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顶部
admin 16管理员

此人很懒,什么也没有留下

  • 突出贡献

    长期对论坛的繁荣而不断努力,或多次提出建设性意见
  • 荣誉管理

    曾经为论坛做出突出贡献目前已离职的版主
  • 发帖34902
  • 主题12445
  • 粉丝52
  • 关注0
大家都在看
相关推荐
开启左侧

《穿越以和为贵》 吱吱 [完结]

[复制链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42:09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他乡故音(三)

原来,刘右诚出事的消息一传到刘家后,梁氏就丢下一双儿女,不顾刘三多的阻止,要赶赴燕州营救丈夫。

这梁氏,名掌珠,原是石板镇一小油坊商贾的独生女儿,父亲爱若珍宝,从小把她当男孩子养,七岁请了先生到家里启蒙,十岁就跟着他奔波乡里收购菜籽,十二岁时已开始帮着父亲管理油坊帐目,很是能干,因此左不成,右不成,到了十八岁的时候,还没有婆家。梁父这才急起来,找了老朋友刘三多帮助。别人家可能会嫌姑娘太能干,可刘三多却最是喜欢能干的姑娘。他在几个未婚的子侄里一寻思,就看中了比梁掌珠小两岁的刘右诚,做了这个媒人。两人结婚后,虽然是聚少离多,但梁掌珠聪明能干,屋里屋外,人情往来,兄弟娌娌,无不和和美美,两人也很是恩爱。

这次听说刘右诚出了事,梁掌珠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的。

刘三多也是知道梁掌珠的性情,而且她又是个能干之人,有时候,女眷出面比起男人又多了几份方便,所以他只是略一思忖,就托了丁翠娘保送她北上。

她们风尘仆仆地赶到燕州时,已是夏末,驻守燕州的西北军营的总兵已得到齐懋生的手书把刘右诚放了出来。

因刘右诚犯的走私案涉及到燕军军方,燕军方面也没想要他的命,只是收了货,把他关在牢里刑讯逼供,想从他身上再问出个所以然来。刘右诚也是个精明人,知道自己一旦开口,那些为他大开方便之门的燕地将领们就会有性命之忧。到时候,刘家的信誉就全完了,以后也别想在燕地行走了。加之他心里还指望着哥哥能走了路子救自己脱险,所以不管受怎样的酷刑,就是不开口。一来二去,就是刑讯的人也对他有了几份敬佩,下手就留了几份情面,这才能拖到齐灏的手书到达燕州。

夫妻两人见面,梁掌珠看见形如枯槁,遍体鳞伤,不成人样的刘右诚,自然泣不成声。

刘右诚反而安慰妻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伤势太过严重,梁掌珠就商量刘右诚。能不能先在燕州养伤。等春季天气转暖后再回江南。

刘右诚就寻思着,既然家里已打点了齐家,自己在燕州被关这段时间,和几个西北大营那几个逼讯的小兵人也有几份情面,不如趁养伤的机会,和这些人盘桓一番。说不定。还可以走出一条路子来。

当下他就拍板,夫妻两人带着丁翠娥就在燕州租了一间屋子住了下来,刘右诚写了一封书信让人捎回石板镇去,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刘三多。刘三多接到他地来信,也不由连连称赞,只可怜了刘左诚,心里七上八下,担心自己这个弟弟又生出什么变故来。就主动请缨。到燕地来和齐灏商量通商之事。

结果到了九月末,江中群战事正酣。刘左诚的行程不仅暂缓,而且和刘家的通信也变得异常困难起来。

最后一次接到家主的信,刘三多反复叮嘱,让他注意燕国公齐灏的动向。特别是要注意他是否娶妻纳妾。至于为什么,信中的措词也是含含糊糊的,没有说个十分明白。

刘右诚既然得了家主的准信,也就安安心心地在燕州住了下来。

他本就是个豪爽人,冬去春来,还真就通过那个几逼讯的小兵认识了齐灏三堂兄齐江一个宠妾的兄弟王保全。一番交际应酬下来,刘、王两人就定下了五月间在雍州见面,由王保全向他引见齐江地事。

四月底,刘右诚就带着梁掌珠和丁翠娘到了雍州。

齐江当时正为齐毓之的婚事忙碌着,王保全就没敢在他面前吱声,可又怕在刘右诚面前失了面子,就拖着刘右诚:“我姐夫说,等忙完了齐家大少爷的婚事再说。”

刘右诚就想起了家主所托。他是个精明人,自然也不会全信这王保全,就住在了雍州城里最大的客栈,差了身边的小厮去打听。那小厮就时时在齐府左右打探,每天给刘左诚回信。刘左诚知道齐灏已娶了天水顾家的姑娘,齐江也正如王保全所说,整日忙着齐家大少爷齐毓之的婚事,他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等待。

又等了几日,见还没有回音,又看天气晴好,想到这段时间梁掌珠因自己而受地磨难,就生出几份愧意来,他向人打探了一番,就由丁翠娘保送,带着梁掌珠到了这燕地最大地光明观里来散散心。

几个人刚走到光明观的山脚下,就被人拦住了,任刘右诚如何说都不放行。

刘右诚突然就联想到了这几天齐府的动静,思寻着,是不是齐府的女眷来这里上香了。他心中一动,就拿了黄白之物打点,这才有道士悄声道:“今天我们这里有贵人来,不便接待诸位。”

刘右诚再说,那道士却再也不吭声。

他心中大喜,就带了梁掌珠和丁翠娘及几个随从由山门旁的无道丛林上山,准备去碰一碰运气。

走了一下午,好容易才到了光明观的后山,却已是又渴又累。

梁掌珠见丈夫满头大汗,又怜悯他大病初愈,就提出让丁翠娘先去瞧瞧动静,看是不是真有贵人前来。如果是,再做打算也不迟。

刘右诚也的确是累了,又想到丁翠娘一副好身手,也就没有反对。

结果丁翠娘刚走出林子,就遇见了齐懋生的随扈,几个照面,就被刺伤。

不仅如此,而且还发现了本应该嫁给左小羽的顾夕颜……她久在江湖行走,这其中的厉害,她哪里是不知道,想到刘家对她的恩情,想到这些年来刘家对她的照顾,又想到刘右诚一行人正在林中等她的消息,她不由的心急如焚。

自己死了不要紧,如果让齐懋生的人发现自己还有同伴,那后果……她强支撑着,准备独身下山,把齐懋生的人引开,谁知却碰到久侯她不见而来寻她的梁氏……

梁掌珠本是刘右诚的贤内助,刘右诚对妻子的能力不仅认同而且还很佩服,所以刘家的诸事,也没有瞒着她。

现在这个情况,她已是心知肚明,自己就是想脱身也是不可能的了……右诚还在林子里等她们……丁翠娘竟然下山而不是去林中找他们求助,怕也是存了丢卒保帅之意……

想到这里,梁掌珠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轻弯,抬起头来,友善地对顾夕颜微笑:“夫人既然识得我家姑奶奶,那自然也不是外人了。常言说得好,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如今我们遇到这种凶险之事,一切还要仰仗夫人关照才是。”

顾夕颜见她并不追究自己和刘彩霞的关系,脸上就露出几份意外来,又听她说话婉转客气,忙道:“十二奶奶不必多礼,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梁掌珠又恭敬地朝齐懋生行了礼。

齐懋生下颌轻扬,算是还了礼。

顾夕颜关切地道:“不知你们的随从都在什么地方,也好派个人去吱会一声。”

梁掌珠笑容不减,道:“我家老爷来雍州办事,我在客栈闲着无聊,寻思着翠娥身手也好,护着我一人不打急,所以只是临时雇了一辆车,没有带家人小厮出门。等我们安置下来了,再派人到客栈通知一声也是一样。”

顾夕颜点了点头,还想和梁掌珠寒暄几句,结果齐懋生的随扈已带了两个道士抬了一块门板过来,话题也就自然打住了。

他们把丁翠娘抬到了门板上,梁掌珠就催着道士快点把人抬到光明观去。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把刘右诚也给引了过来。

可能是随扈们已吩咐过了,道士就直接把丁翠娘抬到了离主殿有点偏远的一个厢房里。

齐懋生就在顾夕颜耳边低语:“已经吩咐人去请了大夫来,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还要赶回城去……”

顾夕颜一想,也是,就又和梁氏说了几句客气话,留下了一个随扈照顾她们,然后和懋生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光明观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车顶四角高翘,挂着红红的灯笼,映着顾夕颜静美如花。

她就想起了自己装扮成陪嫁的婢女从顾家出来时候的情景。

怕走的早了被顾老爷发现,又怕进了左家的门出不来……棱岛在哪里,只是图上的一个点,途中又会遇到什么困难,端娘会不会平安地和自己汇合,墨菊能不能顺利地拿到路引,段缨络对自己到底有几份真情,谁也不知道……前途是如此的渺茫,惴惴不安的心,如在空中晃动的灯……顾夫人追了出来,苍白的脸上有着视死如归的平静,偷偷地塞了一颗如鸽蛋般大小的东珠给她……

顾夕颜眼角湿润,泪珠儿如珍珠般地滚了下来。

关系再不好,毕竟还是父女吧!

齐懋生还以为她现在才接受了顾宝璋的去逝,忙把她抱在怀里,喃喃地安慰她:“别哭,别哭,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顾夕颜摇头,抽抽泣泣地说着自己的害怕,还有那颗不知道失落在了哪里的东珠。

齐懋生鄂然。

他从来没有听顾夕颜说过这些,那些不安,那些茫然,那些害怕……

1、本次将扣除2个太妃糖,重复下载附件将多次扣费。

2、太妃糖可通过签到、发帖或回帖等方式获取【点此查看具体积分规则】,也可通过充值棒棒糖进行兑换。

3、成为书斋VIP会员免费下载藏书阁内所有书籍。【点此开通VIP】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42:30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他乡故音(四)

“夕颜,”齐懋生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别哭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再也不会让你害怕的,不会让你后悔的……”

“我知道。”顾夕颜抽泣着,“我就是担心母亲和弟弟。母亲为人懦弱,弟弟纯良又年幼,姐姐在宫里,米霁虽然能帮着照看一下,但无名无份,并不是长久之计……”说到这里,顾夕颜就有了几份犹豫。

齐懋生也听出几份话意来,苦涩地道:“夕颜,我的身份、立场不便出面。不过,你放心,我会派人暗中照顾她们的。”

“我们就是再照顾,也离得远。”顾夕颜就摇了摇头:“如果一个不留神,让熙照发现了两家的关系,说不定,反而拖累了他们。”

话到这里,她就有了几份迟疑。

齐懋生知道顾夕颜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忙道:“我们又不是别人,你有什么想法,直管说来就是。”

顾夕颜还是犹豫了片刻,才道:“最妥当的,自然是依靠刘家。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是母亲的娘族。只是,刘家这几年在江南并不得意,我来燕地之前,他们就开始卖房卖地了……他们靠的就是参果、东珠和毛皮的走私生意……只要不动摇基本,你如果能照顾,就照顾他们一下,我相信刘家也是聪明人,自然会领这个情……也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回报他们照顾我母亲、弟弟的恩情了!”

齐懋生一怔。

半明半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锐利如刀,锋利似剑。

顾夕颜见状,就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以懋生的心性,丁翠娘和那个刘家十二奶奶,是一定会除之而后快的……可顾夫人地恩情,顾盼兮的前程。她却只放心交给刘家的人……

齐懋生望着眼前那张忧心忡忡的脸,沉默了片刻。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如果因此而杀了那两个刘家人,所作所为岂不是本末到置了。

他就猛地叫道:“田祥,你快马加鞭去光明观,把刘家的十二奶奶和那个丁翠娘送到龚涛地宅子里去养着。”

随扈中就有人应了一声。调转马头“得得得”地疾驰而去。

顾夕颜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回到齐家,已经是半夜了,端娘还站在梨园的二门等他们。

看见两人进门,端娘恭敬地曲膝朝着齐懋生行礼。

顾夕颜就望了齐懋生一眼,齐懋生点了点头:“端娘都知道了!”

