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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以和为贵》 吱吱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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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9 19:43:38
第二百零八章 雍州秋韵(五)

顾夕颜醒来时,发现屋子里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纱帘照了进来,明亮的落在她身上。

“醒了!”懋生特有的醇厚嗓音,顾夕颜听着就觉得很安心。

“干嘛不点灯?”顾夕颜坐起身来,薄薄的夹被滑落在炕上,“黑灯瞎火的!”

“在想事情呢!”歪在炕上的角落,整个人都溶在黑暗里。

顾夕颜就爬到了齐懋生身边,搂着他的腰:“是不是熙照那边出了什么事!”

是出了事,却不想告诉顾夕颜。

夕颜,太敏锐,而且有种天生的直觉,能很快看到事物的本质。

现在赞同皇上退居英华殿的大臣越来越多,而且方继贤得到了来自军方的支持,形势对雷鸣等人已是非常严竣。如果顾朝容安分守己的做她的皇贵妃,那自然是什么事也没有的,可问题是,顾朝容是那种人吗……

齐懋生不想因为这些事让顾夕颜担心。

他希望她能在自己的羽翼下愉快的生活,就算是有烦恼,也只是为了每天要不要去徐夫人那里立规矩而烦恼……

齐懋生按下心中的这些思绪,就喊了夏晴。

站在屋檐下的夏晴应了一声,不一会,就带了两个小丫头进来点了灯。

他从迎枕下摸出一个匣子,道:“来,我们看看皇贵妃娘娘都给你带了些什么来!”

“咦。这么快就到了!”顾夕颜对顾朝容有着本能地戒备,望着那匣子,“还是找个人打开吧。免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以前看到一本书,说有人把毒涂在书上,看书的人手指碰了,就会中毒……”

齐懋生哈哈大笑起来,就揉着顾夕颜的头发:“累成那样了,脑子咋不歇会!”

顾夕颜就嘟了嘴巴:“我这不是怕皇贵妃娘娘打着我的旗号暗算你嘛!”

齐懋生听着,就怔住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轻轻地把顾夕颜抱在了怀里。

他下颌顶着顾夕颜的头顶,轻声地道:“我会很小心的……”

顾夕颜也很好奇顾朝容会给她带些什么来。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来,齐懋生的手臂却如铁箍般的紧紧把她抱住,道:“夕颜,别动,让我抱一会!”他的声音低沉醇厚,语气中有几份感动。

顾夕颜安静地让他抱着,心里暗忖道,我好象没有做什么事啊,齐懋生这又是怎么了!

两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齐懋生这才放开顾夕颜,声音愉悦地道:“好了,我们来看看皇贵妃娘娘的礼物。”

匣子用一把小小的金锁锁着,齐懋生轻轻一拧,就把金锁给拧断了,他打开匣子,顾夕颜就看见红色绒布铺成的匣了里面,放着一封信,信封上什么也没有写,但封口用火漆封着。

两个人都觉得有点奇怪。

顾夕颜就用手肘轻轻地拐了拐齐懋生:“打开看看!”

齐懋生犹豫了一下。道:“怕是专门给你的……”

“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可以隐瞒你的!”顾夕颜望着那匣子道。

“夕颜,”齐懋生笑了笑,“我相信你。你自己打开看吧!”

顾夕颜马上明白过来。

原来自己的这番举动在齐懋生眼中变成了一种对他的坦白。

她不由得满脸黑线。

实际上,她是觉得象顾朝容那样的人,决不会为了姐妹情深而千里迢迢地给自己送一封信来的……齐懋生毕竟比她见多识广,又是职业政治家,应该比她更能看出问题来。

顾朝容越是想这样一番行事,顾夕颜就越希望让齐懋生来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她很坚持地道:“妻子有其事,丈夫代其劳。快,打开看看!”

齐懋生看见顾夕颜满脸的认真。不由笑着摇了摇头。打开了信。

信只有薄薄地两张纸,他快速地流览了一遍。脸上就露出惊讶之色。

能让齐懋生都觉得惊讶的事……

顾夕颜忙道:“说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齐懋生就把信递给了顾夕颜。

普通的白纸,秀丽挺拔的簪花小楷。

顾夕颜很快就读完了。

她惊讶地抬头,道:“她说的这个东西,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不过,也许真的顾夕颜有印象,可她,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齐懋生沉吟道:“怕是那时候你年纪小,没有放在心上。”

顾朝容来信,说,顾家有一个放着历代先祖的珍藏孤本的精钢铁箱子,她现在需要查点东西,让顾夕颜把钥匙借她一用。

顾夕颜把信又看了一篇,只得猜疑地道:“或者,问问端娘,也许她帮我收着了也不一定……可是,为了一把钥匙,犯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吗?”

齐懋生猜测道:“或许是出于安全考虑吧!”

这个时候,熙照庙堂已是风声鹤唳,顾氏做为内命妇,结交外蕃,就这一条,就可以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这么迫切地联系夕颜呢?还有,这个紧急关头,她要查的资料,到底是什么呢?

齐懋生望着那两页薄薄的纸,也不由陷入了沉思。

第一年的秋夕节。被桂官差点给掐死了;第二年秋夕节,惶惶不安地逃婚;今年的秋夕节,顾夕颜还以为能够和齐懋生出去逛逛。谁知道,因为方太后的去逝,燕地所有的庆祝活动都取消了。

燕国公府也只会在晚上邀了齐毓之夫妇过来赏赏月。

顾夕颜起床后就一直在哀叹。

齐懋生已穿好了衣服,准备去练功了,看见顾夕颜老太太般絮絮叨叨地样子,不由笑道:“要是实在是闷得慌,我们去春廓住两天,我们在那边。有庄子……”

“好啊!”顾夕颜精神一振,但马上就想到了叶紫苏的失踪,脸上就不由露出几分奇怪的表情来。

齐懋生见状,笑道:“怎么了?”

顾夕颜忙道:“能不能就我们两个人去?”

齐懋生就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到时候再说。”

顾夕颜就绽开了笑容。

齐懋生这种口气,通常就是表示他会努力的,而齐懋生的努力,通常都代表着成功。

两人正说着,端娘进来了。

“你等会!”顾夕颜就拉着齐懋生的手:“这事是你引起的,你得负责解决!”

齐懋生笑道:“怎么怪到我的头上来了……”

顾夕颜就嘟了嘴:“是你告诉姐姐我在这里的……当然要负责善后了!”

她的话说的不明不白的,到把端娘吓了一跳。

她脸色有点白。顾不得尊卑,急急地问齐懋生:“国公爷,可是,可是我们家大姑娘知道了……”

顾夕颜怕端娘责怪齐懋生,忙道:“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有桩棘手的事。”说着,就把顾朝容的信拿给了端娘,“您看看……要是要,直管给她就是。反正我也不会回熙照了,也用不着了……免得受了怀璧之罪的牵连……”

端娘忙接过了信,匆匆地看了起来。

齐懋生望着一脸迫逼的顾夕颜。不由笑道:“你到真有士林之风……富贵如云烟,金钱如粪土啊!”

顾夕颜娇笑:“我这不是有齐懋生吗?”

虽然端娘在跟前,但这话还是让齐懋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夕颜,有时候真的很有趣……竟然调戏他……就象。就象那些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在街上看到了美人不带龌龊的调戏一样……只是角色有点转换……

想到这里,齐懋生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夕颜,是很喜欢他的吧!

端娘很快就看完了信,但她还是装作凝视的样子,借这个机会思考了半天才抬头。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顾夕颜有些心虚地道,“姑姑记得不记得……”

端娘认真地道:“我也好象没印象了!”

顾夕颜脸上就不由露出失望之色来。

齐懋生劝慰道:“不记得就算了……我会让人带个口讯给她的……她现在在大内,如果真的需要,可以让工匠把精钢的箱子撬开就是。虽然有点麻烦。但也不是不可能的。”

端娘也道:“是啊。夫人。如今大姑娘在内廷,那里。有的是能工巧匠。”

因为等一会还要去给徐夫人请安,今天又比往常起的晚些,时间紧迫,顾夕颜就点了点头,喊了秋实进来给她梳头。

端娘就送了齐懋生出门。

“爷,那钥匙在我手里呢!”端娘低低地道。

齐懋生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端娘吁了一口气。

这宝,终于又押对了。

“这钥匙有两把。老太爷死的时候,交给了连夫人。在连夫人心里,大姑娘虽然是继女,但和亲生的一样亲……所以连夫人死的时候,一把给了大姑娘,一把给了夫人,”话说到这里,端娘就顿了顿,“大姑娘如今富贵滔天了,还掂记这东西。我寻思着,怕是不简单……要是大姑娘真的得了势,这东西,说不定还有个用处,留着总比白白送了的好……那时候,夫人才三岁,爷不如就说记不清楚了。燕地和熙照路途遥远,这书信一来二去的,没有个三年两载的,怕也是说不清楚。”

齐懋生沉思片刻,就点了点头。

端娘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齐懋生的脸色:“等会,我就把钥匙给爷。”

齐懋生一怔,顿了顿,才道:“不用了,你就帮夕颜留着吧!”

端娘笑道:“既然进了齐家的门,就是齐家的人。再说了,这东西,可是当年连夫人留给夫人的,也算得上是陪嫁了。爷就放心收下吧!”

齐懋生就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要是我真收下了,那就象个把柄给这个姑姑捏在了手里……要是哪天一个不小心,给我在夕颜面前穿穿小鞋,那可是小菜一碟。难怪父亲当年那么容忍魏夫人的乳娘了,看样子,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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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9 19:43:52
第二百零九章 雍州秋韵(六)

秋夕节没过几天,顾夕颜小日子来了。

本来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可顾夕颜就拿着这做借口没去给徐夫人请安,想和齐懋生腻在一起。

齐懋生自然是知道她的心事,就顺着她,把公务搬到了梨园来处理。

两人各占半边炕,顾夕颜在西头歪在看闲书。

书是四平从外面买回来的,全是些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

言情小说,古今皆同。

顾夕颜边看,边嘻嘻的笑。

齐懋生正认真的看着公文,听见她笑得欢快,不由抬了头:“看什么呢?”

顾夕颜听见齐懋生问,就绕过炕桌爬到齐懋生的怀里,指着书中的内容道:“你看……”

齐懋生看了两眼,就笑着捏了顾夕颜的面颊:“谁给你买的书……”

顾夕颜就掩着嘴笑。

那边就有二门的嬷嬷进来让嫣红通传,说是崔氏求见。

顾夕颜说了见,齐懋生就笑道:“快收起来,小心大嫂看见了。要是在亲戚间传开了,我们两可一辈子没法抬头了。”

顾夕颜目光流转:“我这算什么,不过是写的露骨些……我就不信了,大嫂就没见过!”

齐懋生就板了脸:“快收起来。”

顾夕颜一向觉得齐懋生是个纸老虎。就笑嘻嘻地在他脸颊“叭”地亲了一口,这才穿了鞋下炕。

她刚走出敞厦旁的穿堂,就看见崔氏珠环玉翠地走了过来。

崔氏远远地看见顾夕颜。就走露出了高兴的笑容:“你出来干什么,这大热天的……”

顾夕颜就不由抬头望了抬天。

已经是仲秋了,太阳虽然刺目,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热。

她笑道:“我这不是掂记大嫂吗?”

两人有说有笑地,顾夕颜就把崔氏领到了珠玑馆。

待婢女们上了茶退下后,崔氏商量顾夕颜:“少芹那里,去还不不去。去吧,怕她觉得我们对太后不敬。不去吧,那天的话又说出了口……”

顾夕颜沉吟道:“低调些,带了礼物过去,坐会,吃顿便饭就回来。”

崔氏想了一会,道:“行啊。把我们珠玑社的人邀上,也显得亲近。”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礼物的问题,然后崔氏就要起身告辞:“你是有婆婆的人,不方便,这事。就由我来操办吧!”

