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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倾城,暴君的孽宠》七夏浅秋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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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19:43
正文 233233.不原谅又如何

    撞上熟悉的胸膛,鼻端萦绕着熟悉的气息。竹烟小脸紧紧的贴合着,他的模样,不似在宫中那般清傲,而是透着微微的疲态。

    即便是与他贴的如此近,她心中的纷乱却是依然未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心绪有些激动,她小手紧紧的捏上了男人的衣袖。

    一夜未眠,天还未亮,她便听见护卫向连曦禀报,已有了他的下落。听得这个消息的一瞬,她欣喜若狂,心脏激动的乱跳。

    只是,他与那个女子在一起,并以夫妻相称。

    在来的路上,她一直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心绪。这段时日,她曾想象过千百遍与他见面的情景。

    她想冲到他面前,亲口质问他,是否已变心。

    可方才见到他的一瞬,心中设想过的千言万语,却是哽咽在喉。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想。

    他,平安便好。

    轻抬眼眸,那女子,正披散着发丝。站在不远处的二楼,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一袭轻缓的力道,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右手抚上竹烟的肩头,连澈低头,淡淡的看了眼她。便径直绕过,走向了连曦。

    竹烟立在原地,转身看向了他。方才那一眼,她知道他在生气。

    是因为自己私逃出宫吗?

    眸光一转,她看向了二楼的清浅。

    连澈行至连曦面前站定,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似在等着他解释。

    丝毫未回避对面男人审视的目光,连曦开口道:“莫要责备她,一路上为了寻你,她吃了不少苦。”

    “待这里的事情了结后,我会回去请罪的。”

    连澈微微颔首,“六哥,这一路上来,可有什么发现?”

    不着痕迹的轻瞥了眼里面的竹烟,连曦微微一笑,随即将目光转向了他,“一路上,并未有特别的发现。只是,似乎自番外来的商队,较往年而言,增加了许多。”

    连澈眸光浅凝,“你也在这间客栈住下吧。”

    转过身,他凤眸微扬,看向了立于厢房门口的清浅。迈开步子,他朝楼上踏去,行至竹烟身旁时,他顿住脚步,淡淡道:“稍后与你一谈。”

    立于厢房门口的清浅看着楼下几个人,竹烟正望着她。而这女子身后不远处的连曦,则是神色略显复杂的凝着她。

    眸光转回到竹烟身上,她眸光轻敛了几分。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此刻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满眼皆是隐隐的哀怨之色。

    感受到温热的大掌抚上自己的肩头,清浅将眸光移向了已回到自己身旁的连澈。

    眼前男人的凤眸中,蕴了抹微微的薄愠,她刚想开口说什么,连澈便率先开口道:“身子怎么如此凉,若是出来,也应披一件外裳。你总是这般不长记性。”

    原本微微失神的清浅,教他忧心轻责的话语斥得回过了神。

    还未等她反应,便被连澈霸道的拉回了厢房。

    清浅教他摁坐在床榻上,而他则是依着她身旁缓缓坐了下来。

    “我已吩咐了小二等会替你送早膳,你自己呆一会。若是无聊,便多趟下休息,将身子养好才最重要。我有些事,去去便回。”

    连澈眸光凝向身旁女子,轻声开口,随即他起身,径自朝门口踏去。

    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清浅心中不禁想,他应是去找竹烟了吧。

    *******

    在床榻上小憩了片刻后,天际已泛起了浅橘的朝阳之色。

    片刻后,便有小二送来了早膳。清浅洗漱一番用过早膳后,她一直在厢房内等着,可直到她将药喝下,临近晌午了,连澈也未归来。

    径自将衣衫和发髻整理了一番,她出了厢房。漫无目的地在客栈庭院内踱着步子,转悠间,她竟是寻到了马厩。

    看着木槽中的一堆草料,清浅闲来无趣,便抓起了一把,给马儿喂食。

    不远处,一抹身影缓缓向她走来,正是夏竹烟。

    较早前,她便看见了清浅,一直是挽着面纱。

    而更早之前,当她看着连澈拉这女子回厢房时,她心中的纷乱尤甚。

    脑子一片空白,她不能且不敢随意去揣测,只是一想,她便会疯狂。

    早早的,她便去到了厢房等待连澈,他之前说要与自己谈一谈,她已迫不及待。

    不消多时,他便来了。

    原本打算佯装不理会他的模样,但当连澈进来之时,她还是没了脾气,不由自主起身,她行至了他面前。

    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连澈却径直走入了厢房内,坐了下来。

    看着他的模样,似乎还未完全消气。缓缓行至他面前,她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灿儿,如何了?”连澈眉眼淡淡的开口。

    她微微一怔,抬眸望向了他。那时,她还不是他的妃。

    权臣当道,她与他,极难见上一面。

    二人在一起相聚的时间甚短,他们总是静静的坐在一处,相互慰藉。

    那时,她在苏府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清浅时常挑她的刺。

    但她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一句。

    她曾问,若日后他们有了孩子,儿女分别叫什么?

    他笑而不语,只是淡淡道:“如今局势紧张,还想不到那处。”

    她微微不悦,却一时兴起道:“若是儿子,便叫灿儿。若是女儿,便叫星月。因为,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他笑,说她自己明明都是个小孩子。

    她本就身子不大好,怀那个孩子到后期时甚为艰难,七月有余,她的身子便已极虚,加之心中郁结。

    她便提前生了,且是难产。

    尽管如此,她却仍是拼着命,将那孩子生了下来。

    当乳娘将孩子抱至她身旁时,她看到那襁褓中的孩子,眉眼像极了连澈。

    他来看望她,瞧见那孩子后,他轻声唤,“灿儿。”

    她知道,他从未忘记过,和她之间的承诺。

    “孩子现在病的很重,太医说因我中了慢性之毒,在怀孕之时,无形中将毒渡给了孩子。太后娘娘一直在亲自照料着孩子。”她轻垂了眼眸,淡淡应道。
“既然母后在照料,想必定会竭尽全力。”

    听得连澈的言语,她点了点头。

    原来,他还是在乎自己与孩子的。

    “竹烟,朕出宫前曾下旨,让你不得出玉萝宫。”他眸光缓缓挑向前方,“可如今,你不仅擅自出宫,还与连曦一同前来。你该知道,这是何罪。”

    她心里一惊,忙开口道:“我是担忧你的安危,难道这也有错?”

    连澈眸色浅凝了几分,淡淡应声,“这不是理由。”

    她随即变了脸色,她怎就忘了,这男人一向原则性极强。

    起身站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重重的跪了下来,“夏竹烟领罪。”

    连澈扫了眼跪在地上垂首的她,“明日,你便回去。”

    她猛的抬头,望向了那个男人,他的眸色,是不容置疑。

    与他在一起多年,她深知他的脾性。没有再多问一句,她知道,他决定的事,是不可更改的。

    直到天亮,连澈走后。她才径自出来转转。

    眼前那女子,似乎在一边喂食,一边同马儿说着话。

    缓缓行至清浅身旁,她竟是没有发现自己。

    “苏姐姐。”

    清浅转过身,望向了来到自己身旁的人,竟是竹烟。

    这女子已恢复了女装打扮,许是因一路上甚为辛苦,她似乎清瘦了些许。

    温淡的小脸上,不着一色,透着略略的苍白。

    竹烟略显莫名的看着眼前女子,尽管她挽着面纱,但自己仍是能隐隐看到清浅眼梢处那道丑陋的疤痕。

    她究竟遭遇了什么?莫非容颜有所损伤?

    看着身旁女子好奇打量的目光,她竟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清浅轻笑,随即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面纱随手落下,但那凝在唇角的浅笑,却并有丝毫褪去。

    出门戴面纱,不过是为了更方便些。其实她对自己的伤痕并不十分介意。

    看得眼前女子的容颜,竹烟大惊,她未想到,面纱下的疤痕更长。

    如此丑陋的疤痕,出现在这女子脸上,破坏了她原本那倾世的容颜。

    只是,她如此轻柔且毫不避讳的笑容,那弯弯如月的眼梢,竟是毫无嫌恶刺目之感。

    曾经的她,是个极爱自己容貌的人。

    虽然同在宫中,她们却相处极少,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不同?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也动心了吗?

    甚至是,爱上了她?

    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两个人吗?

    “苏姐姐,对不起。”竹烟凝着她的双眸,轻声开口,“我知道,如今说再多,都是苍白无力。之前因错怪你而一时冲动犯下错误,而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当时我确是以为你参与了逆谋…”

    “说再多也无意义。”清浅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语。即便是说了这些,铃香也不会重新活过来,孩子亦是。

    竹烟轻垂了眼眸,笑了笑,“苏姐姐,许久不见,你清瘦了许多。”

    若不说震惊,是不可能。

    那日大殿之上,她确实已没了生机。可如今,她却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莫非这世上,真有不死之药?

    清浅并未应她,只是将目光挑向了不远处。

    竹烟轻轻的眨了眨眼睫,她似乎并无兴致同自己继续聊下去。

    即便是说一些关怀的话语,她也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看了眼清浅,她继续开口,“你离宫的这段时日,我也并不好过。我的孩子…”

    “够了。”清浅微微不耐的再次打断了她。

    瞥了眼不远处走来的连曦,她淡淡道:“看来有人出来寻你了。”

    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清浅眸光轻轻一转。

    她没有忘记,同在那日,他说过什么。

    曾经,她以为,他们会是朋友。

    那些曾与他把酒言欢的景象,她仍记得。只是,她太过痴傻。

    他与竹烟早就有情谊在先,他会是这样的态度,也并不为过。

    将目光探向行至她们身前的男人,清浅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莫说是竹烟,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连曦,在看清了她的容颜后,心里也着实一惊。

    只是,想不到这女子却是如此处之泰然。

    竹烟瞥了眼来人,见是连曦,眸中难掩微微的失望之色。

    连曦看了看清浅,随即将目光转向她,“池宋方才已赶到,七弟有些事需处理,便让我知会你一声,晚上一道用膳。”

    竹烟听得他的言语,心中不觉蕴了抹欣喜,回了他一记浅笑,她开口道:“好。他可有说要办何事?”

    “应是谷云天有了下落。”连曦淡淡应声。

    这二人一答一和的说着,完全未将清浅纳入其中。她也并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

    捡个机会她说自己要回房歇息,便离开了。

    脑中尽是那女子温婉浅笑的模样,清浅不觉有些烦躁。

    *******

    晚膳时分,清浅与连澈以及竹烟连曦一道进了一间雅间用膳。

    摆放着丰盛菜肴的圆桌旁,池宋正恭敬的候着,待几人在桌前落座,清浅摘下面纱的一瞬,他眸中也蕴了丝微微的惊讶。

    四人皆安静的用着膳,没有谁开口说什么。

    竹烟看了眼身旁优雅的用着晚膳的男人。

    今日清早,他虽对自己说了极重的话,但他依然还是吩咐了连曦告知自己他的状况。

    心中蕴了抹惊喜,她看了眼满满一桌子的菜,寻到了连澈平日里爱吃的种类,执起筷子,她夹了一份,放入了他的碗中。

    连澈眉眼淡淡的看了眼碗中的菜肴,并未开口说什么,仍是不紧不慢的用着晚膳。

    坐于连澈另一旁的清浅看了眼这对看似“郎情妾意”的男女,仍是悠闲的用着膳,这一切,丝毫未影响到她的心情。

    只是,她却还是只能惨兮兮的喝粥。

    竹烟眸光环过桌上的菜肴,又夹了一份,轻轻起身,放入了她的碗中,“苏姐姐,这道菜较为软腻,且营养丰富,可以和着粥一道吃。”

    这女子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一瞬都聚至了清浅身上,连澈也抬起眼眸,看向了她。

    见得此情景,竹烟微微一笑,继续道:“苏姐姐,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能即刻原谅我,但我愿意等到你肯原谅的那天。”

    她缓缓的吐着字句,语气甚为诚然认真。

    清浅将挑入嘴里的粥咽下,轻轻抬起眼眸看向她,“不原谅又能如何?似乎这也由不得我。”

    若死去的铃香和孩子能原谅你,那才作数。

    竹烟微微一怔,她实是未想到清浅会如此回答自己,轻垂眼眸,她瞥了眼连澈。

    连澈却并未开口说什么。

    一旁的池宋见得这似乎有些尴尬的气氛,忙几步行至了他面前,一揖,“主子,温玉与成泰刚刚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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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19:58
正文 234234.为何我该在那

    连澈微微颔首,站了起身。 临走时,他深深的看了眼清浅,随即便同连曦一道离开了雅间。

    此时,圆桌旁便只剩清浅与竹烟二人。这女子倒是处之泰然,清浅却不想同她久待在一处。礼貌的推说自己想要休息,她便径自回了厢房。

    关上雕花木门的一瞬,清浅只觉一切都与外界隔绝了般,宁静舒畅。缓缓走入内室,她褪掉了外裳,只着一件睡觉时的中衣。

    从枕头下摸出铜镜,她目光探向了镜中。此刻最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垂坠与自己脖颈处那条连澈赠与的颈链。

    她曾私下看过很多次,除了模样有些古怪外,她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小手抚上脖颈,她刚想将其取下,门口便响起了轻缓的敲门声。

    将铜镜塞回枕头下,清浅起身,朝门口行去。伸手拉开雕花木门,她目光一探,竟是竹烟。

    她礼貌的朝清浅点了点头,开口道:“明日我便要回去了,想到有些放心不下的事,想交代一下苏姐姐。”

    清浅本想以想要休息为理由,听这女子如此一说,她反而竟是不好拒绝。

    朝后退了一步,她淡淡道:“进来吧。”

    二人一道在圆桌旁坐下,她发现竹烟的目光一直都在自己垂于胸前的链坠上。

    教她这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清浅取下了链子,将之放于了圆桌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竹烟的眸光却一直未离开过那条颈链。

    他便是这样爱她?这能够号令天下暗卫的天殇令牌,他竟将那子令做成了颈链送与她,且将这无上的权利赋予了她。

    这后宫之中也隐藏着暗卫,他是担心日后接她回宫了,会遭人迫.害算计吗?

    如此的话,他是否也要许她一个份位?

    轻轻收了目光,竹烟看向一脸狐疑的清浅笑了笑,“这次我本就是私自离宫,明日,我便要回去了。他就麻烦你照顾了。”

    “他这人,闹起脾气来的时候,便像个孩子般,软硬不吃。你莫要太过在意,也不要去打扰他,陪在身边就好。你与他之间,是如何开始的,我已不愿再去多想。我们平和相处好吗?”竹烟眸光灼灼的看着眼前女子,轻声开口。

    待清浅将她送出门口后,关上雕花木门,她微微的楞了楞。

    平和相处?即便是没有发生铃香和孩子的事,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同另外一个女子共享一个男人。

    想了一圈,答案是:似乎不可能。

    缓缓行至床榻旁坐下,她褪掉绣鞋,躺上了床榻。轻轻阖上眼眸小憩,她想到了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

    这些事,令她确实有些疲累。此刻,已入夜,他应该不会来了。夏竹烟不是来了吗?何况她明日便要走了。

    思绪胡乱猜想着,不知不觉中,她竟是跌入了梦境。

    梦中,春光明媚的花树下,有两个模样相若的孩子,在她身旁绕膝玩耍。

    片刻后,雕花木门教人轻缓的推了开来。连澈缓步行至了床榻前,看着女子安然的睡颜,他俯下身子,轻轻吻上了她的唇角。

    是做了怎样的美梦?她竟连唇角都轻漾着浅浅的笑意。

    直起身子坐在床榻边,他褪掉了外袍。随即他将身子一转,俯身拥上了她,轻吸着她清幽入心的气息,他大掌缓缓的抚着她。

    身下的女子微微动了动,随即悠悠转醒。

    张开眼眸,清浅发现自己面前是一张无限放大的容颜。

    微微一惊,她本能的朝后一缩。连澈却霸道的将她一按,丝毫不给她闪躲的机会,只是强迫她面对。

    目光缓缓聚焦,待清浅看清了眼前人的轮廓后,便不再退缩。

    直直看向眼前的男人,她小手轻垂他手臂,“你不是该在竹烟那里吗?”

    连澈避开她脸上的伤痕,指尖轻轻抚上了她的眼梢,“为何我该在她那里?”

    “她不久前来找过我,说明日便要回去。”清浅撇了撇嘴,淡淡开口。

    难道不是吗?虽然有事在忙,却还是牵挂着她,还特意来让连曦来转告用膳的事。

    想到之前连曦说的话,清浅这样想,也便这样问了出来。

    “并无此事。”连澈把玩着她耳际的发丝,淡然应声。

    清浅不禁狐疑道:“那连曦为何要当着我的面,说那样的话?”

    连澈忽的轻轻弹了下她眉间,“他们本就交情深厚,会这样说,亦是使然。”

    清浅心中了然,便也不再开口问什么,只是静静的凝着眼前的男人。

    这几日来,他都只是拥着她入眠。并未有强迫的意思。

    最近数次的亲密,自己虽未抗拒。但是因害怕,她的心其实都在颤抖,莫非是教他瞧出来了吗?

    他们之间,他总是绝对的强势。以前,在情事上,他总是颇为霸道。

    似乎从来就没问过她是否愿意,就如他们的第一夜…

    心底的芥蒂没有消除的一日,她便没法全身心的去接受他的一切。

    不知不觉中,她竟是再次沉沉睡去。

    待清浅醒来之时,天色已大亮。转过小脸,她目光一探,身旁的人不在。小手抚上床褥,已是冷凉一片。

    看样子,他是离去很久了。

    缓缓坐了起身,清浅穿戴好衣裳,套上绣鞋下了床榻。洗漱一番后,她忽然想起今日竹烟要离开。

    将发髻打理好,她径自出了厢房。

    原来,竹烟天未亮,就在暗卫的护送下,踏上了回宫的路。而连曦,则是因此处有些事还未处理完,便留了下来。

    清浅在客栈的大厅内无趣的晃悠着,迎面有两人个朝她而来,正是温玉与成泰。

    这二人早前从池宋处听说了她脸上留有伤痕的事,因此目光中并未透出过于惊讶的神色。

    这一切,反倒让清浅自在了许多。

    只是这温玉,还是一副对她颇为不满的冰冷模样。

    清浅却是不以为意的走向前,笑了笑,“二位别来无恙。”

    本以为成泰会先开口说话,却不曾想今日反倒是温玉先开口。

    “苏姑娘今日气色不错,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顺意的事?”
清浅唇角一扬,应道:“这便要问你家主子了。”她知道,这男人是在暗指竹烟离去的事。

    此时,二人皆稍稍退后了几步,目光一道越过清浅,探向了她的后方。

    清浅转过头,也随他们的目光看去。

    连澈正踏着轻雅的步履缓缓而来,身后,跟着池宋。

    行至清浅身旁站定,他瞥了眼成泰,淡淡开口,“连彦到哪里了?”

