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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倾城,暴君的孽宠》七夏浅秋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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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2:24
正文 244244.依人云中仙(1)

    ps:前面的章节有个表述错误,正确为“天心丹是弘夫子为心爱的人所制。 ”

    ————————————————————————————————

    *******

    迷糊中,清浅察觉到身旁的人起身,并在她额际轻轻印下了一吻,便径自下了床榻。

    只觉眼眸酸涩至极,眨了眨眼睫,她艰难的张开眸子,眼前却是迷离一片。

    身子各处的酸楚仍是未褪去,小手撑着床榻,她稍稍直起身子,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天际正泛着一许浅淡之蓝,时辰尚早。

    连澈似乎并没有叫她起床的意思,忽的忆起昨日他与温玉的对话,清浅一个激灵,坐了起身,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

    迅速的翻身下床,他却已是穿戴完毕。

    见眼前女子光裸着脚踩在地上,连澈微微皱了皱眉,虽说这比不上宫中的大理石地面凉,但在这样的深秋,却仍是容易风寒侵骨。

    她身上也只是着了一件单薄的中衣,宽松的衣襟将她胸前的大片肌肤都敞露了出来。

    那上面,尽是昨夜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欢痕。他仍是要了她很多次,直到她嘤嘤蜷退着求饶,他才放她睡去。

    看她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连澈行至她身前,将她抱起重新放回了床榻上,伸手替她拉好被衾,他柔声道:“你昨夜睡的很晚,若还是觉得困,便再睡会吧。”

    话音刚落,他便欲起身,清浅却一把抓上了他的衣袖,“你去哪里?我也要去。”

    连澈面色微微不悦了几分,他一掌拍上了她蹭在自己膝上不安分的腿,开口道:“你哪里也不许去,事情一完,我们便回宫。”

    见这男人软硬皆不吃,清浅心一横,开口道:“若是我与你同去,岂不是伪装得更像?”

    连澈轻眯了眼眸,注视着眼前的女子。

    清浅见此情景,小手摇了摇他的衣袖,继续道:“你放心,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呆在你身旁。”她眸光盈盈的望着他,模样颇为乖巧。

    连澈静静的看着她,良久,他轻叹了口气,“记住你自己的承诺,你若是不老实,回宫后就让你一辈子呆在床上。”

    待清浅将自己打点好跨出客栈时,已比原定出发的时辰晚了一刻钟。客栈外,共备了三辆马车,连澈已朝其中的一辆马车踏去。

    若竹烟与绾苓并不在另外的两辆马车内,那又是谁在里面呢?

    未再多想,她径自走了过去,在越过温玉时,她本能的忽略掉了这个人,直接上了连澈所在的马车。

    不消片刻,马车便开始朝回宫的方向行去。

    清浅微微紧张了几分,她缓缓掀开了窗帘,借由看风景的契机,四处打望了下。却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甚至是连暗卫的踪迹也没有。

    此时,已过了晌午。她放下窗帘,回头看了眼连澈。他正靠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清浅不禁有些好奇,今日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正在细细思量时,她耳畔忽的响起了男人淡淡的嗓音,“担心若是无用,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番。”

    她微微一楞,这男人是脑袋上长了眼睛吗。

    马车缓缓行至靠山崖的地方停了下来,清浅正疑惑着为何要来此处时,车外便响起了池宋的声音,“主子,方才有一棵大树倒下,正好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从树干处朝上倾斜的刀口可以看出,这是有人故意所为。利用了大树自身的重量,算准了倒下的时间,将我们一行人困在此处。”

    如此的话,暗卫不会预先查到他行凶的地点。

    听得池宋的言语,清浅微微一惊,此人竟能将时间掐算如此精准,真是不简单。

    眸光一转,她看了眼身旁的连澈,他却是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

    一行人下了马车,清浅将众人环过了一番,竟是不见连彦。心中不禁有些纳闷,她乖乖的跟在了连澈身后。

    来到倒下的大树旁,她看了看四周的景象。此处是一片树木较为密集的林子,前方不太远的地方,是一个断崖。

    她此刻所在的位置,竟能隐隐听到崖下湍急的水流声。

    池宋命人将这棵大树移开,片刻后,林间刮起了一阵风。

    这树异常沉重,即便是将它碎成几段,也需要众多人一起联手才可将之移走。随行的护卫此刻都在忙着搬移树木。

    风,是从崖际的方向而来,隐隐中竟混带着一丝清甜的气息。宛若幽凝的花香。

    只是,这深秋萧索的树林中,又怎会有花香之气。

    正待清浅皱眉思虑着这其中的奥妙时,连澈忽的开口道:“既然已来了,又费了一番功夫,为何不现身?”他淡淡的道着言语,如水的嗓音在树林中轻轻回荡。

    “你既知道,为何还如此淡然?”一道悠悠的嗓音从一块大石后传出。

    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声。清浅眸光一凝,看向了从大石后缓缓而出的人。

    待看清来人后,她一怔。在他出来之前,她曾揣测过许多人,却没想到,竟是容仙。

    连澈是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引他出来,且他方才看向自己的那一眼里,尽是仇恨。

    “不引你出来,又如何查到颜铭的下落。”立于她身旁的男人缓缓开口,眸光微敛了几分。

    容仙轻皱了眉,冷冷道:“不论你是何种目的引我前来,你都达到了。让我看看她。”

    听得他的言语,清浅怔了怔,心中忽的升腾起了一抹不好的预感。连澈则是朝一旁已现身的暗卫渡了记眼色,示意将马车中的人带出来。

    果然是谷云依。

    许久未见,她的状态似乎很不好。仿佛是许久未都好生的休息过,眼下尽是乌青的一片,人也消瘦了许多。

    想起她之前还受过那样重的伤与精神上的刺激,清浅心中不由的泛起了一抹心酸。

    下意识的,她便想要朝谷云依的前方走去。

    却猛的被身旁的男人伸手拉住,她转头一望,男人濯黑的眸中,满是警示的意味。
清浅咬了咬牙,想甩开他的钳制。但最终,却只能看着谷云依被带上前,在她经过自己的面前时,清浅竟是闪烁着眸光,无法直视她的眼。“说出颜铭的下落,朕便放你们一条生路。”连澈眸光淡淡的掠过二人,薄唇轻动。

    容仙看了眼谷云依,轻笑,“苍玄国谁人不知,瑞景帝果决狠辣,一向不会心慈手软,更不会与人谈条件。”

    看着前方不远处憔悴恹恹的人儿,他的心竟是痛到了极致。

    很早以前,他的心中便有了她。那时只觉她还小,自己并不急。可未想到待她情窦初开之时,心上的人,竟是颜铭。

    这就像家族的诅咒般,上一辈的遭遇,竟要在他身上延续吗。

    于是,他选择了将心中的一切念想埋藏在心底。可颜铭不爱她。

    那人唯爱瑞景帝的女人苏清浅,知道此事后,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所想,便助颜铭得到了天心丹,以挽救苏清浅的性命。

    如今,瑞景帝竟以她为饵,他又有何理由不来?即便是知道也许他不能全身而退,但他仍要为她博一回。

    容仙目光深凝,语气坚定,“今日,这人,我必会带走。亦不会告诉你,颜铭的下落。”

    见他如此一说,连澈身旁的连曦扬声而笑,“好一个狂妄之徒,我们如此多人,你竟有这等可笑的想法。”

    他眼梢轻轻一挑,示意身旁的护卫将容仙拿下。可谁知这护卫刚踏出几步远,便忽的浑身瘫软,伏卧在地。

    顷刻间,在场的其他护卫也似遇到了什么般,纷纷瘫软在地。

    清浅大惊,她看了眼四周悉数倒地的护卫与暗卫,不禁想起了方才传来的那带有花香气息的清风。

    不觉中,她似也忽的失去了知觉,就在她身子欲软软倒下的一瞬,身旁的男人一把揽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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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2:35
正文 245245.依人云中仙(2)

    身旁的男人,步履也似有些不稳。 清浅皱了皱眉,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容仙。

    只见他唇角蕴出一抹弧度,微微的笑着,身形竟像是穿梭在无人之地。将谷云依揽入怀中,他轻抚着她的背脊,似附在她耳际说着一些哄慰的话语。

    眸光轻轻一挑,他扫过眼前的众人,笑道:“如今,越是用内力,这毒随着血液扩散到全身的速度便越快。一个时辰后,即便是得到了解药。也会终身瘫痪。”

    听得他的言语,连曦大怒,“所以,你借这横在路中间的树,趁护卫搬移之际,顺着风施了毒。”

    “护卫在搬移之际,势必会使用内力。因此毒发的时间,相较于我们更快。你竟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容仙轻眯了眼眸,冷冷一笑,“不然呢?若是以我一己之力,又怎能与你们抗衡。”

    从怀中拿出一枚丹药,他喂谷云依服下后,便将她护至了自己身后。

    他却仍是颇为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众人。

    温玉此时恼怒,也顾不上其他。一提气便想跃至容仙身旁去与之打斗,可他才一运气便瞬间瘫倒在了地上。

    容仙见状,忽的笑开,“自不量力,论武功,我虽只会一点防身的拳脚而已。但说这制毒之术,普天之下,无人能与我相比。”

    温玉伏在地上,心有不甘的开口道:“狂妄,你的帮手呢?都叫出来,好一次性剿灭了你们这群乱贼。”

    “我一人,足矣。”容仙唇角轻扬,淡淡应声。

    眸光一转,他看向了被连澈揽住的女子,“苏清浅,撇开立场不谈。颜兄和云依待你如何,你心中应该清楚。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忘恩负义。”

    容仙此言一出,连澈能明显察觉到怀中女子有些微微的僵硬,眸光瞬间变得冷戾寒凉,他衣袖轻撩间,一枚银针倏地飞了出去,直直钉入了容仙的膝中。

    一阵剧痛传来,容仙眉头一皱,随即重重的跌倒在地。慌乱中,谷云依蹲下身子,担忧的查看着他的伤情。

    情势忽然的逆转,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微微一惊,这皇上竟然没有中毒。

    此时,这男人周身倾散而出的,尽是嗜血与杀戮之气,仿佛只要容仙再多说一句。下一秒,银针便会直射他眉心。

    连澈凤眸轻垂,俯视着地上躺着的人,冷冷开口,“若不是因为弘夫子,朕此刻便杀了你。”萧寒沉戾的嗓音从他喉中缓缓逸出。

    “黎未然,难道到现在,你还是只想逃避吗?”一道略显苍老孤漠的嗓音悠悠中马车中传出。

    清浅循声望去,马车的车帘教人缓缓的掀了开来,那一步一步走来的人,竟是弘夫子。

    缓步朝容仙而去,他似乎是有些激动,这一段并不长路,他却走的略显蹒跚颤抖。

    在他经过清浅身旁时,她闻到了一抹清凉幽心的气息。顿时,她全身便不如方才那般难受了。

    眼前的一切,让她只觉莫名,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他却只是示意她静观其变就好。

    弘夫子径自行至容仙身前,开口道:“自兰翎府的月河畔一别后,我们已有十年未再见过面。想不到,昔日乳臭味干的黎未然,如今已成为鼎鼎大名的神医容仙。”

    容仙却是并不看他,只是决绝的冷冷道:“师傅,若是可以,我更愿是在你的墓碑前祭奠时,同你相见。”

    他们的师徒关系尚在清浅的意料之中,可唯一想不到的是,他们的关系竟是这般恶劣。容仙似乎对弘夫子有着极大的仇恨。

    “弘夫子人这样好,且是你的师傅。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这般对他。”她轻蹙了眉,缓缓开口。

    听得她的言语,坐于地上容仙竟是疯狂的笑了起来,那张扬恣意的笑声,带着刺骨的寒意。

    “就是你口中这样的好人,竟是害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亏我一直以师傅之礼敬重他,没想到他却是一个奸邪的小人。”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不震惊与诧异。

    容仙冷冷一笑,继续道:“是否我该公之于众,让大家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弘夫子微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事到如今,你仍是不思悔改。即便是在你杀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后。”

    容仙冷哼,“悔改?她抛弃我与父亲同你私奔,作为妻子,她不知廉耻。作为母亲,她没有儿女心。这样一个女人,凭什么活在这世上?你们在快活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与父亲的艰难?你可有想过我父亲被知交好友和妻子一同背叛的痛心疾首?”

