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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月出云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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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19:26
☆、朱颜改 第九章 避无所避
    连日赶路,极是疲累,这一觉榴莲睡得很舒坦。
    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成了主子,妖女成了他的侍女。他舒舒服服倚在卧榻上假寐,妖女跪在他面前为他捶腿。
    “舒服吗?”妖女笑靥如花地问道。
    榴莲点点头,舒服得哼哼唧唧的。他指着右腿道:“这里,再往上。”
    妖女妖媚的大眼眨了眨,忽然朝着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夫君,这回舒服了吗?”
    榴莲听到“夫君”俩字,在梦里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刚睁开眼睛,便和一只黑豆眼对上了,良久才明白是黄毛落在他胸前,歪着头看他。及至看到他醒了,黄毛伸出红嘴“咄咄咄”在他额头上连啄了三下。
    “懒蛋,懒蛋……起来伺候爷!”
    黄毛爪子攀着挂帐幔的金钩,倒挂着在榴莲面前荡秋千。早晨的日光从窗棂里透进来,映得黄毛一身羽毛彩光潋滟。
    榴莲抚着被啄痛的额头泪流满面,想必梦里的捶腿和额头上那一吻,都是黄毛在啄他。
    好吧,看在噩梦没成真的份上,他今天不和黄毛计较了。相较于做妖女夫君,他宁愿选择被黄毛啄。
    榴莲迅速洗漱好,诚惶诚恐地出去伺候秦玖。自从昨夜见识了秦玖绣花针的厉害,榴莲觉得自己逃离妖女身边的打算更是成了泡影了。
    榴莲看到枇杷站在秦玖门前候着,自己也忙过去候着。
    片刻后,樱桃和荔枝端着净盆从门内退出,随后,秦玖也走了出来。
    秦玖着一身胭脂红的宫裙,广袖阔带,红色的锦地儿上织绣了白色的花纹,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紫色的腰带勒紧细腰,显出她窈窕的身段。双肩上围着一条水红色貂裘,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流淌着动人的光泽,颇有波光流动之感。乌发梳成堕马髻,发髻中央缀了一朵嫣红的红玛瑙花朵儿。
    风从长廊吹来,带来清新而幽冷的寒意。长裙随风散开,在她逼人的妩媚中平添了一种乘风归去的仙儿气。
    秦玖淡淡扫了一眼榴莲,道:“今日枇杷和荔枝陪我进宫,樱桃和莲儿就留在玲珑阁。”
    榴莲的目光触到秦玖嫣红的朱唇,忽然想起了早晨那个梦,脸莫名就烫了起来。他捂着脸道:“好,奴才留下。”
    秦玖出得玲珑阁,乘坐马车一路向皇宫驶去。
    天色已经不早了,天门街一向热闹,这时候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马车行驶的很慢,秦玖身上的伤口还在疼,虽说养了一夜,血是止住了。但坐在颠簸的马车上,还是有些不好受。遂命令枇杷将天宸宫的标志物——一盏琉璃制的蔷薇花灯挂了出去。
    “蔷薇灯!”
    “蔷薇灯啊!”
    街上行人一见,纷纷躲避。
    秦玖的马车因此得以一路通行,不一会儿便到了皇宫。马车在宫门前停下,秦玖命枇杷将天宸宗的玉佩呈了上去,等了一会儿,便有景秀宫的太监前来引路。
    皇宫内马车禁行,秦玖下了马车,随着引路太监一路前行。
    她抬头,见得眼前巍峨的屋宇连绵不绝,飞檐翘角高低错落,于金碧辉煌的逼人富贵中,又有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森然肃杀之气。
    她随着引路太监七拐八弯,终于到了一座典雅的宫院前,抬头只见匾额上高悬着蓝底黑字的“景秀宫”三字。
    引路太监进去通报,秦玖便和枇杷、荔枝在门前等候。
    这景秀宫的主子,是当今圣上庆帝的妃子惠妃,同时也是天宸宗的左使。
    天宸宗是大煜王朝江湖上的白道领袖,从建立之初到现在,已经有百多年的历史了。
    天宸宗的第一代宗主连司空,在大煜国是赫赫有名的英雄,几乎可以和大煜国的开国皇帝高皇帝齐名。据说,正是当年的天宸宗襄助,高皇帝才顺利推翻了旧朝,建立了大煜王朝。按说,连司空的功劳不小,但他却拒绝了高皇帝挽留他在朝堂的打算,只派了他一个弟子留在朝堂为高皇帝效力,自己依然去做他的逍遥宗主。后来,每隔二十五年,大煜国都会从天宸宗请一位弟子来朝堂效力。到了最近几年,天宸宗的弟子已经从朝堂上效力到了后宫中。
    等了不一会儿,便有景秀宫的掌事太监出来将秦玖迎了进去。
    秦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移步入了暖阁。铺面一股带着暖香的热气,秦玖抬眸,望向中间坐着的贵妇。
    她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身着缕金百蝶穿花宫裙,外罩石青色貂毛褂。乌发挽成凌云髻,攒着五凤挂珠钗。肌肤细腻白皙,一双杏目不怒自威,于美艳中自有一股凌人的贵气。她左右两边站了数个太监宫女。
    秦玖在惠妃犀利的目光注视下,施礼跪拜道:“天宸宗蒹葭门主秦玖拜见惠妃娘娘。”
    “你就是宗主新立的蒹葭门主?起来吧。”惠妃神色淡淡地说道。
    秦玖起身站定,抬眼望向惠妃。一双凤眸眼角微挑,自有一股天生的柔媚,湛黑的眼珠清澈见底,莹润透着聪慧。
    惠妃见了暗暗点头,显得非常高兴,“我得了昔儿的信,说是她不愿来丽京,让宗主改派你前来。虽然本宫和你之前并未谋面,但如今见了你,却是喜欢得紧。”说了拍了拍身侧的座位,道,“来来,过来坐。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秦玖浅浅一笑,在屋内站定未动,“秦玖谢娘娘厚爱,只是秦玖这一路疾行,路上遭遇多起刺杀,又感染了风寒,生怕过继给娘娘,还请娘娘原谅。”
    惠妃惊道:“遇到多起刺杀?可知是何人所派?”