顾夕颜忙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起身送她。

刚走出门,崔氏就看见翠玉端着漆盘往梨园的正屋走。

她定眼一看,漆盘里竟然装的是西瓜。

难道是……

崔氏就笑道:“爷可在家……既然来了,少不得要拜见一番才是。”

顾夕颜笑道:“在。正歪在炕上看公文呢,怕吵着他,所以才在珠玑馆里接待地嫂嫂……”

说着,就领了崔氏去了正屋。

崔氏去拜见了齐懋生,大家说了几句家常务,留着崔氏吃了两块西瓜。崔氏就告辞了。

一回到家,她就提笔给远在燕州西北大营的丈夫写信:“……大白天的,国公爷竟然在后院处理公务,面颊上还留在淡淡的胭脂印。与叶夫人之时,不可同日而语。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以后自会和她常来常往,任何事情都以顾氏马首是瞻……”

又过了几日,崔氏到贤集院给徐夫人请安,就说起了方少芹生辰的事。

徐夫人也是快六十的人了,自从得到方太后去逝的消息后,就开始多思少眠。加上秋季又是日灸夜凉的气候。人就有点不舒服。秋夕节的晚上,看到齐懋生夫妇举止透着的亲昵。|奇+_+书*_*网|又看到齐毓之夫妇客气中透着的疏离,她不由多喝了几杯,到了早上,就开始头痛脑涨的,请了大夫来问诊,说是秋干气燥,上了虚火,吃些发散的病就好了。偏偏这个时间,齐毓之来向徐夫人讨参果,说魏士英怀相不好,吃什么吐什么,人都瘦得只见骨头不见肉了。

徐夫人听了,就一句话,没有!

齐毓之脸色灰白,跪在了徐夫人的面前:“祖母,我知道是我不对。可请您看在孩子的份上,就不要再计较这些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少芹的……”

徐夫人冷笑道:“好好待她,好好待她你就亲自来向我为那小贱人要参果……你想要也可以,叫了你媳妇来要!”

齐毓之依旧沉默不语地蹲着。

徐夫人只觉得心口发闷,头昏目眩的。

想到这个孙子自己是怎么一手一脚地带到了这么大,又想到他干的这些荒唐事,她真是气也不是,恨也不是,手指着齐毓之就气得说不出话来。

嬷嬷婢女都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只有易嬷嬷看出了异样。

徐夫人的嘴是歪的,而且唾沫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她自幼在徐夫人身边长大,知道徐夫人一向是个讲究仪容的,何曾出过这种事情。

她就做主把满屋子的人都赶了出去,留了齐毓之,道:“玉官,祖母看样子情况不妥……”

齐毓之仔细一看,发现徐夫人脸色发红,目露哀色,全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人忙把徐夫人扶着躺下,易嬷嬷偷偷去叫了大夫进来,大夫一看,道:“还是回了国公爷吧!”

易嬷嬷一听。当场就瘫在了地上。

齐毓之毕竟比妇孺之类多些见识,拉了大夫到一边祥问。

大夫含糊地道:“这是风寒引起的肢体疼痛,手足麻木之症……”也就是民间所说地偏风瘫。

他请了大夫开药。然后嘱咐易嬷嬷:“我去二叔父那里……”

易嬷嬷含着泪点了头,却发现衣袖被人拽着。她一看,竟然是徐夫人,口歪嘴斜地哆嗦着朝她使劲地眨眼睛。

两人在一起多年,自然是心有灵犀的。

易嬷嬷忙上前就拉住了齐毓之,道:“你不能去!”

齐懋生一怔,然后很快就明白过来,他铁青着脸:“你让我做个不孝之人吗?”

易嬷嬷哭道:“你去了。才是不孝之人。”

两人正对峙着,就听见徐夫人喉咙里发出咳咳之声。

齐毓之扑到了徐夫人地病前,就看见徐夫人伸出拘挛的手拉住了他。

易嬷嬷厉声道:“你想让祖母活活死气吗?”

齐毓之就愣在了那里。

易嬷嬷见他不闹了,叫了身边的丫头去花生胡同请了方少芹过来。

方少芹进来,就看见齐毓之满脸内疚地握着徐夫人的手在跪在炕边低泣,而徐夫人口嘴歪斜地颤抖着,立刻知道情况不妙。

易嬷嬷忙道:“夫人喊了玉官来,正责骂他,谁知道……”

正说着,大夫在外室开好了药方。道:“不可再惹得夫人生气,要注意按摩四脚,多吃蔬果……”

方少芹忙一一应了。

易嬷嬷送了大夫出门,又塞了一个大大的封红给他,道:“今天之事,还望先生暂时不要支声……”

这位大夫,算得上是齐府供奉的,徐夫人有个头痛脑热地,一向是他出诊,受得恩惠也不少。接了封红,自然是唯唯诺诺地应了。

回到屋里,方少芹已指挥了婢女去熬药。

本来中风的病人,最忌人搬动。易嬷嬷和齐毓之无意之间,做了最好的处置,加上徐夫人意志坚强,药煎好地时候,已可以断断续续说几个字了。

“玉官,要,待少芹,好!”

齐毓之含着眼泪只点头。端药进来的方少芹望着徐夫人花白的头。听了这话,也不由眼角一湿。悄悄侧过脸去了。

齐毓之亲手服伺徐夫人喝了药,药还有安眠的作用,徐夫人就缓缓睡去。

易嬷嬷拉了两口子商量:“这事,可不能让国公爷知道……顾氏那边,就暂时别让她来请安了。”

方少芹点了点头:“就说祖母忧思过度,需要静养……我来床前待疾。”

齐毓之就感激地撇了方少芹一眼。

三个人忙了十来天,徐夫人虽然不能恢复如常,但已能缓缓地说几个字了,象三五岁的小孩子似的。

平时如果有人来回事,就由方少芹用纸写了,然后易嬷嬷隔着帘子传,到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

顾夕颜正被齐懋生闹腾着,听说这段时间不用去请安,只招了方少芹在跟前服伺,还以为她又想玩什么花招,自然乐得逍遥自在,也没有发现什么。

所以崔氏提起给方少芹过生辰的事,躺在炕上的徐夫人就很欣慰地笑了起来,缓缓地道:“好,我出一百两银子,也来凑个份子。”

徐夫人说话的语速非常地慢,神色间,也没有了往昔的精神。

崔氏就不由心生疑惑。

莫是得了什么病,可又没有听说?要是平常,这合府的女眷都应该来给问疾了……

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方少芹哪里有这心情。可越是如何,越要表现的镇定自若,风轻云淡的。

她笑道:“既然祖母心疼孙媳妇,孙媳妇也不好推辞。初二那天,我就在花生胡同静侯各位婶婶了。”

徐夫人自然不会多留崔氏,而崔氏得了准信,转身就去了梨园。

齐毓之满脸歉意:“少芹,国丧期间……实在是对不住你!”

徐夫人却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是我们熙照士族家的好姑娘!”

齐毓之闻言,眼神一暗,低下了头,喃喃地道:“少芹……我不是有意的……”

方少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槐园地魏夫人却冷着个脸:“这样,太便宜她了!”

宝娘就犹豫道:“魏士英那边……”

魏夫人就冷冷地哼了一声:“把实情告诉透露给她就行了……齐毓之和方少芹因徐蓉的病走到了一起,她要是知道了……嗯,我们就等着看戏吧!”

而去梨园的崔氏,却觉得尴尬得不行。

没想到,顾夕颜身边的那个乳娘,竟然说不见。

崔氏脸上就露出忿然之色来。

端娘只得苦笑道:“大太太,不是我拿乔,实在是……爷还在内院没走……”

崔氏惊愕地抬头望了望天。

这,这都日上三竿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9 19:44:19
第二百一十章 雍州秋韵(七)

到了九月初二,顾夕颜特意起了一个早床,好好的收拾了一番,然后带着段缨络和墨菊去然了花生胡同。

齐懋生回来,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一个人吃了早餐,看了一会公文,听着屋子里滴滴答答的钟摆声,只觉得心躁意乱的。

要是夕颜在家,看到他不舒服,一定会笑嘻嘻地逗他开心的。

念头闪过,公文也看不下去了。

齐懋生索性丢下了手里的卷宗,起身去了勤园。

勤园是个非常朴素的园子,四周植树,正屋是幢五楹两耳房的平房,一明四暗,明间在西头,旁边有一耳房,布置成了一间卧室,住着值夜的小厮。东边连着四间屋子打通了成了一间,是齐懋生的书房兼处理公务之所,满架满桌堆着书,有点凌乱。另一个耳房也就成了齐懋生临时休息之所。

和梨园的奢华不同,耳房里只有一床一桌两椅及盆架等物。

原来在雍州的日子,十天倒是有九天宿在这里的,现在到好,自从回来,还没有在这里睡过一宿。

许是自己久未在此留宿了,耳房里竟然有股清冷之气。

齐懋生笑着出了耳房,然后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四平进来上了茶,道:“定先生来了!”齐懋生点了点头。四平就出去迎了定治汉进来。

定治汉给齐懋生行了礼,两人分左右坐到了炕上。

四平上了茶,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宝治汉地脸色一贯的温和。道:“已经得了消息,皇上同意退居英华殿,圣旨会有九月初十左右颁布,兵部分有新的任命,如今得到证实的是方继贤、史吉平和左小羽。方继贤将任文渊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尚宝司聊;史吉平任武英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左小羽任禁卫军统领。”

齐懋生的脸色端凝,望着炕几上的茶盅沉思了片刻,道:“郑言的事。朝庭是怎么回复的。”

“留中不发!”定治汉道,“不过,近日郑家与沈家联系频频。”

“凤台呢?”

“好象也没有什么动静。”定治汉道。

齐懋生又沉默了一会,道:“要注意凤台的动静。他们在兵力上不可能给杨余什么实质上的帮助,但可能会派幕僚去。”

定治汉身躯一震,道:“爷提醒的是。我这就去查查。”

“还有,皇贵妃娘娘那里,也要打声招呼,”齐懋生继续道,“让她别轻举妄动。现在不是时候。最要紧的是,要保持皇上的安危……”

听了这话,定治汉也不由的鬓角生汗,道:“是。”

“熙照不稳,短期内都会对几家国公府采取安抚的政策。但我们也不可大意,要收敛羽翼,小心行事,切不可当了出头鸟。郑鹏飞这十几年也过得憋屈,独儿子被人当质子似的困在盛京,如果没有沈家在背后支持承诺。他也不敢太后一逝世就提出了这样一个敏感的要求。梁地早已被熙照掏空了,晋地孤儿寡母的,成不了气候,我们这段时间表现太过耀眼。强悍,又得了高昌都督府的世袭,要是我估计的不错,沈家或是郑家近日就会派使者来燕地,和我们谈合作之事。在这件事上,我们切不可急进,隔岸观火好了。高昌那边的协议已定,明年一开春。就会有收益。到时候,我们再做打算。”

两人又商量了燕军地布控:“把江青峰调回来。现在把他放在那里,简直是大材小用。那个刘右诚能力超众,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以三十两一匹的价格和魏家成交,竟然在黑市上卖出三十八两一匹,比原来每匹高出三两……刘家的家主过几天回来雍州,你让齐潇亲自接待他。他们不会无备而来,到时候,你也参与宴请,摸摸他们的来意。”

定治汉频频点头。

他们一直谈到午饭时间,齐懋生就留了宝治汉吃午饭。

定治汉微怔,道:“爷,不回梨园吗?”