    听得身旁男人的言语,清浅不禁微微诧异,这是什么情况?连彦居然也来了。

    成泰忙上前一步,躬身一揖,“估摸上次联系过他之后,便立刻折回兰翎府调兵了。他会携带一批精兵先赶来。”

    瞥了眼眉目清淡的男人,他继续道:“目前金安镖局群龙无首,各分支已四分五裂,私自独立了起来。云瑶府的官兵正在对一些头领分子进行抓捕和围剿。”

    温玉接过他的话语,颇为谨慎的开口道:“经过审讯,他们对部族的计划,也并不清楚。不过按照异动来看,多半是故意制造混乱来混淆我们的视线。由于起乱的人数众多,故此次混乱还是给云瑶府带来了不小的危害,需要派兵镇.压。因此才退而求其次从兰翎府调兵。”

    “颜铭呢?”连澈轻敛了眼眸,薄唇轻动。

    一旁的池宋朝他一揖,恭敬道:“自那日后,他便没了消息。此人隐藏的极深,目前确实还不知他躲在何处。”

    听完池宋的陈述,清浅微垂了眼眸。

    颜铭那人,是部族的头领之一。后来她才从连澈那里得知,宿谨的死,是颜铭造成的。

    在宿谨死的前几日,连澈便得到消息,会有部族的人秘密去解救她。于是他便早早的派人埋伏了起来。

    指派宿谨盗取军报的人,似乎与她颇为相熟。且二人的关系绝非一般。她属于为了那人而盗取军报。

    原本连澈只是想利用宿谨,引出部族的人。

    可未想到那日来解救她的人,是颜铭。且他利用温玉的人间接杀死了宿谨。

    清浅不禁微微失神几分,她以前竟不知道颜铭做了这样多的事。

    原本,她以为他是个与自己一样生性简单,喜爱自由的人。他曾给自己描述过那样美的山川溪流,烟堤花海。

    略显自嘲的笑了笑。其实,她也不过是被他蒙蔽了双眼的人之一。

    眉眼淡淡的看向连澈,她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这个淡薄冷静的男人,也不过二十来岁,与现代的自己年岁相仿。但似乎他要承受的东西,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他一向沉稳清淡,可心上却是背负了太多责任与决断。朝堂异党,家国建设,更甚是,他身边几乎时时刻刻都充斥着算计与阴谋。

    这一瞬,她似乎能理解他的种种,拥有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同时却也要背负最重的那一份责任。

    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实乃很少能与人商量。在重华殿那些个不眠的日日夜夜批阅奏折至天明。

    她忽然欣慰自己能伴在他身旁。

    心中微微一动,清浅的小手缓缓移向身旁的男人,抚上他温暖干燥的掌心,她指尖轻轻动了动。

    察觉到轻柔的触碰,连澈微微一怔,眸光看向了她。

    清浅用余光看了看四周,似乎自己此刻的行为略有不妥。

    轻轻的想要将小手抽回,连澈却忽的一下捉上了她的小手。略略用力的挣了挣,他却是捉的更紧了,丝毫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手腕的力道一带,她竟是教他扯入了怀中。

    清浅小脸一窘,她本想提醒此时还有旁人在。可不知是谁率先开口道:“主子,我们先退下了。”

    连澈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清浅只觉自己更加的羞赧了,原本他们正在说事,可此刻,全都识趣的回避了。

    这段时日以来,清浅一直都对他淡薄如水,这难得的主动,却竟是让连澈一时未能把持的住。

    “怎么了?”他轻声开口,淡凝的嗓音中蕴了抹关切。而那狭长的凤眸中,则是藏了丝欣喜与宠溺。

    看得眼前男人似乎略显得意的模样,清浅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更不想遂了他的心愿。

    眸光轻轻一转,她心口不一的应道:“一时没站稳。”

    听得她微微娇嗔的话语,连澈将手臂用力一收,这略显紧致的力道,让清浅不适的挣动了几下。

    这男人又是怎么了。

    修长的指嵌上她的下颌,将之轻轻一扬,连澈低头吻上她的唇。

    清浅微微一惊,这里可是客栈的大厅,周围时常有往来的住店客人,他怎就如此毫不避讳。

    她窘迫的将小手绕至他身后,捶打他背脊,示意他停下来。

    可连澈却是加深了那个吻,且环在她腰间的力道,也是越收越紧。

    见反抗无用,清浅索性也便放弃了挣扎,他熟悉的气息和着他唇齿间的相缠将她占据的满满。

    连澈身子忽的一转,扶着怀中女子的背脊,他将她推至了墙角处。

    吸索吮吻她着唇舌,直到他深深浅浅的尝了几遍后,他才将唇移至了她的脖颈处。

    而她的衣襟,则是早已教他游离的大掌拉扯的凌乱不已,肚兜也几乎是让他全数都掀了开来。

    幸好此处是墙角,他高大颀长的身子将她尽数遮挡了去,否则教偶尔路过的人看到,她便可寻个地缝钻进去了。

    身后,忽的传来了微微的响动,连澈敏锐的察觉,他止住了亲吻,伸手替怀中女子拢好了衣襟。

    黑暗中,瞬间闪出了一名暗卫,跪在了他面前,“主子,属下等无能。”

    连澈轻凝了眼眸,示意他继续说。

    “属下一路上护送惜妃娘娘回宫,半路遇上了郡主。郡主本是与九王爷一道前来的。可九王爷中途折返回了兰翎府,而郡主又要来寻六王爷。九王爷便派身边的护卫送郡主来此。因是郡主,所以属下等都未在意。可谁知,她与惜妃娘娘在马车上说话时,忽然发了狂,朝惜妃娘娘刺了一刀。好在那刀只是刺在胸口的上方,并未伤及心脉。目前属下等已将郡主控制住了,但惜妃娘娘此时的情况已不适合再赶路,还请主子示下。”

    不远处,办事归来的连曦正好听见了暗卫的禀告,他急急的走了过来,开口道:“你是说,郡主刺伤了惜妃?”

    “是。”暗卫低头应声。

    连曦顿时激动了几分,“在哪里?”

    “已到花榕府的星霜州,目前伤势已控制住。”

    连澈目光落向身前的女子,轻轻的拥了拥,“你就呆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回。”

    “七弟,我同你一道去。”连曦略显急切的开口。

    连澈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朝门口踏去。

    三人跨上门口备好的马,一道朝星霜州奔去。

    清浅缓缓行至门口,看着那几人消失在视线中。方才,她可在那人的眼中,寻到担忧。

    她一直坐在客栈的门口等着,眸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几人离去的方向。

    深秋,天已有些寒凉,清浅站了起身,倚在客栈的门口,无趣的踢着脚下的泥土。

    不知那女子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郡主怎会突然这样对她,着实令人想不通。

    这女子被刺,按常理来说,她应当是很高兴,可她竟是高兴不起来。

    她并未忘记铃香与孩子的死,只是…

    眸光朝前一探,一辆马车远远的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待马车靠近,清浅几步便迎了上去。被押解在后的,是郡主。

    连澈翻身下马,掀开了车帘,待他从马车上下来后,怀中抱着的,是那个被刺的女子。

    她胸前的衣裳已被血染红了大片,因为疼痛,她的唇正轻轻颤抖着。而脸色,则是苍白如纸。

    清浅心中微微一顿,向前走了几步。

    连澈则是低着头,在那女子耳际轻轻说着什么,他越过清浅,朝客栈内踏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0:09
正文 235235.流霜惊变

    (ps:昨天的更有个表述错误,是惜贵妃娘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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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浅并未跟上去,而是转过头,看向了被押解的绾苓,这女子竟是如此的平静。

    凌乱的发髻与衣裳上鲜红灼眼的血迹,证明了她确实与这件事有关。

    连曦并未跟着连澈一道进去,而是转过身,走向了绾苓。刚在她身前站定,他便扬起手腕,不由分说的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他轻悬在半空的手背上,尽是突突而跳的青筋。

    眼前的女子却如人偶一般,头直直的垂向了一旁,散乱而下的发丝隐去了她的容颜。

    一直保持这样的动作,良久,才有浅浅的笑声从女子唇间传出。

    “将她带下去。”连曦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寒戾,语气决绝而冰冷。

    这对夫妻,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清浅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君当作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他们因竹烟,而在一起。却又因为她,而在这样的情景下决裂。

    看着被带走的绾苓,清浅心静如水。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竹烟的教唆可恨,但最终因自己的私欲将她们曾经的情谊践踏,害死铃香的绾苓,更可恨。

    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如今,这始作俑者的二人,却落得如此。

    心绪有些复杂,转过身,清浅朝客栈内行去。缓缓踏上二楼,路过竹烟之前住的那间厢房时,好多人在进进出出的忙着。

    目光轻轻朝里一探,从纷繁进出的众人间隙,她看到了地上躺着染满鲜血的外衣。

    不想再逗留,她迈开步子,径自朝自己的厢房而去。

    回到厢房后不久,便有人送来了晚膳和药。清浅粗粗的向来人打听了一番,那女子似乎是因失血过多,依然昏迷着。

    听说她似乎需要渡血,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用过晚膳与药后,清浅静坐与圆桌前,用细棍有意无意的挑着烛台上浅橘色的火焰。

    厢房内的光亮,也随她挑动的频率,时明时暗。

    这一夜,客栈内都颇为热闹。即便是关上了雕花木门,她仍是能隐隐听到走廊外来来回回的小跑和疾走声。

    忽然想起方才小二的话,那女子如不及时渡血,恐会有性命之忧。

    从马车出来时,那女子确是一脸的煞白。

    不知不觉中,清浅竟是趴在圆桌上睡着了。

    迷糊中,她感到自己的身子似乎变轻,竟是飘了起来。打开略显酸涩的眼眸,直直映入她视线的,是连澈精致的侧脸。

    感觉到怀中女子的异动,连澈轻垂眼眸,看向了她。将她抱至床榻旁坐下,清浅双脚交互着将绣鞋的后跟一踩,随即大剌剌的将绣鞋甩了出去。

    将光裸雪白的天足朝上一收,她依着床沿而坐。

    连澈瞥了眼地上相隔甚远的两只绣鞋,随即瞪了她一眼,“若是回宫后还这般不懂规矩,何以服众?”

    他轻轻的推了推女子的双腿,示意她朝里坐一些。清浅将腿挪了挪,他便顺势坐了下来。

    她眸光一转,看向了身旁的男人,他眉间凝了抹淡淡的倦意,而下颌处,则是生了些许浅浅的胡茬。

    似乎是一夜都未休息好。

    “谁答应要和你回宫了?”清浅撇了撇嘴,淡淡应道。

    本以为他会向上几次一样发火,但他却只是温温凝凝的开口,“回宫之事,待此处的事了结之后再议。”

    他如此回答,却让清浅微微诧异。

    一室的宁静,她未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身旁的男人。忽然想起竹烟说的话,当他不想说话时,只要静静陪着便好。

    “竹烟,还好吗?”徘徊在嘴边多次,她终是问了出来。

    连澈薄唇轻动,“渡了血,目前情况已稳定了下来。”

    清浅眸光浅凝了几分,是谁给她渡的血?这样的话,她终是问不出口。即便是他,也是正常,他们本就是夫妻。

    微微顿了顿,她继续开口道:“郡主,你打算如何处置?”

    连澈眸光黯淡了几分,“她是公主之女,虽也是皇室血脉,但所犯之罪却是属实。回宫后,她要交由宗人府审理量刑,再依法处置。”

    看着眼前男人淡淡的道着言语,清浅心中不禁想到了竹烟。那若是她呢?你又会如何处置?毕竟你与她有多年的情分。

    眸光探向男人下颌处的胡茬,她眉眼轻轻一弯。这男人平日里其实极为讲究自己的仪容。

    忽然想到什么,她径自下了床榻,甚至是连绣鞋也未穿,便行至铜镜台旁,从小盒子内寻出了一把剃刀。

    返身回到床榻旁,她再次坐了上去。

    看着女子手中的黑铁剃刀,连澈皱了皱眉,“脏。”

    清浅却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来给你剃胡茬吧。”

    连澈微微一怔,随即勉强的“嗯。”了一声。

    双腿跪蜷着依在男人身前,她一手扶上他的下颌,一手将剃刀倾斜着从他长出胡茬的地方轻轻刮去。

    指间嵌着剃刀灵活而动,有轻微的胡茬折断声从她刀下陆续传出。

    片刻后,她用小手轻轻摸了摸男人不再略显扎手的下颌,眉眼弯弯的一笑,“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

    连澈忽的一把抱上了她纤细的腰身,力道竟是有些大。清浅楞了楞,随即用小手轻垂他的肩头。

    缓缓阖上眼,他轻声道:“让我抱一会。”

    清浅未再说什么,只是将小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背脊,他似乎在闭门养神。

    掌心感受到他背脊微微的震动,有轻柔微哑的嗓音从男人喉间缓缓逸出,“浅浅,你的委屈,我都知道。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清浅微垂了眼眸,并未应他的话语。

    她并不想逼着他给自己一个承诺,她会给他时间。

    但若他袒护竹烟,那么他们之间怕也就完了。有些事,她可以不计较,但她不能失了自己的底限。
“我想去看看郡主。”

    连澈仍保持着目前的姿势与状态,连眼皮也未抬一下,“不许。”

    “为什么?”清浅略显诧异的反问。

    缓缓张开眼眸,连澈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力道,将她抱坐在了自己的膝上。

    “她对你做过什么,我可没忘记。”轻轻吻了吻女子的小脸,他淡淡开口,“原本想待回宫后再审讯治罪,没想到,她自己倒来了。”

    看着眼前男人一脸认真的模样,清浅笑了笑,“好吧,我不去。”

    见怀中女子如此应答,连澈狐疑道:“你何时变得这般乖顺了?”

    清浅眉间一扬,继续道:“那好吧,我呆会就去看郡主。”

    连澈稍稍用力捏了捏怀中女子的腰身,“记住我与你说的话。”

    “还有,今日将行装收拾下,下午我们便离开这里。”他薄唇轻动,嗓音微凝了几分。

    清浅微微诧异的开口,“竹烟不是还躺着吗?这么着急?”

    连澈脸色微微一黑,“你这人,就是没有危机意识。”伸出手,他在女子的额间轻轻敲了一记。

    清浅吃痛,立刻用小手抚上额际狠命的揉了揉。待她再次看向男人时,他已将她放下,径自行至了厢房门口。

    伸手拉开雕花木门,连澈走了出去。

    半晌,清浅移至床榻边套上绣鞋,随即行至门口拉开雕花木门,踏了出去。

    寻到关押绾苓的厢房,她伸手抚上了雕花木门,两旁看守的护卫,竟也未阻止。

    犹豫了片刻,她终是将木门推开走了进去。刚一进去,她便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绾苓。

    坐于地上的女子缓缓抬起头,待看清来人后,她站了起身。

    淡淡的看着清浅,她开口道:“那女人怎么样了?”

    清浅意会道:“目前已脱离了危险。”

    看着眼前神色憔悴,眸光却透着晶亮光芒的女子,她一字一顿道:“你既然已成为六王妃,为何还要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绾苓淡淡的笑了笑,“是啊,我为何会做这样的事。当初背弃你的信任,皆因她承诺会让连曦娶我做王妃。”

    “我明明知道,那样做对你而言,是多么的危险。可我还是抵挡不住诱惑,那个承诺于我而言,就像魔咒般,让我鬼使神差。从我第一次遇见他开始,便一直爱着他。即便是他从未正眼看过我。成婚后,他也对我颇为冷淡,经常夜不归宿,流连在外。我每天都在担忧中度日,怕皇上迟早一日会发现我说谎的事。皇上爱竹烟,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对她怎样。但我便不同了。”

    看了眼似乎在专注的听着自己说话的女子,她继续道:“我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化为乌有,但却又因能和连曦在一起而暂时忘却了烦忧,只剩贪恋。我一再的告诉自己,只要耐心等待,总有一日,他会看到我的好。毕竟,他与那个女人是不可能的。”

    微垂了眼眸,绾苓自嘲一笑,“可当我看到他赶来后,眼中对那女人的担忧和对我的杀意时。我明白了,我与他之间最初的最初,就是个错误。”

    “皇上追你至云瑶府,我猜,他定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而后竹烟也追了出来。若不是她,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缓缓抬起眼眸,她看向了清浅,眸光中透了一抹坚定,“在这之前,我已想好。若皇上杀了我,也算是给她抵命,我毫无怨言。我死不足惜,只是想着能为你的孩子和铃香做点什么。”

    *******

    带上雕花木门,清浅从厢房内缓缓走了出来。

    原本,她是想冲进房内,揪着那女子的发丝质问她。

    只是,方才那女子的一番话,竟是让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以她所做的事,她的罪,会死。

    她竟早就做了赴死的准备。皇族之女,即便是赐死,也不过是三尺白绫或一杯毒酒。

    清浅缓缓朝自己厢房行着,却听到客栈外传来了敲锣打鼓声,甚为吵闹。

    眸光轻轻朝门口处一探,这是什么情况?

    忽的生了一抹兴致,她转过身,朝楼梯的方向而去。

    长长的街道上,竟有一支表演队伍缓缓而来。街市中央,是一群舞龙的队伍,而龙的前方,则是一支舞狮的队伍。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打扮颇有特色,皆是穿着各色各式的衣裳,且带着各类人物的面具。

    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而队伍的最前方,还有两名带着面具手持花球的童子。

    一路上的吹吹打打加之甚有特色的表演,吸引了不少围观的路人,这一条并不算太宽的街市上,顿时给挤的水泄不通。

    一时间,客栈内的住客基本都下到了大厅,围堵在门口看着表演,而清浅则是颇有兴趣的站在了街市上凑起了热闹。

    队伍缓缓行至了客栈门口,见围观的人众多,舞狮队伍竟是进了客栈大厅,停下来表演。

    而那两名童子则是在大厅内与围观的人群进行着互动,将客栈内的住客逗得一片欢声笑语。

    连澈行至走廊上,看到楼下的情景似乎有些异常,他立刻去到了清浅的厢房,却发现她竟不在房中。

    大厅内热闹非凡,掌柜见人越涌越多,已影响了自己的生意,他忙几步踏至了带着面具,手持花球的童子身旁,“不要在此表演了,很影响我做生意。”

    连澈快步下至大厅,眸光越过众人,他发现了站在街边的清浅。

    此时,手持花球的童子并未依言离去,而是摇晃着花球与掌柜逗乐,一个大老爷们站在人群中给两个小孩子嬉戏,掌柜脸色顿时微绷了几分。

    他冷眼看着围在身边甚是讨喜,自己却十分厌恶的童子。沉默了片刻后,他终是怒斥道:“要表演都去街上,莫要在此挡了大爷的财路。去去去,一边去。”

    掌柜一边骂咧着一边用手推搡着两名童子,待其中一名童子故作乖顺的样子依着身后人的力道朝外走之际,他忽的转过身,那花球的顶端竟是多出了一枚刀刃。

    瞬间,那枚刀刃便直直的***了掌柜的胸膛。猛的将刃尖朝外一抽,掌柜倏地栽倒在地,断气而亡。

    大厅中围观的众人一见这情景,皆惊的朝客栈外涌去。清浅望着客栈内奔涌而出人群,略显莫名的眨了眨眼。

    此时,在她身边一直舞着长龙带面具的人中,有一只手忽的向她伸了过来,还未等清浅反应过来,她便被一名面具男擒住,动弹不得。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0:39
正文 236236.用清浅换竹烟

    清浅大惊,奋力挣脱着身后人的束缚。 正待她用小手抓挖着擒着自己那人的手臂时,连澈已施展轻功闪至了她身前。

    他衣袖轻摆间,那名擒住清浅的面具男眉心便插上了三枚银针,随即倏然倒地,大掌捉上她的手臂用力一带,连澈将她护在了怀中。

    顷刻间,所有表演的众人都从手中的道具内抽出了武器,其中几名离连澈最近的人,挥剑便向他袭来。与此同时,数名暗卫从四方纷繁而落,朝后方陆续而来的面具人攻去。

    霎时,暗卫便与朝连澈袭击而来的面具人交缠打斗在一起。这群人的武功路数,虽不及上次那批蓝衣人怪异,但却也是并不为常人所熟知的招式。

    而那几名最先攻于连澈的面具人,则是摆脱了暗卫的纠缠,挑着长剑向他发动攻击。

    连澈一手环护着怀中女子,另一只手的指间则是嵌着银针,借助掌风的力道一次次化解抵消着几人的剑势。

    几轮下来,连澈已没了耐心,他猛的轻转手腕,在几人挑剑而来的刹那,数枚银针从他指间飞散而出,带着强袭的气流,直直钉向几人的喉间。

    瞬间,几人便不动声色的纷纷倒地而亡。

    而一旁的暗卫则是以灵活机敏的反应同这群身形壮硕招式出奇的面具人周.旋着,以双方的实力来看,暗卫似乎更胜一筹。

    一番打斗过后,地上已横陈了些许尸体,双方之间皆有伤亡。

    而此时,那些围观的众人早已仓惶的四散而逃,这十里长街上,只剩面具人与连澈的暗卫。

    待那攻击连澈的几人死亡后,暗卫迅速集结成了一个圈,将他环护在了其间。这群面具人虽攻势猛烈,却是丝毫近不了连澈的身,一直被暗卫拦杀在外。

    “皇上,我们又见面了。”

    一道低沉阴鹜的嗓音缓缓从前方透来。不远处,一名身着玄色衣袍的男人从面具人中走了出来。

    盯着眼前男人和他怀中的女子,此人缓缓的摘下了面具。

    清浅眸光一凝,不禁大惊。这男人竟是谷云天,自那次蓝衣人事件至今,他已销声匿迹了一段日子。

    却不想,他竟会出现在此。

    谷云天看着眼前环护着女子的连澈,嘲笑道:“皇上,上一次便是如此。这次怎么还是这般不长记性?这漂亮女人果然是祸水,不过,不知道脸上这道疤是否会让人在亲热的时候,失了兴致?”