    秦玖轻声道:“并未查清。不过,昨个儿在天门街,遇到了安陵王,他好似对我们天宸宗成见极大。”
    惠妃暗叹一声道:“阿玖,到了丽京,不比在天宸宗,你要步步小心。若有事情,自管来找本宫,本宫会为你出头的。至于安陵王……,他的确对我们天宸宗有些成见,你初来乍到,先避开他些。”
    秦玖忙施礼应了。
    惠妃又问道:“尚且不知圣上为你安排了什么职位,时候不早了,圣上想必是下朝了,本宫这就带你过去拜见圣上!”惠妃说完,便有宫女过来服侍着她穿了外罩,收拾完毕,惠妃携了秦玖,向庆帝的御书房而去。
    一行人在宫中的御道上逶迤而去,在御书房不远处,只见一行人也快步前来。
    秦玖抬眸一看,认出为首之人,正是昨日在天门街遇到的安陵王颜夙。
    秦玖心想:有些人,怕是注定避不掉的。
    颜夙今日不似昨夜,是一身骑马装,而是穿了一身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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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19:36
☆、朱颜改 第十章 比试
    颜夙今日不似昨夜,是一身骑马装,而是穿了一身朝服,显见得是刚刚下朝。
    他在晨光里慢慢站定,朝着她们这边望了过来。那双笑起来很温暖很和煦的黑眸中,此刻蕴着冰霜。薄而优美的唇线却微微勾起,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纹路。
    “拜见惠妃娘娘。”颜夙客客气气地对惠妃施礼道。
    惠妃微笑着道了声免礼。
    颜夙侧首,挑眉扫了秦玖一眼,挑高的眉梢显得莫测高深。他并未多言,便率先向御书房方向而去。
    惠妃脸色有些阴沉,唇角微抿,有些担忧地蹙起了眉头。
    秦玖也不是不担忧的,因为她知道,今日在这里遇到颜夙,绝对不是偶然。
    庆帝身边的掌事大太监遥遥看到惠妃銮驾,快步迎了上来。
    “这是天宸宫的蒹葭门主秦玖,今日特来拜见陛下,劳烦常公公通禀一声。”惠妃道。
    常公公躬身长拜道:“下臣叩见惠妃娘娘。安陵王和苏相及去岁的新科武状元正在御书房面圣,还请娘娘稍侯。”惠妃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小太监过来通传道:“宣惠妃娘娘,蒹葭门主觐见!”
    秦玖尾随惠妃之后,入了御书房。绕过一道水晶石的屏风,便看到坐在龙案前的庆帝。他着一身明黄色盘领窄袖常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依然俊朗优雅,只眼角唇边隐有皱纹,面色有些苍白,看上去身体不是太好。屋内侍从并不多,只有两个小太监,一个捧着杯盏,一个正在研磨。
    龙案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三个人。坐在第一位的自然是安陵王颜夙,挨着他的是一位白须老者,秦玖略略一扫,便知他便是苏青苏丞相。另一位身着玄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是方才同颜夙一道进来的,新科武状元谢涤尘。
    秦玖和惠妃拜见了庆帝,免礼平身,赐了座后。庆帝便问秦玖道:“不知令宗主可好?”
    秦玖起身答道:“宗主一切都好,谢陛下挂念。”
    庆帝颔首道:“我原以为,此番连宗主会派一位男弟子过来,不想竟是女子。”
    颜夙起身道:“父皇,既然连宗主派了秦门主过来为朝廷效力,想必秦门主在文韬武略上有过人之处。儿臣也很想见识一番。”
    苏相也颇感兴趣地说道:“陛下,虽然说我朝历来就有天宸宗弟子破格入仕的规矩,但这么多年都是破格录取,无需参加科举和殿试,究竟是否真的有才,老臣很想见识一番。倘若并不如传闻那样,陛下自可请天宸宗再行换人。”
    谢涤尘也起身道:“陛下,方才微臣听殿下说起,昨夜他曾偶遇秦门主,当时因不知秦门主身份,两人无意切磋了一番。微臣也很想和秦门主切磋切磋,望陛下恩准。”
    颜夙含笑道:“父皇就当这是殿试,倘若秦门主赢了,自可留下。倘若输了……”
    颜夙并未说完,但秦玖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倘若输了,无外乎是领个闲职或者退回到天宸宗去。当然后者不太可能,毕竟天宸宗无论在朝在野势力都不可小觑,还是要给个面子的。
    秦玖看着颜夙和苏相、谢涤尘三人一唱一和,凤眸微微一眯。显然,这三个人出现在御书房是有备而来。
    昨晚的一场刺杀,自然不是切磋。那三个军士肯定是向颜夙禀告了她天宸宗的身份,颜夙才动了杀机。以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对一个抢了他花灯的女子下手。如今,轻描淡写一句,刺杀便成了切磋。颜夙明明已经知晓她受了伤,如今却带了去年的武状元来考她,显见得是要将她逼退了。
    惠妃闻言,一脸不满道:“陛下,让阿玖和武状元切磋,这未免有些不公平。”
    苏相冷笑道:“有何不公平,倘若无法胜过武状元,文韬武略岂不是妄谈!又为何要破格录取天宸宗弟子?”
    庆帝哈哈一笑,道:“朕很久没有看到武试了,不如就切磋切磋,输赢无妨。”
    皇帝已经同意,惠妃知道避不过了,无奈地看了秦玖一眼。
    秦玖心下衡量着,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武艺,倘若她昨夜没有受伤,今日倒可以和谢涤尘放手一搏。只是,有伤在身,恐怕很难胜过了。
    “陛下,不知可否将比试的日子推迟?民女一路赶来,身子略有不适,怕是无法全力应对。”秦玖低声道。
    苏相和谢涤尘显然未曾料到秦玖会如此推脱,皆是一愣,抬眼征询颜夙的意见。
    颜夙似笑非笑道:“秦门主,倘若敌军要攻城,难道你会因为身子不适不去应战吗?”
    庆帝默默听着,轻哼一声道:“秦门主不必太过认真,就当玩玩好了。”
    皇帝都如此说了,秦玖晓得自己实在是推脱不过了。倘若早知晓颜夙会有这么一招,她一定会养好伤了再过来觐见皇帝的。还是她思虑不够周全所致,怨不得别人。
    “如此,就请谢公子手下留情了!”秦玖施礼道。
    说是切磋着玩一玩,实际上皇上一声令下,常公公又指使着小太监在外面摆看台。如此大的动静,很快便传得人尽皆知。也或许,早就有人提前传了话,总之,当秦玖到了比武之所时,便看到好些下了朝还不曾出宫的大臣在那里候着。
    比武之所设在了御花园里。
    花园前方是一大片平地,四周栽植着高大的树木,夏日里可以避暑纳凉。此时树木还未曾发芽,都是光秃秃的。
    秦玖和谢涤尘相对着施礼后,便开始了打斗。
    其实呢,这是一场根本就没有什么悬念的打斗,或许说,一开始就注定了秦玖会输的打斗。
    虽说如此,秦玖依然不肯怠慢,希望能有什么奇迹发生。当她执着花绷子,将绣花针刺了出去时。这场景着实让围观的众人惊艳了一把,倘若是以是否惊艳为获胜的标准,那秦玖一定是胜者。
    但是,两人游斗了没有多少招,秦玖的丝线就被谢涤尘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给削断了三根。
    秦玖的力道比之昨日要差得多了,她不光受了外伤,其实内力也受了损伤。这种丝线是鲛丝做成,倘若灌入足够的内力,它可以将宝剑削断。但倘若没有足够的内力,便只是比一般的丝线要韧一点,还是很容易会被削断的。
    秦玖心疼地捧着断了的几根鲛丝,这种鲛丝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当她还在心疼时,谢涤尘的宝剑便带着风声到了她的身前。
    秦玖一拧身子,避开了。
    “我输了!”秦玖举着花绷子说道。
    她身上的伤口早已经裂开了,动一动都疼得厉害,她是个最怕疼的人。何况,她也不想再损失鲛丝了。
    谢涤尘收起了剑,转首看去,秦玖已经开始举着花绷子开始数还剩下几根鲛丝。
    “秦门主,你当真是玩玩啊?你还没输!”谢涤尘冷声说道。
    秦玖眯着眼道:“我的兵刃已经没有了,怎么不是输?”难不成真要让她死在他的剑下才算认输?秦玖快步走到庆帝面前,施礼道,“秦玖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苏相苏青立刻接道:“陛下,看来天宸宗的弟子也并非都是出色的。”
    庆帝眉头微凝,似乎在踌躇着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颜夙上前禀道:“父皇,儿臣观秦门主武功路数于织锦方面有些技艺,不如,先让她到司织坊效力吧!”