她有片刻的茫然,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跟端娘说些什么才好。

端娘也有些不自在。早上齐懋生已经告诉她老主子逝世消息,可她实在是没有一点点伤感……哭也哭不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在对方眼中看到悲伤,一阵沉寂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发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这叹息就好象比一道闪电,打破两人之间的隔隔阂。他们突然意识到,原来顾宝璋的死,对于双方来说,都如卸下了一个沉重地包袱般的让人轻松。

心思转念间,也只是一口茶的功夫。

齐懋生牵了顾夕颜的手准备回屋,顾夕颜却道:“我们回来了,要不要去徐夫人那里请个安?”

齐懋生冷冷地道:“算了,明天一早我陪你去给她请安吧!”

端娘却朝着顾夕颜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进了屋,趁着齐懋生梳洗的时候。顾夕颜偷偷问端娘:“怎么了?”

端娘就低低地道:“徐夫人病了!”

顾夕颜不以为然。把早上在贤集院的事讲给了端娘听,并笑道:“她不病,怎么向懋生交待啊!”

端娘却另有看法,道:“如果是装假,怎么连大少爷都进了府,下午亲自奉药在榻边。夫人,你可要拿个主意才是,别惹了什么闲言碎语地。”

顾夕颜听到这个消息的确是有点意外。她顾不得梳洗。把端娘告诉她的事说给了齐懋生听,并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齐懋生也有些意外。忙道:“那你快洗把脸,外面下了寒气,换厚实些的衣裳,我们去看看她。”

两个人赶往贤集院,远远地,就看见贤集院里灯火通明。

他们刚一靠近,就有嬷嬷发现了齐懋生和顾夕颜,忙进去通传,两人没有歇脚,直接就被引进了徐夫人的卧室。

徐夫人头戴着额帕,有气无力地靠在高高的迎枕上,齐毓之和方少芹夫妻都垂手恭立在徐夫人的炕头,方少芹手里还拿着一个装着乌漆抹黑药汁的小瓷盅,看样子,齐懋生和顾夕颜进来之前,方少芹正在给徐夫人喂药。

见齐懋生夫妻进来,方少芹就把手里的药碗交给了一旁地石嬷嬷,然后和齐毓之向顾夕颜和齐懋生行了。

齐懋生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疾步坐到了徐夫人地炕前,他神色焦虑,语气关切:“母亲,早上就听说你不舒服,但易嬷嬷说你睡下了,儿子不好打扰……大夫怎么说?”

顾夕颜也忙朝着徐夫人曲膝行礼问安。

徐夫人就无力地笑了笑,道:“年纪大了,睡得晚了些,就有些精神不济。大夫已开了药。你不必担心。”然后她把目光投到了顾夕颜的身上,关心地问起龚涛的太太来。

顾夕颜恭敬地道:“有劳母亲挂念了。韩氏只是受了些风寒,正用着药呢。”

徐夫人脸上就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龚涛可是懋生的右臂左膀,你可不能怠慢了。要用什么药材,要用什么补品,你直管向我开口。开了库房送过去。”

顾夕颜就看了齐懋生一眼,道:“母亲正是说到我的心坎上去了。我们今天去了龚府,没想到他们家境贫寒至此,连一把象样的椅子都没有。如若母亲同意,我想请了府里地大夫去给韩氏瞧瞧病,再带些补药过去。”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徐夫人连连点头。

顾夕颜望着齐懋生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派端娘往龚府走一趟吧。”

齐懋之微微点头,徐夫人自然也不会反对,这件事可以说就这样定了下来。

顾夕颜就笑着接过石嬷嬷手里地药碗,坐在炕边舀了汤药喂徐夫人。

喝了药,方少芹接过婢女手中地蜜水递给顾夕颜,顾夕颜又服伺徐夫人喝了。

齐懋之就关切地道:“母亲吃了药,感觉可好些了!”

徐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你们能来看我。有这番孝心,我看着就高兴,有病也好了一大半了。”

齐懋生忙认错:“儿子平时忙,母亲这里就走动的少了些……都是儿子地不是。”态度好的出奇,和对魏夫人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

“看你说地,你是做大事的人。怎能把你拘在家里。”徐夫人慈祥地笑,“再说,我身边不是还有夕颜照顾着吗!”说完,目光落在了齐毓之夫妇身上,“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歇着吧!今天少芹服伺了我一天,玉官,等会回去了,你可要代祖母好好地谢谢你媳妇才是。”

方少芹有些苍白的脸就浮起了一团红云。

齐毓之却道:“祖母病着。哪有让婶婶在床边服伺。我们做小辈的却去安歇的道理。婶婶,就让少芹留在这里替我尽尽孝道吧!”

“留在这里替我尽尽孝道”,这话把顾夕颜听得一怔。

道理齐毓之还准备自己回府把方少芹留在这里照顾徐夫人不成!

齐毓之的话,也让方少芹本显疲惫的神色一僵。

徐夫人看着,眉头就微微地蹙了蹙,道:“不用,不用。你们不住在府里,路远。早些回去歇下了。也免得我担

顾夕颜闻音知雅,笑道:“母亲说地是。玉官。祖母用了药,也要歇下了。你们不回去早早歇了,祖母能安心休息吗?快带着少芹回府去,她今天可是忙了一天了。这里你二叔父和我,你难道还不放心吗?”她语气亲切,语调欢快,言词真诚,让人听了熨烫般的舒

方少芹和齐毓之听了,俱是一怔。特别是齐懋生,竟然抬头仔细地打量了顾夕颜一眼。

是在拿我和叶紫苏作比较吗?

顾夕颜嘴角就露出抹俏皮的笑容来。

齐毓之看在眼里,神色间就有些不自然。

方少芹却眼睑低垂,沉默的可怕。

徐夫人听了顾夕颜的话,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来,道:“我说夕颜还比少芹小一岁,总把当她当孩儿看,如今看来,毕竟是长辈,比起玉官和少芹来,可要仔细地多。玉官,少芹,你们听婶婶的话,快回去吧!”

齐毓之夫妇这才向徐夫人和齐懋生夫妻行礼,带了一群嬷嬷婢女出了贤集院。

顾夕颜就代表徐夫人和齐懋生送他们送了门。

站在屋檐下,她就看见齐毓之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方少芹急急地跟在他身后,不时还小跑几步……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抄手游廊中。

顾夕颜不由抿嘴一笑。

这叔侄,可真象,一点也不是体贴人的人!

屋里,徐夫人正在称赞顾夕颜:“……真正的招人疼。长辈们都说歉逊又多礼,机灵又开朗,我们齐府年轻一辈里,是一等一的人才……”

齐懋生淡淡地笑了笑,道:“这是母亲在抬举她。”

“我这不是抬举她!”徐夫人就叹了一口气,“你是年轻,没有体会。原先啊,我也不觉得,如今一躺下,这才知道自己老了,这家里的事,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我寻思着,还是让夕颜跟在我身边,趁着我还有这精神,慢慢地把家里的事交给她才是。”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42:42

第一百九十章 名同实异(一)

齐懋生不动声色,笑道:“母亲快别这么说!夕颜年纪小,不懂事,又是刚进门,这家里的事,我还指望着您了!您以后可别再这么想了,可要安心养好身子才是。”

徐夫人就和齐懋生谈心:“我当年到齐府的时候,也就是她这个年纪。那时候,你祖母刚刚去世,家里乱成一窝粥,你祖父就提出来让我当家,你父亲当时也和你一般,觉得我年纪小,刚进门,担心我管不好。我虽说是在娘家跟着母亲学着管了几天家,可也没有自己拿过主意,心里也是没有底,不敢接手。可你祖父一坚持,我还是硬着头皮接了下来。你看,我这不是管得好好的。你不放手让她试试,怎么知道她行不行。再说了,现在她比我那个时候可强了百倍,趁着我现在精神还行,还可以在一旁帮帮她,就让她接手吧。我那个时候,谁帮我来着……”

齐懋生就有些动心。

自己去了高昌,放着顾夕颜在家里……如果撑了家,两房的帐目来往都在她手里,那些亲眷见到了她,谁个不要低一低头!

顾夕颜轻手轻脚地进了屋,缓缓地朝着徐夫人的卧室走,屋子里的嬷嬷婢女们都照规矩屏声静气的低着头,保持着绝对的安静,所以她能很清楚地听到两人的对话。

“母亲说的也有道理,”她听见齐懋生笑道。“夕颜能得到您的指点。那是她的福气……”声音里,有着一丝的满意。

顾夕颜就猛地撩了帘子走了进去,把一旁正准备给她撩帘子的婢女吓了一大跳,也把齐懋生吓了一跳,到了嘴边的话就打住了。

“你这是怎么了?”齐懋生蹙着眉问顾夕颜。

顾夕颜笑道:“没什么,刚才走了急了些。”

自己撩了帘子就进来?怎么不自己端了绣墩就坐下!

寒门祚户,尽干些小眉小眼的事!

不过,看样子齐灏早就在心里有了主意。要不然,自己也只是提了提,他竟然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语气里竟然流露出了达到目的后的高兴。

徐夫人心里蔑视着,盘算着,脸上却露出亲切的笑容:“来,来我身边坐着。”

顾夕颜就依言坐在了炕边。

徐夫拉着顾夕颜的手,捋了捋她的头发,眼中尽是满意笑容。道:“我刚才正和懋生说起你。”

顾夕颜笑道:“说我吗?”

“嗯。”徐夫人就笑着点了点头,“我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你可要跟着我好好地学着管家才是。”

顾夕颜就露出害怕的神色:“不,不,不。母亲,我不行,这个我不会……”

“以后自己当家”,在洪台的时候,已是和顾夕颜说好了的。而且在洪台那段时间也好,在梨园的这段时间也好,日常事务她都管的井井有条的,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

齐懋生心中微惊,脸上却不动声色。

顾夕颜忙把目光投向了齐懋生:“爷,我。我不行……”目光中。满是哀求。

因为两人都是侧坐在徐夫人的身边,徐夫人可以把两人的表情看得个一清二楚。就是打个眼色都不行,顾夕颜只得装出害怕的样子,希望齐懋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配合一下!

在齐懋生的心里,顾夕颜并不是那么懦弱的人,在徐夫人面前这样的做作,难道是有什么打算不成?

他心念飞快地转着,脸上已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既然她自己也不愿意,我看,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难道是自己会意错了……或者是,齐懋生现在有这个心,而顾夕颜却没有这个力……徐夫人暗忖着,笑道:“夕颜,你总要试一试,试一试才知道自己行不行……”

顾夕颜神色仓惶地直摇头。

齐懋生脸上的不耐更盛了些,竟然就站了起来:“这件事就这样了吧!母亲,天色不早了,您也早些歇着,我和夕颜先告辞了。”

徐夫人却不想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忙道:“懋生,我这几天不舒服,这家里的事,也要有个章程才是。既然你们两口子都不愿意,要不,让少芹过来帮帮我,你看如何?”

齐懋生微怔。

徐夫人就神色黯然地叹了一口气:“懋生,这么多年,我都是强撑着,如今,媳妇、孙媳妇都进了门,我也该歇歇了。”

齐懋生就沉默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少芹费心了!”

徐夫人抿嘴一笑,眼中闪过喜悦的光芒。

夫妻两人支了身边的人站在袭香馆花圃中央说话。

“夕颜,她这明明就是找了方少芹来压你。万一真让方少芹占了头筹,你以后就得比她做得更出彩才行。要不然,家里的那些管事嬷嬷们不会服你的!”