    “看着父亲.日日借酒消愁,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让你们下地狱。”

    听完他控诉般的言语,弘夫子顿时老泪纵横,一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斥道:“畜生,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误解你的母亲。”

    将布满皱纹的手伸进怀中,弘夫子颤抖着掏出了一封泛黄的信笺,略显艰涩的开口道:“这是你母亲写给你和黎方的绝笔信。是在她在被病痛折磨得连提笔都是剧痛的情况下所书。”

    容仙接过信笺,犹豫了片刻,终是将之倾展了开来。

    弘夫子悲戚的继续道:“我虽爱慕她,但我与她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越礼举动。她得了重病,时间越久全身的关节就会越疼痛,再继续下去她会死。不想让年少的你和黎方伤心难过,她只得央我带她走,给她医治,保住她的命,只因她舍不得离你们而去。”

    “可她的死已注定,为了延长她的性命,找到医治的方法,我全力研制天心丹,然而当天心丹研制成功之时,你竟找来,亲手将她杀了。”

    抹了抹眼梢的泪,他斥道:“你真是禽兽不如。”

    瞬间,泛黄的信笺从容仙手中缓缓飘落在地,微皱的纸面上,晕染了点点溶开的痕迹。

    他整个人就似荒芜枯竭了般,无力的垂在那里。

    “作为母亲,怎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即便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她依然爱着你,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弘夫子略显颤抖的开口,“皇上答应过老夫,若是你肯交代出颜铭的下落及部族的盘踞之地,便饶过你和谷云依。”
容仙软塌的身子终是有了反应,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方才那一记银针扎入膝上而伤了筋脉,动弹不得。

    谷云依忙上前将他搀扶着,借自己之力,助他站了起来。

    目光落向连澈,他开口道:“皇上是否信守承诺?”

    “必然。”连澈微微颔首。

    容仙苍凉地笑了笑,随即重重地咳了起来,他不得已用手微微捂上了嘴,片刻恢复后,他开口道:“颜铭的下落和部族盘踞之地我可以说,但我只会告诉云依,至于她是否愿意告诉你们,由她决定。”

    谷云依搀扶着他稍稍朝崖际靠近了几步,他忽的抱住谷云依,俯身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随即他瞬间将她推开,谷云依失去重心,猛的跌坐在了地上。

    想起方才他咳嗽的情景,弘夫子暗叫不妙。他定是趁机服了毒药,想自行了断。

    容仙微倾了身子,一口鲜红从他嘴里喷涌而出。眸色沾染上血红,他看向了弘夫子,“师傅,我知道你是解毒圣手,但我已无颜活在这天地间。死,便是我最好的归宿。”

    他轻轻的笑了笑,忽的直起身子,他留恋的看了一眼跌坐在地的谷云依,身子朝后一倾。

    山林环绕间,他白衣飘飞,似暮雪皑皑。

    只是一瞬,他便带着仙灵之气,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而弘夫子,则是瘫软的跌坐在地。

    一旁的谷云依早已泪眼婆娑,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她脑海中闪现的,竟是容仙跟在自己身后,逗她乐,为了给她医治伤痛而不眠不休的情景。

    起身缓缓来到崖际,看着他消失不见的地方,她眸光一转,将众人环视了一番,随即将目光定在了清浅身上。

    眸中不再是黯然憔悴,她此刻眼眸中闪耀的,尽是灼灼而华的坚定。

    “这个傻瓜总爱跟在我的身后,从前我一直都嫌他太烦。可方才我在想,若是此刻放他一人,不知他是否会寂寞。”她唇角轻凝着淡淡的笑意,眸色潋滟。

    听得她这番奇怪的话语,清浅大惊,急急的甩开男人的手臂,她朝谷云依奔去。

    恍惚中,她听到那女子浅笑着道了一声,“苏姐姐,珍重。”

    娇小的身形纵身一跃,那女子教风倾展开来的裙摆,就如天际最幻美的云彩般,旖旎纯然。

    清浅呆呆的顿在了原地,只有轻风婉婉,卷着她的发丝吹拂而过。

    云中仙,画中影,依依缠绕相思尽…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2:46
正文 246246.重返帝都

    *******

    客栈的厢房中,连澈正坐于圆桌前,而一旁的池宋则是恭敬的向他汇报着,“主子,之前派出去搜寻的暗卫回报,沿着崖下的河流与上游以及下游的四周搜寻,均未发现二人的尸首。 ”

    他此言一出,刚刚穿戴好衣裳,洗漱完毕的清浅立刻从内室冲了出来,来到二人身旁,她急急的开口道:“这样高的山崖,下面又是湍急的河流。河里也都找过了吗?”

    池宋看了一眼连澈,继续道:“数百名暗卫与护卫一同寻找,确实没有发现二人的尸首,这河流两侧森林内群居着一些野兽,若是尸首教野兽叼了去,也并无不可能。”

    一席言毕,他未再开口说什么,只是等着眼前男人的指令。

    连澈眸光落向微微出神的清浅,淡淡道:“既已如此,那便这样吧。”摆摆手,他示意一旁的池宋退下。

    待厢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后,他一手揽过尚在原地发愣的女子,让她坐进了自己的怀中。

    昨日将她从崖边带回来,她便是这样的状态,沉静的不发一言。他想,或许她能大吵大闹,都会好过现在这般。

    沉默了片刻,怀中女子忽的开口道:“连澈,你说,若是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或许便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连澈轻叹了口气,并未说什么,只是将怀中女子搂的更紧。

    那样的情景,即便是他也无能为力,更何况是清浅。

    一切,就好像是命运的作弄。

    想起容仙之前说的话,清浅微垂了眼眸,喃喃道:“你说我会遭报应吗?”

    听得她恹恹的话语,连澈微怒了几分,他一把抱紧了怀中女子,“不要有愧疚,你身边永远有我。即便是有任何的责难,都有我一力承担。”他灼灼的道着言语,语气笃定而又执着。

    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清浅微微一楞,随即向着他的怀中又靠近了几分。

    鼻端缭绕着怀中女子周身倾散而出的淡淡幽香,连澈轻垂了眉眼。关于她的任何一切,似乎都能很快的挑起他的念想。

    然而此刻,他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的将清浅抱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背脊,在她耳畔说着轻慰的话语。

    第一次,他如此耐心的对待一名女子。

    门口再一次响起了池宋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沉静。清浅这才想起他们就这样坐着,似乎已过了许久。自己的腿已有了些许酸麻,想来被她一直靠坐着的男人也不会很好过。

    不觉窘迫了几分,她见连澈并无应答池宋的意思,便开口道:“他此时找你,想必是有急事。”

    连澈却眉眼含笑的反问,“你怎知他有急事?”

    清浅咬了咬唇瓣,小声道:“通常我俩在一起时,若不是有万不得已的急事,他都不会找你的。”

    她小手扶上他的手臂,便要起身,连澈倒也未阻止。

    几步踏至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下,那男人又恢复了平日里淡然如水的模样,瞥了眼雕花木门,他开口示意池宋进来。

    推开雕花木门,池宋神色紧张的快步行至了他身侧,急急的禀报道:“主子,太后娘娘急召回宫,小皇子病危。”

    *******

    接到太后的急召后,连澈便先行策马赶回了帝都。

    五日后,清浅也已回到了这阔别数月的帝都,马车沿着帝都的街头行驶,她心中感慨万千。兜兜转转,最终,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而这一次,她已是一无所有,唯剩,连澈的爱。

    那便是她所能拥有的全部。

    原来郡主早已被暗卫押解回帝都,而竹烟则因不能骑马,便同清浅一道随马车回了帝都。

    只是二人的去处各不相同,竹烟是进宫,而清浅则是去了帝都近郊的一所别院。

    马车在一所别院处缓缓停下,清浅踏着马凳盈盈而下。

    别院门口候着的人,正望向了她。不是池宋又能是谁。

    清浅不禁微微疑惑了几分,他已向她走了过来,躬身一揖,“清浅姑娘一路可好?”

    想起一路上,自己虽与竹烟同行,但这女子再也没有对自己讲过一句话。而是将自己关在马车内,鲜少出来。

    她沉静无声得就如不撩一丝涟漪的湖面。

    不愿再想她,清浅笑了笑,应道:“还好,他呢?”

    他之前是快马加鞭的赶回帝都,若不错的话,应是用了三日,便到达了帝都。

    “主子两日前,便回了宫。因有些事还要处理,便吩咐我代为转告姑娘,到帝都后,先在这别院住下。”池宋微低了头,继续开口。

    清浅微微颔首,淡淡应了声,“嗯。”

    那孩子究竟如何?她想问,却终是没能问出口。

    随着池宋进入别院,那候在院子里的女子,竟是在云瑶府时伺候过自己的芙映。

    清浅不禁微微诧异了几分。

    池宋看了眼芙映,忙解释道:“从今日起,芙映便会一直伺候在姑娘左右。”

    清浅点头,眸光缓缓的将院内环顾了一番。

    干净清雅的院子内,种了好些秋季的花树,那淡雅的点缀,让此处丝毫没有深秋萧索苍漠的气息。

    而侧面,还有着一面小花池,碧绿的池水,正随风轻轻泛着微波。

    清浅径自将环境熟悉了一番,待一切都打点妥当后,池宋开口道:“清浅姑娘且在此处安心住下,待主子忙过这几日后,便会前来。”

    又将一些细节交代过芙映后,他便向清浅施了个礼,随即离开了别院。

    这几日以来,清浅没再出过这所别院,一连过了好几日,连澈亦未前来。就连池宋也未曾再出现过。

    这夜,清浅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中烦闷不已,她径自起身,套上绣鞋,来到了院中。

    步履凌乱的踏至花池旁,她看着一池碧水,恨恨的咬了咬牙。

    这混蛋竟一连数日都不来看望自己,就算是忙于政务不能前来,也该派人来捎个口信知会一声。

    如今她一人守在这空荡荡的别院,也不知宫里究竟是出了何事,他有没有遇到棘手的麻烦。
但那毕竟是他的孩子,所以才会连夜策马赶回帝都。

    不知那孩子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似乎太后是颇为心焦的,所以才会这般急切的召他回宫。

    只怕,是凶多吉少。

    心中纷乱不已,她讨厌他一忙起来,便似乎就将自己忘记。

    行至一旁的花树下,她一把拽下了叶子,捏在手中撕扯发泄着。

    四下有微凉的秋风徐徐而来,这馨醒爽冽的风,却并未将她心中的烦闷吹散。

    随着脚下的树叶碎片越来越多,这宁静的夜晚,一道而来的,便是她撕拽树叶的沙沙声。

    燥烈的将手中的树叶一把甩向了地面,她俯身拾起了一枚小石子,欲愤愤的朝花池中发泄丢弃。

    漫不经心的移步花池边缘之际,她却是忽的踩上了一枚圆滚的小石子,脚下的重心一滑,她身子一倾,就要朝花池中栽去。

    清浅小手胡乱的挥舞着想要稳住重心,可仍是无法控制住前倾的力道。

    眼看自己就要栽入冰冷的池水中。瞬间,却不知从哪处伸来了一双手,将她的腰身牢牢的揽住,那朝后一带的力道,顷刻便将她的重心拉了回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2:57
正文 247247.别扭的两只

    稳住身子,她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男人。 一身玄色锦袍教月华映出淡淡的薄蕴逆光,看着她的眉眼中,那微漾的情绪,并不分明。

    从那日他先行回宫算起,二人已有半月未见过面。

    如今,他就在自己的面前,原本在这半月中渐渐累积而出的疑惑。此刻,她却怎样也问不出口。

    略显笨拙的将男人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甩开,她身子微微侧向了一旁。

    方才见他疲惫的模样,便不难猜出,这半月来,他也并不轻松。

    他刚回宫,定然有许多政务要处理。这数日来,她也从芙映那听说,原来,这幽黎国的国王前来拜见,想必他更是忙的脱不开身。

    且小皇子的病情似乎也很不乐观。

    女人,总是这样既理性,又感性。

    她心中烦躁的仅仅是这半月来,即便他因需要处理政务而脱不开身,也可以让池宋来带一句话,让她知道他是否一切安好。

    轻皱了眉,清浅显然有些气恼这样的自己,她竟然心心念念全是他。上次也同样与他数日未见,却不曾如现在这般。

    只因那时,她已然对自己与他的关系绝望。

    二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良久,谁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片刻后,清浅终是按捺不住,将目光轻轻的转向了身旁的男人。

    眸光交汇的刹那,男人眼中那抹沉静淡凝的耐心忽的一抹而去,随之泛开的,是破冰而出的思念。

    清浅微微一楞,还未来得及反应,她便被连澈拽着朝屋内走去。

    男人拽着她的力道有些大,她只觉手腕教他擒的微微生疼,尽管他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但从他轻快的步履与拽拉她的力道来看,他是有些急切的。

    清浅看了眼他精致的侧脸,随即撇了撇嘴。

    这个别扭的男人。

    刚一进厢房,她便被连澈强行按坐在了软榻上,想挣扎着起身,可双肩却教他死死扣住。

    男人霸道的逼视着她,轻斥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又在外面晃什么?”

