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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月出云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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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6 22:56:34
☆、朱颜改 第200章 关雎门主
    秦玖是在两日后醒过来的,她知道无论什么迷药,再是霸烈,也不会超过两日,所以,若是再假扮下去,有可能被看穿。她醒来时正是夜里,置身之处是一处简洁的房间。起初秦玖还以为是一处客栈,此时看来,显然是天宸宗一处隐秘的落脚之处。
    秦玖在假意昏迷之时,便已经知晓随行押送她的,是两个扮成婢女的天宸宗女子,两人功力似乎都不弱。赶车的车夫武艺更是高强,显然林昭媛生怕她半路脱逃。
    屋内燃着烛火,两名女子正在灯下桌案一侧用饭。秦玖淡淡咳嗽了一声,抚着额头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秦门主终于醒了,门主如今身子孱弱,奴婢还真怕这迷药让门主一直昏迷下去呢。”一名女子听到秦玖的声音,忙转过了脸。她鹅蛋脸,柳眉杏目,容貌俊俏,看到秦玖醒来,似是极其欣喜。
    “门主?倚红,她是天宸宗的叛徒,竟还能称为门主?”一道冷哼传来。
    秦玖侧首,只见另一名女子容貌清冷,脸上不带一丝儿的笑意,一双丽目淡淡睥睨着秦玖,神色甚是愤慨。
    这两个女子,这两日一直没怎么大声说话,秦玖也没听出来到底是谁。如今这一见,发现竟是连玉人身边服侍的侍女中的两个,一名倚红,一名偎翠。想来,这两个人怕是早就在丽京城准备着接应林昭媛,将自己劫回到连玉人身边去。自己到林昭媛那里自投罗网,倒是正中他们下怀。
    秦玖躺了两日,不吃不喝,身上无力的很。她抚着额头恹恹说道:“竟是你们两个?没想到宗主当真神通广大,连林昭媛都是他的人,当真不可小觑。”
    偎翠冷着脸道:“是你太小看宗主了。你以为击败了天宸宗,宗主便是败了吗?”
    倚红走到秦玖近前,含笑问道:“九爷可是饿了?我这就去准备膳食,九爷想吃些什么?”
    “叛宗之人,残羹冷炙给她些就不错了。”偎翠不满地说道。秦玖勾唇笑了笑,偎翠如此对她情有可原。她虽从未当自己是天宸宗之人,但毕竟在天宸宗待过两年,在天宸宗之人眼里,当她是叛宗之者,饿一饿她的确是小事。
    “偎翠姑娘所言极是,依我看来,残羹冷炙也可免了。”秦玖笑吟吟道。
    偎翠皱了皱眉,她自然不能将秦玖饿死。
    “若不是宗主吩咐过,我倒是希望现在就能一刀刺死你。”偎翠咬了咬牙说道。但就算再不情愿,片刻后,她还是和倚红一道,为秦玖端上了几味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粥。
    秦玖用了膳食,方觉得精力恢复了些,便伸了伸懒腰。偎翠斜着眼睛看她道:“你别妄图逃走,我们在你昏睡时用了药,你若想逃,便会肠溃肚烂而亡,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秦玖服了楚凤冷的解毒丸,并未感觉到体内有毒药侵蚀,知晓已经克制住了偎翠所谓的毒药。不过,她本没打算逃走,所以便故作气恼地冷哼道:“你们放心,我不会逃的,我也很想见连玉人一面,可不是怕你们的毒药。”
    偎翠收拾了碗筷,冷笑道:“算你识趣!”
    倚红在一侧打圆场道:“夜已经深了,九爷早点歇着吧。”
    两人一道出去了。
    转眼过去了五六日,马车载着秦玖一路向北而去,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并未遇到追兵。但是这一日到了一个小镇,却见到进出镇子的道口,有兵士在盘查。
    秦玖离开前交给枇杷一封信,嘱托他在自己离开两日后再交到榴莲手中。那封信里面,秦玖告诉榴莲林昭媛的真面目,要他小心应对。自然,秦玖在写这封信时,并未确定林昭媛的身份,她去宫内只是试探。若是林昭媛并没有问题,她自会回去将那封信收回来。如今,既然离京,那封信自然已经到了榴莲手中,相信榴莲已经开始对林昭媛防范。但秦玖在信里并未告诉他们自己去找了林昭媛,只说自己要出京一趟,留下枇杷保护榴莲。所以,现在,榴莲和枇杷应当不知自己是被林昭媛掳走的。
    那么,此刻出现在这里盘查如此严密的兵士倒是有些奇怪了。
    车夫前去打探了一番,回来和倚红偎翠商议了一番,也没躲避,便驾着车子径自前行。白日行路,秦玖在马车上,都是被特意装扮了一番的。她假作一个患病的小姐,倚红有一双妙手,将秦玖扮得脸色苍白,容颜憔悴,一副大病缠身的样子,早已瞧不出先前的模样。到了关口,倚红生怕秦玖出声示警,事先点了她的哑穴。
    盘查的兵士扫了秦玖几眼,与手中的画像对照了几眼,见她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问了几句,便挥手放行了。秦玖依稀听得路上其他行人私语,方知是在搜捕一名从京中逃出来的要犯,似乎是一个女子。
    这个消息令秦玖有些警觉。方才,她并没有看清那兵士手中的画像,但听了路人的议论,隐约有些怀疑,京中的要犯,还是一个女子。莫不是白绣锦?
    按理说,天牢之中守卫森严,要想从其中逃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秦玖心中还有多了一丝不祥之感。
    越向北走,天气便越来越冷。满目皆是衰败的冬景,残雪覆地,遍野荒芜。
    这一日,几人下榻在一处简陋的庭院之中。夜半,秦玖被窗外的冷风吹醒,她本就畏寒,如此寒夜,更是无法入睡。
    这些日子来,倚红和偎翠生怕她逃走,都是和她住在一间屋中。此刻,她起身,两人便也醒了。
    倚红点亮烛火,轻声问道:“九爷,夜黑天寒,你要做什么?”
    秦玖拥被而笑道:“天太冷,睡不好。倚红,不知你们这是要将我带向哪里?还是回天宸宗吗?”
    倚红淡淡笑道:“是又如何?就算朝廷知晓宗主依然躲在天宸宗,却也是奈何不了他的。”
    这话秦玖认同。
    天宸宗位于天宸山。而天宸山在大煜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当年,高皇帝赐给连司空封地,他却不要,独独要了这座山。多年来,这座山的原名人们早已不记得了,因为天宸宗的存在,这里早已改名天宸山。
    天宸山在北地绵延几百里,就算连玉人躲在山中,也很难寻到他的。
    “这么说,宗主确实还躲在天宸山中?”秦玖没想到,连玉人竟然还躲在天宸山。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或许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躲?”偎翠也醒了,冷笑着说道,“宗主难道还需要躲吗?他倒是盼着有人能来攻打天宸宗,可惜的是,无人来。”
    秦玖原也想着要榴莲派兵前来攻打天宸宗,但她知晓,天宸山易守难攻,就算是能顺利将山中天宸宗余孽消灭殆尽,但己方一定损失惨重,且还不一定能够如愿攻打下。遂才打消了念头,只自己一人深入虎穴。
    “再有几日便可抵达天宸山,九爷还是好好歇息,养精蓄锐。若是见了宗主,你还是如今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只怕宗主不会轻饶我们。”偎翠冷声道。
    房门就在此时被敲响。
    倚红和偎翠对望了一眼,倚红快步走到门边,轻声问道:“哪位?”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关雎门主来了。”
    倚红将房门打开,一道人影伴着冷风飘了进来。
    来人一身黑衣,头戴黑色帷帽,帽檐垂下黑色轻纱,罩住了面容。她一进入屋内,便径自朝着秦玖的床榻走了过来,她并未掀开帷帽前的轻纱,但秦玖却感觉到她一双冰冷的目光在自己脸上不断流转。
    那一阵阵寒意,也不知是因为她刚从外面进来,身上犹带着外面的冰冷寒气,还是来自于她身上的杀气。
    “姚昔儿,姚门主?”秦玖有些犹疑地问道。
    姚昔儿是关雎门的门主没错,但秦玖却有些不确定眼前之人是姚昔儿。
    “关雎门门主早不是姚昔儿了,据说,还是因为当初她想刺杀你,所以被宗主免了门主之位。这件事,九爷应当是知道的。这是宗主新任的门主苏门主。”偎翠轻笑着说道。“白素萱,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抬手掀开了面前的黑纱,露出一张清绝的面容来。
    肌肤白皙,眉目如画,虽说脸色憔悴了一些,但还是看得出,来人容颜美丽。只是,唇角边浮着的一丝冰冷笑意,却将她身上那自然清冷的风韵削减了不少。
    苏挽香,或者说白绣锦!
    秦玖忆起路上那些行人的私语,终于确定,从京中逃出来的要犯,便是白绣锦。
    这太不可思议了!
    纵然天宸宗再是神通广大,也不能将天牢中守卫全部换去,更何况白绣锦是重犯,怎么会让她逃了出来?!不过,秦玖无暇去思索这个问题,她很快便静下了心神,眯眼笑道:“白绣锦,别来无恙啊!”
    “别叫我白绣锦,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这是白砚起的,我恨这个名字。叫我苏挽香,我喜欢这个名字!”苏挽香冷冷说道。
    ------题外话------
    苏挽香如何出逃,后面会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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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7 20:41:50
☆、朱颜改 第201章 萧乐白
    秦玖知道苏挽香憎恨白家,连带的也憎恨白绣锦这个名字。只是,苏挽香这个名字竟也让她这么留恋,倒是让人意外。如今,在丽京,苏挽香已经是数罪累累的囚犯了。
    苏挽香此时出现在这里,对秦玖而言,绝对是个意外。她凝视着苏挽香注视着自己那憎恶的眼神,便知晓苏挽香对自己的恨意有多重。她将苏挽香关到了牢里,如今她脱困了,自然是要对付自己的。
    秦玖拢紧了床榻上的棉被,有气无力地说道:“好,你既不喜欢我便不叫。苏小姐,你找我来,是要对付我吧?那便动手吧,说实话,这一路上,我心中一直在打鼓,不知道见到宗主后,他会如何待我。宗主的手段,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一想起来就发抖,由你动手也好。”
    连玉人的狠辣无情,天宸宗之人都是知道的,没有理由苏挽香不知道。她若是知道,最好的选择还是将自己交给连玉人折磨才对。
    苏挽香摸了摸手中的剑,手轻轻一抖,剑尖便指向了秦玖的咽喉。
    秦玖斜靠在枕上,搓着自己有些发冷的手指,笑吟吟说道:“如此,就下手吧!”
    倚红却是惊呼一声,飞快奔到秦玖和苏挽香身前,一伸手捏住了剑尖,急急说道:“苏门主,我们奉命将她擒拿,必须要亲自交到宗主手中。”
    苏挽香并未看向倚红,一双利目逼视着秦玖,眸中一片阴沉,“你放心,尸体我会让你们带走的。”
    嗤地一声冷笑,却是来自于偎翠。
    “那宗主擒她来还有何趣味,难道要宗主鞭尸不成?苏门主入了一趟监牢,倒是增长了胆色,胆敢不听宗主吩咐了。宗主要的是人,不是尸体,我们还要交差呢。”
    苏挽香的手抖了抖,秦玖知道苏挽香暂时是不会对她下手了,她哈了哈气,颇有些失望地说道:“苏小姐,你若要动手,便快一点,这一路来,我可是没睡几个好觉,如今却是困得不行。你若是不动手,我便要睡下了。”说着,便自顾自地躺在了床榻上,盖住了被子。
    天越来越冷了,如今,对她而言,取暖是最要紧的。
    苏挽香脸色变了几变,咬牙说道:“暂且放过你,我会亲自押你进山,不会让你有任何逃走的机会!”她冷冷撂下这句话,转身出去了。
    秦玖轻轻笑了笑,看到倚红和偎翠也熄了灯,上了床榻歇息。她慢慢闭上了眼睛,窗外是冷风的呼啸声,就算盖着厚厚的被子,也能感觉到寒意一点点地透了进来。但是,她心中却是更冷。
    苏挽香的出现,为她将要实施的计划,增加了一定的难度。一切,都得重新计议才行。
    第二日天不亮,他们再次上路。连日的赶路,秦玖身子不抵,已经是真的病了。她靠在马车中,坐在她对面的,便是苏挽香。只是,为了怕旁人认出,她换了一副容貌。脸型变化不大,但眉眼却稍有变化,看上去除了依稀有些原来容貌的影子,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其实一般的易容术,在极近的距离观看,还是能看出端倪来的。尤其是用了假面皮,是不能大笑的,会给人一种僵硬的感觉。但苏挽香这张脸,秦玖却看不出来是易容过的。
    秦玖心中一动,隐约猜到苏挽香是如何从牢中逃逸出来的了。
    她换了容貌,用一种让人难以辨别真假的易容术。
    苏挽香时刻守在秦玖左右,让她根本没有丝毫逃走的机会。
    秦玖拥着披风,有气无力地说道:“苏小姐,你这易容术当真是神奇,我记得你说过,是师从宗中之人,不知是哪一位高人?”
    苏挽香斜睨了秦玖一眼,并不太爱搭理秦玖的样子,“你无须知道。”
    秦玖眯眼笑了笑,淡淡道:“你不说不要紧,让我猜猜。莫非是宗主?”
    苏挽香飞快瞟了秦玖一眼,冷笑道:“秦玖,你死到临头了,就不要这么好奇了。我说过,你注定失去所爱,悲凉而死!我会让你先留着这条命,看一看你所爱的那些人,都是怎样一个一个死去的!”