顾夕颜就挽着齐懋生的胳膊,依在他身边娇笑:“攘外必先安内。我们不是商量好了的吗,先把红鸾的事处置好了,再谈其他。”

“可是,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懋生,徐夫人可是说让我跟她学管家,可没有说把家交给我管……这其中,有本质的区别的哦!再说了,你处处隐忍徐夫人,不就是个名份所在吗?我和方少芹,也有个名份在这里呢!你就放心吧,我能应付得来。”

齐懋生微一思忖。也想通了。

他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自己在这上面。的确是关心则乱。如果当时没有顾夕颜那一挡,事情会怎样发现,可就真说不清楚了!

他不由赞赏地望着顾夕颜,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真是个鬼灵精。”

顾夕颜对齐懋生也是用足了心思,自然把他刚才的尴尬看在眼里,就笑着:“女人做事,有女人的方式,你一大老爷们。就算是把这些事压住了,在别人眼里,也只是个和女人一较长短的,没了气势。以后,家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就别掺合进来了……”说到这里,她还有点担心齐懋生为自己派端娘去龚涛家探望刘家十二奶奶的事有意见,怕他认为这是她对他决定的不信任,所以一并解释道,“我派了端娘去龚家。也是因为我们女人间说话,有个什么不妥的地方,你们男人也可以出面回迂回迂。免得反你们推了出去。说话做事没了余地……等端娘去把情况摸一摸,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齐懋生看到这样的顾夕颜,就有半颗石头落了心的感觉,当然,还有半颗石头却担心着顾夕颜的慈悲:“我去了高昌,有什么事,多跟端娘商量,下人们不规矩。该罚的时候还是要罚的……实在不行,就去魏夫人那里讨个主意,虽然不好,但总比你的要实用些……”齐懋生不厌其烦地交待着。

找魏夫人商量,那家里还不知道又要出些什么血腥的事来!

顾夕颜心里不以为意,模样十分乖巧地点着头。

齐懋生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了多少。最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回了屋。盥洗后上了床,顾夕颜就问齐懋生:“圣旨可限定了你到高昌的时间!”

齐懋生就“嗯”了一声。

顾夕颜就道:“如果是为了龚涛的事推迟几天到也在情理之中。如果是为了顾、顾老爷,没有必要如此。”

“知道了。”齐懋生就低低地应了一声,侧身在她耳边道:“夕颜,我们只守一百天吧!”

顾夕颜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是一天也不愿意为顾宝璋守的,可考虑到齐懋生的情绪,她也就“嗯”了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顾夕颜带了端娘去给徐夫人请安,路上,她把昨天光明观的事说给了端娘听,最后道:“你代我走一趟,一些该问的话也要问清楚才是。”

端娘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我省得。”

两人去了徐夫人住处,谁知道方少芹竟然比顾夕颜还要到的早,带着那个石嬷嬷正在院子中央等。见到顾夕颜,方少芹忙向顾夕颜曲膝问安,端娘和石嬷嬷也互相见了礼。

顾夕颜笑盈盈地拉起她的手,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早?昨天累了一天,今天也要歇歇才好,可别把身子给累坏了。”

方少芹的神色很憔悴,就象一团渐渐熄灭的火,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是的蓬勃生机。

身体上的疲惫是不会让一个人的精神状况都变得怏然的。

想到他们之间夹着的魏士英,顾夕颜已隐隐感觉到她和齐毓之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有一些话,她却是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说的。

方少芹望着顾夕颜和善的表情,就温柔地笑了笑,道:“玉官让我早点来,说不能让婶婶一个人操劳。”

顾夕颜笑道:“丈夫的话固然要听,可有时候,自己也要爱怜自己。”

方少芹就怔了怔,嘴角微翕,正要说什么,易嬷嬷却笑着脸儿打了帘请她们进去。

两人收了声,方少芹就跟在顾夕颜身后进了屋。

徐夫人已经起了床,顾夕颜就服伺着徐夫人梳洗打扮,方少芹也在一旁帮忙。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易嬷嬷端了汤药进来。

顾夕颜坐在炕边给徐夫人喂药。

徐夫人就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道:“不是说了今天让端娘去龚府探探病地吗?夕颜,这里有少芹,你就跟易嬷嬷走一趟,到库房里看看,挑几件合适的药材送去。”

顾夕颜也正掂记着这事,正想寻个机会开口,听徐夫人这么一说,自然是从善如流,带着端娘跟易嬷嬷去了库房。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42:52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名同实异(二)

方少芹接过了药盅就坐到了顾夕颜的位置上给徐夫人喂药。

徐夫人几口喝完了,就把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了。

“少芹,我昨天和你二叔父商量过了。我这身子骨一时半会好不了,这段时间,你就进来帮着我管管家,你意下如何?”

方少芹不由心中大怒。

听母亲说,想当年,徐夫人也是以聪慧伶俐著名盛京簪缨之家的,怎么年龄见长,行事却日渐猥琐。难道是在燕地呆的久了,连几份灵气也没了!

自从自己嫁过来后,徐夫人就不断地拿着自己压靖绥夫人。知道的人,是说徐夫人想抬举自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自己性子轻浮,依仗着是从熙照来的,就目下无尘,把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如今花生胡同里的乱事一大堆,做祖母的不帮着自己梳理梳理,还要把她叫进燕国公府来管府上的家务事?正经做媳妇的不管事,倒让做侄媳妇的管事,徐夫人是嫌这个家里还不乱呢?还是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一家人准备拿自己当枪使呢……

方少芹也不是个鲁莽的人,心里虽然冒着火,面上却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轻声地道:“祖母,这家里有您,还有婶婶,哪里轮得到我当家!再说了,玉官的姨娘魏氏还病着,家里杂事一大堆,我也实在是忙不过来啊!”

徐夫人听得一怔,道:“那个魏士英,还病着?不是说早就好了吗?”

方少芹眼角就微微有些湿,道:“也不知怎地,自孙媳妇进门,就没有好过。昨天我们回去,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上吐下泻的。又是请大夫,又是煎药的。玉官被折腾了大半宿,到今天早上我来时才躺下……”

徐夫人慈祥的面容就露出戾色来。

方少芹看在眼里。心中生寒。

她不由对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了几份悔意。

“祖母,不是少芹不懂事,不体量你的难处,实在是,家里的事……我丢不开手啊!”方少芹就微微垂了头,“等二叔父一走,玉官的事又忙了起来,我也要时常在他身边服伺才是……”

方少芹的一番话。象瓢冷水浇在了徐夫人地头上。

是啊。现在子嗣才是大,没有子嗣,什么都是空谈!

她忙拉了方少芹的手:“好孩子,祖母老了,糊涂了,你可别怪祖母。”

方少芹一听,忙站了起来,垂立在炕边道:“祖母这么说。真是让少芹惶恐!”

徐夫人望着方少芹那一头乌鸦鸦地青丝。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她眉眼含笑。拍着炕沿:“坐下,坐来,在祖母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这么拘谨。”

方少芹这才坐了下来。

徐夫人就悄悄地问方少芹:“玉官,可曾到那魏氏的房里过夜。”

方少芹脸色一白,迟疑了片刻,声如蚊蝇地道:“没,没有!”

徐夫人目光一沉,却有再追问,拍着方少芹放在炕边的手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方少芹忙转移了话题:“祖母,你既然觉得吃力,不如就把家里的事交给婶婶管吧!你也可享几年清福。”

徐夫人心中冷冷一笑。

那齐灏从小就玩劣,晨省昏定,从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如果让顾夕颜当了家,以后谁还记得燕国公府有一个徐夫人……

可这些话,现在也不必对方少芹讲。

她就笑了笑,道:“我昨天也提了,你那婶婶,不敢接手啊!”

方少芹微怔。

虽然不住在府里,但府里的动静,她却是很关注的。

顾夕颜一住进梨园,就颁布了两条规矩,这两条规矩,看似简单,实际上却大有深意。一来是把住在梨园婢女和住在尚正居的嬷嬷们无形中分成了两派,形成了互相对立、互相监视地局面;二来梨园的人都是从魏府过来的,这样也有效地阻止了陪嫁的人和齐府原来的仆从们密切来往,互通有无。

从现在看来,这方法还是有效的。

迄今为止,她除了听到有一个婢女因违反禁令而被责杖的消息外,没有再听到关于梨园的其他消息。

这样一个女子,在徐夫人眼中却变成了“不敢接手”。

方少芹望着眼前皮笑肉不笑的徐夫人,只觉得这屋子寒意逼人,冷到了骨骸里。

顾夕颜就和易嬷嬷转回来时,正赶上几个嬷嬷在撤桌子,徐夫人盘膝坐在炕上,笑容满面地望垂手立在炕边地方少芹,说不出来的欢喜。

看得出,徐夫人是真正的满意这个孙媳妇。

顾夕颜曲膝给徐夫人行了礼,笑道:“媳妇挑了两枚新鲜的参果,八两燕窝,八两天麻,八两阿胶,一斤莲子,一斤桂圆,一斤红枣,一斤百合,共八件,您看可还妥当。”

徐夫人就怔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易嬷嬷身上:“这是少夫人挑的,还是你挑的。”

易嬷嬷回道:“是端姑姑挑的。”

“嗯。”徐夫人就微微点了点头,笑着对顾夕颜道,“你可要记好了,看望得病的妇人,这些东西是最妥当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出错。”

顾夕颜就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徐夫人就吩咐易嬷嬷:“和外院的说一声,让端娘带着大夫一起去趟龚府。”

易嬷嬷应声而去。

徐夫人就对着顾夕颜感叹:“你们到好,甩了手,都不愿意帮我,还要我这半截身子进土的人来操心。”

顾夕颜没有想到方少芹也拒绝,心里非常意外,脸上却露出惊讶的表情。道:“这是为什么啊?少芹出身贵胄。见多识广,没有再好的人选了……”

方少芹就忙恭敬地对顾夕颜道:“婶婶快别这么说。有长辈在这里。哪有我们小辈说话的地方。”

顾夕颜还要说什么,徐夫人已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也不要争了。既然如此,还是我这老不死的来当家好了!”

方少芹和顾夕颜就忙曲膝行礼,口称“不敢”。

或者真是年纪大了,和顾、方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她脸上就露出了倦容。

顾夕颜就帮着徐夫人抽了迎枕服伺她歇下,待徐夫人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两人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那天地天气有点阴沉,大片片地乌云聚在头顶。空气中湿气极重。却没有雨下来,让人觉得气闷。

顾夕颜就笑道:“也不知道这雨下得下来不?”

方少芹脚步略停,望了望天,道:“燕地偏北,此时正是小麦扬花飞絮的时节,希望这雨不要下得太久才好。”

顾夕颜愕然。

方少芹看见顾夕颜满脸地惊讶,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在梁地长大的,上头有两个哥哥。从小跟在哥哥们身后。象野小子似的,什么东西见了都奇罕。什么不知道的都要去问一问……让您见笑了。”

“不,不,不。”顾夕颜有些汗颜,“我是五谷不分的人,不比你,还知道这些!”

方少芹就展颜一笑。

顾夕颜看得又是一呆。

这时的方少芹,自信靓丽,一扫刚才的疏冷,笑容清新,如树枝上的一抹绿,清婉秀丽。

这,才是真正的方少芹吧!

