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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倾城,暴君的孽宠》七夏浅秋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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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4:24
正文 255255.一朝梦碎

    清浅回到了内殿,闷闷的想着方才池宋禀告给连澈的话语。 今日遇见沈如月时,那女子的一番话让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倘若太后有心包庇皇后,那她是否能在三日内找到证据,根本就毫无意义。

    莫非她们是要联合起来向连澈施压,逼迫他定自己的罪?

    不禁甩甩头,她笑自己想象力太过丰富。

    可太后为何要更换小皇子的日常用药?

    这又是何意?

    听到大殿内响起了男人轻雅的步履声,正朝内殿的方向而来。清浅大惊,来不及褪去披上的外裳,她想也没想便爬上了龙塌,用锦被将自己盖了起来,假装熟睡。

    此时连澈已踏入了内殿,她一凛,假意做了个翻身的动作,背对于他。

    轻阖着眼,她转念一想,又不是在外面当场被抓包。她何以不选择骗他说自己是起来喝水,如今却还要搞得匆匆忙忙,穿着外裳入睡。

    察觉到男人已缓缓靠近,在床沿上坐下。清浅为了避免他发现自己是合衣而眠,便又一个翻身朝床榻的更深处滚去。

    好在这龙塌够大。

    随着脚踝一暖,猛的一袭力道将她从内拽了出来,回到了连澈的身旁。

    发现身旁的男人正看着自己,清浅假意困顿的张开了一只眼,佯装才睡醒的模样,喃喃道:“你要起来了吗?”

    连澈轻瞥了眼面前这个不老实的女子,方才看见她微脏的脚底,他便知之前自己与池宋说话时,远处的那个身影就是她。

    唇角微翘,他不着痕迹的调笑道:“你这外裳是何时穿上的?莫不是梦游症?”

    看着眼前男人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清浅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还是瞒不过他,可这男人颇为得意的模样,这种被吃的死死地感觉,让她微微不悦了几分。

    眼稍一挑,她轻扬了眉,小手抚上他的大腿,随之滑至了他的小腹处。感觉到他身子一怔,清浅甚为满意,翻身准备再次进入梦乡去。

    打了个呵欠,她径自喃喃道:“好困,晚安。”

    一旁的连澈眉目一沉,却是更有精神了。

    反手抚上她的腰际,他若有似无的轻挠着。他对清浅身子各处的敏感部位都甚为了解。

    瞬间,二人便打闹纠缠在一起。

    清浅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恨恨的在心中叫骂。这男人竟是这般卑鄙,玩小动作。

    她一直在床榻上翻滚退缩着,连澈却是寸寸紧逼,丝毫不给她逃脱的机会。片刻功夫,二人的衣裳都给扯的凌乱不已。

    待二人打闹得疲累微喘时,清浅终于克制了男人双手带来的麻痒,她咬牙大喊道:“若是男人,便不要动。”

    待二人都静下来,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微微泛红的肌肤,与在打闹中敞开起伏的胸前,是有多诱人灼眼。

    警惕的看了一眼连澈,他一副满意的神情,似乎已玩闹够。撇了撇嘴,清浅开口道:“走着瞧,我准能找到你的要害。”

    方才二人在打闹之际,她也尝试过挠他。竟是发现寻常的几个部位,他竟一点感觉都没有。这男人精神出奇地好,她也不打算再刺探他的底线。

    清浅背转过身,准备阖眼休息。

    岂料连澈竟从背后拥住了她,身形一转,将她压在了身下。

    清浅却仍是阖着眼,恣意的感受着唇上与脖颈处传来的温软。

    *******

    他几乎未有怎么歇息过,一大早便起床去上朝了。

    而她倒是睡到了他快下朝的时辰才起来,待她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他已回到了重华殿。

    他似要处理政务,清浅想着这男人许久未有喝过自己煮的茶水,便奔着茶坊去了。

    火炉上的水沸腾了起来,但坐在旁边的人儿似乎正专注于自己的思维中,只是愣愣地看着沸腾的水面,那翻卷的水花冒着泡泡,暖热之气随之盈盈而生。

    寻找证据的事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距离三日的限期,还剩下二十六个时辰,且这毒的出处令人生疑。

    世间本没有此种毒药,而是提炼了数十种其他毒药的精粹,重新炼制而成的。这是张太医最新的查验结果。

    而这数十种配制毒药的原药,竟都非苍玄所有。

    如此厉害的制毒之术,若不是弘夫子,便是容仙?

    倘若真是容仙,那颜铭是否也参与了其中?莫非皇后给夏竹烟的毒是出自颜铭之手?

    越想便越觉得复杂,清浅只觉眼前的一切,已超出了她能调查的范围。

    正想的出神时,一道清幽的嗓音忽的在她背后响起。

    “苏姐姐,这样早便来茶坊了?”

    听这声音便知道是玉莞,清浅并未转身。

    见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并未有任何反应,玉莞走过去绕至她的前方,对应着她的方向坐了下来。

    清早她去重华殿准备替皇上更衣时,被池宋拦在了内殿外。

    在离去的一瞬,透过龙帷前方帐幔轻摆的间隙,她看到了明黄的龙靴,而旁边则是靠着一双崭新的粉色绣鞋。

    这宫中,偏好粉色衣裙绣鞋,此时又能出现在重华殿的人,除了苏清浅,她想不出第二个。

    而昨夜皇上并未像往常一样批阅奏折,自然她精心准备的夜宵便也没能派上用场。

    若是这苏清浅能用这样的方法引得皇上的注意,从而成为他的女人。那么,她也可以。

    她一直都循规蹈矩,默守着自己的心,从不敢越雷池半步。想要赢得这全天下最尊贵男人的心,需要充分的耐心,她可以等,只要在他身边。

    只是今早的一幕,让她再也无法冷静。

    她想知道苏清浅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更想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取代她。

    二人同时端着各自准备的吃食朝重华殿而去,原本清浅想告诉玉莞今日由自己来准备就好了。

    但转而一想,这准备吃食本就是玉莞的职责,若是因此被不知情的人听了去,还会以为玉莞不够尽责。

    在皇帝身边伺候,很容易成为宫中的众矢之的,需步步谨慎才好。
谁又不想借由伺候皇帝的机会,能一跃龙门索性她便为连澈备了几份糕点之外的食物,可多给他换些口味尝尝。

    端着食物,二人一道进入了重华殿,此时连澈正与一位大臣商议着什么。

    毕竟此时玉莞才是重华殿的掌事女官,这些食物与茶水也自然是由她呈给皇帝。

    端着食物行至龙案前,玉莞福了福身子,将一只白玉小碗放置在了龙案上,“皇上,这是苏姐姐备的艳彩羹。”

    连澈朝她渡了记眼色,她立刻会意,将另一碗端给了那名大臣。虽然他平日里对臣子颇为严厉,但若心情甚佳时,也会赏赐一份食物给在场的大臣。

    立在大殿一旁的清浅瞥了眼端着小碗的大臣,发现他用第一口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便发生了变化,似乎是那羹难以下咽。

    大臣偷偷望了眼正在翻看奏折的连澈,他却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并无任何异样的反应。

    微微伸长了脖子,他看了眼连澈碗中的食物,二人用的确实是同一种。

    心中不禁微微思量着,瑞景帝向来睿智果决,似乎这吃东西的口味也有些特殊。

    由于是皇帝赏赐的食物,即便是再难入口,他也必须全部吃完。

    而一旁的清浅却是暗自疑惑着,自己虽已好久都未做过食物了,但手艺应该还不至于退步到这种难以下咽的地步吧。

    正想着出神,却听得连澈淡淡道:“奉茶。”

    玉莞忙端着茶壶朝龙案行去,立在连澈身旁,她小心翼翼的朝茶盏中斟着茶水。

    忽的一下,她身子猛的一抖,手中的茶壶一晃,茶水全数泼倒至了龙案上。

    这瞬间的变故,让下面的大臣也惊得立刻起了身。

    而玉莞,则是惊慌的跪伏在地,微微哽咽着开口道:“皇上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却不想,连澈竟是一脚踢上了她的肩头,将她重重的踹翻在地。那力道之大,让这女子趴伏在地上半晌都动弹不得。

    微微不耐的看向慌忙赶进来的池宋,他沉声道:“将玉莞贬为宫女,打入浣衣局。”

    此时,玉莞已是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片刻后,便有两名太监进入殿内,将她架起带出了重华殿,从走路的姿势上看,她的右腿似乎已不能动了。

    从未见过连澈在重华殿如此动过气,清浅忙几步上前,替他整理被茶水打湿的龙案。

    眸光朝龙案上一扫,这水泼的还真有技术,只是将一些无字的宣纸与砚台弄湿了,案上的奏折却是安然无恙。

    并未多想,清浅便拿着棉帕擦拭着水渍,而连澈则是起身与大臣去了一旁继续商议着什么。

    打理的过程中,她手肘无意间碰到了一小叠奏折,倏地,那几本奏折便悉数落了地。

    她赶忙俯下身子去拾,眸光朝下一探,其中有一本奏折竟是倾展了开来,而上面写的是。

    众臣联名参奏,沈相结党营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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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4:36
正文 256256.只剩最后一日

    清浅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不远处的男人,他并未看向自己这边,而是继续与那位大臣说着什么。

    她将奏折拾起,以极快的速度把龙案上的一切恢复如常。

    此时,那名大臣已退下,而连澈也回到了龙案前坐落,就近拿了一本奏折倾展了开来,眸光落向手中的奏折,他淡淡开口,“往后这奏折按照颜色来依次摆放,不同的颜色代表着轻重缓急。还有这个毛笔的顺序,镇纸不能放在砚台的后面…”

    清浅瞥了眼喃喃开口的连澈,轻咬唇瓣。

    真是个龟毛的男人。

    接过宫女再次奉上的茶水,她将之摆放在了龙案上。眸光落向正在专心翻阅奏折的男人,她开口道:“就这样把玉莞打入浣衣局,会不会有些太残忍?”

    她知道,宫女一旦进了那里,便再无出头之日了。方才她从那女子的眼中看到绝望。

    虽然那女子曾挑衅过自己,但也没真的害过自己。

    如此便这样进入浣衣局毁掉一生,她还是有些不忍的。

    连澈放下手中奏折,转而看向身旁的女子。清浅想起方才玉莞似不能动弹的右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方才那一跌,莫不是你所为?”

    男人不置可否,淡淡应道:“朕留她一命,已是宽宏。”

    想着他的话语,清浅已端着方才的食物回到了膳坊。忆起之前那名大臣食用艳彩羹时的窘困模样,她就着连澈方才吃过的那碗,挑了一勺放入了嘴里。

    瞬间,她的小脸便皱成了一团,好苦。

    再细细一看,这并不是自己做的,而玉莞做的那份,竟和自己做的羹有几分相似。

    原来那女子做了如此多,便是要嫁祸陷害于自己。

    但她未想到的是,连澈食用了如此苦涩的羹粥,竟是没有任何反应。而那名大臣是因惧怕触怒了龙颜,便只得默默吃下。

    如此的话,方才连澈定是算准了时机与方位,不着痕迹的将银针钉入了玉莞的膝盖中,他银针使的出神入化,且一直善用这种方式攻击人。

    她以前便瞧见过多次。

    想到他竟是默默的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清浅心中不禁荡漾出了一丝甜蜜。

    难怪他方才会说,留那女子一命,已是宽宏。

    忆起自己有时会因闹情绪而找他的别扭,她便没来由的生了些许愧疚之意。

    忽的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清浅的念想,转过身子,她定睛一看,竟是伶妃身旁的宫女水苑。

    水苑是个很有眼缘的姑娘,她一眼便有些喜爱这个女子,轻轻笑了笑,她开口道:“水苑姑娘来此,是有何事?”

    水苑乖巧的向她福了福身子,“苏姐姐,我家娘娘有请。”

    从那人处得知了秦暮云的事后,她便有些钦佩这女子,并不依附于男人而活,为了等待心爱的男子竟是一直默默地守在山中。

    那人说,他和秦暮云有过约定,只要那男子回来,他便会成全他们,让她出宫。

    那时,清浅曾说笑着问他,那女子爱的人,会不会是你。

    那人只是忽的弹了一记她的眉心,随即将她揽入怀中,笑着说道,他与秦暮云相识虽有八年时间,但二人并不时常见面,有时一年只见得两三次,而每次的碰面,就似故交好友久违一样的感觉。很久前,他便知晓了她有心爱的人,而那个男人,他也是知道的。或许那男人就如她所说,许不了她繁华无忧,却能最终一世伴她左右。

    刚踏入寒香宫的大殿,清浅便瞧见了起身朝自己而来的秦暮云。

    心中仍想着连澈的话语,她不知,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可让这女子甘愿不计年华的一直等下去。

    朝她福了福身子,秦暮云忙一手搀扶起了清浅,微微一笑,“我与皇上的关系,想必他已同你说过了。往后若无人之时,你不必如此见外。”

    清浅看着她一副笑容盈盈的模样,与之前在训责玉莞时的清傲判若两人。

    眼前人俨然已是一副姐姐的样子,甚是温婉可亲。

    见清浅一副好奇的模样,秦暮云想起了连澈的话语,莞尔一笑,她没再开口说什么,只是拉着清浅一道朝内殿而去。

    二人还未坐下,她便吩咐了水苑去准备糕点和茶水。

    眸光环顾内殿,清浅将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女子的窗台处摆放了几株稀有的植物,而旁边则悬挂了一个精致的鸟笼。

    里面养着一只全身金色羽毛,翅膀处却有几抹宝石蓝的小鸟。

    这鸟儿的模样让清浅瞬间便喜欢上了,缓步走了过去,她却发现这个鸟笼外面竟是悬挂着两个喂食的小盘。

    正待她疑惑之际,秦暮云也走了过来,开口道:“这笼子里,原本是养着两只鸟儿的。”

    见清浅一副好奇的模样,她微微一笑,随即唇瓣轻动。顷刻间,便有一道空灵悦耳的声音从她喉间荡漾而出,仿若是某种鸟儿的叫唤声。

    片刻后,清浅便听到了翅膀拍打的声响,另一只同笼中鸟儿模样相同毛色却有差异的小鸟从窗棂飞了进来,秦暮云轻抬手腕,那只小鸟便落在了她纤细的食指上。

    清浅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她只觉这女子就如画中走出来的般,仙灵若骨,不食人间烟火。

    “你通晓飞禽之语?”晃过神来,她问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秦暮云轻笑,“这鸟儿名唤山岚雀,这两只是一对。且它们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一只在哪,另一只便在哪,不离不弃。”

    “那为何其中的一只要被关在这笼中,若是放了它,两只便能一起翱翔在天际。”清浅望着笼中的那只山岚雀,喃喃道。

    秦暮云抚了抚停在自己指上的那只山岚雀,应道:“这鸟极为罕见,它们生性偏爱自由,若是两只同时放飞,便再也寻不回来了。”