    被他忽然而来的怒气吼的愣住,清浅咬了咬牙,别开眼眸,沉默着。

    片刻后,男人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无奈,“你原本身子就不好,这几日你都做了什么?”

    清浅微微出神的轻皱了眉,竟是开始认真回忆这几日自己都做了什么。

    忽然,额间一疼,她刚要伸手抚上,便被连澈拉了起身,无奈的抱入了怀中。

    这半月来,每日都有暗卫向他汇报,她是否按时用膳,每日睡几个时辰,闲暇之时都做些什么。

    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却终因按捺不住对她的想念,他半夜撇下手中政务,赶来看她。

    如今,她却是大夜晚的不睡,还差点跌入池中。

    每日有暗卫回报她的情况,他自然也不会告诉她这些。

    分别了半月未见,此刻相拥着的二人,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对方熟悉的气息与温度,便能让彼此心中的念想瞬间汹涌到极致。

    怀中女子身子的软腻与滚烫厮磨着他,还未扯下她腰间的束带,他修长的指便急急的从她衣襟处探入,大掌直接握上了她肚兜下的丰盈。

    另一只手滑至她的腰臀处,他用力一按,将她软馥的身子狠狠的压向自己。

    她雪白细柔的丰盈随他揉捻的幅度而肆意成型,粉嫩的胸尖在他微砺滚烫的掌心与指间交替的轻撩下,悄然挺立。

    如电般的感觉一袭袭朝她全身而来,清浅微红着小脸,将小手圈上了他的脖颈,指尖盘恒在他颈项缓缓而上。

    轻撩至他头顶时,她纤细的指挽上他发髻束带的边缘,层层而绕。轻眯着眼眸,她缓缓一拉。

    顷刻间,男人如墨的发丝便随她嵌着束带轻垂而下的小手,一道垂散了开来。

    男人柔滑的发丝顺着倾下的弧度,轻撩着她的小脸盈盈而下。

    那揉履在胸上的力道忽的教他加重了几分,清浅身子轻轻一抖,与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娇吟不可抑制的从她唇间荡漾而出。

    皱了皱轻红的小脸,她忽的踮起脚尖,小手缠绕上他的发丝,随即吻上了他的唇。

    刚感受到那让她迷恋的气息,连澈便反主为上,急切的吮吻着她,让她无丝毫退却的余地。

    清浅却是将他的脖颈攀得更紧,那贴合在他胸膛的身子,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脉动强烈的心跳。

    她知道,那是为她而加速狂烈的跳动,是随着思念与炽爱而不可自抑的跳动。

    明知他早已苏醒的念想抵在自己的腰间,她却是将身子更紧密的贴合着他,而唇齿间的缠绕,也是愈发的炽烈。

    此刻,她只想看到这个男人为自己而疯狂的模样。

    如此,才可让她这半月以来对他的想念与担忧,化作让他心绪狂烈的海洋将他湮没。

    唇齿间,不断有怀中女子轻逸而出的娇吟,连澈眉间微凝,这撩人心扉的娇音,已让他周身的感官之触膨胀到了极致。

    大掌托住她的腰臀,他猛的将她压上了软榻。

    身下女子却并未退缩,而是媚眼迷离的凝着他。唇离开他,她只是拉开了稍许点点距离,轻轻探出舌尖,她有意无意的轻撩着他的唇齿。

    看着欺于自己身上男人那狭长的凤眸中,如火的念想似狂潮般就要倾涌而出,清浅眼梢轻轻一弯,那蕴在眉间的,尽是教他疼爱出的万般风情。

    腿膝忽的绕过他的禁锢,她缓缓缠上了他的腰身。隔着衣袍,她纤细的腿膝在他精硕的腰间辗转轻撩。

    身子猛的一凉,她听到了裂帛的声响。

    连澈仍一刻不离的追逐着她缠绵缱绻的眼波,而大掌却是已将她的单裤撕扯了开来。

    身子忽的被他滚烫的硕大填满,那一下,便是直接顶至了她的最深处。小腹微微一酸,她身子轻轻的抖了一抖。

    热流,已是一塌糊涂。

    她在撩拨这个男人的同时,自己一样也在沦陷。所以此刻,即便是他没有任何缓和的进入,她也不会有丝毫涩痛之感。
感受到身子开始在软榻上摇曳,她小手轻轻抚上了将手臂撑于自己两侧男人的脸颊。

    她的肚兜早已教他掀起,他顺着脸颊垂下的发丝正随他狠狠的撞击而轻摆着,那发梢凝绕的弧度则落在了她雪白的丰盈上。

    指尖缓缓撩至他潋滟的唇上,清浅眉目深凝了几许,唇瓣轻启,她喃喃道:“都说薄唇的男人,最为薄情。”

    连澈并未言语,只是薄唇轻动,吻上了她的纤纤细指。随即他垂下头,咬住了她的胸尖。忽然而来的敏感与疼痛,让她本在轻喘的气息瞬间转变为噬骨的娇吟。

    粉嫩的胸尖上,留了下他青红的齿痕,而那身下更加猛烈的撞击,则是他回应她的方式。

    随他昂扬轻溅而出的热流,已将软榻上潮湿了点点。她身子则是在他的疼爱下软腻到了极致。

    唇间吞吐而出的浅潮滚烫之气,在二人间来回流转,清浅的脖颈与胸间已蕴出了轻薄的汗珠。

    那随她周身倾散而出的清幽气息,愈发的令人噬心入骨。

    连澈垂下头,薄唇轻转在她的胸间,那幽凝的露珠盘恒在他唇舌间,顺着他的亲吻缓缓缭绕至她灵削的锁骨处。

    轻轻吻上她锁骨处的朱砂,他细细吸吮轻噬着。

    不远处的窗棂上,轻蒙了一层潮热之气,而这萦绕着凝神香气的厢房内,除了软榻摇曳的声响,便只剩女子轻喘的娇媚之音。

    这一夜,再度让人无眠。

    直到天际泛起幽幽浅白的光芒时,连澈才从她的身子里退出。揉了揉酸胀的眼眸,清浅将小脸一侧,望向了正起身穿戴衣裳的男人。

    她知道,他要赶回去上早朝。

    将衣裳整理完毕,连澈转过身,指尖轻抚上她的小脸,“你再多睡会,三日后,我便接你回宫。”他缓缓的吐着字句,嗓音轻柔而沉哑。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3:09
正文 248248.为你正名

    三日后,颐泰门。

    一辆蓝色的马车缓缓驶入了宫中,曾经数次想要逃离的地方。最终,却仍是回到了这里。

    马车行至长街上,芙映掀开车帘,扶着清浅缓缓下了马车。

    站在这红墙围立的皇宫中,清浅深吸了口气,眉眼淡淡的将这座承载着她爱与痛,血与泪的宫殿环过了一遍。

    芙映踏至她身侧,轻声道:“姑娘需先到太后娘娘处参拜,谢恩。”

    清浅点了点头,淡淡应了声,“嗯。”

    此时正值辰时,那人应该还在早朝。稍稍整理了下衣裙,她由芙映陪同着,一道朝永宁宫的方向踏去。

    一路行在花树小道上,周围经过之人无不对她投来了惊异的目光。待看见之后,便迅速有宫女太监集结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议论着。

    没想到这苏柏年之女苏清浅,竟然还活着。

    在连澈回宫后第二日的早朝上,刑部侍郎金永淳便向他上奏。事关苏柏年谋反一案。

    “皇上,参与苏柏年谋反,凡记录在案之人,皆已验明正身,或是处以极刑,或是发配边疆。然而就这一案中,尚有一人下落不明,那就是苏柏年的长女,苏清浅。”

    “这有罪的虽已罚了,然这有功的却尚未正名。”

    此话一出,即刻引得朝堂上众大臣一片哗然。

    微微顿了顿,金永淳继续道:“苏柏年之女苏清浅,虽为一介女流,但却将名册破解且交出。为后续清除苏柏年余党立下了极大的功劳。像这等大义灭亲的女子,理当为其正名。”

    那日朝堂上,虽有一派以右相为首提出异议,但瑞景帝最终还是将其驳回,为苏清浅正名。

    清浅忽略了一路之上众人异样打量的目光,那些目光大多都是停留在她脸上的。

    片刻后,她便来到了永宁宫的院内,刚踏至殿门处,她便听到有人带着哭腔向太后倾诉道:“自皇兄仙去后,朝中的局势便一直不稳,我虽为公主,却也只是徒有其表,那时唯独和皇嫂是关系最亲。患难相携,虽是势单力薄,也终究是盼到了皇上亲政之日。”

    和静公主轻轻抹了抹眼梢的泪珠,继续道:“如今,我已垂垂老矣,身边就只有绾苓这一个不争气的死丫头。她犯下弥天大罪,皇上未有当场处决已是宽宏。只是,她若有个万一,怕我也是再难支撑。”

    坐于红木椅上的太后,略显激动的将耷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微收拢了几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

    想起还在苦苦支撑的小皇子,她神色悲戚的叹了口气,“若是哀家今日便去了,倒也清静。可偏偏又还留着一口气。”

    “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呆会皇上下朝了,会来永宁宫。你且再与他说说吧。”

    听得二人的话语,清浅在殿外微微失神。绾苓目前已被关入了宗人府,罪证确凿,只差量刑。

    只是,按照这回来的时日算,这量刑早就应该确定,但连澈却迟迟未有下旨。怕是这其中,少不了公主的各处周.旋。

    为人父母心,谁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即便是孩子犯下逆天大罪,父母都会有不舍的怜惜之心。

    太后看着跪于地上的和静公主,微微叹了口气,随即朝一旁的侍婢道:“还不快将公主搀扶起来。”

    眼梢的余光轻轻掠过殿外,转而细细看去,太后的眸中瞬间染上了一抹惊喜之色,“苏丫头,快进来。”她挥了挥手,急急的唤道。

    清浅未有怠慢,忙轻撩裙摆,越过殿栏,跨了进去。

    路过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和静公主,她行至了太后面前。这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仍是一副可亲的模样,只是那憔悴的容颜,让她似乎苍老了几分。

    在这深藏暗涌,权利争斗的宫闱中,她已算待自己很好。

    嗓子微微哽咽了几许,清浅跪下,朝她行大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忙让她起身,并示意到自己跟前来。她随即起身,几步行至了太后身旁。

    轻握上她的小手,太后细细的打量着她,“平安就好。”

    这女子的容貌,是最重要的。

    如此白皙的小脸,微凸着这样一道疤痕,即便是再淡化,仍是能一眼便瞧出。

    当从皇帝处得知她还活着的消息时,她一时间竟是喜忧参半。

    因为,自己还未老糊涂到猜不出皇帝接下来的话语。她又怎会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他想要苏清浅。

    他暗自运作,让刑部侍郎上奏,将苏柏年密谋造反一案旧事重提,提前为苏清浅名正言顺进宫做好准备。

    朝堂之上,以右相为首的一派虽有异议,却也无力挽回。

    与此同时,他又来永宁宫同自己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以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肯花这样多的心思,必然是对苏清浅存了想法。

    虽然他并未将二人在宫外经历的事告知她,但只要是能让他将注意力从夏竹烟身上转移开。

    即便是附和他一下,又有何妨。更何况,她也确实很中意苏丫头。

    清浅回望着太后注视的目光,对于这样的打量她早已习惯,脸上的疤痕,在弘夫子的药效之下,已然淡化了许多。但若要真正完全恢复,只怕是还需等待一段时日。

    轻轻一笑,她开口道:“许久不见,太后娘娘身子可好?”