顾夕颜心里就有了几悲伤。

两人刚走出贤集院,一阵飞沙走石,雨就噼里啪啦地下了下来。

顾夕颜和方少芹躲避不及,都淋了几滴雨。

一大群人匆忙地折回游廊下,雨已呈倾盆之势泻下,一瞬间,整个齐府都笼罩在了雨帘中。

丫头们都是眼利的,忙找了油布伞来。

先前也没有准备,伞少人多,气氛就变得有点尴尬起来。

如果全给了顾夕颜,那方少芹这边就有人要淋雨了,如果全给了方少芹,那顾夕颜这边就有人要淋雨了。

一时间,伞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顾夕颜把这场景看在眼里,心里也很为难。

这个时候,是决不能退让隐忍的。

自己是刚进门的新妇,又占了长辈的名份,在徐夫人面前示弱,因为身份使然,如果再在方少芹面前示弱,那这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妇仆,怕就要把自己看扁了,到时候再想收拾河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可如果这时候强硬起来,这里是贤集院,又没有十全的把握就一定会赢。

方少芹也很为难。

徐夫人处处压着顾夕颜,于她自然是合情又合理的,可如果自己也跟着随风起舞,却是即没有立场,也违反了妇德。千里远嫁,是在熙照吃了暗亏的情况下,这与其说是一桩姻缘,更不如说是一种态度。而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要溶入到齐府的生活中去,在齐府站住脚跟。可这一切,如果没有齐灏的认可,那是绝对不行的。为了一把伞去与顾氏一争长短,完全是极其愚蠢的念头……这伞,必需要让出去。

“哎!这雨可下得真大啊!”顾夕颜就笑盈盈地望着方少芹,“下雨天,留客天。少芹,不如到我屋里坐坐,等雨小些了再回去,你看如何。”

以徐夫人爱护方少芹的心,方少芹应该吃了早饭才是。可顾夕颜能找得到的借口,也只有这个了。

方少芹微微怔了怔,心中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这样,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自己以小辈的身份去梨园玩,即合情合理,又可以让两边的人凑合着用伞。

她就笑盈盈地望着顾夕颜:“还是婶婶知道疼我。刚才服伺祖母吃饭,净吞冷涎了。正好趁着这机会,到婶婶屋里讨顿早饭吃!”

两人回眸间,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然。

短暂的沉默后,她们都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43:04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名同实异(三)

顾夕颜是翠玉帮着撑伞,方少芹则由石嬷嬷帮着撑伞。

风雨交加的,两人都没有闲暇说话,匆匆往松贞院赶。

途中,石嬷嬷和方少芹耳语:“姑娘这样,可妥当。”

方少芹就苦笑了一下,道:“那里有妥当不妥当的说法,如今最要紧的,是松贞院……可千万别让齐灏看着我们生厌才是。”

石嬷嬷也点了点头:“姑娘说的是。原先还指望徐夫人真有几份力,现在看来,也只是纸老虎。这恐怕还是要往松贞院使力才是。”

说着,两人的目光就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正走在她们面前的顾夕颜的身上。

乌鸦鸦的青丝绾成平髻,简单地插着几支点翠玉簪,月白色的掐腰夹袄服帖地裹在身上,腰肢象风中的柳般柔韧,偶尔吹过风,打在靓蓝色的八幅裙上,沟勒出圆润挺翘的臀,搭在穿着绿色襦衣的翠玉肩上的一只手,细白如瓷,晶透剔透,在这阴沉的天气中发出皎洁的莹光,另一手则轻轻地提着裙摆,步履有些散乱地走在铺着青石板的甬道上。偶尔遇见被风雨吹在地上的残花,或是轻快地小跃一步跳过去,或是腰身一扭绕道而行……不管是哪种步伐,都轻盈的如鸟儿,透着欢快的气息。

方少芹的脚步就不由地顿了顿。顾氏,也只不过比自己小一岁而自己,却透着少女般的天真烂漫,而自己,不过几天的功夫,却象已经过了一辈似的,暮气沉沉,早已没有当初的明快……这,难道就是自己以后要过的生活,算计、怀疑、衡量……

石嬷嬷感觉到了她的迟疑,也停下了脚步。望着身边眼露迷茫的方少芹,担心地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方少芹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笑容,“我们快走吧!”

一群人刚刚走到袭芳馆,迎面就走来两个拿着雨具的小姑娘,方少芹就听到顾夕颜身边那个叫嫣红的婢女语带诧异地道:“夏晴、杏雨,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两个小姑娘在风中强撑着雨伞朝着顾夕颜半蹲了蹲行了个礼,因风灌进了喉咙而语气急促地道:“夫人,是爷,说雨大了。让我们来瞧瞧夫人……”

疾风急雨中,顾夕颜说话也有些不畅:“快回去……雨太大,一个淋湿了就算了,还把大家都叫出来跟着淋雨……”

大家急急进了梨园,齐懋生早已去了勤园,墨菊带着云裳在屋里侯着。

屋里点了四、五盏玻璃灯,照在梨黄色的家具上,透着暖意,把雨帘的湿气都关在了屋外。

顾夕颜最不喜欢在下雨地时候出门。总觉得身上带着几份湿气。墨菊跟了她这几年,最是清楚她的习惯,所以一早就烧好了热水,还特意把换洗地衣裳熏了茉莉花香。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又看到这样的阵势,顾夕颜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望着方少芹被雨水淋湿了的鞋,笑道:“墨菊。你让人服伺大少奶奶洗衣裳。洗个脚。”

方少芹犹豫了一下,顾夕颜已急切地了东屋。

顾夕颜洗了个澡。换件衣裳,重新挽了头发,这才重新出来见客。

方少芹此刻也换了身顾夕颜的衣裳,虽然显得有点小,但她身体细条,也不是很难看。

她正端着一杯热茶,神态优闲地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

看见顾夕颜出来,她就放下茶盅垂手站了起来。

顾夕颜就指了指她身后的太师椅笑道:“快坐下来歇歇吧。一天早就过来服伺祖母了,也该饿了!”说着,就对云裳道:“传饭吧!”然后自己转身坐在了山型靠背的罗汉床上。

云裳应声而去,方少芹就挺腰直背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不一会儿,红玉指挥着婆子端了炕桌进来放在了罗汉床中间。

顾夕颜笑道:“一起吃点吧!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方少芹落落大方地坐到顾夕颜地对面,望着满桌子的碟盘,笑道:“上次在婶婶那里吃了春饼,如今都掂记得呢!”

顾夕颜笑着回头对身边的红玉道:“撤了桌子,吩咐厨房里做春饼吧……”

方少芹忙拦住了在一旁布菜的红玉,露出一副饶有兴趣地望着桌子,道:“不用,不用……今天婶婶这里做了贴了葱油饼子,也是我爱吃的。”

顾夕颜就“咦”了一声,指着白瓷盘道:“怎么,爷不喜欢吃吗?”

今天的确贴了葱油饼子,不过,那是特意给齐懋生贴的,素的,没有放鸡蛋在里面。

红玉脸上就带着一丝笑意:“爷说好吃,特意留了两个给夫人,说让夫人也尝尝。”

方少芹闻言,不由一怔。

顾夕颜的嘴角就翘了起来,就让红玉夹了一个递给方少芹,道:“不是葱油饼子,里面是香椿,你也尝尝。”

方少芹听着就一怔,道:“这个时候还有香椿啊!”

顾夕颜笑道:“上个月采得,我用盐霜了一下,放在窖里,特意等到这时节拿出来做香椿饼,让你二叔父尝个鲜。”

方少芹接过红玉递来地碟盘,斯文地咬了一小口,笑道,“嗯,真是香。”

“香就多吃点!”顾夕颜说着,红玉就端了一碗香喷喷的东西放在了顾夕颜的面前。方少芹用眼角瞅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说是汤吧,里面加了米粒,说是粥吧,好象有肉和鸡蛋在里面。

顾夕颜看见方少芹好奇地望了一下她的粥,笑道:“这是牛肉蛋花粥,味道不错,我让红玉也给你添一碗吧!”

方少芹觉得这东西有点奇怪,但顾夕颜热情地邀请她,她又存了结交之心而来。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就很顺从地点了点头。

红玉的脸色就有点异样。但还是低头顺目地给方少芹端了一碗上来。

方少芹望着碗煮在粥里的肉,就有些犹豫着。

顾夕颜却已津津有味地吃了好几调羹。

方少芹眼中就闪过视死如归般的绝然。就着调羹吃了一小口。

米粒软糯,回味韵长,颇有点口齿留香之感。

方少芹精神一振。

也不象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吃或者是口吻怪异。

她就拿起调羹又舀了一口。

嗯,味道真的不错!

早上五点钟就起来往齐府赶,到现在都快八点钟了,方少芹实在是饿了,就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来。

顾夕颜见方少芹两眼好奇地打是着梨园的一切,本来准备小小地调侃她一下的,没想到竟然找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喜欢吃粤式粥的人。

她一下子高兴起来。热烈地邀请她:“以后如果一早来给祖母请安没吃早饭,就到我这里来吃早餐吧!”她笑道,“这家里难得找到一个和我有一样口味的人!”

方少芹就有些意外:“二叔父不喜欢吗?”

“嗯,”顾夕颜不以为意地道:“他说看上去乱七八糟的,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吃。”

轻调的口吻,甚至带着一点点地俏皮,象个做坏事得逞了的小孩子似的。

不知为什么,方少芹心里就有一点点的酸楚,眼中好象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了似的。

她掩饰似的低下了头。仔细地吃着粥。

屋外的雨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乍一听,好象杂乱无章,可静下心来,却给清楚地感受时急时聚的节奏,甚至能感受到雨珠无拘无束的那欢快地雀跃。

好象回到了梁地的参军府,在这静静的雨天,自己和哥哥拿着大盆小罐到屋檐下接雨,把家里弄得湿漉漉的。被罚站在墙角。被温柔的母亲用软糯的声音低低地训斥他们……

方少芹就有片刻的怅然。

如今,再回首。怕已是百年身……

心神俱凝之时,她就听到屋外好象有男子声音。

方少芹不由一惊,就伸长了脖子支起了耳朵。

顾夕颜见状,道:“什么了?”

这深宅内院的,有男子的响声,方少芹就猜测道:“怕是二叔父回来了。”

顾夕颜也是一怔,忙吩咐身边地墨菊:“你去看看!”

墨菊应声而去,但又很折了回来,笑道:“是四平。”

“四平?”顾夕颜诧惊地道,“他来干什么?可是爷有什么着急地事要吩咐?”

墨菊就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事,说是下了雨,怕夫人淋着了,特差他来看看,看夫人回来了没有。”

方少芹闻言,笑容就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生硬。

吃过早饭,雨越下越大。

方少芹望窗外磅礴大雨,感觉着屋内玻璃灯盏照在梨花木家具上发出的温暖气息,婢女进来出出时带着的勃勃生气,墙角绿色盆栽彰显的鲜活,一切都让人感觉到舒服愉悦。

而花生胡同,总是冷冷清清的……自己再多的微笑,也无法抵卸那些禁锢在了空气里冷漠生疏。

突然间,她就生出自觉形秽的手足无措起来,就好象一个块冰,突然掉进了清香芬芳的茶里,破坏了它安静详和……

方少芹站起来,准备要告辞。

顾夕颜也站起来,她还掂记着刚刚搬过来的红鸾。也不知道她习惯不习惯晓月地环境!

“少芹,去我屋里坐坐吧!我还要去看看红鸾,你要是觉得无聊了,炕尾上还有我平时看的闲书……”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43:16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名同实异(四)

方少芹愕然。

应该是齐红鸾给母亲昏定晨省的,怎么反到是顾夕颜一大早去看齐红鸾了,难道是生病了?

“婶婶,可是红鸾妹妹不舒服,”说着,方少芹脸色一红,“说起来,我这个做嫂嫂的还没有给妹妹见面礼了!”