    这隐约似诅咒的声音,让秦玖胸臆间怒气顿生。
    她的亲人,都已经被她害死。到如今,她依然要将自己仅余下的亲人害死。这样的苏挽香,已经不仅仅是狠毒可以形容了。
    就算白家欠了她,可早已经用血偿还过了。今后,是该她偿还白家的血债了。
    秦玖靠在车厢上,闭上了眼睛。
    “你为什么不说话?”苏挽香冷冷问道。
    秦玖懒懒一笑,“因为我只会和人沟通!”
    “你……你说什么?”苏挽香气急败坏地问道。
    回答她的,是秦玖淡漠到极致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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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玖感染了风寒,最后是被人裹得严严实实,抬着上的天宸山。她没想着逃走,所以便安心地日日昏睡,这一日,当她醒过来时,人已经到了天宸宗。
    当她抬头看到头顶上绣着蔷薇花的床帐时,心头微微冷笑。
    一双温热的手从她额头上轻轻抚了过去,秦玖侧首望去,只见萧乐白坐在床畔,一向斯文儒雅的脸上沾染着轻愁。看到她醒来,他扬唇笑了。
    秦玖有些震惊。
    虽然,她早就知道萧乐白是天宸宗中人,但是看到这样的他,还是有些错愣。尤其是看到他唇角温雅的笑意,秦玖竟然还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人,竟也会是野心勃勃的天宸宗之人。这一刻,她心中升起了感叹,天宸宗当真是无孔不入,不光林昭媛是天宸宗之人,就连萧乐白也是。
    “这里是哪里?”秦玖从床榻上撑起身子,明知故问道。
    萧乐白温雅一笑,“这里是天宸宗的另外一个所在。”
    “没想到,在天宸山还有天宸宗另一个秘密据点?”秦玖轻声道。
    “是啊,所以朝廷要想找到宗主,还是要费些工夫的。你刚刚醒来,还是用些膳食吧。”
    秦玖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道:“这样说我倒真饿了,有什么吃的,尽管呈上来吧。”
    萧乐白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被你们抓住了,最多一死,断头饭总是要吃的。”
    一个绿袄侍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有几味精致小菜,和一碗粥。这些膳食都是秦玖爱吃的,她扫了一眼绿袄侍女,正是以前在自己身边服侍的荔枝。怪不得对自己的品味这么清楚,她朝着荔枝眨了眨眼,“荔枝,看来,我俩还当真有缘分。”
    荔枝施礼道:“请九爷慢用。”
    “萧乐白,你在天宸宗身居何职,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萧乐白一笑道:“天宸宗已经名存实亡,我身居何要位又有何意义?真没想到,你的琴技会如此高,想不到宗主筹谋多年,最后却是你坏了大事!”
    萧乐白隐在宫内这两年,可以对庆帝不利的机会应该不是没有。但是他没有做,却选在颜夙逼宫那一日忽然发难,就是准备一旦得逞,便将庆帝身死的罪过全部推在逼宫的颜夙身上,他们天宸宗便会成为护国之宗,可以名正言顺摄政。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竟然会败于秦玖之手。
    “不过,能和白素萱斗琴一曲,我也知足了!”萧乐白的笑容恬淡随和,一如那一次她在御前说要娶她时的样子。
    秦玖幽幽一笑,“宗主在天宸山?”她将计就计,甘愿被林昭媛抓来,为得就是要借机除掉连玉人。
    “宗主在山上候着你,他知道你来了,会很欢喜的。”
    “欢喜?你错了,他恐怕会迫不及待要杀了我,你也是吧?”
    “怎么会?”萧乐白微微叹息,少见的忧郁在唇边蔓延,“水满易溢,月盈则亏,盛极必衰,亘古万事同此理。天宸宗盛极一时,最后落得这样的后果,也是必然。宗主也知晓这个道理,我想他也不会怪你的,且事情原本就不该由你一人承担的。”
    萧乐白这语气,听起来好像她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回来找他们认错的。
    “这么说,你们并不怪我了?”秦玖顺势问道。
    “自然不怪你,反倒很钦佩你,假若你愿意,我的心意还如当日在殿前求亲时一样!”萧乐白定定望着秦玖,脸上满是怜惜的表情,温柔且疼惜。
    秦玖凝了凝眉,她觉得自己再和萧乐白待在一起,说不定会被他给软化,这人称得上是温柔无敌。但是,知晓他的真面目后,反倒觉得他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
    “我觉得好累,想歇息一会儿。你不必陪着我,只需在宗主回来后,告诉我一声即可。”
    萧乐白点了点头,为她盖好被子,低声道:“我为你抚琴一曲助眠。”
    “真的不用!若是宗主回来,知晓你对我这么好,说不定会怪罪于你!”他若是在这里抚琴,她恐怕是无法入眠的。
    侍女早已将萧乐白的箜篌抱了过来,放在屋内。
    萧乐白席地而跪,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阿玖不必客气,只管听琴便是。”话音方落,一串乐音已经从他指下流淌而出。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7 20:42:01
☆、朱颜改 第202章 蛊惑
    秦玖阻止不及,只得闭目凝听。上一次秦玖听萧乐白弹琴,还是在明月山庄,两人斗琴之时。那时,他弹的是《天绝八调》,她弹的是《素心》。
    秦玖从未想到,有一日还能再次听到他抚琴,且还是她当日和他斗琴的那首《素心》。
    温柔、缠绵、轻缓。
    这首曲子,在萧乐白高超的琴技演绎下,比之当日秦玖所弹奏的,还要和缓动听。只是,萧乐白并非真正清心淡泊,所弹奏的曲子,还是少了几分安定人心抚平心伤的力量。
    “我一直不明白,这样一首缓慢轻柔的曲子,到底是如何斗得过我那首天绝八调的。我也一直奇怪,你,这样一个心怀仇恨之人,又是如何能做到淡泊静心,弹出这样一首曲子的。”萧乐白的声音,在袅袅琴曲中响起,带着真正的疑惑。
    秦玖轻轻笑了笑,“因为你的琴,是杀器。这便注定了,你在抚琴时,做不到真正的静心。别的曲子也就罢了,可这首素心,它是救人的曲子,恐怕你永远弹奏不出它的韵味来。”
    以前,秦玖以为萧乐白是一个真正的乐者,如今晓得他是天宸宗之人,他又如何能是淡泊之人?
    萧乐白的脸色微微一变,只是转瞬之间,他却又笑了,“你说得对,我学琴就是为了杀人。素心这首曲子,我的确不适合弹奏,但阿玖会弹便可。”
    他话音一落,手指轻抚,琴音陡然变了。
    这一次,虽然还是悠扬动听的曲子,却不再是《素心》,这缥缈的琴音似乎有让人安眠的力量,秦玖本就体弱,倘若是以前,或许她还有与萧乐白斗一斗的力量,而现在,她却没有那样的心思。任凭琴音引领,陷入黑沉的梦乡。
    秦玖便在睡睡醒醒中悠然度日,当病情逐渐好转,已经过了七日。
    期间萧乐白偶尔来探望他,但大多数时候,秦玖还是见不到他的,甚至连苏挽香也没有过来寻衅,身边只有荔枝在伺候。日子过得很平静,平静得让秦玖几乎都要怀疑,她来错地方了。
    天色好的时候,秦玖从屋中的窗户中看出去,可以窥见连绵群山上覆盖的皑皑残雪,以及从雪松后伸出来的艳红色的花朵儿,那是傲雪绽放的寒梅。
    几日来,秦玖已经对自己置身之处的位置了解得很清楚。
    天宸宗如今这个隐秘所在,是在天宸山一处坡峰的谷内。这里两面临着悬崖,南面是入口,东面却是一处斜坡,峰顶积雪汇集起来的湖泊在夏日流过这处斜坡时,这里便是一处瀑布。而到了冬日,却成了一处光滑的结了冰的斜坡。这处斜坡,虽没有悬崖陡峭,却也极其难行,尤其是那厚厚的冰层,人在上面,几乎是寸步难行,根本进不得这里。天宸宗如今的兵力秦玖已经了解,不过万众。可是要想在这个地方一举剿灭,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一日晚间,秦玖坐在镜前,荔枝将她头上的钗环卸了下来,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九爷,宗主如果来,九爷打算如何应对?”
    难得荔枝还如此关心她,秦玖瞥了她一眼,却看到脸色有些怪异。秦玖心中一动,低声问道:“怎么,是宗主回来了?”
    荔枝从镜子里小心翼翼看着她,隔了片刻,轻声道:“奴婢并不清楚,不过,奴婢只是想让九爷不要得罪他。”
    秦玖笑了,“我早已得罪他了,你以为我小心讨好他,他便会放过我?”
    荔枝沉默着没有说话。
    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秦玖听见侍女低声道:“宗主到了。”
    秦玖没想到刚说到连玉人,他便到了。这些日子,其实她一直在等着连玉人出现,如今真的出现了,袖中的拳头顿时捏紧了。
    房门推来,连玉人漫步走了进来。
    秦玖侧首朝着荔枝微微一笑,“荔枝,你先出去吧!”
    荔枝转身朝着连玉人施了一礼,便快步退了出去。
    秦玖透过妆台上的菱花镜,打量着刚刚进屋的连玉人。
    屋内烛火明亮,照出他身上纯白的衣衫,那是上好的料子制成,在烛火下闪耀着流水般的光泽。他一双黑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倘若忽略他唇角那一抹带着邪气的似笑非笑,当真会让人错觉他为正人君子。
    秦玖头上钗环尽褪,她用木梳慢慢梳理自己的青丝,直至一头墨发温顺服帖地在身后流淌。连玉人看了她片刻,慢慢走到她身后,手指抚上了她满头青丝。
    秦玖唇角敛了笑意,正要起身,却被他按住肩头,只得又坐了回去。
    “阿玖这一头墨发,还当真是光滑如丝,就连上等的绸缎也及不上。”连玉人声音轻柔地说道。
    秦玖的手微微一顿,手中执着的木梳却已经被连玉人拿了过去。他将梳子放在秦玖发丝上,放开了手,木梳顺着滑溜的墨发自己滑了下去。
    连玉人伸臂揽住了秦玖的腰肢,将桌上的菱花镜举了起来,打量着镜中的人儿,唇角扬起一抹让人心惊胆战的笑意来,“阿玖,你看我们两个,是多么相配的一对。”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颈间,灼热的气息,让她身子微微僵直。她甚至感觉到,自己脖颈间有鸡皮疙瘩一粒粒冒了出来。
    秦玖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要慌。她凝了凝神,唇角漾开一抹笑意,室内烛火摇曳,她的笑容犹若暗夜优昙,妩媚至极。
    “宗主,你抓我来,不是打算要惩罚我吗?”秦玖问道。
    连玉人的手从她的腰间,游移到她的胸前,在她左胸处停了下来,“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这颗心是什么做的,竟那样狠心地对待我。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让我的天宸宗几乎覆灭,让我损失了那么多子弟,可我还是舍不得杀你,阿玖,你说,我到底该怎样惩罚你呢?嗯?”
    他的手在她胸前打着圈,秦玖僵直着身子,忽然一笑道:“假若杀了我,并不能使你解气,那么,你到底想怎样?”
    连玉人眯起了眼睛,状若不甘地说道:“我这个人,除了权势,最喜好的,便是女子了。阿玖,假若你愿意夜夜陪我,倒是一个很好的惩罚你的法子。”
    其实,在来天宸山之前,秦玖并不太清楚连玉人会怎么对待她。毕竟,她所做之事,足够他暴怒。她没想到,他还会对她的身子感兴趣。一直以来,连玉人确实表现出对她很强烈的欲望。
    或许,她应该利用这个机会。
    秦玖当机立断,起身慢慢推开连玉人,漫步走到案前,将烛火熄灭了。
    屋内顿时暗了下来,只有淡淡的月光从窗子里洒了进来。天宸宗的窗纸,用的是一种纱绢,能挡住冬日的寒风,也恰能让月光洒进来。
    “我确实对不住宗主,今日落到你手里,也算是报应。只是,有句话我要告诉宗主,我并不后悔那样做。因为我要复仇,如今大仇得报,我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宗主想要我的命,自可拿去。我的这副残躯,宗主若是不嫌弃,也随你拿去好了。”秦玖站在床榻前,轻轻说道。
    连玉人望着秦玖,忽然笑了起来,“这才是我喜欢的阿玖。”
    “既然宗主说了喜欢我,那么便请宗主怜惜阿玖。”秦玖轻声说完,伸手抚上了肩头,轻轻一扯,身上的衣衫便一件一件地滑落了下来,委顿在地上。
    她姣好的身躯好似藏在匣中的宝珠,在暗夜之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那光泽并不耀眼,却让人移不开目光。她望着连玉人,抱着肩头,扯着身上最后一件衣衫,婉然一笑,“宗主,我冷。”
    她的声音并不娇美,微微发哑中透着一丝幽怨,足够魅惑,足够让人怜惜。这样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却是一种不可抵挡的蛊惑。
    这几年,秦玖对于向男人曲意奉承,魅惑勾引,不说是已经是达到了炉火纯青,却已经有了几分功力。
    果然,连玉人移动脚步,漫步走到她面前,一伸臂便将她抱了起来。
    秦玖能够感觉到他粗大的手指抚在她柔软后背上的触感,能够听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他将她抱到了床榻上,放在柔软的被褥上。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在微凉的月光里,打量着她。
    秦玖身上最后一件衣衫已经在她被放上床榻时掉落了下来,但她披散的发很长,犹若墨莲绽放般洒落在身周,遮住了身上的重要部位,半遮半掩,却更具魅惑。
    秦玖躺在床榻上,望着咫尺之间的这个男人,身上汗毛不知不觉竖了起来。一颗心在胸腔内更是不可遏制地跳动了起来,她在等待着,等待着眼前这个男人上钩。
    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武功是深不可测的,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胜他。如今,她只想抓住这一点兴趣,在他最软弱的时候,一击致命。对此,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她等待着,她甚至看到了他的手向她的胸口伸了过来。可是,最后的事情,出乎她的意料。
    他却是伸手拿起了锦被,轻轻覆在了她身上。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7 20:42:15
☆、朱颜改 第203章 喜局
    连玉人为秦玖盖上了锦被,可是他的手,还是不小心触到了她的腰肢。那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肢,肌肤是那样细腻光滑,或许是天冷的缘故,泛着微微的凉意。她的腰肢太细了,好像他稍微用力,就能够掐断似的。他的手掌在她腰间游移片刻,最终还是从她身上撤了回来。
    “阿玖,我不能委屈你。我们要在一起,应该在我们的洞房之夜。到那时你若也这样乖,我会非常高兴。”连玉人俯身在秦玖耳畔低声道。他的声音,好似被什么压抑住一般,有些粗哑。
    秦玖原本高高吊起的心,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放松。她心中涌起一股惊惧,难道连玉人看出来了?