    太后瞥了眼坐与下方的和静公主,幽幽开口道:“没有一个可让哀家省心的,反倒是这正主,连曦竟然是到现在都未有任何表示。他不进宫,且连一封书信都没有。”

    此时,和静公主没再说什么。谁人不知,这连曦放着自己的王妃不顾,竟然是陪同夏竹烟一道出去,现在他也是被夺了手中职权,领罚在家闭门思过。

    “皇上驾到。”殿外,传来了小太监的唱喏声。

    清浅微微一怔,随即退后了几步。

    待连澈迈着轻雅的步履跨入永宁宫时,和静公主和清浅以及各宫女太监一道,皆跪下朝他行礼。
缓缓踏至太后身前,他躬身一揖,“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目善神和的一笑,示意他快些入座。

    连澈微微颔首,行至和静公主身旁时,他一手扶起了她,“姑姑快起来,坐下吧。”

    径自在红木椅上落座,他眸光掠过殿内的众人,淡淡道:“都起来吧。”

    太后眸光转向了他,不着痕迹的调笑道:“今日相较于往常,皇上来的似乎早些。”

    连澈接过侍婢送上的茶水,轻笑,“今日并无重要之事,因此下朝早了些。”

    清浅站于太后身旁不远处,轻轻的打量着坐于红木椅上的男人,他身着一袭明黄的龙袍,发丝已高高束起,戴上了帝冠。

    相较于平日里的模样,那清贵冷然之气,愈发的明显。

    太后执着锦帕从指间拂过,看了眼和静公主,她眸光一转,挑向了一旁的清浅,笑了笑,“这苏丫头是个可心的人儿,哀家好久都未喝过她亲手煮的茶了。”

    清浅会意,随即朝她福了福身子,“若太后娘娘还喜欢,奴婢现在就去替太后娘娘准备。”

    太后微笑颔首,示意她快些去。

    清浅再次福了福身子,便径自朝殿外踏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太后淡淡一笑,“果然是不错。”

    一路穿过长廊,清浅来到茶坊,悉心的替太后煮了一盏茶后,她便端了茶水朝大殿行去。

    刚行至殿门附近,便有连澈低沉的嗓音缓缓透来,“这数罪并罚,她是该死。若因是皇族子孙而有所不同,这弃国法于何地?”他冷冷开口,语气决绝而寒戾。

    清浅大惊,忙端着茶水快步跨了进去。

    此时,和静公主正扑倒在地,泣不成声。

    “绾苓将被押入天牢,任何人都不许探望。即日,朕便将下旨。”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3:21
正文 249249.准你如此

    清浅略显呆愣的站在原地,这殿内的人哪里还有品茶的心情,只听得太后叹气道:“连湘,你且先退下吧。 ”

    两名侍婢忙上前,将几乎已哭到虚脱的和静公主搀扶了起来,随即挽着她缓缓踏出了永宁宫。

    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清浅端着茶水,一时间不知如何进退。咬了咬牙,她快步行至了太后身旁,硬着头皮将茶水呈上。

    太后眸光瞥向连澈,再次叹了口气,“绾苓这丫头,少不更事,也是情有可原。这样的量刑是否过于重了?连湘只有她这一个孩子。”

    她话语一出,清浅便望向了坐于不远处的男人。连澈端起茶水浅饮了一口,淡淡道:“母后顾念旧情,可也别忘了,她这些年借着您的名义背地里做的那些事。”

    太后顿时语塞。这些年,连湘仗着自己的名义,小结党,接揽了许多宫中采办供应的生意,从中也是赚了不少。

    而这绾苓,更是打小便被她骄纵得没大没小。

    见连澈态度这般决绝,她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论亲疏,连澈是皇帝,更是她的亲生儿子,不论是哪个方面,她势必都是站在连澈这边的。

    不想再纠缠于此事上,太后轻撇了眼身旁的苏清浅,轻笑,“这苏丫头哀家甚是中意,苏柏年谋反诛九族,这苏家,如今也只剩她一人。哀家打算收了她在哀家这永宁宫当个掌事女官,往后也不会教人欺侮了去。”

    清浅还未来得及反应,太后身旁的云芳便笑道:“姑娘,还不赶紧跪下谢恩。”

    看了眼那人,他仍是一副淡然的神色,索性不再理会,她绕至太后身前,向太后行礼,谢恩。

    太后微微颔首,略显疲惫的开口道:“被你们扰得身子有些乏了,哀家先去歇息了,你们都自便吧。”

    云芳忙搀扶她起身,挽着她一道进入了内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殿中此时竟只剩下了清浅和连澈。

    瞥了眼镇定淡然的男人,清浅生了抹微微的鄙视。从方才进来到现在,她心中便一直存了疑惑,他会如何处置郡主。

    见眼前女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连澈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轻声道:“别院那夜,你那般热情,为何现在又局促起来了?”

    清浅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恨恨的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男人。她不禁想,这男人脑袋里都在想什么,这样的话,都能如此轻松的说出口。

    几步行至他身旁,她开口道:“绾苓的事,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吧。”

    连澈忽的站了起身,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你这脑袋里又开始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清浅将心中不应有的情绪甩开,小手环上他的腰身,再次将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眼前男人眉间轻凝,神色颇为严正,一副冷然淡薄的帝王模样。

    微微怔了怔,她开口道:“连澈,我还是有些不适应你现在的样子,或许是我原本就不属于这里。”

    明显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力道收紧,眼前男人的眸中染上了一层薄愠,“苏清浅。”

    清浅还未反应过来,唇上便压下了一道温软。如此急切而又霸道的吻,似乎是在惩罚她方才的话语。

    将她的唇狠狠蹂躏过一番后,他的吻辗转至了她的脖颈处,而环在女子腰间的大掌也开始游离至她胸前,探进了她的肚兜内。

    而他的龙袍,也教清浅的小手扯得略显凌乱,他鲜少有这样的冲动。忽的想起,这是在太后的永宁宫,她小手忙绕至男人胸膛处,推拒着。

    “别在这里,会有人…”

    清浅蕴红着小脸开口,话语未落,她剩下的字音便全数消失在了他的嘴里。

    这男人力道甚大,她完全无法招架。待他发泄完,神色满意的将她轻拥着时,有淡淡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不会有人来。”

    如此笃定的回答,原来他早有安排。

    清浅小脸贴在他胸膛,鼻端萦绕的,尽是他周身倾散而出的淡淡龙涎香气息。

    他忽的轻声开口,似在压抑着某些情绪,“那样的话,不许说,更不许再想。我在哪里,你便在哪里。”

    原来,他仍是在意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

    清浅不禁轻轻的笑了笑,她知道这男人此时,并未用皇帝的身份与自己说话。

    这霸道又别扭的男人。

    微微扬起小脸,她调笑道:“在宫外时,没大没小惯了,如今回来有些不适应。再说了,谁知道某人会不会忽然因为这个,要将我治罪。到那时可就晚了。”

    身前的男人沉默了片刻,竟是开口道:“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准你如此。”

    听得他的言语,清浅喜滋滋的踮起脚尖,对准男人的唇,轻啄了一许。

    忽然想到什么,她继续道:“太后娘娘收我做掌事女官是何意?”

    望着眼前一脸好奇的女子,连澈轻轻挑眉,“这个你不用知道。”

    清浅瞬间沉了眉眼,这男人又开始摆皇帝的谱了,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撇了撇嘴,她闷闷道:“不说算了。”

    见她小脸皱成一团,连澈轻笑,却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唇角一凝,开口道:“朕一会要回重华殿处理事务,母后这不缺伺候的人。你若是一个人闲来无趣,便带上芙映,四处随意逛逛吧。”

    待他走后,清浅才明白,虽说自己是太后亲封的掌事女官,可不过也只是挂了个名头,事实上,她什么也不需要做。

    想起出宫前,她曾在御花园看到过一株奇怪的植物,她便唤了芙映,陪同自己一道去御花园走走。

    沿着宫中的花树小道一路前行,片刻功夫,二人便到了御花园。

    深秋的御花园果是不同于宫中其他地方,四处都是凋零萧索的气息,而这里,却是繁花似锦,红叶绵连。

    与芙映一道寻到那株植物后,二人便在园内惬意的逛着。

    不觉中,她竟是有些疲累了,目光瞥向不远处自己常去歇息的五角凉亭,她拉着芙映一道走了过去。
还未靠近,清浅便发现亭子内立着一抹身影。顺着高大的背影看去,一身藏蓝锦袍,竟是连彦。

    稍稍犹豫了片刻,她仍是继续迈开步子,踏了过去。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顿住,连彦忽的转过了身,眸色淡然。

    清浅不禁微微疑惑了几分,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轻轻一笑,“你背后长了眼睛?”

    他似乎知道来人是谁。

    连彦自嘲的笑了笑,“听脚步声,便知道是你。”

    清浅唇角微凝,她又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再次蕴出一抹笑意,她继续道:“如今这个时辰,你在此处做什么?”

    此刻,他早已该下朝出宫,可为何却还在这里。

    “在等你。”连彦眸光轻敛,淡淡应声。

    御花园的另一处,一群人正缓缓朝园子中央踱着步子。连澈迈着轻雅的步履行在前方,身旁随行的,是皇后。

    二人并肩行在花间小道上,而池宋等人则是一路随在身后。

    沈如月眸光一转,轻轻打量着身旁的男人。

    他回来这段时日,还未曾到自己的宫中歇息过。

    按照祖宗的定下的制度,皇帝回宫后的第一晚是要先到皇后的宫中歇息的,然而,他却推说累积了颇多政务需要处理。

    即便是现在他近在咫尺,却仍然和她很远。他们虽是苍玄的帝与后,但也是夫妻。

    又有哪个妻子不盼望夫君外出归来后,能抽时间出来陪伴自己,以解相思之苦。

    不过,他此次回来之后,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夏竹烟,那女子。

    他竟下旨将她从贵妃贬为了嫔,且夺去了封号。

    而后,他授意为苏清浅正名。

    自己之前派出宫外暗查的人,竟逐一被灭了口。于是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得从父亲处打探消息。

    方才,自己从宫人处打听得知,他来了御花园。而后,他们便有了这场偶遇。

    目不转睛的望着身旁男人精致的侧脸,沈如月眼睫轻动几许,柔声开口道:“皇上已许久未到臣妾的宫中,臣妾已命人备了温补的汤膳,还望皇上能去臣妾那里坐坐。”

    轻垂了眉眼,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看他。虽然二人夫妻多年,但她自小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一直颇为清傲。

    她鲜少有这般主动邀请他的举动,只因这次,他离宫甚久,她确实很想他。

    良久,身旁的男人并未有任何回应。

    狐疑的抬起眼眸望向连澈,他却并未看自己,而是侧过脸,将目光凝向了另一个方位。

    顺着他的目光而去,不远处的凉亭内,正立着两抹身影,竟是连彦与苏清浅。

    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连彦是背对于这个方向,因此只能看到苏清浅的神情。看样子,她好似很伤心。

    下一秒,连彦竟伸手去轻触她的脸颊。

    沈如月一怔,这苏清浅莫非与连彦又好上了?