不管徐夫人和贞娘的本意是什么,顾夕颜对她们这种有意无意把红鸾隐藏起来的作法却是赞同的。

社会对女孩子更苛刻,以后红鸾还要结婚生子,“恶疾”的名声传了去出,总是对她以后的生活会有所影响,而且,在顾夕颜的心里,她不希望有人用异样的眼光去看这个孩子。那么,在目前不知道红鸾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的时候,还是略微注意一下公众的目光要好一点。

所以顾夕颜拒绝了:“她身体不好,正避着人。等过几天,她好些了,我再带着她给新嫂嫂请安。”

这话就说的太客气了,带着委婉的拒绝。

方少芹就讪然地笑了笑。

不管顾氏对自己有几份亲热,但自己毕竟是从熙照来的,有些事,对她,还是要保留几份吧!

她站起身来,笑道:“既然婶婶忙着,那我就先告辞了。”

顾夕颜望着方少芹那勉强的笑容,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僵硬的神色,又想到第一次见面时那全身洋溢的勃勃生气,她突然间就打了一个寒颤。

同样是远嫁而来。自己虽然有丈夫的疼爱,却缺少一个堂堂正正的名份;而方少芹,虽然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名份,可夫妻之间却……自己和方少芹。实际上是殊途同归……总有一天,都会被这些家庭琐事折磨得面目全非!

就好象要挽救自己一样,顾夕颜拉住了方少芹的手:“在祖母那里,你是小辈,要立规矩;在花生胡同。你是主妇,要守规矩……什么时候能透口气啊!你就当是偷得半日闲,象回到了娘家似的,到我这里来放松放松。再做回大姑娘。”

方少芹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意外,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顾夕颜不忍看她,转身叫了墨菊:“墨菊,我要去晚晴轩走一趟,你好好的服伺大少奶奶!”

红鸾正坐着那张牡丹花开的地毯上,拿着一个荷包左瞧右瞧地,好象那里面有什么奇珍异宝似的,贞娘喊她,她也不理。

顾夕颜就蹲在地毯边和贞娘说话。

“红鸾可还好?”

“嗯。”贞娘笑道。“身边有熟悉的人。熟悉的物件,她就觉得觉得安心。昨天睡得也好。”

顾夕颜一直悬着的心略略放了下来。贞娘就带着歉意的笑容:“听说徐夫人病了,还以为夫人没有这么快回来……准备等一会过去的……”

顾夕颜非常有耐心地看着红鸾把那个简单的荷包复来复去的,笑道:“我就是怕你们过早,所以特意早一点过来的……突然下雨,毓之的新媳妇在我那里……”

贞娘目光流转:“嗯,新进门的大少奶奶在您那里。那我等会过去跟她请个安吧!”

顾夕颜望着红鸾费劲地想把荷包用的撕着,淡淡地道:“栀子一个人陪着她。要不要紧……你过去了。红鸾这边总要有个人照看才好!”

贞娘就拿了马札给顾夕颜坐:“还要雷嬷嬷……不打紧。”

顾夕颜顺势就坐在了马札上:“那我们等会过去吧!”

贞娘就曲膝给顾夕颜行了一个个礼:“那我就下先换件衣裳去!”

顾夕颜好象被红鸾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一样,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道:“好啊,我等你。”

贞娘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顾夕颜就问红鸾:“红鸾,花包里有什么啊?”

红鸾依旧玩着她的荷包,对顾夕颜的话置若罔闻。

顾夕颜就叹了一口气:“你这个样子,可把你父亲给急死了。一年年的年纪大了,错过了学说话,学走路的最佳时机,以后就是遇到了良医,怕也是没有用了!”

红鸾好象没有听见似的。

“真的吗?”

顾夕颜身后传来女童担忧的疑问。

她回头,看见栀子拿着一套七巧板站在自己地后面。

“真的吗?夫人,真的治不好了吗?”栀子满脸地担心,眼角含泪。

“这是给红鸾玩的吗?”顾夕颜望着栀子手里的玩具。

栀子点了点头,还在纠结那句话:“三姑娘,再也不能好了吗?”

“也不全是,”顾夕颜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早一天开始,就早一天有希望!”

栀子眼中就流露出犹豫:“可她是三姑娘,她一哭,我们就不敢让她走路……”

顾夕颜就笑道:“你们不敢,贞娘也不敢吗?”

栀子就点了点头:“嗯,大家都不敢。”

“为什么?”顾夕颜非常的意外。

栀子睁着黑葡萄般的眼睛,理所当然的道:“因为她是主子啊!”

顾夕颜还待问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一条桃红色的曳地长裙,她立刻转移了话题,笑盈盈地对栀子道:“那你以后可帮着三姑娘哦!”

栀子好象想到了什么似的,拼命点头:“夫人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三姑娘的!”杏雨手脚麻利地摆了几碟干果到炕上的小几上,又沏了一壶新茶。重新点了一盏玻璃灯来,笑道:“大少奶奶,你看,亮不亮?”

方少芹望着小几上的山楂糕、云片、桔饼、黑枣、芝麻糖。笑道:“挺好!”

杏雨就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那边墨菊拿了一床天青色绣着缠枝花的湖绸夹被过来,笑着给她搭在膝上。

石嬷嬷知道墨菊是顾夕颜屋里掌事的大丫头,就有些奉承地道:“还是墨菊姑娘心细。”

“嬷嬷夸奖了!”墨菊恭顺地笑着,然后半蹲着行了个福礼,退了出去。

方少芹就尽情地打量着四周的布置。

中间是一座绣着稚鸡牡丹地绡纱屏风把卧室分成了两半。临窗的大炕,沿边一溜全是多宝格格子,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看的书,用的笔墨。把玩地如意,还一副叶子牌……象少女的闺格。

“啧啧啧,”石嬷嬷也打量着这屋子,“这位少夫人,还是小孩儿心性。姑娘,您看,那边角落里还有毽子!”

方少芹顺着石嬷嬷的手指望去。

真的,炕尾多宝格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楠木匣子,上前摆着两个鸡毛毽子。

方少芹望着鲜艳的羽毛。就有片刻的失神。石嬷嬷随手就把楠木匣子抽了出来。拿起毽子在手里掂了掂,笑道:“姑娘,想不到少夫人竟然和您一样,喜欢踢毽子……”

方少芹耳连就响起了银铃般欢快的笑声。

“大哥,大哥,你看,我踢的多高啊!”

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穿着绿衣小袄的自己。扬着无忧无虑地笑脸。摆着手,扭着腰肢。有着鲜艳羽毛的毽子在脚间起起落落……

手就象有了自己的意识,把毽子捏在了手里。

那边石嬷嬷已被那个楠木匣子引吸过去了:“这里面都装着些什么啊!”

方少芹回过神来,正欲正言阻止,但石嬷嬷已把匣子打开了。

两人望着匣子里的东西,都怔住了。

是一件没有完成的绣活,绣的是个荷包,荷包的图样是寒梅凌雪,针角间隙不一,看得出手法很生疏,旁边还放着各式的绣线。

突然间,方少芹眼中闪过了顾夕颜眨着眼睛的顽皮模样。

就好象突然间发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顾夕颜突然在方少芹心目中变得亲切生动起来。

“嬷嬷快放好!”她有些急促地道,“既然收在角落,自然是不希望有人知道的。”

石嬷嬷也明白过来,急急盖上了匣子放回了原处。

方少芹嘱咐石嬷嬷:“切不可对人说。”

石嬷嬷虽然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笑道:“真没有想到,少夫人的绣活……竟然连七、八岁的孩童也不如……”

方少芹就笑而不答,随手就近从多宝格格子里抽出了两本书。

一本是《十三郎》,一本是《草庐诗集》,前者是一本清戏曲本,后者是熙照一位大诗人地诗集。

她就把多宝格格子里的书都抽出来看了看。

野史杂谈,诸子百家,地理文志,曲本唱词……五花八门的,有雅有俗。

方少芹望着稚鸡牡丹绡纱屏风留白处依稀可见的红色的八步床有些发愣。

顾夕颜,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子?

在人面前,她循规蹈矩,温顺恭良却又处事圆滑,可瞧着这屋里的摆设,却以处处透着飞扬脱洒,不拘形迹……

如果不是这样的相遇,两人之间,会不会又是另一种情景呢!

方少芹唏嘘着,就听见外面传来轻轻的说话,语气非常恭敬。

她忙朝着石嬷嬷递了一个眼色,两人七手八脚地把书收在了多宝格的格子里。

方少芹就随手拿了一本书靠在了大迎枕上。

她刚摆好姿势,顾夕颜就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走了进来。远远的,那女子就半蹲着行了一个福礼,道:“小女子贞娘,给大少奶奶请安了!”

方少芹忙掀床起身,用疑惑的目光望着顾夕颜。

顾夕颜就笑道给她们介绍:“这位贞娘,是红鸾的养娘。”

富贵人家,都会请一个宫里出来的女官或是闻有贤名的女子担任女孩子的养娘,让她们跟着学规矩,学六艺,做一个合格的淑女。

所以方少芹没有慢怠她,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贞娘抬起头来,方少芹就看见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一怔。

就想起了魏士英那双闪烁的眼睛。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43:28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名同实异(五)

那天,雨一直下,贞娘和方少芹见过礼后,大家就坐下来闲聊了几句,两人这才发现,原来她们都曾在江南红袖书院读过书,贞娘一听,神色间就有了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反到是方少芹,表情的有些冷淡。

她们受的是一样的教育,谈诗论画,场面虽然不是十分的热烈,但也不至于出现没话说而显得冷清的场面,而且两人不约而同地不想让顾夕颜有受冷落的感觉,不时地制造机会把顾夕颜也拉到谈话的圈子里来,热烈也颇为亲昵。

这让顾夕颜想起了以前的同事聚会。

到了中午,齐懋生又让四平传话来,说有事,不回来吃午饭了,顾夕颜就趁机留了她们在梨园吃午饭。

吃完午饭,贞娘就以红鸾需要人照顾为由告辞了,顾夕颜则和方少芹一左一右在歪在临窗的大炕上睡了一个午觉,午觉醒来,两人又一起去看了徐夫人。

徐夫人看见她们两人连袂而来,颇有些意外。

方少芹就笑道:“今天雨大,婶婶特意留了我在她那里歇了歇……”

徐夫人就露出欣慰的笑容:“家和万事兴,你们这样,我看着,心里就舒服。”

两个人陪着徐夫人说了一会话,花生胡同那边却有管事的嬷嬷找来了,说是齐毓之让人带了雨具接方少芹回去。徐夫人就乐滋滋地望着方少芹。

顾夕颜也笑道:“快回去吧!祖母这里有我呢!”

方少芹淡然地笑了笑,曲膝给两位长辈行了礼,又谢了顾夕颜的招待,然后带着嬷嬷婢女走了。

顾夕颜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间觉得有些孤单起来。

她在徐夫人那里呆到了黄昏时候。这期间,徐夫人要求多多,顾夕颜就不停地在心里告戒自己:就当上遇到了一个到了更年期的刁蛮女上司好了!

好容易服伺徐夫人吃完了晚饭回到梨园。墨菊却告诉她:“四哥刚才来过了,说爷有事。让夫人别等了,先吃饭。”

顾夕颜有些意外,自从两人结婚,这还是齐懋生第一次没有回来吃晚饭。

是不是所有的“从没有”,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被打破的呢!

她就叹了一口气,道:“端姑娘回来了没有?”

墨菊道:“在夫人前一脚进门,听说夫人还没有回来,就回屋梳洗去了……我去叫了姑姑过来吧!”

顾夕颜就点了点头:“今天我一个人,等端姑娘梳洗完了。让她陪我一起吃饭吧!”

墨菊应声而去。

顾夕颜自己也梳洗了一番,等她出来的时候,端娘垂手恭立在了屋里。顾夕颜叫了墨菊摆饭,然后请了端娘到炕上坐着说话。

端娘待红玉们把炕桌端了上来,把旁边服伺地丫头们都支了出去,这才细细地把丁翠娘出现在光明观后林的经过说了一遍。

顾夕颜就叹了一口气:“真是倒霉!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那个时候出现。身手高明的女子孤身一人出现在齐懋生和我散步的后林,难怪那些随扈招呼都不打,出手就要治她于死地!”