    自从到了天宸宗,自从连玉人表现出对她身体有兴趣,她从未表明过自己不愿。只是,她都故意将那些有意无意弄得那些伤疤让连玉人看到,搅了他的兴致,让他每次都不得不罢手。这一次,她背上的伤疤虽然也还没有完全好,但她刻意没露出来。她相信,此刻,连玉人也没有去想伤疤的事情。那么,他是为什么而放手的?
    他说,是要等到洞房之夜。他说不能委屈她。
    秦玖才不会信连玉人说得这些鬼话。
    “宗主太会说笑了。”秦玖凉凉说道。
    她再没有去可以迎合他,也没有刻意去冷落他。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做太多。要骗过连玉人,并非容易之事。今夜既然不能,那么,她会另外找机会的。
    连玉人起身,“你早点歇息,有什么需要,就跟荔枝说。我想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我的女人。”
    他说完,便从屋内退了出去。
    冷冷的月色,透过半透明的窗子照进来,一室的冷意。
    秦玖一个人躺在黑暗之中,身子抖得厉害。
    片刻后,她拉紧衣被,脸上神色早已恢复淡漠平静。
    今夜的连玉人与往常有些反常,她知道,这必是另有原因的,她会想办法查清楚的。

    连玉人这一夜离去,又是连着好几日不见踪影。秦玖虽是身在天宸宗,却是连仇人之面都见不到,未免有些着急。
    “宗主这些日子,又出去了吗?”秦玖问一直服侍着她的荔枝。
    “奴婢也没有见过宗主,听说是又闭关了吧。”荔枝轻声说道。
    闭关?
    连玉人又闭关了?
    到底是真的闭关,还是借机出去了?假若是真的闭关,那么,连玉人是在练什么武功?
    联想起前几夜连玉人轻易放过她之事,秦玖脑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秦玖浑身都冷了起来。
    当年,她费尽心机,盗取了天宸宗的武功秘籍,其中记载着好几种邪功,其中,有她所习练的补天心经,这是女子修炼的邪功,需要用少年的精血来辅助练习。而其中有一种,是男子修炼的邪功,她对此不敢兴趣,将女子修习的邪功看完后,在欲要将书放回去时,无意看了一眼,见那种男子修炼的邪功,名字叫绝魂大法。当时,上面一句话,引起了她的兴趣。说是修习这种神功,练到了第八重后,就要戒女色,这样才能练到第九重。否则,将前功尽弃。彼时,她还恶意地想,连玉人是绝不会修炼绝魂大法的,因为他看样子似乎一天也缺不了女人。
    绝魂大法!
    种种迹象表明,连玉人修习了绝魂大法。
    这个想法从脑中一旦冒出,秦玖将越发笃定了。他不仅修习了绝魂大法,且马上就要练到第九重了。
    她知道绝魂大法的厉害。
    她想,连玉人若真练到第九重,这个世上,恐怕便鲜少有人能敌过他了。
    秦玖慢慢闭上眼睛,脸色苍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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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秦玖照常从窗子里看出去,满眼触目的红色,却不光是远处开得艳丽的红梅,还有许多高高悬挂的红色的灯笼。她记得很清楚,这些红色的灯笼,以前并没有的。她算了算日子,如今也还不到过年,这个时候挂上红灯笼,显然是宗中有喜事。可秦玖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有何喜事。
    “荔枝,宗中有喜事吗?”秦玖轻声问道。
    荔枝原本正在摆膳,听到秦玖的问话,手微微抖了一下,轻声答道:“奴婢也不太清楚。”
    荔枝跟随秦玖时日也算不短了,荔枝的细微异样秦玖几乎立刻就察觉出来了。她这样的表现,恰恰是有事,还有可能是和自己有关的。
    “荔枝,你当真不清楚吗?”秦玖淡淡问道。
    荔枝摆好膳食,为难地说道:“其实,奴婢真的不太清楚。不过,倒是听宗主身边的倚红说起过,也不是很确定,奴婢说给九爷,您可千万别去问宗主。”
    秦玖坐在椅子上,端起碗,饮了一口汤,笑眯眯问道:“你说吧,我连宗主的面都见不到,又到哪里去问他。”
    荔枝这才道:“听说,宗主已经派人开始筹备九爷和他的喜事了。说是腊月十一是个好日子,听说是要先瞒着九爷的。”
    秦玖原本刚夹了口菜到口中,听到这话,顿时被噎住了。荔枝见状,忙端起汤碗,秦玖饮了一口汤,才将那口菜顺了下去。
    她坐在椅上,一瞬间有些茫然。
    说实话,自从她接触连玉人这个人,就知道他很难对付,她摸不清他的人,最关键的还是,她不知道他会出什么招。就如现在,他真的要娶她?
    就算是真的,她也知道,他不是真心要娶她。连玉人此人,他绝不会去做无用之事。
    那么他到底要干什么?
    秦玖慢慢放下了碗筷,若是此时她还能用的下去饭,那就怪了。
    她的心情变得很差。
    有许多事情,她可以隐忍。当初,她可以隐在天宸宗两年,可是,这一次,她不可能再忍那么久了。
    “荔枝,萧乐白如今可还在宗中?我想见他一面。”秦玖问道。
    荔枝蹙紧了眉头,想了想道:“最近也没见到他,或许,他为了宗主和您的婚事在忙活吧。”
    秦玖没再说话,这一日,便过得格外煎熬。
    午后,天空开始飘雪,没想到,萧乐白竟派人来请秦玖到他所居之处去围炉赏雪。御风阁是天宸宗最高的一处阁楼,从此处推开窗,可俯览众山。秦玖进来时,阁内炉火烧得正旺,上面温的酒散发着浓浓的醇香。
    “当真是好酒。”秦玖扫了一眼坐在窗畔的萧乐白道。
    “那今日便一醉方休。”萧乐白微笑着道。
    “既然是好酒,一醉方休也是可以的。”秦玖走到萧乐白身畔,看了一眼窗外,外面除了远山和皑皑白雪,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阿玖,最想一醉方休的是我。宗主要娶你,你可听说了?美人就要有主了,我心甚是失落。”萧乐白端着酒盏,浅笑着问道。他白衣落落,看上去极是清冷。
    秦玖嫣然笑道:“你不会以为,宗主是真要娶我吧?”
    “阿玖,宗主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吧!怎么你竟是看不出来?”萧乐白诧异地扬眉问道。
    秦玖勾唇浅笑,“你看到这窗外的大好河山了吗?宗主要的,永远不会是我。”
    “你说的对,但也不完全对!”萧乐白站起身来,走到秦玖身畔,举目望向外面。
    “阿玖,这一片大好河山,固然是男人梦想已久的。但是,若是没有女人和她并肩共享,怕是也没有多少乐趣。一个男人,只有当他征服了他喜爱的女人,这样才算是完完整整得到了天下。否则,就算是得到了天下,也是一样索然无味!阿玖,或许不用等太久,宗主便可以带你登上至高无上的绝顶,到了那时,你一定会以能成为他的女人而自豪的!”萧乐白唇角一弯,低头看着站在他身畔的秦玖,慢悠悠地说道。秦玖乍闻此语,只觉得头皮发麻。
    什么至高无上的绝顶,这似乎不该是萧乐白说的。
    而让她尤为奇怪的是,萧乐白竟如此了解连玉人。
    “我记得你也说过要娶我,我想,我嫁给宗主,你并不是乐见其成的吧!”秦玖笑吟吟问道。
    萧乐白闻听此言,却是微笑不语。
    秦玖心中忽然一凉,一股寒意从背脊上冒了出来。她屏住了呼吸,连玉人真的不在天宸宗中吗,还是,萧乐白和连玉人根本就是一个人?
    这想法本有些匪夷所思,但细细一推敲,却是不无可能的。
    她在宗中这两年,连玉人经常会闭关练功,他到底是真在闭关,还是到了丽京城去做大司乐?那一日,连玉人在丽京城突然出现,对于她在京中所作所闻那么熟悉,她一直以为是他在宫内眼线所见,如此想来,就算如此,哪里能将消息那么快便传到天宸宗正在闭关的他。
    秦玖慢慢攥紧了袖中的拳头,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凉,但是她面上却依然挂着嫣然如花的笑容,轻声说道:“还真看不出来,大司乐这么了解宗主。不过,我可没有答应做宗主的女人。至于什么绝顶不绝顶的,我更不稀罕。”
    萧乐白温雅一笑道:“阿玖,到了那一日,你会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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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改 第204章 正文结局(上)
    萧乐白笑得悠然,挑眉一字一句说道:“当你爱的男人,被宗主除掉,你就会心甘情愿!”
    秦玖知道他很危险,也隐约猜到,很多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可当他说出这句话时,这句话,她还是有一点惊讶。
    萧乐白站在窗畔遥望远山,一袭雪衣被冬日的冷风吹得飘逸如云。这风,是这样的冷,足以让秦玖遍体生寒。但秦玖晓得,让她心中寒冷的,并非这风,而是眼前的人。
    他并不俊美,但是这样凭栏而望的风姿,却是犹若谪仙。可她知道,他终归不是谪仙,而是视天下人性命如蝼蚁之人。
    “大司乐真会说笑,我不懂,你所指的那个男人,是谁?”秦玖退回到桌畔,执起酒盏问道。
    秦玖还是习惯称呼萧乐白大司乐,他似乎也并不介意。
    萧乐白翩然转身,信步走了过来,俯身看着她,“那个男人是谁,阿玖心中最清楚了。自然是颜聿。他终究要为了你而丢掉性命了。”
    秦玖轻笑了起来,沾过了酒的唇红润艳丽,她笑得分外妖娆,“大司乐莫非是喝醉了不成,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今我被宗主软禁在天宸山,无人知晓,自然也无人会为了我而亡。”她已猜到萧乐白便是连玉人,自然知晓他每句话都不是随意而言,她想知道,他这句话里,到底蕴含着怎样的玄机。
    “告诉你也无妨。你和宗主的婚事,已经被人秘密传了出去。关注你的人,自然会知道这个消息,你说,他会不会赶过来?”萧乐白的声音,是如此的云淡风轻。听在秦玖耳中,却分外沉重。
    “所以,宗主已经派人在这里设下了埋伏,就等着有人来救我?然后,再一网打尽?”秦玖慢慢说道。她唇角依然挂着笑意,仿若对此毫不在意。
    原来,连玉人搞出来这样一场喜事,却是为了让前来救她的人上钩。
    “我想,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恐怕宗主这一次要失望了,我为了修炼补天心经,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躯,这世上恐怕没有哪一个男人肯娶我,更没有哪个男人肯为了我拼命,宗主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秦玖轻轻摇了摇手中杯盏,酒液泛起一圈圈涟漪。
    萧乐白先是一愣,随即仰首笑道:“阿玖,我实在是太喜欢这样的你了。明明心中怕得很,却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的话。你说你修习补天心经,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这话我却是不信的。你并没有残杀那些少年的性命,你用的是自残的方式。这让你在武功增长的同时,身体却是越来越虚弱,这,却是瞒不过宗主的,他,早就知道了。”
    这件事,起先,就连枇杷都被他瞒了过去,没想到连玉人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些,你竟是知道?”秦玖把玩着酒盏,慢慢问道。
    萧乐白玩味地笑道:“是的,我知道。当年,你去偷宗中的武功秘籍,虽然最后只是誊写了一份带了出去,并没有将原册偷走。但事后还是让宗主察觉到了,他晓得你要习练补天心经,还真怕你会用少年的精血。没想到你竟然没用,从那时,宗主就对你产生了兴趣。他看着你,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子弟,最后升到了门主之位,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秦玖没想到,从那时,连玉人便知道这件事了。
    “原来如此,那宗主何时出关?”秦玖垂下睫毛,望着杯中荡漾的酒水,轻笑着问道。
    “你要找宗主?”萧乐白闲闲问道。
    “自然。我要告诉他,我和颜夙,早已情缘已尽,我也不喜欢颜聿,倘若我喜欢他,恐怕今日我就不会在这里了。我不愿意答应宗主,不过是因为,宗主的魅力还不够而已!”秦玖抬起一双水眸,懒懒说道。
    萧乐白的眉头为不可察地一凝,这微小的变化早已看在秦玖眼里,她更加确定,眼前之人,便是连玉人无疑。他早已出关,这是不是说明,他的绝魂大法,已经练到了第九重?!