    司织坊虽说不是一个闲职,但实际上和一个闲职没什么区别。去了那里,秦玖再有能耐,怕也翻不起风浪了。
    庆帝颔首道:“如此也好。”
    秦玖领了职,谢恩时问道:“陛下,不知微臣可否参加今年的春闱大试?”
    庆帝愣了一下,没想到秦玖会提出参加春试。思索片刻,应道:“准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19:46
☆、朱颜改 第十一章 你是谁?
    司织坊的主事历来由宫人担任,但秦玖不是宫人,皇帝便为秦玖在丽京赐了住处。秦玖带着枇杷和荔枝在回住处前,刻意绕到了玲珑阁,打算将榴莲和樱桃、黄毛顺路带回去。
    马车还未到玲珑阁,秦玖便看到榴莲耷拉着脑袋蹲在玲珑阁门前,黄毛攒着身子卧在他头上。一看到秦玖的马车驶了过来,榴莲和黄毛就好像被遗弃的流浪儿找到了爹娘一般扑了过来。
    “九爷,你可算回来了。玲珑阁的管事说我们房费不够,将我们赶出来了,我们早饭都还没有吃呢。九爷,你走的时候,怎地没有付房费呢?”榴莲拉长了苦瓜脸道。
    秦玖蹙起眉,眼波流转,双眸中潋滟着看不出的情绪,忽然笑道:“房费不够只是借口吧。玲珑阁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对待我们莲儿和黄毛。我听说玲珑阁的菜肴是丽京城最有名的,比皇宫御膳房做的还要好,今儿我们的午膳就让他们请了。”
    榴莲听秦玖那意思是要去玲珑阁吃霸王餐了,忙道:“这……这不太好吧!”正说着,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引得黄毛一阵讥讽的怪笑声。
    秦玖斜睨着榴莲,笑微微道:“莲儿,你当初是怎么做乞丐的,怎么没有饿死呢?”
    榴莲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是做乞丐,自然是吃别人施舍的剩饭了。”
    秦玖回首望着榴莲,漂亮的眉眼绽放出绚烂的笑意,好看得如同春花初绽,让人恍惚。可榴莲还不及恍惚,就听秦玖道:“原来莲儿这么喜欢吃剩饭,那一会儿,我一定让玲珑阁的管事多为你备些!”
    “吃剩饭,阿臭吃剩饭!”黄毛耀武扬威地说道。
    榴莲气得默默在心里流泪!
    “我们上去吧!”秦玖宽大的红袖一挥,一人一鸟率先向玲珑阁而去。
    “哎,姑娘,你们的灯!”马车的车夫提着蔷薇灯追了上来。
    秦玖清晨去皇宫乘坐的马车是枇杷雇来的,那盏蔷薇灯还挂在那辆马车上,天宸宗的信物车夫哪里敢要,双手提着送了过来。
    枇杷伸手接过。
    榴莲看到了蔷薇灯,才忽然恍然大悟。想必是他们走时就挂上了蔷薇灯,玲珑阁得知他们是天宸宗的人,便借口房费不够将他和樱桃赶出来了。
    原来玲珑阁也不喜欢天宸宗的人。
    虽然被赶的是他,但是被嫌弃的却是天宸宗的妖女,榴莲觉得心情大好,肚子顿时更饿了。但他担心进不了玲珑阁,果然,一行人在门口被玲珑阁的管事拦住了。
    “不好意思,酒楼客满了,几位到别处去吧!”玲珑阁的管事躬身客气地说道。
    秦玖唇角含笑道:“二楼也客满了吗?”
    “实在不好意思,二楼被贵人包下了。”玲珑阁管事万分歉意地说道。
    “这样啊……既如此,我们就委屈一点,勉强在你们阁主用饭的屋内吧。”秦玖眨眼道。
    “这怎么行,没有这样的规矩。”管事的一脸平静地说道。
    “没这样的规矩吗?”秦玖手一弹,一根竹条从袖中射了出去,只取管事的额头。管事的躲闪不及,竹条径直插在了他的发髻上。正是那被烧坏的花灯骨架,斜斜插在他头上,恰似一根竹簪。
    管事的脸色发白,径直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便有伙计出来将几人引到了三楼。
    三楼的走廊上,一个年轻的男子漫步迎了上来。
    他大约二十三四岁,或许更小一点,一袭非常普通的天青色长衫将他的身形勾勒得青竹般素净挺拔。他唇角带着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一种笑意,确实是很欢畅的,就如同……入骨的思念蓦然得到了纾解。
    他有一双星眸,很黑,他笑的时候,里面闪着点点细碎的星光,似乎能耀花人的眼睛。
    他的模样不算俊极,但他的气质非常阳光洒脱,一举一动带着蓬勃的青春气息。
    他的目光殷切地从几人身上划过。
    一点一点。
    及至最后,眸中的星光乍然黯淡,原本看上去非常阳光的他,好似忽然被阴云笼罩。就如同沐浴在阳光下的青竹,乍然被雨水淋湿,沾染上了忧伤的泪。
    笑容还挂在嘴边,但眸中已经染上了重重刻骨的忧伤。
    “想必这位便是阁主吧?”秦玖站定脚步问道。
    男子皱眉淡淡说道:“在下正是玲珑阁阁主,慕于飞。”
    “慕阁主,今早你们阁内伙计将我们赶出了阁内,不知此事阁主如何解释?”秦玖弯唇浅笑,轻轻慢慢地问道。
    慕于飞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十分客气地说道:“很抱歉,早上我们阁内伙计对各位多有无礼,还请各位海涵。本阁主已经备下佳肴,权作赔礼,请各位入席。”
    慕于飞言罢,率先推开一侧雅室的门。
    “既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秦玖率先进了雅室。
    这雅室布置的极是别致,古色古香,玲珑剔透。墙上挂着字画,榴莲虽认不出,但可以肯定绝对是名家珍品。
    “各位稍坐,饭菜马上送来。”慕阁主含笑说道。
    榴莲倒是没想到,他们真的能吃霸王餐,且还是阁主亲自招待。看来,方才他想错了,这玲珑阁并非讨厌天宸宗,而是对天宸宗极有好感。早上那几个赶他和樱桃走的小伙计定是抽风了。
    这么想着,饭菜已经上来了。