    他话音刚落,便咧嘴暧昧的一笑。这般下流的玩笑,瞬间便引来了四周面具人的口哨回应。

    收了笑容,他眸色一沉,轻轻环过连澈周围的暗卫,“这流霜镇内,已布下了八百人。而镇外,则是一千人。即便你的身手武功再了得,可这次,就算是插翅,也难飞出这流霜镇。”

    以敏捷的身手与巧妙的剑势化解着面具人的招式,温玉与池宋已顺利的来到了连澈身旁。

    “瞧你这点出息,一时占了上风尾巴便翘到天上去了。”温玉冷冷的看了眼前方的男人,鄙夷道。

    谷云天不怒反笑,“你为何不好奇这流霜镇内外,是何时布下了这样多的人?”

    连澈低低一笑,狭长的凤眸中满是了然之色,“这花榕府各州镇之间,在地理位置上本就四通八达。而最近一段时日,番外商旅往来的数量变多,想必这些人便是混迹在其中。”

    见他似乎颇为了解人员的调动集结之法,谷云天瞥了眼教他护在怀中的女子,轻轻一笑,“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选择隐在这不起眼的流霜镇小客栈内吗?却竟是为了给她治脸伤。”

    “不过可惜,云瑶府的兵士都已给我牵制住。因此你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让连彦折回兰翎府调兵支援。”他一字一顿的开口,言语中满是笃定。

    听得他的言语,清浅微微一怔。

    如今的情势竟是这般紧张,连澈早便知晓,金安镖局的混乱是他的障眼之法,目的是为了牵制住云瑶府的兵士,让连澈无援军可调。

    谷云天看了眼似乎颇为沉静淡然的连澈,继续道:“若你还在等援军,恐怕会大失所望了。”

    “但即便是调来了援军,怕也是无力回天。他们此时应是被我们拦截在了怀陌州,一时半会,是赶不到的。”

    温玉与池宋一惊,随即互相交换了一记眼色。

    依这眼前的阵势来看,谷云天早在那日逃脱之后便做了准备。秘密通知连彦折返回兰翎府调动援军赶来,就是为了以防不测。

    但他们在这里的行踪极为隐秘,谷云天却是不到两日便寻到此处。

    谷云天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几人,轻笑,“说来我应是要感激,若不是有人偷偷在沿途留有记号,我又怎会如此之快的寻到你们的藏身之处。”

    他此话一处,清浅则明显感觉到了连澈身子的微微紧绷。

    这众人里,竟有人泄露了行踪。想了一圈,她却是猜不到这个人会是谁。

    她眸光轻轻的环过四周,此处的面具人约有二百来人,而暗卫却只有三十来个左右。

    虽然暗卫皆是精英,但如此长期的耗斗下去,怕也是极为不利。

    且若按谷云天之说,流霜镇内埋伏有八百人,即便是突围出去,到了镇外,也必然是危机重重。

    谷云天微扬了下颌,沉声道:“加上你对云依所做的一切,今日我要连本带利一并讨回。”

    连澈眸光轻轻一转,将四周的情况收入眼底,“那也要看你是否有这个本事。”

    他话音刚落,本就剑拨弩张的双方再次打斗了开来。交战的人群中加入了温玉与池宋,对于这种疾斗,他们还是颇占上风的。

    池宋不用说,是暗藏一身俊功夫,而温玉的功夫竟也不在他之下,虽说拳脚招式上,不如池宋来的灵活狠戾,但他却有一身好内力。

    与暗卫并肩而站,几十名面具人一道向其攻来时,还未近身的刹那,已被他浑厚的内力之气,震出数米远,翻到在地。
由于池宋与温玉加之暗卫的环护,那群面具人仍是丝毫近不得连澈的身。正待这群面具人无处寻得进攻之道时。不知从何处有一枚飞刀直直而来,目标直指温玉。因是突如其来的偷袭,他闪避之时稍有偏差,那枚飞刀疾速而来,插上了他的肩头。

    “明刀明枪不敢来,却玩这种阴险的手段。是谁?有种便出来。”温玉轻皱了眉,朝面具人冷哼。

    不远处,一名戴着凶神恶煞面具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清浅微微一楞,方才在队伍表演之时,他曾将自己手中的花球抛撒给她,只是这花球早已在打斗中,不知了去向。

    修长的指嵌上面具边缘,他不紧不慢的将之摘了下来。竟是颜铭。

    从那日坠海后,连澈便没了他的行踪。原来他早已和谷云天密谋了此次行动。

    颜铭唇角一扬,微微笑开,“温大人,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真正的手段,你还需拭目以待。”他清冷如水的嗓音中,蕴了抹轻嘲。

    “在你杀死宿谨的那夜,我便在她耳畔承诺过,定有一日会为她报仇。想来,便是今日。”他眸光一寒,嗓音狠戾了几分。

    他虽同温玉道着言语,可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转向了清浅。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清浅感觉异常陌生。如此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应是部族首领之一的影承。

    而她所熟识的那个颜铭,虽给人的感觉似乎是压抑了许多心事,但却是温良柔和的,且颇为亲近。

    可这个影承,却是毫不避讳的展露自己的心绪和目的。面对他直直探来的目光,清浅只觉浑身不自在。

    温玉冷嗤,笑道:“报仇?明明就是你自己有问题,那夜杀死宿谨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那支箭本是射向你的,而以你的身手,躲过那支箭,完全不在话下。你却用她的身子挡了那支箭。”他冷冷的看着眼前那夜行为近乎冷血的男人,眸光中尽是鄙薄之意。

    “那宿谨与你究竟是何种关系?她为了你,肯冒险盗取军报。”眼眸轻眯了几分,他再次开口。

    颜铭却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若想知道,何不下去问她?”

    连澈眸光微敛,冷冷开口,“幽黎国乃苍玄的附属国,年年进贡称臣。近两年来增加军队,扩充势力,同时也兼并了不少周边的部族。让人不得不有幽黎国想独立出来的揣测。”

    “利用宿谨盗取军报,更让人疑心这向幽黎国支出援军一事,根本便是想借由击退部族的名义,以达到将我援军陷于危难中的目的。”

    连澈凤眸微扬,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轻凝了唇角,他继续道:“如此而为,你们不仅可削弱苍玄的国力,更可向实现独立统治迈进一步。”

    “夜访景月宫,你跟本就不是为了救宿谨,而是想借用苍玄之手杀了她。让幽黎国王相信他最钟爱的女儿,竟是在苍玄被迫.害至死。从而激发他对苍玄的仇恨,以挑起两国的战争。”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从两方面来说,只要有一方面成立,你的计划便会成功。”

    看着眼前似乎饶有兴味听着自己道出他计划原委的颜铭,连澈眸色微沉了几分,“只是,这幽黎国王,识破了其间的计谋,以至于你们功亏一篑,白白徒劳了一番。”

    颜铭悠然而笑,“瑞景皇帝确是睿智深沉,可惜,如今的重点,是你所在之处,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再次将眸光转向他身旁的女子,那张白皙绝美的容颜,因肌肤若雪,却更显得那道疤痕愈发突兀而灼眼。

    那日,你随他坠海而去,因而容貌尽毁。你又一次的选择站在他身边,其实是你始终没有看清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

    你与他原本就不应有任何交集,你追求的是恬然自在,与心爱之人相知相守的生活。

    而他是一国之君,因那无上的荣光与权利,他注定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也注定会薄情负心。

    既然你现在还对他存有痴妄,那么,就由我来亲手为你斩断。

    轻轻一笑,他不着痕迹的扫了眼竹烟所在的方向,沉声道:“连澈,今日我想与你来一场交易。”

    池宋温玉以及清浅都教他的话语一惊,而连澈,却是迅速的将目光投向了客栈的门口。

    此时,一名藏蓝衣袍的男子正与冲进客栈内的面具人打斗在一起。招式间,那男子竟是有些体力不支,节节败退。

    清浅不禁微微疑惑了几分,这连曦的武功虽不及连澈,但面对这样几个并不起眼的下手,他竟也是如此吃力。

    以他平日的功力而言,这几人应是不在话下的,可如今,他却是教对方攻的步步而退,难以招架。

    正待其中一人挥剑朝似乎已无力抵挡一击的连曦刺去时,一枚闪着冷寒光芒的银针直直的***了此人的眉心。

    那细长的银针几乎是大半段都钉入了此人的脑袋中,这力道之狠戾,可见一斑。

    连澈飞快的朝旁人渡了记眼色,池宋与暗卫会意,立刻杀出一条道,将连曦带了过来。

    待连曦靠近后,他薄唇轻动,“她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连澈口中的她,便是夏竹烟。

    连曦轻喘着摇头道:“方才你追了出去后,便有许多带面具的人破窗而入。那些人动作颇为迅猛,且似乎对我们的情况甚为了解。攻击上,皆是通晓破招之法。而我又因渡血给竹烟,气虚亏损,根本无法施展内力。我抵挡不了他们的攻击,竹烟已被他们掳了去。六哥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竹烟。”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连曦已有些站不稳,虚软的朝后退了一步。池宋立刻搀扶上了他。

    他身上几处伤口都在同时朝外淌着血,那藏蓝色的衣袍上,满是暗红色的血痕,看样子是伤的不轻。

    连澈轻扬手腕,指尖迅速的朝他身上的几处止血大穴点去。

    将眸光转向颜铭,连澈淡淡道:“先处理眼下之事。”颜铭轻瞥了眼他身旁的清浅,微微一笑,“如何?心痛了吗?这夏竹烟本就重伤在身,若是稍有不慎再次受伤,恐怕性命堪忧。”

    听得他的言语,谷云天笑着应和道:“在苍玄国,谁人不知。这惜贵妃是皇帝心尖上的人。罪臣苏柏年的养女夏竹烟,纵使在他叛乱后,满门抄斩且诛九族的情形下,仍是诞下一名皇子,且晋升为贵妃。这是何等殊荣。”

    连澈眸光如炬,冷冷一笑,“废话少说,开出你的条件吧。”

    这竹烟虽被掳了去,但此时并无性命之虞。颜铭与谷云天的一唱一和,不过是想利用竹烟来与连澈做一场交易。

    谷云天扬声而笑,“好,不愧是一国之君。够爽快。”

    他朝一旁示意了一番,此刻后方围着的人群迅速让出了一条小道。一名面具人带着女子缓缓走了过来。

    这女子正是夏竹烟。

    清浅眸光紧锁于她身上,远远看去,并不十分真切。看不清她的眉眼与神情,但以走路的姿势来看,她似乎是忍着极大的痛苦。

    片刻后,竹烟被带至了众人面前,立于了颜铭身旁。她小脸煞白,嘴唇干涸且毫无血色。

    看上去,似乎甚为不妙。

    猛然间,颜铭将手擒上了她肩头靠下的那道伤口,渐渐收拢的五指,那骨节处,正微微泛白。

    他竟是用了力道,顷刻间,竹烟伤口处的衣裳外,便有鲜红渗了出来。而这女子也是痛苦的倏地垂下了头,她浑身因疼痛而剧烈的颤抖着,却死死的咬着牙,不让哼吟之声溢出唇间。

    轻薄的汗珠爬满她额际,那轻垂而下的小手,则是死死的紧握成拳。

    见得此刻突发的状况,清浅大惊,而一旁的连曦更是激动的准备冲过去。温玉却一手拦下了他。

    看着眼前女子痛苦而隐忍的模样,他嘶吼道:“混蛋,如此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池宋微微皱眉,忧虑道:“惜贵妃娘娘如今在他们手上,却是棘手之事。”

    眸光一转,他看向了身旁的连澈。

    惜贵妃与皇上在一起多年,皇上一直都将她保护的很好。即便是在与权臣争斗的那些年,也不曾让她受过这样的罪。

    颜铭眸光轻轻环过自己前方的众人,看着他们愤恨的神色,他很是满意自己达到了想要的效果。

    收了手,他笑道:“只要能达到目的,我并不在乎是以何种方式,只要最后是我想要的结果,便足矣。”

    他缓缓朝手下人渡了一记眼色,那人立刻抽出了一把短剑,将之抵在了竹烟的脖颈间。并伸手扯上她的发丝,强迫她扬起小脸。

    清浅看着那女子轻阖了双眸,一脸淡薄不惧死的模样。脸色苍白到近乎于死人一般。

    唇角那一点鲜红,却是格外的刺目。

    颜铭微微一笑,“你们说是先砍了她的手臂,还是双脚,亦或是剜去她的双眼?”

    “不过,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对她来说未免太残忍了。或是不如直接割断咽喉,一了百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手下持着的短剑便稍稍施了几分力。剑锋只是轻轻划过,那女子雪白的脖颈处便渗出了丝丝鲜红。

    而竹烟竟是没有任何反应。

    所有人皆是大惊,全将眸光转向了连澈。清浅看着身旁的男人,他轻垂在衣袖中的大掌已紧握成拳。

    她甚至能感受他此刻浑身的暴戾之气。他越生气便越冷静,这男人向来都是运筹帷幄,无论是多么凶险的情况,他都能寻到化解之法。

    此时,所有的人,都在等待他的决策,她知道,他定然不会让竹烟有事。

    “开出你的交易条件。”连澈微凝了眼眸,冷冷开口。

    收了笑容,颜铭眉目一沉,“用天殇令和苏清浅,来换她的命。”

    听得他的言语,在场的人无一不惊讶这男人所开出的条件。天殇令,在苏柏年谋反那夜,便是极力想得到这枚令牌。

    颜铭与谷云天本就和苏柏年有勾结,他们也想得到这枚令牌,并不足为奇。

    可他条件之一竟也包含了苏清浅,却是让人费解。

    这苏清浅早已是连澈的女人,莫非这颜铭也对她有意?不然怎会开出如此条件。

    颜铭丝毫不介意在场之人的惊讶之色,嗓音冷戾的开口,“这个女人,我也要定了。若你把她给了我,我便留你心爱之人一条命。”

    温玉眸光转向连澈,急急开口道:“皇上,这令牌可调动天下暗卫,作用不可小觑,绝不能给他们。若他们利用此物制造事端,那苍玄势必大乱。整个国家也会变得飘摇动荡,岌岌可危。现在各部族与藩国原则上是俯首称臣,岁岁来朝,进贡奇珍异宝。但其间谁又不是包藏祸心,期盼苍玄内乱,借此分一杯羹。”

    他掀了衣摆重重跪下,继续道:“请皇上三思,此事关乎到江山社稷。儿女情长之事,不可与之相提并论。”他灼灼的道着言语,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清浅楞楞的看了眼温玉,随即将目光探向了颜铭身旁的女子。

    听得温玉的进言后,竹烟缓缓张开了眼眸,静静看向连澈,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还记得我在你与权臣一战前,同你说过的话吗?若有一日,在江山社稷与儿女情长之事上定要做一个选择,请以大局为重。即便是死,夏竹烟也是死得其所。”

    连曦听得她如此话语,瞬间就如发了狂般朝颜铭吼道:“你不是也想要得到苏清浅吗?”

    话音刚落,他便以最快的速度闪至了清浅身旁,准备伸手将她挟持。

    呆呆立在原地的清浅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一袭力道紧紧的揽在了怀中。

    连澈敏锐的一手将身旁女子护入了怀中,转身之际,他借助掌风将连曦推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众人又是一惊。

    原来,连曦只是想采用同样的方式来挟持清浅,用来要挟颜铭。赌的便是那男人心中是否真的有她,若有,他也必不会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谁知,连澈早已洞悉到了他的想法。

    颜铭冷冷的看了眼被死死压制在地的连曦,再次将眸光投向了连澈怀中的女子,唇角一扬,他笑道:“怎么?这么快便起内讧了?真是一盘好戏。”

    “可惜,我已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怎样?换是不换?”他收了笑容,眸中闪过了一丝残戾之色。

    擒住竹烟的手下也异常配合的再次加重了持着短剑下压她脖颈的力道,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难之际,清浅头顶缓缓传来了男人淡凝如水的嗓音。

    “好,朕答应你。”

    大掌一转,他将怀中女子推至身前,与此同时,他指尖轻撩上清浅的衣襟,她脖颈上那枚模样怪异的链坠瞬间便显露了出来。

    “你要的令牌,就在这里。”连澈微凝了眼眸,一字一顿开口。

    颜铭将目光紧锁着立于连澈身前,低垂着眉眼的女子,轻轻笑开,“很好。”

    看清楚了吗?这便是你爱着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子,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你。

    他不爱你。

    他心中爱的永远是夏竹烟,而你,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

    即便是绚烂如夏花,旖旎如芳华又如何?

    那只是一时的***,并不是真爱。

    站在颜铭身旁的女子,听得那男人的言语后大怔。楞楞的看着前方一脸绝然的连澈,她泪水毫无预警的一颗一颗掉了下来。

    即便是方才伤口的剧烈疼痛,她也不曾掉过一滴泪。

    她知道连澈一向都欣赏性格坚毅的女子,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时的懦弱。

    为了他,她愿意死。

    只是终究舍不得他。

    当她听到他答应这场交易后,心中有因他的决定而恼怒,他竟这般置大局于不顾。

    但隐隐间,她却又有一丝欣喜。

    她摇了摇头,颤抖着哽咽道:“你若这样做了,将置夏竹烟于何地。”

    温玉看了看她,将目光转向连澈,嗓音激动的开口道:“皇上,万万不可啊,如此做,实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连澈看了眼一旁的暗卫,示意将连曦放了,“不准任何人靠近。”

    暗卫得令,皆将众人栏围了起来。

    “如此,便同时交换。”颜铭微扬了唇角,眸光轻轻一凝。

    连澈身前的清浅忽的转过身,扬起手腕,狠狠的给了他一记耳光。清脆的掌掴声瞬间响彻四周。

    众人大骇,皆一脸惊惧的望着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皇帝面前说一句不敬的话,更不要说是当着旁人的面被掌掴。

    他是天子,是九五之尊。

    他是拥有着无上荣光,站在权利之巅的人。

    池宋紧张的看着清浅,他也着实算不出连澈究竟会如何反应。

    连澈却是微垂着眼眸,生生的承受了她这一记耳光,脸上的神色颇为淡凝,他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

    清浅将颤抖着痛到发麻的小手渐渐收拢,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那不再如星般闪耀的眸中,是心如死灰的绝念。

    颜铭见得此情景,唇角蕴了抹浅笑。他一手抓过了身旁的竹烟,施展着轻功跃起。

    而连澈也揽上了清浅,提气一跃。颜铭眉目一凛,电光火石,他将竹烟用力一抛。

    清浅则是感受到背脊处的一股力道将自己朝前一推,绝望的阖上眼眸,她已心力憔悴,什么都不愿再去想。

    她从来都不想去强求,即便是面对他的不信任。她曾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过多的去计较。

    皆因他是帝王,所处的环境,注定会有诸多无奈。

    于是她选择再次相信他,给他时间。因为他还欠自己一个交待。

    可是,他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践踏她的心。原来,为了心爱的女人,他竟是什么都可以割舍放弃。

    瞬间,竹烟重重的撞进了连澈的怀中,触到他胸膛暖热的那一刻,她心中满是狂喜之色。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他,他仍是爱着自己的,否则也不会同意这样的交换条件。

    一手揽着怀中女子,连澈本已垂下的大掌忽的扬起,月白的衣袖翻飞间,他身子一侧,借助掌风之力将竹烟推向了自己身后连曦的方向。

    迅速抽出腰间软剑,他手腕灵转,另一只手中的三枚银针已直直的朝颜铭飞射而去。

    面对突然袭来的银针,颜铭敏捷的闪身而避,而连澈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着剑气如虹的软剑朝将要围上清浅的众人递进。

    第一个走向女子的面具男,还未看清他的剑势,便教那如影流转的剑尖刺穿了胸膛。

    连澈灵巧的闪至清浅身旁,伸手将她朝怀中一揽,他剑锋一凛。

    顺间,便有一袭强劲的力道从他周身倾散而出,那霸道狠戾的内力,将想要围上来的众人震退了数步远。

    跌入连曦怀抱的竹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突然而来的一切。连澈与清浅被颜铭的人层层包围在了中央,那山海般的强堵之势,让人窒息。

    你用她作为交换而救我,是因那流年如昔的情谊。

    可你为了她舍弃一切冲入那凶险之境,将她重新揽入怀中,又是因为什么?

    你竟是这般舍不下她吗?甚至是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不要?