    秦玖深吸一口气,忍住胸间忽然的憋闷和胀痛,轻笑着道:“大司乐,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
    她转身离去,夭红的裙尾擦着萧乐白的白衣而过。她在和他擦肩而过时无意驻足,伸出手指,轻轻滑过萧乐白的脸庞,淡淡道:“我倒是喜欢大司乐的风度,和颜夙有几分像。”
    她很快走了出去,萧乐白伸手摸了摸被她抚过的脸庞,想象着方才那一刻温暖如玉的触感,他的一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秦玖在御风阁外驻足,雪已经停了,但山野间依然是雾霭重重。她的目光从天宸宗的屋舍前掠过,天色渐黯,屋檐下的红灯笼已经依次点亮。这让秦玖心底深处,浮起一种让她无法喘息的恐惧来。
    这一种恐惧,以前她曾经感觉到过,但似乎都没有这一次来得深刻。
    御风阁地势很高,山风很凛冽,她越来越弱的身体根本不能抵御这肆虐的寒风,拥紧风大氅,她轻轻抚住胸口,她绝对不能,让连玉人的阴谋得逞。
    回到所居住的小院,很意外地看到了苏挽香。
    “我想,你已经知道,宗主为什么忽然要娶你了吧!”苏挽香的话语里暗含着几分得意。
    秦玖静静看着苏挽香。
    几日不见,她已经不再似刚从牢中逃出来时那般憔悴,白皙的脸上,柳眉丽目,暗含着一种睥睨人的气势。她以一种讥诮的神色看着秦玖,唇角笑意悠然。
    秦玖一双漆黑的凤目,已经慢慢眯了起来,隐有刀锋般的凌厉划过。她面上依然挂着让人心醉的笑容,可却收起了以往刻意的妩媚,再没有那种逼人的艳光。
    “是你出的主意?”秦玖知晓连玉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但是,她和颜聿的事情,连玉人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确实是我,你又能奈我何?我不过是告诉了宗主,颜聿对你的一片深情。宗主这个主意真的很好,你想一想,假若颜聿不来,那便说明他根本没有将你放在心上。假若他来了,便会死在你手中了。颜聿死了,下一个该轮到谁呢?是颜逸,是你一心要保护的颜逸。你已经知道林昭媛是宗中之人了吧,那么,你可知道她已经有喜了?不管那是谁的孩子,都会说成是庆帝的孩子。颜逸死了,那么,这个孩子就会是名正言顺了。白素萱,我说过,你终究会痛失所爱,悲凉而死。”苏挽香唇角悠然的笑容,变得冷酷起来。
    秦玖望着苏挽香,轻笑了起来。
    苏挽香自然不知秦玖这次来天宸宗,是自己设计来的。她早已猜到林昭媛的身份,在临去宫中之前,交给了枇杷一封信。让枇杷在两日后交给榴莲,之所以定为两日后,是假若林昭媛没有对她动手,那她可能就不是天宸宗之人,她会回宫将那封信收回。如今,她来到宗中这么久了,那封信自然早就到了榴莲手中了。她在信中告知榴莲,林昭媛和天宸宗的关系,告诉他如何对付这个女人。所以,榴莲不会有事。
    只是,对于颜聿会不会来,秦玖却没有把握。
    “白素萱,你没有想到会有这一日吧。你费尽心机将颜逸推到宝座上,没有想到却是为天宸宗做了嫁衣裳吧!”苏挽香笑得得意,发髻上的银簪因此而摇曳着。
    秦玖冷冷笑了笑,对于眼前这个女人,刚开始知晓她有可能是父亲的亲生骨肉时,秦玖也曾惊讶过,也曾同情过她的遭遇。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她,毕竟,白家的血案,连玉人是背后的推手,而她,却是直接的凶手。
    那么多人的血债,就算她身上流着和她一样的血,她也没有理由放过她。但是,她没有想到,她竟如此得无药可救,到了此刻,竟还是如此冷血和执迷不悟。
    她和她,委实无话可说。
    秦玖神色平静地从她身侧走了过去,眼风都没有再扫她一下。
    或许是她的平静激怒了苏挽香,她紧随着她进了屋,冷声道:“到那个时候,颜夙他便只有我了,只有我!”
    秦玖脱下身上大氅,荔枝伸手接了过去。她走到案前坐下,侧目看了苏挽香一眼,轻笑道:“苏门主,那你便好好活着,等待那一日吧!”
    “是的,我会活着,而你终究会死去。我听说,你练的补天心经,已经让你的身子分外虚弱了。你是不是感觉到很冷?不然,你这屋中为何会烧这么多的火炉?”
    秦玖眉梢轻挑,慢慢走到苏挽香面前,忽然趋身向前,朝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苏挽香完全没想到。
    她本以为秦玖气到极致,是要和她理论,却没料到她会直接动手。
    这一巴掌扇得狠,苏挽香的脸瞬间便肿了起来,唇角也淌下一缕鲜血来。她捂着脸,抖着手,怒声道:“秦玖,你……你竟敢打我?这里是天宸宗,你竟然敢打我?”
    打人不打脸。
    这一耳光,让苏挽香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秦玖拍了拍手,笑得妖娆。
    “在天宸宗又如何?苏门主,我就是打了,你又奈我何?我不光敢打你,我还敢现在就杀了你,而你,却不敢动我一个指头!”
    苏挽香瞥了一眼站在门边,神色木然的几个侍女,她们仿若根本就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她捂着半边脸,露出来的另半边脸神色变得难看起来。
    秦玖说得很对,她敢随时杀了她,但是,她确实不敢动秦玖。至少现在不敢,因为连玉人要娶秦玖,就算是因为利用所以要娶她,但毕竟即将是宗主的女人,她根本无法也不敢动秦玖。何况,谁知道连玉人对秦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他们成了亲,她便是宗主的妻子,到那时,她也同样不敢动她了。思及此,苏挽香的银牙咬了起来。
    无论何时,无论什么样的境况,她竟然都会被这个女人压在底下。
    她不甘!
    秦玖却无视苏挽香脸上变幻的神色,掸了掸衣衫,回到案前坐下,睫毛轻挑道:“苏门主,你若是闲得无聊,不妨猜一猜,我若杀了你,宗主会怎样护着我。”
    苏挽香心里很清楚,连玉人对自己的手下很冷酷,他不会为了任何人复仇。到那个时候,他只会护着秦玖。
    她冷冷道:“秦玖,我等着看你死的那一天。”
    “你放心,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秦玖不动声色地挑眉道,神色宁静,吐出来的话语却是那样冷酷。随即,她便招呼荔枝过来斟茶。她倚靠在椅子上,她捧着茶盏,暖着手,饮着茶,一副惬意慵懒的样子。
    苏挽香此刻,当真是后悔没在上山前杀了秦玖。她神色变幻了几下,最终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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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一日便是连玉人和秦玖的大婚之日了。
    天宸宗一派喜气洋洋,这喜事说不上多么隆重,但筹备得倒是有模有样。
    秦玖所居住的暖阁,已经挂满了喜绸和红灯笼,屋门上还张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暖阁位于谷内,不似御风阁那般风势凛冽。在这个大雪初晴的日子里,日光暖暖的,风也柔柔的,处处张灯结彩,一切看上去似乎很美好。
    临近日落时,萧乐白带着倚红和偎翠给秦玖送来了嫁衣和珠宝首饰。
    秦玖懒得看这些东西,不过,她还是做了做样子,将妆匣打开了。里面的许多珠宝金钗并没有引起她的兴趣,倒是一支红玛瑙的长簪吸引了她的视线。簪头是展翅的凤,雕琢得格外精致。
    这件首饰之所以吸引她,倒不是因为她的精致典雅,而是因为这簪子够长,够硬,足够做凶器。
    “这些都是宗主特意派人到山下首饰店挑选的,秦姑娘不妨试一试。”偎翠神色恭谨地说道。或许是因为秦玖即将成为连玉人的妻,她对秦玖再没有了当日的鄙夷。
    秦玖抚摸着簪头上的凤,轻笑道:“真没想到,我竟也能佩戴凤簪。荔枝,为我簪上。”
    凤簪乃皇室御用之物,平民百姓自然不能用。可连玉人,早不当自己是平民百姓。
    秦玖坐在妆台前,轻轻摆头,那簪子凤口中吐出的红珍珠便轻轻摇曳,为她增添了几分美艳。她从镜子里瞥见萧乐白细目间那一抹惊艳之色,她微笑着起身,“大司乐,明日便是我的好日子了,可否陪我到处走走,在丽京时,大司乐那般照顾我,到了这里,也算得上我的娘家人了,有些话,我想和大司乐说说。恐怕过了明日,我做了宗主的女人,你我便要避嫌,再没有这样独处的机会了。”
    萧乐白轻轻一笑,“你想去哪里?”
    “随意走走而已!”秦玖漫步走了出去。
    雪后初晴,到处皆是一片白茫茫的。山间白云被风吹拂,犹若棉絮被风扯起,不断变幻着形状,极是美丽。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东坡,只见那处长愈数百丈的斜坡,厚厚的冰层在落日余晖下闪耀着冰冷的光泽。
    “阿玖,这处斜坡美吗?”萧乐白指着冰雪覆盖的斜坡,状似无意地问道。
    秦玖勾唇笑道:“自然是美丽,在肃杀的冬天,再没有比这玲珑剔透的冰层更美的东西了。”
    “阿玖认为美丽就好。”萧乐白唇角牵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
    秦玖不知萧乐白为何如此反应,或许他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不过,秦玖想,无论什么坏主意,一切都即将结束了。她朝着他一笑问道:“不知从这里滑下去,我会摔成什么样?”
    话音方落,她双足一错,人已经沿着冰层向下滑去。她朝着连玉人回眸一笑,是如此得艳光四射,媚惑人心。
    这冰层果然是光滑至极,又是斜坡,根本无法立足,秦玖这一冲,瞬间便移下数尺。若是从这数百丈的冰坡滑下去,不说底下是巨石嶙峋,就算是平地,人不死也得残了。
    萧乐白目光一凝,雪色广袖轻拂间,整个人已经倒挂而下,一把抓住了秦玖的纤手。
    “秦玖,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宗主?你以为你死了,就无人因为救你而送命?宗主便会饶了颜聿?秦玖,你太天真了。”萧乐白的声音冷酷的声音里,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怒气。
    秦玖明白他为何动气,没有人能够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招。她秦玖叛离过天宸宗一次就已经够了,绝不可以再有第二次。他以为自己是天,她的命是捏在他手里的,他若让她死,她便要乖乖去死,他若让她活着,她便决不能去死。脚下冰层光滑,秦玖妩媚的笑意瞬间变得苍白,她抓着萧乐白的手不可遏制地抖了抖。
    萧乐白细目中的怒色稍缓,他淡淡道:“抓牢我,我拉你上去。”
    他右手一用力,原本卷着坡上老树树干被广袖拉直。他借力一弹,两人便从冰坡上跃了上去。崖上是积雪覆盖的坚冰,两人这一跃,便相拥着滑倒在地面,秦玖恰恰扑倒在萧乐白身上。这一跌倒冲势极大,秦玖方才滑下时,早已将头上凤簪拔了下来,暗中藏在袖中。此番看准时机,借着冲势送到了萧乐白胸前。
    扑哧一声,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
    萧乐白就是连玉人,秦玖已经猜到。可连玉人却并不知秦玖已经知道萧乐白便是他,所以,他对秦玖并未设防,更何况,以现在形势,他也想不到她会突然对他动手。而秦玖却是预谋已久,就连方才滑下冰坡也是故意为之。
    这簪子长而利,足够刺中他的心肺,让他丧命。萧乐白那双温雅的细目瞬间厉光乍泄。他一拂袖,强大的劲气便将秦玖推开。
    秦玖没料到他如此境况下,还有这么大的气力,在冰上滑了两步方站住脚,迎视着他怒意滔天的眸。
    萧乐白抚着胸口淌血之处,苍白着脸,慢慢说道:“阿玖,原来,我真是没有看错你,你果然已经看出了我的秘密。”他慢慢抬手,在自己脸上耳后几个地方动了动,片刻后,他细长的眼睛变得大了起来,原来的塌鼻子高挺了起来,而脸型也由以前略带方正的脸变得更有立体的轮廓。他依然是萧乐白,只是他的模样却变成了连玉人。
    连玉人用自己沾满了鲜血的手指捏着手中的几根金针,朝着她晃了晃,低声说道:“你应该还是喜欢这个我吧!”
    秦玖其实听说过金针刺穴改变容貌之术,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神奇,她眼睁睁看着萧乐白转瞬变成了连玉人,只觉得心头一阵寒意袭来。白绣锦当年恐怕也是用这种易容术改变的容颜,所以,无人识破那是假面。因为,她的五官确实是真的,只是用金针做了细微改变而已。
    “你果然就是连玉人!”秦玖冷哼一声。
    “是,所以阿玖早就猜到了,假意同意嫁给我,也只是想除掉我而已。”连玉人惆怅一笑,忽然急速喘息了几声,一手撑着地面慢慢坐了起来,另一只手捂着淌血的胸口。
    鲜血滴在冰上,迅速干涸,在冰面上留下一道道凄艳的印记。
    “阿玖,我是个坏人,我也知道你恨我。其实,我原本可以不动你们白家的,可你的姑母,她不肯放过天宸宗,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白家,确实因我而亡。但如今,我天宸宗有那么多武艺高强的弟子都被你们所杀,天宸宗也已经被你们几乎剿灭,而我今日也被你亲手所杀,你会不会就此原谅我?不再恨我?”虽然已经恢复了连玉人的面貌,可他还是用的萧乐白的语气,温柔入骨。说罢这句话,他急速咳嗽两声,唇角淌出了鲜血。
    秦玖实在没有想到,到了最后,连玉人还会来这么一出。
    她不是应该愤怒地指着她大骂,或者,在临死前奋力一击,和自己生死相搏吗?她都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可没料到,连玉人竟然会演悲情戏。她冷冷一笑,“连玉人,天宸宗危害朝堂,也是你不得已而为之吗?你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荼毒生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吗?我原谅不原谅你,又有什么用?你就到黄泉之下,去向枉死的人们去赎你的罪孽吧!”