    “将一只关在这笼中,放另一只自由。如此一来,另一只便不会离去。”

    清浅眸光环过两只山岚雀,轻声道:“如此的话,那一日里,它们只有这样短暂的相聚?”
看着眼前眸中似有落寞的女子,秦暮云继续道:“入夜之后,这放飞在外的那只鸟儿便会回来,我会将两只一道关入笼中。翌日清晨,再将另一只放飞出去。”

    “这鸟儿你从哪里来的?”听得两只山岚雀清灵莺莺的叫唤声,清浅开口道。

    她眸光远眺窗外,唇角轻凝了几分,“是我师傅所赠。”将手举起,她轻轻一扬,那只原本歇在她指间的山岚雀便拍打着翅膀,飞出了窗外。

    秦暮云看着身旁的女子,淡淡道:”苏姑娘,你可知道,最近太后娘娘与皇上的关系,已变得颇为僵硬。”

    *******

    待清浅回到重华殿之时,已过了用晚膳的时辰。看着正踏出大殿的连澈,清浅才忆起,自己之前答应了他一道用晚膳。

    见男人微绷的神色,她忽略了心中那抹不好的预感。忙浅笑着迎了过去,还未等他开口,她便倏地扑进了他怀中,小手环上了他的腰身。径自喃喃道:

    “若山川崩塌,河流枯竭。这世间只剩下一日,我也想要和你时时刻刻在一起。”

    身子忽的一轻,连澈将她横抱了起来。他似乎更不悦了。

    带着微微的急促,他抱着清浅返身回到了大殿,直直的朝内殿踏去。

    拍打掉男人不规矩的手,清浅开口道:“肚子饿了,我要用膳。”

    连澈将她往龙塌上欺身一压,薄唇轻动,“做了再吃,今晚便放你好好休息。若是要吃了再做,今晚你便不要想睡觉。”

    清浅相信了连澈的话,便没再推拒。

    结果却成了,她是做了后吃。然后再做,直到快天亮那人才放过她,更悲催的是,她就连晚膳都是在床榻上用的。

    最后一次,清浅已是教他索要的昏昏欲睡。在释放前,连澈却是伏在她的耳际,轻声道:“你一会好好休息,若太后派人来宣旨觐见,也莫要理会,等我回来。”

    清浅迷糊的点了点头,随即困顿得沉沉睡去。

    加持了撞击的速度,待他将滚烫悉数埋入她体内后,便抽身而退。穿戴好衣袍,他看了眼床榻上教自己折磨得疲累的女子,缓缓踏出了内殿。

    *******

    此时,清浅正在几名太监的陪同下,朝永宁宫的方向而去。

    连澈刚上朝去没多久,太后宫中便有人来传旨,宣她觐见。

    若她抗旨不去,虽说她相信那男人定会护着她,但他与太后的关系势必会因自己而愈演愈烈。

    那人不仅是太后,更是他的母亲,她想要同他一起尽孝道,让那人的垂暮之年,安逸而祥和。

    再则,她更不能让他因自己而去受天下人的指责。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4:48
正文 257257.要定了她(1)

    *******

    金銮殿。

    高座之上的男人眸色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周盛,虽说他因年事已高,且无法在朝中继续任职。

    但由于先帝在位之时,他便已任中书令一职,门生也是遍及各地,现在虽已移交了大部分职权,在家中颐养天年,但在朝中仍是颇有威望。

    可他今日竟是协同与自己一样的前大学士徐之桂一道上朝觐见。这两位几乎已不闻朝中事的老臣前来,想必定是有重要之事禀奏。

    跪于地上的周盛向高座上的男人恭敬一拜,开口道:“皇上年少登基,天资过人,且登基以来一直都是勤政爱民,恭良温孝。苍玄向来是以孝仁治国,攘内安外。经皇上明睿的治理发展,如今苍玄国力昌盛,幅员辽阔。然皇嗣一事兹事体大,乃国之根本,且太后娘娘也为皇上殚精竭虑,日渐憔悴。”

    “但就在这两日,因小皇子中毒一案。使得太后娘娘与皇上的关系不甚融洽,且皇后娘娘与沈相涉嫌毒害小皇子的谣言,已在宫内和宫外传播了开来,更甚有扩大蔓延之势。”

    稍稍顿了顿,他继续道:“如此一来,既影响了宫闱的和睦,也影响了皇上与朝臣之间的信任。这样的流言蜚语若是放纵其肆意疯传,便是违背了祖训。如今朝中上下皆知,这件事的根本源头便在于罪臣苏柏年之女,苏清浅。”

    “她竟是妄加推断,污蔑皇后娘娘与朝中重臣。皇上与皇后娘娘大婚多年,一直相敬如宾。且皇后娘娘知书贤德,将后宫治理的和睦有序。而沈相这些年,也是劳苦功高,勤勤恳恳。并且还协助皇上铲除了罪臣苏柏年。”

    “皇上虽已为苏清浅正名,恕臣斗胆直言,还恳请皇上能重新调查此人。这苏清浅做了如此多,目的必不简单。还望皇上莫要轻信了妖女的一面之词。”

    未等高座上的男人开口,徐之桂大步跨至他身旁,掀了衣摆跪下,“皇上,臣愿为沈相及皇后娘娘担保,二人涉嫌谋害小皇子一事,纯属子虚乌有。还望皇上能严厉彻查。”

    他话音刚落,大殿中便有大半的朝臣齐齐跪下,异口同声道:“还望皇上勿要轻信妖女之言,能严厉彻查此事,以正视听。”

    不远处的沈相瞥了眼许久不曾见到的温玉,心中暗暗思疑着,莫不是今日的计划会生变故?

    眸光一转,他看向高座上的男人,躬身一揖,“有如此多的同僚愿为臣担保,臣愧不敢当。皇上英明,相信定是已有主张,断不会如前朝皇帝一般,迷恋宠妃,以致误国误民。”

    “小皇子一案,离三日之期还有四个时辰。皇上也曾许诺,若是苏清浅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便将交由慎刑司处置。皇上金口玉言,必然毋庸置疑。”

    此时的大殿内,一片肃然静默,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仍站立着的大臣与已跪下的大臣,俨然形成了鲜明的两相势力。

    凤眸轻垂,连澈目光淡淡的环过殿内众人,随之定落在周盛处,冷冷一笑,“周盛,你说苏清浅是妖女,那么朕,又是什么?”

    见周盛默不作声,他冷戾决绝的开口道:“朕来替你回答,如此一来,朕便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前朝昏君。”

    眼梢一挑,他瞥向了沈相,那如墨似夜的眼瞳中,尽是寒冽蚀骨之气。

    沈相大惊,赶忙跪伏在地。

    而周盛则是仓皇的应道:“臣惶恐,臣绝无此意。”

    连澈年岁尚轻,但却已是帝王气十足,举止言谈间,颇具震慑力。竟是连周盛这样的老臣,也不免生了敬畏之心。

    立于最后一排的胡光衍将殿中的众人环顾了一番,随即抬眸看向了高座上的男人,他袖下捏着折子的手,已沁出了些许薄汗,而力道则是更紧了些许。

    方才皇上的言语和口气更加确定了他心中的揣测,且不论皇上对这苏清浅到底是何种看法,但他知道皇上是想借苏清浅之举向朝臣暗示,他已有心要罢除沈溢。

    如此而为,既可不正面与太后冲突,又能一举收拢权利。

    沈溢是一个权利欲较重的人,那时为防苏柏年独大,皇上便利用他来平衡朝中势力。

    自己目前虽说是能进得这殿,但却是郁郁不得志。官职只是屈为监察御史。不满沈溢的做法,不去攀附迎合,他便一直被压制在其之下。

    如此的话,他恐终身都难有出头之日。而如今皇上既有意处之,眼下将会是他唯一出位的机会。

    成败在此一举,心下一横,他跨了出去。

    跪在两行列队中央的道上,胡光衍微颤着嗓音开口道:“皇上,臣胡光衍有本上奏。”

    将奏折举过头顶,他终是抬起头,看向了高座上的男人。连澈正微垂了眉眼,淡淡的凝着他。

    待池宋取走奏折后,他才发现自己衣摆遮挡下,跪着的双腿竟在轻轻颤抖着。

    迎上连澈审视的目光,胡光衍扬声开口,“臣上奏,弹劾沈相八宗罪。”

    他此言一出,殿内的众人大惊,这小小的监察御史竟然敢弹劾丞相。

    而此时,高座上的男人却是轻轻一笑,“众卿是否想要听听?”

    眼梢轻轻挑向一旁的池宋,他薄唇轻动,“念。”

    池宋忙倾展开了奏折,朗声念道,“经臣查核,沈相的八宗罪如下。

    第一宗,结党营私,谋集党羽。

    第二宗,任职丞相,出言怨诽。

    第三宗,蒙恩委任,挟私怀诈。

    第四宗,贵为皇亲,离间挑唆。

    第五宗,位高权重,私党圈地。

    第六宗,逆理昏乱,肆意刑赏。

    第七宗,诡托矫廉,私相授受。

    第八宗,诱官为己,谋串后宫。”

    待池宋念完,大殿内原本窸窣的声响竟是瞬间消失,此时,只剩一殿的沉寂。

    连澈从池宋手中接过奏折,轻轻翻阅着,“沈相,这列举的八状是胡光衍污蔑,还是事实,你应该最清楚。”

    眸光一冷,他手腕轻扬,奏折便被重重的甩到了沈相脚边。
看着地面倾展开来,上面书有工整笔迹的奏折。沈相开口道:“皇上,臣自问,恪尽职守,无愧于心。”

    立于大殿中的温玉轻瞥了眼他,随即跨出列,朝连澈躬身一揖,“皇上,臣也有本上奏。这加害皇嗣的毒药来源已经查到,是皇后娘娘从部族影承处所得。而影承的手下之前也一直潜伏在宫中,是由他将毒药交给皇后娘娘的。目前,此人已被抓获。”

    “当时与皇后娘娘宫中关嬷嬷对接的人,已全盘托出。”

    此刻,忽的有一抹身影急急的闯进了大殿,众人看去,竟是皇上的伶妃。

    只见她神色焦急的奔至皇帝身旁说了几句什么,高座上那原本沉静淡然的男人瞬间就变了脸色。

    正待众人惊讶之际,皇帝竟是猛的起身,一句话也未留下,便随着伶妃匆匆离开了金銮殿。

    待连澈跨出大殿后,他朝一旁跟随的池宋吩咐道:“率领一支禁军,到永宁宫。”

    “皇上,她现在应该是在太庙。”秦暮云看向神色微绷的男人,轻声提醒。

    早前她就担心清浅会应了太后的宣召,便派了山岚雀去打探。果不其然,只是未料到的是,太后竟将她悄然转移至了太庙。

    *******

    清浅正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个几日前还慈祥的对着她浅笑的太后,如今正立在她前方。

    而那妇人却是背对于她,静静的凝着墙上悬挂的苍玄历代皇帝的画像。

    画像前的台案上,正焚着香火,便是方才太后所上。

    立于太后身旁的沈如月,冷冷的看着她,唇角似乎还凝着一抹轻蔑的笑意。

    一群太后的亲信将她围着,他们此时是在太庙的最深处。

    方才进来之时,厚重的殿门已被太后下令关闭上,那妇人且下了懿旨,即便是皇帝来了也不得开门。

    清浅不知该怎样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处境,之前她隐隐预料的种种,竟不幸被自己猜中。

    只不过,太后并不是想要逼着连澈杀了她,而是要让她自己在此处自行了断。

    轻塌着双肩,她看着背对于自己的太后,眸子染上了生涩的疼痛。小手下意识的轻抚上眼眸,指间竟是沾上了一片湿凉。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4:58
正文 258258.要定了她(2)

    太庙的大殿中,那高悬的横梁,悠远得的教人似乎看不到顶。即便是在白昼之时,殿内的光亮也是极为昏暗的。

    一物一影,都须依靠烛台上燃烧的火光来映衬。诡橘的烛火笼上墙壁悬挂的巨幅帝王画像,那一张张端肃的容颜,似在注视着殿中的一切。

    四下,一片沉寂,众人生怕有稍显粗重的声响惊扰了存于这殿中的灵,皆是连呼吸都强迫着自己吞吐的异常轻柔缓慢。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殿中一袭浅粉衣裙的女子身上。她正低垂着头,黑暗隐去了她的容颜。不哭亦不闹,她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

    死亡的气息,混合着太庙内常年充斥的香灰之气,顺着那袅袅的青烟,蜿蜒盘旋而上,一直缭绕至大殿的顶端,直至再也看不见。

    沈如月瞥了眼台案上正焚着的烛香,心中暗暗计较着。太后与三位老臣已商议好,今日要在早朝上拖延时间。并暗自下令封锁了消息,而后又将苏清浅转移至了太庙,以备不测。

    如今在这太庙之中,即便是那人得到了消息,罢朝而来,也是无计可施。此处供奉着苍玄历代皇帝的灵位,即便是连澈,也不得携带刀剑入内。

    为以防万一,她又另做了部署。

    沈如月眸光一转,看向了殿中的女子,轻轻一笑。待殿门再度开启之时,苏清浅便已是个死人了。

    看着清浅,她已略显微微不耐,正想开口之际,却看见那女子忽然抬起了头,看向太后,神色镇定的开口道:“太后娘娘今日大费周章将奴婢带来此处,便是要取了奴婢的性命。如今离三日之期尚有四个时辰,纵使奴婢有罪,皇上曾在重华殿当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众大臣之面,许诺三日之期一到,便会将奴婢交由慎刑司论处。”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经历无数的波折,她好不容易才与那人交心,二人终是能相守在一起,她怎会甘心就这样死去。

    眼前那名往昔和蔼可亲的妇人,从她踏入这太庙之时,便一直背对于她,未曾看过她一眼。

    她想和那人一起孝敬他的母亲,更不愿因自己的原因,导致他们母子之间,生了芥蒂。

    他总是暗中为她做了许多事,在他的庇护下,自己却似乎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因此,这次她想试着靠一己之力,化解他与太后之间的矛盾。

    可让她未想到的是,一切竟是眼前这番景象。

    那人发现自己不在重华殿后,势必会寻来。只要她能拖延住时间,便还有一线生机。

    沈如月看了眼太后,随即将目光转向了清浅,嗤笑道:“苏清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皇上来压太后娘娘。可惜,这后宫之事,皆是由太后娘娘做主,皇上也不宜干涉。你一个小小的永宁宫掌事,莫非太后娘娘还没有处死的权利?”