端娘就担忧地道:“姑娘。这可怎么是好!人家十二奶奶可是有情有义……让我带话给姑娘,说让姑娘不必有所顾忌,一切但凭姑娘处置!”

顾夕颜一怔:“一切都凭我处置……如果我不出面阻止齐懋生杀她们,她们也接受吗?”

端娘就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十二奶奶说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让姑娘不可因此而惹得爷不快活……只求姑娘平安无事。其他的,让姑娘不必理会!”

顾夕颜就觉得额头冒汗。

她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知道虽然世事多有不平之处,但大多数的时候都会鸵鸟似的把头埋在沙里粉饰太平一番,可如果真的有人因自己的视若无睹而丢了丧命,良知还是会跳出来指责自己的卑鄙……

端娘犹豫道:“姑娘,要是可以,能不能求求爷。不管怎么。总是亲戚,盼兮还指望他们照拂……”

在这一点上。两人都是想到一块去了。

顾夕颜却觉得左右为难。

“这个我也知道……只是懋生,是个有主意的人,有些事,我也不好说的太深……”

端娘怔道:“爷平日里可是对你千依百顺的……”

顾夕颜苦笑:“那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不可同这个事相提并论。”

端娘就嘟呶着嘴:“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能相提并论的!”

顾夕颜就解释给她听:“一旦放人,齐刘两家必定就被绑到一起,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可刘家毕竟是熙照的人,身家财产都在江南,就怕到时候有了什么闪失,刘家未必会顾到齐家……还有,燕地那些本地的富贾。刘家的出现,必定会打破现在的格局,到时候,一场风波不免。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如果懋生默许他们在燕地经商,刘家有没有这个能力回报懋生的让步,能不能打开这个局面,齐家得以的利益是否比以前还要多……懋生,先是燕国公齐灏,才是我顾夕颜的丈夫齐懋生啊!”说到后来,顾夕颜自己都有了几份唏嘘。

端娘是在世家长大的人,这些曲曲弯弯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今天到龚家,梁掌珠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才生了帮她一把地念头。

“我只是可惜……这样一个好女子……”

顾夕颜也听出了些意识,无奈地道:“一根草都有一滴露水,更何况人,不管怎么,总是要试一试的……”

可一直到齐懋生回梨园,顾夕颜都没有想好怎么向他开口。

到是齐懋生,脸色微酡。神采飞扬。

顾夕颜笑道:“出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齐懋生走近。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不回家吃饭,到哪里去喝酒去了?”顾夕颜下了炕,接过齐懋生脱下的外袍交给一旁服伺的杏雨。

齐懋生接过夏晴的帕子擦了把脸,然后上了炕,喝了一口顾夕颜递过来地茶,这才笑道:“你猜猜!”

顾夕顾夕见他兴致颇高,笑道:“难道是和四叔去喝花酒了?”

齐懋生哈哈大笑,隔着炕几拧了顾夕颜的鼻子一下:“一天到晚净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你不回来,我一个人。当然会七想八想的!”顾夕颜娇嗔道。

齐懋生又是一阵大笑:“方少芹陪了你一天,你还觉得寂寞啊!”

“方少芹能和你吗?”顾夕颜厚着脸皮和齐懋生打情骂笑,“她处处留心打量着我……我回避也不是个事,索性敞开了胸怀让她看个够。不过,没让她进西屋,你有时候在那里接待定先生,怕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却入了她的眼……”

齐懋生听了,连连点头,并告诫她道:“你以后,还是少和方少芹来往……我们立场不同。不是一道人……免得到时候伤心难过,不好决断……”

顾夕颜不以为意:“那应该是很以后的事了吧。人生苦短,譬如朝露。我们都不知道前程,珍惜眼前,该欢笑的时候就欢笑。该悲伤的时候就悲伤……才不负这有缘相逢的好时光才是!”

齐懋生一怔:“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有这样的想法?顾夕颜一怔。

战战兢兢二十五年。结果遇到了穿越;小心翼翼的行事,结果因为拉肚子差点丢了性命;诚惶诚恐的谋划,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被带到了齐懋生跟前……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今天自己和齐懋生在一起,也许几年之后,一切都是甜美的回忆。或者。是悔之不及懊恼……谁知道呢?

她淡然地微笑,转移了话题:“今天和谁一起吃饭了?”

齐懋生面色和煦:“今天刘右诚来拜访我了。我招待他吃了晚饭!”

“刘,刘右诚……”顾夕颜有点张口结舌,“是他吗,他怎么……”

“嗯,就是他。”齐懋生满是笑容的脸上就有了几份严肃,“主动找上门来的。什么要求也没有提,只说想举家迁往雍州,希望我能同意。”

顾夕颜眼睛睁得象铜铃。

齐懋生不由就笑着摸闻摸顾夕颜的头:“我同意了。”

“你同意了!”顾夕颜愕然,“那,那后来又说了什么没有?”

齐懋生眼中就闪过赞赏的目光:“说让我给他引荐齐潇!”

“齐潇!”顾夕颜不解地道,“为什么要引见齐潇,认识你不是更好吗?”

“我?”齐懋生笑道,“他要是继续赎买高昌的参果和皮毛之类的,我能给他打招呼吗?自然是要找齐潇了!”

是啊,就算齐懋生同意他们利用燕地走私高昌的参果和皮毛,齐懋生也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是个人物!”齐懋生满意地道,“他如果真的举家迁往雍州,我不仅把他推荐给齐潇,而且还把他推荐给魏士健……至于能不能站得住脚,那就看他自己的了!”

这个刘右诚,自己不要命了,还把全家人都捎上……顾夕颜心里暗骂,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起来:“懋生,就是真有什么事,你也不能把人家给……我可不希望自己半夜三更被噩梦惊醒……”

齐懋生不以为意地笑道:“你就放心吧,他这种人,缺少的只是机会……”听到齐懋生如此盛赞刘右诚,顾夕颜就有种如骨硬喉般的不舒服。

这个刘右诚,是不是冒险了些,齐懋生,可不是个吃素的家伙……

接下来的两天,齐懋生好象真的在为刘右诚筹划些什么,魏士健曾经来过一趟燕国公府。当然,顾夕颜没有见到他,只是听人说起,说魏士健去槐园给魏夫人请安了。

就在魏士健来访的第二天,齐懋生动身去了高昌。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43:37
第一百九十五章 鸿雁传书(上)

熙照三百零一年,顾夕颜整个夏天都在写信,一天一封,通过燕地的谍报系统传送给齐懋生。

“懋生,今天是你走的第一天,半夜突然醒来,身边冷冷清清,这才有了你已经起程去了高昌的真实感。重新躺下,却已没有了睡意,心里空荡荡的,辗转反侧,最后找了一件你丢在家里的旧衣裳抱在怀里,才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

“懋生,你的来信收到了,我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真想从那句简单的知道了三个字中看出些什么来,真可惜,我没有读心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不知道你现在走到了那里?天气如何?吃住可还方便?

雍州连下了几场绵绵细雨,梨园后的玉兰花都被吹落了,洁白的花瓣辗在泥土里,不知道还能不能香如故,让人生出世事无常之感。

我去拥翠居看了段缨络,她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还让我别去打扰她,把我郁闷的不行。

本来想陪着她说说话,谁知道方少芹来了,只得作罢,匆匆回到了正屋。

方少芹是特意来还衣裳的,说谢谢我那天的招待。给我带了一个象牙荷叶洗,湿润的颜色,精致的雕工,非常漂亮,据石嬷嬷说,这是太后娘娘送给方少芹的陪嫁,世间稀少,我推辞了半天。方少芹却执意要送给我。我想,送还东西是小事,向我表示友善,才是目的吧。除此之外,她还给红鸾带了一个万花筒,并提出要去看看红鸾。

我拒绝了。

每次看到红鸾分明的五官还和你一样乌黑的眉头,我就会想到,这个小女孩的身体里,流淌的是齐懋生无畏的血液。就不愿意相信,她有真的会有什么病。总抱着一线的希望,觉得这种情况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努力,总有一天她会有所好转的。众人多愚昧,在这之前,我希望能为红鸾保留几份尊严,不要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方少芹是个聪慧的女子,我这种直白的拒绝,可能让她想到了什么。她迅速转移了话题,不再提要去看红鸾的事了。

稍晚一些,我把万花筒带到晚晴轩给红鸾,说起方少芹的拜访,贞娘却不赞同我的做法,说方少芹毕竟是嫡亲,想瞒也瞒不过,让我不如索性对她说清楚了,就算我们不说,她也会通过徐夫人了解真象的。

懋生。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懋生,来信收到了。知道你一切安好,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虽然说有二平在身边照顾你,可程旅冗长,你也不可大意。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吱声,身体可是自己的,没有谁比你更清楚地状况,可不能硬挺着。

至于你说的,把红鸾的事告诉方少芹,然后通过她传到熙照去,打消熙照想为红鸾赐婚的事,我个人觉得。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还是慎重些的好。不管怎样,两家联姻,并不以个人的品德才学为首选,只要红鸾一日是你的女儿,一日就有这种可能,并不会因为她有什么问题打消这样的念头,说不定,熙照会觉得这样的情况更好。

这段时间,我去给徐夫人请安的时候总会遇到方少芹,说起来,她每天来地比我还早,却很乖巧地在二门外等着,等我来了以后,才和我一起去给徐夫人请安。象这样一个伶俐的姑娘,与其利用,不如结交。

我看,就是把红鸾的情况告诉她,也要找一个适应的机会让她见见红鸾,希望她的品德会在关键的时候起到作用……”

“懋生,徐夫人的病终于好了,她开始正常地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不过,每次她招嬷嬷们说事的时候,总喜欢让我跟在身边,我每每觉得无聊,就会低着头数脚下的方砖,我这才发现,原来徐夫人屋子里一共有七百四十六块砖,当然,这数字是不包括内室的……”

“懋生,来信收到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并没有觉得痛苦不堪,主要是因为站在徐夫人的旁边看她处理家务事,有些无聊而已。在婆婆面前立规矩,每个做媳妇的,都是这样过来的,既然别人能做到,我自然也能做到。

而且,现在的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变,说起来,这都多亏了方少芹。

她每天大清早地就和我一起去给徐夫人请安,徐夫人怜惜她凌晨三、四点钟就要起来从花生胡同往府里赶,让她隔三岔五来给请个安就行了,方少芹却说,做小辈的,怎能越过了婶婶去。

徐夫人沉默良久,后来就让我和方少芹每隔三日去贤集院请次安就好了,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把时间都花在晚晴轩了……”

“懋生,今天贞娘来找我,说是红鸾常吃的荣养膏需要配了。这个开销我以前也曾经在德馨院的帐目见过,因涉及到红鸾,就具体的问了一下情况。

贞娘说,全是珍贵的药材配制而成,红鸾每天要吃一调羹,一个月就要吃一小罐,大约需要三百两银子。

我听了吓了一大跳,就让贞娘把荣养膏的方子给我看看。结果贞娘说,这方子是雍州名医鲁秦的秘方,府里没有。还说,以前红鸾瘦瘦弱弱的,怎么也养不好。吃了这方子,脸上才有了些红润。

我没有多说,拔了款子到德熙院。心里却有些不放心。

红鸾都有七岁了,身量却只四、五岁的样子,这荣养膏既然是如此的养人,为何她的身子骨不见长。

这段时间,我只要不在贤集院,就待在晚晴轩,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红鸾适应我的存在。

自从贞娘提了这荣养膏后。我就仔细观察了红鸾吃饭的情况。我发现,她每天早上一起床,就津津有尝地吃一调羹荣养膏,如果雷嬷嬷给的慢了,她还要发脾气,平时她的食量小的惊人。有一天,我悄悄吩嘱雷嬷嬷,如果她不想吃东西,就不要喂她吃,结果她一整天都只喝了五小杯水。什么东西也没有吃。

常言道,是药三分毒,她这个样子,我很担心。懋生,你是不是派个人打听一下,这荣养膏里到底都是个什么东西,反正我听这名字就觉得不妥当……”

“懋生,来信已经收到了,知道你派人去打听荣养膏,我心里才稍稍的安稳了些。希望能尽快得到你的好消息。这几天,雍州的天气渐渐回暖了,我已经换上了单衫。不知道你那边气温如何?你还有多久才能到高昌?