    “原来,这样也不能让你原谅我啊!”连玉人忽然惆怅一笑,似乎颇为恼恨,“这可怎么办呢?看来,我必须要将阿玖心中的人除去才是。”
    他慢慢将胸前的凤簪拔了出来,一甩手,朝着秦玖刺了过来。
    秦玖一偏头,那沾染着连玉人鲜血的长簪便插在了她的发髻上,沾染了鲜血的发簪,透着嗜血的美,衬得秦玖更加妖娆。
    “秦玖,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你逃不掉的,你注定还是要做我的女人,然后看着你爱的男人因为你而死!”连玉人从地上一跃而起,笑得妖媚。
    这凤簪长而利,秦玖也是瞄准了她的要害之处才下手的。原以为他这一击得手他必死无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能站起来。
    “阿玖,我险些被你杀了呢?你可知道,若非我这颗心稍稍长得偏了些,这些年我恐怕早就死过数次了,宗主这个位子也是不好坐的啊!”
    秦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连玉人的心会生得偏。就是偏了那么一分,让她的失了手。
    人都说好人活不久,祸害遗千年。
    不得不说,连玉人真真是命大。
    秦玖捏紧了袖中银针,她知道机会已经错失,再要杀连玉人,恐怕是极难了,唯有拼死一击。连玉人似乎看透她心中所想,眯眼笑道:“阿玖,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呢!”他瞄了一眼不远处,笑道,“本宗的侍从来了,怕是有些好消息要禀告呢,我想阿玖也很想听一听吧。”
    秦玖眯眼远眺,果然见连玉人的几个贴身侍快步走了过来。几人速度极快,转瞬便到了他们面前。那几人看到连玉人胸前的伤口,脸色霎时一变,问道:“宗主,你怎么受伤了?可要紧?”
    几人将连玉人护在中间,其中一人慌忙点了他伤口周围大穴,止住了血流。几人就要护着连玉人回去,他却摆了摆手道:“无妨,我知道你们有事要禀告我,现在就说吧。”
    侍从看了一眼秦玖。
    连玉人轻笑道:“就让她也听听吧!”
    侍从这才恭敬地说道:“宗主,此番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连玉人脸色微微一凝,意味深长地笑道:“对我而言的坏消息,可能对阿玖来说,是好消息呢!也好,先听坏消息吧!”
    侍从小心翼翼禀告道:“宫中的林昭媛娘娘有了喜,这本是好事,可我们还没来得及行动,昭媛娘娘的身份便被皇太子查了出来。如今,昭媛娘娘已经被押到了牢中。”
    连玉人拧起了眉,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秦玖知道,林昭媛腹中的孩子,也许是他最后一个王牌了。如今,这一切成空,天宸宗想要名正言顺得到这个天下,是不可能的了。
    “好消息呢?”连玉人细长的眸一眯,透出无边的锋锐。
    “大煜国和北烨国连日激战,如今,大煜国已经收复了部分失地。在最近一战中,大煜国败北,听说颜夙受伤不轻。”侍从轻声说道。
    “哦”连玉人长眉一挑,“颜夙受伤,对我而言,的确是好消息。只是,他怎么就不死了呢,倘若是死了,那便是更大的好消息了,你说是不是啊,阿玖!”
    秦玖蓦然转过身,凤目紧紧盯着连玉人,眸底怒火燃烧犹若地狱火莲,艳色如炽。
    颜夙受伤,她自然是极其心痛。可是,此刻让她愤怒的却是,这件事,恐怕是连玉人搞得鬼。北烨国突然进攻大煜国,秦玖早就怀疑其中有天宸宗挑拨,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
    “连玉人,北烨国和大煜国的战事是你挑起的吧?”
    连玉人轻笑道:“这么做不好吗?让颜夙先替我大败北烨国,削弱了北烨国的势力,方便我日后能坐稳大煜这天下。同时,假若北烨国能帮我除掉颜夙,这岂不是一石二鸟之事?”
    “你让王天佑向北烨国走私兵器,原来就是为了挑起北烨国和大煜的战事?”秦玖冷声问道。
    “若非苏青的事情被你查了出来,连累了天宸宗,或许,我还可以向北烨国走私更多兵器!”连玉人厚颜无耻地说道。
    秦玖冷冷盯着连玉人,犹若盯着一个恶魔。
    “主子,奴才还有一个消息要禀告!”侍从小心翼翼说道。
    “说!”连玉人懒洋洋问道。
    “他来了!”侍从意有所指地说道。
    连玉人听了这个消息似乎很振奋,就连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也泛起了亮光,“终于来了啊,来得倒是挺快,可是查清楚了,带了多少人?”
    “大约两万人马!”侍从肃然禀告道。
    “好!”连玉人眉头一挑,回首对秦玖道,“阿玖,我让你看一看,你心中恋慕的男人是如何彻底从人世间消失,这是我征服你的第一步!”
    秦玖眸中倏地起了波澜,“你,你是说……”那个名字在秦玖唇间绕了几绕,却最终没有勇气说出来。她不敢相信,他真的来了。
    连玉人微微一笑,薄唇勾出一抹温雅却残忍的笑意,“颜聿来了!”
    秦玖心中一抖,他不是回了麟州吗?为何,又要到这里来。这里,是天宸宗的老窝,就算天宸宗大半势力被毁,还是不容小视的。
    可是,他竟然来了!
    他竟然真的来了!
    “阿玖,你还是乖乖地回去打扮,想着明日如何嫁我吧!明日,有一场大好的热闹要看呢,本宗万分期待呢!”连玉人幽幽说完,任由几个侍从搀扶着离去。
    只留下秦玖宛若冰人般凝立,无知无觉。
    她突然想微笑,又想流泪。
    颜玉衡,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7 20:42:50
☆、朱颜改 第205章 来接我的女人
    连玉人被侍从带了回去敷药,却不忘吩咐人到秦玖所居住的院外守着,防备秦玖逃走。若说前几日连玉人还真以为秦玖被林昭媛设计抓回天宸宗的,经历了今日被秦玖刺杀,以及听到了宫中的林昭媛事败后,他便知道不是了。很明显,她这次回来是要对付他的,所以前几日是决计不会逃的,但听到了颜聿要来的消息,或许她真会逃走呢。
    当晚,秦玖所居住的小院里,便里三层外三层布满了天宸宗的子弟。就连屋内伺候的侍女,除了荔枝,将他的贴身侍女倚红和偎翠也派了过去。
    于是,当夜,秦玖便在重敌环伺下,上床歇息。
    这一夜秦玖注定是不能安眠了。
    屋外的廊下,红灯笼彻夜亮着,竖起耳朵,便能听到天宸宗侍从在院门外巡视的声音。秦玖知道,过了五更天,侍女们便会来催她起身妆扮,毕竟,在她们看来,明日可是她的好日子。
    秦玖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连玉人那句话——颜聿来了。
    自从那一次颜聿带领府兵去救过她和榴莲后,她便晓得他不似表面那么无能。当然,以前她也知晓,但那时只是怀疑,那一次是确定了的。可对手是连玉人,秦玖不能不担心。
    天宸山毕竟是连玉人的地盘,颜聿初来乍到,对这里地形并不熟悉。他甚至都有可能不知道天宸宗的这个所在,毕竟如今这个隐秘所在就连秦玖之前都不晓得。倘若在颜聿带兵寻找时,连玉人派人暗中出手,或者引他们到陷阱,那颜聿岂不是束手待毙。
    秦玖终究躺不下去,起身着好衣衫。
    窗外传来一声低低的猫叫声,这声音让秦玖一怔。天宸宗也可能会有人养猫,只是这声猫叫声却有些耳熟。她飞速下了床榻,就听得窗子被什么撞开了,转首看去,却并没有东西,只是窗子开了一条缝。
    待她将窗子关好,慢慢走到榻前坐下时,乍然看到面前的桌案上,立着一只红嘴鹦哥儿。
    一身白羽在黯淡的烛火里闪着亮光,头顶上那撮黄羽毛更是闪耀着金子般的光泽,一双黑豆眼直直地盯着秦玖。
    那是黄毛。
    一人一鸟对视着。
    黄毛看到了秦玖显然相当激动,黑豆眼中的神情分明就是久别重逢悲喜交加,倘若不是鸟而是人,此刻大约绝对是要和秦玖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是鸟就没办法了,它只能扑棱着翅膀飞落到秦玖肩头,先是用红嘴啄了啄秦玖,对她将它抛弃在丽京而表示愤懑。接着又在秦玖脸颊上蹭了蹭,表示了它对秦玖多日来的思念。末了,呢喃一声,“九爷,可想死鸟了。”
    秦玖怎么也没想到黄毛会来到这里,她当初是将它留给榴莲了。
    面对黄毛的亲热,秦玖不为所动,她沉着脸一把将黄毛从肩头上扯落,提溜着它的翅膀放它在自己膝上,压低了声音问道:“谁带你来的?”
    黄毛颇委屈,要知道它能躲过天宸宗戒备森严的守卫找到秦玖,也是相当不容易的契约剩女TXT下载。不过,黄毛歪了歪头。它可是一只深明大义的鸟,知道现在事态严重,就不和主子计较了。
    “是阎王爷。”黄毛啄了啄秦玖的手心,说道:“你出去找白耳,它带你找阎王爷,我将外面的人引开。”原来,方才那声猫叫并非错觉,而是白耳也来了。
    院子里亮堂堂的,红灯笼将屋檐上的积雪都映得红彤彤的。
    秦玖将黄毛放飞了出去,它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落在屋檐上,发出一声哎呦的声音。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和秦玖有几分像,不枉黄毛跟了她这么久。
    外面的天宸宗子弟听到声音,循声追了过去。
    隔了片刻,黄毛的声音又在另一边传了过来。不过,令她们奇怪的是,明明追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却并不见认,而那声音却的的确确听上去是秦玖的声音。
    这也不怪天宸宗子弟无能,只能怪他们没想到那不是人而是一只鸟。
    就在这些人被黄毛耍得团团转的时候,秦玖趁机从院子里跃了出去。刚站稳,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朝着她喵呜了一声,正是白耳。
    秦玖循声跟了过去,白耳带着她向北面跑去,过了几道屋舍,便到了一处林子。借着黯淡的月光,秦玖隐约看到一道人影在黑暗中伫立,白耳奔到了此人面前,便止住了步子。
    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看到秦玖,那人低声道:“九爷,请随我离开。”
    “你是谁?”秦玖问道。
    黑衣人低声道:“我是严王的人,是被他派到天宸宗来的。王爷决定攻打天宸宗,要我先将你送出去。”
    “这么说,他是知道天宸宗如今这个所在了。那他应该也知道,连玉人已经布好了陷阱要除去他。”既然颜聿有派人在潜伏在天宸宗,那么这里的一切,颜聿应当都知道。
    “九爷请随我离开吧,王爷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这次一定可以将天宸宗剿灭。”黑衣人有些焦急地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要带我离开之处,怕是一个秘密通道吧。”秦玖不动声色问道。
    黑衣人一怔,还未及说话,秦玖却已经了然地笑了。
    这个人既然是颜聿潜伏到天宸宗的人,他若带着自己了离开,颜聿在天宸宗安排有人的事实就会被连玉人知道,他一定会有所警惕。那么,颜聿的计划或许被看透也说不定。
    眼下,她并不适宜离开。
    秦玖起初之所以急着要去见颜聿,是想告知他天宸宗的情况,如今知晓他已经全部知道,她反而不想离去了。她要留下来,助他一臂之力。
    “你回去告诉王爷,我不会走的。连玉人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在天宸宗和离开天宸宗都是一样的。”秦玖淡淡说道。
    “九爷!”黑衣人很是焦急,但是秦玖却根本不再理睬他,而是转身朝着回路大步而去。
    连玉人的侍从追着黄毛一番折腾,最终追丢了,以为秦玖逃了出去,正战战兢兢不知如何向连玉人交代,却听侍女来报,说秦玖好好待在屋内梳头呢。
    人人都道了一声好险。
    天色大亮时,秦玖被荔枝等一众侍女收拾停当。
    大红喜服,华贵凤冠,珠光辉映,艳光流曳,轻施薄黛的面庞美艳如云霞天才邪女全文阅读。
    秦玖从镜中瞥了一眼自己凤冠霞帔的模样,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她自然丝毫没有新嫁娘的喜悦,只觉自己犹若穿了一袭戏服,正要粉墨登场。
    这大婚与她而言也不是婚嫁,而是一场戏。
    这两年来,她似乎时时都在演戏,而这最后一出戏,她更是一定要演好了。
    八人抬的喜轿在吉时准时来接秦玖。
    跨火盆,上花轿,自始至终,她唇角都洋溢着妩媚动人的笑意。