    清浅冷冷的看着她,这女子虽贵为皇后,却毫无母仪天下之容。身为大家闺秀,却德行恶劣,满腹算计,且嫉妒心极强。

    今日既是这样的局面,她倒也不必再给这女子颜面了。

    “小皇子之事,在朝中已闹得沸沸扬扬。皇上如今就这一名子嗣,已是关系到江山社稷,如此的话,这事自然应是由皇上来亲自处置。”

    稍稍顿了顿,她继续道:“再则,这事皇后娘娘也是嫌疑人之一,在真相还未水落石出之前,便要奴婢这样不明不白的赴死,奴婢不甘心。”

    沈如月却是轻轻一笑,反问道:“在你的房中发现了毒药,这难道还不是证据?”

    清浅不紧不慢的应道:“这件事发生后,皇后娘娘再派人将毒药放进奴婢的房间,也不无可能。从立场上来说,小皇子的存在,对皇后娘娘的威胁才是最大。”

    此时,沉默许久的太后终是开口,“够了,苏丫头。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今日你必须死。”伴着悠悠的回声,她的话语在大殿中轻轻荡漾着。

    缓缓转过身,她看向了清浅。

    清浅大惊,目光落向了她。她眉眼淡淡,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到了她这样的年岁,已能将情绪隐的极深。

    想起往昔那个对自己慈爱可亲的妇人,清浅心中触到了一丝绝望。嗓子微涩了几分,她轻轻哽咽着开口道:“是不是即使太后娘娘知道小皇子的事与我毫无干系,知道沈相结党营私,离间挑唆,危害社稷,却仍是要一意孤行?”

    沈如月将眸中的慌乱一抹而过,随即冷笑,“苏清浅,你如今为了抓住一线活命的机会,竟敢诬陷朝中重臣。是想要拖延时间等皇上来救你吗?不知你究竟用了何种手段,竟是迷住了皇上。”

    “而你,之前离间皇上与太后娘娘之间的关系。如今却还想要挑拨太后娘娘与沈相的关系,这般罪孽,即便是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

    清浅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太后,沉默了半晌,她终是示意一旁的云芳,将毒酒递至清浅面前的方塌上。

    看着置于自己面前的毒酒,清浅不禁苦笑。原来纵使有千般理由,且太后明了是皇后谋害的小皇子,她今日亦不会放过自己。

    刹那间,殿外忽然传来了一番动静。即便是隔着厚重的殿门,众人依然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刀剑相抵与盔甲的声响。

    他终是来了。

    围在清浅四周的人,听得这声响,似乎是瞬间慌乱了起来。

    沈如月只觉有一股寒意从脚心而上,太后已封锁了消息,他怎会来得如此之快。那男人真是疯了,竟然带着禁军赶来,他果真是这样爱苏清浅?不惜违背祖制,哪怕是碧落黄泉也要将这女子救出吗?

    那男人向来手段狠辣,心底不由的生了一丝恐惧,她行至太后身旁,微微颤抖着开口道:“姑母,现下如何是好?”

    太后沉了眉眼,看向清浅,不紧不慢的应道:“有哀家在,怕什么。”
此时,殿门处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响,清浅转过身,望向了殿门处。那厚重的殿门,竟被撞击得震动不已,扣在殿门上那粗重的锁木,都似有了隐隐开裂的痕迹。她的心,也跟着这一道道闷重的声响,激烈的跳动了起来。

    待她再次转眼看向太后时,这妇人的双眸中,已透出了浓重的杀意。

    本能的朝后退了几步,太后的亲信却迅速围了过来,三两下便将她控制住。其中一名男子,则是端着毒酒,向她步步逼近。

    慌乱中,清浅狠命的挣扎着,她知道,再挨片刻,他就会来了。激烈的挣动着身子,她瞥见沈如月正噙着一抹笑意,而太后的目光,则是冷寒如雪。

    大掌用力扣上她的下颌,男子强行将毒酒压上了她的唇畔。惊恐之余,清浅用力全身力气,朝男子的胯下踹去。

    她并不知道此举对于太监来说,是否有用,她只能赌一把。

    但此刻,眼前男子痛苦的神情与那杯已泼洒掉的毒酒,证明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门口猛的传来一声断裂的巨响,厚重的殿门终是被人开启。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开启的殿门处。

    暖熙的阳光好似要抢先应证这场罪恶般,直直的耀进了大殿。原本昏暗无光的大殿,开始慢慢变亮。

    直至殿门全部开启,大殿内,也被阳光映得通透而明艳。

    清浅目不转晴的望着缓步而来的连澈,他身后跟着三名禁军统领。

    阳明斜斜的耀至他身,将他那袭金线环绕,镶嵌着深海雪珠的明黄龙袍,映出了炫目灼眼的华彩。

    逆光而行,那象征着苍玄无上荣光与权利的帝冠上,硕大的夜明珠犹自绽放着闪耀的光芒,透至男人沉静如画的容颜。他周身倾散而出的绝然端肃之气,竟是让人无不敬畏胆战。

    待大家目光都一刻不离的凝着缓步而来的连澈时,却有一人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沈如月,随即将藏在袖中的匕首示出,狠狠的朝清浅胸口刺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5:11
正文 259259.要定了她(3)

    一滴温热的液体飞溅到了她的脸颊上,刹那间,她便被连澈揽入了怀中,闪至了一旁。

    待二人站定后,清浅愣愣地看着地上被生生砍下的手臂,那血肉模糊的断裂之处,仍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

    由于速度极快,那握着匕首的手,五指似乎还在不停的抽动着。

    不远处,是被连澈丢弃在地的长剑,那剑刃上,仍留有鲜红的血迹。

    方才拿匕首刺向自己的那人,如今正苦痛的蜷在地上呻吟着。浓烈的血腥之气,让男人怀中的女子肩头一耸,身子微微前倾了几分,她竟是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

    连澈眸光一沉,将怀中女子的身子扳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女子白皙的脸颊上,正凝着一抹鲜红的血迹。

    轻抬起手腕,他修长的指触上她的脸颊,将那抹绯艳之色,缓缓拭去。手臂用力一收,他将女子拥的更紧实了些许。

    垂下头,连澈将唇附至女子耳畔,轻声说着哄慰的话语。

    看着方才殿中发生的一切,以及这相拥在一起的二人。太后的眸光轻凝了几分。

    他一点也不像他的父皇,他的父亲向来优柔寡断,以至于在那男人驾崩前的最后几年,竟会让权臣上位。

    那男人后宫有许多女人,且他对待女人向来都是颇为温情。一次的露水姻缘,便让她有了身孕。

    但即便是有了孩子,却仍是除了皇宫的宴会或是有国家大事时,她才能见他一面。

    历来,皇子在出生后,便不能养在亲生母亲的身旁。因此她与连澈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每次二人见面,她总能从他身上读出超越年岁的成熟与稳重。二人对话之时,他也从来不会对自己说,过得好或不好。

    一个被皇帝冷落的妃嫔所生的孩子,待遇又会好到哪里去。

    可如今的他已长大,羽翼丰满,能独自撑起整个苍玄。此刻,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甚至是这般不计后果。

    目光轻扫过地上的断臂,他身后的禁军统领,被撞开的太庙殿门,以及断裂在地的门栓锁木。

    她眸光一转,最终落定在连澈身上,与之四目相对。

    轻眯了眼眸,她神色微怒,急急的开口道:“不肖子孙,连澈。为了区区一个苏清浅你竟要弃列祖列宗于不顾吗?”

    话音刚落,太后便因积郁攻心,略显仓皇的朝后退了几步,幸而沈如月及时扶上,她才得以稳住身形。

    将这句话从嘴里吼出,她也颇费了一番力气。

    沈如月一面扶着她,一面开口劝慰道:“姑母先消消气,事已至此。且看看皇上接下来如何处置。”

    连澈一声令下,殿内便只留下了池宋等几名亲信。

    眸光寒戾的扫过蜷在地上已被斩断手臂的男子,他吩咐池宋道:“将他带下去,不许死了。”

    放开怀中女子,他朝着太后缓步踏去。瞥了眼太后身旁的沈如月,他凤眸中映透而出的,尽是冷寒与杀意。

    沈如月不禁大惊,他何时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如今竟是连作戏也省了吗。轻垂眼眸,她微微苦笑。

    在太后面前站定,连澈开口道:“朕已下旨,以三日之期为限。母后却是不理,甚至在这太庙私设公堂。不顾法纪,曲解是非,置苏清浅于死地,让真正的凶手逃脱惩处。”

    他眼梢一挑,轻瞥了眼一旁的沈如月,言语冷漠的继续道:“试问,母后此举何以向天下人交代?”

    目光转回太后身上,他薄唇轻动,“儿臣想问母后,这苍玄之主,究竟是谁?”

    连澈如此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太后不禁大惊,轻皱了眉,她怒斥道:“难道你还要将哀家交由宗人府处置吗?”

    “儿臣不敢,母后受贱人蒙蔽。这奸逆之人不可姑息。”连澈淡淡应声,随即一顿,他继续道:“沈氏,如月。贵为皇后,然心狠歹毒,善嫉成性,毒害小皇子。单单就凭这一条,便足以废后。”他冷冽决绝的嗓音缓缓从喉中逸出,悠悠的响彻大殿。

    沈如月听得此言,腿一软便跪了下来,朝一旁的太后哀求道:“求姑母帮帮臣妾。”

    小手狠力的抓上太后的裙摆,见这妇人一直未开口说什么。最终,她曾引以为豪的礼数与尊严全数崩塌,鼻子一酸,那泪水就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

    原来,这男人自始至终都未对自己有过情,否则,又怎会如此决绝。

    “沈氏因谋害小皇子,罪不可恕。即日起,废除其后位,贬为庶人。”

    此时,跪坐在太后脚边的沈如月犹如灵魂被瞬间抽离了般,瘫软了身子。双眸黯淡得失去了焦距。

    那攥着太后裙摆的小手也缓缓滑落在地,猛力垂下的一瞬,那原本染上丹寇的精美指甲重重划过地面。顷刻间,便有几只断裂了开来。

    指甲折断的痛楚从指尖缓缓袭来,可她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但,这却并不是对她的最后审判,待男人那萧寒冷戾的嗓音再度响起时,就连一旁的太后也几乎要晕倒。

    连澈眸光挑向不远处,并不看瘫坐于地的女子,只是冷冷开口,”沈溢之女,沈如月。与前朝官员谋串后宫,诱官为己。即刻交由刑部依法.论处。”

    眸光轻轻一转,沈如月看了眼不远处的清浅,用尽力气缓缓站了起身,目光挑向眼前的男人,哽咽着嗓子,她嘶吼道:“为什么是她?”

    她曾以为,是因为有了夏竹烟的存在。所以这个男人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

    若是如此,她便还有机会,只要夏竹烟不在了,他或许会多看自己一眼。

    可事到如今,她终是明白,有些人和她之间那所谓的感情,永远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望。

    连澈只是眉眼淡淡的看着她,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而就在方才,苏清浅险些被刺的一瞬,她从他的眼里读到了惊恐与担忧。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那样的情绪,却是她从未看见过的。
从她认识他起,她便只从他眼中看到过淡然与冷漠。原来,他竟也可以有这样毫不掩饰的情绪。心底涌上了从未有过的不甘与悲戚,她看向了一旁的清浅。

    此刻,沈如月抛却了从小潜移默化形成的良好仪态与教养,她咬牙朝清浅冲了过去。

    她想要掐住这个女子的脖颈,想要看到这女子因窒息而涨得脸颊通红的痛苦模样,想让她死在自己的手中。

    可是刚狠力的迈出几步,她的腿便因过于激动而拐到,脚踝处传来的刺痛,让她瞬间一软,直直的扑倒在地。

    猛然的跌落,让她膝盖与掌心传来阵阵钝痛,衣裙也卷上了些许尘土。低垂着头,她轻轻的颤抖着身子,任泪水一滴一滴的坠落在地。

    一旁的太后看得此情景,终是忍不住怒斥道:“够了!”

    掌心撑着身后焚香的台案,她看了眼蜷坐在地轻轻抽泣的沈如月,“家门不幸,若沈溢真做了你所说的那些事,哀家绝不会因他是哀家的亲弟弟而袒护。如今皇后是否参与其中,还需再核查。撇开沈溢这件事不谈,皇后废不得。”

    目光落向眼前的男人,她继续道:“她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维护皇室的颜面和尊严,而现在你竟还要以此为由废了她的后位。若不是如月,夏竹烟的身世你打算瞒哀家到什么时候?”她掌心重重的将台案拍了一记。

    清浅闻言大证,眸光直直的投向了太后。原本,她以为太后是为了保住皇后的凤位,才让自己顶罪。

    但言下之意,似乎是竹烟的身世并不简单。

    稍稍平复了情绪,太后一字一顿的开口,“严广书,便是夏竹烟的亲生父亲。是不是?”

    严广书,乃是苍玄国历史上最大一次与外部国家战争事件中,隐藏在苍玄的幽黎国细作。

    当时的苍玄,并无如今这样大的版图。

    苍玄因战事而全国戒严,严广书,这名当时任景林府风荷州知州的男人,竟是潜伏在苍玄十余年的隐秘细作。

    那个时候,他便与苏柏年勾搭上了。苏柏年的消息,便是通过这个人传递到幽黎国的。

    而当年的幽黎国王,便是与部族合作,一同攻打苍玄。

    但最终,这个细作头领严广书还是被暴露了出来,朝廷顺藤摸瓜,一共逮捕了十二名当时潜伏在苍玄的隐秘细作。

    这个案子,当年轰动全国。

    听得太后的问话,连澈只是坚定的吐出了一个字,“是。”

    这铿锵有力的应答,似乎在大殿中还飘荡出了一丝回音。

    太后眸光朝一旁探去,冷冷道:“将夏竹烟带出来。”

    画像的暗角处,一名被捆绑着双手,嘴上封了布带的女子被几人带了出来,正是夏竹烟。

    待阳光映至她面容时,她的脸颊上,尽是湿凉的泪水。隔着封住嘴的布带,她嘤嘤的哽咽着。

    目光直直的看向连澈,这个让她又爱又怨的男人。

    方才在后面,她什么都听见了。原来,自己做了那么多,一直拼了命都想要隐瞒的身世,他竟然都知道。

    太后看了眼竹烟,转而望向连澈问道:“哀家一直都怀疑夏竹烟的身世,曾秘密暗中调查过,但却总是受到阻扰,莫非你早在纳她为妃之前便知道了她的身世?”