齐懋生道:“哦,夫人去参加方少芹的生辰宴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才留我吃饭的!

定治汉暗诽道。

那时候的人,讲究吃不言睡不语,所以两人静静地吃完了饭,四平又上了茶,齐懋生却没有任何去午休的意思,定治汉只有继续陪着,两人又说了一些这段时间雍州城里发生地事,到了下午,定治汉委婉地表示出还要去布置齐懋生交待的一些事项,齐懋生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放了定治汉走。

齐懋生一个人回了梨园,翠玉和嫣红服伺他擦了脸,又给他脱了鞋,他歪在炕上看了会闲书,抬头就看见翠玉低眉顺目地站在落地罩旁的帷幄前,他就有些烦燥地道:“夫人说了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翠玉曲膝行礼,声音清脆地道:“回爷的话,没说。”

自从两人结婚以来,不管自己什么时候回头,夕颜总在自己的身后,象今天这样的情况,真的是让人不习惯。

齐懋生就把书丢到了炕上。

翠玉吓了一跳。

“你们都退下去吧!”齐懋生皱着眉,“晚饭的时候再叫我!”

翠玉应声而去。

齐懋生望着因被自己丢在炕上而书页凌乱的书,就叹了一口气。

自己现在的忍耐力好象越来越差了。

他无奈地去捡书。眼角就瞟过西头的多宝格格子。因是夕颜常常歪地地方,都放着她地一些小玩意,其中还有几本书。

齐懋生就随手翻了翻。

全是些野史绘本。其中还有几幅被里翻红之类的插图。比起燕国公府那些专为男子启蒙地珍藏绘画不管是从尺度还是程度都相差堪远。

齐懋生就想到了顾夕颜那带着讶然的笑。

他就笑着把书放回了原处,然后头枕着手臂靠在迎枕上,望着屋檩发了一会呆。

国丧其间,办什么生辰会啊!说起来,夕颜还是长辈……

想到这里,他更觉得心烦意乱的。

他叫了四平来:“繁生在干啥?”

四平忙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过了好一会,才进来回道:“在家里呢!”

“给我换件衣裳。”齐懋生起身。“我们去蒜苗胡同吃晚饭去。”

四平的神色间就有些慌张:“要是夫人回来了不见爷……”

也是!夕颜一不见到自己,好象就很紧张似的……

齐懋生嘴角就轻轻地弯了起来:“叫人去看花生胡同侯着,要是夫人那边散了,就赶紧来回我!”

四平一下子就傻了眼。

这,这岂不是又多了一桩事!

他忙叫了小厮给齐懋生备车:“让赶车的慢点!”又叫自己身边贴身服伺的小厮:“快去点春堂找三爷,说二爷要去蒜苗胡同吃饭!”

一帮人轻车简从去了蒜苗胡同。

管事们已得了消息开了中门,看见齐懋生,还是忍不住鬓角生汗。

在外面,齐懋生是很警惕地。

他望着神色慌张的管事,沉声道:“繁生呢?”

管事手如汗浆。低声道:“爷,在点春堂……”说话间,就觉得有冷寒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心中一紧,忙高声解释,“是,是四太爷给叫去的,三爷也说不去,可四太爷是长辈,实在是推脱不了……已叫人去找了……”

大白天的。就去了妓院!

齐懋生沉着脸,神色间越见冷竣:“还有谁?”

管事哆嗦了一下,小声道:“还有二太爷家的六爷,五太爷家的十六爷……”

齐懋生就沉默了片刻。对四平道:“我们也去吧!”

在场的人一片愕然。

四平就战战兢兢地服伺着齐懋生去了点春堂。

因是下午,所以点春堂面门还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相貌普通的汉子在半开的门前说话。看见齐懋生地马车,其中一个身材短小的汉子就迎了上来,朝着四平低头哈腰道:“这位爷,你可来早了些。”

四平就皱了眉,道:“我们是来找前街齐家四太爷的。”

那人也是眼利的,看见四平虽然穿着平常但衣料名贵。马车旁的几个护卫都气质冷凛。又是来找齐家四太爷的,自然是不敢慢惹。忙道:“四太爷在后院,爷从那边入吧,僻静些!”说着,就朝着东边一个巷子指去。

四平顺手一看,就见自己的贴身小厮满头是汗地从那里跑了出来。两人目光交错,四平就迎了上去,小厮带着哭腔:“都喝多了……我找了三爷,一脚把我给踹出来了……”

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

四平朝身后的马车招了招手,那汉子看见哭着出来的小厮,再看看四平,知道人来定是齐家四太爷的熟人,忙招来人过来轻声嘱吩了数句,自己则一路小跑着进了东边地巷子。

马车不缓不急地驶进了小巷,那汉子已以一旁垂手恭立。

进了院子,齐懋生真觉得自己大开眼界了。

曲幽通径,栏庭回旋,甚至还有湖景,雅致得如后湖那些富贵人家的园林。

他走走停停,看了看风景。

齐潇他们喝酒的地方,叫做春暖阁,是点春堂用来招待贵客的,不仅布置得不带一点风尘味,而且在春暖阁外地庑房里设了专门用来招等小厮护卫的雅室。所以齐懋生一露面,就有人几个正站在庑房屋檐说话的护卫认出了他。

大家都有些尴尬。

国公爷是有名的不近女色,如今突然出现在了妓院里……如果是真不近女色,那他来干什么,如果只是担了虚名,这被人看见了,自然也是不妥的……真是上前行礼也不是,不上前行礼也不是……

一时候,空气就有些凝结。

齐懋生对此视而不见,依旧不缓不慢地走着。

到是在前面领路的汉子,看出了些门道。

知道来客身份尊重,可没有想到……如果能让此人满意,那点春堂的名声怕就是要更盛一步了……

所以他一把齐懋生带到了春暖阁的花厅,就一溜烟地跑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9 19:45:06
第二百一十一章 雍州秋韵(八)

远远的,齐懋生就听有女子的嬉笑声和男子的划拳声。

走近了,就看见宽敞高大的花厅中央摆着一个大大的圆桌,四叔齐炻坐在东边,衣襟大开,露出白白的肚皮,正拉搂着一个容貌妖娆得女子交头接耳。

六哥齐渠背对着他,齐潇则坐在齐炻的对面,两人正在划拳。齐渠全身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齐潇比齐渠好一点,腿上还穿着一双鞋子。两人都斜着身子,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踏在春墩上,“五魁首啊六六顺啊”的喊着,争得面红脖子粗。齐渠旁边旁着一个妙龄女子,和齐渠一样,她也只穿着一条亵裤,虽然双手抱着胸勉强掩饰着春光,但腰身挺得直直的,神色间也颇为大方,一直在齐渠身边娇滴滴地喊着“六爷,您一定要给奴家出这口气”。

齐潇也站着一个妙龄女子,穿着一件葱绿色襦衣,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猩红的肚兜,映着一身欺雪赛霜般的肌肤,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象被黏住了似目不转睛地盯着齐潇赤裸的上身,笑语殷殷地道“十一爷,您可一定要帮奴家赢了春红这小蹄子……”。

十六弟齐泯则坐在齐渠的身边,支肘在桌举着酒盅,喝得满脸通红地望着齐渠身边的小姑娘:“春红,六哥要是再输了……是脱你的那件呢,还是脱六哥的那件呢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子,全身软若无骨地挂在齐泯地身上,听到齐泯的话。嗔怪道:“十六爷,您这样,奴家可不依……”

屋子里还站着几个穿红着绿的女子,围着圆桌笑嘻嘻地议论着,莺莺燕燕,热闹非常。

齐懋生就站在门看很快地扫了那个叫春红的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捂着原因,胸是挺大的,好象没什么弹性似的……点春堂是燕地最有名的妓院。而能让四叔叫来喝花酒的,也应该是点春堂的头牌吧,怎么身材这么差!

思忖间,就听见齐潇大喊一声“六哥,你输了……”

齐渠就“叭”地一下了把酒杯丢在了地上,道:“这局不算,再来一局……”

齐泯忙站起来道:“怎么不算了,要算,要算,春红。快脱,快脱……”

齐泯身边的子女就不依地道:“十六爷偏心,心里就装着春红姐姐!”

齐潇就笑道:“不算也行,那六哥把家里养的那对黄鹂鸟送给我……”说着,眼角就扫到了正站在门边的齐懋生。

他不由面露诧异。

齐泯见他神色不对,就不经间地回头看了一眼。

好象是九哥……

他不置信地再回头。

高大伟岸的身材,刀刻斧雕般的容貌,不是九哥,还是谁!

酒突然就醒了一半。

他立马就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九哥”。

齐渠一听。也顺着望了过来,呆在了原地。

这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凝起来。

屋子里的几个女子一见,也都变得有些瑟缩起来。

齐炻也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在些不对,一抬头。看见是齐懋生。他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推了怀里的女子站了起来,极力地维持着长辈的尊严矜持地笑了笑:“原来是老九啊,真是稀客,来,坐,坐,坐……”

齐懋生就面带笑容的走了进去。

屋里的女人。都是在雍州城里讨生活的。就算不知道燕地的政治格局,也知道柳巷里的豪客齐府四太爷的名声。如今见他这番行事,自然知道来者不凡,都屏声凝气地退到了一旁。只有原来坐在齐炻怀里的女子殷勤地端了一个春墩给齐懋生,笑道:“爷,你可来得有些晚了!”说着,招呼在一旁的女子给齐懋生重新置杯筷。

齐懋生见这女子行事大方,不由打量了两眼。

这女人眉目还算得上漂亮,行动举止间也颇有风韵,就是气质差了点,太过精明外露,样子就显得不柔和了。

齐潇和齐懋生是最随意的,刚才喝到尽兴的时候,好象四平的小厮来报了一声地,说二哥要找自己,他当时没有在意……没想到找到妓院来了,难道是有什么紧急的公事。所以他有些紧张地道:“二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哦,也没什么事。”齐懋生就打量着屋子里的女孩子们,“本来准备去你那里吃晚饭的,说你来了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听到这样地答应,齐潇就不由有些迷茫地摸了摸头。

二哥跟着他们喝花酒……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齐潇的性格本来就颇为洒脱。

既来之,则安之。

他就给齐懋生斟了一杯酒。

齐懋生也没有多说什么,端起酒杯,道:“四叔,六哥、十六哥,我先干为敬!”说完,就豪爽地饮了。

齐炻见状,这才有了一点齐懋生想参加他们一起喝花酒的感觉。他忙高声道:“万芳,来,给九爷斟酒!”

那叫万芳的,是风月场里走惯了的人,哪里还听不出齐炻言词中讨好的意味,忙笑着上前给齐懋生行礼:“奴家万芳,给爷行礼了。”然后起身在齐懋生喝完的酒杯里又斟满了酒。

万芳带了头,屋子里的姑娘都曲膝给齐懋生行礼,一时间,软语轻语,香气扑鼻,屋子里又恢复了几分热闹。

齐炻见齐懋生脸色还好。又想到他那不近女色地名声,眼珠子一转,不由生出几份戏谑之心来。

“万芳。跟你们妈妈说了,把你们那个叫万丽的头牌清倌给我来,陪陪我们九爷。”

这万丽,相貌出众不说,诗琴书画样样都精,又是清倌儿,在雍柳的风月场里已是名声赫赫了,俨然是点春堂的头牌了。齐炻原来也想帮她赎身的。妈妈就求了他,说是在万春堂里养两年,等她找了接班的人,一定送到四太爷府上去。正因如此,这万丽平常虽然只是出场和人对对诗,唱唱曲的,但等闲人也不会出场,颇有点四太爷禁脔的意思。如今竟然要叫万丽出来陪客,万芳的眼皮子就不由地跳了跳。

她对齐懋生的态度更恭敬温顺了,春水般的眼睛骨碌碌直转。曲膝笑应了一声“是”。

齐潇也挪揄地笑:“二哥,今天嫂子不会那么快回家,你就放心和我们喝酒吧!”