    虽说你功夫霸道狠戾,但在这样的情势下,你保自己或许可以,但若要也护她周全,却是万难。

    见连澈自己送上门来,谷云天咧嘴一笑,示意众人再度一袭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池宋与温玉见得此情形皆是大惊,二人即刻示意暗卫等一道冲入对方人群,助连澈能顺利的杀出来。

    面具人倾数而上,瞬间与池宋等人打斗在一起,而连澈那边,他则是挽着凌厉的剑花,紧紧的护着怀中女子,将持剑而攻的人一一击退。

    由于对方人数众多,在不断的纠缠打斗中,池宋等人被面具人牵制的无法脱身,无形中更是与连澈分隔的越来越远。

    连澈虽教面具人环护在中央,可因他的功夫向来狠戾绝然,几番打斗下来,却是无人讨得好处。一时间,面具人皆不敢上前同他交手。

    看着如此情景,颜铭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扬起手腕,他轻擦脸颊上的血迹。

    方才连澈飞射而来的银针,竟是划伤了他的脸。

    缓缓垂下手臂,他看着将女子紧揽在怀的男人,冷冷一笑,“即便是你功夫再好又如何?你不仅要护她周全,还要应付如此多的人。这体力,终是有耗尽的一刻吧。”

    听得他的话语,清浅一凛,她眸光轻转,看向了将自己紧揽在怀中的男人。

    看着他眉目轻凝的精致侧脸,那白皙的脸颊上,仍映着那未褪去的淡淡红痕。

    只觉有股酸意猛的涌上了鼻尖,她嗓音微微颤抖了几分,缓缓开口,“你为何要如此?”

    连澈眸光警觉的环过四周,低下头,他附在她耳际轻声道:“抱紧我,我不愿看你和他在一处。一会我带你离开,他们势必会紧跟追来,若寻得机会,你便逃走。”

    他淡淡的吐着字句,幽凝轻柔的嗓音中透着一抹不舍与执着。

    看着眼前二人暧昧亲密的模样,颜铭冷嗤而笑,示意众人再次发动进攻。
正文 237237.执手共渡一世年华

    此轮面具人的进攻招式与频率比方才更甚了几分,连澈仍是巧妙的承着多方攻袭,身形灵巧闪躲,尽量和对方拉开距离,以让怀中女子不受任何伤害。

    对于群围自己的人,他基本都是利用剑气来制衡来对方,若要一一挑剑而攻之,那便会因容易分神,而让对方寻到可乘之机。

    他如今除了自己,更要环护怀中女子,丝毫大意不得。

    数番攻防打斗下,面具人皆收了剑势,静静的与连澈对峙着,见他胸膛轻轻起伏着,似乎有了微微的疲态,为首的几人敏锐的互相交换了一记眼色。

    清浅甚至都能听到身旁男人的轻喘气息声,可尽管如此,他仍是目光专注的盯着前方,而眼梢的余光,则是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此刻想要拼命过来助连澈突出重围的池宋与温玉,更是教面具人缠的无法脱身,心急如焚。

    片刻后,为首的几名面具人开始向连澈发动了更为猛烈的进攻。几人轮番上阵,虚耗着他的体力。

    而一旁的面具人更是趁他打斗之际,暗中出手。好在连澈反应极为机敏,每次的暗招都教他不着痕迹的化解掉了。

    可尽管如此,连澈的体力却是在纠缠中一点点流逝,各路招式反应上,也开始有了微微的迟钝。

    毕竟要同时兼顾众多人的攻击,还要将怀中人护好,确是极为损耗。

    几名为首的男人却似乎是并不急,仍是同他慢慢周.旋着,直到其中一人从连澈招式间隙中寻得破绽,一剑刺向了他的手臂。

    剑尖狠戾的一挑,瞬间,便有鲜红的血从他手臂间渗了出来。清浅大惊,将环在他腰间的小手不禁攥紧了几分。

    连澈眉目一凛,开始挽着软剑发动狠戾的进攻。一招一式间,那挑挡的速度,几乎让清浅看不清路数。

    她只知道在他灵活狠绝的强袭剑势下,不断有人被逼退死亡,而他自己月白的锦袍上,则是渗出越来越多绯艳的红。

    她不知道他究竟受了多少伤,但她却能感受到他似乎是拼了命在博。

    发动着近乎让人毙命的招式,他一路紧紧揽着清浅终是杀出了一条血道,趁众人暂无转圜接招之际时,他猛的提气一个纵跃,闪出了众人的围堵。

    抱着清浅,他施展着轻功朝流霜镇外奔去。而颜铭则是眉目一凛,示意大部分面具人都朝他追去,而留下的一批则继续牵制着池宋等人。

    跳跃在山石树顶间,虽是离开了流霜镇,可沿途不断有追着他们围堵的人。连澈抱着她一路疾驰,途中不知斩杀了多少了紧追和埋伏的人。

    在打斗中,他们隐约听见,那边发号指令是,斩杀连澈和苏清浅,一个不留。

    谷云天本就是想要杀了苏清浅,他暗自吩咐,若是寻到了二人,皆不可放过。

    一路上轻功而驰时,清浅都是紧紧的攥着连澈的衣襟,他月白锦袍教她攥着的那处,早已被她掌心的汗水沁湿。

    看着眼前男人微微沉重的呼吸与灼灼而华的目光,清浅将小脸紧紧的贴上了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呼吸与心跳。

    他将自己护的极好,可他身上的伤口却是越来越多,体力也似开始透支。他月白的锦袍上,那妍艳的灼红几乎都连成了片。

    在激烈的打斗中,那血还在不断隐隐的朝外渗。

    看着他大掌握着被鲜血染成真红之色的软剑,清浅只觉自己的眸子酸胀而生疼。

    连澈抱着她一路疾驰至一片树林边缘时,一伙埋伏在其间的刀客忽的闪了出来,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连澈足尖轻点树梢落地,放下怀中女子,他将她护至了身后。

    看着似乎颇为狼狈的二人,为首的男人缓缓走近,咧嘴一笑,“将这皇帝小儿杀了回去邀功,这小娘子嘛,就让咱们享乐一番。她除去脸上这道疤,怎么看都是个美人儿啊。”他猥琐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在清浅身上来回打量。

    “看这样子,便是***。连皇帝都肯为了她落得如此,想必这床上功夫极为了得。”一旁的男人用手轻抚着下颌,随声应道。

    听得二人肆无忌惮的下流之言,清浅大震。

    连澈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男人,清浅只觉他浑身的暴戾狂躁之气倾散到了极致。他握着软剑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她甚至都隐隐听到了他骨节收紧的咯咯声。

    连澈冷冷的看着前方的众人,眼梢轻挑间,他忽的将气聚至胸口处。

    瞬间,他周身便环护着浅淡的薄烟之气,如梦似幻。

    清浅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从未见他这个样子。顷刻间,那一众缓缓朝二人靠近的刀客却向是无形中被什么阻隔了一般,竟是无法近他们的身。

    片刻后,那群人手中的武器皆全数不受自己的掌控,都被吸至了连澈身前,无形的烟波流转间,那些武器皆调转了方向。

    他眉目一凛,刹那间,那些被收纳而来的武器便朝众人飞散而去,全数***了每个人的胸膛。

    这群埋伏的刀客,缓缓倒地而亡,无一人生还。

    微倾了身子,连澈大掌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清浅一惊,忙扶上了他的手臂。有温热缓缓淌上了她的小手,沿着她的手腕,蜿蜒而下。

    她不禁大骇,他似乎全身的伤口都在加速淌血,那衣袍上本就渐连成片的鲜红,竟在缓缓蔓延,倾散在鼻端的血腥气息更是愈发的浓烈。

    迷蝶倾舞。

    将全身的内力提到极致,以霸道之气将对方的武器收纳而至,再以流转之气调换武器的攻击方向,最终以倾散之气将武器全数如灵舞般飞散而出。

    以达到瞬间毙命的效果。

    如此大动内力,几乎是将全身的气息倒转一遍。

    反噬之伤,便是会危及心脉,且让内力大量损耗,并使伤口的血流如泉涌般加速而出。

    此处已是一片树林,清浅环顾了一遍四周,扶着他小心翼翼的进了林子。
唯有躲在这纷乱且易藏身的地方,他们才可有生的希望。天色渐暗,暮色将至。

    天际的最后一抹暖橘色也悄然隐去,夜的沉蓝轻笼而下。

    树林中寂静一片,除了窸窣的脚步声与踩踏枯枝的断裂声,便只剩沉重的喘息轻轻回荡在树林中。

    连澈正背靠在一棵树上休息,清浅则用自己的肩膀替他支撑着身子。掏出怀中的锦帕,她朝他流血最严重的伤口包扎去。

    指尖轻轻探向他手臂处的那道伤口,似乎是伤及了动脉,血一直都淌个不停。

    这一路上跟着他逃命,自己都未仔细看过他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口,只是那染上衣袍的鲜红,无处不在。

    楞楞的看着他染血的衣袍,清浅知道,他身上的伤口应是不少。

    浓重的血腥气息交缠着绯艳之红的灼目,让她只觉眸子酸酸的,生疼不已。

    瞬间,便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眼梢轻轻而落,视线竟是凝了丝模糊。

    连澈伸出手,修长的指将她小脸上的湿凉轻轻拭去,微微一笑,“你何时变得这般爱哭了?”他轻柔的嗓音中透着一抹心疼与关切。

    清浅抬起眼眸,又一颗泪珠生生的从她眼眶跌落。眼前这个神色淡薄的男人,似乎在各种危机前,总是能保持这般沉静似水。

    他永远都会给人安定沉稳之感,似乎只要有他在,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看着眼前女子泪眼迷蒙的无措模样,连澈轻声道:“脸上有疤本就不美了,若是再将眼睛哭肿,便更丑了。”

    清浅忽的一怔,这是自己脸上有了疤痕后,他第一次如此毫不避讳的说出来,他果然还是在意的吗?

    本能的想要去捶打他的胸口,只是那悬在半空的小手,紧握成拳,却怎样都下不去手。

    目光紧锁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处,月白的锦袍上,尽是从内渗出的湿热之红。

    眸子隐隐作痛,她目光一转,终是在无奈之下哽咽道:“丑便丑了,也不知道方才是谁,还眼巴巴的追来。”

    二人间调笑的话语,却没有调笑的语气。她明白,他此时只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她心里好过一些。

    后面的追兵不断,若是寻着他的血迹,那些人很快便会寻来。若只有他一人,应是能轻松脱身,可如今偏又多了一个她。

    如此纠缠在一起,只能是拖累了他。

    “若实在不行,你便自己走吧。”清浅阖了阖眼眸,伸出小手替他整了整在他抱着自己时,教她抓的有些凌乱的衣襟。

    这男人一向都是爱整洁的。

    思虑了片刻,她继续道:“你是皇帝,是一国之君,百姓都需要你。而我…少我一个,也没有关系。”

    四下忽的传来了窸窣的响动,连澈警觉的将眸光一转,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朝四周一探,他寻到了一处树木较为密集的地方。

    提气几个纵跃,他抱着清浅朝那处而去。靴子刚一落地,谷云天便施展轻功紧跟而上。

    霎时,他便落在了二人的前方,拦住了去路。他身后,还有数十名手下。

    众人上前一围,连澈与清浅便已没了出处。

    看着衣袍满是妍艳之色,已如困兽之斗的连澈,谷云天不禁大笑,“皇上,看来你似乎伤的不轻啊,今日果然痛快!”

    连澈冷冷的看着他,并未言语。谷云天轻扬唇角,讥笑道:“不愧是九五至尊,落得如此境地,还能这般冷静。”

    他眸光轻轻一挑,示意手下的人开始进攻。

    众人挥剑而上,连澈却是敏锐的执着手中软剑挑挡刺袭。他虽已体力不济,但是招式巧妙犹在,面对这等小喽啰,他仍是能轻松应对。

    片刻后,那数十名手下中已有七八名倒地而亡。

    谷云天眉目一凛,这连澈果然不容小觑。眸光一厉,他几个闪身便跃至了连澈身旁,手腕一扬,一袭锁链便向护着女子的男人攻去。

    连澈眉头一皱,利用软剑的缠绕之形,与他的锁链交斗着。

    谷云天一手挑着长剑,一手掌控着锁链,而连澈则是在这树木密集之地寻得了好的御敌之术。

    他揽着清浅,不断的敏捷穿梭于各树木间,使谷云天疾挥而出的锁链与剑气的攻击力瞬间减弱了不少。

    谷云天见占不到上风,便转移了攻击目标,开始朝连澈身旁的清浅进攻。毕竟她无武功在身,也不懂得疾闪缩身。

    他的招招而出几乎都能打到她,虽未伤及要害,可手臂与肩头,也有了多处划伤。

    鲜红开始从她的手臂各处轻淌而处,映的连澈的眸子一片血红。

    谷云天却是咧嘴一笑,“你们不必拖延时间等连彦了,他虽带着一批精兵赶来,却已被颜铭拦截住了,且纠缠的的颇为辛苦。”

    连澈眸光一沉,如墨的瞳中尽是暴戾之气。身旁的男人的气息愈来愈沉重,清浅眉目甚忧。

    见连澈不再闪身而躲,谷云天猛的发动剑势朝他的胸膛刺来。清浅一个激灵,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剑直直的刺入了她的肩胛处。连澈眸中的戾气瞬间爆发到极致,他将已虚损的内力猛的提升至了最高点,倏然释放间,四周的树木全数被他内力震断而倒,拦在了谷云天的面前。

    指间忽的散发出数枚银针,谷云天下意识的闪身而躲,而他身旁的两名手下,却是倒地而亡。

    转眼间,连澈已带着清浅消失在了前方。

    瞥了眼二人消失的树林,一名手下开口道:“天快黑了,这二人却逃了,该如何是好?”

    看向二人消失的方向,谷云天却是淡然一笑,“不着急,他方才用内力震断树木,虽是逃了,却也是强弩之末。逃不了多远的,我们顺着他留下的血迹找,很快便能寻到。”

    他眸光轻凝,亲手杀死连澈,一直都是他在全族灭门后活下去的动力。纵使答应了颜铭放苏清浅一条活路。

    但她也必须死,他才不在乎颜铭那厮是否会与自己为敌。

    以颜铭的武功,若是来寻连澈,即便是遇到了,也难以手刃。如此,由他亲自来做,胜算更大。待二人再次停下脚步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但天幕那一轮明月,却是皎洁如银。

    沉蓝似海的天幕,稀星点点。

    搀扶着连澈,从他沉重的喘息声来判定,他已亏损的极为厉害。

    前方有一间小屋,墙外悬挂着好些打猎用具。看来应该是一名猎户的家。且是有人居住的。

    但此刻屋里漆黑一片,应是主人外出了。

    清浅小心翼翼的踏入屋内,寻了一处能坐的地方,扶着连澈坐下。他此刻身上的淌血的伤口,需要处理。

    看着自己的裙摆,清浅想将它们撕成布条,用来给连澈包扎伤口。可手臂的伤处却是剧烈的疼痛,让她丝毫不得去用力。

    想起方才进门时,她似乎在不远处的方塌上发现了一把小刀。

    转过身,她乘着月色朝那小塌走去,想踏出几步,她脚下一软,忽的陷了下去,由于重心不稳,她倏地跌坐在地。

    连澈见此情景,忙起身跨至她身前,将她扶了起来,“你怎么了?”

    清浅一只脚站定,扶着连澈做为重心,她将另一只脚从陷下去的地方抽了出来。

    借着月光,她目光朝下一探,“这下面有个洞,方才我的脚踏空,陷了进去。”

    她话音刚落,连澈便蹲下身子查看,她忙退开了几步。

    只见他轻轻敲击了几下地面,发出了类似空心的声音。他大掌寻到接缝处,轻轻一推。

    这木板的掩盖下,竟然是个地窖,从窖内幽幽倾散而出的气息判定,这下面应是存放的新鲜蔬果。

    这屋主人还是颇有心思,竟是做了这样隐晦的地窖,想来也是怕会有人盗食了蔬果。

    清浅来不及再想别的,她现在只想替连澈处理伤口。迅速的执起了方塌上的小刀,她将自己的裙摆一掀,划了好些个布条。

    小手执着布条在他身上缠绕着,看着他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泪水将清浅的小脸浸的湿凉一片,死死的咬住唇瓣,她压抑着颤抖的抽泣声。

    他替自己点了止血的大穴,而那迷蝶倾舞,却让他的经脉损耗极大,点穴止血于他而言,几乎无用。

    她小手在他身子和手臂处一圈一圈的环着,尽管心痛不已,可她却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看着眼前一面坚强却又一面柔弱的女子,连澈轻笑,眸光深深的凝着她。

    她一直都是这般,明明如此纤弱且容易伤怀,却总是要故作坚强固执的不想让旁人知道她的心伤。

    她究竟是个怎样女子,小小的身子内,怎会有如此强大的灵魂。

    待她手中的动作停下,连澈轻声道:“明明就不是个机敏聪颖的人,偏又生得这般倔强。”

    清浅瞥了眼身前的男人,并未言语。想听这人从嘴里说些称赞的话语,真真很难。

    目光盈盈的看了眼四周,她轻皱了眉。

    只是,若援军不能及时赶到,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一想,便会恐惧。

    眸光定定的落向连澈,清浅再次小心的探道:“方才你与谷云天打斗之际,若不是因要分心护住我。你不会伤得像如今这般重。以你之力,是可以逃出去的…”她淡淡的道着言语,不紧不慢,不怨不急。

    “你,相信我吗?”连澈轻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见他如此一问,清浅略显疑惑的反问,“嗯?”

    连澈并未言语,只是伸手缓缓将她拉至怀中,大掌轻抚上了她的背脊,“今夜,我定会保你平安。”

    轻吸着他熟悉的气息与浓沉的血腥之气,清浅微微一顿。

    如今的情势已十分危急,若他带上自己,又怎么可能顺利逃脱。

    刚想开口说什么,她只觉自己身子各处被轻点了几许,随后,她的身子便无法再动弹。

    清浅慌乱的瞪大了双眸,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脱口问他,为什么。

    却发现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连澈将抱着怀中女子的力道轻轻收紧了几分,好似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却又似乎害怕将她弄痛。

    她的身上,也受了好几处伤。

    低下头,他附在她耳畔轻声道:“我会去引开他们,但怕你会追来。穴道会在一个时辰后自动解开。解开后,你朝树林的北面跑,那里应该有一个村落。到了之后,你要藏起来,别让他们找到。”

    他温热的气息缓缓吞吐在她耳际,氤氲而轻暖。从来没有哪一刻,让清浅如此眷恋这抹盘恒在耳畔若有似无的气息。

    稍稍顿了顿,连澈继续道:“若是我侥幸活着,往后你要与同我执手相看日升月落,繁花倾城。并肩共渡年华春夏,安然一世。”

    “倘若败了,那就这样吧,你活着就好。”

    如一对平凡的夫妻一样过简单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对一介帝王来说,几乎是奢望。

    而他这句话,却像是对她一生的承诺。

    泪,终是悉数从清浅眼眶滚落,一滴一滴渐连成线。

    这样悲戚的哭着,却只能是无声。

    所有的声形容色此刻都化作飘渺之态,只剩男人肩头浸湿的一大片衣裳,冷凉的贴在她肌肤上。

    清浅恐惧的只剩下心在颤抖。瞬间,连澈将她的外裳褪去。而后将她抱起,放入了方才发现的地窖中。

    斜倚在墙壁前,轻转眼眸,清浅目光一刻不离的追随着他。一束墨发从他肩头滑落,轻垂而下。

    逆着月华的光芒,黑夜隐去了他的容颜。

    随着木板的轻轻盖上,清浅的眼前,终是一片漆黑。

    未有半点迟疑,连澈将些许尘土撒在了地窖的木盖上,确认毫无异样后,他拿起早已看好的木头支架,将清浅的衣裳套在了上面。

    待谷云天追至小屋附近时,连澈趁着黑夜的妖娆迷离,提气一个纵跃朝树林更深处的地方而去。

    被隐在地窖内的清浅隐约听见一声大吼,“镖主,那二人朝树林的西南方去了。”

    “追。”谷云天的嗓音悠悠响起。那二人?清浅终是明白,他为何要将自己的外裳脱下。

    *******

    清浅静静的倚在地窖中,也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她只觉这一个时辰,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外面,很早前便没了任何响动。

    四周倾散的,都是新鲜蔬果的芳香气息。清浅脑海中设想过千万种,他成功逃离的可能性。

    可他附在自己耳际说的话,若是他侥幸活着…

    面对如此险峻的情势,他说今夜必保她平安。

    但是,以他如今身上的伤势,又怎么可能对付的了谷云天。

    他说,若解开了穴道,让她逃到一个村落,藏起来。

    想到此处,清浅的心一沉,他是抱了和那些人同归于尽的念头。

    指尖轻轻的动了动,她小手渐渐顺着力道微屈了起来,她似乎是能动了。

    心中不禁狂喜,清浅缓缓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站起身子,她掀开了地窖的木板,走了上去。