    花轿起,唢呐声声,鞭炮齐鸣。片刻后,花轿落,有人掀开了轿帘。
    秦玖在荔枝搀扶下步出花轿,头上喜帕蓦然被人揭起,眼前日光璀璨。
    连玉人身前不远处长身玉立,一身喜服在日光下映照下流动着耀目的辉光,经过一夜歇息,他脸色早已恢复,看样子伤势并无大碍。他看着秦玖,那双平日里看上去温雅无害的黑眸中,流淌的却是冷酷玩味以及掌控一切的自得。
    秦玖环视四周,发现此处并非连玉人所居住的院落,而是昨日她刺伤连玉人的斜坡上。
    “阿玖,你向下看!”连玉人背负着双手,朝着秦玖一抬下巴。
    这一瞬,秦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走到斜坡上,向下俯览。不远处,数千名黑衣武士出现在视野之内,黑甲和枪戟折射着日光,闪耀着刺目冰冷的寒芒。
    有一人,在这些武士前负手凝立。
    他身披墨氅,领口镶着一圈朱色狐毛,这墨色和朱色配得极好,所透出来的那种妖娆而冷魅的味道,让人瞬间移不开视线。
    他,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一步步走来。
    风起,墨氅在身后翻卷如鹰翼。
    很悠然的姿态,却给人很强烈的压迫感。明明是站在坡下,却给人一种俯视天地的姿态。
    秦玖的目光紧紧锁住那愈走愈近的人影,随着他一点点地走近,一种说不出的百感交集和压迫在心底涌现。
    那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颜聿。
    她的心脏,随着他的逼近,跳得越加猛烈。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四肢百骸内游走,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或许,是身子太过虚弱的原因吧。
    他的人越来越近了,这种心跳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冬日的山林,覆盖着皑皑白雪,在日光下,闪烁着。常青的松柏间,夹杂着一棵棵梅树,艳红的花朵儿在风里吐艳。这些平日里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景色,此刻在眼中,好似渲染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颜聿在一棵梅树下停住了脚步,抬头仰望,温柔的目光穿越重重阻碍,抵在她心中。他朝着秦玖微微一笑,却是对连玉人道:“连玉人,我来接我的女人!你敢不敢和我单独对决!”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7 20:43:06
☆、朱颜改 第206章 最后的决战
  淡淡的话语,邪邪的痞痞的笑容。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似乎他来,并没有跋涉多远的路,只是到邻家去接自己的妻子一般。
  只是,秦玖却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要求和连玉人单独对决。她不晓得他到底有怎样的计划和打算,但是,要求和连玉人单独对决,秦玖认为,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颜聿显然不知,连玉人修炼了绝魂大法。就连秦玖都吃不准,连玉人的武功高到了什么境界。
  颜聿有自己的打算。
   他并不是收到连玉人和秦玖的喜讯后才来的。从离开丽京那一天,他就开始筹划如何除掉天宸宗。这期间他并没有放过丽京的消息,一得到秦玖去江湖上游逛的消 息后。他第一个反应是,她也许是来麟州找他了。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这只是他的奢望。其后,他得到了秦玖留给榴莲信笺的内容,他很快便猜到,秦 玖是去找连玉人了。
  她既然知道了林昭媛有问题,自然是该留下来襄助榴莲。既然她离开了,那只能是去对付连玉人了。
  他当机立断,上书朝廷,调兵遣将,向天宸山而来。半路上得到了秦玖要和连玉人大婚的消息,这让颜聿更加心急如焚。
  他率军一路疾行,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到了天宸山。
   朝中兵力大多用在和北烨国的战事上,颜聿这次调来的是聂任麾下的兵将,其中包括数百名特殊的精兵,是由当初扮成乞丐和秦玖接近的周胜统领。周胜和聂任一 样,同是颜聿的部下,当初奉颜聿之命接近秦玖,是要查探秦玖身份的。他最善于带领部下隐藏身形,在临近天宸宗时,颜聿率领两万人声势浩大地接近天宸山,而 周胜却早已在一天夜里,带领他的部下从另一条路悄然入了山。
  此刻,颜聿自己要做的,便是将天宸宗的主要子弟吸引到他这里,给提前进山的周胜进入天宸宗偷袭的机会。
  “要和我单独对决也行。”连玉人靠近秦玖,一手搂住了秦玖的纤腰,另一手拨弄着她衣衫上垂着的流苏,慢悠悠说道,“颜玉衡,你看到这个冰坡了吗,这简直是老天专门为你准备的。你若是能成功攀援上这道冰坡,来到我面前,我便答应和你单独对决。”
  秦玖这才忽然想起,昨日连玉人问她这道冰坡美不美时那种诡异的笑容。那个时候,他就想起要这么对付颜聿了吧,这么说,他所谓的陷阱就在这里了。
  秦玖心中一阵慌乱。
  这道冰坡的确很美,尤其是反射的日光,那样流光溢彩,可映在秦玖眼中,却耀眼冰冷犹若刀子。要想攀爬上这道冰坡,对于轻功绝好之人,其实也并非不可能,只是,秦玖生怕连玉人使坏。
  她想对颜聿说,不要答应他。
  颜聿仿若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在冰坡之下,仰首朝着她温柔一笑,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秦玖也能看出这笑容里透着坏坏的邪魅。
  到了这个时候了,他竟还如此。
  “连玉人,一言为定!”他慢悠悠转向连玉人,声音冰冷地说道。
  “一言为定!如此,严王便开始吧!”连玉人眯眼说道。
  颜聿倒也不着急,他回身朝聂任交代了几句,背起了事先准备好的一只箭囊,但秦玖看得出来,里面放着的,却并非是羽箭,似乎是一根根精铁打造的长刃。他背负箭囊,手执长枪,仿若一只黑色的大鸟般,纵身向坡上跃去。
   冰坡极滑,每一次落脚,人都会向后面滑一段距离,几乎是前进十步,后退五步。待到了高处,坡势渐陡,眼看着前进的越来越慢。颜聿忽然从背囊中,抽出几只 长刃,施力甩在冰坡上。长刃呈斜斜的一字型,宛若梯子,他整个人便在扎在冰上的长刃上略一借力,便飞跃而上。若非轻功极好,是根本无法在刺入冰上的长刃上 借力的。
  秦玖的心始终提着,眼看颜聿纵跃的身影越来越近,已经攀至三分之二的路程,心中稍安。便在此时,忽听得身边连玉人呵呵一笑,那笑声有些诡异,无端让她心中一寒。
  “阿玖,我记得你喜欢看严王的戏,听说他会挑滑车,可惜的是,本宗从未亲眼看过,当真遗憾。今日,本宗倒是要见识见识严王这挑滑车的能耐。你往后看。”
  连玉人的声音里,透着冰冷的邪气。一句一句,钻到秦玖耳中,仿若地狱魔音。
  秦玖回首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觉得心神俱寒。
  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备好了几只铁滑车。看上去,比之颜聿在明月山庄和聂任打赌时所用的铁滑车还要高大,沉重。
  在这一瞬间,秦玖已经知晓连玉人要做什么,脸色顿时惨白,身子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铁滑车。
  连玉人竟然要从冰坡上放铁滑车。
  她咬牙切齿道:“连玉人,你不能这样做!”这冰坡并不宽,铁滑车从高处滚下去,颜聿如何躲开。
  “我自然要这么做。”连玉人冷笑。
  秦玖起身便要阻止,却被连玉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阿玖,乖乖地看戏,否则你恐怕永远看不到这么精彩的戏了。”他忽然挥手,两名侍从便将一辆铁滑车推了下去。
  颜聿望着头顶上的铁滑车滚滚而下,长眸眯了起来,唇角浮起一抹邪邪的笑意。这一笑,秦玖看到了。
  那是安慰的笑,也是自傲的笑。
  秦玖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忽然安定了下来。他在告诉她,他不会有事。
  冰坡极滑,铁滑车又重,更何况是从高处滑下,秦玖只听得隆隆声瞬间渐远,隐约看到颜聿在冰坡上身形纵跃了一下,再看时,已经摔落在冰坡之下了。
  秦玖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却见颜聿在铁滑车滑近的那一瞬间,一脚踏在长刃上,借力向一侧的长刃上跃去,躲过了飞驰俄而下的铁滑车。
  随即,不容得他喘息一声,又有两辆铁滑车推了过来。
  “玉衡,两辆车。”秦玖呼声刚落,两辆铁滑车便并排滑了下去。
  这一次,颜聿根本无法向一侧飞跃,因为两辆铁滑车已经占满了冰坡。
  电光石火之间,颜聿身形一纵,整个人便从风驰电掣而过的铁滑车上面跃了过去。是的,也只有从上面跃起了。他身上的披风被铁滑车挂到,飘飘摇摇地落了下去。没来得及事先掷入长刃,只来得及将手中长枪甩在了冰面上。
  连玉人目中厉光一闪,冷哼道:“严王,果然是厉害。这一次,却看你如何躲过。”说着,四辆铁滑车一起滑了下去。
  两辆在前,两辆在后。
  这一次,纵然颜聿要纵身跃到高处躲避,却无法下落。因为他方一落下,后两辆便也到了。
  秦玖在发现这一次是四辆铁滑车时,已经晚了,她眼睁睁看着四辆铁滑车隆隆而下。
  秦玖一颗心在方才早已历了数次沉沉浮浮,此刻却宛若在油锅中煎一般难熬。
  四辆铁滑车滑了下去,冰层早已在前几辆车滑过时,就已经开始碎裂。此番随着四辆滑车滚滚而下,冰块如雨般飞坠而下。
  秦玖看到颜聿的身形似乎被四辆铁滑车淹没。
  被淹没的不光是颜聿,也有秦玖的心。
  这一刹那,她觉得眼睛好似被什么糊住了,周遭的一切似乎都看不太清,那纷坠而下的冰块似乎每一块都砸在了她心头上一般,而她的心,麻木的根本感觉不到疼。
  她自己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她已经朝着下面跃了过去。
  只是,没能如愿。
  她忘记了她身边还有连玉人,他早已伸臂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生生拽了回来。
  “秦玖,这一出戏,可是看得痛快?”连玉人的话语在耳畔响起,她根本就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因为,她的目光滑过冰坡时,惊奇地看到,铁滑车早已轰隆隆而下,而他,却依然稳稳地在冰坡上。
  细看,便发现,他手中那杆长枪已经插在了冰坡上,冰坡已经碎裂,露出了山体。长枪已经深入到冰层之下的山壁之上,而他,整个人便是吊在长枪上的。
  两辆滑车是并排而下的,中间的间隙根本就容不下一个人,但却容得下一杆枪。他便是看准了这缝隙,将长枪插在了冰坡上,整个人攀在枪把处,躲过了呼啸而过的铁滑车。
  这简直令人完全想不到。
  只是,虽然躲过了铁滑车,但是人却受了伤,显然是铁滑车滑过时所伤。秦玖看不到他的伤,却看到他腿上衣衫破败,鲜血不断涌出,就连握着长枪的手上也被刮擦得流了血。
  秦玖心中一松,这才察觉自己面上微凉,原来不知何时流了泪。她抬手轻轻拭去,唇角扬起迷人笑意来。
  连玉人已经恼羞成怒,他招手对自己身后的人道:“看什么,再来!”他没料到,颜聿这么能耐,竟然四辆滑车都躲了过去。他就不信,再来四辆,他依然能躲过。
  此时的冰面早已经被先前的铁滑车碾碎,露出了底下的山体。颜聿不及再有铁滑车滚下,早已施展轻功,飞速向上跃去。
  连玉人眼睁睁看着颜聿犹若九天飞鹰一般,瞬间便站在了他面前。
  “连玉人,君子一诺,可是要说话算数啊!”颜聿飞落在他面前,长枪拄地,懒懒说道。
   形容虽然狼狈,可并没有削弱他周身的气度。他目光一转,却是移到了秦玖身上,先是在秦玖的凤冠上流转一圈,再是眯眼打量了她身上的喜服,品头论足道: “这一身衣服倒是鲜艳。只不过,这裙子太短了些,颜色也不够正,凤冠上珠子倒是多,但就是个头太小,配不上玖儿,生生将我家玖儿的花容月貌衬成了庸脂俗 粉。还有,这轿子怎么回事,只四人抬的?连玉人,你好歹也是天宸宗的宗主,娶个妻子也忒是小气了吧!”
  连玉人气得脸色铁青,秦玖这一身喜服,他可是费了不少心力财力去做的,竟被颜聿说的一文不值,能不让他生气吗?