    一大盘香草炖羊排,热气腾腾,看上肉汁鲜美。一盘地锅鸡,既用耳朵铁锅炒鸡,在铁锅周边贴上面饼在炖制的过程里把饼子烤熟。就着带糊咯吱的面饼子,吃香辣的鸡肉。还有一盘茄汁大虾。一盘玉子豆腐,一砂锅鳝鱼粉丝煲,一砂锅罗宋汤,一大盘杏仁蜜桃酥,一盘清炖蟹粉狮子头,一盘黄金元宝饺。
    玲珑阁的饭菜果然不愧是丽京最好的,光看着就让人觉得食指大动,别说闻着味道了。
    “菜已上齐,你们都坐下,今儿不用伺候我。”秦玖道。
    樱桃和荔枝面面相觑。
    榴莲望着佳肴垂涎欲滴,看了看枇杷,只见他抱着剑一动不动。
    他们毕竟是做下人的。
    秦玖莞尔一笑道:“慕阁主,麻烦你再开一间雅室,再备一桌菜,这桌让他们用,我在这里,他们会吃的不自在。”
    榴莲觉得妖女做的有些过分了,人家请一桌就不错了,没想到慕于飞竟然答应了。
    榴莲心中大喜,秦玖一走,他便忙不迭地执起竹筷,正要大快朵颐。
    没想到黄毛煞风景的喊道:“吃剩饭!”猛地冲到他面前啄掉了他手中的竹筷。
    榴莲:“……”
    另一间雅室内。
    慕于飞手中拿着方才秦玖簪到玲珑阁管事发髻上的竹条,一字一句问道:“你是谁?”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20:07
☆、朱颜改 第十二章 为我备四个男人
    这是间向阳的雅阁,日光充沛。
    雅室内的陈设简约而典雅,有一架四扇的锦绣屏风,上面用双面绣了各色牡丹:嫣红如霞的珊瑚红,粉白娇嫩的童子面,灿烂如金的姚黄,紫红高雅的酒醉杨妃。
    秦玖纤细的手指沿着屏风上的牡丹缓缓滑过,只觉朵朵栩栩如生,仿佛有暗香破绢而出。
    屋内摆着一张梨木雕花的床,床头好大一张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书架前一张紫檀木的书桌,上面笔墨俱全,摆着一个绘着仕女扑蝶图的细瓷瓶。那瓶中插着的不是花,而是几支孔雀翎。翎羽已经有些念头了,失去了斑斓的光泽,但却没有一支折损。
    书桌前有一个青玉案,摆放着红泥火炉,鹅毛扇子,茶盘,茶洗,水瓶,茶壶,竹筷,茶巾,以及一本摊开的书卷。
    床尾靠东墙处摆着一个梳妆台,随意放着一支白玉点翠金步摇。
    秦玖缓步走到青玉案前,伸手拿起了摊放在青玉案上的书卷,手指沿着书页轻轻抚过,目光扫过一行行的墨字,轻轻念道:“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她低低念完,抬头望向慕于飞。
    时值正午,烁金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倾泻而入,将慕于飞的脸映照的辉光一片。他看上去似乎很平静,可眉目间却带出了似有若无的焦躁。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将秦玖手中的书卷拿了过来,含笑再次问道:“姑娘究竟是谁?”
    “我是天宸宗的蒹葭门主秦玖,现任司织坊的主事。”秦玖的目光掠过他手中的书卷,“你这里私藏了逆贼的手书,不怕被人知晓吗?”
    慕于飞皱眉敛下长睫,随后又扬眸望向秦玖,攥紧手中的书卷,含笑道:“纵然是逆贼,却也不能磨灭她的诗才。我仰慕她的才华,不怕被人知晓。”
    秦玖挑了挑眉,“你不怕因此获罪?”
    慕于飞呵呵笑道:“听说,你们司织坊到如今还保留着她当初独创的斜纹镂空织锦的技艺,为何不禁用呢?难道就不怕圣上怪罪?”
    秦玖叹息一声,坐到床榻上,低声说道:“宣离,你又何苦呢!”
    慕于飞正将书卷放到桌上的抽屉里,闻听此言,宛若被雷击了一般。
    她叫他宣离。
    宣离是他的字,从来叫他的就只有一个人。
    他的手指僵住了,身子僵住了,他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他慢慢转身,回望着坐在床畔的那个女子。
    胭脂红的宫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广袖云朵般垂落至地。双肩上围着的水红色貂裘衬得她整个人妩媚而华贵。
    那个人,她从来都不会穿这样艳丽的衣服。
    一双上挑的丹凤眼,柔媚到极致,只是细看之时,只觉那眼神背后,似乎蕴着无穷的心事。
    那个人,也不是这样的眼睛,她的眼睛永远是清澈明丽的。
    “你……你方才叫我什么?”他颤着声音问道。
    “宣离,是我!”秦玖含笑望着他,“你手中拿的那根竹条,是我做的那盏六角竹灯的骨架,还是你到丽京郊外的九蔓山为我砍回来的老楠竹做的。你忘了吗?你说老楠竹做花灯的骨架最结实。”
    “啪”地一声,慕于飞手中的书卷落在了地上。
    “这间屋子,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只有一处改变,就是我离开时,这里插着的是朵夜光白。我喜欢在这花瓶里插孔雀翎,你嫌难看,每次都为我换成夜光白,你说夜光白的国色天香才配我。没想到我离开了,你却将这孔雀翎保存的这样好。”
    慕于飞的手开始不可遏止地抖动,原本黯淡的星眸重新焕发了莹彩。
    “这根白玉点翠金步摇是你送我的,你说我总带白玉钗,太素了。”
    “宣离,我回来了。”秦玖一字一句说道。
    “大人,真的是你?”慕于飞蓦然转过身去,伸手伏在了桌案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肩头不断耸动着,有冰凉的水珠落在桌面上。过了好久,他才转过身,望向秦玖的星眸中水光一片。
    他拿着那根竹条,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含笑道:“我看到这竹条上雕刻的这个花纹,就知道是大人你回来了。这世上除了大人,没有人能雕出这样的花纹。可我没想到,大人变了模样。”
    秦玖抚了一下额前垂下的一绺秀发,笑道:“哦,我这样,是比先前要美了吧?”