    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让她的腿膝酸麻的厉害,眸光轻轻环过四周,安静至极,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目光一转,映入她视线的,正是方才自己用过的那把小刀。

    缓缓行了过去,她拿起那把小刀,推开木门,朝之前声音消失的方向而去。

    微明的月华轻笼而下,带着一丝幽冷。树木众多的深处,那轻弱的光耀几乎是让她看不清前方的景物。

    死死攥着手中的小刀,她脑海中尽是连澈离去时,同她说的话。

    若是他败了,若是他败了…

    视线的正前方,她隐约看到,似乎是一个人正躺在地上。

    清浅心下一沉,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慌乱的奔了过去。

    俯下身子,她目光一探,不是他。

    一张陌生的容颜,月光照得他眉心的银针泛着微微的光亮。

    清浅提到嗓子眼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她重重的吐了口气。

    不经意将眸光朝别处一探,她不禁大骇。

    前方竟是有更多的尸体交叠着倒地,皆穿着与第一具尸体同样的衣裳。

    清浅心中大乱,她缓步而行,朝着堆积尸体更多的地方踏去。

    整个树林,是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散的,尽是荒凉的死亡气息。

    似乎是越往前,尸体便越多。四周充斥的,尽是浓重呛鼻的血腥之气。

    清幽的月华映在一张张苍白无血的容颜上,泛着浅淡的微蓝。那鲜红的凝固色彩却是暗沉至极。

    此时此刻,她只能听到自己稍显凌乱的脚步声与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若不是自己的呼吸声,还轻轻而出。她甚至以为自己也如同他们一样,死去了。

    清浅微微颤抖着,在恐惧中一步步艰难而行。

    目光所及之处,一只被斩断的手臂,血肉模糊的断肢处,那混着森森白骨与残肉碎屑的画面,让她心中的恐惧放大到了极致。

    紧紧的绷着身子,她行至了一片略显空旷的地方。轻颤着眼睫环过四周,此处的尸体相较方才,似乎是少了许多。

    并未多想,清浅继续朝前行着,她忽的教什么东西一绊,微微一个踉跄。方才拉扯的,似乎是锁链的声响。

    她迅速的低下头,朝下一看,竟是谷云天的武器。

    顺着锁链延伸的方向朝前看去,地上正躺着一个人。

    清浅几步踏了过去,借着月光将此人的容颜看清,是谷云天。

    他仰面躺在地上,胸口处有一个大大的血窟窿,斑驳的血迹染满他的衣裳。

    他死了。

    强烈的恐惧与悲戚再次袭上她身,清浅疯了一般似的开始奔向每一具尸体。

    空旷的树林中,清浅压抑着心中的恐惧,用小手亲自去触碰那些交叠冰冷的尸体,将他们一具具吃力的拖开。

    小手沾满了粘腻的鲜血,她不顾四下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肉之气,甚至是那残肢断臂,破碎的容颜。

    只是埋着头,一具一具的翻找着。

    发丝凌乱的轻垂而下,沾染上了那暗凝的血色。清浅却什么都不想去顾及了。

    如今,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连澈找出来。

    腰身弯到酸痛,小手拖拽到麻木,她仍是执着的翻着尸体。

    将四周的尸身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

    身子猛的一塌,清浅呆呆的跌坐在地,心中的哀戚与委屈瞬间汹涌到极致,她忽的扯开嗓子嘶哑的朝死寂的树林中无望的大喊,“连澈,混蛋!你快出来。”

    原以为泪已流干,可双眼,还是被泪水模糊着,轻垂在身侧的小手剧烈颤抖着。

    因方才的激烈举动,她的伤口已全数崩裂了开来。

    鲜红的血从她伤口处涌出,顺着手臂缓缓淌下。

    她的心中,仅剩一个念头。

    若是他死了,她也不会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1:06
正文 238238.让爱,以血相溶

    泪眼迷离的环顾四周,清浅喃喃道:“既然不能兑现,为何要说许我一世的话。 你骗人!”她微哑着嗓子,颤抖中混着她嘤嘤的呜咽。

    树林的上方,几只飞鸟从夜色中划过。似乎是被她方才的嘶吼所惊扰。

    一阵微风迎面拂来,卷着血腥之气缓缓而过。零星的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

    清浅呆呆的沿着飞鸟而过的方向看去,那几只鸟儿停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歇息。

    目光所及之处,黑暗中似乎有点点微亮的银光在闪动。

    清浅心中一紧,迅速站了起身,小跑过去。竟是一处黑暗中的大石,如此隐蔽的地方,若不是有这抹光亮的牵引,是很难在这样的夜间寻到的。

    而吸引自己而来的,却是大石上的那个小水坑。水坑浅浅的波纹中,倒映着一抹银色的光影。

    清浅细细的盯着水中灼灼的光影而看,似乎是…软剑。

    待确定此光影就是软剑后,她心中大喜。

    软剑,于那个男人而言,即便是再危险,也不会离身。

    顺着光影反射的方向看去,她终是在黑暗中寻到那柄直直插在泥土中,轻轻摇曳着的软剑。

    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她顺着软剑的所在的方位缓缓朝前走着,在另一块大石的背后,她发现了倚靠着石壁静静而坐的男人。

    他的头轻垂而下,一身月白的锦袍,几乎已染成了火红的锦袍。

    清浅缓缓蹲下身子,小手颤抖着抚上了他轻阖的眉眼,指尖探上的温度,是几乎已冷凉。

    她心脏猛的一收缩,双手缓缓捧起他的脸,他的重量全数都在她手中,毫无一点自主意识。

    小手轻轻探上他的鼻息,是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的气息,心中忽的生了丝希望,她又将小手抚上了他的脖颈处。

    似乎能感受到微弱的浅浅脉搏之动。

    看着他轻阖的眉眼与苍白的唇,清浅鼻子一酸,哽咽着开口,“连澈。”

    靠坐在大石旁的男人,却无任何回应。

    泪珠,滴落在男人教鲜血染成的红袍上,轻溅出四散的水滴,而后迅速的溶入他的衣袍中。

    “连澈…”带着浓重鼻音的轻唤声,缓缓从女子口中而出。

    小手轻轻的摇晃着他的身子,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他的名字,喑哑的嗓音在树林中盈盈回荡。

    可回应她的,只有那大石上的小水坑中岩壁滴答的水落声。

    嗓音已哽咽到吐字含糊不清,她却仍是执着的唤着他。

    她不知道他离去之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伤的到底有多重。

    她只知道,他在哪里,她便在哪里。

    轮回不灭。

    不远处,隐隐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清浅一个激灵,将插在泥土内的软剑抽了出来,随即护在了连澈身旁。

    浩浩荡荡的一批人缓缓而来,皆手执着火把,似要将整个树林照亮般。

    “主子,发现谷云天的尸身。”一道粗犷的嗓音从不远处透来。

    另一道略显惊讶的嗓音反问道:“如何死的?”

    清浅不禁一凛,这人正是颜铭。

    “剜心而死。”那嗓音粗犷的男人应道。

    颜铭扫了眼地上横陈的尸体,沉声道:“竟夸口说自己的功夫能与连澈抗衡,势必会将之斩杀。”

    “仔细找找有没有连澈的踪迹。”颜铭微眯了眼眸,将四周环顾了一遍。并未发现清浅的影子,他提着的心,终是放下了。

    在拦截连彦之时,当听到属下回禀谷云天私自吩咐连苏清浅也一道追杀时,他便亲自带了一批人追赶而来。

    他手下的人找了一圈,回来向他禀报,“主子,这些尸身中,并无连澈的。”

    颜铭眸光一敛,将地上的尸体扫了一遍。那如堆的尸体四周,散落了好些残肢断骸,而胸口上有血窟窿的尸体,也不只谷云天那一具。

    这连澈的武功果然霸道,按照他带清浅逃出流霜镇时所受的伤,和目前地上的惨烈状况来看。

    想必他也是快油尽灯枯了。

    这镇外早早就埋伏有人,并未听人汇报说是有人来支援。从这些尸体的状况看,确实是连澈的武功招式。

    既然如此,他定是跑不远,想必就在这附近。

    “就在这附近找,一寸一寸的给我翻,定要将人找出来。”颜铭嗓音微沉,缓缓开口。

    “是。”众人齐声应道。

    隐在大石后的清浅心下一沉,紧紧的握着剑柄。

    颜铭的手下四散开来,细细搜索着,其中有几人更是朝着清浅与连澈所在的方向而来。

    随着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来近,清浅小手握着剑柄的力道,也是愈来愈大。

    心再次颤抖了开来,那因紧张而强袭的心跳声,似乎连她自己都能听到。

    若是被他们发现了,那么连澈一定会死。她也会用手中这柄软剑同他死在一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传来了另一道声音,“主子,在另一边的小屋中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与此同时,原本就要靠近大石的二人忽的顿住了脚步,返身朝后方走去。

    “这里可有何发现?”颜铭沉幽的嗓音再次响起。

    几名手下立刻应道:“并无任何发现。”

    颜铭点了点头,朝方才那名禀报小屋踪迹的人开口道:“在哪发现的?带路。”

    众人举着火把,一道朝小屋的方向而去,片刻后,此处再次恢复了一片黑暗。

    待所有的响动都远去后,清浅看向了依然静静坐着的连澈。

    不能再留在此处了,若颜铭去过小屋后寻不到人,势必会再折返而来。

    忽然想起连澈离开之时,说树林的北面有个村落。

    学着平日里他收剑的模样,清浅将软剑收在了腰间。吃力的将他扶起,朝自己肩膀上一耷,他的重量瞬间让她颤抖了几分。

    咬了咬牙,她稍稍适应了片刻后,开始步履不稳的连背带拖的开始前行。还未走出几步,她的双腿便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他很重。

    并不遥远的距离,清浅却行的异常艰难缓慢。额际铺满了细密的汗珠,因要承受极大的重量而前行,她肩胛处的伤口撕裂的更加厉害了。
汗珠顺着她的脖颈蜿蜒而下,淌至了伤口处,那是一抹锥心的痛。可她却死死的咬着牙,不吭一声。

    一路上,好多次她都险些将他摔在了地上。但清浅却死死撑住,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不可让他再受伤,哪怕是一点都不行。

    若是换做以前,她定然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能背着一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人走如此远的路。

    但事实却是,她做到了。

    身子似乎已失了所有只觉,但若没有只觉,她又怎会这样死死的撑住。就如木偶般,机械的重复着每一样动作。

    她现在其实已是极累,身子仿佛已不属于自己。但大脑的意识却还在清晰的提醒着她,必须撑住。

    她不能让自己停下,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她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渐渐变冷。

    但她还是心存了一丝希望。

    那便是要找到那个村子,村子里或许有郎中。

    艰难的挪动着剧烈颤抖的双腿,清浅终是支撑着来到了村口。

    一个在村口捡拾柴火的瘦高小伙最先发现了他们。他有些胆怯的缓缓靠近了一些,细细的打量着他们。

    这个纤细瘦弱的女子,竟是背着一个比自己身形要高大许多的男子。这男子似乎受了极重的伤,一身的衣袍都给染成了血色。

    而那女子似乎也伤的不轻。目光投向她的双脚,每迈出一步,她双腿都在颤抖。

    但却是一直这样死撑着。

    她究竟背着这个男子走了多远?

    此时,眼前的女子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停下脚步,她抬头看向了自己。

    映入视线的,是一张苍白到极点的小脸,原本空洞的双眸似乎因为什么瞬间染上光彩。

    “求求你,救救他。”混着淡淡哽咽的嗓音缓缓从她唇间而出。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

    小伙一路急急的跑着,一旁过路的村民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好奇道:“林贵,你这般着急是干什么?赶去投胎吗?不是答应和我一道喝酒的吗?”

    薛林贵头也不回的继续奔着,只是应道:“我去找弘夫子。有急事,改日再找你。”

    弘夫子,是这个村里唯一会识字的老人家。大家都只知他会教书识字,但却不知他竟也是会医术的。

    但是,薛林贵知道。因为有一次他无意中曾看见弘夫子替一只跌伤的羊接骨。

    他不知道弘夫子的医术是否能救回那个男子的性命,但是他想尽全力帮助这个女子。

    刚进门,薛林贵一眼便瞧见了弘夫子,二话没说,便硬拽着他走了出去,且急急开口道:“夫子,跟我走。”

    他将方才在村口遇见的二人安排在自己家中的客屋里。拉着弘夫子推门而入,他开口道:“姑娘,我把弘夫子带来了。”

    清浅瞥了眼躺在床榻上的连澈,忙朝弘夫子走来,急急开口道:“弘夫子,求求你,救救他。”

    弘夫子看了眼床塌上躺着的男子,应道:“姑娘,你让老夫替小动物接骨,尚还可行。这医治人,实是为难老夫了。且这床榻上的,分明是个死人。”

    清浅大怔,心中一片冷凉,慌乱之下她急急的拉上了弘夫子的左手,重重一跪,“他尚有气息,他还活着。求求你,救救他。”

    弘夫子洞悉力极为敏锐,一瞬便发现了这女子的右臂似乎有问题。转眼看向她的双脚,她的一双绣鞋已被磨破,隐隐有血渗了出来。

    眸光一暗,他开口道:“你背着他走了多远?”

    清浅楞了楞,这夫子竟是能看出来,她忙应道:“我也不知道到底背着他走了多远,只知道那附近有片银杏林。”

    听得她的言语,弘夫子大惊,她竟然背着床榻上的男子走了如此远。难怪右肩会被压到脱位。

    可她却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一心一意只想着那个男子。

    唇角微扬,他笑了笑,“罢了,罢了。老夫这辈子就栽在一个情字上。便帮你一回吧。快起来。”

    清浅点了点头,站了起身。

    “你肩膀脱位时间不宜太久,我先帮你复位吧。”弘夫子缓缓开口。

    清浅却是摇了摇头,“不用,夫子还是先看他吧。”

    她话音刚落,弘夫子便伸手擒上了她的肩头,一阵痛楚过后,她的肩膀复位了。

    小手抚上不再疼痛的肩头,清浅微微一笑,果然是高人。

    弘夫子缓缓行至床塌旁,坐了下来。

    看着床榻上男子一身染血的衣袍,他寻到了一把剪刀,将男子的衣袍剪了开来。

    瞬间,连澈身上的伤痕便全数露了出来。

    清浅心中大恸,他褪去衣袍的上身,满布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几十处。

    他竟伤得如此重。

    鲜红的皮肉翻卷在外,有些还豁着大大的血口。而那裂口处,则是凝着浓稠的血块。

    弘夫子接过薛林贵浸了清水的纱布,将连澈身上的血渍一一清理了一番。

    待一切整理完毕后,弘夫子将指尖探上了他的手腕处。

    只见他是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

    清浅心中大乱,几步上前,“他怎么样了?”

    “他虽还活着,却是一个将死之人了。”弘夫子眉眼一沉,缓缓开口。

    清浅闻言一惊,竟是脱口吼道:“你胡说,他不会死。”

    看着身旁情绪激动的女子,他却是没有半分生气,只是淡淡道:“方才我替他号脉,他的身体已亏损殆尽,虽内力也有损耗,但因他本身的内力极为深厚,所以活着,已是奇迹。”

    若是能再延缓几日,以他之力,是可以治好的。医者总是在和时间赛跑,但时间往往也是最残酷的。

    只是,他熬不过今夜了。

    与谷云天一战,连澈已是用命去博。本就损耗的内力,他为了最后一击,冒着性命之忧再次用了迷蝶倾舞。

    大量的内力损耗与气血倒流才让他如此油尽灯枯。

    方才情绪还异常激动的女子一时间竟没了声响。弘夫子略显狐疑的转头看向了她。

    她没有悲戚的痛哭,只是颇为专注的看着床榻上的男人。

    好似要将他的眉眼,他唇角轻凝的弧度,深深在印刻在脑海中,永生永世。

    弘夫子缓缓起身,将位置让给了清浅,看了眼静默无言的女子,他眸光微敛了几分。

    若这男子是为了这个女子才受如此重的伤,拼了性命地去护她。在这男子最后的一刻,也必然是想和她呆在一处的。

    轻摇着头,他缓步朝门口走去。

    人生总有这样凄美的生离死别,活着的人从此又当何去何从。

    目光落向站在门口的薛林贵,他开口道:“你去忙自己的吧。给他们留一些时间。”

    薛林贵早已看的双目沉红,即便是个男子,也无不被这眼前的情景震撼。

    看着已远去的小伙,弘夫子径自喃喃道:“可惜,可惜。那仅有的一枚天心丹不在了。若是那药还在,这公子说不准有救。”

    屋内忽的传来“哐当”一声,是小刀落地之音。他暗叫不妙,迅速返身冲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那女子正将手腕搁置在男子的唇边,给他喂血。

    男子的唇也因这妍艳的血,而染的一片灼红。

    弘夫子大步跨去,一把擒上了她的手臂,大喝道:“你疯了?你在做什么?”

    清浅忽的激动道:“你说的那枚天心丹是被我吃了。我的血液里应是带有天心丹的药效。他若是喝了我的血,便也可以进入假死状态。如此,你便能有时间救他了!”

    方才听到他门口的喃喃自语后,清浅便想到了什么。

    看了眼床榻上的男人,她从屋内寻到一把小刀。执着寒亮的小刀,她将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处,轻轻一划。

    瞬间,便有灼眼的鲜红从她手腕处缓缓而下,眸光转向床榻上躺着的连澈,她将自己的手腕移至了他唇边。

    她从容仙那里听说过,颜铭曾为救自己将世上仅有的一颗药给了她,便是这天心丹。

    听得她的言语,弘夫子不禁一怔,未想到这天心丹竟是教眼前这女子服用了。

    释然的笑了笑,他开口道:“只是,我也不确定这药效是否能溶入你的血液中,因为这天心丹,世上仅一枚。”

    清浅挣开了擒着自己手臂弘夫子,淡淡道:“哪怕是只有一线希望,我也必须要抓住。”

    看着眼前女子坚定而灼灼的目光,他竟是不知再说什么好。

    清浅再一次回到了连澈身旁,继续着之前的举动。她不知道到底要多少血,才能够达到足够的药效。

    弘夫子不忍的微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他朝门口而去。

    有情人,便是碧落黄泉,也要一起闯荡。

    若这男子死了,那么这女子也会陪着他死,也许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幸福的结果。成全,或许是他们唯一需要的。

    清浅静静的看着床榻上轻阖双眸的连澈,那渡到他唇上的鲜血全数都顺着他的唇角淌了下来,他根本无法咽下。

    她蹙了蹙眉,如此的话,根本就起不到作用。

    缓缓府下身子,她触上了他的唇。一片冷凉,且混着自己鲜血的味道。

    忍住心中的悲恸,她用舌尖挑开他的唇齿,让那血能缓缓的淌进去,随即她用唇堵上,让那鲜血全数下到他的喉间。

    来回反复了多次,直到清浅微微有些疲了,她才起身用纱布将自己淌血的手腕包扎了起来。

    回到床榻前,看着昏迷中的男人,她心中一动。缓缓褪掉绣鞋,她爬上了床榻。

    这床并不算小,正好能容下两个人。

    本想枕着他的手臂躺下,最终,她却只是轻轻将他的手臂展开。将身子蜷的小小的,躺在了他的手臂下方。

    眼皮越来越沉重,清浅轻轻阖上了眼眸。

    他的心,即便是他不说,她也明白。

    让爱,以血相溶。

    让心,相依白首。

    *******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斜斜的耀至村落的每家每户,一名孩童迅速的从床榻上爬起,穿戴好衣裳洗漱一番后,他草草的用了早膳,便出门了。

    一路踏在去往学堂的路上,几名与他一道上课的孩子从后方追了上来。

    “永棠,昨天厉夫子教你的诗,都背下来了吗?”

    被唤为永棠的孩子皱了皱眉,撇嘴道:“没有…”

    “那你完蛋了,厉夫子会打你掌心的。他好严厉的。”另一名孩子一副颇为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永棠一想到此事,小脸瞬间黑了。

    几名孩子到了学堂后,他们口中的厉夫子已早早的到了。

    学堂的窗外,几名年轻的姑娘正逗留在此处,朝内探去。

    “这个厉夫子不仅人长的俊,学问也高。”一名女子眨了眨眼,轻笑。

    另一名女子斜了眼她,调笑道:“只可惜,人家是有夫人的,便莫要痴心妄想了。”

    执着手中书卷,这名被唤作厉夫子的男人,正眸光淡淡的扫过前方坐的学童。

    “昨日的诗你们可有背好?”