   偏偏对方根本不看他的脸色,依旧滔滔不绝说道:“若是换我来娶玖儿,别的且不说。这轿子自然是要八人抬的,宽敞稳当。吉服自然要用上好面料裁就,也不用 什么绸啊缎啊纱的,就用云韶国那种暖丝织就的布,温暖舒适。这上面的花纹自然是要用金线绣的,前襟也要坠些红宝石,这才显得贵气。嗯,这凤冠上的珠子吗, 至少要有鸽卵大小,这才会烛光辉映,也不用太多,八颗足矣。对了绣花鞋上也要来两颗,另外,下轿时脚不能落地,要铺红毯,最好是从玖儿的闺房一直铺到洞 房,这才叫十里红妆。”
  秦玖原本一颗心慌慌的,担心他要死。及至听他这一番不带喘气停顿的话语,几乎撑不住要笑。
  连玉人那边已经气得眯起了眼睛,眼看着这生死决战狼烟四起鲜血四溢的战场在颜聿的一番演说下,即将演变成京城凤鸣阁的戏院,演的还是一出欢乐戏。遂当机立断大袖一挥截断了颜聿的话,“颜聿,你不是说要单独对决吗?好,本宗倒是极想和你斗一斗,这就开始吧。”
  这决斗的战场,依然设在冰坡上。当然,此刻的冰坡已经不能称之为冰坡了,因为冰层碎掉坠落,露出了山体,算是一道山坡。
  这一道山坡是最合适不过的比武之地。
  山坡之下,是颜聿带了的兵士。
  山坡之上,是天宸宗的子弟。
  颜聿的兵将要攻打天宸宗,就得从这道山坡攻上去。
  这道山坡双方的中间地带,距离双方的人马都很远,其他人是无法插手的。
  两人快步走到山坡之上,一上一下站定。
  秦玖的目光越过连玉人,看到颜聿淌血的腿,从已经被刮擦成布条的衣衫开口处,看到了他腿上翻起的血肉隐约露出了白骨。
  只是看了一眼,秦玖就觉得疼得慌。颜聿已经受了伤,连玉人又练了邪功,他不可能是连玉人的对手。但颜聿似乎并没将自己的伤当回事,只是撕了一片衣衫简单包扎了一下。
  两人对面而立,谁也没有言语。
  双方的兵将也没人说话,此刻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中间这两个人。
  两人却唇角漾着笑意,不似你死我活的敌人,宛若朋友一般抱了抱拳。就在秦玖以为这样的气氛还会在延续下去时,两人同时出招了。
  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客气,两人的攻势犹若暴风骤雨般,都是你死我活的招数,看得人目不暇接。
  两人皆用的是剑。
   连玉人手中那把剑,挥舞着气吞山河的劲气,招招指向颜聿的要害之处。反观颜聿,他的剑法有着弑天灭地的凛冽,每一招都刁钻至极。而他本人却在霸气之中, 隐约透着闲散慵懒。他的剑招和他的人实在是不太相称,看他的人,你会觉得这不是生死决战,而是戏耍。但看他的剑招,却又让人心惊胆战。
  连玉人一剑刺向他胸前,又快又急,旁观之人,都隐约能听到剑气割破空气的声音,却不想在临着颜聿几寸处,乍然落空,也不见颜聿是如何躲过的,一眨眼的工夫,他的剑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了连玉人的咽喉。倘若不是连玉人见机的快,恐怕这一剑便会刺破他的喉咙了。
  双方拆了十几招,秦玖便看出来了,连玉人显然并非颜聿的对手。
  就在此时,秦玖身后的天宸宗内,一阵喧哗声传来。
   秦玖循声望去,见从身后的天宸宗屋舍中,从天而降无数黑甲勇士,而为首的那一人,竟是周胜。昨夜,那名来接自己的黑衣人说过,颜聿有自己的计划。到了此 时,秦玖方知,颜聿和连玉人在这边单独对决,暗中早已派人跟着潜伏在天宸宗的人从其他秘密途径入了天宸宗。秦玖看到领兵之人是周胜还是十分惊讶的,周胜竟 然是颜聿的人。天宸宗人俱是大惊,谁也不曾料到,这些人竟然从他们后方入了天宸宗。到底是天宸宗弟子,临危不乱,立刻和周胜带领的兵士们战在了一起。
  这边连玉人发觉有变,很快便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冰坡之下,颜聿带来的上万兵马整齐列队,却原来不论是颜聿还是这上万兵马,都只是迷惑他的手段而已。
  “颜玉衡,本宗小看你了。”连玉人看到自己后方已经战成了一团,冷冷说道。
  颜聿一枪刺了过去,长眸之中厉光乍现,“连玉人,真该感谢你的铁滑车,否则我也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吸引天宸宗的视线。”
  连玉人脸色苍白,黑眸中忽有冷蓝色的光芒闪过。
  秦玖一眼瞧见,暗道不妙。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连玉人所修习了邪功,而且是最难对付的绝魂大法。这种功夫修习到第九重,一旦发功,功力会忽然增长数倍。连玉人武功本就绝顶,若是再增长数倍,那将是多么可怕!
  秦玖盯着地面上不断滴落的血痕,那是颜聿的血。因为用力,他腿上的伤口开始淌血了。方才虽然没有实打实去挑滑车,而是凭着轻功去躲避,但到底是耗费了不少内力。如今又有伤,而连玉人很显然,此时已经开始运用绝魂大法。
  一颗心瞬间沉了下来,唇角轻扬,浮起一抹决绝的笑意。
  连玉人一剑刺过,那强大的劲气击得地面落雪好似浪涛般腾起,伴随着他身形的跃起,直直向颜聿刺去。这一剑的威力极大,颜聿也察觉到了,并不敢直接去碰,只得纵身躲开。
  秦玖知晓这一剑连玉人已经用上了绝魂大法,看到颜聿已经躲开后。她飞身从斜坡上滑了下去,瞬间到了连玉人面前。
  “你要做什么?”连玉人稳住身形,长眸浅眯道。
  “宗主,我有几句重要的话,想要和宗主说!”秦玖勾唇而笑,凤目微翘,媚眼含威。
  “阿玖是真有话,还是想让严王歇息一会儿,好包扎伤口啊?”连玉人撤了兵刃,慢悠悠问道。
  秦玖嫣然笑道:“宗主,我确实有很重要的话要说。严王趁机包扎下伤口,宗主应也不会介意吧。”
  连玉人冷冷一笑,转首对颜聿道:“颜聿,就算你将天宸宗剿灭,我连玉人依然可以杀掉你。早晚也是一夜,就让你死的心服口服,你暂且去包扎伤口,我和阿玖有话要说。”
  颜聿低头看了一眼不断淌血伤口,知晓血不能再流下去了。恰好貂蝉和玉环已经从下面赶了过来,遂退到一侧,命两人为他包扎伤口。
  秦玖回首对颜聿一笑道:“严王,你可不可离远一点,我有几句重要的话要和宗主说。”
  颜聿脸色白了白,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样的话,我还不能听了。”
  “怎么,严王是不肯吗?我和宗主说话,又不是打架,也不能吗?你放心,宗主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他还等着打败你以后,将我娶回去呢!”她嫣然一笑,媚光四射。
  颜聿长眸一眯,实在拿不准秦玖到底要做什么。他生怕她将他支开,是要和连玉人拼命。但想了想,自己若是不赶紧包扎伤口,怕是也帮不上她的忙。
  貂蝉小声道:“王爷,伤口需要立刻止血包扎,连玉人暂时不会对九爷怎样。王爷一会儿再打也不迟。”
  连玉人眸中冷蓝色光芒殒灭,双目再次转为莹黑,他朝着秦玖一笑道,“阿玖,你是心疼为夫了吗?”
  秦玖脸色慢慢冷了下来,她抬手摘下头上的凤冠,端在手中打量了片刻,笑道:“连玉人,方才严王说我这凤冠不好看,可否换一个。”
  连玉人脸色乍然变得难看,“阿玖,这凤冠是本宗千挑万选的,他颜玉衡什么东西,只说一句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吗?”
  秦玖唇角笑意莹然,眼角扫到颜聿已经退开,正被侍女围在当中敷药,“连玉人,你可曾听说过,对女子而言,若是嫁给喜欢之人,便是没有这些凤冠霞帔,也是美的。嫁给自己不喜欢之人,纵是再是珍贵之物,看在眼里,却也是碍眼,这和严王却是没关系的。”
  她说着,便将手中凤冠向连玉人怀里抛去。
  连玉人轩眉一凝,一股妖异的寒气充斥面上。他伸手去接凤冠,却不防秦玖便在此时出手了。十二根绣花针,从秦玖袖中飞出,朝着连玉人激射了过去。
  她的宽袖在她纵身跃起时,带起来的凌厉的风将地面上的雪荡起一片。她在雪雾中乍现,双手不断弹动,红色丝线从袖中不断逸出。
  连玉人伸出手中的剑,试图砍断那些丝线,却蓦然发现,这是徒劳的。就算南海鲛丝,在他的剑下,也不过是普通的丝线。而秦玖的南海鲛丝,早在她来到天宸宗时,他已经悄悄收走了。
  眼前这些丝线,他可以确定是普通丝线,因为,这些丝线是秦玖从她所穿的喜服衣角上拆下来的。
  可这些普通丝线,他竟然砍不动。
  他抬头看向秦玖,却见她漆黑的眸中,紫光凛冽,让那双本就妩媚的凤目,透着一丝妖异。
  凛冽寒风本是北风,可是秦玖的七尺青丝却逆风纷飞。而她身上,凛冽的真气仿若旋风般,自下而上,盘旋着将她一袭红衣激荡开来。此刻的秦玖,美得那样冷酷那样具有侵略性。
  她凤目浅眯,笑靥如花,纤白的手指中捏着一个花绷子,上面数朵红色曼陀罗在日光下灿然绽放,开得那样悱恻缠绵,红得那样耀眼而妖异。
  这一瞬间,连玉人仿若看到了开满红花的黄泉路。
  连玉人肃然一惊。他知道,他以往也小看她了。他不敢大意,运起绝魂大法,冷眸之中,乍然间蓝光迸发。
  在他强烈的真气萦绕之下,原本刺到他身前的绣花针瞬间改了方向,向四面迸发而去。
  他冷冷一笑,就算秦玖的补天心经练到了最高层,她也根本无法用绣花针突破他的真气。
  “阿玖,你若是喜欢,我便陪你过过招,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他的笑容凛冽逼人。
  秦玖宽袖一挥,手中绣花针牵扯着数根丝线再次刺向连玉人身上数处要穴。连玉人冷笑着不动,挥动手中利剑,将所有绣花针全部挡住了。
  “阿玖,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他话音方落,就觉得手腕处微微一痛。
  手腕处没有重要穴位,而所疼之处,也根本就不是穴位。他抬手去看,发现手腕处有一点血珠。有一点点疼,但并不太疼。
  “怎么回事?”连玉人蓦然抬头。
  秦玖凤目微眯,微一用力,手中针线一根根收了回去。她捏着花绷子在冰坡上翩然凝立,浅笑道:“没什么,只是,有绣花针钻了进去而已。”
  连玉人大惊,这才感觉到,手臂的肌肤之下,仿若感觉到什么东西,宛若游鱼般在他血管之中游走。
  他练了绝魂大法,一根小小的绣花针绝对不可能刺伤他的肌肤,就算是刀剑,若没有过硬的功力,就算刺中了他,也伤不到他分毫。可是这根绣花针,却轻而易举伤了他。
  到底怎么回事?
  他乍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看着她妖异的黑眸中那一抹浅紫,他忽然明了。
  补天绝脉大法!
  “你竟然练了补天绝脉大法!?”他震惊地说道,一脸的惊愣和不可置信。
  秦玖幽冷一笑,“是的,就是为了最后对付你!”
  “你,你,你……”连玉人伸手去捏手臂上的绣花针,却在无知无觉中,不知它游到哪里去了。但是,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根绣花针很快便会沿着血管,游移到他的心脏。
  “这一次,我没有刺中你的心脏,这一次,无论你的心脏长在哪里,你也逃不掉了。”
  全身血液归于心脏,那根绣花针很快便会沿着血液流到他的心脏。
  连玉人知晓自己大限已到,他指着秦玖,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秦玖,你好啊,我低估了你的……狠心!”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秦玖这样的狠心。是啊,她没有料到她这样狠心。不是对他的狠心,而是对她自己。
   原来,她修习补天心经,只是一个幌子。她真正练的,是补天绝脉大法。这种邪功,威力无穷,你修习了若是不用,便不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但是,你一旦 运用了这种功夫,那便是自己生命的终结。也就是说,这种功夫只能用一次,它将人的所有功力和潜能在瞬间凝在一点,所以,那根绣花针才能无声无息突破他的内 力,伤到了他。
  因为这种邪功会对人体的经脉造成极大的损伤,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施法者面对的将是自己经脉寸断而亡的结局。最恐怖的是,不会立刻就死,而是会生生忍受着筋脉一点点的断掉,直到不久后死亡。
  所以,这种邪功,虽是天宸宗的武功,且威力极大,但鲜少有人习练。连玉人甚至从来都没有看过一眼这种功夫,但是,秦玖练了。
  他从未想到,她对自己竟心狠至此。而他也没想到,她会为了杀他,赔上自己的命,她到底,对自己,究竟有多深的恨和厌恶,他竟还曾妄想要得到她的心,如今想来,真是痴心妄想了。
   他拄着剑立在那里,望着秦玖娇艳如花的容颜,忽然笑道:“这样也好,也好!死在你手上,又由你不久来陪葬,我也不算太亏。既然生前不能做夫妻,那便到了 阴曹地府再做。生前没有征服你,死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放心,阿玖,我会在地下等着你的,我想筋脉寸断的滋味比我这银针刺心的的滋味要难受千百倍吧!哈 哈!”
  他仰首大笑,唇角一道鲜血蜿蜒而出,眯眼瞥见颜聿从坡下不远处快步奔了过来,挑眉道:“秦玖,上一次刺杀,你为何没用补天绝脉大法?你原本还是舍不得死的是不是?这一次,是为了他?你怕我杀了他?你竟然为了他,甘愿去死。”
  连玉人眸中光芒一黯,唇角笑容惨淡,“我到底……到底是输给了他啊!我猜,你是不会把自己练了邪功舍命救他这件事说出来的吧。”
  秦玖确实不想,却没想到被连玉人猜到了。她抖了抖手中的花绷子,脸色有些惨白。
  连玉人抹了一把唇角的血痕,轻笑道:“你放心,我还真不想替你说出去。”
  颜聿看到秦玖和连玉人打了起来,便知不好。没想到,他快步冲了过来,这两个人却停了手,站在那里微笑着说话。
  只是,这两人之前的气氛却是相当诡异的。
  秦玖把玩着手中的花绷子,一双凤目却是盯着连玉人,似乎他有任何异动,她手中的花绷子就会招呼过去。而连玉人,却看着他,神情莫测。
  “玖儿,你没事吧!”颜聿说出这句话,多少有些后怕。方才在包扎伤口时,看到他们两人动了手,他就生怕秦玖吃了亏,如今看她好好站在那里,心中稍暗。
  “我自然没事,我们这不是在这里好好说话吗?”秦玖斜睨了颜聿一眼,便再次转向了连玉人,“连玉人,白绣锦的武功以及易容术都是你派人所教,当初,她和娴妃合作害了白家,也是你在暗中帮忙,对也不对?”