府里的老规矩,每年这个时节都要请针班子上的人开始准备夏裳了。我就趁着这机会去了一趟槐园,给魏夫人请了个安,随便问了一下宝娘。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如果德馨院那边不方便,就从梨园这边开销也是一样的。

宝娘到是很客气,说什么也不需要,临走进,还赏了我一匹天青色绡纱,说让我做件裙子。我怕自己拒绝了宝娘会有什么想法,就高高兴兴地带了回来,心里却觉得非常不好意思。然后亲手下厨做了一道薏仁绿豆百合甜汤让端姑姑送了过去。汤品虽然简单,却是美白消斑的好东西。

端姑姑回来后。说宝娘很喜欢,我就写了菜谱让端姑姑送了过去,希望魏夫人是真的喜欢就好……”

“懋生,一直没有收到你的回信,不知道调查荣养膏的事进行的怎样了。

自从上次因为方少芹地原因我不用天天去给徐夫人请安后,方少芹反而经常到梨园来窜门,而且每次她来,贞娘都会来打个招呼,这样一来,我这里到是热闹了不少。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方少芹和贞娘两人都是江南红袖书院出来的,而且还在同一个先生门下学习过绘画。她们在一起,软语轻言的,说些往日轶事,给梨园带了活泼的气氛,也解了我的寂寞。

可有一样,让我非常的不满意。

你还记不得记,我第一次招待方少芹的时候,是存了怜悯之心,才让她在我东屋的大炕上歪了一会,谁知道,她竟然喜欢上了那种氛围,来我这里,总是寻思着要到大炕上去歪着看会书,连带着贞娘也左顾右盼的打量着我们的卧室。

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我们夫妻的私人领域,虽然你不在家,可一看到枕边还有你读了一半的书,镜台上还丢着你常挂在身上的玉佩,我就能感觉到你留下来的气息。好象你不过是去了勤园,如同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到了晚饭的时候,就会回来了,而不是日夜兼程地赶往高昌,离我越来越远!

我就寻思着,想把敞厦边地那座暖阁收拾出来,挂上竹帘子,摆上一些家具,把它布置成一个专门接待女客的起居室,免得有人去窥视我们的屋间,你觉得如何……”

“懋生,收到来信,知道你已顺利抵达高昌,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既然你说我可以随意改动屋子,那我就吩嘱四平开始着手准备了,到时候可不能又说我把家时搞得乱七八糟的。

说起来,我发现你对我最常用的词就是乱七八糟,在你心中,我可真是个不守章规胡乱行事的人吗……”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43:50
第一百九十六章 鸿雁传书(中)

“懋生,前两天周夫人带了郑氏来给我请安,我听郑氏说,高昌蚊虫很多,而且毒性很大。你可要小心,千万不可大意,如果被蚊虫叮了,一定要记得看大夫。

说起来,这还是我和郑氏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她说话的口音有点怪,语气很铿锵,据周夫人说,郑氏说话是带着高昌的腔调,看来,高昌人说话不太好让人懂啊,不知道那里都有些什么土特产,到时候可别忘了带一些回来,家里的亲戚那么多,到时候一家送一点,大家也图个新鲜……”

“懋生,我收到了齐潇转来的一份谍报,是关于荣养膏的调查。谍报里说,这剂所谓的荣养膏,实际上就是民间所说的十全大补丸,只是制成了膏状,用了粉彩细瓷小罐一装,就从原来的十八两买到了三百两。

我看了,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单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窥见我们对红鸾的疏忽。

她每天就用这些珍贵的药材吊着性命,哪里还有力气走路,能够自己站着,都已是非常坚强的孩子了。

有时候,孩子有问题,我们要找一找自己的原因。

懋生,这全是我们的错……”

“懋生,你不必沮丧,孩子这样,也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

你知道为什么人类一次只能生一个孩子,而且一般的妇女生平只能生三至五个孩子?那是因为人类的生长期慢。需要父母亲付出很多的精力!

懋生,现在还不算晚,我们一点一点的来改进,总有一天,红鸾能够独立的生活。

你要相信你自己才是,红鸾,身上可流着你的血……”

“懋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红鸾身边有一个叫栀子的小姑娘,我有一次去看红鸾。随口跟她提起,说,如果红鸾继续这样不走路,以后恐怕就再也不会走路了,结果,那个小姑娘竟然就经常围着红鸾爬,我问她为什么,她说,红鸾最喜欢模仿别人的动作,她这样。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引起红鸾的注意,跟着她爬,免得总是坐着不动,把手脚都给搞废了。

我开始还不以为意。

有一天,贞娘和方少芹两人在暖阁里切磋画艺,我实在是看着无聊,就趁机去看了看红鸾,想知道雷嬷嬷单独带着她,会不会哭闹。

结果我刚走到晚晴轩,就发现红鸾跟着栀子在晚晴轩的花丛里。象小狗似地撅着屁股在那里爬来爬去,头上是凌乱的花瓣,脸上是黄黄的花粉,把我看得惊呆了。那样的红鸾,真是可爱极了!

雷嬷嬷在一旁扭捏的笑,说我们把孩子看得太娇贵了。在草丛里爬一爬,不要紧的。

她的话,让我灵机一动。

懋生,我们不如把齐潇的两个小丫头邀到家里来做客吧,还有,我想把槐园小厨房的王嬷嬷调过来专门帮红鸾做菜,她的是自幼看着你长大的,手艺高技。口风又紧。一定能象对待你一样对待红鸾的……”

“懋生,我现在需要你的安慰与支持!

红鸾的事。比我预期的阻力大很多。

首先是贞娘。她不愿意配合。每次我们喂饭给红鸾吃的时候,她总是泪眼婆娑的望着红鸾。红鸾见她这个样子,就黏在她身上不下来,谁碰一下她,她就哇哇大哭,有一次,贞娘甚至求我,说荣养膏,又不是吃不起,何必为了几个银子断了红鸾的性命。

说得我目瞪口呆。

我觉得她在这件事上一点也不符合她才女的行事风格。

为此,我找贞娘好好的谈了一次。

贞娘说,吃荣养膏,是叶夫人在世的时候千方百计求来的,如今孩子已经吃习惯,要她突然间改变,孩子太痛苦了,她不忍心你的孩子遭受这样的对待。还说,能不能等你回来了,再做决定。

再就是魏夫人那里。

我去借王嬷嬷,魏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很直爽地就答应,可当她听说是为了红鸾的事,立刻就改了主意,还说,这样宠着孩子是不对的,红鸾如果真的不愿意吃东西,那就让她饿着好了,一天不吃,两天不吃,难道十天也不吃?

我只好唯唯诺诺地,赖在一旁不走,魏夫人这才勉强同意,但只愿意把王嬷嬷借给梨园三个月,三个月后,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还有就是红鸾。

她真不亏是你的女儿,敏感、固执都和你有得一比。

荣养膏的量每十天减少一点,就这样,她竟然还吃得出来,张着大大的眼睛瞪着雷嬷嬷。

雷嬷嬷说,那眼神看得让她心惊。

所以她拿调羹的手都有些颤抖。

看来,仆妇就是仆妇,真遇到让主子厌的事,还是会本能是产生惧怕的心理,难怪那些富家子弟,通常都有些颐使气指,原来就是这样惯出来的。

我却担心红鸾把这帐算到了雷嬷嬷头上,以后对雷嬷嬷产生了排斥,怕贞娘因私事不在的时候没人哄得住她。所以,现在每天早上我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晚晴轩给红鸾喂荣养膏。

她到好,抿着嘴巴不吃。

我就对她说,我举着汤羹数一百下,你如果不吃。那就收走,今天都没得吃了。

第一天她哭了一整天,嗓子都哭哑了。

第二天,继续不吃,我数到一百,继续收拾走人。

贞娘跑到梨园来给我磕头,我就让她在那里跪着,还叫雷嬷嬷把红鸾抱来看着。

一大一小,就在我梨园里闹开了。如果不是方少芹来下午来看我布置的暖阁,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场。

第三天地时候,我再喂红鸾,她就一边哭,一边吃,原来看我很茫然地眼神带着忿然地望着我,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原来,恨比爱的情绪更强烈。

懋生,你看,我现在都变成了可恶的后母了……”

“懋生。我现在的遭遇让你觉得很好笑吗?

你再写信来打趣我,我就撒手不管你们父女俩的事了!

你问方少芹的反应,说起来真让人丧气。

她当时一看,就站在旁边掩嘴而笑,还劝贞娘,你也真是的,孩子不懂事,和大人闹,你可是孩子的养娘,负着教导之职。怎么也和孩子一样不懂事,这让国公爷如何放心地把孩子交你!

一句话,就把贞娘的眼泪给堵在了眼睛里。红鸾看见贞娘不哭了,也渐渐不再哭泣。

自那以后,贞娘见到了方少芹,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懋生。我觉得好奇怪哦。为什么贞娘在方少芹面前和在我面前就是两个样子。

她见到方少芹,就好象见到了师长似的,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说话做事也毕恭毕敬的;可在我面前,她就象我的姐姐似的,什么都要指点我一下。

懋生,我看上去就真的那么小,给人的感觉就真的让人那么不放心吗……”

“懋生。我今天见到了齐潇家的碧鸾和紫鸾。

你们家的人长得都好象啊。三只鸾站在一起,就象嫡亲的三姊妹。根本看不出来是堂兄妹。

而且,我觉得你们家里的人对孩子的态度都好奇怪。

带碧鸾和紫鸾来的,是她们的母亲郑氏,可郑氏在两个孩子的面前,却有一点畏手畏脚的样子,两个孩子对她也不是很亲,反而时时拉着各自养娘的手。

她们对红鸾的事可能都有所耳闻,见到红鸾,两姐妹并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

我让几位嬷嬷带着三姐妹和栀子一起到晚晴轩的花圃里去玩,我和郑氏、贞娘就坐在屋檐下打叶子牌。

风轻云淡,鸟语花香,孩子们荡着秋千,踩着跷跷板,银铃般地笑声响彻在林间,人间的天堂,也不过如此。

这天,红鸾玩得最高兴。

两个姐姐都愿意让着她,小心翼翼地和她玩跷跷板,我把红鸾用布带缠在栀子身上,然后让栀子带着她荡了秋千。

一个下午,红鸾的小脸儿红仆仆的,晚饭的时候,吃了三调羹白米稀粥。

看来,运动,是小孩子最好的补品……”

“懋生,你别生气,昨天我不是有意不给你写信的,实在是太累了。

梨园的暖阁现在都快要成茶社了。

自从那天郑氏带了碧鸾和紫鸾来家里客后,红鸾就经常指着屋外的秋千吵闹,可如果你真的把她带去荡秋千,她又哭闹不休的,刚开始,我不明白是为什么,后来,我又邀了郑氏来家里做客,这才发现,原来,红鸾也喜欢热闹的气氛。

王嬷嬷来梨园后,七天做了一百三十四道菜,可她却只是只对其中的六道菜感兴趣,其他的,任你怎么哄,就是不吃。

不吃就不吃,我也不是要她一天之内就把所有的陋习都改变地。

所以就吩咐王嬷嬷,她愿意吃什么就给做什么菜。

尽管如此,她吃的还是很少。经常是我板着脸站在一旁,她也板着脸看着我,两人对峙片刻,她才开始吃饭。

现在我就改变的方法。

如果她按照我的要求吃饭,我就会在下午邀了碧鸾和紫鸾过来做客。

我这样只做了两次,红鸾就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开始一日三餐正常进食了,虽然每餐还只是吃两、三调羹的饭,但总比每天吃燕窝煮粥要好的多。

这样一来,郑氏就成了梨园的常客,梨园小厨房的点心开支节节攀升。

另一个常客是方少芹。

每次我们去徐夫人那里请完安,她一定会到梨园来吃早饭的,然后就会留下来盘桓一整天,有时候兴致高涨,还会给几个孩子画几笔小鸡、小鸭之类的东西,或是抚琴唱着小调,她的声音清脆婉转如黄莺,样子又活泼开朗亲切,真象个大姐姐。

孩子们都很喜欢她,争着在她身边打转。

有一次,碧鸾弹了一曲小调,方少芹大为赞赏,就亲了亲她的面颊,谁知道,离方少芹只有两步距离的红鸾竟然趄趄趔趔地仆到了方少芹的怀里,一把就推开了碧鸾,大声哭了起来。

虽然是个坏习惯,可是懋生,你不知道,我当时多高兴!