    慕于飞望着她笑靥如花的脸,只觉得心口处一阵锐疼。
    他知道,她变成如此模样,一定受了非人的痛楚。可是她在笑,他就不能哭,他望着她良久,终认真说道:“大人这个样子,是比以前,额,妖孽了。”
    秦玖:“……”
    “我两年前得到你的信,就一直在等待你归来。可我怎么也没料到,你会以天宸宗门主的身份而来,为何要以这样一个身份呢?”慕于飞问道。
    “只有这个身份,才可以让我迅速地接近权力中心,且不会引人怀疑。宣离,我知道你恨天宸宗,可你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今日将我的侍从赶出去的事情,是你的主意吗?”秦玖静静问道。
    慕于飞摇摇头道:“是我的管事杜月。”
    “你该好好管教管教,另外,”秦玖的目光在雅室内环视一周,慢慢说道,“这个房间,不要再留了。”
    慕于飞一惊,万分不舍地摸了摸房内的屏风,点头道:“我将这里所有的摆设全部烧掉,重新换新的。大人偶尔来这里,总要有住处的。”
    秦玖点点头,“记得把那本书卷也烧掉。”
    慕于飞原本想将那本书偷偷留下,没想到被秦玖看破了心思。
    “不过,我不会常来的。最好避免让别人知晓我和你熟识。我手下的侍从,如今只有枇杷和榴莲还可信,倘若有事,我会传他们两个过来联络你的。”
    “那,如今,可有事情需要我办?”慕于飞问道。
    秦玖勾唇,似笑非笑道:“眼下,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办一下。”
    “何事?属下一定尽心为大人办好。”
    秦玖抚了抚身上的伤口,虽然说,方才在来玲珑阁的路上,荔枝已经为她再次包扎了一回了,但是还是很疼。
    “我要你为我找四个男人,要十七八岁的,童男子之身。”秦玖慢条斯理说道。
    ------题外话------
    说明下,枇杷和榴莲是男的。樱桃和荔枝是女的。荔枝是天宸宗宗主的人。樱桃是关雎门门主的人,所以信不过。这个后面还会交代原因的。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20:18
☆、朱颜改 第十三章 奴才早不是了
    慕于飞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说出来的话,“童男子之身”这种话,以前是绝对不会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他稳了稳心神,低声问道:“大人要找四个男人是做护卫的吧?我这里有的是,都是当年你要我培养出来的,个顶个武艺高强,做侍卫绰绰有余……”
    “宣离,我不是找他们做护卫,我要用他们练功。记住,一定要童男子之身,相貌美一点更好,相貌一般的我可看不上眼。”秦玖挑了挑眉,正色说道。
    慕于飞僵住了。
    他凝望着秦玖,目光灼灼,眼波如同利剑,在秦玖脸上来回逡巡,想要辨别秦玖这句话的真伪。那眼光所到之处,几乎能将秦玖身上戳个窟窿。最后,他万分失望地垂下头,似乎终于知晓,秦玖并非在开玩笑。
    “大人,你……找四个男人,要如何练功?”慕于飞问道。
    秦玖把玩着青玉案上鹅毛小扇,嫣然一笑道:“宣离,我现在是天宸宗的蒹葭门主秦玖,人家都叫我九爷。但我还有一个外号,你或许不知道,就是勾魂红衣。”
    慕于飞听到勾魂红衣这四个字,感觉脑中嗡一下,一瞬间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拖了一条椅子在秦玖面前坐下,将青玉案上原本置着的茶杯拿起,将里面放凉了的茶一饮而尽,这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些。
    他对于天宸宗蒹葭门主秦玖不太熟悉,可是天宸宗的勾魂红衣,他却是听说过的。
    曾经,有一个来玲珑阁投宿的客商说起过勾魂红衣。那客商说,有一年,他带着商团途径凤县在客栈投宿时,遇到过一个红衣女子也在那家客栈投宿。那女子容颜绝丽,行动间也似弱柳扶风,自有一股魅惑人心的魅力。他们商团内有几个男子对红衣女子极有兴趣,多看了几眼。那红衣女子也毫不忌讳他们的目光,还朝着他们暗送秋波。他们商团的人走南闯北,见识不少,看出这女子不像良家女子,皆以为她是暗娼。
    当夜,便有几个大胆的男子去那女子的睡房寻她,但那女子只对其中两名年轻的男子有兴趣。当时,他们商团的人都艳羡那两个年轻男子的桃花运。可是到了第二日,便再也无人艳羡了。只因那两个年轻男子竟然气绝身亡,而红衣女子不知所踪。此事惊动了官府,经过查验,确定是死于勾魂红衣之手。
    这个客商这才知晓,江湖上有勾魂红衣这么一个人物。据说,勾魂红衣修习了一种奇怪的武功,这种武功具体叫什么他不清楚,只知道这种武功修习起来进境很快,能在两三年的时间内让一个从未练过武功的女子将内力提高到江湖上一流高手的水平。但这种武功的修习却很淫邪,据说,要靠吸纳童男子的阳气来修习。
    勾魂红衣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她貌美如花,让人一望之下,失魂落魄。她身姿窈窕,一夜风流,便能真正的勾走你的魂魄,让你下地府见阎王。
    慕于飞当日听说这件事后,对天宸宗更加愤恨,对勾魂红衣这个狠辣的妖女更是鄙夷至极。但是,他从未想到,勾魂红衣竟然会是她!?
    这怎么可能呢?他绝不相信!
    他了解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你绝不会是勾魂红衣,我知道。”当心头的惊涛骇浪褪去,慕于飞抬眸静静望着秦玖。星眸中无波无浪,只是沉静一片的笃定。
    秦玖笑了。
    他早就知道他不会相信的,他太聪明了,也太了解她了。
    “宣离还是太聪明了。你说的对,以前的勾魂红衣不是我,那个勾魂红衣已经死了,是练功走火入魔死的。我不是勾魂红衣,但是,我练的武功却和她的一样,现在人们都以为我就是她。”
    慕于飞原本听到秦玖前半句,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及至听到后半句,心蓦然好似被揪了一把一样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练这种武功?”他嘶哑着声音几乎要喊出来。
    “你知道的,以前的我没有武功。可我现在,必须要有武功。”秦玖懒懒地说道,好似,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慕于飞沉默了。
    他忽然伸手执起秦玖的手腕,望着她昔日织锦绣花、写诗作画的纤手。
    这双手当初是多么的细腻白嫩,而如今却布满了细小的老茧。
    他的手不可遏止地颤了起来,蓦然转身,问道:“那四个少年,你何时要用?”
    “今夜是十六,月亮升起时,为我寻一处隐秘的温泉。”秦玖轻轻说道。
    “我这就派人去办。”慕于飞转身飞也似地开门离去。
    “哎,慕阁主,让人上菜啊,再来一坛秋叶红。”秦玖朝着慕于飞的背影大声喊道。
    房门开阖间,秦玖看到榴莲抱着黄毛张着大嘴立在门口,遂招手道:“莲儿,黄毛,进来!”
    黄毛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径直立在秦玖面前的青玉案上。
    榴莲还保持着抱着黄毛,张着嘴的姿势。
    他被吓傻了,脑子里还回旋着他听到的那几句话。
    “那四个少年,你何时要用?”
    “今夜是十六,月亮升起时,为我寻一处隐秘的温泉。”
    ……
    “阿臭,进来!”黄毛喊道。
    榴莲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磨磨蹭蹭地进了屋,却无论如何不敢再向里走。
    正在这时,玲珑阁的伙计开始为秦玖上菜了。
    待饭菜上齐了,伙计又送来一坛秋叶红,拍开了封泥。
    榴莲额头上的汗终于拭净了,他大着胆子过去,为秦玖斟了一杯。
    “九爷,你……你喝酒。”榴莲哆嗦着说道。
    秦玖接过酒盏,慢慢品了一口,忽然笑吟吟问道:“莲儿,你还是童男子之身吧?”