    她此言一出,清浅与竹烟同时惊讶的望向了连澈。

    男人再次更肯定的答案,让两个同时看向他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

    清浅望着这个眉目淡凝的男人,她曾听到过说他只要夏竹烟的孩子,纵使那时他便知道这女子的身份,却还是这样的义无反顾。

    而竹烟,则是哭得更加汹涌。原来所有的一切,他很早便知道。而她,却是自以为是的一步一步,亲手埋葬了他对自己的情谊。

    清浅转过小脸,望向了不远处的竹烟。那女子的泪,就若断了线的珠子般,滴答而落。而她的目光,却是耀眼灼灼的凝着连澈。

    太后轻皱了眉,向连澈开口道:“这孩子不能活,夏竹烟也必须死!”她缓缓吐出的字句,决绝而又坚定。

    “如此,皇后万万不可废。沈溢之事,哀家不会过问,但皇后是否参与其中,还需经过宗人府调查后,方可定夺。”

    若保住了沈如月的后位,即便是沈溢各项罪状都成立,但念在他是皇室宗亲的份上,也可网开一面,留他一命。

    连澈不语,只是示意一旁的池宋将关嬷嬷带上来。

    “母后,且听这关嬷嬷一言后,再做定夺吧。”他沉静淡然的朝太后开口。

    这关嬷嬷便是温玉在朝堂之上揭发的与影承手下接头的人,她乃是皇后的乳母。

    不消片刻,关嬷嬷便被带了上来,沈如月却是大惊失色。

    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沈如月,她立刻埋下头,微微颤抖着开口道:“皇后娘娘在吩咐奴婢将从影承处得来的凝墨放入这莞莲膏中之时,尚且不知夏嫔娘娘的真正身世。”

    “当时,她是怕夏嫔娘娘所怀的是小皇子,再加之皇上对她的宠爱。想来势必会影响到她的皇后之位。”

    “但是却一直苦于无机会下手,因夏嫔娘娘的所有用度之物都是有专司供给。但当皇后娘娘得知了苏清浅在教夏嫔娘娘做糕点,会时常去玉萝宫时。她便打探出了夏嫔娘娘最喜爱的香,并将这凝墨混入了其中。”

    “而这凝墨之毒,也便是为夏嫔娘娘专门所制。这毒,早在数月前便开始研配,为的便是神不知鬼不觉中,让其与夏嫔娘娘宫中的茹烟花相互作用,生成另一种慢性之毒。”

    “为此,皇后娘娘精心筹备了很长一段时间,却未想到,计划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她颤抖着跪伏在地,不敢抬眼看沈如月。

    由于在皇后身边做事,因此她一直对外宣称,成为皇后乳母之时,自己是刚死了孩子与夫君的寡妇。

    却不想,竟然被皇帝查出了她夫君和孩子的所在,并以此为要挟,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和夫君,以及整个家族,才不得不交待出一切。

    “继续说。”连澈瞥了眼她,薄唇轻动。关嬷嬷轻咽一许,继续道:“四日前,皇后娘娘夜间假扮太监出宫找沈相商议对策之时,才从沈相自幽黎国得来的最新消息中,得知了夏嫔娘娘的身世。于是,他们便商议将计就计。”

    “如此,才有了第二日,皇后娘娘向太后娘娘全盘托出之事。让太后娘娘误以为,皇后娘娘是为了维护皇室的颜面与尊严,才会不惜冒着被查出后,将被废后的危险,做出这等残害小皇子的事。”

    “且她料定,太后娘娘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势必不会再让这小皇子继续活下去,而对自己的行为,更是会赞赏有加。且苏清浅,一定会成为这件事情的替罪羊。”

    “待苏清浅被太后秘密处死后,就算皇上想要发难,但人却已死。且因是太后娘娘所为,皇上便不好再继续纠察。如此,也只有不了了之。倘若保住了皇后娘娘的凤位,那么沈相的事,也将会有转寰的余地…”

    清浅已无心再继续听关嬷嬷说什么了,她只是将眸光轻轻的探向了太后。只见那妇人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连澈亦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语,“将沈如月压入死牢,等候发落。”

    待池宋命人将沈如月带下去之时,她慌乱的向太后求救。此时,太后却是背转了身子,淡淡的凝着苍玄历代皇帝的画像,再无任何言语。

    “你将夏竹烟囚在这玉萝宫,莫不是为了保护她?”沉默了片刻,太后淡淡开口。

    连澈不置可否,看向了一旁的竹烟。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5:24
正文 260260.要定了她(4)

    而清浅的目光,则是瞥向了连澈,轻咬唇瓣,她垂在身侧的小手,不禁握紧了几分。

    竹烟却是颤抖着身子,泣不成声,那轻漾的眼眸中,尽是晶亮的泪光。封在她嘴上的布条,则早已教泪水打湿了一片。

    “如今这夏竹烟,你打算怎样处置?”太后眸光一寒,还未等连澈回答,她便决绝的开口道:“夏竹烟留不得!她这般令人忌讳的身份,将来若是为天下人所知,那皇室的颜面何存?”

    “她的父亲严广书,即便是如今街头几岁的孩子,也都知道他是乃恶人。”

    听得太后此言,竹烟的脸颊上虽残留着泪痕,但神色却是异常的平静。

    一旁的人得到太后的授意,将封在她嘴上的布条和捆绑在她双手的绳索,解了开来。

    深吸一口,她轻轻的阖上了眼眸,那盘恒在眼梢的泪珠,也顺着脸颊滑落。

    身子一倾,她重重跪下,颤抖着朝太后扣了一首,“夏竹烟但求速死。”她眼眶中的泪珠悄然滚落在地,轻卷上了细薄的尘土。

    大殿内的众人都在等待着连澈的抉择,就连清浅也不禁暗暗思虑着,只觉告诉她,他不会让那女子死。

    片刻后,连澈眸光一凝,缓缓开口道:“夏竹烟之事朕已有了计较。明日,便会送她离宫,此事母后不宜过多插手。”他一字一顿的吐着字句,言语中满是不容抗拒之气。

    太后转过身,看向了面前眉目沉静的男人。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此番他做了这个决定,已是让步。

    若是再加以强逼,便会适得其反。

    她不再开口说什么,只是默许了连澈的决定。

    眸光一转,她朝旁边的人渡了记眼色。那人立刻会意,欲押着竹烟出太庙的大殿。

    行至竹烟身旁时,她却是自己起身,用极深的目光看了眼连澈。随即甩开了那人擒在自己手臂的束缚,“我自己会走。”

    缓缓迈开步子,她朝太庙的殿门处行去。

    经过清浅身旁时,竹烟淡漠的看了眼她。而这眼神中的那丝绝然,却被清浅收入了眼底。

    清浅心中一顿,暗叫不妙,这女子似乎有了轻生的念头。

    而此时,缓步朝殿门行去的竹烟猛的推开了跟随在自己四周的人,转而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根柱子撞去。

    清浅瞬间将小手捂上了嘴,惊得大声叫了出来。

    电光火石间,一抹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闪了过去,将险些撞上柱子的竹烟截了下来。

    反弹的力道让她身子重心甚为不稳,仓皇的朝后退了数步,她重重的跌坐在地。

    那固定发髻的簪子也倏地震落在地,她发丝凌乱不堪的倒向了一旁,模样极为狼狈。

    兀自垂下头,这个向来温婉女子终是在这一刻,不再掩饰心中的哀戚,悲怆的哭了出声。

    “怎么可以如此残忍,我只求一死,这也过分吗。”止不住身子的剧烈颤抖,竹烟呜咽着喃喃。

    清浅看了眼池宋,方才他是离竹烟最远的人。却想不到竟是他以最快的速度阻止了竹烟的行为。

    眸光一转,她看向了身旁的连澈。是他一早便料定了池宋会去救吗?

    忽然想到了曾经的自己,纵使不能与连澈相守在一起,但只要能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气息,便也满足。

    如今,连澈将她送出宫,便是生生断了二人间的所有。于竹烟而言,这比要了她的命,更残忍。

    这便好似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氧气,因此,她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保全自己的爱。

    连澈缓缓转过身,看着蜷坐在地哭泣的女子,沉了嗓音,淡漠的开口道:“竹烟,纵使你如此而为,朕的决定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明白吗?你在朕身边多年,应该清楚朕并不是有耐心之人。离宫,如今是你唯一的选择。”

    不愿再听这男人痛她心扉的一言一语,竹烟激动的用小手捂上了双耳,死死咬着唇瓣,拼命的晃动着脑袋,却未再开口说一句话。

    这男人终是失掉了最后的耐心,他绝然转身,不再看她。只是示意旁人将她带下去。

    竹烟竟也不再挣扎,只是眼神木木的望着地面,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大殿。

    清浅怔怔的看着地上,那女子留下的发簪,竟是微微失了神。

    太后再度响起的嗓音忽的打断了她的念想,清浅眸光一转,望向了站在台案前的妇人。

    “连澈,你是皇帝。这天下人都在注视着皇室的一举一动,可你今日,竟为了一名女子,破坏了祖宗家法。更不惜为了她,率领禁军闯入太庙,血溅大殿。”

    “哀家是不会同意你纳苏清浅为妃的。”

    忽然被点名,清浅一点也不意外。如今,终是要轮到自己了吗。

    若说今日之前,太后对自己或多或少还有些许怜惜。但如今,怕是早已因方才所发生的事,而全数消磨殆尽。

    清浅微低了头,楞楞的看着自己的掌心。一时间,她竟觉得自己在这大殿中难以自处。

    隐约中,她听到那人遣退了池宋等人。

    连澈修长的指忽的抚上了她的小手,清浅错愕的抬起眼眸,望向了身旁的男人。

    男人投给她一记示意放心的目光后,便拉着她的手,一道朝太后踏去。

    清浅此时才注意到,殿中除了太后,连澈和自己,其他人早已退到了殿门之外,远远地站着。

    待二人行至太后身前站定,连澈看了眼她身后的帝王画像,其中有一幅,便是他的父皇。

    拉回视线,他凝着面前的妇人,开口道:“母后。”

    身子一倾,他跪了下去。清浅一惊,随即也同他一道跪在了太后与历代皇帝画像的面前。

    “这二十三年来,儿子从未向母后恳求过什么。但这苏清浅,儿子要定了她。在她之前,儿子从不知何为情爱。而今尝过之后,便如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连澈薄唇轻动,坚定而又灼灼的道着心中的言语。

    “从今往后,儿子想同她一道孝敬你。请母后莫要逼儿子恨你。”最后一句话,无不彰显着他坚毅如铁的决心。
  *******待清浅再度端着夜宵跨入重华殿之时,已是丑时。

    这男人今日又忙的没有时间歇息,晚膳也只是粗粗的喝了几口粥,便宣召了众大臣觐见。

    之前送太后回永宁宫后,他便召了刑部尚书刘宇兴与温玉等几名大臣在重华殿议事。

    如今,这沈相已交由了刑部查处,而沈如月则是直接关进了天牢。

    这宫中突来的聚变,让众人不禁揣测,这后宫和朝堂怕是都要变天了。

    而太后,自回到永宁宫后,便宣称不适,不再出来了。

    宫女与太监们皆在私下纷纷议论,这沈氏一族,之前在苍玄风光了甚久,如今怕是要从此败落了。

    实乃君心莫测,自苏柏年倒掉之后,势必会轮到沈溢。如今的皇帝,终是将权利都一一收回了。

    缓缓踏至龙案旁,连澈正靠坐在龙椅上闭目小憩。

    看来这男人又打算彻夜忙于朝堂之事了。

    自己之前在他身旁做女官时,已陪他熬过无数次这样的夜晚。

    将白玉小碗与菜肴轻轻放置在龙案上,她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在太庙中,自连澈说了那番话之后,太后被震惊的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沉默了良久,她才幽幽开口,你和你的父皇一点都不像。既然哀家已无力阻止,那便不会再插手去管了。

    在云芳的搀扶下,她缓缓的朝太庙殿门行去。在即将跨出殿门之际,她忽的沉了嗓子,开口道,哀家永远不会答应,苏清浅做皇后。

    这皇后之位,按照祖制规定,需太后与皇帝双方认可,才能册立。

    清浅不禁轻轻一笑,皇后之位,她从未想过。

    轻探了身子,她准备叫这男人起来吃些东西,他一整日,都吃的甚少。

    刚靠近他,小手才触上他的手背,她便被这男人反手一拉,跌坐进了他的怀中。

    腰身被他的手臂环着,清浅完全站不起来。挣扎无果下,她扬起小脸,佯装生气的模样,愤愤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调笑。”

    连澈看着怀中女子皱成一团的小脸,轻挑了眉,笑道:“还没有做皇后,脾气就这般大了?”

    清浅闻言一楞,皇后…

    看着她一副呆滞的神情,连澈用大掌拍了拍她的腰臀,轻笑,“怎么?还想与朕再温存一会?”

    清浅眉间一拧,瞬间反应了过来。她恨恨的瞪了男人一眼,随即挣扎着站了起身。

    再次看向男人时,他已经执着碗筷吃了起来。

    见他用膳微微有些急切的模样,清浅不禁想,这又怎会不急,他一天几乎都未曾吃过什么,自然是饿了。

    执起另一双筷子,她将自己特意为他备的菜肴夹了几份,放入了他的碗中。

    “多吃点这个,颇有营养,也很养胃。”

    就这样,他吃着,她在一旁替他添菜,偶尔自己也会吃上一两口,但多半时候,还是静静的看着他吃。

    片刻后,二人便将她备的菜肴全数吃净,只是到了最后时,清浅似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待男人吃好放下碗筷后,他瞥了眼一旁的清浅,淡淡道:“说吧,是有什么事,让你和朕在一起时,这般心不在焉。”

    清浅看了眼他手边的圣旨,开口道:“明日便是绾苓的行刑之期。”稍稍顿了顿,她继续道:“夏竹烟只是放逐出宫,为何绾苓便要斩首?”

    连澈眸光一转,看向她,随即沉了眉目应道:“朕自有安排。”

    *******

    徐方独自一人行在帝都的长街上,今日这条长街之上,拥满了人,几乎连走路都是极为艰难。

    他在长街上急急的穿梭着,时辰将至,他匆忙而行的举动,撞翻了街边一名小贩的摊位。

    小贩立刻站了出来,骂咧道:“妈.的,今日这是第几回了,还要不要人做生意了?”