我们这里还有一个不速之客,你猜猜,是谁……”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9 18:57:31
第一百九十七章 鸿雁传书(下)

“懋生,你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那个不速之客是你三堂兄齐江的妻子李氏啦!

前两天,她去给徐夫人请安,遇到了我和方少芹。

李氏本准备和方少芹一起出府的,后来听说方少芹要到我这里来吃早餐,就笑道,选日不如撞日,九弟妹,我今天也讨个客来做做。

我当然是笑着满口答应。

懋生,我这才发现,原来你在这一辈的兄弟中排行第九,齐潇排行第十一,以后可不可以喊齐潇做潇十一郎!

李氏是个性格开朗活泼的人,她自我介绍说,她出身关外郡白水李氏,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但她说这话时脸上闪过骄傲神色,相信应该是燕地有名的士族吧!

方少芹在这方面比我强多了,她马上接口和三嫂说起李家先祖的事情来,三嫂看方少芹的目光立刻有些不一样了。

我们一起在梨园吃了早饭,她对梨园小厨房里做的一道什锦咸菜非常感兴趣,我就写了菜谱给她,结果第二天,她就带着她娘家的弟媳李石氏来给我请安,据三堂嫂介绍,她的弟弟也就是李石氏的丈夫是你手下的一位总兵。

又过了两天,齐淇的妻子崔氏也来了,她是和郑氏一起来的,给我带了新鲜的玉簪花,我自然也要热情的接待一番。然后你就可以想象的到。

她们隔三岔五的就来一次,每次来,都是嬷嬷婢女一大群,不仅我觉得累,就是梨园的婢女嬷嬷们也都累得不行了。

还有,这个月,我们梨园的伙食费首次突破了二百两的大关。而且,我有理由相信,这个记录总有一天会再次打破……”

“懋生,你说话可要算话啊,一回来。就把超支的银子补给我。

梨园地暖阁已装饰完毕了。

我让人在四周的墙壁镶上了木板,然后凿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式的格子,可以放书、放笔墨纸砚,还可以放一些小玩意,然后在东、南、西三面各放了一床做工精细的大塌,铺了秋香色的坐垫,又做了很多大迎枕供大家休息时靠靠。

大家看了都说好。只是窗户地帘子用什么质地的颇有争议。

方少芹说湘妃竹帘好。大堂嫂却说金丝藤红漆竹帘好,三堂嫂却认为挂竹帘不好,就糊上天青色的软罗纱。

大家就问我的意思,我含含糊糊地应了过去。

湘妃竹帘是一两银子一副,金丝藤红漆竹帘却是一两八钱银子一副,软罗纱,更就那贵了。不过,如果除去这些因素。我个人就是觉得软罗纱更好。暖阁前面种着几株蕉芭树,到了夏天。肯定有小蚊子,用软罗纱,一定又透亮又干净。

现在既然你愿意把超支的银子补约我,我决定就用软罗纱了,虽然贵些,可是能保护我们柔嫩的皮肤啊,相信你也不会反对的吧!

方少芹给暖阁起了一个名字,叫珠玑馆。还说。要成立一个珠玑社,以后大家可以在一起弹琴做画。喝酒聊天。

大堂嫂、三堂嫂还有李石氏,贞娘都说这名字起得好。

郑氏是个沉默的妇人,她很少发表意见,大家说话地时候,她总是笑着坐在一旁,问她什么,也只是低低地应一声是。就连她,也很赞成方少芹的提议,还说,如果真的要成立珠玑社,她愿意出五十两银子的分子钱。

只有我,婉转地表示了反对。

免费提供地方,免费提供茶点,还免费提供仆妇。

可现在的情况是五票对一票,我的反对无效。

所以,在大堂嫂的主持下,我们的珠玑馆于六月二十八日开馆了。

有了郑氏地前言,四十两,五十两、六十两不等,大家都各出了几份力,李石氏出得最多,拿了一百两出来,我当时还以为她搞错了,结果三堂嫂说,李石氏娘家是做钱庄生意的,有地是钱,让我放心的收下就行了。

我和少芹都出了一个中间数,四十两。

这样一来,我们合起来也收了个二百多两银子。

我把这银子交给大堂嫂身边的闵嬷嬷,让她另立帐管着,以后珠玑社的开支,就从这上面划拔,大家都称好。

尽管如此,我们梨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估计是白贴了!

那天红玉整了一桌酒菜,我们把各家的姑娘也带上了,红鸾高兴极了,栀子背着她到处跑,还不小心和大堂嫂家的彩鸾撞到了一起,孩子们起了哄,吵了起来。我还担心大人们会有什么想法,谁知,她们只顾自己说话,根本就没有谁注意到,嬷嬷们见我在场,自然也不敢吭声的。偏坦了红鸾也不好,可说了红鸾,我又怕打击她和姐妹们一起玩乐地积极性,正发着愁,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又玩到了一起。

难怪人家说,孩子地气,来的快,去地也快。

白让我担心了!

只是可怜了晚晴轩的花圃,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那天最有趣的是郑氏。

只是喝了两三盅,舌头就有点直了,看见方少芹抚琴唱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扯着喉咙喊了起来,唱得什么,我们一个字也听不懂,可能是高昌的民谣之类的,但调子高亢,音色绵长,把大家听得都呆了,没想到那么腼腆的一个人,竟然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来。

郑氏的激动,带动了气氛。

方少芹唱了梁地的小令,贞娘唱了江南的小调,崔氏唱了燕地长调,大家说说唱唱。喝酒行令,都很开心。

只有我,一会要关心茶和点心,一会要去花圃看看孩子们怎样了。

为什么大家都可以放开一切的玩,只要我。象老妈子似地,担心完这些又去担心那些呢……”

“懋生,收到了你厚厚的一叠信,激动了半天,结果打开一天,竟然是你和高昌人签定的一个条约副本。

你是想我帮你把他存放好吗?你觉得我把它放在家里的什么地方好……”

“懋生,不是我误会你,是你从来不愿意和我好好的说嘛!

说实在地。对于税赋方面的事。我也不是太懂,所以那个条约我也提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来。但我相信,你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会列出的这些条款的。

唯一让我有点担心的是,双方怎样去诚守这个条约,毕竟,没有一个有约的管束机制,什么条约都不可能自动生效的……”“懋生。我们办珠玑社地事被徐夫人发现!

今天一大早,我和少芹还有大堂嫂。都被徐夫人叫到了贤集院,还没有等我们站稳,徐夫人就劈头盖脑地把我们训了一顿,什么行不为俭、附庸风雅、妄自尊大了,一股脑地扣在了我们地脑袋上,特别是我,不仅铺张浪费,而且还助纣为虐。最后要求我们立刻停止那些不守妇道的轻浮行径。

参加珠玑社的人没几个。除了郑氏和我,都是没有婆婆管束的。松贞院徐夫人不能来。魏夫人就是知道,也不可能去告诉徐夫人,而郑氏是得到了周夫人的同意的,哪到底是谁泄漏了消息呢?

我们一出贤集院,就开始各自查各自的人。

可能是我们这边闹得太凶了,徐夫人有所耳闻。但最后让她证实消息的,却是少芹身边地一个嬷嬷。

我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和梨园的人无关,要不然,可真要大开杀戒了!

不过,少芹地手段也够狠的了,听说一回到花生胡同,立马找了个错把那嬷嬷仗毙了。

下午的时候,大堂嫂就来商量我,说,珠玑社就这样散了,她实在是有些舍不得。她有一座陪嫁的小庄园,就在雍州城外不到二里的地方,如果我们同意,大家不如把以后聚会的地点改在那里。

我有点拿不准,准备商量你以后再作答复。说实话,段缨络病着,我觉得哪里也不如家里安全。

其她的人却很兴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都颇为赞同大堂嫂地提议。

可我望着笑靥如花、大方开朗地少芹,却心时隐隐觉得不妥。

她,在齐府逗留的时间也太长了一些……”

“懋生,来信收到了。知道你们准备在高昌和燕地原交界处立一块碑,在碑上写明双方应尽地责任和义务,以此为条约的见证,我觉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定先生是个什么意见?这样会不会引起熙照方面的注意?

至于去不去大堂嫂的庄园,你让我自己拿主意,那我就看着少芹行事吧。不管怎样,责不罚众嘛!

红鸾这段时间好多了,虽然还是不开口说话,但有时候和姐姐妹妹们一起玩,大家互不相让抢东西的时候,急了,自己会走上一两步。我觉得这样挺好,大家身份地位差不多,又都是贵胄之女,免得有人总是宠着她,把她给惯坏了。而且有忠心的栀子陪伴在她身边,我相信她会越来越好的。你就不用担心。

荣养膏的事,我看还是别这么急着断,也不用和那个什么鲁秦去砍价,有时候,人买的就是一个心情,你总得让红鸾有个精神支柱吧!

再说了,正如贞娘常唠叨的,我们又不是吃不起!

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听你的口气,在高昌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会启程回雍州,我很想念你……”

“懋生,今天柳眉儿来看我了!

这还是我们婚后头一次见面,她比结婚前更漂亮了,整个人都洋溢在新嫁娘的羞涩喜悦中。

我很高兴见到她,陪着她去给魏夫人请了安,本想留她在梨园过夜,可她掂记着丈夫,最后只在我这里吃了晚饭,就回王家在清平胡同的寓所了。

她告诉我,说这次是陪丈夫南下参加今年熙照的秋闱路过雍州,特意来给看看我的,还说,如果王公子顺利考中了举人,那等到明年春闱结束,他们就会转回燕地了;如果王公子落榜了,他们可能会在熙照住个两、三年,等来年科考。

可惜我在熙照已无所托之人,只好拜托少芹。

少芹很热心,写了一封信给她的堂哥方少昶,还说,方少昶是个热心的人,如今又在吏部任给事中,虽然职务小,但他人缘好,也许给帮得上忙。

柳眉儿自然是感激了又感激。我抽空问了柳眉儿,问她手里的钱可充裕。

柳眉儿偷偷跟我说,他们一共带了五万两银票,如果不够,家里还会再送过来。还说,让我放心,去拜会方少昶的时候,不会象土财主似的拿钱砸人的。

我听了直冒汗,和她开玩笑,说,难道我就是拿钱砸人的主!

她嘻嘻笑不作声。

我就问她,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了?

她说,是王公子说的。

难怪有人说,女人象琴弦,遇到知音,才会调出悦耳动听的曲调……”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入住书斋

本版积分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