    “有。”下方的学童一众应声。

    “嗯,周永棠,你来背背这首诗。”他眸光轻轻一转,落向了一名身着藕色衣袍的学童。

    永棠极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沉默了半晌,却是一句也背不出来。

    连澈缓缓行至他身旁,眼梢轻轻一挑,他便垂下了头,乖乖的伸出了小手。

    从腰间摸出戒尺,他修长的指捏着尺柄,在永棠的掌心敲了一记,“若再有下次,便是翻倍。”

    晌午时分,大部分学童都回家用膳了,只有偶尔一些离家较远的学童会在学堂用膳。

    连澈坐在书案前,正整理着书卷,一名学童笑吟吟的奔了进来,“夫子,你家夫人来给你送午膳了。”

    他点了点头,随即目光朝木门外一探。一名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女子挽着食篮不紧不慢的朝他而来。

    清浅行至他身前,放下了手中食篮,揭开盖子,她将里面的菜肴和米饭端了出来。

    连澈接过她递来筷子,却是呆呆的望着盘子,“怎么又是这个?”

    “难道你不知道萝卜上街,药房都可以不要开吗?”一旁的女子微扬了眉,一脸得意的开口。

    “……”

    他已经连续吃了好久的萝卜了。

    瞥了眼身旁女子,连澈挑眉反问,“你说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今日是红的,这个胡萝卜营养素多,对补血好。白萝卜润肺,消肿止血。”清浅夺过他手中的筷子,径自夹了一块胡萝卜挑至了他嘴边。

    连澈却是微微一笑,随即吃下了她夹来的那块萝卜。

    难怪你只烧萝卜,我知道,你是被那日吓怕了。

    将筷子重新递至他手中,清浅静静的看着他优雅的用着这颇为简单朴实的午膳。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日后了。

    醒来发现他不见了,她开始疯狂的寻找。

    弘夫子从院中出来,她央求夫子告诉自己他在哪。

    后来从弘夫子口中得知,自己与他伤的都比较重,他被安排每日泡药浴。而自己则是被薛林贵的姐姐照料着。

    他醒来时,已是七日后。他们一共在此呆了十二日。

    弘夫子说自己为了救他,已是七日七夜未好好休息过。

    连澈想报答夫子之恩。弘夫子却说,若想报答自己,就去学堂替自己当几天夫子。

    她知道,他一向最不喜孩童。未想到,他却爽快的答应了。

    不过,他成了这个村落里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夫子。

    因为他凡事都爱要求尽善尽美。

    于是那些学童们就在背地里喊他“厉夫子。”

    而自己,则是成了“厉夫人。”

    他们在恢复的这段时日,曾乔装下山打探过。众人都说前段时日,此处大乱。连王爷都带兵来镇.压了。

    那群作乱的人中,一死一逃。

    她曾问连澈,他们什么时候去与池宋等人汇合。他却说,自己已联系了暗卫,不必急,再呆几日。

    虽然她很疑惑为何要再呆几日,但仍是很欣喜。毕竟,她很喜欢这般惬意无忧的生活。

    将午膳用好,连澈唇角一扬,“下午学童都放假,我可同你一道回去。”

    清浅点了点头,将碗筷收拾到食篮中,朝手臂一挽,便拉着他一道出了学堂。

    回到村民借给他们居住的一间农家内,她放下食篮,便开始准备他替换伤口上的纱布。

    将他的外袍褪掉,她小手拢上他中衣的衣襟,将之敞了开来。

    小手轻轻环过他包缠着的纱布,清浅将之一一打了开来。他身上那数十道又长又深的疤痕终是结了浅褐色的痂。

    拿着换下的纱布,她正去丢弃在院落的墙角时。

    薛林贵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缓缓行至清浅身旁,他轻红着脸微怯的开口道:“我们家的蔬果丰收了,我姐姐让我送一些来给你们。”

    他伸手,将篮子递给她。

    清浅微微一笑,接过了篮子,“谢谢,这段时日多亏你姐姐的照顾,她怎么还如此客气?”

    “姐姐说你们都是大伤,需要适当的进补,我们家虽没什么好东西,但这些蔬果的营养,还是不错的。”薛林贵笑了笑,甚为亲切。

    “那便多谢你姐姐了,改日我再烧几道她喜爱的菜,你们一道过来用膳吧。”

    “好。”他点了点头,随即同她道别。

    坐于房中的连澈,将院内的一切都收入了眼底,那小子分明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清浅提着篮子踏了进来,关上木门,她将之放于圆桌上,开始一样样的将蔬菜和瓜果分类而放,“我先将这些分类了,再替你裹新的纱布,不然有些果蔬之间会互相影响。”

    连澈却是缓缓行至了她身旁,看着她一副忙碌的模样,他拿起一只她刚分拣好的萝卜,拿在手上把玩着,在指间轻转了几许,他竟是将萝卜掰成了两段。

    清浅挑眉看了眼他,随即笑道:“无聊。”

    看着眼前女子微倾着身子,专注的整理着蔬果。弯弯而翘的眼睫忽闪而动,而那教她高高束起的发丝,有几缕则是柔柔的缭至她小脸处,盈盈轻逸。

    唇角轻凝了几许,他荡漾的心海已泛起微澜的涟漪。

    绕至她身后,伸出手臂,他顾不得身上伤口的疼痛,将女子紧紧的抱入了怀中。

    “厉夫人,这段日子,我很快活。”他垂下头,伏在女子耳畔,灼热的呼吸随他轻启的薄唇,吞吐而出。

    耳际忽的撩来带着滚烫气息的低语,清浅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小手轻轻扶上他手臂,她娇嗔道:“你还是去坐那等我吧,我…”

    她话音未落,耳珠便盘恒上了他潮热灼烫的亲吻,舌尖的轻卷与舔逗让清浅的小脸顿时通红不已。

    她心中,也似乎有什么东西教他撩拨得瞬间荡漾了开来。

    酥麻微痒的触感,让清浅扶着他手臂的小手渐渐收拢,他中衣轻敞着,那胸前的数十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正抵在她背脊。

    害怕弄痛了他,清浅侧着小脸躲闪着他的亲吻,她红彤滚烫的小脸与那抓着自己手臂越收越紧的力道,让连澈很清楚的明白,她已情动。

    不顾女子的闪躲,他仍是不依不饶的追逐着她亲吻,怀中女子微微一挣,忽的转过了身子,眸光灼灼的凝着他。

    眼前男人凝着华光且妍艳流红的薄唇微启,那浓沉如曜的凤眸中,情潮暗涌。

    透过他的眉眼,她很清楚,他要什么。

    他用了七日才醒来。这几日,她一直都颇为小心翼翼,她害怕弄伤了他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

    他身上这数十道狰狞可怖,几乎要了他性命的伤口。稍一牵动,应是会有噬裂般的疼痛吧。但她却又不想辜负他压抑良久的渴望。

    如此的话…

    清浅忽的踮起脚尖,小手圈上他的脖颈,迎头吻上了他。

    软腻的唇瓣吮吻着他轻启的薄唇,她柔滑的舌尖羞涩的探入他口中,轻轻缭绕着。

    连澈微怔了片刻,随即轻皱了眉,开始给予她狂烈的回应。舌尖寻到她的舌,他将之挑起缠绕吸吮着。

    尽管较为羞涩,清浅却也并不退缩,而是同他一道纠缠追逐着。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1:19
正文 239239.必不放过

    延绵无际的潮热与带着情迷狂乱的灼烫之气,在二人间来回轻转,随着连澈大掌抚上她丰盈的轻撩揉捻,那缠绵相依的唇齿间,已能听到她带着微微娇喘的哼吟。

    小手缓缓从他的脖颈移至他敞开的衣襟处,清浅小手捏上,缓缓将他的中衣褪至了手臂处。

    轻抚上他胸膛精硕的肌理,她指尖柔缓而过,生怕弄痛了他的伤口。可这一切,在连澈看来,却是柔媚无骨的撩拨。

    她每抚触着他的肌理轻柔而过一次,他便觉得有无数电流从她指尖轻荡跳跃开来。

    本已微绷酸胀的小腹,如今却是更加的紧致了些许,那轻磨在女子腰间的念想,也是愈发的胀痛了几分。

    二人唇齿间的激烈相缠,终是在清浅喘息着轻轻推离他后,才算结束。

    感受到男人抵在自己腰间的念想,她扬起晕红的小脸,那盈盈闪动的眸光中,尽是栩栩凝绕的秋水。

    小手扶上男人光裸紧致的腰腹,清浅将他缓缓推回到床榻旁坐下。

    二人相视了片刻,氤氲暧昧的气息,在二人间缭绕着彼此。连澈喉结轻轻一动,他忽的伸出大掌,急切的将她的衣裳褪掉,一手扯掉了她的肚兜。

    光裸着上身的女子略略羞赧的别开了眼眸,小脸上的红润,更加灼烈了几分。

    大掌揽上她纤细的腰身,连澈将她朝自己身前一带,轻启薄唇,他含上了她粉嫩的胸尖。

    舌尖抵着她的粉嫩在唇齿间进退流连,清浅只觉自己全身如电而过,身子不禁微微颤抖了开来。

    感受到女子身体的反应,连澈滚烫微砺的大掌缓缓从她的背脊抚至腰臀处,指尖挑上她单裤边缘的束带,他轻轻一拉。

    教他扯到腰际宽松的单裤瞬间滑落,委于了她脚边。

    大掌抚上女子柔白的腰臀,缓缓滑至她大腿内侧,他轻施力道分开她的双腿,哄诱着她跨坐上自己的腰身。

    清浅身子微微紧绷了几分,却仍是依着他,跨坐上了他的腰腹处。

    将她粉嫩的胸尖从齿间抵出,连澈轻抬眼眸,望向了身前的女子。看着他眼中汹涌的情潮与期盼的念想,清浅咬了咬唇瓣,娇羞的垂下了眼眸。

    大掌轻轻捉上她的小手,他将之牵引着,移向了自己的腰间,让她纤细的指一寸寸挑进他的单裤边缘。

    指尖微微收拢了几分,犹豫了片刻。清浅将手顺着单裤边缘,缓缓移至他的肚腹处,别开眼眸,她咬了咬牙,小手一扯。

    他滚烫灼热的念想,终是教她亲手释放了出来。

    连澈唇角轻轻一扬,眸中满是宠溺与烈爱。她第一次如此,虽是不情愿,却也仍是未有太过抗拒,这样的她,竟是愉悦了自己。

    至少在情事上,在他的哄诱引导下,她已不再那么被动。

    大掌扶上她的腰身,连澈将昂扬抵至了她的柔软处,却并未急急的便推进。他们已很久没有如此过,他怕她会有些不适应。

    小手扶上他肩头稳定着自己的重心,清浅红着小脸看向了眼前的男人,他暗沉灼烈的凤眸中,竟是蕴着点点隐忍的光芒。

    她甚至能感到他在轻轻颤抖。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他一直在忍,因为爱了,所以他学会尊重自己,在她没有完全向他敞开心扉之际,他都学着不再强迫自己。

    哪怕是此刻,他们都已到了这个份上了,他仍是未向从前那般不顾她的感受。

    看着他满身的伤痕,想到他为自己不顾性命的那一刻,清浅心中忽的蕴了抹淡淡的心酸。

    此刻,他想要,她愿意给。

    甚至是她主动些,也无妨。

    目光攫着眼前男人的双眸,她忽的将腰身加重了下沉的力道,艰涩的疼痛感顿时袭来。

    感受到女子的动作,连澈眸中闪出了一抹惊喜与怜惜。他大掌不断轻抚着她的身子,希望能缓解她的不适。

    直她暖热的包容渐渐湮没自己。他才知道,唯有她,是自己的媚骨软香。

    即便是此刻他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这样进入她,也能将他所有的念想与感官膨胀汹涌到极致。

    轻轻推动了几许,他尽量每一下都抵至她的敏感处,以便让她能更快的适应。

    如此来回动作了数十次,他开始感受到有暖流缓缓包裹着自己,而眼前女子原本轻拧的眉间,也渐渐舒展了开来。

    见她小脸轻红的娇羞模样甚是撩人,连澈不由的将指尖探上了她的发丝,轻轻一挑,那束发的缎带便悄然委地,她如墨般柔亮的发丝顷刻间披散了开来。

    倾散着清幽入心的香气,她发丝一缕一缕的轻垂在肩头,缭绕在胸前与腰腹处。

    此刻的女子,就如一只凝绕着万般风情的小妖,灵动着好似要溢出水的双眸,纤长细密的眼睫轻眨间,满是撩人心扉的轻媚之气。

    大掌抚上她滚烫晕红小脸,连澈寻到方才教他疼爱到微微红肿的唇瓣,再次吻了上去。

    唇齿间,是二人缠绵的亲吻。而他也再次开始挺动腰身,加大了些许撞击的幅度。

    吮吻着她的唇瓣,连澈不由的皱了皱眉,他如此一动,全身的伤口瞬间便被牵扯得生疼。

    可如今,他想要她的念想狂烈到无可自抑,稍稍减缓了些许力道,他继续着动作。

    只是那疼痛,却依然灼着他的全身,不经意间,他唇齿间含糊的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忽的生了丝懊恼,自己怎么就没在前面那么多次将她按倒的时候要了她。

    清浅微微一怔,小手缠上他的脖颈,她吻了吻他的唇,随即贴着他的唇轻声道:“伤口很痛吗?”

    连澈微微一笑,轻啄她的唇,“没事的。”

    忽然离开他的唇,清浅蹙眉道:“不行,这好不容易结了薄痂的伤口,要是又撕裂了该如何是好?”她微嘟的唇瓣中,轻吐着娇嗔之音。

    “还是待你好些了,再…”

    连澈大掌猛的禁锢住了她柔骨的柳腰,低沉幽魅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话语。
“浅浅,我要你。”他眸光直直的探向她的眼,暗沉的凤眸中,满是沉溺的念想和浓烈的爱恋。

    眼前男人这般炽烈的眼神与话语,竟是让她似乎是连拒绝也不得。

    沉默了片刻,清浅红着小脸开口道:“那你不要再动了。”

    连澈心思敏锐的意会了她的话语,滚烫的大掌顺着她的腰身滑至腰臀处,他将之轻轻一托,而后朝下一沉。

    因怕她第一次过于害羞,他便帮着她习惯。渐渐的,清浅自己扶着他的双肩,按照那个规律而动。

    可因是第一次且较为生涩,她颇为别扭,而连澈也似乎有些难受。

    眼前女子上下起伏着,那雪白的丰盈如脱兔般盈盈而跃,大掌履上她蕴了些许薄汗的丰盈,他一手再次托上了她的腰臀,帮着她掌控幅度与快慢。

    一番折腾过后,连澈终是将压抑已久的念想与滚烫一道释放了出来。

    看着眼前女子微张着小嘴轻喘的模样,他不禁生了丝心疼。将女子的双腿轻轻盘上自己的腰身,他忍着伤口的疼痛将身子一转。

    瞬间,清浅便被他压在了身下。二人正纠缠在床榻边缘,她的香肩以上都悬在了床外。

    依她身子轻垂而下的弧度,那胸前的丰盈,却是以最直接的感官呈现在了连澈眼前。

    俯身轻咬上她方才因自己的揉捻而傲然挺立的胸尖,忽然而来的麻痒,让身下女子忽的逸出了一声颤抖的娇音。

    只觉自己的下腹因她这一袭媚骨之音,紧绷了开来。连澈还未退出她身子的念想,再次苏醒了过来。

    忍着身上伤口处的疼痛,他开始狠力的撞击着她。这一次,他要将所有的热情和对她的爱宠统统释放出来。

    随着他抵至她最深处的大力撞击,清浅的身子开始在交缠中顺着床沿缓缓下滑。

    连澈原本扶在她腰间的大掌,忽的抚上了她的小手,修长的指穿过她指间轻轻收拢,与她十指相扣。

    他冥冥中的牵引,让两种力道顷刻间相抵。尽管清浅的身子仍随他的撞击而起伏摇曳,却不会再肆意滑动。

    轻轻扬起小脸,她望向了与自己十指紧扣的男人。他正眸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那眼中正缓缓淌动着如七月流火般浓烈烫心的光耀。

    虽然他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疼痛或不适应的神情,但清浅仍是担忧如此剧烈的动作会将他身上的伤口撕裂开来。

    眸光轻轻一转,她探向了他满是伤疤的胸膛。那精硕的肌理上,一道道深褐色,四周依然泛着微微红肿的伤痕,正随他动作的起伏,拉扯出微微的裂动。

    一定是很疼吧,忽然想到这男人即便是顶着伤口重新裂开的危险,也要狠狠的要她,清浅的小脸顿时烫的像火烧。

    她咬了咬唇瓣,将娇羞的眸光从他紧实的腰腹处移开。忽的感到小腹处蕴了抹微微的酸胀,她身子不由的轻轻颤抖了开来。

    那难耐的酥麻之感瞬间传遍她的全身,软腻的躺在床榻上,不可抑制的娇音声声从她唇间轻逸而出,带着微微的喘息。

    身下女子轻眯的双眸中尽是无边的媚色与沉溺,而从她唇间逸出的娇吟,则是犹如妖娆冶艳的红莲之魅般,噬人心骨。

    这随她心海而荡出的绵绵之音,令他的灵魂都在颤抖疯狂。

    十指紧扣相缠着身下女子,连澈已抛开了所有,伤口疼痛也好,撕裂也罢,他此刻只想好好好疼爱拥有这个女人。

    随着他撞击的幅度更甚方才,清浅软软的倚在床塌边,方才教男人挑开的发丝,正全数顺着床沿倾散而下,婉婉的垂于地面。

    房间内,弥散着浓浓的暧昧幽迷之气,男人闷哑的粗喘交缠着女子媚骨的娇吟,即便是立在房前的小院外,也能隐隐听见。

    床塌旁,女子轻垂而下的发丝,则是随男人动作的起伏盈盈轻逸。婉婉缭绕间,那如墨的发丝正映透出一抹旖旎柔媚之景……

    如银的月华悠悠从窗棂倾泻而入,盈盈的笼至床榻上的二人身上。

    女子趴伏在床榻上,蕴着柔亮光耀的发丝倾散在她背脊和枕头上。

    连澈斜卧在她身侧,一只手撑在脸颊旁,而另一只手则是轻抚着她光裸细滑的背脊。

    从下午直至晚上,他不知道要了她多少次,直到最后一次,她疲惫的昏睡在自己的怀中。

    如今,她正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他不是没有情.欲的人,他有过很多女人,但从不是一个纵欲的人。

    而她,却总是能让他在情.欲中沉溺迷恋。

    这久别一次的欢爱,竟是让他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失控成这样。

    若说她用了什么方法,细细回想一下,竟是没有。

    身旁女子的唇角轻轻动了动,有浅浅的口水正印在她唇边。他微微一笑,修长的指轻柔的拭过她唇角,将之抹去。

    经历了如此之多,他们终于交心。

    房内暖橘色的烛火,淡淡的映至她的脸颊上已愈合的那道疤。颜色相较于之前已是浅淡了许多,但却仍是微微凸出与肌肤。

    一眼看去,仍是能很清晰的看到她脸颊上有一道疤。

    弘夫子说,治疗她脸上的这道疤,要擦一种药膏。会慢慢淡化痕迹直至消失,但是药效并不稳定,看个体差异,恢复的时间会长短不同。

    她如今刚开始使用这个药膏,目前还看不出效果。

    大掌仍宠溺在她的背脊轻轻抚着,屋外忽的传来一阵微微的响动,连澈坐了起身,将被衾替依然沉沉睡着的女子盖好。

    他下了床榻,有风缓缓的从窗棂吹拂而入,圆桌上的烛火轻轻摇曳了几许。

    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女子,他朝门口踏出,走出小屋,他带上木门,伸手将敞开的中衣拢好。

    步履轻雅的迈出小院,连澈缓缓行至了村落池塘畔的一棵大树旁。树的影子,将他与暗卫,全数挡了去。

    “出来。”他淡凝如水的嗓音缓缓响起。

    一抹黑影忽的闪现而出,朝他跪下,“主子,已查到郡主在来云瑶府的路上,遭遇到了山贼的轮番侮辱。后被途中赶来的九王爷所救,且那山寨内的人,已全部被杀。”

    “且查到了这泄露行踪的人,是中途杀了暗卫,在暗卫的尸体上放了纸条,提示流霜镇,谷云天将纸条拿走了。那死去的暗卫脖颈上有三道利器的痕迹。”听得暗卫的汇报,连澈轻轻眯起了眼眸,淡淡道:“继续。”

    “云瑶府那边,谷云天镖局分支势力的人都已被九王爷镇.压了下去,他目前正朝这边赶来。”

    “弘夫子的来历,查出来了吗?”