    令她更为震惊的是,身旁男人未有任何言语,便已快步朝亭中的二人走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3:33
正文 250250.雨露均沾

    看着眼前女子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连彦僵在空中的手,缓缓垂下。

    究竟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在面对她泪眼迷蒙的时候,他才不会像现在这般跟随她的伤怀一起沉沦。

    原来,他曾经所认定的一切,只是虚妄。

    直直的注视着清浅,连彦的眼瞳中映出的,是她羞赧无措的模样。而他脑海中浮现的,却竟是清洛委曲求全的样子。

    那女子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轻咬唇瓣问,“你是爱上了姐姐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并不打算欺瞒她。

    然而想不到的是,她竟只是看着他喃喃道:“果然是。你也要迎娶姐姐吗?”

    迎娶?他早就已要不起那个女子。

    眼前女子眸光轻轻一转,忽的变了脸色,顺着她的目光追随而去,连彦转过了身。

    一袭明黄龙袍的男子正快步朝亭子的方向而来,眸光朝后一拉,是被他远远甩在后面的池宋与皇后等人。

    皇后的神色似乎略显复杂。

    方才离开重华殿之时,他尚在与几位大臣商议朝堂之事,却不想,他这样快便来了。

    连彦唇角微扬,轻笑着迎了上去。

    清浅也赶忙迈开步子,朝连澈走去。

    二人行至连澈身前,连彦朝他掀了衣摆跪下,“臣弟见过七哥。”

    清浅也踏了过来,朝他行大礼,“奴婢参见皇上。”

    良久,连澈缓缓开口道:“如今已过了未时,裕宁王爷怎还滞留在宫中?”

    酉时之后宫门便要关闭,且后庭始终是***,朝臣不得随意出入,连彦虽是王爷,但此时也应准备出宫,但如今他却仍逗留在宫中,此乃有违宫规之嫌。

    此时,沈如月已行至了他身旁,静静的看着跪于地上的二人。

    “臣弟方才路过亭子,巧遇清浅。谈论到清洛,便与她多说了几句。眼下,臣弟便打算离宫。”连彦轻垂眼眸,淡淡应声。

    听得他的言语,沈如月不禁冷笑。方才那般情景,二人皆含情脉脉,她才不会相信与清洛有关。

    她也不曾忘记,这苏清浅当年闹得整个帝都沸沸扬扬,便是为了和自己的亲妹妹争眼前这个男人。

    眸光轻轻一转,她看向了身旁一脸严肃的男人,微微一笑,“眼下,清洛得知清浅还活着,必然是欢喜,想通过九弟多了解一些清浅的近况,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今这时辰也不早了,皇上还是让九弟先行离宫吧。”

    连澈轻扫了眼跪于地上的二人,将目光落在了连彦身上,薄唇轻动,“朕不想再有下次,退下吧。”

    待连彦退下后,沈如月瞥了眼仍跪在地上的清浅,轻声开口,“近日朝中政务繁忙,且幽黎国国王.刚结束访问启程归国,皇上必然是未休息好。”

    感受到身旁男人的不悦,她继续道:“臣妾听闻今日皇上又忙了一天,午膳也吃的极少。此处离凤羽宫不远,且臣妾也备了不少温补的汤膳,皇上不如过去坐坐吧。”她不紧不慢的道着言语,嗓音颇为轻柔。

    她知道,此刻是个机会。

    此时,仍跪在地上的清浅,早已将眼前的二人在心中画了无数个圈圈诅咒了千百遍。她只想这二人也赶紧离去,眼不见为净。但自己的私心又不希望他去。

    想起连彦方才对自己说的话,她不禁微微失神了几分。只听得那霸道的男人沉了嗓音,开口道:“朕尚有政务需处理,皇后且先退下吧,朕得了空再去。”

    他缓缓道着言语,语气却是不容抗拒。

    瞬间,沈如月脖颈处便染上了微红,尴尬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微垂着眼眸,轻咬唇瓣。

    未料到,他竟当着如此多宫人的面,不留余地的拒绝自己的邀请。宫中之人都知道她这个皇后并不得宠。

    之所以能在这个凤位上,全依靠于太后和父亲的扶持。

    眸子轻轻一挑,她瞥了眼地上的女子。

    之前一个夏竹烟,莫非现在又多了一个苏清浅?

    心有不甘的咬了咬牙,沈如月挤出了一抹笑意,“皇上日理万机,还要多保重龙体,多加休息才好。臣妾这便先行告退了。”

    片刻后,男人缓缓踏至了清浅的身旁。她眸光一凝,映入视线的,是一双白底金线的龙纹靴。

    随即再将目光朝四周探去,此时,已空无一人。就连池宋也退至了数米之外。

    现下,便只剩她和他。

    “还不打算起来吗?”男人微凝的嗓音中,透着抹不悦。

    清浅心中生了丝闷堵,抬起头,她望向身旁的男人,开口道:“皇上还未准我起身。”

    连澈微微一顿,竟是教她回的没了言语。

    眼梢的余光瞥了她一眼,连澈淡淡开口,“还不快起来。”

    清浅翻了翻白眼,愤愤的应道:“我倒是想起来,可小腿有些抽筋了。”

    身子忽的一轻,连澈搀上她的手臂,将之拉了起身,并将她揽入了怀中,替她稳住身形。

    微蜷着双腿站了片刻后,她小腿的抽筋终是褪去。

    之前,二人的关系一直被隐藏了起来,而如今,在这御花园中,他竟是没有避讳。

    “方才你为何会与九弟在一起?”连澈看了眼身前的女子,淡淡开口。

    清浅微垂了眼眸,连彦之所以找她,是向她道出了绾苓在出宫后的遭遇,希望她能帮忙求情。

    任何一个女子碰上这样的事,尤其是对古代以贞洁为性命的女子而言,都是极其残忍的。

    她也答应了连彦,即便是不能帮忙,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只是,当她知道了这一切之后,那原本下定的决心,似乎在慢慢一点点崩塌。

    之前想起了铃香,她便向连彦询问了那丫头埋葬的地方,她想去看看那丫头。

    思及此处,清浅喃喃道:“也不过就是如皇后娘娘所说的而已。我还问了铃香埋葬的地方。”

    连澈瞥了眼似乎心不在焉的女子,轻眯了眼眸,沉声道:“在宫中,须警言慎行,适可而止,注意自己的身份。”
从他方才过来时,她便能感觉到他有些生气,此时清浅又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是让自己注意避嫌。

    又是让她注意身份,她和连彦之间本就清白,为了避嫌,难道便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这男人,自己却与皇后在一旁夫妻情深,清浅心中顿时闷堵了几分,“就许你左拥右抱,我与连彦说说话都不行吗?更何况在浣衣局之时,若是不是他暗中助我,我还不知会受多少苦。”

    连澈眸光一沉,淡淡反问,“所以呢?”

    清浅闷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染了丝不快。在浣衣局之时,只有连彦对自己是多有照顾,这男人对她可是弃之不顾。

    越想心中便越是郁结,眉间一拧,她竟是赌气脱口道:“没有所以,你去找你的皇后,用你的温补汤膳去。”

    连澈静静的看着她,狭长的凤眸中,有一抹流光轻凝而过。薄唇轻动,他缓缓开口,“好。”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离去。

    见男人真的就这样转身离去,清浅咬了咬牙,心中却是愈发的闷堵。小手轻垂于身侧紧握成拳,她也绝然转身,大步离去。

    漫无目的地在宫中闲逛到入夜,她才回到了永宁宫。踏入大殿,正有敬事房的太监来向太后禀告什么。

    她行至太后身前,刚要行礼,太后却微笑着示意不必,只是让她站在自己身旁。

    一旁的敬事房太监朝太后一揖,掐媚的开口道:“太后娘娘,皇上今日翻了伶妃的绿头牌。”

    太后眉间一扬,眸含笑意的应道:“甚好。总算是不枉费哀家的一番苦心。”她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敬事房的太监再次朝她施了个礼,随即退出了大殿。

    眸光转向一旁神色呆滞的女子,太后轻轻笑了笑,“苏丫头,哀家知道皇上对你颇为上心。但这后宫女子个个都在翘首以盼皇上的临幸,皇上也要做到雨露均沾才好。况且如今皇上子嗣单薄,而这延绵子嗣又是国事。专房独宠之举,势必会伤了其他妃嫔的心,这是乃万万不可。”

    伸手拉上清浅的小手,她轻轻的拍了拍,“你是个懂事的丫头,哀家的心,希望你能明白。”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3:45
正文 251251.花无百日红

    *******

    翌日,金銮殿。

    一名身着太医服饰的男子正跪伏在地,而他身旁立着的,则是右相沈溢。

    高座上的连澈凤眸轻垂,目光淡淡的掠过大殿,审视着众人。

    沈相瞥了眼跪于地上的张太医,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奏折,置于双掌,躬身一揖,“皇上,臣有本启奏。”

    池宋忙走下高台,接过他手中的奏折,将之呈给了连澈。

    待连澈翻开奏折,开始审阅之时,沈相朗声道:“皇上,正如张太医所言,小皇子之所以身子极虚,久治不愈。皆是因为在夏嫔肚腹中时,便已有毒侵入。”

    此时,大殿内的众大臣无一不哗然,帝都街头巷尾早已传遍,这小皇子乃是当今圣上的第一个孩子,太子的不二人选,而这病怕是来得不简单。

    皇后的肚子自大婚以来,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却是让夏嫔捷足先登。

    况且皇帝之前一直又专宠夏嫔,如今虽降了她的份位,但难保不会有翻身的一日,这封后怕也只是时日问题。如此一来,皇后的凤位,便是岌岌可危。

    她若是为保凤位,对夏嫔做了手脚,也不足为奇。

    但今日,沈相却在早朝上主动向皇帝上奏此事,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沈相顿了顿,继续开口道:“小皇子所中慢性之毒乃是由母体渡给的。自夏嫔有孕之后,玉萝宫所有的吃穿用度皆是由专司供给,断不可能让有心之人做手脚。除非这下毒之人,能直接与夏嫔接触。”

    将四周环顾了一番,他将目光落向一旁的张太医,“张太医,小皇子自出生以来,他的任何病疾都是由你负责的。且这中毒之事,也是由你发现的。不知这毒可有何特点?”