    徐方并未理会小贩的叫骂,径自朝前走着。他是通过秋闱入选,即将在刑部案宗司上任的一名文官。

    他有一个缺点,便是不得见过于血腥的东西。许是和家族因素相关,他的父亲,叔伯皆是儒生。

    今日,他听说这街心广场上将执行斩首,于是便背着家人出来,想亲眼看看这个从未见过的场景。

    一路低头而行,肩头忽的教人撞了一记,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望了望。竟是已到了醉雪楼。

    没有丝毫犹豫,他大步跨了进去。

    此处的雅间,在四日前便开始接受预定,幸而他已提前预定了一间。

    因为今日,那广场上,将斩首一名皇亲。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他朝着自己预定的雅间而去,行至走廊时,他竟是不慎撞到了一名挽着面纱的女子。

    猛然间的力道而来,那女子手中的团扇忽的落地。由于害怕被父亲,叔伯的朋友认出自己也来观看斩首,他赶忙俯下身子,替女子捡拾落地的团扇。

    执着团扇,他直起身子,刚要把此物归还给女子时,却发现她已不见了踪影。眸光凝向手中的绣花团扇,他微微思疑了几分。

    莫非这女子也是来观看斩首的,怕被自己的亲朋认出,因此特意挽了面纱。

    每次有犯人在广场斩首时,此处的生意便异常的好。通常雅间都是需要靠关系或是花高价才可预定到。

    方才上楼时,他隐约听到其他雅间里的客人说。一般而言,皇亲国戚若是犯了重罪,都是御赐白绫或是毒酒。

    而这女子,却要斩首。如此判决,在苍玄国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想必定是犯了极重的罪行。

    他一路行来之时,偶尔还听路人说起,他们皆期盼看到那一刀落下时,人头滚地与鲜血飞溅的刺激画面。

    况且,今日斩首的还是一名女子。这在赏刑观礼中,是极为少见的。他们皆是颇为好奇,这女子与男子在斩首前会有何种不同的反应。

    缓步行至自己预定好的雅间内,店小二收下赏钱,识趣的退至门口,带上雕花木门便走了。

    徐方行至雅间中,并未在圆桌旁坐下,而是怀着期盼而忐忑的心情,快步行至了窗棂旁。

    因害怕被自己熟识的人看见,他只是将窗棂轻轻的推开了一条小缝。目光直直的探下去,便是广场上的斩刑台。

    如此居高临下而望,广场上的所有,他都看得真真切切。那斩刑台被官兵重重围住,而官兵的身后,则是将街市堵得水泄不通的观刑百姓。

    斩刑台的中央,一名壮硕的大汉抱着泛出雪亮光芒的砍刀静立。

    高台之下,监斩的官员正端坐于方桌前。他手边不远处,是执行斩首的木牌。而他的身旁,则站着一名皇宫里的内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还有两个时辰,便到了执行的时间。

    广场中的一角,忽的走出来了几个人。

    徐方顺眼望去,几名大汉围着一名身穿囚服,披散着发丝,眸色黯凝的女子,缓缓踏了出来。

    他想,那应该便是郡主了。

    她脚下教锁链圈拷着,每行一步,都是异常缓慢。

    一步一步的行至斩刑台上,她周围的大汉皆让出了位置,退到了一旁。

    女子站在中央,教两名士兵一压,便跪了下去。

    “给罪犯验明正身。”监斩官看着台上的女子,扬声开口。

    待验明正身后,众人便是等待着行刑时辰的到来。

    时间分秒而过,场内的人,异常安静。

    就连围在四周的百姓,也只有增多,没有减少。

    维护秩序的护卫,则需要用长矛按压着周围的百姓,将他们堵在栏栅处。

    徐方细细观察着百姓的神情,有惋惜,也有期待。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5:36
正文 261261.两道圣旨

    四下的空气好似凝固了般,没有一丝风的吹拂,他察觉不到任何物件的轻摆之动。

    枝叶是静止的,那酒楼的招幡也只是轻垂而下,毫无翻飞之态。

    而飘落在地的枯叶,则是被阳光斜斜的映透上,轻泛着点点萧索凋残的灰蒙之气。

    良久,时辰终是到了。监斩官执起斩首木牌,朝空中抛出了一袭轻转的弧度,落向了前方。

    “时辰已到,执行斩首之刑。”他缓缓开口,拉长了语调。

    跪于斩刑台中央的女子,轻轻阖上了眼眸,似乎她所期盼的一切,都已化为乌有。

    那名壮硕的大汉将她肩头一推,让她的头靠上了身前的石墩。

    他伸手将她的发丝撩起,将之拨向了一旁。绾苓白皙的脖颈,顷刻间便露了出来。

    大汉猛的灌了一口酒,随之将酒喷洒在了刀刃之上,经过烈酒的洗礼,那柄砍刀绽放出了更加寒亮的光芒。

    徐方终是将整个窗子都推了开来,他大掌紧紧的握着窗沿,骨节处已有了微微的泛白。

    而他的身子,则是倚着窗栏,情不自禁的向前探去。死死的注视着斩刑台上的一切,他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刹那间,斩刑台上忽的涌入了数人,为首的,是身着一袭墨绿锦袍的男子。正待他惊诧之余,竟是听得隔壁窗口有一道清灵的女声猛的传出,“连曦!”她急促的字音中,无不透着惊讶与震撼。

    而此时的徐方,则是震惊更甚方才。连曦,乃是梓墨王爷的名讳,亦是郡主的夫君。

    将身子更深的朝外探去,他想要看清方才也同样伏在窗口的那名女子的容貌。

    她却转身朝雅间内踏去,只是一眼,他便认出了,是方才自己在走廊上撞到的那名面纱女子。

    来不及去揣测她的身份,发生***动的斩刑台便再次吸引了徐方的注意力。

    斩刑台下的男子,提气一跃便落在了高台之上。这瞬间的阵势,让台上的几名大汉竟是震住,连连颤抖着后退了数步。

    男子负手而立,看向了自己对面的监斩官。眸光一转,他轻瞥了眼将脑袋倚在石墩上的绾苓。

    她长长的发丝被全数撩至了一边,皆垂在地面倾散了开来。双目紧阖,她唇角因压抑的呜咽而轻轻颤动着。

    监斩官站了起身,看了眼自己身旁的男子,开口道:“梓墨王爷,擅闯刑场,按苍玄律法,可是罪同谋逆。”

    连曦看向监斩官身旁的男子,眉目一沉,冷冷道:“今日本王势必要将她保下。”

    男子轻笑,恭敬的朝他一揖,“若是奴才没记错,王爷此刻理应奉旨待在王府闭门思过。现如今怎又抗旨闯刑场,这二罪并罚可是不轻。”

    这说话的男子,正是奉旨监斩的池宋。

    听得池宋的一番言语,绾苓忽的直起了身子,眸光所及之处,是他的靴子。这靴子是自己为他做的。

    她曾私心的认为,若暂时不能进入这个男人的心,那么便让他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息息相关。

    他经常外出,靴子虽是装扮中最不起眼的,但却能给人最直接的感受。若是穿着合脚,便会一整日都神清气爽,身子也不会乏力。

    刚入王府的第一日,她便被人误解为刁蛮的女子。只因她将他所有的靴子都丢弃掉,摆上了自己偷偷为他准备的。

    她傻气的将他每双靴子不起眼的地方,都绣上了她喜欢的印记。她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滴的渗入这个男人的生活中。

    原本以为在死前,再也不会见到他。可如今,他却是再一次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还说着势必要保她的话语。

    遗憾的是,她的心却再也无法激起任何涟漪。

    轻垂了眼眸,她淡淡开口,“连曦,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原来经历了这么多后,她挣扎过,放弃过,努力过,伤痛过…到了最后,却竟是连恨都失了力气。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望了眼高台下随连曦而来的十余人,她继续道:“带人闯刑场,且都持有兵器,这是重罪。若是为我,不值得。我已没有任何价值。”

    连曦看向一脸淡然的女子,冷笑,“你一心想要赴死,本王偏不遂你的愿。”

    眸光一转,他不再看她,只是用仅有两人可听到的声音继续道:“若你死了,本王哪天一个不高兴,届时只怕你尚在的父母,日子便不会好过了。”

    绾苓大惊,她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她无意中得知这个男人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且规模不容小觑。当时她不懂,他已身为王爷,位高权重。为何还要如此,如今,她隐约感知这男人似乎是想要和那个人抗衡。

    现如今,他的所作所为是何意?

    一阵眩晕袭来,绾苓阖上眼,本能的摇了摇头,想要甩去这抹眩晕。待她再度张开眼眸时,一只手摊在了她的面前。

    诧异的看向身旁的男人,她直直的望进他的眼,想要从他眸中读出些什么。良久,她却是什么也看不清,瞬间失了神,她喃喃道:“为什么?”

    男人回望向她,接受了她的审视,轻挑了眉,他并未言语。

    细想了连曦方才的话,绾苓轻轻将小手放在男人的大掌上。瞬间,男人用力一提,她便被拉拽了起来。

    男人将她朝自己怀中一拉,因她的双脚被铁链锁住,根本就无法迈开大的步履。

    重心一斜,她几乎是直直朝前跌去。重重的撞入男人的怀抱,而他也将她牢牢的接住。

    这段时日,绾苓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身子虚软无力,她便未挣扎,任由男人这样抱着。

    将怀中女子揽得更紧了些,连曦将斩刑台下的众人环视了一番。由于方才的变故,台下已有不少官兵拿着长矛围了过来。

    将他与绾苓以及十余个随他而来的心腹,一并围了起来。

    连曦唇角一勾,看着怀中女子道:“今日这时辰已过,即便是再要行刑,也得等到明日。”
绾苓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微微苦笑了几分,“值得吗?”怔怔的看着地上的砍刀,她眉目轻凝,原来想就这样死去,竟也是不可以。

    “若王爷执意如此,奴才也只有得罪了。这一切,还得听凭皇上发落。”池宋望着高台上的连曦,淡淡开口。

    他话音刚落,手执长矛的官兵便一拥而上。台下十余名连曦的心腹立刻张开了阵势,与官兵纠缠打斗在一起。

    这十余人的功夫极为巧妙,招式间,官兵并未占得优势,也无法轻易近他们的身。

    在场所有的人都未想到,这场斩首之刑竟会演变为如今这个样子。正待周围百姓都静观接下来事件还会如何变化时,一名男子快步从人群外围走入了场内。

    来人身着一袭藏蓝官袍,扬声喝道:“圣旨到。”

    瞬间,场内打斗的人群便停下了手,四下安静至极。

    单手举着圣旨,朝斩刑台中央方位踏去的,是昨日才返回帝都的成泰。

    片刻后,他便行至了池宋身旁,双手将圣旨倾展了开来,他扬声道:“圣旨到,跪下接旨。”

    顷刻间,场内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梓墨王爷连曦因违抗圣旨,私劫法场。现褫夺其封号,交由宗人府审讯,且暂圈禁于王府。孟绾苓则免其死罪,贬为庶人,永不得再入帝都。钦此。”

    收了圣旨,成泰目光挑向一旁的官兵,“将二人拿下。”

    听他宣完旨意后,绾苓不禁大惊,这圣旨来的这般快,莫不是…她转过小脸,看向了连曦。

    只见他却将目光凝向了不远处的醉雪楼,开口道:“七弟,如今的一切,是否正中你下怀?”

    绾苓一怔,难道皇上也来了。

    清浅呆呆的看着位于斩刑台中央的连曦,他似乎正看向自己所在的方位。将窗棂微微掩了几许,她径自喃喃道:“莫非他知道我们在这里。”

    转过身,她看向了正坐于圆桌旁悠闲的品着茶水的男人。昨日在重华殿,他又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便佯装生气道,即便你不说,我也自有办法知道。

    而后她便转身离去,可走了几步后,她又在思疑,为何这男人也不拦下自己。

    心中不禁微嗔了几分,这招果然不能重复使用,这男人已有了免疫力。

    想着想着,她便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不料那人却开口道,快些回去。

    她一听这话语,便在心中暗暗的咒骂了他几句。实在是想不通,她猛的转身,折返了回去。

    回到仍在继续批阅奏折的男人面前,她开口道,你就这么想我离开。

    他并未抬头,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奏折上,淡淡道,你且先回去歇息一会,换身素装,而后同朕出宫一趟。

    待二人出宫后来到这醉雪楼时,已是巳时。一路上,平日里不离他左右的池宋竟是不见了踪影。

    她本还在好奇,如今看到了斩刑台才知道,敢情他这次去做了监斩官。

    前面她去传唤小二换新的茶水时,在走廊上竟是撞到了一个人,将她手中的团扇也撞落在地。

    没有过多的理会,她便走了。

    之前在这雅间中,连澈只是让自己耐心的看着便好。

    方才绾苓在即将要行刑之际,她就站在窗口,吓得全身冒冷汗。而身后的男人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不禁撇了撇嘴,这绾苓好歹也是他表妹吧。

    令她未想到的是,这场面竟是陡然发生了转变,连曦居然来了。这震惊是一波接着一波,成泰竟也带着圣旨到了刑场。

    从昨夜寅时起,他便和自己在一起,二厮磨了一阵,她才换了衣裳。乘着天还未亮,她便随着他出了宫,这段时日她都未曾见过成泰。

    成泰是何时拿了这样的圣旨,莫不是那人早预料到连曦会去劫法场。

    此时,广场上的人几乎已散尽。偶尔有人路过他们所在的雅间时,还能听到旁人大声的抱怨,“今日真是走了霉运,花了钱,就看了一场打闹。”

    清浅执起桌上的茶壶,朝自己杯中斟满。见男人手中的茶水已见底,她几步踏了过去,从他从中夺过了茶杯,随即替他斟满。

    将茶杯放至男人手边,她刚想开口说什么。门口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连澈看着眼前的茶杯,淡淡开口。

    雕花木门教人轻缓的推了开来,进来的人,正是池宋。

    大步跨至连澈身旁,他躬身一揖,“主子,一切都已办妥。”

    话音刚落,他便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样教锦布包裹着的长形物件。清浅一看便知是书卷类的东西。

    正待她狐疑之时,连澈吩咐道:“派人将梓墨王府监视起来,至于绾苓,让她回一次公主府后,再送出帝都吧。”

    池宋应声,随即退出了雅间。

    清浅瞥了眼身旁的男人,“你还为绾苓着想嘛,这锦布里包的是什么?”

    连澈微扬了眉,执起茶杯轻饮了一口,“看下便知。”

    得到男人的准许,清浅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小手一伸,她快速将男人手边的物件拿了过来,仿若是生怕他会反悔似的。

    刚将锦布包裹的边缘打开,她便瞧见了明黄的锦缎。清浅一惊,这竟也是一道圣旨。

    方才成泰所宣读的圣旨是褫夺连曦封号,饶绾苓一命。那么这道由池宋带进刑场的圣旨,里面的内容又是什么呢?

    好奇心驱使她迅速的将锦布拆开,取出了圣旨。在手中缓缓倾展开来,她细细的将内容查看了一番。

    其中所写的内容是,饶绾苓一命,贬为庶人,且永不得进帝都。

    合上圣旨,清浅瞬间便没了言语。眸光缓缓挑向一旁的男人,她轻咬唇瓣。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未曾想过要绾苓的命。

    “你一早便知绾苓的遭遇?”

    “嗯。”连澈淡淡应声。

    清浅不禁轻叹了口气,原来是自己一直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但若他从未想过要取绾苓的性命,那这样做,莫非是为了对付连曦?

    她微低了头,苦着小脸暗自思量着。连澈抬起眼眸,看着身旁女子一脸的疑惑,他轻笑了一许,开口道:“你是否还记得,那日我们在流霜镇,颜铭与谷云天对我们的行踪了若指掌?”