齐懋生笑道:“好啊!”

话音一落,到把屋里的另外几个齐氏给镇了镇,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纷纷举酒满饮而尽。

几个人刚放了酒杯,就有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带着三个女子珊珊然地走了进来。

齐炻一见,就朝那女子招手道:“妈妈,我今天可是带了贵客来的,就看你留不留得住了。”

那妇人进了屋子。曲膝朝着齐懋生行了礼,笑道:“都靠诸位爷抬举,哪一位,我都想留下来!”

几个女子跟着那妈妈行了礼。齐懋生就仔细地打量几个女孩子两眼。

一个和那个万芳差不多,二十来岁的样子,另外两个小一些,一个十七、八岁,另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或是美艳,或是端秀。或是清雅。虽然不是倾国倾城貌,但也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了。

那妈妈就指着三个女子依旧介绍:“这是万群。这是万蕊,这是万丽。”

齐潇就望着那个万丽道:“妈妈,这可太偏心了,看见我二哥来了,就把镇堂子的姑娘给找了出来……”

万群就笑着上前拉了齐潇的手臂,撒娇道:“看爷说的。我们姐妹正歇着,准备养足了精神和十一爷喝酒的……听爷这话,到好象是我们不该似地!”说着,目光妩媚地就扫了在场的诸位男子一眼。

齐潇就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坐到我身边来……”

万群就妖妖娆娆地坐到齐潇身边,藕臂软软地搭在了齐潇的肩上,撒娇地道:“爷,奴家被妈妈催着来,还没喝口水呢!”

齐潇哈哈大笑起来,拿起自己桌有的酒杯就灌了万群一口,万群被呛了一下,捂着胸咳起来。

齐炻有些不自在的看了齐懋生一眼,指着万蕊和万丽笑道:“来,坐到九爷身边来。今天就看你们的本事了,服伺好了,爷今天重重有赏!”

两个小姑娘就娇滴滴地喊了一声“九爷”,坐到了齐懋生的身边。

齐懋生前脚踏进春暖阁,那矮个子汉子后脚就报了点春堂的妈妈。

能被四平服伺着,又找齐家的四太爷……难道是燕国公齐灏,可是,他从来是不涉足风月场所的……

点春堂的妈妈正疑惑着,万芳派来的婢女就到了。

“齐府的四太爷说了,让万丽去春暖阁伺侯!”

平时齐炻还是挺护着万丽的,就拿今天来说,因为是喝花酒,所以特意没有叫她去……现在却……

她问道:“听见四太爷怎么称呼那人了吗?”

婢女道:“称九爷!”

排行第九,除了齐灏,还有谁?

妈妈一时间五味俱全,不知是喜还是忧。

忙把点春堂里最漂亮的万群、万蕊叫了起来,催着几个丫头给她们梳妆,然后反复叮嘱三人,谁要是把那位“九爷”服伺高兴了,以后,柳巷就可以横行走了!

几个丫头也是人精,自然也猜出来这位“九爷”是谁了,都兴奋的好好装扮一番,但真的坐到了齐懋生的身边,心里却有些打鼓,神色间就不由地带了些小心翼翼。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9 19:45:20
第二百一十二章 雍州秋韵(九)

彼时已是彩霞满天,屋子里被染成了一片桔红。

齐懋生并没有拒绝两个女子的相陪,屋子里的气氛轻松起来。

万芳坐在了齐炻的身边,春红穿好了衣衫坐在了齐渠的身边,原先在齐泯旁边叫柳绿小姐也落了座。

妈妈亲自在一旁服伺,差人重新添上了酒菜,安排了助乐的歌舞。

鼓乐响起,羽衣薄绡翩翩之时,齐懋生就主动端起酒杯敬了四叔齐炻一杯。

齐炻几人是从中午就开始喝起的,断断续续的,都有了几份酒意,现在齐懋生一副与众人同乐的模样,大家的手脚自然也就放开了,你一杯,我一杯的,举止渐渐放浪形骸,齐泯甚至已开始和身边的柳绿动手动脚起来,齐炻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依旧拉了万芳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齐渠毕竟年长些,还顾着齐懋生,主要精力都放在给齐懋生敬酒上了。齐潇也是,和二哥开怀畅饮,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自从二哥承了爵,两人之间虽然亲密,但无形中也有了一道鸿沟,二哥再也没有象以前一样和他到处浪荡了……

齐懋生的兴致也很高。

以前,和叶紫苏的关系不好,他总觉得在兄弟面前失了颜面,自己把自己划了一个圈禁锢在了里面,从来也不参与兄弟们间的聚会……今天夕颜不在家。他觉得非常不自在,去了齐潇那里,知道他们一帮人又出去玩乐去了。不知怎到,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有了参与的心情……

所以他来者不拒,喝得痛快。

齐潇是知道齐懋生的酒量的,就笑眯眯地抽了齐渠给齐懋生敬酒,自己却在一旁和万群交头换耳地低语调笑。

几杯酒下肚,齐渠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老九平时好象不怎么喝酒的,还以为酒量不行。这都撇了大半斤酒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他瞧着情况不对,抽了个空子说要去毛厕,跑了……

齐潇脸色微红,望着齐渠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心情愉快,一直瘪在心里的那口浊气好象突然不见了!

万蕊和万丽都是伶俐人,娇滴滴地喊“九爷”给齐懋生敬酒。

齐懋生喝得尽性,索性脱了长衫,捋了衣袖。勾勒了出一副阳刚健壮的体形来。他一边应付着万蕊万丽的敬酒,一边打量着花厅前跳舞的美人。

妈妈早就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齐懋生,准备看他的目光落到谁的身上,等舞停了就叫谁去齐懋生地跟前服伺。

可惜齐懋生的目光溜了一圈,又回到了酒桌上。

酒还不错,就是菜差点,没有梨园小厨房整得好齐懋生就惬意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望着磨磨蹭蹭地从毛厕里回来的齐渠,指着他桌前的一满杯酒笑道:“喝,这杯是给你留的!”

齐渠就直着舌头道:“老九。我再喝下去,我还有个屁用……这又不是在饭堂子里,这可是在窑子里……你总不能让我就这样在这里睡一宿,什么都干不了吧!”

齐懋生和齐潇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齐泯早就被齐懋生整得不耐烦了。巴不得快点喝完,各找各得乐子去。所以他急急地道“九哥,六哥说的对。这可是在喝花酒,你只喝酒,不采花……简直就是浪费……你身边的万丽,可是点春堂的头牌,是清倌,都是经过嬷嬷们调教的。可不能和那些名门闺秀的死板相比……就是四叔。都没有舍得用……不信,你就试试……”

齐炻、齐渠和齐潇就暖昧地笑了起来。

齐懋生听了。就仔细地打量了身边的万丽一眼。

万丽羞涩地低下了头,目光却水灵灵地撇了过来,一副欲迎还拒的模样。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含苞待放之时,精致的五官,淡雅的妆容,甚至有着让他最喜欢的丰满胸部和纤腰……

齐懋生就笑着把万丽搂在了怀里,道:“废话少说,六哥,把那杯酒喝了再说。”

万丽微怔,温顺地依在了齐懋生的怀里,脸上露出娴静的笑容来。

齐懋生眼角扫过,就怔了怔。

那目光,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试和衡量……不象夕颜,有时直勾勾的,明亮而灸目,有时斜斜睇着,妩媚而多情……突然间,他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不是说经过调教地吗?怎么还是一副名门闺秀的矜持模样……刚才那眼神还是那么回事,真抱在怀里了,又变了一幅嘴脸……

而齐渠望着眼前满满一盅酒,就求了齐潇:“十一,代哥哥一半,哥哥记得这个情!”

齐潇哈哈大笑:“九哥同意,我就代一半!”

齐懋生就推开了怀里的万丽,把自己酒盅的酒一尽而饮,然后把齐渠的酒杯递给了万蕊:“给六爷代一半!”

万蕊知道齐懋生身份尊贵,又派了万丽出面服伺他,自己根本就没什么想法,只是应景似地陪着,现在看齐懋生突然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微怔之余也心里也不由地有了几份激动。她忙站起来接了齐懋生的酒杯,笑盈盈地饮了半杯,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地望着齐懋生:“九爷,人家可依您的喝了!”

齐懋生望着那波光艳丽的眼神,觉得心情就好了些,指着半盅酒道:“六哥,我的美人可跟你喝了一半,这剩下的一半……”

齐渠听着齐懋生那拖长地尾音。就苦笑道:“喝,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万蕊就趁着这机会妖妖娆娆把手臂搭在了齐懋生的肩上。

齐懋生没有拒绝。

一直注意着齐懋生地齐潇就露出了然的目光。

看样子。二哥终于知道了女人的好处!

他的性子一起,就端起酒杯和齐懋生喝了一盅。

万蕊的手就试探式的搭在了齐懋生膝盖上。

齐懋生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

万蕊大胆地斜睇着齐懋生,眼里雾气氲氤……

姐儿爱钱,也爱俏。齐懋生虽然称不上俏,但他模样刚毅,身体伟岸,如果……万蕊从心里也是极愿意的,所以她是带着几份真情实意地挑逗着齐懋生。

齐懋生就皱了皱眉头。

身下的那双手。灵活暖昧地引诱着他……可还不如夕颜,象泼妇似的用脚踢他几下,他看见了那小巧玲珑白嫩幼滑的脚就能立刻烧了起来……

万丽坐在旁边,一直不甘心地注意着齐懋生的一举一动。看见万蕊的大胆举动,她心头一阵恼火。她抿了抿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举起了酒杯:“九爷,你可别直顾着和十一爷饮酒,奴家也要敬您一杯!”

齐懋生望着万丽端酒杯的手,就不由地怔了怔。

和夕颜一样的纤纤玉指。夕颜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根根晶莹,素白至干净。可这双手,指甲留得长长的,涂着粉色的甲油,象飘零在了泥水里的花瓣,虽然还带着粉嫩,却失去了光鲜。

他突然就失去了喝酒的兴趣。在梨园时那种瘾藏在心底深处无法排遣的孤单寂寞好象又萦绕在了心头,不,甚至比在梨园的时候感觉更强烈……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花生胡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齐懋生就有些烦躁地喊了四平,低声地道:“去,去看看,花生胡同那边散了没有?”说着。就打开了万蕊的手。

四平应声而去。

万蕊身子微僵,但很快脸上就露出了若无其事的妩媚的笑容。

万丽却有些下不了台似的,端着酒杯就挺在了那里。

齐懋生的样子本就端凝,现在脸上带了不耐,就有着刀锋般的凛冽。

所以万丽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端着酒杯的手就有些战战兢兢起来。

那边齐潇看见了,就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齐懋生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啊。想放下架子和他们一起乐呵乐呵。到了紧要关系,还是显了原形。

大家出来玩玩。何必要摆脸色给这些馆子的小姐们看!

他接过了万丽的酒盅,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来,和爷喝个交杯酒!”