    榴莲吓得手一抖,手中的酒坛歪了,胭脂红色的酒水开始外溢。
    “九爷,奴才……奴才早不是了。”榴莲哆哆嗦嗦说道。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20:30
☆、朱颜改 第十四章 白素萱已死
    “九爷,奴才……奴才早不是了。”榴莲哆哆嗦嗦说道。
    “哦,真的?”秦玖玩味地直视着榴莲,唇边漾着一抹笑意,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我算算我家莲儿是何时破了童子之身的。”
    榴莲苦着脸,哆嗦着将酒坛放在案上,他生怕一会儿不小心将酒坛打碎了。
    秦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据枇杷的调查,莲儿是在三年前就流落到街头做了乞丐。做乞丐这三年,你又没有银子,肯定去不了青楼。估计也没有哪家女子看上你,所以一定不是那时候。枇杷带你入天宸宗后,你就一直跟着我了,我没有动你,旁人知道你是我的人,自然不会动你。这么说来……”秦玖拉长了声音,一副惊讶的样子,“莲儿竟然是在三年前……你今年十七岁了吧,三年前,你十四岁。十四岁啊……莲儿,你十四岁就……”
    榴莲一头冷汗。
    “奴才不是!”榴莲气得反驳道。
    “不是十四岁?那是十三岁?或者更小?”秦玖笑嘻嘻继续问道。
    榴莲一头冷汗,满脸窘相,偏又不知如何反驳她。
    他觉得他将酒坛放下是明智的,不然他说不定会砸到妖女身上。
    “哈哈哈……”秦玖看到榴莲的傻样,忍不住仰面大笑。她斜靠在床榻上,捞起桌上的酒壶,优雅地仰面,高举的酒壶倾斜,醇红的酒液在空中划出一道澄澈的弧线,精准地落入到她的檀口中。她扬起的脖颈线条优雅流畅,如上等羊脂白玉雕琢成的尖尖下巴微扬,透露着矜贵的倨傲。
    屋内光影流连,胭脂红的衣衫包裹的身影,是那样绝美而妖娆。
    她略带沙哑的笑声,明明是那样放诞,却偏又那样荡人心魄。
    榴莲望着饮酒的秦玖,再次呆住。
    “九爷,喝酒,喝酒,黄毛要喝酒……”黄毛被酒香熏得忍不住了,跳到青玉案上,冲着秦玖讨要美酒。
    秦玖嫣然一笑,执起酒杯倒满了,抬头一扔。杯子划了一道弧线朝着黄毛飞去。黄毛瞪着黑豆眼,扑棱着翅膀探头一接,正好将杯子叼在口中,然后一扬脖,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它喝完了,嘴一张,杯子掉在了案上。
    “还要,还要。”黄毛扑棱着翅膀继续乞讨道。
    秦玖拍了拍黄毛的头道:“这秋叶红虽然是出了名入口绵软,醇香甘甜,可是有后劲,你不能再喝了。倒是莲儿,也过来喝点吧。我以为你还是孩子呢,原来你十三岁就是男子汉了,男子汉哪有不喝酒的。”
    “奴才哪有十三岁就……奴才没有,奴才到现在还没有。”榴莲苦着脸喊出了真相。
    秦玖哈哈一笑道:“这就好说了,既然莲儿还是,那晚上就要委屈莲儿了。”
    榴莲悔得想撞墙。
    忽然一把捧起案上的酒坛,举起来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反正就要被妖女欺负了,反正活不过今夜了,他不如醉死算了。
    秦玖淡淡望着喝酒的榴莲,只见半坛子酒下肚,他就开始晃悠了。酒坛顺着他身体滑落在案上,他满脸醇红地瘫倒在地面上。
    黄毛原本好好地,这会儿也开始醉醺醺地摇晃,步履不稳地走了几步,最后一头栽倒在榴莲身上。
    秦玖轻轻叹息一声,逗弄榴莲,可能是她如今灰暗的生活中唯一的乐趣了。
    她将酒壶放在案上,翻身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嫣红的衣裙翩然垂落,好似冬日雪地里那最后一抹红。
    身上伤口撕心裂肺般地疼痛,因为这两场厮杀,费尽心机蓄起来的内力,在她体内不听话地流窜。今夜,她不得不必须修习内力了。
    —
    庆帝赐给秦玖的住处在光宅坊,这处住宅是朝廷专门为历代进京效力的天宸宗弟子准备的住处,当初惠妃就曾在这里居住过。这处宅院占地不算太广,但布置得却独具玲珑匠心,飞檐斗拱,重楼叠阁,一重院落连着一重院落。轩榭廊庑,亭台楼阁,极其别致。

    早在几日前,朝廷早已派人过来收拾了一番,所以,秦玖到了后,无须派人打扫,便直接住下了。
    当夜,秦玖早早用罢晚膳,借口受伤要早点歇息,将樱桃和荔枝打发走了,她自己则带着枇杷从宅院的后门出去,乘坐马车直奔丽京的宣德门。出了宣德门,便沿着官道向九蔓山而去。
    天色已黑,官道上除了秦玖这一辆马车,并无其他车马,周围一片幽静。秦玖倚靠在马车内的软榻上,淡淡望向天空。墨黑的天幕中一轮满月已经高高挂在天边,在它的清光普照下,周围的星已经黯淡的若隐若现。
    慕于飞为秦玖安排的温泉在昭平公主的别宫内。
    昭平公主颜水璇是庆帝的第三个孩子,是安陵王颜夙的三妹。她在庆帝十二年时招了谢涤尘为驸马,在宫外辟了驸马府。原本夫妇和睦,琴瑟和鸣,但庆帝十三年,昭平公主不知为何,竟以体弱多病为由,向庆帝请旨和驸马谢涤尘和离。在获得庆帝恩准后,自己又自请到九蔓山别宫去养病。
    秦玖抵达九蔓山时,遥遥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山脚下,负手站在马车旁抬头遥望天边的人,正是慕于飞。他听到马车的行驶声,缓缓转过身来。
    那一瞬,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秦玖还是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到了慕于飞星眸中浓重的哀伤。
    她认识慕于飞有六个年头了。
    她记得他是一个阳光洒脱且沉稳睿智的男子。所以,她才放心地将玲珑阁及其他名下的生意都交到了他手上。也正因为这些生意都是记在慕于飞名下的,所以,当初她家出事后,这些生意才没有被朝廷没收掉。
    她原以为他永远都是阳光洒脱的,可今日重逢的一日内,她几次从他眸中看到这样哀伤的情绪。她知晓他是在为她担忧,却没有办法。
    她缓步下了马车,缓步走到他面前。
    “大人,真的要这么做吗?”慕于飞最后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次。
    秦玖点点头道:“宣离,你知道的,这种功夫一旦开始练,便不能中途停止。”
    慕于飞眼眸由原本的深幽变得更为黯沉,他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声音里带着不可言喻的痛楚。
    “大人随我来吧。昭平公主如今不在别宫居住,我着人去请示了她,拿了她这块玉佩。”
    “你没有把我的事告诉昭平吧?”秦玖问道。
    慕于飞颔首道:“没有,我知道你不欲让她知道。”
    “你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世间已经没有白素萱,白素萱已死,如今活着的,是代替万千冤魂而活的秦玖。”秦玖一字一句说道。
    山间的风极烈,吹起她的衣衫,在风里翻卷着,犹若无数怨灵在翩舞。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20:40