    清浅飞快的忆起那日的情景,随即点头道:“记得。”眸光一亮,她似顿悟道:“莫非那泄露行踪之人,便是连曦?”

    连澈眉目一挑,微微颔首,“总算是猜对了一回。”

    清浅大怒,一拳落在了男人的手臂上。

    咬了咬唇瓣,她继续道:“之前你借由他协助竹烟出帝都之事,将他软禁在王府中闭门思过。”

    “而这次借由绾苓之事,命人将她的遭遇告知于连曦。若他对绾苓并非毫无感情,便定会抗旨来劫法场。如此,你便能名正言顺的褫夺他的封号。”

    清浅眸光盈盈的望着他,眼中闪耀的尽是如星的光芒。

    连澈轻笑,不置可否。

    清浅细细的打量着他,直觉告诉自己,其实这男人并非冷酷无情,在得知了绾苓如此遭遇后。他借由此事一箭双雕,既褫夺了连曦的封号,又帮助绾苓试探了连曦心中是否有她。

    这也算是给那个痴情的女子,最好的交代。

    想到这些,她心中不禁愈发的柔软了些许。几步靠近他身旁,清浅忽的俯下身子,将唇贴近他耳际,轻轻说着什么。

    连澈不禁大怔,立刻将眸光转向了伏在自己耳畔的女子。

    清浅唇角一扬,随即俏皮的大笑了起来。她猛的朝他膝上一坐,将小手圈上了他的脖颈。

    微微凑近了几分,她轻啄上了他的唇。

    连澈身子微微一绷,便含上她的唇炽烈的回应着。

    正待二人略显迷乱之时,门口再度响起了敲门声。

    清浅小手轻轻的推了推身前的男人,他则是一脸的不悦。

    敲门声不依不饶的响着,门外是男子微凝的嗓音,“主子,我是成泰。”

    清浅轻轻一笑,随即推开了连澈,站了起身。

    “进来。”男人沉了嗓音,缓缓开口。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5:50
正文 262262.忠诚于她

    待成泰跨入雅间后,一眼便瞧见了清浅,他轻轻颔首,以示礼貌。 清浅便也浅浅一笑,以作回礼。

    似乎自花榕府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见二人好似有重要的事要谈,清浅便想着去找店小二准备些吃食,朝连澈知会过一声后,她则径自出了雅间。

    来到一楼的大厅,她寻到了店小二让他备些晚膳。待店小二转身离去后,清浅便缓缓踱着步子,在大厅内四周转悠着。

    一阵浅浅的鸟儿鸣唤声忽的传入了她耳中,似乎是山岚雀。这嘤嘤而来的方向,正是酒楼的后院。

    不由想起了秦暮云饲养的山岚雀,这鸟儿的鸣唤声甚为特别。曾听那女子说这鸟儿极为罕见,莫非,这是她的鸟儿?

    下意识的迈开步子,清浅朝酒楼后院的方向踏去。

    此时,徐方正缓缓从二楼下来,眸光一探,他便发现了清浅,刚想开口唤住她,却见她正朝后院的方向而去。

    看了眼手中的团扇,他跟了出去。

    踏入后院,清浅眸光一扫,发现了一只在空中低低飞着的鸟儿,那金色的羽翼,翅膀上几抹宝石蓝。正是秦暮云的山岚雀。

    只是,她的鸟儿怎会恰巧出现在这里?

    鸟儿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似乎是想要引着她去向一个地方。清浅眨了眨眸子,不由自主地跟着它飞去的方向而行。

    才踏出几步,她身后便响起了一道淡柔的嗓音,“姑娘且留步。”

    清浅稍稍顿住脚步,眸光朝四周一探,这后院并无其他的女子。缓缓转过身,她看向了唤住自己的人。

    竟是之前在走廊上撞到自己的那人,此时他手中还拿着她掉落的团扇。

    徐方看着眼前的女子,微微呆愣了几分。在走廊撞上她时,她是挽了面纱的。而现在,那抹面纱却已不在。

    映入他视线的,是女子绝美倾城的容颜。她脸颊上虽有一道极为浅淡的痕迹,但若不仔细看,是完全看不出的,且这道浅痕,丝毫不会影响这女子的炫目之美。

    教眼前女子直直的盯着,他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从小到大,许是因家族家法的关系,他鲜少与外面的陌生女子接触,唯一熟悉的,都是家族中的女子。

    缓步上前,他将团扇递至了清浅面前。垂下头,他没有正视她的目光,只是淡淡道:“这是姑娘方才掉落的团扇,小生现在物归原主。”

    看着面前轻垂眼眸的男子,清浅不禁暗笑,这位小哥竟是这般羞涩。

    毫不忸怩的接过团扇,她微微一笑,“多谢这位公子。”

    扬起小脸,她看向了天幕,寻找着山岚雀的踪影。可此时,那鸟儿早已不知去向。

    徐方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瞥了眼她略显落寞的神情,他开口道:“这山岚雀方才朝着西南方飞去了。”

    听得他的言语,清浅错愕的看向了他,“公子也知道这鸟儿的出处?”

    徐方见她似比一名男子更洒脱健谈,便也不再局促。他笑了笑,应道:“因我表妹也养着这样一对山岚雀,故小生对其略知一二。”

    清浅轻凝了眉,暗自思虑着。从眼前这男子的衣着打扮来看,也算得是富贵人家出生。看来这鸟儿也并非极为稀有。

    见眼前女子眉目沉凝了几分,徐方朝她一揖,“小生姓徐,单名一个方字。今日有幸能与姑娘在此处相识,不知姑娘是否愿告知芳名?”

    清浅微微一楞,自己这是被搭讪了吧。

    脑海中灵光一闪,她轻笑,“虽说是萍水相逢,但公子如此坦诚,自然是要以礼相待。小女子名唤…慕莲。”

    “希望有缘能与姑娘再见。”徐方淡淡的笑了笑。抬头望了眼天幕,似乎已经不早了。今日出来,他就是告知家人去刑部报道,顺便拿任职文书。

    此时若再不回去,要是给爹知道,怕是又要挨说了。

    朝清浅礼貌的告别后,他便匆匆离去。

    见他急急而去的背影,清浅唇角轻凝了几分,真是个奇怪的人。

    隐隐中,她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处观望自己,眸光一转,她望向了后院高墙处的石窗。

    尽管那人瞬间便消失在了石窗后,但清浅还是看清了他的模样。

    那人一袭甚为罕见的银色的长发,轻逸的披散在肩头。一身银灰色的衣袍随快速影动的身姿,盈盈翻飞着。

    而让她记忆最为深刻的,是他还戴着一副遮住了眉眼的冷寒银色面具。

    清浅对此人甚为好奇,但忆起自己每次都因不听连澈的劝告而惹出了麻烦,她便不再多做停留,径自朝雅间的方向而去。

    待她回到雅间时,成泰已离去,房中只剩连澈一人。

    清浅透过半掩的窗棂看了眼外面,天色已不早,二人再过一会便要回宫去了。

    想到方才在后院看到的银发男子,她刚准备开口告诉连澈此事时,门口便有人一面敲门一面道:“客官,您要的晚膳来了。”

    清浅应了一声,店小二便推门进来,开始朝圆桌上摆放菜肴。轻撇嘴角,她望了眼连澈,似乎今日他们二人总是被打断。

    摆放菜肴之余,店小二还热情的介绍着放上的各类菜品。窗口处,忽的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人在街上吵闹着,清浅不想让人扰了清净,便行至窗棂旁,准备拉上窗栏。

    眸光不经意的朝下一探,她却发现是二个人在争执着什么,而周围则是拥了大群的百姓。

    “去年便是你家放了最大的天灯!”一名衣着讲究的男子对着另一名男子扬声喝道。

    “是又如何?今年我家便还要放最大的。”被喝道的男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冷哼。

    “你…”

    清浅轻凝了眉,顺手便将窗棂严实的掩上。

    回到圆桌旁,她开口道:“那外面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忙停下手中的动作,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再过十日左右,收获的日子就结束了。帝都的百姓便要祈福放天灯,向天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但这每年最大的那盏灯都是由帝都最有名望的家族来放。方才那二人便是在争执这个。”
清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挺有意思。”待菜品上齐,店小二便识趣的退出了雅间。

    依着连澈身旁而坐,清浅执起筷子刚准备下手,却发现连澈正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她开口道:“你怎么不吃?”

    眸光转回圆桌上,她将菜色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菜肴虽比不上宫中的精致,但看起来却也颇为可口。这里毕竟也是帝都数一数二的酒楼。

    将离自己的最近的菜肴夹了一筷子放入嘴里,她径自吃了起来。吃到自己觉得颇为喜欢的口味时,她便会将菜朝身旁男人的碗中夹去。

    *******

    不知不觉的,便过去了十日,这段日子,连澈都颇为繁忙,但他们二人却一直在一起。每日下朝后,清浅都会陪同他一道去永宁宫给太后请安。

    每一日太后都会照常接见,但似乎再也没有了往昔的和蔼可亲,只是淡淡的应着,她知道太后现在还在气头上。

    隐隐觉得这妇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表示对连澈的失望。

    清浅曾私下问过那人,是不是因为自己才致使他和太后的关系如此紧张。

    连澈却只是将她揽进怀中,笑道,不许胡思乱想,这与你没有关系。母后是个极有原则的人。若是她单纯不喜欢你,每日朕同你一道去请安时,她便不会见我们。她是对朕命禁军闯入太庙的不满,这祖制不可破。

    这十日来,清浅再未回永宁宫,便是直接在重华殿住下,而他推说国事繁忙也没有再去其他妃嫔处过夜,宫中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清浅封妃是迟早之事。只是她忽来的得宠,却是让宫中所有人和朝中大臣都惊诧不已。

    不过众人也只道,君心莫测,以前是夏竹烟,现在是苏清浅,下一个又会是谁?

    这几日连澈颇为忙碌,都在处理沈氏一门和连曦之事。沈家的朝臣在这十日内依然想着觐见太后,只是太后已避而不见了。

    用行动告诉众人,她是站在自己儿子这一边的。失去了太后这个靠山,沈氏一族便迅速的一蹶不振。

    而这连曦在这段被审查的时日内,竟是异常的安静。只是往返于宗人府与王府间。

    清浅楞楞的看着自己手中被修剪下的秋月葵,选了一处合适的位置,她将之***了白玉花瓶中。

    连澈果然在太庙那事后的翌日便把夏竹烟秘密地送出了宫。可他为什么之前要将她囚在宫中?她隐约觉得,连曦此次劫法场的行为并不简单。

    此时,连澈正与温玉和成泰以及连彦在殿中议事,似乎是关于幽黎国之事。

    前段时日,幽黎国国王造访苍玄,而回去后,竟是一病不起。如今。恐怕已时日无多。

    听闻那大王子宿南琰,即将继位。

    这宿南琰向来与六王子宿冷离不和,而这老国王却是极为偏爱宿冷离。他本意属宿冷离继任,只是现在,由于重病,他已处于无意识的阶段,根本无法传位。

    若是按照祖制规矩,则是应由大王子宿南琰继位。

    如今的幽黎国,怕是正处于内乱中,宿南琰怕老国王醒过来传位,现在应是正在着手先将宿冷离除掉。

    而这宿冷离也有一帮死忠臣子拥戴,估摸幽黎国将要掀起一场夺权的腥风血雨。

    清浅不禁想起了那日在君兰殿外遇见的宿冷离,那男子温雅淡然,比起颜铭来,似乎更为沉静。

    只是,生在帝王家,他们所要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起的。

    看了眼手中完成的插花,清浅暗嗔自己何时竟有这般高雅的爱好了。轻咬唇瓣,她将手中的插花打量了一番,似乎还略有美中不足之处,总感觉是少了点何物来点缀。

    忽的忆起御花园中似乎有她想要的植物,清浅放下花瓶,径自出了重华殿,朝御花园而去。

    在园中寻了半晌,她终是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内寻到这种植物。是一种雪色小花,一朵一朵的并不夺目,却偏是生得轻柔乖巧。

    清浅想着在这角落处,花儿又不甚起眼,采摘几株应是无碍吧。蹲下身子,她将小手掐上了花儿的茎杆。

    刚满心欢喜的采摘了一株握在掌中,她便察觉到有一抹疾风而来,一抹身影迅速的窜至了清浅身旁,小手擒上了她的手腕。

    清浅直起身子,诧异的转过身,竟是云嫔。而擒住自己的人,则是她的贴身侍婢甘柳。

    见偷偷在御花园中采摘花儿的女子正一脸呆愣的望着自己,云嫔生了几分不悦。即便她再得皇上的恩宠,此时也不过是一名掌事女官。

    这女子在此私采花草,被抓了现行,却是一点悔意也没有。且见了自己也不行礼。

    云嫔微微不耐的斜了她一眼,开口道:“苏清浅,难道你不知御花园中的花草皆是给太后娘娘和皇上以及妃嫔们欣赏的吗?你如今私自摘取,便是要交由慎刑司处以杖责。即便是说到太后娘娘和皇上那,也是这个道理。”

    即便是皇上再宠爱你又如何?总不能不讲.法理吧。

    手腕教那丫头擒的有些生疼,清浅微微挣扎着,朝后退了几步。岂料甘柳却将一只脚放在了她的脚后跟处,几步退来,清浅竟是教她绊倒,跌入了花丛中。

    有软软的花草替她铺陈着,倒是不疼,只是可惜了这花儿,全毁了。

    云嫔与甘柳未料到会出这种状况,皆是微微一惊。知道这苏清浅深受皇帝宠爱,怕是封妃在即。

    本想趁着清浅跌倒之际赶紧离去,可云嫔转念一想,那女子偷偷摘取花草便是有错在先,如今虽说是意外,但也确是她坐毁了大片的花儿。

    她若是聪明,应该不会说出去,不然大家都不好过。何况她现在还只是一名掌事女官,太后还对她正不满着,如是这个时候挑事,对她自己也不利。

    看了眼跌坐在花草中微微失神的女子,她朝一旁的甘柳渡了记眼色,示意一同与自己离去。

    “去将这大胆的宫女押下。”不远处,一道冷冽的嗓音缓缓透来。二人一听,顿时惊恐了几分,这声音,是皇上。

    清浅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嘴角轻轻的抽了抽。这是什么情况,又在自己最尴尬狼狈的时候,这男人出现了。

    他快步而来,身后则是跟着连彦,温玉,成泰与池宋。

    清浅自动忽略了温玉的神色,只是看向了连彦与成泰。成泰是乃一副错愕的神情,而连彦则是眸光深深的凝着她,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甘柳已被池宋押着跪在了地上,而云嫔也是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清浅用小手撑着身子站起,随即缓缓朝连澈跪下行礼。

    瞥了眼跪地的几人,连澈沉了嗓音开口道:“将这宫女拖下去,杖毙。”

    云嫔大惊,看着被拉下去的甘柳,竟呆愣了几许,那女子惨烈的求饶声,仍在她的耳畔回荡着。

    冷凉的汗水顺着她的背脊缓缓淌下,颤抖着身子,她开口道:“皇上,臣妾的侍婢虽有错,但皆是因苏清浅擅自摘取御花园中的花草,且见了臣妾,也并未行礼。这实在是有违宫中的规矩。”

    连澈并不看她,只是冷冷道:“云嫔管教不善,即日起闭门思过三月,罚俸禄一年。”

    眸光转向跪地的清浅,他继续道:“苏清浅德才兼备,品貌端淑,现封为妃。”

    听得他的言语,云嫔大骇,他竟是不问缘由的如此袒护苏清浅。

    *******

    重华殿。

    清浅闷闷的看着自己插好的花,撇了撇嘴。真是未想到,成为他的妃子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便发生了,如此平淡的道完言语后,他便让自己退下了。

    这样就算是嫁给他了吗?