    张太医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看了眼高台上的男人,连澈眸中的冷戾让他不寒而栗。察觉到男人似有微微不耐,他赶忙开口道:“此毒乃有叠加性,是长期服用或是在肌肤上接触慢慢累积而深的。”

    沈相接着他的话语,继续道:“皇上,这下毒的人,必是后宫之人。皇嗣关系着江山社稷,朝中势必要将此人查出,绳之以法。”

    掀了衣摆跪下,他扬声道:“还请皇上严厉彻查此事。”

    此话一出,朝堂上所有的大臣皆跪下山呼,“请皇上严厉彻查此事。”

    坐于高台上的连澈眼波轻转,将殿内的人一扫而过,最终将目光落向了沈相。

    “此事,便由张太医与沈相一同查办。”他淡凝如水的嗓音响彻大殿。

    眼梢挑向一旁的池宋,连澈示意他宣读圣旨。

    池宋一步上前,展开了手中明黄的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和静公主之女孟绾苓因欺君与刺杀皇妃之罪并罚,将于五日后问斩。钦此。”

    *******

    清浅闷闷的行在宫中的长廊上,方才在给太后请安之时,她见到了伶妃,那个名唤秦暮云的灵秀女子。

    那女子巴掌大的小脸,圆圆的,因常年住在山中的原因,肤色相较于其他女子,更为白皙。身子骨也颇为清瘦单薄。

    她说话的嗓音极为婉灵,且带着一抹祥和之感。若唱起歌来,定会胜似天籁。

    听闻她自小便养在山中,与世无争。

    昨日他翻了伶妃的绿头牌,今日一早在伶妃来请安之前,便有太监回报,昨夜,他确实宿在伶妃处,今日早朝前才离去。

    清浅心中闷堵,她反复思度的,是昨日太后与自己说的话。

    他是帝王,因此不必只忠诚于一个女人。

    但若他真这样做了,他真的这样做,她就,她就……

    心中闷钝难消,她用力的踹了脚路边的小石子,随即停下了步履,看着那小石子跳跃着朝前滚去。

    此时,她身后忽的响起了一道清淡的嗓音,“我说这是谁呢?看着这样眼熟,果真是苏姐姐。”

    清浅一楞,随即转过身。

    映入视线的女子,是重华殿的女官玉莞。

    玉莞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免微微怔住。虽然宫中都已传遍,苏清浅再度入宫,只是,这容颜却是毁了。

    清浅上前几步,淡淡一笑,“玉莞,别来无恙。”

    瞥了眼她身旁的两名宫女,依玉莞的装束打扮来看,她已接替了自己的职位,成为了重华殿最高阶的女官。

    “苏姐姐再次回到宫中,想必定有诸多不适应的地方。说来也是,姐姐离开的时日虽不长,但这宫中许多人和事物都已变得不再如昔。”玉莞唇角微扬,轻轻一笑。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苏清浅自从进宫后,便仗着太后的宠爱,一跃飞升,当上了重华殿的掌事女官。

    原本以为自己终是无出头之日,可谁又能知世事万变。如今她容颜尽毁,即便是再得太后的欢心,再次回来。可在这后宫的莺莺燕燕中又拿何生存。

    就算皇上对她存了心思,可自古帝王多薄幸。

    昔日的夏竹烟,如今不也落得这样的结果。

    昨日是皇上回宫后首次翻牌,点的是新纳的伶妃,她弹的一手好琴,歌声空灵玄妙。

    听闻皇上对那女子甚为宠爱,吩咐给寒香宫备的吃穿用度,皆是宫里最好的。

    想要讨得皇上的欢心,那便要各凭本事。

    她话音刚落,手间把玩着的琉璃玉珠便不慎滑落,滴答着滚落至了清浅脚边。

    玉莞轻笑着看了眼清浅,随即对身旁的宫女开口道:“麻烦去帮我拾起来。”

    她一旁的宫女忙朝清浅身旁行去,清浅却是莞尔一笑,径自俯下身子拾起了那颗玉珠,在她将要把玉珠交给那名宫女的一瞬,她小手一松。

    那颗玉珠再次摔到了地上,这次却是磕出了裂痕。

    清浅眉眼淡淡的看着地上的玉珠,惋惜道:“这次是真摔坏了,怎就这样不小心?给你了也未接住。既然坏了,便不要了吧,莫去拾了。”

    玉莞轻皱了眉,看着地上已有裂痕的玉珠。这是自己的随身之物,即便是坏了,也不可随意丢弃在路中。
且这条道平日里皇上太后经常会过,若不慎硌到谁的脚了,她便是死罪。

    她微微不耐的对方才捡拾玉珠的宫女轻斥道:“蠢货,还不去将玉珠拾来。”

    被使唤的宫女心中不免有几分哀怨,她俯下身子去拾那颗玉珠时,故意脱手推了清浅一把。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清浅重心瞬间不稳,她踉跄着朝后退了数步,却撞上了一个温软的身子。

    她回头一望,竟是伶妃。

    心中一惊,她忙转过身,朝这女子福下身子,“见过伶妃娘娘。”不远处的玉莞见得此情景,也赶忙朝伶妃施礼。

    秦暮云眸光淡淡的掠过几人,看向了清浅,随即柔声道:“都起来吧。”

    “方才是发生了何事?”想起眼前女子方才踉跄的撞到自己,她开口问道。

    玉莞瞥了眼清浅,忙应道:“回伶妃娘娘,方才苏清浅故意摔坏了奴婢的玉珠。”

    清浅用眼梢的余光冷冷的扫了眼她,并未言语。

    秦暮云却是缓缓将玉莞打量了一番,轻笑,“方才明明就是你故意挑起的事端,莫要以为旁人不知。”

    眸光轻轻一转,她看向了身前的苏清浅,继续道:“苏姑娘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若你下次再无端惹事,我便告诉皇上与太后娘娘。”

    听得她的言语,玉莞大惊,忙跪下认错。

    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清浅,她心中狐疑,这二人何时关系这般好了。

    “你且先退下吧。”秦暮云抚了抚手中的锦帕,淡淡开口。

    玉莞忙谢恩,随即同那两名宫女一道,急匆匆的离去。

    看了眼她远去的背影,清浅将眸光落向了秦暮云,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番,随即微微一笑,“方才多谢了。”

    秦暮云却是浅笑吟吟的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不远处,两名小太监从另一条小道上而来,二人似乎在说着什么。

    “你可知道,皇上今日在早朝上下旨了,五日后,将斩首绾苓郡主。”

    尽管二人声音不大,清浅却听的真切,心脏猛的一收缩,她惊出了点点冷汗。此时,连澈应当是下了朝正在重华殿。

    心中微微思虑了一番,她急急的同秦暮云道了别,便朝重华殿的方向快步而去。

    大步跨至院内,池宋正候在殿门处,见她神色焦急的小跑而来,他微微一笑,“皇上正一人在殿内。”

    清浅点点头,大步踏了进去。

    眸光朝内一探,连澈正坐于龙案前阅着奏折。

    听得殿内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淡淡的瞥了眼她,“你来找朕有何事?”

    清浅咬了咬牙,将之前心中的闷堵全数抹去,几步行至了他身旁,“我想问你,绾苓被斩首一事。”

    连澈依旧翻看着手中的奏折,应道:“朕已下旨,此事不必再议。”

    他虽如此说,可清浅却仍是心有不甘的开口道:“若是…若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是否能减免刑罚?”

    连澈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向了她。

    此时,池宋从殿外跨了进来,静静的看着殿中的二人。

    连澈眼梢瞥见了他的身影,却依然看着面前的女子,开口道:“又有何事?”

    清浅微微一楞,忙转过头,看向了池宋。

    池宋几步迎上前,朝他一揖,“皇上,殿外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沈相及张太医一道求见。”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4:03
正文 252252.证明你的清白

    连澈点了点头,池宋忙返身回到殿门处。

    片刻后,沈如月便搀扶着太后率先跨入了殿内,随后的则是沈相与张太医。

    连澈忙起身,越过龙案朝太后行去,行至她身前,他躬身一揖,“儿臣见过母后。”

    与此同时,清浅也跪了下来,朝来人行礼。而沈如月以及沈相与张太医则朝连澈跪下施礼。

    连澈一手搀上太后,扶着她至红木椅上落座。待自己也坐定后,他目光淡淡的掠过跪地的众人,开口道:“都起来吧。”

    清浅起身,暗暗看了眼太后,神色似乎颇为严肃。转而将目光投向其他几人,她只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并未多想,她轻轻踏至众人身前,福了福身子:“奴婢先行告退。”

    沈如月却是眸光一挑,缓缓开口,“苏清浅,你不能走,此事与你也有干系。”

    正待清浅疑惑之时,张太医上前一步,躬身一揖,“皇上,臣对玉萝宫夏嫔娘娘日常所有的贴身物件与胭脂香膏进行查验后,发现夏嫔娘娘在有孕期间所使用的莞莲膏中疑似有凝墨的成分混杂在其中。”

    他从怀中掏出了从竹烟处拿到的莞莲膏,双手呈上。池宋忙接过,将之呈给了连澈。

    清浅大怔,这莞莲膏正是自己转赠给夏竹烟的那盒。

    连澈看着掌中的圆盒,轻眯了眼眸,随即开口道:“传夏嫔等人觐见。”

    不肖片刻,重华殿内便多了几人。清浅忙退至了一旁,前方不远处正立在众人面前的,是夏竹烟。

    那女子一副清淡静默的模样,未施脂粉,相较从前略显清瘦了些,轻垂于身侧的右手腕上,正缠着一串佛珠。

    虽说玉萝宫现变为冷宫,只留得一个宫女伺候,但实然吃穿用度上,并未有苛扣。

    从方才进来行礼起身后,她便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将目光转向其他几人,除了刑部尚书刘宇兴,慎刑司与宗人府的掌事江元与余夕也来了。

    连澈扫了眼在场之人,将圆盒示出,“夏嫔,这莞莲膏你是从何而来?”

    能明显感觉到那女子身子微微颤抖着,她缓缓地将头抬起,目光投注在男人的手上,却始终未有再向上,“回皇上,这莞莲膏是苏清浅相赠。因香气臣妾十分喜爱,因此那段时间一直在用。”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都聚至了清浅身上,包括坐于红木椅上的二人。她神色淡然的上前几步,稳住嗓音开口道:“这莞莲膏是奴婢从皇后娘娘处所得,转赠与夏嫔娘娘的。”

    池宋此时上前一步开口道:“皇上,现已查明,这莞莲膏乃是西域进贡的手霜。因极为珍贵且数量稀少,太后娘娘又不喜这个香气,当时便只有皇后娘娘与和静公主各分得了三盒。”

    连澈眸光一转,看向了沈如月,“皇后,可有此事?”

    沈如月眉眼淡淡的应声,“确有此事。”

    眼梢轻轻一挑,连澈继续道:“张太医,这莞莲膏与小皇子所中的毒,又有何关系?”

    张太医躬身一揖,应道:“回皇上,这莞莲膏中掺入了凝墨这种无色无味的物质。若单独使用的话,其效果微乎其微。但若是混合了玉萝宫中茹烟花的香气,便会生成一种慢性毒药。这天底下,只有茹烟花可催生凝墨的毒性。”

    张太医此言一出,竟是引得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这下毒之人,莫非真是皇后?

    沈如月脸色大变,立刻上前几步,跪在太后的脚边,解释道:请皇上,太后娘娘明察,臣妾并未下毒。”

    未等连澈开口,太后率先问道:“你将这莞莲膏赠与苏清浅的目的是什么?”

    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沈如月轻垂了眼眸,咬牙道:“苏清浅所做的糕点一直深得太后娘娘喜爱,臣妾曾向她讨教过一二。便以西域进贡的莞莲膏作为赠礼送与了她。”

    抬起眼眸,她看了眼一旁的连澈,继续道:“臣妾并不是很爱用这类东西,因此那所得的三盒莞莲膏,在臣妾娘家人进宫看望臣妾时,臣妾将其中的两盒赠与了她们。”

    太后侧过脸,看向了他,“皇上如何看待此事?”

    连澈眉眼一沉,开口道:“将其余的五盒都寻来,一道查验。”

    待池宋将其余五盒收集起来,交由张太医查验之时,已经过去了半日。

    由于与此次事件有直接的关系,清浅已被宫中护卫带至一个单独的房间监控了起来。

    清浅看了眼门口,仍是有两名护卫守着,自池宋奉命去收集其余五盒莞莲膏后,已过去了半日。

    这房间内,仅有一张木桌和一张床榻。清浅缓缓行至床榻旁坐下,她万万也没想到,那有着凝郁芬芳的莞莲膏竟成了那孩子的催命符。

    这是怎样的命运的纠葛。

    她的孩子因竹烟而失去,而竹烟的孩子中毒,却又是经她之手。

    只是,自己目前的处境甚为不妙,她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这莞莲膏在皇后给自己时,便已经有了毒。

    真是好费心思,就连这手霜的香气,也选择了竹烟最爱的那种。

    想来,这必然是针对竹烟腹中的孩子而来。

    木门忽的被推了开来,清浅眸光一探,竟是方才将自己押解而来的那名护卫。

    待清浅再次回到重华殿之时,方才的那些人也全数在大殿之上了。

    眸光转向竹烟,这女子正看着自己,脸上凝着泪痕,小手死死拽着佛珠的力道,似要将之扯断。

    清浅缓缓行至连澈与太后身前,跪下行礼。

    此时,一旁的慎刑司掌事江元来到她身旁,开口道:“皇上,太后娘娘。若说这嫌疑,臣以为,苏清浅最大。”

    连澈瞥了眼二人,淡淡开口,“何以见得?”