万丽望了望齐懋生,又望了望齐潇。看见齐懋生一点表情也没有,只得红着脸,娇娇柔柔地凑了过去。

望着眼前如鸳鸯交脖般的两个人,齐懋生突然间就觉得非常没有意思。

在梨园,他至少处处可以感受到夕颜的气息,有着等候的期盼,可在这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还什么清倌儿……

齐懋生就有些浮躁起来。

夕颜,这个时候在干啥呢?有没有掂记着他……还是玩得很高兴,根本就没有发现他还没有回家……

齐懋生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

大家都怔住了,满屋的欢声笑语都如刀切了般的消失了,吹奏的人感觉到了花厅内的气氛,单调地弹奏了几下,也停了下来。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

齐懋生望着大家阴晴不定的脸,挥了挥手:“四叔,你们玩,我先回去了,这顿,算我的……”

出去地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整个柳巷被大红地灯笼点缀得喜气洋洋,灯火通明中,人潮如织,不时可以听到莺莺燕燕的招呼声。望着车窗外那些花枝招展地小姐,歌舞升平的景象,齐懋生就不由笑了笑,高声道:“四平,我们去花生胡同。”

坐在车辕上的四平愕然道:“爷,那边还没有散呢……”

“在胡同转角处等着。”齐懋生说完这句话,一直有些浮躁的心,突然间就平静了下来,“去花生胡同外的拐角等着。”

马车静静地出了柳巷,转道去了城西的花生胡同。

然后齐懋生就撩了车窗帘子望着齐毓之的大门坐在马车里静静地等。

四平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找个人去花生胡同通传一声才好。

他们等了好一会,齐毓之家的侧门才开。

然后有马车陆陆续续地驶出来。

可一直待到侧门关上,他们也没有看见顾夕颜的马车出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9 19:45:32
第二百一十三章 雍州秋韵(十)

梨园的正屋里,顾夕颜坐在镜台前,秋实和云裳小心翼翼地给用干帕子绞着头发,墨菊蹑手蹑脚地端了一盅参果汤进来:“夫人,您还是喝一口,今天下午,你可什么也没吃。”

顾夕颜低头望着白色细瓷小盅里的金黄色汤水,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一饮而尽。

墨菊就松了一口气。

“段姑娘呢,可歇下了!”顾夕颜修长的眉紧紧地拧着,脸上尽是浮躁之色。

墨菊忙道:“还没呢!说是晚饭没吃饱,红玉炖了野鸡子汤,正在小厨房里喝汤呢。”

顾夕颜就点了点头,道:“她要是不急着睡,就让她来陪着我说说话。”

墨菊应声而去。

秋实看着头发绞得差不多了,就和云裳轻手轻脚地收捡东西。

顾夕颜转头,就看见镜台里穿着一身月白色亵衣的自己。

昏黄的灯光下,衬得她一身肌肤晶莹剔透,比那亵衣还要莹莹几份。

她不由就凑到了镜台跟前。

白的是面庞,黑的是头发,红的是双唇……浓烈的色彩,构成了惊心动魄的美艳。

顾夕颜就慢慢地抚上了自己的脸庞……

段缨络一进门,就望见了在镜台前照镜子的顾夕颜,她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今天一大早。她们就到了花生胡同。

上午都还好,顾夕颜的四婶和五婶大崔氏还有小崔氏等几个妯娌,共有十四、五人。个个环珠拥翠的带着一大堆婢女嬷嬷陆陆续续到了花生胡同,大家送了礼仪,笑嘻嘻地给方少芹拜了寿,说了会聊话,然后一起吃了午饭。到了下午,四婶就约了人打马吊,十几个人,在一个花厅里分成了三桌。看的看,说的说,嗑瓜子的嗑瓜子,很是热闹。

顾夕颜是不会打的,但大堂嫂、三堂嫂和郑氏非常要她上桌不可,她就硬着头皮上了。两圈下来,她们就发现顾夕颜是真的不会打,就叫了一直在四婶身边服伺的十三弟妹,帮着顾夕颜照场子。一来二去的,顾夕颜很快就上了手。有输也有赢得的时候,正玩得起劲,就看见魏士英身边的双荷在门外探头探脑地。

顾夕颜开始还以为是找她的,不由有了几份犹豫。

这里毕竟是方少芹的家,而且今天还是她的生日,如果自己主动提出去见魏士英,总是有点不合时宜。

她正考虑着要不要见的时候,双荷突然就闯了进来,大大方方地走到了一直在四婶和五婶身边服伺的方少芹面前曲膝行了一个礼,笑道:“少奶奶。许是今天厨房里太忙了,我们家姨娘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呢?您能不能跟厨房里说一声,我们也好有个盼头!”

屋子里突然就静了下来,大家都面面相觑的。一幅看热闹的样子。

顾夕颜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别人不了解方少芹,她还不了方少芹吗?

这个即美且慧的女孩子,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来。不用说,又是在捣鬼了……

那么多眼睛盯着双荷,双荷也不怯场,脸上带着豁出去了的表情笑盈盈地等着方少芹答话。

“还有这事!”方少芹笑道,然后转身朝着顾夕颜曲膝行了一个礼,“婶婶。不如劳了您的驾。和我往魏姨娘那里走一趟……双荷,你看如何?”

顾夕颜望着方少芹那双明亮的眸子。心里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双荷就笑道:“哪里敢劳少奶奶的大驾,只求您吩嘱管事的嬷嬷一声就是。”

方少芹但笑不语地望着顾夕颜。

大家都是知道顾夕颜和魏士英的关系的,听到方少芹这么一说,有的就点起头来。四婶还道:“老九媳妇,你就和少芹去一趟吧!别人去,可还真说不清楚呢!”

顾夕颜心里苦涩着,在大家的目光中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带着段缨络和方少芹一起去了魏士英那里。

魏士英已经完全没有了顾夕颜印象中的柔美。

她盖着一床靛蓝色的薄被,露出巴掌大的脸,皮肤腊黄,眼窝深凹,颧骨凸起,脸色腊黄,象病入膏肓的人似的,没有一点生气,更看不是出是一个有四、五个月身孕的人。

该不会是假怀孕吧!

虽然她形象赢弱,可不知为什么,顾夕颜心里就冒出了这个样一个念头来。

魏士英虚弱地笑了笑,道:“姐姐,是双荷不对……去厨房要了就是,还惊动了大家……”

双荷却在一旁委屈地道:“姑娘,我,我去了厨房,没人理我!”

“魏姨娘说的也有道理。”方少芹笑道,“但是,也不可就这样容了那些人……你把名字说与我听,我到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双荷在方少芹笑容满面的目光中瑟缩了一下,喃喃地道:“是,是李嬷嬷……”

“原来是我屋里的陪房嬷嬷。”方少芹笑道,“婶婶,我看,我们还要把李嬷嬷叫来问问才是……”

顾夕颜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今天家里宴客,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这件事,是误会……说起来,李嬷嬷没有及时处理魏姨娘的事,是她不对;双荷太过急进,跑到花厅里去嚷嚷,是双荷的不对……我看,大家就各打五十大板算了。你意下如何?”

双荷这状告下来。就是方少芹处置了那个李嬷嬷,怕是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顾夕颜笑着望着方少芹。

方少芹嘴角就露出一个带点嘲讽的笑容,道:“我自然是听婶婶的。就是不知道魏姨娘意下如何?”

魏士英就笑了笑:“原是我们不对,姐姐宽宏大量,我感激都来不及……哪有还有脸面说个什么不是来。”

方少芹就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婶婶暂里在这里坐坐,我去小厨房里吩嘱一声。”

顾夕颜并没有私下和魏士英接触的意思,起身道:“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方少芹用一种调侃地口吻道:“婶婶可是怕我处事不公?”

顾夕颜反而不好坚持。

也是,既然那个李嬷嬷是方少芹的陪房,这也算得上是她的家务事了。自己在场,的确有些话不方便说,有些事不方便做……

所以她尴尬地笑了笑,道:“那好,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方少芹含笑而去,顾夕颜就顺势坐在了魏士英的床边。

谁知她刚一落床,魏士英就冷冷地望着她道:“你脸皮可真厚……还有脸到我屋里来坐!”

有人喜欢自己,当然也有人不喜欢自己……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直言不讳这样说自己。

顾夕颜当场就怔住了。

“我不知道魏姨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你既然不欢迎我。我想,我也不便多留。那我就告辞了。”说着,起身就准备离开。

魏士英却哈哈大笑起来。

削瘦的脸,狰狞的面目,散发着凶狠的目光……魏士英的脸上,全是恨意。

顾夕颜被这表情震住了,动作不由的呆滞了片刻,就在这片刻间,魏士英突然撑起了身子,朝着顾夕颜的脸就吐了一口吐沫。

机敏的段缨络在魏士英大笑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一直提高警惕地望着她,见势不妙的时候,她不由就把顾夕颜拉了起来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就这样,也晚了一步。魏士英的吐沫吐在了顾夕颜的衣裳上。

一时间,顾夕颜心乱如麻,只知道喃喃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魏士英目光中全是痛恨,“你这个卑鄙无耻倚门傍户的小人,嘴甜心苦,为了爬上了燕国公的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诱我去了德馨院,让齐毓之对我做下那伤风败俗之事……你的算盘打得好了。没有了柳眉儿。没有了我,你顺顺当当地当上了燕国公夫人……顾夕颜。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会得逞……我反正是不想活了,死之前,也会拉了你去垫背的……哈哈哈……”

这样的魏士英,有着失去理智的疯狂和毁天灭地般的恨!

顾夕颜心神俱裂,她满脸的震惊地连退好几步,紧紧握住了段缨络的手。

双荷站在魏士英的床前,眼里有着毫不掩藏的轻视:“燕国公夫人,我们姑娘已经落到了这步田地,您还有什么不放心地……如果您实在是心里不安,那就等我们主仆二人死了,到坟头去敬柱香好了!”说到这里,她掩嘴而笑,“不过,我就怕您到时候不敢去,把我们把您的魂勾了去……让您享不成这人世间的富华富贵了……”

被人这样的恨着……却是无法解释的误会!

顾夕颜无奈地苦笑,和段缨络出了门。

刚踏出门槛,就看见方少芹带着了然的笑容静静地站在屋檐下。她淡淡地笑了笑,道:“婶婶,你说,对付连性命都不准备要了的人,我有什么胜算?”

想来,刚才的一番话,方少芹已听在了耳中。

顾夕颜不由朝着身后那间华丽精美却充满了怨气的的屋子回眸了片刻。

两人一路无语地回到了花厅,方少芹向四婶们解释,说是因为魏士英的身体差,每天要吃两二燕窝粥,因为今天事忙,所以粥还没有炖好,这才有了这误会正说着话,帮顾夕颜打牌的十三妯娌胡了一个大三元,一时间,有人沮丧地叹息声,有人高兴地喝彩,小崔氏又朝着顾夕颜喊道:“快来把十三弟妹换下来,这个帮忙的,到比正主子还要心尽,刚才就胡了一个小四喜,现在又胡了一副大三元……我们的钱都给十三弟妹赢光了……”

大家笑语殷殷的,谁也没有再去理会魏士英没有吃饭的真正原因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9 19:45:46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余波未平(一)

顾夕颜重新回到了牌桌子边,却再也没有应酬的心意。她精神恍惚,频频漏牌或是打错牌,小崔氏立刻就查觉得到了她的不对劲,借口要顾夕颜陪着她登东去了毛厕。路上,小崔氏关心地道:“出了什么事?可是魏姨娘那里……情况不妥?”

不管崔氏是什么心思,顾夕颜都没有和她深谈的意思,她淡淡地笑道:“不是,是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怕是坐久了……”

去了一趟魏士英那里,就觉得不舒服了?