    暗卫低头道:“弘夫子乃容仙的师傅,这天心丹是弘夫子心爱之人所制。”

    “嗯,退下吧。”连澈微微颔首。

    暗卫得令,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连澈眸光缓缓挑向了池塘的水面,眸中蕴了一丝嗜血之色。

    他向来最厌恶的便是背叛,若是查出此人与他心中所揣测的是同一人,他必不放过。

    眸光轻轻一转,他看向了小屋的方向。月华轻笼的天幕下,一袭浅粉衣裙的女子正站在小院门口,焦急的四处张望着。

    借着月光,他能看清,女子隐隐皱着眉,嘴里还不时的唤道:“厉夫子,你在哪?”

    她本就不是一个机敏的人,方才便因大意而踩到小石子,身形不稳的拐一下脚踝。

    看着她吃痛哀叫的模样,连澈微扬了唇角,轻轻笑开。

    她身上时常会有一些淤青,每每质问她时,她竟是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时弄的。

    月光下的女子,将目光投向了他所站的方位。

    但在着夜色下,她是看不到自己的,而他却能清楚的看到她。

    她脸上那道疤痕,仍是可清晰的瞧见。

    但即便是她的容貌不能恢复,他也不在意,谁敢拿她的容貌说事,他便杀了谁。

    看着她小脸皱成一团心焦的模样,他迈开步履,缓缓从大树的影子下走了出来。

    皎白的月色耀至他的白衣,那倒映而出的薄蕴逆光,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灼眼。

    竟是一瞬,清浅便发现了他,正踱着步子缓缓朝自己而来。

    她气急,看着这人不紧不慢的模样,她立刻便认定他准是在捉弄自己。

    顾不得脚踝处的隐隐作痛,她大步朝他而去。

    冲至男子面前,她刚想开口斥责他,却因男人忽然而出的话语,惊得一瞬间慌了神。

    “嫁给我。”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1:31
正文 240240.再次去找他

    渐渐冷静下来,清浅眸光紧锁着眼前眉目如画的男人。即便是和他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后,她也未曾仔细考虑过二人之间的未来。

    她爱他。

    不因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自从以女官的身份伴在他身边后,那每一个随侍的夜,烛火都会将他轻垂的眼睫映出细长的光影。

    他修长的指执着朱砂笔批阅,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动作。

    她总是暗暗抱怨。

    想起他白天与大臣博弈时的笃定与沉着。

    她开始渐渐明白和理解,他所做的事,那是一个帝王需要的背负的责任与为江山百姓审时度势的态度。

    盈柔的月华映出男人倾世的容颜,轻凝的唇角,淡然沉静的眉眼。

    她忆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他对竹烟是那般暖柔如风的笑意。

    唇角微微一扬,她竟是不由的轻轻笑开。

    眼前的男人见她竟是不知为何笑了起来,眸中浅浅的凝了丝怒意,他薄唇轻动,淡淡开口,“你为何而笑?”

    清浅看他似乎真的蕴了抹微微的不悦,便收了笑容,应道:“我想起了在清洛的定亲宴上,可有人却是要杀了我。”

    听得她的言语,连澈眸色一沉,“倘若那时知道你的存在,会给我带来如此大的变数,早在那次,我便应该杀了你。”

    清浅微微一楞,随即不悦的将小手捶打上了男人的胸膛,“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岂不是更好。”

    这个男人,想骗他说点哄慰的话,竟是如此难。

    见眼前女子似乎微微撅起了嘴,连澈忙一步上前,将她揽入了怀中,力道颇为霸道。

    清浅只得将小手抵上他的胸膛,回避他审视的目光。

    “方才说的,回答我。”连澈目不转睛的盯着怀中女子,温热的气息吞吐而出。

    清浅却是脱口而出,“不知道。”

    连澈收紧了几分环在她腰间的力道,逼视着她,“嫁给我。”他再一次开口说出了那句话。

    清浅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暗沉如墨的眼瞳中,是执着炽烈的念想在轻轻流转。

    她甚至看到他教微明的月光映出的隐隐发红的耳。

    她明白,此时他是在以一个普通男人的身份向自己求婚。

    在经历了那一场几乎生离死别的浩劫之后,她深深的明白,她想和他并肩执手站在一起,无论何时何地。

    只是,他是帝王,他有很多女人。

    她不能忍受,他去临幸别的妃子。

    在她的爱情观里,两个相爱的人,是平等的,就应该是一心一意。

    清浅如此想,便也如此开口喃喃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我只会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更何况你与竹烟,你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连澈微眯了眸子看着她,忽的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他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甚至是没有进入屋内,就在屋外,他便将她放下了。

    身子朝前一探,他将她背脊抵在墙壁上,修长的指嵌上她的下颌,吻了下去。

    清浅眸光轻转,发现不远处正有两个人经过,发现了他们。也似乎是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便异常识趣的绕道而行。

    隐约间,她甚至听到二人在说:“这厉夫子和他夫人感情真好。”

    连澈将吻转向她的脖颈处,清浅的嘴得空,她小手推抵着身前男人,低低道:“那边有人。”

    他颀长秀挺的身子挡在她的面前,唇缭绕至她耳际,他滚烫的气息吞吐而出,嗓音沉哑,“你的身子只有我能看。”

    继续着大掌在她身上的抚摸轻撩,连澈开口道:“我不喜欢她们,给我些时间。”

    他现在不想凭空去承诺暂时还做不到的事,他是皇帝,回宫后的生活还将继续,至少现在还得如此。

    他需要时间,去解决那些让她心中芥蒂的东西。

    清浅微微怔住,攥着他衣袖的小手渐渐收拢,轻轻阖上双眸,她静静的感受着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所有欢愉。

    *******

    自流霜镇惊变那日后,已过去了十四日。

    那日,他冲向那女子的一瞬,她心中所有的信念全数崩塌。

    看着他为另外一个女人而战,将一身月白的衣袍染红。

    她终于明白,他已变心。

    他从未那样对待过自己。人群中,他即便是抛却性命安危,也要追逐着那个女子的身影。

    若他们之间才是爱,那守在他身边十多年的自己,又算什么?

    他会将她接回宫吗?会封她为妃吗?他们之间也会有孩子吗?

    自那日他带着那女子离开后,大批的人追他们而去。而自己与连曦等人皆是坚持到了连彦赶来。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连彦派了无数人去寻找他们,可他与苏清浅却是不知所踪。

    他带着那女子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何事?无数种猜想在她脑海中盘旋,却是越想越疯狂。

    那种等待中的恐惧,几乎要将她的心磨噬得千疮百孔。

    在她将要崩溃之际,终是接到了暗卫的回报。

    他安然无恙。

    可是,他却让暗卫通知大家,过几日再回来。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些什么?是否一如在流霜镇客栈中一样,过着夫妻般的生活?

    她终是无法再等待,想再一次去找他。

    心中狂烈的如此想着,她也便这样做了。

    之前,她无意中听到了池宋与连彦的对话。他们就在一个村落里。

    竹烟急急的走着,而后面,则一直跟着一名男子。

    男子的目光死死的锁着她匆匆而行的背影,她定是心乱如麻,否则自己跟的如此近,她竟然都察觉不到。

    跟了一路的男子终是没了耐心,几个大步跨上前,他擒住她的手臂,大吼道:“你又要去找他!”

    待女子涣散的目光再次有了聚焦后,她终是看清了来人。唇瓣轻动,她喃喃道:“是要等他对我的最后一点情谊也被那女子抢走后,我再去吗?”

    “我救过她的性命,可她呢?抢走了我的男人!”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对着眼前的男人嘶吼而出。

    连曦从她的眸中,读到了杀戮之意。
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温婉轻柔的女子眼中看到这般明显的杀意。“你不能去。”他淡淡开口。

    竹烟忽的一笑,“好笑,你不去陪自己的王妃,跑来这里拦住我干什么。”

    连曦的眼瞳微微收缩,“你还在怪我?”

    竹烟愤愤的甩开了他擒在自己手臂的大掌,这猛然的用力,却是震到了她的伤口,她吃痛的用小手抚上了伤处。

    连曦几乎是本能的想上去搀扶她,却被她巧妙的避开。

    竹烟微垂着眼眸,开口道:“你还是好好考虑下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吧。”她转过身,径自离去。

    连曦没在跟上前,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

    在她面前,他总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纵是明知他们二人间不可能,却还是要飞蛾扑火般的贪念着。

    但,以后的事,又有谁能说的清。

    连曦随即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他淡淡道:“来人。”

    一瞬,他面前便闪现出了四名护卫。

    “跟着她。”

    此处,离那个村落的距离并不近,他们竟然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竹烟行着,默认了连曦护卫一路上的保护。

    她也恐这一路之上会有危险。

    行至一个小茶馆门口,竹烟走了进去。似乎是一名年岁较长的大爷开的。

    见有客人而来,他忙迎了过来,“小店只是个茶馆,能提供一些粗茶,只管解渴,另有一些干货类的小食。”

    竹烟眉眼淡淡的将大爷打量了一番,老人家因年岁较长,已有了些许驼背,发丝与胡须都有些斑白,笑起来倒也慈祥。

    “大爷,我急着赶路,只来些茶水,顺道备些干粮便走。”

    一席人在大爷的招呼下,坐了下来。

    忽然屋内传来一声打碎器物的声音,他大喊道:“不妙。”他一路小跑而去,竹烟发现这大爷腿脚似乎也有些不灵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1:46
正文 241241.他会去接受

    待他掀开帘布,里面竟是一名与大爷年岁相仿的大娘跌倒在地,那无意中摔到地上的碗,碎屑散了一屋。 看样子她似乎是扭到了脚。

    大爷将帘布挂好,急急道:“老伴,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你若出了什么意外,我可如何是好。”他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一抹焦急与关切。

    大娘坐在地上,吃力的将拐伤的那只脚的裤管挽了起来,那脚踝处,已红肿了起来。

    竹烟看这二人这般年纪了,却还如此恩爱,她心中一动,便起身走了过去。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她开口道:“这药的功效便是活血化瘀,我日常出门常备在身上的,你拿去给大娘用吧。”

    她将小瓷瓶递至了大爷手中。

    “谢谢。”大爷接过小瓷瓶,朝她点点头,开口道。

    俯下身子,他将手揽上了大娘的手臂,想要将她搀扶起来。

    可尝试了几次,他都似乎都有些吃力,并未将她完全搀扶起来。竹烟不禁想起这大爷自己腿脚也是有些不便,于是她主动俯下身子,搀扶上大娘的另一只手臂,帮助大娘站了起来。

    “扶她去哪?”

    “去里屋的那张床榻好了。”大爷看了眼她,略显感激的应道。

    见大娘似乎重心并不太稳,他也随之一道将她搀扶着,竹烟则随着这二人一道缓步而行,消失在了房间的门口处。

    待行至里屋的床榻旁,竹烟刚小心翼翼的把大娘搀扶在床榻上坐下,便惊觉有人从身后将自己点了穴,她的身子已完全无法动弹。

    而外面的厅内,则是传来了几道扑伏在桌面的声响。一瞬间,那几名护卫已全数趴倒在了桌子上。

    竹烟惊讶的看着已缓缓踱至自己身旁的人,竟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

    晌午。

    学堂外的小凉亭内,清浅正悠闲的坐在石凳上,有意无意的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这两个围坐在石桌旁的男人,一个沉稳谨慎,步步为营。而另一个则是环环相逼,却又极为巧妙。

    二人皆是一副颇为专注的模样,一旁的清浅终是忍不住将小手捂至唇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前几日午休时分,连澈便开始在此自己同自己下棋,神色甚是悠然。她极少能看得他有如此闲情的逸致。

    回想起他与关陌妍下棋的那日,她便一脸掐媚的央他教自己。他棋艺甚妙,若自己能在他手下习得一二,想必也会不输常人。

    哪知他却只是淡淡道:“我们自小在一起学习琴棋书画,才这几年,你便全还给教习夫子了?”

    自幼,清浅与清洛竹烟一道,都是进宫给皇子做伴读的。所以连澈自然是记得那些。

    清浅则是悻悻的瞥了眼他,心想这才当了几天夫子,就变得如此有模有样了。

    唇角一扬,她笑了笑,继续道:“厉夫子近来人气颇高,咱们村里可是妇孺皆知。人又俊,学问又好。如此优秀的人,却为何要拒绝我呢?”

    连澈看着眼前女子轻转着盈盈的眼波,一副讨好掐媚的模样,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他面色无异,只是瞥了眼她身后不远处,轻挑了眉,“好吧,教你。”

    清浅颇为诧异,他方才还一副微微不耐的模样,如今却答应的这般爽快。

    只是,目前的情景,也不是她预见的。

    她正略显局促的坐在连澈的膝上,而身旁的男人,却是一副怡然自得,理所当然的模样。

    凉亭外不远处便是学堂,这个时辰,正是家里人给念书的孩子送午膳的时候。

    清浅不由的朝那方向探了一眼,却不巧薛林贵与他的姐姐也一道朝这个方向而来,且他们都望向了自己这边。

    这陌生人倒还好,只是教这相熟的人瞧见,却是让她颇为窘迫。而这男人,何时开始这般毫不避讳的在人前与她亲昵了。

    看了眼他环在自己肚腹的大掌,还不时的柔抚着向内轻探。

    清浅别过脸,装作没看见。目光一转,她看向了他的侧脸,连澈则是眉眼淡淡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盘棋。

    在自己与自己对弈的过程中,他还不忘方才的承诺,偶尔会解释一番,告知她,自己为何要如此走。

    清浅微眯了眼眸,小嘴微微一撅。心中暗骂,连小人,连混蛋。

    他如此之说,对于她这个完全不懂棋艺的人而言,又怎能听的懂。

    自那次以后,她再也没有央他教过下棋。

    清浅百无聊赖,看了眼凉亭外几名在玩乐的孩童,便起身走了过去。

    她刚离开,弘夫子便摇了摇头轻笑,“她是用生命在爱你。”

    连澈停下手中的动作,瞬间将目光凝向了清浅。温熙的暖阳耀至她身上,她眉眼弯弯的笑着,正在凉亭外与孩童们一道踢毽子。

    从弘夫子那里知道,为了救他的命,她喂他喝自己的血。

    她是这样爱自己,与他一样。

    那阳明映得她飞扬而动的发丝间,满是璀璨如星的光耀。而她闪着清水般流光的眼眸中,则是蕴着灼灼而华的旖旎神采。

    她就似一束暖熙的光芒般,直直的耀进了他的心里。

    随着弘夫子的最后一颗白子落定,棋盘上的子几乎是黑白参半。二人最终以和局结束。

    他抬眸,看向了自己前面那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人。如此年轻便有这般超凡的才智与深厚的武功。想来,此人绝非凡品。

    连澈起身,迈开轻雅的步履,朝清浅所在的方向而去。

    缓缓靠近,他站在了她的身后。

    清浅眸光轻扬,一刻不离的追逐着毽子跳跃的方向与高度,脚踝轻抬间,那羽毛毽子就如精灵般飞向了一旁的孩童。

    一名孩子敏锐的轻跃而起,用脚掌将毽子朝上一带,那羽毛毽子高高的飞起,划出一袭美丽的弧度,那轻羽柔柔的随风而盈,带着阳光点点的闪耀。

    清浅扬起小脸,目光追随着徐徐而来的毽子,想找到合适的位置用脚去接,她连连后退了几步,背脊却结结实实的撞向了男人健硕的胸膛。
她错愕的转过头,看向了男人的脸。羽毛毽子缓缓在二人身旁而落,轻轻的一声,坠在地上。清浅微微蕴了丝薄怒,这男人是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转过身子,她轻皱着眉,望向了他。

    他绝美的容颜在阳光的映照下,竟是教她生生移不开眼。墨色的眼瞳中,轻淌着深幽炽烈的星芒。

    隐隐中,还透着一许轻柔。

    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凝着一抹好看的弧度,妍艳流红的唇上,透着点点盈润的华光。

    连澈眉目深凝着眼前的女子,轻薄的汗珠铺满她额际,微乱的发丝贴合在她额角。

    他伸出手,大掌轻轻抚去她额上的汗水。忽的低下头,他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浅浅…”

    话还未完,连澈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些许异常,眸光一转,他探向了另一边。

    清浅生了丝微微的疑惑,随即也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了过去。

    缓缓走来的二人,竟是连彦与池宋。

    *******

    微微颠簸的马车正缓行着,清浅靠坐在马车上,而连澈,则是摊开了宫中派人送来的太后的信笺,细细的看着。

    伸出小手撩开窗帘,她目光正好与骑马而行的连彦相对而上。

    他与池宋一道寻来,刚见面时,他看向自己的第一眼,凝满了担忧复杂的神色。

    而后三个人找了一处地方说话,待对话结束后,连澈便告诉她,有急事需处理。

    要立刻出发,先会花榕府,再回宫。

    此时他们一行人,正在回花榕府的路上。

    将窗帘缓缓放下,清浅眸光转向了连澈。他从离开村落上了马车后,便一直不发一言。

    之前,他们收拾好行装去向弘夫子道别时,他已闭门不见。

    只是有淡淡的嗓音从屋内传出,“相见不如怀念,若有缘,自会再见。”

    清浅不禁狐疑,今日这些人,怎么都如此神神秘秘的。

    马车行至一处溪水附近,她推说腿脚酸麻,想出去走走。连澈只是淡淡的瞥了眼她,随即沉了眉眼,“快去快回。”

    清浅撇了撇嘴,挪至马车后门处,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一边踱着步子,她一边回想方才。莫非他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否则他怎会沉了眉眼,微微不悦。不过最后,他仍是未反驳自己。

    清浅微低了头,不禁莞尔一笑。

    抬起眼眸,她将四周打量了一番,发现溪水旁,正立着一抹身影。

    心下一凛,她缓缓朝那抹身影走去。

    来到男子身旁站定,清浅眸光缓缓挑向了不远处的景致,并未开口说话。

    良久。

    她转过身,眸光探向连彦,开口道:“好久不见。”

    连彦身子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了她。

    从他得知她并未死的消息后,便一路赶来。他思考过无数次两人见面的场景,却没有一种如现在这般。

    她此刻就在自己眼前,却毁了容颜。

    一切的一切都恍若隔世。

    男人往往是最奇怪的,他曾经一度为她与七哥之间的关系,而恨过怨过。

    但当他在途中接到了七哥的指令后,他却仍是毫不犹豫的去做了。

    除了兄弟,他们亦是君臣。若家国之事当前,他绝不会含糊。

    他知道花榕府的险情有多危急,他想护住七哥的江山,亦想保护她。

    从池宋的口中,他得知了她与七哥的情。

    七哥,是他从小便景仰崇拜的。

    倘若如此,他会尽力去接受这一切。

    想到此处,他眉目一展,轻笑,“好久不见。”之前所扰心的种种,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全数烟消云散。

    如此包容且释然的笑意,让清浅心中所有的担忧一扫而过,她笑了笑,继续道:“清洛最近可好?”

    “她还好,只是仍有些郁郁寡欢。”连彦淡淡应声。

    同他聊了片刻后,清浅便被池宋唤走了。

    临走前,她同连彦道别,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清浅回到马车上,见那男人并不理会自己,便径自坐了下来。

    由于坐的过猛,她竟是有了微微的眩晕。

    小手下意识的抚上额际,她轻轻的皱了皱眉。指尖揉着眉心,她想缓和这不适。

    连澈看了眼对面轻皱着小脸的女子,他忽然不动声色的伸出大掌,一把将她拽了过来。

    身子一倾,他将她霸道的压在了身下,“为何去了如此久?”他眸光直直的攫着身下女子,缓缓开口。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2:02
正文 242242.默默吃下

    他双手撑在女子的两侧,将她困在自己的两臂之间。

    这样的角度,正好能与他直视,见眼前男人一脸的不悦,清浅忽然起了逗弄之心。

    伸出手臂,她圈上男人的脖颈,开口道:“我与他许久不见,自然是有些体己话要讲。当然时间会长一些。”她清灵如水的嗓音中蕴了抹浅浅的笑意。

    眼前男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可他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这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那暗沉的眸中,尽是令人窒息的压迫逼夺之色。

    清浅察觉到自己似乎玩的有些过火,忙解释道:“我是去关心清洛的近况,他是我的妹夫,亦是你的兄弟。”

    她知道连彦于他而言的意义,他信连彦。否则也不会将攸关到所有人安危的事,托付给连彦。

    因此,她并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他们兄弟间的关系。

    这样的信任,是十几年来一起风雨同舟,荣辱与共而建立起来的。

    连彦是他感情上最为亲厚的兄弟,亦是他最得力的臣子。

    将自己圈于身下的男人仍是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依旧是这样的看着她,却并不言语。

    清浅心中不禁纳闷,这男人又在想些什么?