    “回皇上,经查验过后,这六盒莞莲膏中,只有苏清浅的那盒中混有凝墨。而这配制的目的,必然是针对夏嫔娘娘腹中的孩子。”他低垂了眉眼,看着跪于地上的女子。
“皇上,这苏柏年在部族协助下逼宫谋反,竟也痴心妄想要当这苍玄之主。当时皇上膝下并无子嗣,仅是夏嫔娘娘一人怀有身孕。臣斗胆不敬,做个假设,若是这苏柏年成功弑君,想要顺应民.意登基称帝,这夏嫔娘娘腹中的龙嗣便有可能成为其绊脚石。”

    “众人都知苏清浅乃苏柏年之女,这苏柏年若是成了九五之尊,那苏清浅便是公主。这身份地位必然是比重华殿掌事女官更为尊贵。若凭这一点,苏清浅协助其父亲消除隐患,也不无可能。”

    “这莞莲膏虽是皇后娘娘所赠,但若娘娘存心想要下毒,又怎能确保这莞莲膏便一定能到夏嫔娘娘手中。因此臣断定,这下毒之事乃苏清浅所为。”他不紧不慢的道着言语,将心中所想一一分析给连澈听。

    沈相几步上前,看了眼连澈身旁沉默不语的太后,转而将目光落定在连澈身上,开口道:“不久前,皇上才颁布圣旨替苏清浅正名,乃是念在她大义灭亲之举。而就目前来看,这苏清浅目的恐怕并不简单,若不尽早处置定然会祸乱宫闱,还望皇上与太后娘娘三思。”

    清浅咬牙,暗骂这二人竟是已捏造好了这样一套说辞。如此牵强的推测竟然也能想得出来,扭曲事实颠倒黑白。

    她脑子急速运转,心想既然他能如此推据,她又为何不可。

    抬起头,她望向了前方不远处的男人,开口道:“皇上,奴婢并不否认莞莲膏是由奴婢转赠于夏嫔娘娘,而今,也并无任何证据能证明他的说辞。但若因这样的猜想便想定奴婢的罪,皇上未免太过于轻率。”

    清浅看着前方的男人,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他审视的目光。

    此时,殿内所有的人都为她的大胆所惊,皆屛住了呼吸。几名大臣则是不着痕迹的相互渡了记眼色,静待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男人的反应。

    这男人一向果敢狠绝,除了朝中重要官员,不曾有人敢在他面对如此大胆直言,况且她只是个小小的掌事女官而已。

    良久,男人勾唇一笑,“朕便听听你的说辞,起身回话吧。”

    清浅缓缓起身,看了眼连澈。

    自苏柏年因谋反而被诛灭九族后,目前朝中,沈相一派竟是依着太后和皇后为靠山,有日渐坐大的趋势。

    在二人相处之时,他曾偶有一次表露出对沈相权势过大的不满,自古外戚专权都是帝王的禁忌。而他碍于太后之面恐是一时难以下手,连根拔除。

    而此事,既已由沈相主导,必然是与皇后串谋,早就有万全的准备。眼前的情势对自己甚为不利,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主动权和时间。

    若是她当着这众人之面将一切坦言道出,做他去除沈相的导火索,就如同当日他与沈相设计苏柏年一般,那么接下来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心下一凛,清浅开口道:“这莞莲膏是经由皇后娘娘处,转奴婢之手再到夏嫔娘娘手中,若是奴婢有嫌疑,这作为第一个环节的皇后娘娘岂不是嫌疑更大。”

    “那次家宴前,二位娘娘为讨太后娘娘欢心,几乎是同时吩咐奴婢协助她们准备。如此一来,奴婢便时常要往来于二位娘娘间,若说这毒是专针对夏嫔娘娘而下,且这莞莲膏的香气又正为她所爱,这是否太巧?奴婢曾听夏嫔娘娘说过,这莞莲膏内有西域极为珍贵的一味香料,绿莞萝。”

    定了定神,她继续道:“再论当时的动机,皇后娘娘与皇上大婚多年,一直未有所出。然夏嫔娘娘初进宫便荣皇上专宠,而后又怀上了龙嗣。如若她诞下的是名皇子,皇后娘娘势必认为这会对她的后位有所影响。”

    “这后宫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皇后之位动摇,沈相在朝中的地位,又如何固若金汤,且不论当时朝中还有一个苏柏年。如若照此推据,沈相也是极有可能参与到其中,好一个贼喊捉贼。”

    立于清浅身旁的沈相沉了嗓音,嗤笑道:“真是个伶牙利嘴的丫头,只可惜,也只能呈口舌之快而已。”

    在场所有的人皆是惊讶不已,这个苏清浅果真是疯了,先是顶撞皇帝,而后又得罪了沈相。

    虽说大家私下都有过这样的揣测,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讲出来,一是没有真凭实据,二是这沈相又是太后的亲弟弟,皇后的父亲。朝中势力不容小觑,那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沈相眸光探向连澈,开口道:“这苏清浅之前为重华殿的掌事女官,所住之处在苏柏年谋逆那日后,皇上便下令禁止任何人进入,想必此时搜查也应该有个结果了。”

    此时,池宋已在殿外候着,连澈宣进。踏进大殿给连澈和太后行礼后,他禀告道:“皇上,太后娘娘,方才经奴才搜查,在苏清浅的厢房暗格中寻到了凝墨之毒。”

    清浅大惊,随即便听得江元开口道:“皇上,这苏清浅人赃并获,断然无法再狡辩了,还请皇上依法惩处。”

    眸光转向坐于前方的男人,他是一番思量的模样,清浅冷笑,“都知道奴婢刚回宫不过两日,离宫却是有数月之久,谁若存了心思有意栽赃,奴婢也是有口难辩。”

    心中暗暗有了计较,她继续道:“请皇上给奴婢些时日,若是奴婢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届时任凭处置。”

    江元却是微微一笑,继续道:“若是以恻隐之心论之,哪有父母不爱护自己的孩子。若是皇后娘娘参与其中,沈相又怎会在朝堂上主动提及此事。”

    “皇上,奴婢自己也曾用过这莞莲膏。”清浅眉间轻凝,缓缓开口。

    坐于连澈身旁的太后眸含深意的看了眼他,开口道:“这下毒之人属实该杀,但哀家望皇上能以大局为重。”

    太后此言一出,大殿内静落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连澈下决定。

    清浅目光定定的望着他,掌心已沁出了些许薄汗,而连澈也正看着她。

    半晌,只听得前方响起了男人淡淡的嗓音,“不错,哪有父母不爱护自己的孩子。若是如此,在夏嫔怀有身孕之时,苏清浅同样也有着朕的孩子。也同样用过这莞莲膏。”

    他一字一顿的吐着字句,帝王专有的那不容抗拒的端肃之音响彻大殿。

    连澈话音刚落,在场所有的人皆是震惊的久久不能回过神。而沈如月更是身子猛的一塌,是教身旁的侍婢眼疾手快的扶上,才得以稳住身形。

    太后则是死死的握着手中的茶盏,那力道,好似要将茶盏捏碎一般。

    在场之人又怎会不明白,皇帝是在保苏清浅,若下毒真是苏清浅所为,又怎会和夏嫔一道使用这个莞莲膏。

    就连清浅也未料到连澈会这样直接说出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仍沉浸在他方才那令人震惊的话语中。

    片刻后,连澈薄唇轻动,“苏清浅,期限三日,证明你的清白。”眸光一挑,他看向了沈相,“若是三日后,她不能拿出证据,届时便交于慎刑司依法.论处。”

    他此言一出,殿内众人再次哗然。谁人不知,这慎刑司的人,乃是沈相的心腹。
正文 253253.处心积虑

    看着散落一地的佛珠,清浅不禁微微失神了几分。 方才众人在告退之际,竹烟经过她身旁时,那女子忽的激动的用双手死死钳住她的手臂,用只有两人可听到的嗓音开口道:“总有一日,我会全数还给你。”

    那女子柔弱的身子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道甚是惊人,挣的她手中的佛珠都断了线,一颗一颗的掉落在地,散了一片。

    忆起那个曾为自己下跪求情的温婉女子,清浅再也无法同眼前这个眸中积郁了戾气的女子联系起来。

    回过神来,大殿内的人已相继离去。如今只剩连澈,池宋和自己。

    她正思虑着是否也退下时,不远处响起了男人淡淡的嗓音,“退下吧。”

    清浅未有多想,朝他福了福身子后,便朝殿门处踏去。

    刚行出几步,她手臂便紧上了一袭力道,随即教方才坐于红木椅上的男人圈入了怀中。

    此时,池宋正经过二人身旁,行过礼后,他便出了大殿。原来,这男人是让池宋退下。

    清浅看着身前的男人,轻咬唇瓣。这是要拉着她大眼瞪小眼到何时。

    不禁微微挣扎了几分,连澈拥着她的力道却是更紧实了些许。既然无法再动弹,她也便不再挣扎,索性由得他去了。

    想起新纳的伶妃与他方才最后所说,若三日后,没有真凭实据,便要将她交由慎刑司处理。

    虽然她知道,他不会这样做。但心中却仍是有些闷堵,忽的扬起小手,她轻垂上了男人的背脊。

    若是单纯听这男人说出的话语,准能气个半死。但二人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她开始慢慢有些了解他的想法。

    就如伶妃,她与那女子并不相熟,仅是在给太后请安时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可那女子为何要在玉莞面前出言袒护自己,暗自思虑了很久,除了这男人,她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轻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她小手抚上了他的背脊,不过短短一日而已,却像是分别了许久。

    微眯了眼眸,清浅开口道:“今日我见到了伶妃,是个灵秀的女子。”

    这话,在连澈的耳中听来,带着微酸,唇角凝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他轻笑。

    将怀中的女子放开,大掌顺着她的手臂滑下,他牵起她的小手,拉着她朝重华殿的内殿行去。

    连澈在内殿的软榻上坐落,而清浅则是教他拉着坐在了他的膝上。

    这霸道的男人,清浅撇了撇嘴,无奈的将小手圈上了他的脖颈。

    连澈修长的指探上她灵削的锁骨,轻抚盘恒着。薄唇贴着她的脖颈处,他轻嗅着她身子倾散而出的清幽之气。

    “若下次,你再与别的男人有亲昵举动,朕便将你用铁链锁在这里。”

    听得他幽幽道出的话语,清浅调笑道:“若是我和别的男人跑了,你又要如何?”

    连澈停下手中动作,有暖热的气息缓缓吞吐在她脖颈,“焚天灭世,也会找出你。”他沉幽的嗓音寒戾蚀骨,宛若来自魅魔的地狱。

    清浅却是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需要看看郎中。”

    连澈并未理会,只是继续道:“今后不准把朕推给别人。”

    清浅再度鄙视道:“是你自己翻了伶妃的绿头牌,搞得好像我逼你似的。”

    听着怀中女子略有愤恨且带着酸意的话语,连澈甚为满意,他轻笑,“朕从未碰过她。”

    清浅闻言一怔,瞪大了眸子看着眼前的男人,“怎么可能,你很早前便纳她为妃了。”

    连澈大掌顺着她的锁骨抚至了她的胸前,握上了她的丰盈揉捻着。

    见他并不言语,而是开始对自己上下其手。清浅咬了咬唇瓣,她知道这男人是想逃避话题。

    宫中已有传言,说皇帝对这个伶妃极好,吃穿用度都是给予了最好的照顾。

    眉间轻轻一蹙,她小手打掉了男人擒在自己胸上的大掌,“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连澈轻叹,开口道:“原本不打算告诉你的,因她最终会离开这里。”

    听得此话,清浅愈发的好奇了起来。纠缠着他道了出来,她才知道。原来这女子是他刚登基那会,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的。

    七品典仪秦烈之女,由于从小身子娇弱,便一直随师傅长年养住在山中。她与连澈的年岁相若。更巧的是,这女子竟是他教习夫子的孙女。

    二人儿时曾在宫中见过,后因她常年养住在山中,故早已没了印象。

    那段时日连澈刚登基,朝中局势被权臣掌控,一切都颇为不顺。而他,则是一名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

    每每心中郁结之时,他便会去帝都近郊秋露山的飞天涧放松心情。而此处,正好与那女子居住的地方相近。

    如此一来二往,二人渐渐便熟识了起来,继而成了知己。

    只是连澈,一直未曾告诉过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后因宫中的一次宴会,二人才相互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但因身份差距悬殊,便未透露出二人的关系。

    待清浅问及为何要将她纳妃时,连澈这厮竟神神秘秘的应道:“保密。”

    她大怒,不想再与这男人说话。然而在八卦精神的驱使下,她还是问了,“她为何最终会离宫?”