小崔氏自然是不信的,但这话既然夕颜不愿意谈,自然也不便深究下去。她笑着给顾夕颜台阶下:“怕是今天闹得狠了,你又没有午休,要不,你到少芹屋里歇会。”

这帮妯娌十个里面到有九个是人精,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露出什么不悦来,到时候,别说是方少芹会被人议论,就是自己,怕也不能撇清了。

顾夕颜笑道向小崔氏道了谢,强打起精神回到了花厅,然后她就一直输了下去。

还好很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家散了牌局吃了晚饭。

桌间,女眷们互相敬了酒,顾夕颜也吃了几杯,精神舒缓了不少,人也松懈下来,就想回家,回梨去,想靠在齐懋生的肩膀上歇一会儿……所以席还没有散,顾夕颜就做出了一幅酒醉的样子几位长辈玩地尽兴。都没有散的意思,方少芹闻音知雅,留她们玩牌。

顾夕颜就趁机提前回了梨园。

回到家里。顾夕颜第一句话就问齐懋生的行踪。

“爷一直在等您回来呢!”端娘笑道,“后来实在是等不着了,就去了蒜苗胡同三爷那里,说是吃了晚饭再回来。还说,如果您回来了,就让人去禀一声。”

自从齐懋生自高昌回来,两人天天腻在一起。今天懋生又没什么公事,自己又撇了他去了花生胡同。本来还有点担心他孤单无聊,现在知道他去了齐潇那里,顾夕颜嘴角翘了起来:“别去禀了,他难得有清闲的时候,就让他去三爷那里好好散散心。”

端娘欣慰地笑了笑:“男人们也有男人们的事……夫人能这么想,可见真是长大了!”

顾夕颜也笑了笑。

尽管嘴里这么说,心里这么想,但齐懋生家里的事实还是让顾夕颜有点难受,特别是一想到魏士英的恨意,她心里就有一丝凉意。所以她泡花浴。想借此洗涤一身的疲惫,可当她望着镜台里那张白净的脸时,脑海里又不由地浮现出魏士英的狰狞神色来。

顾夕颜叹了一口气,就让墨菊叫了段缨络来。

这件事,齐府这边只有和她一起去看望魏士英的段缨络知道,就想和段缨络说说话,排解一下心里的郁闷。

当顾夕颜透过镜台地镜面看见段缨络走了进来的时候,她就转身指了自己身边的绣墩道:“我心里憋得慌,你和我说说话吧!”

段缨络知道她心里难受,笑道:“是为了魏士英的话吧?”

顾夕颜点了点头:“魏士英怀了孕。我还以为她和齐毓之会好好的过日子……谁知道,她从来没有改变初衷……竟然以为是德馨院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过,话又说过来。如果是我,恐怕也会怀疑吧!偏偏我又不能明说,也不想明说,而且也没必要和这样一个人说明白……话虽如此,但让人如此的恨着,我的心里,还是觉得非常的不好受……而且我现在很担心她这种心态,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来……有的时候觉得真的很烦恼……大家全为了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兜兜转转的。有时想想。挺没意思的……”

齐懋生无视那些向他行礼的人,步履冲冲地进了梨园。

园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灯火通明或是人流川息。

他心里更是焦急。

在花生胡同等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夕颜出来,让四平叫了一个小厮去问,结果说,少夫人不舒服,早就回去了。

齐懋生一听,就狠狠地瞪了四平一眼。

四平也很委屈,自己真的没有得到消息嘛!

齐懋生也没心情和四平计较这些,赶催着马车快点回来。

他没等翠玉撩帘子,自己就“唰”的一声撩帘而入:“夫人呢?谁在身边服伺着?”

翠玉见齐懋生面色冷竣,忙道:“夫人叫了段姑娘进去说话……说让我们不用在跟前……”

说话间,屋里的顾夕颜和段缨络已听到了动静。

顾夕颜忙悄声对段缨络道:“这件事,别跟懋生说……免得他七想八想的……”

是怕他一插手就不给人留余地吧!

段缨络就掩着嘴,了然地笑着点了点头。

顾夕颜起身拢了拢头发,和段缨络起身朝外间走去。

两人刚出了屏风,就和神色匆忙的齐懋生撞了个正着。

“不是说你不舒服吗?”齐懋生皱了眉,“哪里不舒服?”

顾夕颜一怔,道:“你去了花生胡同?”

“嗯!”齐懋生就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沉声道:“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跟前也不让人服伺?叫了大夫没有?”

顾夕颜忙笑道:“没事,就是被婶婶和嫂嫂们灌酒……找了借口,落荒而逃了……”就算是听到顾夕颜这么说。齐懋生也还是从头到尾打她打量了一番。

穿着白色的亵衣,头发半干半湿的,身上有着沐浴后的雅香……最重要的是。她笑靥如花,神色静谧。

齐懋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的担心、焦虑和不安开始一点点的散去。

段缨络这时才有机会朝着齐懋生曲膝行礼道安,齐懋生点头还了礼,段缨络就退了出去,把空间让给了这对夫妇。

“叫婆子打水进来吧!”齐懋生解着腰带,“我今天和繁生他们去喝花酒了……”

“喝花酒!”顾夕颜不由地睁大了眼睛,“和齐潇?”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自己有点恍惚。现在仔细一闻,齐懋生的身上,淡淡的酒气中果然夹杂着浓浓的脂粉味。

“嗯!”齐懋生点了点头,重申道,“叫婆子抬水进来吧!”

“哦!”顾夕颜应声去叫了人抬水,再进屋地时候,齐懋生已经脱得只盛下一件亵裤了。

顾夕颜疑惑着:“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想到去喝花酒?”

齐懋生嘴角微翕之际,抬水的婆子们进来了。两人同时收了声,等水倒好了,齐懋生叫了顾夕颜:“给我洗个头!”

本来这种事都应该由贴身的婢女服伺。刚结婚的时候,因为是在冬天,自然也就没有瞧出个什么,可到了夏天,齐懋生是连头带身子一起洗,服伺的婢女就不免会看到赤裸的齐懋生……顾夕颜就开始自己动手帮他洗头。

顾夕颜在澡盆缘上垫了厚厚的帕子,支了小几放着小盆给他洗头。

齐懋生脖子枕在帕子上躺在澡盆里,闭着眼睛,舒服地享受着顾夕颜的泰式洗头。

顾夕颜闻着齐懋生呼吸出淡淡酒气,一边给他按摩头皮。一边轻声道:“今天怎么突然跑去喝花酒了!”

舒服的感觉,让齐懋生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别提了!”齐懋生语调慵懒,语气无奈,“原来准备去找繁生喝点小酒的。谁知道那家伙大白天的,中午就和四叔他们一起跑去喝花酒了……我平时样子端凝,大家见了我都有些战战兢兢地,我就寻思着,不如趁这个机会我也去凑个热闹,免得他们见了我毕恭毕敬的,等我一转身,大家又心照不宣地挤眉弄眼地约了出去乐呵……好象我这个人很不通情理似的……”

顾夕颜一怔。轻声地道:“懋生。你觉得很孤单吗?”

齐懋生闭着眼睛,半晌没有作声。

顾夕颜还以为他睡着了。拿了清水把他头上的皂角冲下来。

“以前不管是弓马骑射还是斗鸡飞鹰,兄弟间能和我比肩的就是齐潇了……可自从我承爵后,大家就渐行渐远……我有时候也不希望这样……原以为跟着他们一起玩玩,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可是……好象也不行……”齐懋生声音渐低,最终不可闻。

齐懋生是在和她吐露心声吧!

顾夕颜轻轻地“嗯”了一声,拿了帕子给他绞干头发。

“就是那样的赤袒相交,也始终有一道无形的鸿沟……先还勉强的和他们一唱一合的,可到了后来,不仅觉得没有意思,而且觉得自己荒唐……”

“懋生,你以前曾经说过,你喜欢自己现在干的事……”顾夕颜拿了梳子,细细梳着齐懋生的头发,“那你觉得,你承爵后,是快乐的时候多些?还是痛苦地时候多些?”

齐懋生考虑了很久,认真地道:“如果没有那些杂事,当然是快乐的时候多些……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觉得承爵还是不错的,至少,我这一亩三分地可以按照我的想法来耕种!”

“在你心里,什么事是杂事呢?”顾夕颜轻声地道,“是魏夫人和徐夫人之间的争斗,还是那些日常的公文,或者是,别人喜欢偷窥你的心意……”

齐懋生沉吟道:“日常公文啊,不觉得烦;魏夫人和徐夫人之间的争斗,好象也有点习惯了,至于偷窥我的心意,我也不是那么好相于的人……只是有时候看到齐潇,有点觉得……有点觉得……”齐懋生想了很好会儿,才找到一个形容词,吐吐吞吞地道,“妒忌吧……”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9 19:46:04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余波未平(二)

“妒忌!”顾夕颜非常的惊讶,但却不敢在这个齐懋生向她袒露胸怀的时候表现出来。所以她顿了顿,先帮着齐懋生把头发挽起来,然后才轻声道:“为什么会妒忌齐潇?”

可能是在和顾夕颜的叙述中,齐懋生也渐渐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他声音有就有了几份怅然。

“原来我们是一样的……都是庶子,性格开朗,很受兄弟们的爱戴,做事也都很飞扬洒脱……我娶了一个熙照的女子,他娶了高昌一个老婆……可我,却变得暮气沉沉,他却和十年前一样,总是那样欢快洒脱,不管是叔伯兄弟还是同僚属下都喜欢他……愿意亲近他……不象见到我,再怎么,也有点战栗……有时候我不免会想,如果是齐潇继承了爵位,会不会,比我做得更好些呢……”

在别人眼里,齐潇已经够可怜了,可偏偏齐懋生却妒忌他……顾夕颜真有点哭笑不得。

可她的心里却是软软的。

顾夕颜低下头亲吻齐懋生的鬓角:“傻瓜懋生,干嘛一定要人家把你当兄弟!”

齐懋生就抬了头,侧着脸,惊讶地望着帮他梳头的夕颜。

顾夕颜笑道:“你这种想法,太好强了。”

齐懋生就扬了扬眉。

“在公私上,你是他们的上级,在私底下,你是他们的兄弟。可是。这两种身份始终是对立的,不可能有统一的时候。因为上下级之间有一个管理和被管理地关系,维系这种关系是等级和威严。而兄弟之间。却是平等的,维系他们的,是恭让与友爱……你说,这两种对等的情绪,怎么能同时存在。”

齐懋生微怔地望着顾夕颜。

顾夕颜淡然地笑了笑,继续道:“就拿这次你们一起去喝花酒的事来说吧。大家在一起肆无忌惮地随意说说,放浪不拘随意玩乐一番,如果是齐潇。那自然无可厚非。可如果是你,那就不一样了。你想想,喝酒的时候,倒是一派祥和其乐融融,等明天酒醒了,再看这个人,原来英明神武的背后,是这副嘴脸,也不咋地嘛,昨天不也和我一样。大家还一起握个一个女人的手……时间一长,你到时候在下属面前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在亲眷面前还有什么立场可言……有时候,公私是无法很明显地分开的,你就得做个选择,是以公事为主选择当一个好上司,还是以私事为主选择当一个好兄弟。如果觉得公事更重要,那就只能和兄弟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选择当一个好兄弟,那和他们一掷千金、放浪形骸地去玩乐,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了……”

齐懋生迷惑道:“可是齐潇他们……”

“他为什么和自己的兄弟去喝花酒?怎么不请了军营里的下属一起去喝花酒?”顾夕颜笑着打断他。“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他们在一起喝酒,只会加深深情彼此间的感情……”

齐懋生沉默不语,脸上却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顾夕颜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淡淡地笑了笑。倒了一点热水到澡盆里,然后拿了帕子给他洗澡。

“如果实在是想和大家乐呵乐呵,可以去爬爬山什么,骑骑马什么的。选什么,也别选一起找了女人来喝酒……酒是最能误事的,不是有一句话,叫酒后失德吗?在家里喝喝小酒,有什么。也是在家里人的面前。别人不知道。可是外面,那就不一样了……你自己不也说过。最怕上行下效,坏了名声……”

她轻言轻语的说着,服伺齐懋生穿了衣裳,两个上了炕。

顾夕颜又叫了翠玉来,让厨房用温水冲碗蜂蜜水来给齐懋生醒醒酒,自己则把齐懋生还湿着头发散开,给他用帕子绞头发。

“点春堂的姑娘,都漂亮吗?”顾夕颜很随意地道。

齐懋生还沉浸在刚才顾夕颜的一番话里。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崭新的观念。以前,父亲总是告诉他,要把下属当兄弟一样,这样,才能留得住贤才。可今天,夕颜却说出了另一番不同的话……仔细想想,的确有道理。和兄弟们太过亲近,就是自己处事再公正,还有人心存疑惑,特别是那些靠着军功积累晋升的寒门子弟,总有几份猜忌,齐潇和龚涛的矛盾,很大一部分,不就是由此而来的吗……

他就有些心不在焉地:“一般般吧!”