☆、朱颜改 第十五章 被迫看活春宮
    因为她活着,不是为了她一个人,而是为了万千冤魂而活。
    ……我是伤心的分割线……
    秦玖微微皱眉问道:“我记得九蔓山还有别的温泉。”
    丽京城周围多山,但唯有九蔓山有温泉,大大小小四五处。秦玖记得,最大的一处温泉在庆帝的别宫,那里唯有皇帝和嫔妃才可以去。另外两处稍小的在安陵王颜夙和颜夙的大哥康阳王颜闵的别宫内。昭平公主别宫内的温泉并不算大,但她记得,山上应当还有两处和这差不多的温泉。
    为了谨慎行事,秦玖不太想到昭平公主的别宫内去,虽然说到她的别宫比较安全,但万一昭平知道了此事,一定会怀疑她的身份。这个世上,知晓她和慕于飞关系的人并不多,偏偏昭平就是其中之一。当初她不想让人知道玲珑阁是她的,便让昭平公主一直在幕后暗助玲珑阁。
    慕于飞知晓秦玖在担心什么,遂说道:“其他几处温泉已经被引至皇帝的别宫内,再没有我们升斗小民可以沐浴的温泉了。我知晓大人在担心什么,我向昭平公主讨要玉佩时,她并未细问我要做什么。倘若大人怕给昭平公主带来麻烦,我们可以翻墙进去,万一被宫人发现,再出示玉佩。”
    秦玖思索片刻道:“既然要翻墙进去,就算被发现,我看最好也不要出示玉佩了。”
    慕于飞点点头,让抬着四名少年的轿子先行过去,他领着秦玖和枇杷尾随其后沿着山路向上行去。拐过一道弯,便看到了掩映在林木之中的别宫。一行人绕到后门的白墙边,慕于飞先派人将轿内那四名少年送到了别宫的温泉内。
    秦玖在进去之前,让慕于飞派人将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及那四名少年坐的轿子都藏好了。同时告诫慕于飞,无论她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出来,最好不要让旁人知晓她和他的关系。
    慕于飞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秦玖带领枇杷翻墙到了院内,别宫内并没有宫人,想必都被昭平公主带回府内了。所以,他们进来时并未遇到人阻挡。她以前常来此处,对院内布局极是熟悉,带着枇杷在曲折的回廊穿梭来往。
    不一会儿,便觉得迎面而来的风已经不再森冷,而是如阳春三月的杨柳风一般煦暖。她眯眼望去,眼前一间竹子搭就的宽大的房屋。秦玖命枇杷守在外面,她推开竹门走了进去。
    方才慕于飞进来时,已经点亮了烛火,屋内灯火明亮。
    秦玖一进去,入眼处便是冒着热气的池水,白雾蒸腾,一片朦胧缥缈。池子边放着许多盆花木,因屋内暖和,有的已经绽放。那星星点点的艳丽和暗香点缀得雾气朦胧的屋内犹如人间仙境。
    弥漫的雾气中,秦玖看到那四名少年一字排开站在池边,有些惶恐地望着秦玖。
    秦玖微微一笑,将足上的石青色羊皮小软靴踢落在地,赤着白玉般的足踏着微凉的大理石地面走向池畔,伸手探了探温泉的水温,冷热适宜,温度正好。她仰头望向天幕,从竹条搭就的圆弧形的顶棚缝隙中望见了圆月。
    黑沉沉的天幕上,那一轮冰轮清光正好。
    温泉,圆月,少年,修习“补天心经”的必备条件,缺一不可。
    秦玖站起身来,慵懒地坐在一侧的竹凳上,望着四名少年,微笑着问道:“你们四人,想必已经知晓今夜到此是要做什么了。我问你们,可是自愿来的?”
    四名少年忙点了点头。其中一名向前一步道:“奴才知道。奴才自愿献身帮您练功。”其余三名少年点头附和道:“奴才是自愿献身,纵死不悔。”
    秦玖已经听慕于飞说起过,这四名少年都是他的属下,他曾于他们有救命之恩,四名少年都是甘愿献身的。
    “既如此,我自然舍不得让你们死!”秦玖嫣然一笑,从衣襟中掏出来四颗嫣红的药丸,“你们别怕,将这个药丸先吃下,会让你们更舒爽。”言罢,优雅地挥袖,四颗药丸分别向四人飞去。
    四名少年忙伸手接过药丸,捏在手中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犹豫片刻,终将药丸吞了下去。
    “把你们的衣衫脱去吧!”秦玖伸指拔下头上用来绾发的珊瑚凤尾朱钗,如水似墨的青丝瞬间披垂而下,宛若墨色流泉一般淌至腰间。她纤细的手指一勾,身上披着的大红色缠枝勾莲纹
    镶白绒斗篷便褪落在竹凳上。她又慢条斯理极其地伸指去解束腰。
    她的动作极慢,极雅,透着无边的魅惑。
    终于,她解开了束腰,身上白底红花的中衣襟便微微敞开,露出了里面桃红色的抹胸,整个人看上去既狂放颓废,又香软馥郁得好似要溶在那里了。
    她葱白的指掩在胸前,微微侧首。
    只见四个少年已经将外衫脱了下来,披着中衣站在那里偷眼瞥她,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眸中皆是惊艳的神色,而脸上皆都已红透。
    秦玖从竹凳上缓缓站起身来,长而黑亮的墨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她缓步向前走去,完美到近乎邪异的脸上挂着妩媚的笑意。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口中默念着:一,二,三,四,倒!
    四名少年同时摇晃着扑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秦玖蹙眉望着他们,漆黑的凤眸深处划过一丝悲凉。
    她站定,伸手撩开宽袖长袍,光滑柔软的锦绣衣衫便如云朵般堆落在脚边。
    她伸指挑开抹胸,褪下底裤,皎白如白玉雕琢般的女子胴ti便暴露在空气中。
    她跨过衣衫,走向池水中。
    热气氤氲的水流过她纤细的足腕,漫过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没过她胸前的娇柔,犹如绸缎一般柔软丝滑。
    淡淡的明月清光透过棚顶的缝隙落在她光裸的肩上,她浮在水池中,闭目,吸气。
    外间的一切都在刹那间隔绝开来,而自身的一切却格外地清晰起来。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淌,呼吸的吐纳,都纤毫毕现地让她感受到。一股暖流从丹田缓缓升起,在全身经脉开始流淌,而照映在她肩头上的月光好似生出了一股寒意,那股寒意慢慢向下开始散开。
    温暖和寒冷,冰与火,内力中冷与热开始交缠。
    “补天心经”是女子修习的一种内功,它奇在进境极快,但是必须在修习之时,同童男子同房,借他们身上的阳气驱走身上的阴寒之气。这种练法对女子无伤害,但却对男子伤害极大,有时不慎,会让男子丧命。
    但另外还有一种练法,既用少年男子身上的血。这种方法相对而言简单,且对男子没有太大伤害。但是,这种方法对女子的伤害却极大。也就是这种方法可以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极大的内力,但是却也让人的健康提前透支。
    换言之,这其实是一种自杀。
    秦玖用的便是这一种方法。
    没有哪个人会用这种方法,可是她必须要用。
    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练武,可她必须要获得武功,但她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她没有选择!
