池总管,皇上现在可得空?”

    池宋眸光飞快的将二人打量了一番,应道:“二位将军辛苦了,皇帝正等候着二位。”

    成泰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一旁的精兵,“正好我有事要向皇上奏请。”他话音刚落,便朝帐内踏去。

    温玉并未跟上,而是看向一旁将头压得极低的军士。瞥了眼他端着御膳的手,温玉皱了皱眉。

    上前一步,他正要开口。池宋却接过了军士手中的御膳,沉声道:“若下次再迟送来,耽误了皇上用膳,便小心你的脑袋。还不快滚下去!”

    他话音刚落,这军士便行礼后转身疾步离去。看着这人匆匆逃离的背影,温玉轻笑,未再言语。

    一旁的池宋转而看向温玉,微叹了口气,“温将军,与奴才一道进去吧。”

    营帐内,待三人陆续向连澈行过礼后,这位帝王却并未抬头,只是用朱砂笔批示着加急奏折。

    见得此情景,就连平日里伺候连澈的池宋也只是静静的将御膳放在了一旁。而温玉与成泰更是无人敢率先开口,只是相互交换了一记眼色,便静候着。

    前一刻还被委以重任的裕宁王爷,身份尊贵,位高权重,统帅苍玄国大军。现却已以身体为由,奏请皇帝上交军权归隐。

    瑞景帝虽有意挽留,无奈裕宁王爷心意已决。故皇帝念及其功劳,保留了他王爷的爵位,世袭罔替。

    可如今,朝中都有这样的揣测,却无人敢言。裕宁王爷凑请归还军权是假,实则是被皇帝所逼,不得不出此下策。

    裕宁王爷在平定叛乱之时功劳卓卓,名望更甚从前。眼下正是为国效力的年纪,又怎会有隐退之心。

    可若这君要臣死,臣却不得不死。历朝历代向来都是伴君如伴虎。

    片刻后,连澈合上奏折,将之递给了身旁一直候着的池宋,沉声道:“八百里加急给兵部侍郎。”

    单手撑与龙椅的扶手之上,他缓缓靠上椅背。阖上眼,他另一只手抚上眉间,轻轻的捏了捏。

    而一旁的池宋得令后并未迟疑,拿着奏折他转身便疾步出了营帐。

    温玉略略鄙视的瞥了眼一旁的成泰,上前一步开口道:“皇上,龙案上有池总管方才呈上的御膳,眼下已到了战事最重要的时刻,攻破祖棠,拿下幽黎国都华墨,便指日可待,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坐于龙椅上的男人微微张开眼眸,瞥了眼龙案旁的清粥,仿若不曾听见温玉的话语。眸光一凝,他嗓音沉幽了几分,“混入华墨的探子可有打探回什么消息?”

    温玉闻言微微一怔,皇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问的就是苏清浅。

    眸光一转,他看向了一旁的成泰。成泰挑眉看了眼温玉,一个激灵,忙上前躬身一揖,粗声道:“回皇上,华墨防守颇为严密,我们已死伤了不少的探子。不过方才臣已接到消息,最迟在今晚便会有情况回报而来。”

    连澈唇角轻凝了几分,转而看向温玉,“月风国目前可还有异动?”

    “回皇上,无任何异动。况且眼下婉嘉公主在我们手上,量这宇文浩凌也不敢有二心。”温玉恭敬应声。

    “只不过,臣仍有一事不明白。为何这原本极力煽动群臣上奏,请求派军助幽黎国一臂之力的幕后主谋王后,在这重要关头竟然放弃宿冷离,放弃了自己的国家,这究竟是何道理?”

    见连澈的脸色愈发阴沉了几分,温玉犹豫了片刻,刚想开口。却被身旁的成泰忽然而出的话语打断。

    “两月前,自王后回幽黎国省亲,再度回月风国后,便不再过问此事。这纳兰冲一人在月风国尚还搅不起风浪。”

    “宇文浩凌素来不喜他的王后,听说早有废除之意,只是碍于幽黎国而不得不作罢。若是幽黎国被灭,这王后只怕在月风国的日子也会很难过。”

    温玉闻言大喜,目光瞥向一旁略显狐疑的成泰,“若果真如成将军所言,又是何原因能让这女子做了这样的决定。即便是丢了后位,甚至是性命,也不再过问幽黎之事。”

    成泰脑海中一闪,忽然想到些什么,“这月风王后乃是五亲王之女,与宿冷离本就情投意合,当时公主中尚有未婚配之人,但却下诏由她受封为永晴公主,前往月风国和亲。”
听得此言,温玉冷哼,“宿冷离好深的心思,竟是早有预谋。”成泰并未多想,继续开口道:“想来,她如今背弃宿冷离,多半是受了情伤。如此看来,女人若要是报复起来,还真是可怕。”

    待他语毕,温玉忙皱眉,递给他一记闭嘴的眼神。

    二人一同看向了龙椅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这般浅显的推断,就连憨厚的成泰都能想到,更何况是一切都料事如神的皇帝。

    这男人习惯将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掌中,但苏清浅恐怕是他此生的例外。

    自宫洺府战事之后,苏清浅便成了皇帝面前的禁忌,任何人都不得在他面前提及。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皇帝也愈来愈阴沉。他曾偶尔会因注视着那个女子,而流露出柔情的目光,亦或是凝在唇角的浅笑。

    但这一切,如今再也不曾在这个年轻的帝王身上出现过了。

    温玉凝了眼眸,提气上前一步,朝他一揖,“皇上。”

    顷刻间,连澈站起身来,一手打翻了龙案上的清粥。白玉小碗沉沉的掉落在地。

    教着男人突如其来的盛怒所震,二人同时垂下头,躬身道:“臣罪该万死。”

    男人不曾看过一眼地上的碎片,便径自踏至温玉面前,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温玉盯着绣有金丝龙纹的靴子踏至自己面前站定,他不禁大惊。

    莫非他的小心思被皇上看出来了?他素来不喜苏清浅,又因这次的事,他便认定这苏清浅是乃红颜祸水,这人必须死。

    所以他才会诱着成泰说出方才那些话,而成泰是名武将,向来甚无心机,自然是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皇上虽暴戾严苛,但绝非是昏君,他断不会罔顾忠臣的谏言。

    心下一凛,温玉躬身抬头看向了立于自己身前的男人。

    男人沉幽深暗到令人窒息的目光,着实让他心房一颤。

    “温将军,朕的决定还轮不到你等来非议。尽好你的本分,朕限你两日攻下祖棠,否则提头来见。”话音刚落,男人便拂袖离去。

    一名负责皇帝膳食的军士,趁着夜半众人熟睡之际出了营帐,朝着不远处的湖畔而去,他手中还捏着方才在床铺中发现的纸条。

    密林中很难辨识路途,只能靠星星来指引。待他抬眸看向夜空之际,月光将这人的容颜映得格外清晰。

    正是秦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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