“怎么个一般般法?”顾夕颜一副兴趣浓厚的样子。

齐懋生就随手在一旁地多宝格格子里抽了一本书,道:“舞娘的身量个子都差不多,妆容很艳丽,看上去好象个个都一样似的,根本分不出谁是谁……喊了几个头牌来服伺,四叔好象都挺熟,其中还有一个说是清倌,可我看她那样子好象也挺放得开的……”正说着,翠玉端了蜂蜜水进来。

白色骨瓷小碗里,盛着金棕色的汤水,非常的漂亮。

顾夕颜把小碗递给齐懋生:“醒醒酒!”

齐懋生端着碗看了半天,道:“干嘛要冲蜂蜜水?怎么不做醒酒汤!”

时候都不早了,还把小厨房里的人吵醒……顾夕颜就随口道:“是我的密方,用蜂蜜水为主料做的,专为醒酒,你喝了就知道了!”

齐懋生知道顾夕颜一向在饮食上有些稀奇古怪的做法,没有再多问,就端着一饮而尽了。

翠玉收了碗出去,顾夕颜继续用帕子绞着头发和齐懋生说话。

“有没有哪个样子很出挑的……”

“很出挑的啊?”齐懋生回忆道,“好象没有!”

“那你们喝花酒,都是个怎么喝法?”顾夕颜语带好奇地问。

“就那样喝呗!”齐懋生理所当然地回答。

“总不会就是你们坐着,然后她们给你们敬酒吧……总有些节目吧!比如说,拿个骰子掷个大小,谁的小谁就要喝酒之类的……”

“你还知道这个啊!”齐懋生笑道,“谁告诉你的!”

“这个还要人告诉!喝花酒,喝花酒,顾名思义嘛!”顾夕颜拉着他的衣袖撒娇,“告诉我嘛,你们都怎么玩的?”

“也没玩什么!”齐懋生道,“四叔他们都有熟人,只有我是第一次去,所以叫了两个坐在我身边,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头牌……我和齐渠唱酒,她们两个就在一旁给我们斟酒什么的……”

顾夕颜就掩嘴而笑:“那你们谁最喜欢和那些小姐们嬉闹?”

齐懋生沉吟道:“齐泯吧!我们还只喝到一半,他就和那女的半推半就起来……四叔可能是因为我在那里的原因,一直只是搂着那女的调调情而已……”

“那三叔呢?”顾夕颜目光流转,“三叔不会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吧?”

“齐潇啊!”齐懋生不以为然地道,“那怎么可能?在那种场合,傻傻地坐在那里,岂不是让人看笑话……齐潇和我各搂着个小姐喝了几盅酒,然后我回来了,齐潇继续在那里和他们混……”

“你也搂了一个?”顾夕颜的笑容就有点僵,“她好看不好看?”

“哦,”齐懋生道,“就是那个头牌清倌……长得啊……留着长长的指甲,染着一种粉红色的指甲……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连人家涂着什么颜色的指油都看得那么清楚……不舒服,是看了不舒服,还是抱着不舒服……顾夕颜心里就升起一团火来。

说起来,齐懋生就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万丽不够热情,他觉得索然无味,万蕊不够矜持,他又觉得腻味……

他心里嘀咕着,心里却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好象……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齐懋生就不由惊诧地抬起头来望着顾夕颜。

夕颜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酒还没有醒,却强撑着给他梳洗……

他不由低声道:“夕颜,是不是头痛了……”

而顾夕颜呢,她没指望齐懋生去了那场合就能板着脸不吃不喝地破坏别人的兴致,也没有天真到以为那些女人就不会在他的面前谄媚……可她没有想到,齐懋生竟然会去搂别的女人,而不是婉转的拒绝……她越想心头的火烧得越旺,再看齐懋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心的火烧得更旺了,抬起脚就狠狠地踹在了齐懋生的身上:“你这混蛋……我还以为你只是去看看,竟然还抱着人家小姑娘……你这混蛋……”说着,心里一酸,眼泪就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下来。

齐懋生转了身子坐到了炕缘边,正准备穿了鞋下去叫翠玉再做碗醒酒的汤,突然被顾夕颜从旁边踹了一脚,重心不稳,趔趄着就跌下了炕。

还好他身手敏捷,很快站稳了脚跟,没有撞到什么地方。

“你这是怎么了?”齐懋生不解地皱着眉头。

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又是踢人又是掉眼泪的。

“你还问我怎么了?”顾夕颜忍着眼泪,怒目以对地瞪着齐懋生,“我只不过是走了一天亲戚,你倒好,又是去妓院,又是喝花酒,还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的……你还问我怎么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9 19:46:16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余波未平(三)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只是应了应景,又不是对那些女人怎样了,或是动了什么心思……齐懋生不解地望着顾夕颜,可看着她的眼神象珍珠似的落了下来,心里又觉得有些慌乱,他上前几步想抱着跪坐在炕上的顾夕颜:“夕颜,乖,别哭了,嗯,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去就是了,啊,别哭了……”

听着齐懋生那息事宁人的语气,顾夕颜更是伤心。

齐懋生,又要象哄孩子似的哄哄自己……自己已经表示的很清楚明白了,希望他不要看别的女人一眼,可他……难道在他的心里,自己也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喜欢的时候逗一逗,不喜欢的时候就敷衍一下吗……或者是,觉得她说的都是些孩子话,不值得记他放在心上,记在心里……

想到自从认识齐懋生后自己对他的温驯和付出甚至是被魏士英误会成一个虚情假意为了荣华富贵而不择手段往上爬而陷害别人的女人,顾夕颜真是满肚子的委屈说不出口来。

她悲从痛中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

所以,当她看见齐懋生伸过来的双臂,就下意识地推开了那曾经让她迷恋不己的怀抱……那里,就在不久前,还有一个女人,和她一样,享受过那温暖,感受过那温度……

顾夕颜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痛彻心腑。她头昏目眩地喃喃低语:“不要,我不要,你太过份了。我不要……你太过份了……”

夕颜,把自己推开了……

齐懋生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可怕起来。

他全身僵直在了那里,觉得心口象有把刀子似的在那里面搅,搅得他痛不欲生。尽管如此,可看到夕颜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齐懋生又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让她别哭才好。

梨园就是守得再严,她这样不管不顾地大哭,难免那些丫头们不会胡思乱想……到时候。坏了名声,那才是得不偿失的事……

他想象以前一样上前抱着顾夕颜,哄她别哭,可一想到刚才她的拒绝,腿就象灌了铅似的,动也动不了,他想说什么,让她别哭,可一看到夕颜那满是泪珠的脸,他的脑子里又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懋生呆滞了半天,才喃喃地道:“夕颜,别闹了……你这样,别人听见了,象什么……可没有一点贤良淑德的样子……”

“我没有一点贤良淑德的样子……”齐懋生的话,让顾夕颜震惊瞪大了眼睛,连哭都忘记了,“我没有一点贤良淑德的样子……成亲之前你不是就知道的吗?现在,却说,我没有一点贤良淑德的样子……齐懋生……齐懋生……”

顾夕颜喃喃地喊着那个曾经让她想起就觉得无比甜蜜的名字。嘴角微翕,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时间长了,温柔体贴,包容顺从都变成了一种习惯。习惯这样的被爱着。习惯这样的享受着,忘记了付出的人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来疼爱着他……在这段情里,原来自己是这么地失败……

夕颜的样子……象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没有了生气……

齐懋生心里就升起一股寒意来。

不,不,不……自己没有想让她伤心的意思!可夕颜,为什么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现在他每天洗澡的时候,如果夕颜不愿意帮他,他都是自己动手了。她还要自己怎样……她不就不喜欢自己看别的女人一眼吗。自己也的确做到了……可她现在就连一个妓女的醋都要呷……

想到这里,齐懋生就怔住了。

难道只要是个女人……她就心里不高兴……这也太、太……离谱了吧!

他满脸复杂地望着泪如雨下的顾夕颜,喃喃地道:“夕颜,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去搂那个妓女的,所以才哭的吧……”

顾夕颜望着满脸不置信的齐懋生,心中那团火好象又熊熊地烧了起来:“你既然连我为什么哭都不知道,干嘛还劝我不哭不哭……你就是把我当小孩子吧……明明知道我受不了你看别的女人,不仅不放在心上,还搂搂抱抱地……”说到这里,她脑海里就浮现出齐懋生和别的女人说说笑笑的画面来,她抓起手边的迎枕就砸了过去:“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这个混蛋……”

齐懋生身手敏捷的抓住了顾夕颜丢过来的两个迎枕,然后又看见顾夕颜又不依不饶地丢了一个笔架过来……

但望着夕颜那张泪痕斑斑的脸和嘟得老高的嘴,不知为什么,齐懋生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生气的时候砸东西,不高兴了放声大哭……都比刚才那种没有了生气的样子让他觉得安心些。

“夕颜,你别孩子气了,嗯,有什么话,我们好好的说!好不好……”齐懋生侧身避开顾夕颜丢过来地一块砚台,无奈地道。

“我孩子气,我孩子气……”顾夕颜怒火中烧。

她现在最听不得,就是齐懋生那种把她当小孩子似敷衍的安慰口吻。

“好,好,好……”顾夕颜又气又急,恨不得象孩子似任性一回才好。

左顾右盼间,她就看见了半掩的耳房门。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孩子气……”说着,顾夕颜就跳下了炕,冲进了一旁的耳房。

齐懋生一怔,正要跟进去,就看见顾夕颜抱着他换下来的衣裳冲了出来。

“夕颜。你这是要干什么……”

齐懋生的话音未落,就看见顾夕颜顺手就拿了炕几上的灯朝门外冲去。

齐懋生袋脑一嗡,这个夕颜。难道还要闹得大家都知道不成……他忙把手里的迎枕丢在了炕上赶了出去。

顾夕颜把齐懋生今天穿衣裳丢在了院子中央,然后把手里的灯砸在了衣裳上,“嘭”地一声,灯盏里的油溅到衣裳上一下子燃了起来,瞬间就映红了夜空。

齐懋生真的呆住了。

自己的直觉一点也没有错,顾夕颜……就是一只母老虎,而且是披着一件小兔子皮的母老虎……

这边哭哭泣泣的,端娘那边就得了消息。一直焦急地躲在正屋通住拥翠居的角门边听动静,顾夕颜一冲出来,她就急急地跟了过来……可惜双方还有着十来米的距离,等她赶到的时候,顾夕颜已砸了灯盏点燃了衣裳……