    连澈笑道:“因为她已有深爱的男子,且一直都在等着那人。”

    待清浅再次朝永宁宫踏去之时,已是暮色沉沉。

    之前在重华殿,当自己问起三日期限之时,他竟回答说,这三日便是三十六个时辰,如今已过去了两个时辰,若是找不出证据,当真有可能将她交于慎刑司论罪。

    听得此言,她立刻便从他怀中站了起身,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随即离开了重华殿。

    本还暗自揣测,依这男人的办事风格,必然是有所准备的。

    求人不如求己,想起今日在重华殿,她的矛头直指皇后,太后似极为不悦。

    不知不觉中,清浅便已行至了永宁宫,却不想在长廊处,竟是冤家路窄的撞见了皇后。

    沈如月静静的凝着眼前的女子,自昨日在御花园邀请连澈被拒后,她虽离开了,却未走太远。
她不知连澈与这女子究竟在说什么,池宋竟是后来出到了门口站岗。

    如今这小皇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夭亡已是迟早的事。且这莞莲膏之秘,也终有一日会被揭发出来。

    越想,心中便是越发的慌乱。她已有些六神无主。

    乘着夜色,她假扮成太监的模样,连夜出宫去找父亲商议对策。

    而今日,重华殿之事,果然应证了父亲的揣测,连澈确是对苏清浅动了心思。甚至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比夏竹烟更甚。

    他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为她正名。堂而皇之的将她接进宫中,就是为了日后纳她为妃而做的准备。

    然而姑母竟也对这女子十分喜爱,更是有意让连澈纳她为妃。

    之前得到消息,他已开始着手调查小皇子中毒一事,她便与父亲连夜商议。决定翌日便在早朝上由父亲向他亲自上奏。

    为赶在他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将苏清浅缉拿定罪处死。即便是最后连澈查出了事件的原委。但也为时过晚,苏清浅已死。

    之后,她再通过姑母之力,游说于他。念及亲情,他便不会再计较。即使是受罚,也不会太重。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苏清浅竟与夏竹烟几乎是同时有孕。而连澈为了保她,竟是那般直言不讳的在群臣面前道出。

    虽然今日暂不能让那女子下地狱,但只要挨过这三日。她便绝无逃脱的可能。

    幸而她早就派人将准备好的凝墨,置入了苏清浅曾住过的厢房中。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4:14
正文 254254.谁的执念

    清浅几步上前朝她福了福身子,“见过皇后娘娘。 ”

    沈如月淡淡的看着她,这女子比夏竹烟的威胁更甚。

    但即便是如此,又能如何。

    唇瓣轻动,她微微笑开,“苏姑娘若是来见太后娘娘的,便改时再来吧。她刚食用了一些粥膳,正歇下了,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

    连澈这般袒护苏清浅,她又怎会不知,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由便是,他想借由此事,瓦解沈氏一族的在朝中的势力,这等鸟尽弓藏,卸磨杀驴之举,又岂能不伤了姑母的心。

    转而看向一旁的宫女,她开口道:“天色已暗,你再去取一盏灯笼过来,给苏姑娘备着。今时可不同往日,夜间路不甚好走,若不小心磕哪儿碰哪儿了,生个万一。教有心人听了去,怕是又要乱嚼舌根了。”

    待宫女离去后,沈如月迈开了步履,身后跟着关嬷嬷。身形越过清浅时,她忽的顿住了脚步,身子微微前倾,“听说慎刑司的大牢里没有窗棂,那里阴暗潮湿,不见阳光。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唯一能听到的声响,便是老鼠啃食烂木或是人骨的咯吱声。空气中,则是永远弥散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恶臭之气。倘若就这样熬着,直至行刑的那天,倒也罢了。但若在行刑前,被甚无人性的狱卒做点什么,这本就是死囚,又与外世隔绝,想必也无人会知晓。”

    能明显感觉到身旁女子的身子紧绷了起来,沈如月满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越过她朝前而去。

    若方才沈如月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语是要扰乱她的心神与意志,那么,这女子的目的达到了。

    那曾亲身经历过的一切,让她如今想起都在忍不住后怕。

    定了定神,清浅目光朝前一探,往大殿的方向行去。

    刚行至大殿处,她便被守在殿外的太监拦了下来,“太后娘娘已歇下,吩咐谁也不见。”

    清浅正想得出神之际,皇后的宫女给她送来了一盏灯笼,灯笼的纸面上,写着一行小诗,并附有一副画。

    昼出耘田夜织麻,村庄儿女各当家。

    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清浅提着映出橘色微光的灯笼走在宫中的花树小道上,她转头看了眼灯笼下,自己那被光亮拉的斜长绵连的孤单身影。

    忽然想起了皮影戏,她伸手轻撩起裙摆,尝试着跳出了一个轻盈简单的舞步,倒也得心应手。

    踮起脚尖,她轻垂着眼眸,看着随自己动作而轻逸飘飞的裙摆,一面灵巧的倾展着舞步,一面盈盈的朝前而去。

    倏地,她身子一弹,直直的撞上了一个胸膛。

    由于撞袭的力道过猛,她提在手中的灯笼翻转的落了地。置于灯笼内的蜡烛倒了下来,瞬间点燃了灯罩。

    清浅想也没想,一脚便朝那燃着火光的灯笼踩了下去。随着重重的踩踏声与灯笼竹架的断裂声传来,火终是熄灭。

    她扬起小脸,一脸自豪的对来人开口道:“放心吧,火已经灭了。”

    看前面前一脸严肃的连澈,她狐疑道:“这个时辰,你怎会在此?”

    连澈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一脸莫名的女子。

    今日之事,终究还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虽说他已有万全的把握,确保她会无碍。但他仍是担心她会在自己的母后处受委屈。

    刚忙完手中的事,他便借着请安的名义来了永宁宫。还未进入,便瞧见她一个人挽着灯笼似是心不在焉地走了出来。

    遣散了身边随行的宫人,他一路跟随她到了这里。那暖橘色的烛火透着淡淡的光芒,映至她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明媚。

    她忽的撩起裙摆,在清幽月华的映衬下盈盈而舞,那橘色的灯笼在她手中宛若精灵般随她的身影旋转荡漾着。

    如此旖旎之景,看得他心中涟漪轻荡。

    转到另一条上小道,他快步绕至了她前方,期待着与她的相遇。

    却不想,她竟是直直的撞上了他,那落地的灯笼瞬间燃了起来,她却是大剌剌的用脚去踩熄火焰。

    看着地上被她踏的支离破碎的灯笼,他将目光转向了身前的女子。

    也许就是她如此纯然且毫不掩饰的率真,最初吸引了他。

    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推翻所认定的人或事,更未想过有一日会爱上她。但却因这女子那一日不经意的闯入,一切都在改变。

    最初的最初,谁和谁,似水流年,情意缱绻。

    却不知,那一年。

    一季春事,桃花红了谁。一眼凝眸,尘缘遇了谁。

    一曲轻舞,才情痴了谁。一袭纵跃,心海震了谁。

    一卷柔纱,暧昧撩了谁。一席别离,萧索怒了谁。

    一夜良辰,无情伤了谁。一番纠葛,即离痛了谁。

    谁亲手将谁的希翼幻灭,阻断轮回。

    谁的眼泪湿透了谁的心,逆天轮回。

    谁还有多少未赎回的宿罪,谁还有多少未流完的眼泪。

    密林深海中,谁为谁把一世情燃成火焰,谁为谁把沧海守成桑田。

    谁许诺了谁,谁背弃了谁。

    谁应了谁的劫,谁又成为了谁的执念…

    连澈的眸光再次转回地上灯笼的残骸,随即轻瞥了眼身前女子的绣鞋。果然,已被方才的火焰撩黑了鞋边。

    原本他怕她在永宁宫受委屈,而兀自担心着。她从永宁宫出来,他一眼便瞧见了她,却并未唤她,只是沉静的跟随在了她身后。

    可她不经意间盈盈而起的轻舞,竟是无形中荡漾了他的心海。待那灯笼燃起后,她不知危险的用绣鞋去踩踏火焰的模样,却是惹怒了他,难道她就不知道绣鞋也有可能会跟着一起燃烧吗。

    轻皱了眉望着她,直到她踩灭火焰,扬起纯然的小脸时,他却连一句责备的话语也说不出来。

    没有回答女子的疑惑,连澈只是牵起了她的小手,径自拉着她朝重华殿的方向而去。

    她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竟是有这样多的问题。一路上,便没停过。
夜风萧冷,她的手有些凉,他不禁微微收拢了大掌,将她的小手包裹的更紧实了些。掌中的小手却是略略挣扎了几分,不安的扭动着。

    几番挣扎无果下,她终是放弃了。

    一路上,他没有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只是拉着她回重华殿。

    她这人,做事总是不会过多的考虑得失和计较后果。可恰恰是这个原因,他们才有了最初的纠葛。

    跨入重华殿,连澈便拉着她直接进了内殿。

    看着一路沉默不语的男人,清浅不禁疑惑了几分,随即开口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眼下带我来重华殿,没有关系吗?”

    连澈将她揽入怀中,淡淡应声,“无碍。”

    心中仍有疑惑,但清浅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这男人心中似乎另有计较。

    回宫后的第二日,她又再次来到了重华殿。这里和自己离去之前没有任何的差别。

    一切物件仍是遵循着当初她整理时的摆放痕迹。

    清浅行至内殿的花台前,细细打量着自己之前放置的小植物。

    连澈眸光凝向花台旁的女子,他命人将这里一直都保持着她摆放的样子,从未改变过。

    转而走向紫檀木圆桌旁,清浅之前也来过内殿,但却没有特别去注意这桌子。如今看来,这桌面竟是嵌入了一副玉石雕画,画的旁边,附上了一首小诗。

    她细细看去,将诗读了出来。

    “何似君情与妾心…”

    这正是她临死前写下的那首小诗。

    眸光一转,她瞥了眼一旁神色淡然的男人,轻轻笑开。

    这个闷***的男人。

    再一次宿在这重华殿的龙塌上,二人虽只是相拥而眠,却也觉得十分的满足。

    待入深夜后,清浅终是困得眼睫频繁的轻眨。连澈却是笑了笑,大掌轻抚着她锦被下的身子,亲吻着她,“若是累了,便快些睡吧。”

    她口中迷糊的喃喃着,随即翻了个身,便没了动静。

    连澈唇角微翘,伸手拉上锦被盖过了她的肩头,随即起身,套上了外袍,朝大殿踏去。

    龙塌上的清浅伸出光裸的小脚,朝连澈睡的地方探了探,却发现竟是空了。

    一个激灵,她坐了起身。如此晚了,他会去哪里。

    关于皇后和沈相的事,怕是没有这样简单,否则他怎会毫不避嫌,将自己带来重华殿。

    缓缓的挪至床榻旁,心想他一向耳聪目敏,清浅便没套绣鞋,光裸着小脚下了床榻。

    她轻轻行至大殿内,眸光朝四周一探,并无他的身影。

    悄悄打开殿门,清浅避过了守卫的太监,在一面长廊的拐角处,她发现了池宋与连澈。

    池宋朝连澈躬身一揖,“皇上,太后娘娘已暗中下令,更换了小皇子日常服用的药物。并私下联络了南羽,周盛,徐之桂三位朝中老臣。如此看来,皇后娘娘已将所有的一切,都向太后娘娘全盘托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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