    曾经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她无数次的想过自己被求婚时的情景,她并不奢望会有一千零一只蜡烛拼成的爱心。

    但也绝不是现在这种。

    从有会成为他妃子的认知开始,她便暗暗想过很多种,他会是何种情况下宣布。

    如今看来,这男人是毫无浪漫细胞。

    拽了一根草茎,清浅捏在手中缠绕把玩了起来。

    片刻后,连澈踏入了殿内,见那女子一人呆呆的站在窗棂的花台旁,他缓步行了过去。

    转过身,清浅看向了他轻垂在身侧修长干净的手。

    “你的手真好看。”她喃喃而语,轻轻拉起了他的左手。

    将他的手托在掌心,清浅取下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戴的那枚草指环,随即套上了他左手的无名指。

    “连澈先生,你愿意娶苏清浅小姐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有疾亦或是疯魔成痴,你都会陪在她身旁,直至死亡吗?”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6:02
正文 263263.册立为妃

    连澈轻垂了眉眼,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草指环,缓缓开口道:“这是何物?”

    清浅用指尖轻抚他戴着的草指环,微微一笑,“婚戒的圆形,象征着生命和永恒,而婚戒之所以戴在无名指上,是因为祖先相信这个手指的血脉直通心房,可以到达主管爱情的地方——心脏。”

    她轻轻的道着言语,那看向指环的眸中,流转的尽是璀如星耀的华彩。

    指尖轻动,她顺着连澈手腕的方向朝前滑去,撩至他胸膛心脏的位置时,清浅用力一点。

    “你这里,如今装着谁?”

    连澈抬起眼眸,看向眼前的女子,他墨濯般的眼瞳中,所有轻淌的流光都化作了幽空万里的深凝。

    “一个方才坐塌了一片花草的人。”

    听得他如此说,清浅并未嗔怒,只是将唇角轻凝了几许,随即扬起小脸,对上他的目光。

    “还有谁?”

    迎上他沉凝深情的眉眼,她心跳的极快,几乎都要跃到嗓子眼。

    良久,连澈却一直静默着,并未开口应答她的话语。

    忽的甩开了他的手,清浅轻垂了眼眸,“你是皇帝,又怎会心中只有一个女人。”

    不再看眼前的男人,她径自拿起另一根草茎,在自己的指上缠绕着。

    连澈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竟有如此古怪的想法。他自认是通晓颇多,但从未听过这类说法。

    轻眯眼眸,他缓缓开口道:“你究竟是给朕下了何种蛊?让朕的心变得如此小?”*******

    从那人在御花园下旨后,封妃大典便开始筹备着。与此同时,她获封后将要居住的寝宫,也开始了精心的布置。

    这宫中的人,个个都是趋炎附势之辈。虽然她依然还住在重华殿,但是每日去茶坊给连澈煮茶时,竟都会有不同的人帮她做前期的准备工作,还好意的陪她聊天解闷。

    而她其实也没有很想和她们聊,每次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人总会在她面前提及小皇子的近况。

    太后已经无声无息地将日夜给小皇子祷告的僧人撤离了,而小皇子也搬离了永宁宫。

    宫中之人虽都惊讶,但却也无人敢多说。就在小皇子搬离永宁宫十日后,终是因病情加剧,无力回天,而夭折了。

    这小皇子从出生到夭折都病重着,期间又因连澈不在宫中,因此一直都没有册以封号。

    他的葬礼,便按最平常的那种去办了。

    连澈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过这个小皇子,清浅也一直不曾去见过。*******

    深秋的天幕异常纯净明朗,清幽的蓝肆意的倾散于整个天际。而帝都的街市在阳明的熙照下,也是格外的灼媚旖旎。

    今日是一年一度天灯祈福的日子,大街上的行人接踵摩肩,异常热闹。而街边的摊贩们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能够招揽更多生意的日子。

    帝都最大的茶楼中,也是坐无虚席。店小二与掌柜皆忙碌的招呼着往来的宾客。

    靠近街市的一面,三名男子围桌而坐,一面品茶一面神采奕奕的说着什么。

    灰衣男子执起桌上的茶壶,替二人斟满茶水后,眉间一挑,一副神秘的模样开口道:“皇上要纳新妃了,听说这一次的新妃,可是不简单。”

    蓝衣男子轻饮一口茶水,与白衣男子互望了眼,随即将眸光探向他,“噢?此话怎讲?”

    “你竟不知道?这新妃可是苏柏年之女,苏清浅。”灰衣男子唇角微翘,略显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白衣男子听得此言,不禁疑惑道:“这苏柏年不是因谋逆而满门抄斩,诛九族了吗?”

    灰衣男子皱了皱眉,轻哼,“你消息怎么如此不灵光,我可是听说这苏清浅是名巾帼女子。“

    “她大义灭亲,将自己的父亲苏柏年谋反的罪证上交了,并且还协助皇上铲除了沈溢。听说她当时可是当着太后和众臣的面指控的呢,这份胆识可是不简单啊。”

    蓝衣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这苏清浅不是一直恋慕着裕宁王爷吗?怎又会和当今天子好上了?”

    白衣男子随即附和道:“可不是吗,当时那闹得沸沸扬扬的前裕宁王妃小产的案子,听说便是与这苏清浅有关。”

    灰衣男子径自朝杯中斟满了茶水,看了眼二人,“话虽如此,但我听说,这前裕宁王妃小产,是身边的侍婢与另一人串谋陷害给苏清浅的,你们猜这个人是谁?保准你们想不到。”

    “谁?”二人异口同声的反问。

    灰衣男子轻蔑一笑,“苏柏年。”

    “不会吧,这苏柏年可是前裕宁王妃的亲生父亲啊。”蓝衣男子不禁瞪大了眸子,诧异道。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苏柏年为何谋逆?不就是觊觎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吗,像他这等奸邪,连国家都不忠诚,又怎会爱惜自己的子女。”灰衣男子饮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的应声。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嗤笑道:“端木兄说的好,这苏柏年的子女还不知是不是他亲生的呢,兴许被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其余二人便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他继续道:“说笑而已,何须认真。”

    如此这般的对话,在苍玄国的许多地方都流转上演着。看来必定是有心之人,在暗自运作。

    茶楼外的街市上,除了卖那些传统物件的,便是卖天灯的了。平日里,天灯是见不到的,只有在祈福这日,大街上才会有这样东西售卖。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名淡粉色衣裙的女子悠然的迈着步子,灵巧的穿梭于各摊贩前。

    她的身后,则是紧紧的跟着一名侍婢,无形中环护着她。那小麦色的肌肤,灵澈的眼,正是芙映。

    女人,无论在何种情况下,若是能寻得购物的机会,便绝对不会放过。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日子。

    连摊贩都知道这个时候,外出的人必定最多,怎会不趁此机会摆摊出来捞一笔。
在一个摊位前驻足,清浅俯下身子,细细的打量着摊位上摆放的各类珠花发簪。琳琅满目的物件中,她寻得了一样东西,在手中端详了许久,她觉得这样东西应是很适合清洛。

    小脸一转,她看向了后方。

    不远处的人群中,连彦与清洛正并排行着。而走在二人前方的,则是连澈,他身旁依旧跟着池宋。

    清洛的气色相较之前,已好了许多。一路上,她的目光都是追随着身旁的男人。

    一群结伴之人从摊位旁经过,将清浅淹没在了人群中。待那群人离去时,摊位旁竟是没了她的踪影。

    清洛不禁莫名,她轻转着小脸,将那女子四处寻了一番。好奇的看向身旁的几人,大家却皆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忽的察觉到自己左肩教人拍了一许,她转过头看去,竟无一人。

    而一名戴着俊朗小生面具的人猛的从她右侧蹿出,清洛一惊,连连后退几步,靠上了连彦的身子。

    待她看清面具之人的衣着时,竟是瞬间没了言语。

    苏清浅。

    清浅却是微微一笑,一把展开了手中的折扇,轻摇了几许。随即调笑道:“这是哪家的娘子,竟是生得如此标致。”

    眉间一扬,她收起了手中的折扇,将是要作势去调戏清洛。手腕一转,她欲将折扇轻挑上清洛的下颌。

    还未触及,走在清洛身旁的连彦便一手挡下了她的折扇。

    “这位公子还请自重,敢调戏我家娘子,我定当不饶。”

    看着掉落在地的折扇,清浅缓缓将面具摘下,瞥了眼一旁看戏的连澈,她将目光转向眼前的二人,轻笑,“这郎情妾意的,还真是羡煞旁人。”

    听得她的言语,清洛微垂了眼眸,小脸上轻红了几分。

    清浅展眉一笑,随即再次大剌剌的蹿入了人群中。

    待天际最后一抹橙橘色的光影消逝后,夜幕终是完全降临。街市上提着各类天灯的百姓,开始颇有秩序的往帝都最大的河流,永惜河而去。

    清浅也捧着一盏大大的天灯,顺着四周洋溢着诚然笑容的人群朝永惜河畔而去。

    虽说是祈福天神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但这天灯上,仍是绘满了寄托大家美好心愿的图案。

    千挑万选中,清浅终是寻得了一盏图案寓意为家和意顺,情意绵长的天灯。看了眼身旁与自己并肩而行的男人,她唇角微翘。

    之前在购买天灯之时,她还偷偷找小贩要了一支笔,悄悄的在天灯空白处写下了她和连澈的名字。

    连澈拉回远眺的视线,一脸莫名的看了眼身旁似乎在暗自偷笑的女子。

    又一波人群而来,那朝前而行的阵势,轻压住清浅的肩头,将她猛的超前推进了几步。

    瞬间,本负手而行的男人,便迅速伸手,捉上她的小手将之拉回了自己身旁。手臂朝后一收,他仍将手负于了身后,却并未放开她的手。

    大掌裹着她的小手,他指尖轻动,用微砺的指腹缓缓的摩挲着她的手背。

    片刻后,一众人终是随着人潮来到了永惜河畔。清浅不禁扬起小脸,看向了漫天缓缓飞扬的天灯,正一许一许轻轻飘摇着橙柔的火光。

    寻了一处位置站定,她从池宋手中接过了火褶子。将天灯的底部托起,她将小手绕至竹架内,准备去点燃那中间镶嵌的蜡烛。

    脑海中忽的闪过一抹画面,清浅止住了动作,将小手收回。眸光转向身旁的男人,她轻扬了唇角,“你来点吧。”

    连澈淡淡的瞥了眼她,从她手中接过了天灯与火褶子。微倾身子,他一手托起天灯,一手执着火褶子朝竹架内探去。

    而清浅则是凑至了他身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中的动作。待他将火褶子触向蜡烛之芯的一瞬,他手背轻履上了身旁女子细柔的小手。

    瞬间,如电般的跳跃之感从他手背倾散开来,连澈侧过脸,望向了身旁专注的凝着天灯的女子。

    柔暖的橘色光芒映至她娇俏精致的侧脸,她眼睫轻轻颤动着,那弯弯而翘的弧度之巅,竟也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柔光之蕴。

    她轻凝的唇角,微微上扬。眸光聚定的眼瞳中,早已教那烛火耀上了炫目璀璨的星芒。

    眉眼忽的一弯,她唇角噙上了一抹好看的弧度。那容颜好似七月流火般旖旎明媚的花儿。

    清浅转过小脸,才发现这男人竟是眸色如火的深凝着自己。

    眨了眨眼,她小手紧了紧男人的手背,示意这盏天灯已教二人共同点燃。

    连澈眸光一转,将已点燃的天灯交至了她手中,“你来放吧。”清浅兴奋的接过天灯,捧在手中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轻转着灯身,她将上面的图案再次看了一遍,包括空白处她偷偷写下的名字。

    浅笑着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她将天灯托起,轻轻松开了它底部的灯穗。顷刻间,天灯便缓缓摇曳着飘出了她的掌中。

    看着属于自己的那盏天灯在沉幽的夜空中依依升腾,清浅凝视的目光久久不曾散去。

    连澈立在她身旁,那紧锁在她身上的目光,亦是一刻不离。

    而一旁的清洛,也同样怀着美好的心意放飞了手中的天灯。收了目光,清浅转过身,看着那女子期盼的眼神,唇角不禁微微上扬了几许。

    猛然间,一波人群忽的冲袭而来,淬不及防的清浅教人群撞的连连后退了数步。

    “他妈.的,吃霸王餐想不给钱,给老子追!”一群彪形大汉汹涌而至,将本就人群密集的河畔上搅得混乱一片。

    而清浅则是瞬间淹没在了人群中,竟是没了踪影。

    顿时,尖叫声与小孩子的哭喊声乱做一团,四处都是被扰的惊乱的人群。在大汉莽撞冲入的一瞬,连彦竟是放开了身旁的清洛,朝清浅被冲散的方向的追去。

    一时间,清洛错愕的站在人群中,望着那袭瞬间消失的不见的身影,任自己被往来奔走的人群冲撞推搡。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待清浅再次朝四周望去时,竟是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容。

    不自觉的朝自己的斜后方看去,离她几步之遥的位置,人群中竟站着那名银发男子。依旧是冷然的银色面具,那银色的长发在夜风中轻轻翻飞着。只是这一次,她看到了他的眼,幽深眸中,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她只是这样呆呆的与他对视着。

    恍惚中,她听到了清洛的声音,回过神,清浅朝着声音而来的方向望去。却是并未寻得那女子的身影。

    转过头,她在再次去看那名银发男子。人来人往间,哪里又还有他的踪影?