端娘就不由打量了一眼齐懋生。

齐懋生的脸上虽然有掩饰不住的震惊,却没有怒意。

端娘不由地放下心来。

她上前几步就拉住了顾夕颜的手臂:“和我回屋去,你这个样子,让爷以后怎么做人……”

她不说还好,一说,顾夕颜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端娘撇角一眼。就看见今天当值的翠玉和嫣红正瑟瑟缩缩地躲在屋檐下惊恐地望着这边。

她抿了嘴,使劲地把顾夕颜住屋里拖:“回屋去……你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给我回屋去……”

顾夕颜哭了半天,气了半天,已是头昏脑涨之际,被端娘带着,就跌跌撞撞的进了屋。

齐懋生这才觉得自己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他急急地进了屋,关了门,站在外间倾耳静听屋里的动静。

裙摆声里夹杂着端娘无奈的声音:“你这个样子。象什么,嗯,象什么……就是东市的泼妇,只怕也比你体面几分……。把脸给我擦干净了,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顾夕颜不作声。

“怎么越活越象小孩子……这几年的体贴懂事都到哪里去了……”

端娘不说“小孩子”这句话还好,一提,顾夕颜立刻就跳了起来。

“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成小孩子……你自己也说,我这几年体贴懂事,可为什么遇到什么事就把我当成了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是什么?”端娘打断了顾夕颜的抱怨,“你看你做的事。哪一桩不象个小孩子……你看你这屋里。容得下哪一个……就是爷洗个澡,穿个衣。都容不得人碰一下,还是自己动手……就是喜欢,也不是这样个喜欢法……你可是当家的主母,不要象那些寒门祚户的,见不得爷们瞟女人一眼……”

“你是我乳娘吗?你是我乳娘吗?”顾夕颜嚎啕大哭起来,“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来伤我……”

端娘急得团团转。

这个死丫头,怎么平时的机灵劲一点也没了……我这不是说给爷听的吗?我这时贬你一下,爷心里痛,自然就会护着你了……

她不由地去拉顾夕颜的衣袖。

可这个时候的顾夕颜,只觉得天塌地陷的。

齐懋生理直气壮地搂着妓女喝花酒,端娘还责怪自己不够大方……这可是自己最亲的两个人……同时背叛了自己……

她哪里还注意到端娘的神色,一边唏哩哗啦的哭着,一边伤心地道:“他想……看别的女人一眼……可以……我死了……他就随便看……你也说这样的话……不如拿根绳子把我给勒死了算了……我就是那容不得人的人……他想和我过日子……就想都别想……”

端娘一怔。

她原来举顾夕颜不让婢女服伺齐懋生的例子,是想说齐懋生正眼也不瞟一下别的女人,让她看在齐懋生在这方面检点的份上,有什么事不要跟他计较……可现在听顾夕颜这话音,却是齐懋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来……她眼皮子就一跳,脑海里闪过了贞娘和翠玉的样子……或者,是长得最好夏晴……杏雨那丫头心思细腻,也不是不可能的……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9 19:46:32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余波未平(四)

一时间,端娘心乱如麻。

她也顾不得那多,急步进了耳房用凉水浸了一声帕子拧了出来就狠狠地擦了顾夕颜的脸。

顾夕颜被端娘有些粗暴的动作弄得脸上一痛,正要说什么,就听见端娘在她耳边低低地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爷做了什么不妥的事……”

顾夕颜被冰凉的帕子惊得头脑一凉。

端娘待她,就象母亲一样……和丈夫吵了架,最忌惮的就是跑到娘家人面前去哭诉,除非是铁了心要离婚了……难道……和齐懋生分手不成……可是……

顾夕颜脸上就有了几份犹豫,半晌,才低低地道:“没,没什么……”

端娘看在眼里,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哪个女人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彻底的死心……

她心里既然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夕颜还护着齐懋生,这事就有挽回的余地;难过的是,这结婚还没有一年,齐懋生就打了夕颜的脸……

心里这么想的,脸上却不能露出半分来,只当是不知道,拿了话劝慰顾夕颜:“好姑娘,端娘过是来人,这上牙齿还要和下牙齿打个架,这夫妻之间,哪有一帆风顺的……这不如意的时候,也要想想爷平日对你的好……”

端娘在这边絮叨着。顾夕颜什么也不说地低着头听,外面的齐懋生却眼角有些湿润地呆在了那里。

他本来就耳聪目灵,这屏息静听。自然把端娘和顾夕颜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的。

夕颜的哭声凄楚而悲婉,象,象那些在战争中哭泣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似的肝肠寸断……可就是这样伤心,端娘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始终都没有说自己的一句不是……夕颜,就是再气,再恼,也始终是顾着他的……

这念头闪过。齐懋生自己也怔住了。

自己,又有哪里不是了!

在高昌的时候,不是没有人送女人给自己,可望着案头夕颜那写来的那一叠厚厚的信件,想到她如花的笑靥,自己不是冷着脸拒绝了吗?

自己什么时候又看过别的女人一眼!

齐懋生不由抬头,就看见了挂在东屋门上的缠线盘花的青竹帘子。

白白的丝线,蜿蜒的把一根根青竹缠在一起,看似似细纤无力的线,却是让这些青竹挂在空中不散的根源……他心里就有什么东西突然坍塌了。

和顾夕颜吵架的场面一一地掠过齐懋生地脑海。

用脚踢了他。他却怕她受了伤;用东西砸他,他却担心她伤心;晶莹的泪珠挂在脸上,他就慌乱……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情绪,让他欢喜让他忧……

齐懋生手汗如浆,心乱如麻。

自己就象那门帘的竹子,而夕颜,却是盘在他身上的丝线……

所以自己不停地退让,不停地妥协。不停地接受……接受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接受那些匪夷所思的做法……原来,很多事情,早已不是由他来做决定了……

齐懋生突然间就感觉到了很害怕。

好象有一张网。密密匝匝地把自己网在了网中央,而自己,就象那被困在网中央却没有一点自知还在那里为找到了这柔韧的落脚处而高兴的手舞足道的小虫子……

他神色仓皇地冲出了屋子。

已是午夜时分,松贞院里静悄悄地,树儿在夜色中安祥的伫立着,如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任何风波都不能引起他的骚动。

齐懋生惶恐地象只第一次离巢的鸟,不知道何去何从。

无措中。他回到勤园。

勤园的房间。并不因为主人的不在而有所疏忽。值夜的小厮,通夜的热水点心。甚至齐懋生睡前总要翻两页的兵书,都原样的放在枕边。

主人穿着单薄的亵衣,神色冷竣地回到勤园,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就象很多年前一样,那时候,勤园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

可当齐懋生躺在了床上时,却觉得被子带着潮味,炕面烙人地挺,屋子里没有一点生气……

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少个不眠之夜的场所,这个自己睡十几年的房间里,怎么会再也找不到让他觉得舒适温暖的感觉了呢!

他望着从窗户里照进来的清冷的月光,只觉得透心的凉。

在里屋说话的顾夕颜和端娘听到齐懋生开门的声音和远去的脚步声,都怔住了。

端娘眼中不由地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来。

本来已哭得伤心伤意的顾夕颜见了端娘的神色,更觉得心凉。

他做了错事,竟然还敢甩她的门。

本来已经收住了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扑在了床上,搂着一个迎枕再次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

端娘只好抱着顾夕颜的肩膀安慰她:“这哭啊,也是要会场合的……傻孩子,快收了泪,爷都走了,还哭个什么劲……你一向聪明,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了,这男人,打一打,还要摸一摸……你闹也闹了,这时候就要寻思着给爷一个台阶下了……你快别哭了,我去看看,看爷去了哪里,等会你也好好梳洗梳洗,拿出你那手段,哄哄他……”说着,端娘就站了起来。

顾夕颜猛地起身拉了端娘的手。眼泪止不地住下淌:“不许去……明明是他做错了,为什么要我给他道歉……你不许去……他这么拿乔,还不是我给惯的。事事都怜惜他,事事都心痛他,他倒好,把我踩到脚底下去……原先哄着他,那是觉得他对我好,我高兴,如今,让我哄他。门都没有……”

“又说胡话了!”端娘望眼睛都哭红了的顾夕颜,心痛地道,“哪个爷们不要面子……你看,要是你刚才身段软一点,爷何至于甩门而去……快别哭了,我去看看就回来……”

“姑姑,你不许去!”顾夕颜坐了起来,眼睛因为哭地时间太长已红肿起来,“你不许去,你要是去了。我,我……”

我,又能怎样?

她有片刻的茫然和慌乱。

这次低了头,只怕是从今以后,就再也别想在齐懋生的面前挺起腰来说话了……

可要是万一齐懋生真的……难道就这么分开不成……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无措中,顾夕颜再次扑到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越哭就越气,越气就越哭……

头昏脑涨中,只听到端娘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嗡嗡,也不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

端娘望着把自己埋在迎枕里的顾夕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好话说尽了。可夕颜,就只知道哭……爷到底干了些啥事,让她这么伤心……

看看床头的自鸣钟,都这凌晨两、三点了。再过一会,就该天亮了,要是爷真地一狠心,到哪个屋里歇下了……

端娘就抿了抿嘴,神色凛然地站了起来。

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再闹下去了……

“姑娘,你就给我在这里痛快的哭吧……说不定,人家还巴不得这机会呢……”

端娘语气里的讽刺,让顾夕颜不由地抬了头。

“既然那么喜欢。怎么能把人往外推。”端娘见自己的话生了效,不由松了一口气。“爷出了门,你不去追回来,要是真有个什么,爷一恼之下,铁了心要收人放在屋里,你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不会的,只是吵了几句嘴,懋生不会这样对我的……”顾夕颜惊愕地道。

话虽如此,可心底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对自己说,齐懋生可从来没有说过不纳妾的话,而且,两人结婚都大半年了,自己肚子还没有动静……到时候,他就是收了人在屋里,谁又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说一句话。怕就是端娘,也会象今天一样劝自己忍着吧!

顾夕颜更觉得伤心。

抬头望着这间曾经让她觉得有明快温暖的屋子,那些让她觉得美伦美换的家具,都好象蒙让了一层灰似的,华美中带着陈腐的气息。

原来,没有齐懋生的家,是这样的!

她颓然地倒在了床上,静静地弓身躺着,无力地道:“姑姑,你什么也别说了。他想睡到谁屋里,就睡到谁屋里吧……脚长在他身上,我纵是想拉他,也是拉不住的……真到了那天,自然也就是缘份尽了……我对他怎样,别人不知道,他不知道,可我自己知道……我也没什么后悔的,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我本来就是不该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现在,只不过是让一切都恢复原样而已……”

既然有了这样的觉悟,可为什么还心痛如绞,睁着眼睛,泪水就能无声地淌出来瞬间湿了枕面……

顾夕颜话里透着那份失落和伤感,让端娘如遭雷殛。

难道真让自己给猜对了,爷……可是,上的是谁的床……

她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姑娘,你别说傻话了……到时候,你可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都是我不好,当时就不该听你的……事到如今,只要往好处想……你也别哭了,我去看看爷今晚到底歇哪里了……他一向疼爱你,只要你乖巧些,他不会不顾着你的……”

她听到端娘起身时的裙摆声,听到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端娘去找齐懋生吧!

可是,她只觉得累……连动都不想动了……

滴翠阁的清晨,勿园的夜晚,洪台的初见,新婚的绵缠,一幕幕,象电影的镜头不停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懋生,懋生,你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们只是吵了几句嘴而已……

她喃喃低语着,曾经明亮璀璨如宝石般的大眼睛里,却闪烁着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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