  “对!都是我所做,否则,就凭白绣锦一人,她又能翻起多大风浪!”连玉人平静地说道,“阿玖,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姑母白若衾不肯放过天宸宗,一心要除去天宸宗,我又怎会对白家手软。”
  “秦玖,你知道我这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连玉人忽然问道。
  秦玖摇了摇头。
   “除去白家之后,我才以萧乐白的身份去了丽京。我只恨自己去的晚,倘若我早去几年,或许便能和白素萱相识。也说不定,我会因此改了主意,不会去对付白 家。甚至许多事情都会改变,只可惜,我终究去晚了一步。”他慢慢说道,心口处一痛,他知晓,是那支绣花针已经游走到了他的心口处。“你何时知道我是白素萱 的?”到了如今,秦玖自然不会认为,连玉人一直不知她是谁。
  “我知晓你是白素萱,是在你绊倒了严闵之后。你忘记了吗,那一夜,你被姚昔 儿带到了那处老宅,我忽然出现在那里。那一日,我本是盛怒的,本打算杀了你的。可是,我看到你后,看到你那一背的伤痕后,我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我听说 你接下来要对付的是颜夙,要逼他谋反。我想,这太好了,终于,我找到继续利用你的价值了。除去颜夙,也是我的心愿。只可惜,我最后错算了颜聿,原本我也以 为你支持的颜聿时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而我,最后还有一个林昭媛做最后王牌。”
  可是,他没想到,最后终究功亏一篑。就连林昭媛,也被她看了出来。
   心口处的疼痛开始蔓延,起初就似一把温柔的手,轻轻地抓了他一下。随后,那疼痛四处蔓延,他感觉到那只绣花针似乎分成了两个,四个,八个,他这才晓得, 秦玖刺入到他手腕上的不是一根绣花针,而是黏在一起的许多根。此刻,这些绣花针分开刺在他心中,这刺心的感觉,当真是——销魂啊!
  他撑不住了。
  他背靠着大树,慢慢滑落下去。
  “我会等着你!”他死死望着秦玖。  
  在最后一刻,他想的是,倘若他早两年到丽京,早日遇到白素萱,是否这一切都会改变?
  会改变吗?她会爱上他,他会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一切谋划?
  这个答案,他真的不知道。
  他爱的,是眼前的秦玖,忍辱负重的秦玖,心狠手辣的秦玖。他最爱看的,便是她在他面前装作一副无所谓,装作一个荡妇的样子勾引他。她以为自己演技高明,但早被他看穿了内心。
  他从不知当年的白素萱是什么样子,他只知道秦玖是什么样子。
  可是,她到底还是白素萱,她的内心注定不是真的心狠手辣,不可能和他这样的人为伍。日光透过光秃的枝桠映在他比雪还要白的脸上,睫毛闪动着,慢慢合住了眼睛。
  “他死了!”颜聿猛然回首,“阿玖,你杀了他?你怎么杀的他?你有没有受伤?”
  “怎么?”秦玖勾唇笑了,“难道我不能杀他,你这是在兴师问罪?”
  颜聿自然不是,他是担心秦玖,担心她受伤,连玉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你看我像受伤的样子吗?”秦玖摇了摇手中的花绷子,“我早说了,我可以轻易杀他,你却不能。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情话迷惑他,他便以为我当真要和他好,和 我凑得那么近,你说,我对他下手,还不是十拿九稳,哪里像你,拼成这样!男人啊……”秦玖伸出手指,在颜聿脸上轻轻点了点,“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玉衡,你 以后可要提防女人啊!”
  颜聿终于确定,秦玖是安然无恙。
  “对于我来说,世上的女人只分两种。不是秦玖的女人和秦玖。不是秦玖的女人,我不会去理睬,自然也不会上当。假若是秦玖,她无论怎么对我,我都巴不得。”他走上前,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在她耳畔轻声而惊惶地说道:“素素,我们都还活着,真好。我真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一路行军至此,生怕再也见不到他的煎熬,在这一刻终于消散。
  他怀里拥着真实的她。
  秦玖依偎在他的怀里,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些日子里苦苦的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以前,她从未觉得自己欠了他,她那样理所当然地利用着他,而他,却是那样的包容她。
  在这最后的一刻,她终于保护了他一次,保护她深爱的人。
  原来,他也是一个在自己生命里如此重要的人,只是她一直未能如此清晰地觉察。只是因为他的无赖,他的邪魅,让她自动忽略了他的感情。而此刻,她可以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还活着,她便觉得很满足。
  她拉住了他的手,那手如此有力,温暖,带着熟悉而让人安定的气息。她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为什么会感觉到如此的安全,安全得叫人可以放心地睡去。
  可是,她知道自己是不能睡的。
  她也知道,她恐怕,真的牵不住这双手了。
  这一刻,秦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疼,如此的心疼,心疼到不能呼吸。这种疼,让她辨不出,到底是经脉开始断裂,还是别的什么。
  她在心中说道:“是的,还好我们活了下来。所以,玉衡,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颜聿真的不能相信,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依偎在他怀里。这是不是表示,她愿意接受他了?
  秦玖却慢慢地推开了她,唇角笑意淡漠而慵懒。
  颜聿看到她的神色,心中乍然一沉。他再次抓住她的手,轻声道:“泪珠儿,随我走吧。回丽京,或者回麟州,好吗?”他说的如此小心翼翼,如此胆战心惊,生怕她一开口就是不字。
  秦玖笑了,“玉衡,你知道吗,方才,我杀了连玉人后,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玉衡,这一次我终于不欠你什么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天宸山是不是来救我,但我就当你是为了救我而来的。所以,我动手除去了连玉人,便是不想再 欠你什么,我不想让你因为救我而再受伤或者有别的闪失,那样我心中会一辈子不踏实。如今,无论怎么说,是我救了你。否则,你根本便不是连玉人的对手,对 吧?上一次,你离开丽京去麟州,我还觉得有些愧疚,如今,倒是没有了。我想我们之间的账也算是两清了。我的确有想去的地方,但恐怕不会和你是一路了。”秦 玖的语气,那么温柔,可是,字字句句,都扎到了颜聿的内心。
  她说她不再欠他了。
  她说他们两清了。
  她说她要离开了。
  她终究,还是不肯接受他。
  “那也好。”颜聿慢慢将目光移开,盯住了山间的枯树,“那你要去哪里?”
  秦玖摇了摇头,轻笑道:“玉衡,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着除掉连玉人。如今终于除掉了她,完成了我最后的心愿,我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或许,我会去跟随楚凤冷去游玩,也或许,去找连城。总之,我是心无牵挂了。”
  颜聿长眸微阖,薄唇轻轻一勾,笑道:“也好,不管去哪里,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秦玖点了点头,“你也是。最好早点找一个女人照顾你,届时,假若我恰好游玩到了麟州,说不定还可以去喝你的喜酒。”
  “会的。”颜聿笑得淡然,“只不知发请柬时能不能找到你。”
  秦玖淡笑,“那倒也是啊,那便让颜逸代我去喝吧。说起来,颜逸近来好吗?”
  “他很好,来时要我一定要救下你。枇杷随身保护着他,他很安全。”
  秦玖点了点头。
  天宸宗群龙无首,很快在周胜和聂任的联合夹击下,死的死,被擒的被擒。
  黄毛从林中飞了出来,看到秦玖,径直扑落在她怀里。
  秦玖抱着黄毛,抚摸着它身上白羽,笑得嫣然如花。
  聂任和周胜快步走了过来,看到两人客客气气站着,气氛有些不对。
  周胜对着秦玖竖了竖大拇指,说道:“秦姑娘,周某除了王爷,再没佩服过别人,这一次对秦姑娘可是真心佩服。王爷,不如以后就让我跟了秦姑娘吧!”
  聂任一脚踢在周胜腿上,“一边儿去,要跟也轮不到你啊!”
  周胜咧着嘴,“我早就跟了秦姑娘了,你不知道吗?这个时候来和我抢。”
  “王爷,秦姑娘,我们是不是该下山了?”周胜问道。
  “也是,一起下山吧!”颜聿转身对秦玖道。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些东西要到天宸宗去拿。”
  “也好!那我们先下山了。”颜聿低声道。
  周胜和聂任面面相觑,“那个,那个,九爷,不要一起走吗?”
  秦玖微笑道:“反正不是一路,一块走还是要分开的,就此别过吧!”
  “是吗?”周胜挠了挠头。
  颜聿带着兵士很快撤了下去。
  秦玖独自站在斜坡上,抚摸着怀里的黄毛。
  日光如此明亮,眼前白光闪耀,秦玖耳听得那些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身上经脉一阵疼痛,她知道,那是经脉断裂的前兆,没想到竟是如此得疼。
  她不知自己要承受这样的疼痛多久才可以死去。
  好在这样的疼痛过了一阵便过去了,她撑起身子,慢慢走了出去。
  日光,好似流金,透过树丛照耀在她身上,她根本没有察觉,从她袖中滑出来一只玉镯,在白雪上,闪耀着碧绿的光泽。
  颜聿勒住了马,回首凝望着已经被密林遮住的那片山坡。
  自从知悉她被林昭媛带出宫后,他便确定,她是故意要来找连玉人的。那时候,他心中既忧且急,星夜赶路,几乎没有睡过好觉。
  当再次看到她时,这些日子一直被压抑下的情感再次迸发。
  当她为了助她,和连玉人斗在一起时,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奢望。当他拥她入怀时,他察觉到她牵住了他的手,那么软那么柔,那一刻,这奢望便被扩大了。可最终的结局,却还是以失望而告终。也或许,这一次,将是彻底的绝望。
  其实,这样也很好。
  这一世,她的幸福安稳,将是他活着的唯一目标。
  他终于下了决心,拨转马头,向山下奔去。只是,奔了没几步,他却忽然再次勒住了马,看了看天色,对着身侧聂任道:“聂任,天色不早了,留一部分人,在这山林间找一找,看有没有天宸宗余孽隐匿在其中。”
  聂任打了一个呼哨,笑道:“王爷,日光这么好,离天黑还早呢,就算是有天宸宗余孽,也是些小鱼小虾,成不了什么气候了。王爷这样磨蹭着不走,是不是要等九爷下山啊?”
  周胜笑嘻嘻地说道:“王爷既然不放心,便再回去看看。”
  颜聿拧了拧眉,手中的鞭子扬了扬,冷哼道:“让你们去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
  聂任和周胜咧嘴笑了笑,派人自去搜查。
  天色确实不算晚,但因山中林深,气候极是阴冷。他不想即刻就走,能多找一个理由,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也是好的。至少,他要看着她先离开。
  密林之中,有熙攘的声音传了过来,颜聿皱了皱眉头。
  周胜道:“难不成真的有天宸宗余党没有除掉?”
  就在此时,遥遥看到白耳从林中窜了出来。
  一个兵士在后面追着白耳,边追边喊道:“哎呀,镯子,镯子。王爷,属下发现雪地上遗落着一个镯子,本要交给王爷的,不想被白耳衔走了。千万可别摔了,那镯子,看样子很珍贵。”
  颜聿眯眼,果然看到白耳口中衔着一个东西。颜聿冷声道:“白耳,过来。”
  白耳听到颜聿的喊声,乖乖地窜到了马背上。
  颜聿一眼看到他口中衔着一个玉镯,伸手取了过来。
  这是一只曾经摔碎的玉镯,如今被金丝箍了起来,已经成为了一只很别致的金镶玉的镯子。
  镯子静悄悄躺在他的手心,闪耀着耀目的光芒。
  如此的炫目,如此的美丽。
  周胜探头瞧见,伸手要来拿,被颜聿一把拍走了。周胜啧啧两声,“这镯子,确实不是凡品,看里面那碧玉的水头,就知道很值钱。”
  “你懂个屁。”聂任斜了他一眼,“值钱的不是镯子,是外面的金丝。你没看出来那金丝缠绕的形状是什么吗?这边,是并蒂莲,那边,是比翼鸟。看到了吗?这肯定是定情的镯子,值钱的是情感。”
  “比翼鸟,并蒂莲?”周胜咧嘴笑了,伸着脖子看了看镯子,“什么是并蒂莲,比翼鸟啊?”
  聂任敲了敲他的脑袋,哼道:“粗人就是粗人,你有没有听过这首诗,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哦,”周胜恍然大悟,“听过,听戏里唱过。哪个姑娘这么巧,将镯子雕琢成这般模样,我若是收到这样的定情信物,估计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聂任瞥了眼颜聿的脸色,眨眼道:“是啊是啊!”
  颜聿盯着手中的玉镯,待到听到聂任提到“比翼鸟和并蒂莲”时,脑中嗡的一声,心脏似乎在这一瞬停止了跳动,身子晃了晃,几欲站立不住。
  他再细细看了看,果然是真的。
  断成几段的镯子,被绕成并蒂莲和比翼鸟的金丝缠绕得看不出一点破碎的痕迹。
  如此的精致,如此的美丽。
  他的心在一瞬间的停止跳动后,好似重新活了起来一般,跳得分外猛烈。
  他猛然拨转了马头,朝着身后的密林奔了过去。
  碎雪飞扬,溅碎在他脸上,冰凉刺骨,可他的心,却是烫得如同火烧。


  ------题外话------
   发现苏的结局没交代,就放到番外里。说起来还是仓促了,我速度确实慢,拖着大家我心中也万分愧疚,可能是急着给大家一个交代的缘故。性子急的亲,到这里 可以不用再煎熬了。不怕慢的亲愿意继续跟番外,就当文文没完。番外预计有玖和叔的、苏的结局、楚楚的,楚凤冷还有黄毛的待定,这个要看大家是不是喜欢看。 哦,这样算起来,内容可能还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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