    将环在他脖颈处的一只手臂拿开,她小手轻抚上他的薄唇,指尖盘恒缭绕。

    下一秒,连澈忽然伸手将她的裙子撩高,猛的扯下了她的单裤。还未给她任何准备,他便进入了她的身子。

    清浅吃痛的低呼。

    连澈眸光紧锁着身下的女子,她因吃痛而涨的小脸通红,却又因什么原因而死死的咬住唇瓣,不肯溢出一丝声响。

    马车外,忽的响起了一道声音,“主子,温大人与九王爷求见。”

    清浅闻言一阵慌乱,她急忙用小手推打着连澈,示意他快些出去。

    连澈却死死的盯着她,似在狠狠的压抑着,他并未退出去,而是将腰身朝前一顶,让二人的结合处更加的紧密。

    “滚!”他嗓音一沉,低吼。

    清浅不禁大羞,旁人都知道,她就在马车上。

    如今他不肯见他们,马车外的人指不定在想什么呢。

    看着身下女子眸色恍惚,竟似在走神,连澈微眯了眼眸,开始缓缓挺动腰身。

    她身子并不那么滞涩,而是带着暖暖的柔腻,她已经适应了自己。她的身子于他而言,即便是进入的时候再艰涩,但若给她点时间,她便能很快适应。

    他忽然很满意自己将她变作只因他而软腻的女人,抗拒也好,羞赧也罢。最终,她都会因自己而疯狂。

    眸子死死攫着身下女子,看到她娇羞却又恨恨的神色,连澈唇角轻凝了几分,猛的加大了撞击的幅度。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与他不断赋予自己的强烈感官刺激,让清浅无处遁形,她轻红着小脸,不断的低声央他不要如此激烈。

    她身子已随他的撞击,早已偏离了原本所在的位置。可马车上没有任何让她固定身形的东西。

    她小手什么也抓不住,只得死死抓着连澈的手臂,小腹内乱窜的热流,让她酸胀难耐。

    可她却不能发出一丝声响,体内无处释放的狂烈,让清浅不得不费力的直起身子。

    将小手攀上他脖颈,她贴上他的唇,将自己难耐的娇羞之音,全数渡入了他口中。

    连澈的大掌则是将她的腰身朝自己身前一压,让她全身心都与自己纠缠在一起。

    唇间收下她软腻到噬骨的娇音,他回应给她的,却是更加激烈的撞击…

    *******

    将自己整理了一番,清浅缓缓下了马车,朝客栈而去。

    行至已定好的雅间内,他们已坐在桌前谈着什么了。池宋立在连澈的身侧,正俯下身子在他耳际说着什么,而他则是一副眉目清淡,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男人果然是不能招惹,每每自己想去捉弄他,总是被他反扑。因他的伤势仍是有些重,故他们之间的情事并不多,而他也未做任何措施。

    清浅心中不禁微微有些复杂,瞥了眼圆桌,那桌旁唯一的空位,便是连澈身边的那个。

    不由想起第一次伴他出宫的情景,那是是连彦与池宋坐在他的两旁,而自己则是坐与他的对面。

    她立在原地,随从前的记忆而去,似乎有些走神,连澈轻瞥了眼她,淡淡道:“还楞在那里做什么?”

    清浅回过神来,缓缓行至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待她坐定后,池宋将碗筷恭敬的在她面前摆好,随即替她斟了一杯茶。

    一切都是如此自然,似乎并未有不妥。

    之前,她和连澈的关系是公开的秘密,大家虽心知肚明,却三缄其口,一切也都照旧。

    如今,她和他在经历了种种之后终于交心,这样的状况反倒让清浅微微有些不自在。

    清浅将眸光扫向连澈手边的茶杯,转而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一眼。

    他却是一脸的淡然,似乎习以为常。

    将眸光转向同桌的温玉,他也没有看自己。

    而一旁的连彦则是同连澈说着话,自然是不会看自己。

    目光挑回自己面前的茶杯,清浅撇了撇嘴,好吧,是自己想多了。

    “花榕府周边都已被严密的封锁了起来,戒备极为森严。他此时应该仍藏匿在花榕。”连彦目光探向连澈,淡淡开口。

    清浅不禁生了丝疑惑,莫非他说的是颜铭。

    连澈眸光微敛了几分,应道:“他善于乔装,易容之术也是颇为精妙。他若是藏匿在这闹市之中,想要找到确实不易。只有设法将其引出来。”

    只是目前,他们在明,他在暗。

    策划了如此久,却是落得这般惨败的结果。他势必不会罢休。

    作为与弘夫子的交换条件,他答应找到容仙,交给弘夫子。而谷云天的妹妹,谷云依也得有相应的处置。

    至于如何寻得容仙,他已有了计较。

    清浅因连澈的话而微微吃惊。颜铭,对他,她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若不是这个男人,自己早已是一堆森森白骨。

    若说他无情,那日他却是拼死从谷云天的蓝衣人手中救出自己。但若说他有情,船上那次,他却亲手将箭直直的指向自己。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在她的观念里,若真爱一个人,就不该存在利用与博赌心理。

    桌下,连澈轻握住她交叠着放于膝上的小手,从恍惚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清浅望向了身旁的男人。

    他似乎对自己今日的频繁走神微微有些不悦。

    雕花木门教人缓缓的推了开来,小二张罗着来上菜了。都是些家常的小菜,并不如宫中的丰盛,但却也种类较多。

    连彦一直安静的坐于清浅对面吃着饭,并未开口说话。

    池宋则是在连澈身旁替他布菜,用公筷夹了一份萝卜,池宋将之放在连澈碗边的小碟内。

    连澈却是径自吃的饭,瞧都不瞧一眼。

    清浅见他这副摸样,心中生了丝微微的不悦,她猛的伸出筷子,将碟子里的那份萝卜夹起,放入了连澈的碗中。

    连澈并未言语,只是将萝卜就着米饭一道默默的吃了下去。

    一旁的池宋本是有些紧张的,可看到他此时的动作后,却又释怀了不少。

    一行人用好膳,便准备继续上路。刚踏出客栈,不远处便有几人骑着马,朝客栈的方向,疾驰而来。

    待马急速靠近后,清浅终是看清了为首的男子的模样。竟是连曦。

    独自坐在马车内,她看着小塌上的茶水和零嘴,还有那人吩咐池宋给自己准备的打发时间的各类小物件。

    竹烟失踪了。

    这是连曦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而他则对自己说,去去便回,又转头向池宋吩咐了一些事,便与连曦一道离去。

    这一次,他又要去多久?

    清浅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他们本就有十多年的情谊,自己与他,不过才区区数载。

    这之间的情谊又如何能比。

    虽这样想,可她心中仍是有止不住的酸楚轻轻泛开。

    轻轻甩了甩头,她不想再去思考。

    不知不觉中,马车竟已停了下来,她不禁狐疑,便挪至车门处,掀开车帘,将脑袋探了出去。

    池宋忙走了过来,朝她道:“苏姑娘,我们已回到了花榕府。”

    清浅略略一惊,原来自己竟是发呆了如此久。

    夜色已悄悄的降临而至,天幕已有银月交缠着星光,闪闪而耀。

    池宋将马凳搬至车前,随即掀开车帘,示意她可下来了。

    清浅将身子探出马车,缓缓踏了下地。

    映入视线的,已是一家客栈。

    “主子若是顺利,很快便会来客栈与我们汇合。”池宋在一起轻声道。

    清浅不想说什么,只得轻轻一笑。眸光一转,她看向了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的连彦。

    他正朝她微微颔首。

    似乎听见了什么声响,他忽然将头转向了另一方。

    清浅好奇,也将目光随着他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湮没在黑暗中的身影,只知是骑马而来,却辩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身影渐渐从黑暗的光影中一寸一寸显现,清浅终是看清,是连澈与连曦回来了,二人身后还跟着数名暗卫。

    竹烟与连澈同骑一乘,她坐在马背的前方,而连澈则是从身后用双臂将她禁锢住。

    马,缓缓的行着。

    随着他们的越来越近,清浅便看得愈发的真切。

    连澈怀中的竹烟,神色似有异常。

    行至客栈门口,连澈率先下了马,随即将马背上的竹烟抱了下来。

    清浅思虑了片刻,终是抵不过心中的揣测与各类复杂的情绪,缓缓朝二人走了过去。

    “她还好吗?”

    脑中曾想过无数的开头,却不想真正开口的竟是这一句。

    连澈眉眼淡淡的瞥向她,“她受了些惊吓,休息会便好。”

    眼梢轻轻一挑,他示意池宋将竹烟搀扶至客栈内休息。目光一转,他看向了连曦,“我们谈一谈。”

    清浅立在原地,看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仿若是身体内所有的气力都被抽走了般。

    她的眼神空洞黯然,毫无光彩。

    连澈看了眼站在客栈门口的清浅,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微微的轻斥,“身子本就不好,小心风寒侵骨,快回房间去。若是累了便早些休息,不必等我。”

    说罢,他便与连曦一道离开了。

    清浅回到了池宋安排好的厢房内,在雕花木桶中洗浴完毕,她穿戴好衣裳,缓缓踱至了窗棂前。

    发丝仍凝着滴答而落的水珠,此时还不可入睡。

    忆起他方才说的话,想来他今夜该是有事要忙。

    这男人是天生的处理事务狂。

    既然暂时还不能睡,清浅心想事情基本已尘埃落定,且周围又有许多暗卫。应该不会再有事情,她便想着出去转转,一个人呆在这房间里确实有些无趣。

    缓缓踏下楼梯,她立在客栈的大厅内四处望了望。

    眸光朝前一探,她发现了一处小院,便径自向那处走了过去。

    而在小院的另一扇门处,一名男子走了出来,跟上了她。

    看着女子微微失神的踱着步子,他便是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只是待清浅未意识到前方的台阶,一脚踏空的瞬间,男子迅速上前,将她扶住。

    她稳住身形,镇定了心绪,看清了来人,竟是连彦。

    咬了咬唇瓣,她略显错愕的开口道:“你也在这?怎么未去休息?”

    看着身旁女子微微疑惑的神色,连彦并未言语。又是这般场景,她的发丝并未绾髻,而是顺着肩头轻垂而下。

    发尖凝着点点晶亮的水珠,而她周身倾散的,则是刚沐浴完后的清幽之香。

    那一日,就如昨日般,在他脑海中深刻如烙。

    那日她是沐浴过后在街上遇险,而他,则是从歹人手中,将她救下。

    那一日的她的香气与身子的软腻一直凝绕于他心间,从不曾散去。

    只是那时,她还不是七哥的女人。

    微微自嘲一笑,他放开了扶在女子手臂的大掌。

    清浅轻凝唇角,好奇的开口道:“你在笑什么?”

    连彦轻笑,“笑你大半夜出来,像小偷似的。”

    清浅微微楞住,他什么时候也爱这样调侃的与人说笑。

    忽然想起什么,她开口道:“听说那日你与颜铭大战了一场,你可还好?”

    听得她的言语,连彦目光中忽然凝了些什么,“你是在担心我吗?”清浅眉眼一弯,爽朗的笑道:“那是当然。”她想了想,继续道:“若你出了什么事,很多人都会伤心的。尤其是清洛与你七哥。”

    连彦笑了笑,“你是出来找七哥的?”

    她忙摆了摆手,否认道:“不是,只是单纯的想出来走走而已。”

    连彦淡淡的瞥了眼前方亭子的方向,继续道:“若是你想找七哥,他此时应是和竹烟在那边的亭子里。”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径自离去。

    清浅看了眼他离去的背景,兀自咬了咬唇瓣,心中却是纷乱不已,强烈的好奇心让她想过去一探究竟。

    毕竟他们有十多年情,光是这一点,便足够让她嫉妒。

    站在原地挣扎了半晌,她终是决定过去看看。

    缓缓迈开脚步,清浅朝着连彦所说的那座亭子走去。

    沿着院中的小道而行,她步履颇为缓慢,心中也尽是忐忑与慌乱。

    这样晚了,他们会在亭子里做什么?

    行至小道的拐角处,她还未走到亭子附近,便听到了竹烟轻柔的嗓音缓缓传来。

    “瑾之,你与我,相识相知多年。我很好,你无需挂怀。”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9 19:22:12
正文 243243.终于明了

    顿住脚步,清浅未再向前,只是停在了那拐角处。

    轻垂了眼眸,她微微自嘲了一番,自己这是什么了?竟是这样患得患失。两个人好不容易交心,她该信他。

    刚想抬脚转身离去,她便听见连澈的声音悠悠响起。

    “今日之事,待查到这幕后主始之人后,我必杀之,你放心。”

    清浅一怔,不禁想起了那女子回来时神色有些异常的模样。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静静的留在原地。

    竹烟见到连澈眼中的杀戮之色,心中一暖,稍稍朝他靠近了一步,“当我听到你安然无恙的消息后,便无法控制自己。一心想要去找你,才会不顾一切私自出了别院。”

    注视着男人负手而立的背影,她小手交握着放在身前,唇角轻凝了几分。

    当看到他找到自己后,那眼中担忧的神情时。她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心中仍有自己,不然也不会同连曦一道寻她而来。

    若她能再多花一些时间,他定能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掌心不由的沁出了点点薄汗,他已很久未同自己亲近过了。咬了咬唇瓣,她缓缓行至连澈身后。

    伸出小手,她小心翼翼的将手臂环上了他的腰身,抱住了这个让她怨过,恨过,却又不能不爱的男人。

    小脸轻贴上他暖热的背脊,她轻声道:“这辈子,能伴在你与灿儿左右,我便再无更多奢求。”

    可眼前的男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竹烟微微疑惑了几分,轻轻将头抬起。连澈缓缓转过身,她不得不松开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看向了他。

    “竹烟,你伴在朕身边多年,你应该清楚朕处事的原则和态度。”他薄唇轻动,淡淡开口。

    竹烟心下一沉,死死咬住了唇瓣,并未开口说话。

    连澈嗓音微凝了几分,“教唆绾苓陷害苏清浅,抗旨私自出宫。你应该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听得他的言语,竹烟大惊,“你打算杀了我吗?”

    连澈眸色顿沉,“若是换作他人,朕早就杀了。”他清淡如水的嗓音中,透了抹狠戾与决绝。

    教他瞬间流露而出的寒凉与嗜血所惊,竹烟心中悲苦,冷笑道:“你爱她,所以护她。却不想竟是到了这般地步。”

    连澈墨濯般的眼瞳中闪过一抹厉色,他目光直直的探向面前的女子,“朕最不想看到的,是你越陷越深。嬷嬷之事,朕已经知晓。”

    听得他的言语,竹烟反而激动了起来,眸光中似有一许旖旎的光彩闪闪而耀,“难道不完全是因为苏清浅?”

    他已知道了,若那事被公之于众,她必死。但是,他并没有想杀自己的意思。

    连澈重重的阖上眼眸,轻叹,“在有她之前,与你之间,朕以为那相濡以沫之情,便是爱情。在有了她之后,朕却是愈来愈不知足,竟是想与她日日相见。若定要说出这之间的差别,那便是,朕绝不能容忍任何一个男人对她有遐想。”

    他一字一顿的吐着字句,字字清晰。

    竹烟身子轻轻一塌,似乎已是摇摇欲坠,她轻垂的眼眸中,尽是颓然的灰败之色。

    忽的扬起小脸,她大笑,泪水倾数而落,嗓音中透了一抹不甘与指责,她开口道:“你变了心。”

    她一直深爱着他,因他的沉稳睿智与近乎残忍决绝的帝王之气。一直以来,她都骄傲自己是这样一个男人背后的女人,因为她懂他的一切。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已看不清眼前男人的容颜。

    连澈淡淡的凝着她,继续道:“朕答应过你,会照顾你一世。玉萝宫,便是你的冷宫。”

    小手狠狠抹去眼中的泪水,竹烟再次激动道:“那灿儿呢?”

    “朕会让清浅照顾。”连澈淡淡应声。

    想起那日在学堂前,那女子与孩童踢毽子的欢乐情景。他想,她定是很爱孩子的,也会照顾好孩子。

    竹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我这般对她,你便不怕她把仇恨报复在灿儿身上吗?”

    连澈笃定而决绝的开口道:“她不会。”

    想起那女子,即便是她恢复记忆后,因对铃香的愧疚与对失去孩子的悲痛而伤心欲绝,她也不曾想过去报复任何人。

    哪怕是自己痛的快要死去。

    泣不成声的竹烟,用几乎喑哑到只剩气息的字音喃喃道:“我懂了…终于懂了。”

    此刻,她只想逃离此处,逃离这个冷漠绝情的男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她猛的转过身,径自朝客栈的方向奔去。

    听到女子快步而来的脚步声,清浅淬不及防,还未挪动,竹烟便撞上了她。

    见她似乎身形不稳,似要跌倒,清浅忙伸手扶上了她的手臂。

    竹烟抬起头,眸中满是一片血红之色。清浅被她此刻的模样给惊住,她竟是如此仇恨的看着自己,额角处甚至有青筋突突而跳。

    大力推开扶着自己的女子,竹烟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客栈内奔去。

    清浅教她推搡的一个踉跄,连连朝后退了数步,脚下传来枯枝折断的声响,她急急的扶上了一旁的大树,才得以稳住了身形。

    待她站定后,目光再次看向亭子的方向时,连澈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正静静的凝着她,一言不发。

    逆着月光,一如地窖里那日一样,她看不清他的容颜。

    *******

    厢房内,清浅闷闷的坐在床榻旁。而连澈则是倚在一旁的软榻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从帝都而来的加急信。

    身子斜斜的倚上雕花床栏,她看着他。从方才回来到现在,这男人都没同自己说过一句话。

    眸光轻轻一转,她瞥了眼方塌上的一堆信笺。自进了厢房后,他便直接吩咐池宋将急件拿来,随即往软榻上一坐,径自看了起来。

    她知道,他必定是生气了。

    不过,他的心意,她已完全明了。以后她不会再有任何困惑与不安。

    只是,如今这男人又摆出一副冷漠清傲的模样。
忽的直起身子,清浅站了起来,悠闲的踱着步子,她来到了男人面前。他依然将目光专注于手中的信笺上。

    微眯了眼眸,她将男人打量了一番,随即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膝上。

    连澈眸光一转,看向了坐在自己膝上一脸无畏的女子,冷冷道:“野丫头,没规矩。”

    门口忽的响起了敲门声,他淡淡道:“进来。”

    温玉推开雕花木门,缓缓的走了进来,虽然他从进入到现在一眼都未看过坐于连澈膝上的女子。

    可清浅还是觉得有些微微的不自在,轻轻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竟被连澈的大掌按住,让她丝毫不得动弹。

    轻咬唇瓣,她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正在与温玉说话的连澈。这男人总是这般霸道。

    好吧,眼前这二人似乎也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温玉恭敬的对连澈一揖,“主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明日便可启程回宫。”

    连澈微微挑眉,颔首道:“很好,明日一早,便动身出发。”

    二人又继续说着什么,清浅已无心再听下去。

    若真打算回宫,他又为何会让暗卫潜伏起来,这应该并不是真正想要回宫的准备。

    兀自想着这些事,待她回过神来时,温玉已离开了房间。

    连澈瞥了眼她,示意她将绣鞋褪掉,上到软榻来。

    清浅意会,径自将绣鞋褪了去,随即将双膝一蜷,坐在了他身旁。

    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她犹豫了片刻,终是探道:“竹烟现在如何了?”

    在温玉来之前,池宋已先来过一次,似乎是在向他汇报竹烟的情况,但她并未听的很清楚。

    竹烟犯下的错,势必是要受到惩处的,但方才那女子的模样,仿若是幽怨中带着一抹极尽的癫狂。

    连澈眸光移向她,薄唇轻动,“你担心她?不如担心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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