    清浅眉间微凝,心中生了抹疑惑。腰间忽的一紧,鼻端萦绕的,是她熟悉的气息。

    连澈已来到了她的身旁,将她揽入了怀中。

    “还好吗?”他垂下头,轻声开口。

    清浅怔怔地望向身旁的男人,看着他担忧的目光,并没有回答。只是依然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中。

    熟悉的双眸,莫非那银发男子是颜铭?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6:17
正文 264264.洞房花烛

    容颜倾城,姿影如画。

    流音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皆汇聚在了这名身着大红吉服的女子身上。

    女子肌肤胜雪,随着唇角微微上扬弧度而浅弯的唇瓣上,蕴着妍艳如火的华光之彩。眉目轻转间,眼梢凝绕而出的,尽是撩人心扉的万般风情。

    她眸光灼灼的凝望着高台之上,那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一路缓行在铺散着幽香花瓣的红色锦毯上,她身后长长的裙摆交缠着臂弯处挽着的金萝烟纱盈盈曳地,将静落的花瓣轻卷出一袭灵动之态。

    大殿内,寂静无声。清浅甚至能听到自己发髻间斜插的步摇吊坠,随她莲步轻移时,摇曳而出的叮铃之音。

    缓缓踏至高台前,她看了眼高台上端坐的连澈与太后,随即倾下身子,挽着烟纱盈盈而跪。

    “臣妾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娘娘垂爱。”她清灵的嗓音如水似月,不骄不媚。

    轻轻抬起头,她直直的看向了连澈。眸光一转,她看了眼静坐于他身旁的太后,那妇人正一脸端肃的看着她。

    她记得连澈说过,若太后当真是不喜欢她,怕是每日的请安都不会见他们。

    心下一凛,清浅开口道:“臣妾一直有幸蒙太后娘娘垂怜,得以爱护关照。若不是太后娘娘,臣妾不会有今日。”

    “臣妾知道太后娘娘一直都颇为挂心皇上的生活起居,臣妾定会尽心陪伴照顾在皇上左右,不让太后娘娘劳心挂怀。”

    稍稍顿了顿,她继续道:“如今臣妾双亲已不在,臣妾只想一心好好孝顺太后娘娘,不负太后娘娘的厚爱恩泽。”

    良久,太后并未有任何回应。

    清浅轻垂眼眸,太后慈悲心肠,只要活着一日,她便不会放弃。太后是那人的母亲,从今日起便也是自己的母亲了。

    太后眸含深意的看着地上跪伏的女子,片刻后,她终是叹了口气,缓缓开口,“瑾妃,记住你今日的承诺。”

    见她终是肯回应自己,清浅大喜,忙叩首谢恩。

    还未抬头,便有一双流红如火的龙纹靴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清浅抬起头,看向了已来到自己身前的男人。心中不禁疑惑了几分,这男人是何时走下高台的。

    没有任何言语,连澈只是将手递至了她面前。凝着他濯黑的凤眸,清浅不自觉的将小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身子忽的一轻,她被男人搀着站了起身。小脸一窘,清浅微微垂下了头。如此公然的恩宠,让她颇为不自在,况且太后也在。

    小手一动,她想要将手从他掌中抽离,却不想,连澈竟是握得更紧。

    轻瞥了一眼太后,清浅一脸无奈。

    还未回过神,她便被男人带着一道走上了高台。

    清浅眸光轻轻扫过,今日的流音殿内,两侧站的多是皇室宗亲,自然也有连澈的亲信,如温玉,成泰。

    还有近日才回宫的八公主连珊,二王爷连昱同他的四个儿子及女儿,还有九王爷连彦等人。

    此时,池宋正捧着一只锦盒朝二人而来。

    行至二人身前,他缓缓将锦盒打开。清浅却是一惊,锦盒内明黄锦缎环绕下的,是两枚嵌有宝石的指环。

    微扬了眉,她侧过小脸,看向了身旁的男人。连澈却并未言语,只是取了其中一枚圈口较小的指环,将之亲自戴在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轻轻凑近她耳际,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声音开口道:“如你所愿。”

    清浅眸光盈盈的看着他,而他的眉眼中也是蕴满了炽烈的灼媚之气。

    她知道这男人正等着自己替他戴上另一枚指环,但他偏就不说,让她主动。

    坏人。

    清浅微低了头,凝住唇角的笑意,她拿起了另一枚指环,缓缓套上了男人左手的无名指。

    此刻,他们的心是相通的。

    清浅不禁想,这男人有时让人无奈到怨恨,而此时,却又是让她甜蜜到酥心。

    若此时只有他们二人在,她想,她定会立刻将这个男人扑倒。

    自再次回宫后,在二人私下的相处中,她是越发没大没小。总爱和他打闹,她不很会控制力道,偶尔会不慎在他的肌肤上留下爪印。

    他总是佯装生气,作势要打回来,而每一次到最后,却都是以亲吻她就了事。

    执起身旁女子的小手,连澈紧了紧掌心力道,眸光淡淡的环过众人,开口道:“即日起,苏清浅便是朕的瑾妃。”

    方才台上的一切早就落入了台下所有人的眼里,在场之人包括连澈的亲信皆知,这“瑾”乃是取皇上的表字。这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亲赐,任何人擅用“瑾”或“澈”二字,都是大不敬的杀头之罪。

    虽说皇帝和瑾妃互给对方戴指环这样古怪的行为,大家都不知其中寓意,但是若是眼尖又细心的人看指环便知,这指环上的紫灵晶石,亦是苍玄皇帝才有资格受用的。

    这皇上对瑾妃的爱宠竟是到了这般地步,甚至是帝王的专属之物,他都亲自给予她。

    高台下的众人,此刻皆跪伏在地,道:“瑾妃娘娘,千岁。”

    山海般的呼声,响彻了流音殿的每个角落。清浅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竟是涌出了狂烈的澎湃之浪。

    这,便是她感受到的皇权至上。

    *******

    君兰殿。

    封妃大典结束后,连澈便在此举办了一场家宴。

    高台之上,连澈居中,他一旁坐的是太后,而另一旁,则是清浅。

    待宴会开始后,高台下两侧的皇室宗亲与妃嫔便都起身,向高台上的三人敬酒。

    连澈手执紫玉龙凤酒杯,眉眼淡淡的承着台下众人的道喜。而清浅则是眉目含笑,且略显羞涩的向同自己道喜的人以示谢意。

    一轮酒过,大殿内便有撩拨着琵琶的琴姬与轻转着身姿的舞姬,款款而入。

    待台下的众人都忙于观赏琴舞之时,清浅望向了一旁的太后。收了目光,她执起方塌上的白玉茶壶,朝一旁的茶杯内斟满了茶水。

    看了眼连澈,她端起茶水轻轻行至了太后身旁,“太后娘娘请用茶,愿太后娘娘凤体安康,荣享千岁。”
太后点了点头,接过了她的茶水,淡淡道:“瑾妃,你的心意哀家都明白。”轻饮了一口茶水,她将之放于了方塌上。眸光转向一旁的连澈,她指尖轻抚上眉梢,“哀家有些乏了,便先回永宁宫了。”

    连澈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她,“母后可是身子不适?”

    “并无不适,只是想歇息了。”太后轻轻的笑了笑,示意他无妨。

    “如此,母后便先回宫歇着吧。”连澈眸光一转,看向了殿中的众人,示意太后要先行离席。

    众人忙起身,恭送太后离去。

    待太后走后,坐于席间的二王爷连昱举着酒杯站了起身,“恭喜皇上纳得新妃,臣敬皇上一杯。”

    连澈将手中的酒杯一扬,轻笑,“今日是家宴,二哥不必拘礼。”将酒杯移至唇边,他仰头,一饮而尽。

    连昱忙也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以示敬意。

    眸光一转,连澈目光探向了他身旁的一名年轻男子,唇角轻凝了几分,“未想到,连吉都这般大了。”

    被唤为连吉的男子忙起身向他行礼。

    ”二哥此番回来,便在帝都留任吧。目前这连吉在何处供职?”接过清浅斟满的酒水的龙凤酒杯,他眸光淡淡的扫过二人。

    “犬子年岁尚轻,现在军中任卫千总。”连昱躬身一揖,应道。

    连澈微微颔首,“这官职有点小。”

    听得他的言语,连吉忙朝他一揖,朗声道:“皇上,虽说官职尚小,但却甚能锻炼人。从小父亲便教导我们,任何职位都有其重要性,臣并不觉得小。”

    连澈唇角微扬,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

    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他看了眼台下端坐的秦暮云。轻轻一击掌,殿中的琴姬与舞姬纷纷的停止的动作,齐齐退出了大殿。

    正待清浅疑惑之时,秦暮云缓缓起身,挽着琵琶朝高台上的二人福了福身子,“为恭祝皇上纳得瑾妃妹妹,臣妾愿为二人献上一曲。”

    清浅婉婉一笑,朝她示礼。随即眸光一转,朝身旁的男人轻声道,“你怎么没说过暮云姐姐有琴技?”

    “如今不是知道了吗。”连澈瞥了眼她,淡淡一笑。

    清浅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秦暮云看向高台上眉目交汇的二人,轻轻一笑,随即行至了殿中,朝连澈施礼。

    连澈微微颔首,示意她开始。

    秦暮云浅浅一笑,微倾身子,她细柔的小手便开始在琴弦上缓缓拨动着。指尖轻撩琴弦,有灵如清露滴答的仙盈之音,悠悠的从她指间倾散而出。

    殿内安静一片,众人都屏息而闻,皆是目不转睛的凝着殿中这名姿容灵秀的女子。

    一袭动人心扉的琴音过后,女子忽的轻启唇瓣。一曲清音,交缠着她指间撩拨而出的琴音,如勾魂摄魄的低语般,荡入了每个人的心底。

    正待众人都沉浸在这天籁之音的环绕中时,殿门处却传来了一阵嘈杂,扰了这美妙之声。

    秦暮云却并未受其扰,仍是淡然无波的将这一曲奏完。待最后一阶清音从她指间飘散而出后,连澈轻皱了眉,朝池宋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池宋忙出去打探了一番,随即回到他身旁,应道:“回皇上,是一个名唤徐方的人,在四处殿外张望,教禁军拿下了。”

    “此人是谁?”

    听得池宋的汇报后,秦暮云微微一惊,忙朝连澈福了福身子,“回皇上,他是臣妾的表哥。”

    坐于连澈身旁的清浅不禁狐疑了几分,这秦暮云的表哥此时怎会在宫中。

    “将他带进来。”连澈看了眼殿中的女子,薄唇轻动。

    待徐方上殿之后,清浅大惊,这男子便是自己那日在醉雪楼后院识得的男子。原来他口中的表妹,竟是秦暮云。

    他进殿之时,一直都是微垂着头,行至殿中后,他看了眼身旁的女子。随即掀了衣摆跪下道:“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之前是一个伶妃,如今又是一个瑾妃。

    此时,席间那些居心叵测的妃嫔们都在等待秦暮云遭殃,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天堂和地狱便是一线之隔,方才的秦暮云是有多风光,如今却是因这进来的男人,一瞬落入了地狱。

    殿中安静至极,似乎众人都在等待着秦暮云的说辞。

    “臣妾的表哥在刑部任职,臣妾家中有急事,表哥便代父亲秦烈进宫来通知消息给臣妾。”

    秦暮云微低着头,不卑不亢的开口。

    如此说辞,想必任谁也不会相信。秦暮云的父亲秦烈,乃是在军中供职的一名七品典仪。

    四下,有个别妃嫔轻声冷哼,“骗谁呢。家中有事与这表哥有何干系?莫不是二人之间有暧昧。”

    席间,那窸窸窣窣的猜测之音,隐隐不断的传来。

    徐方跪伏在地,并未抬头,他藏在衣袖中的手死死扣在地上。骨节处已泛出了青白之色。

    若有朝一日,他能飞黄腾达,便要这些嘴碎的人好看。

    此时,大殿上缓缓传来了一道清灵的嗓音,将那些碎碎之语瞬间盖了下去。

    “皇上,臣妾前几日便听伶妃姐姐说过此事,想来她表哥是头一次进宫,必然是有些冒失的地方。且今日是个好日子,皇上便不要怪罪了吧。”

    清浅唇角微扬,看了眼殿中的二人,随即将目光落向了连澈。

    她此言一出,殿内的众人无不惊讶,这伶妃与瑾妃何时这般好了,二人不应是互恰的关系吗。

    秦暮云未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连澈的处置。

    “你若不是奉旨进宫,现在便离宫吧。”连澈眉目沉凝了几分,缓缓开口。

    听得他的言语,徐方忙叩首谢恩。待他起身之时,他偷偷的望了眼方才替自己和表妹说话的女子。

    瞬间,他竟似掉了魂魄般,她就是自己那日在醉雪楼偶遇的女子。

    直至出了皇宫,他才回过神来,原来她竟是皇妃。

    难怪那一日的偶遇,便让他觉得好似遇到了不可方物之人。

    家宴中,连澈虽一直都是副淡淡的神色,但似乎仍是很愉悦的一直饮着酒。清浅有留言,他应是已喝了不少。云熙宫。

    夜已深,清浅一人独自坐在宽大的床榻上,楞楞的看着窗棂上粘贴着的大大的“喜”字。

    那轻轻摇曳着的红烛之焰,四处皆有,将这殿内映得光亮绚烂一片。她的面前,站着两名嬷嬷与一众宫女。

    而前方的圆桌上,则是用精致的红瓷小蝶,摆满了各类干果。

    如此通亮,且处处缭绕着妍艳如火之红的内殿,让清浅不禁想起了洞房花烛。

    清幽的夜风从窗棂缓缓而入,微拂之际,将火红的烟纱之幔逸出了盈盈荡漾的仙姿。

    若第一夜按照祖制在重华殿过,气氛将是远远不及这里的。清浅虽说是妃,但连澈并不想委屈了她。

    因此她的第一夜,连澈破了先例,来云熙宫而渡。

    家宴结束后,她便一个人先回来了。独自一人坐在这四处盈满了大红喜气的殿中,她竟也生了一丝寂寥。

    正待她无趣的将小手缠绕着衣袖时,殿外响起了池宋的声音,“皇上驾到!”

    连澈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云熙宫,迈着轻雅的步履,跨入了大殿。刚踏进悬着大红锦缎的内殿,他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床榻边用手指搅着衣袖的女子。

    径自行至床榻旁,他依着她的身子坐下来。

    一旁的大宫女见皇上来了,忙福了福身子开口道:“皇上,瑾妃娘娘,请先服用百合莲子羹,而后奴婢将伺候二位主子更衣。”

    她朝一旁的宫女渡了记眼色,示意将备好的百合莲子羹端到前面来。

    她话音刚落,清浅便看了眼身旁的男人,随即小手扯上了他的衣袖,“让她们都先下去吧,我想和你单独呆着,好不容易熬到只剩我们二人了。”

    连澈微微一笑,随即挥了挥手,示意殿中的人全都退下。

    方才说话的大宫女一惊,莫非私下瑾妃便是这样与皇上相处的吗?不是帝王和妃子的感觉,而像是一对寻常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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