    因为她活着,不是为了她一个人,而是为了万千冤魂而活。
    没有人知道她用的是这种方法,包括枇杷。所以她给四名少年吃下的药里面有能产生幻觉的药物,他们昏迷前看到的一切,会让他们产生和她在一起的幻觉。这样,慕于飞也就不会怀疑。她不能让他为她无谓的担忧。
    冷汗从秦玖的额头渗出,身上的血管一条条凸显出来,诡异地跳动着。她移动身子,慢慢挪至四名少年仰躺的地方,开始去褪其中一名少年身上的中衣,准备从他身上取血。
    “哎呦,这是什么鬼世道,连睡个觉也要被强迫看活春宫吗?”一道慵懒邪逸的声音忽然从水池边传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20:51
☆、朱颜改 第十六章 我目盲
    秦玖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本放在少年身上正在解衣的手猛然一顿。
    电光石火间,她已经随手执起了放在地上的绣花绷子,猛然在水中一卷一甩,水花四溅中,她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扑去。
    晶莹剔透的水珠从水面上纷纷溅起,再化作霏霏细雨飘落。缥缈蒸腾的雾气,犹若透明的轻纱在池水上袅袅飘荡。
    一道绝美的人影破雾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七彩的丝线,妃红、艾绿、月白、鸦青、黛蓝、流黄、明紫……
    其后便是一双妩媚的双眸,漆黑眸底的星辉映着室内烛火,燃烧着酷烈的杀气。
    一头美丽墨发被真气激荡得在身后张扬着四散开,如一朵怒放的墨莲。
    秦玖这一出击,原本是下了杀手的,但是她却突然收了手。
    光裸的纤足在池壁上一点,她生生刹住了步子,飞扬的墨发流泉般前倾,再徐徐飘落在身前。
    淡淡烛光流转,映出她出水芙蓉般夺目的风华。
    她看到了那个人。
    诺大的竹屋内再无一丝声音,只有池壁上冒出的泉水,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
    昭平公主这件竹屋很大,竹屋内除了中央这个白玉栏杆围着的浴池,屋内摆设还着实不少。池畔四周摆满了花盆,盆中花木有的只有尺许高,有的高盈三四尺。
    在一盆红芙蓉后面,铺着一块厚厚的毛织毡毯,有一个人侧卧在毡毯上。
    那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慵慵懒懒地以手支着下颌侧卧,一袭炫黑色绦丝织锦宽袍随意披在身上,襟口半敞,露出里面肤呈蜜色的宽阔胸膛和优雅的脖颈。未曾束发,一头漆黑的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身上,透着散漫的不羁。
    修长的眉,绝美的眸,挺直的鼻,薄削的唇,这一切构成一张犹如白玉雕琢般精致到绝美的面庞。
    庆帝的七弟,颜夙的七叔,阎王颜聿。
    秦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地方八成和她犯冲。
    当初,她就是在这里遇到颜聿的,没想到时隔三年,又在这里遇到了他。
    他身侧放着一个小小的黑檀木案,上面放着一上好的白釉酒壶,一碟子糖醋花生拌熏干,一碟子泡椒凤爪,一碟子紫薯春卷。
    那人手中执着高脚酒盏,盏中盛着橙红色酒液。
    秦玖万万没想到,她那边赤身练功,调戏少年,这边有人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当看傻子般看戏。
    他何时来的?
    显见的人家已经沐浴过了,那一头墨发似乎都是半湿的。
    秦玖可以肯定,他比她来得早,甚至比慕于飞来得都早。慕于飞来这里探察时,他可能躲开了,及至她来后,又出来了。
    秦玖恨得牙痒痒,但手中的绣花针终究没有刺过去。
    之所以没刺过去,一是因为此人着实杀不得。二是因为他那双极其漂亮的双目看上去竟然毫无神采,极其空洞。
    很显然,他是瞎子。
    秦玖不知他是何时瞎的,但他瞎了,也算老天开眼,不然不知这人还要祸害多少清白的女子。
    颜聿大约听到秦玖跃过来的声音,修长的手一歪,酒盏中的水酒便倾洒在身上。他慌忙放下酒盏,伸手开始在地面不断地摸索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秦玖的目光流转,看到距离他手掌不远处有一杆竹枝削成的长枪。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秦玖冷声问道。
    她手指一弹,手中的十二根绣花针嗖嗖嗖飞了出去,刺中不远处秦玖脱下的衣衫。秦玖再一用力,衣衫隔着水池被拽了回来。秦玖一展臂,红衣翩翩披落在身上,将妖娆动人的身躯完全裹住了。
    秦玖上前一步,伸足一勾,将那杆长枪踢到了颜聿身前。
    颜聿摸到竹枪,舒了一口气,拄着竹枪从毡毯上慢慢站起来。淡淡灯光下,整个人好似从画里出来的一般,虽说双目并无神采,但眼角眉梢却处处都是魅惑的风华。他双眸微眯,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来,看上去……勾魂摄魄。
    “来得不早,但足够听到一切不该听到的。”低沉邪魅的声音,带着难以名状的魔力。
    秦玖气得挑眉,终压住了心头的怒火,忽然想起,他看不见。这样他就不知自己是谁,管他听到了什么都无妨。这样想着,心头的怒气渐消。
    “无妨,随你听多少!”秦玖淡淡说道。
    “那个,姑娘,方才听你们的话音,似乎是要做什么风月之事。方才听那几个少年如此心甘情愿,感觉姑娘一定很美……其实,其实我也……”颜聿顿了一下,修长的眉挑了挑。
    “你也什么?”秦玖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也是童男子之身!不知姑娘可否让我也……”
    颜聿的话还未曾说完,秦玖气得几乎暴走。
    我也是童男子之身!?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颜聿要是童男子之身,母猪也能上树了。

    “对不住,你太老了!”秦玖压下心头的怒气,笑吟吟地说道,“本姑娘喜欢年龄小一点的童男子。”
    颜聿叹息一声,“你确定不考虑我吗?”
    “确定!”秦玖黑着脸道。
    “既如此,真是太遗憾了。虽说我目盲,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这大活人杵在这里总是影响你情趣的。这里是昭平的别宫,想必你是她的客人,我就不打扰了,你继续!”
    颜聿说完,手持着长枪,梆梆梆敲击着地面向前摸索着走去。
    “前面是水池,左转,向前,是竹门。”秦玖眼看着他一路向水池走去,原本眯着眼冷眼旁观,及至看到他真的还在向前走,竹枪几乎将池边的花盆扫落到池中,冷声开口提醒了下。
    “多谢,请问姑娘,这里可有一盆紫牡丹?”颜聿微笑着问道。
    这竹屋内很暖,昭平种了不少名贵的花木,其中包括春日盛开的牡丹。秦玖目光一扫,便看到不远处果然有一盆紫色牡丹。
    “的确有一盆。”
    “可否麻烦姑娘帮我搬过来,昭平答应送给我的。”颜聿展颜一笑,笑容璀璨而动人。
    秦玖只想着赶紧将这个碍眼的魔头打发走,好快些练功。方才猛然被打断,经脉中真气加速流窜,很是不舒服。她快步走过去,将花盆搬起来,送到了他手中。
    颜聿抱过花盆,推开竹门走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枇杷看到里面出来一个人,吓得一激灵,隔着竹门问秦玖有事吗。秦玖淡淡说道:“无事,你好好守着。我马上就好。”
    秦玖将屋内检查了一遍,确定再无人后,便开始重新练功。
    她用绣花针在少年身上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扎破血管取了血,待到终于半个时辰过去,终于快要练好时,忽听得外面人声喧闹,似乎有大批的人过来了。
    *
    极品腹黑男出场。
    装傻扮瞎不解释。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21:02
☆、朱颜改 第十七章 出水芙蓉
    竹屋外,枇杷抱着宝剑守在门口,听到声音,一双原本就清冷的黑眸陡然迸发出冷冽的光芒。
    在天宸宗,他像这样守在密室门口算来也有十几次了,每当这个时候,他心中就极其难过,又极其警觉。他守在门口,从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尽管隔着一重门,他还是会怕细微的声音惊扰了她的运功。她究竟有多么不容易,这个世上,或许只有他最清楚。他只想尽一切能力,保护好她。
    对于这乍然出现的声音,枇杷心中极是深恨,生怕在这关键时刻,让在内练功的秦玖走火入魔。
    这竹屋建在昭平公主别宫的后院,昭平公主现今不在别宫住,后院原本只有朦胧的月光笼罩着亭台楼阁。
    而此时,有一点灯光亮了起来,向着他这边移动过来。
    然后是其后不远处亮起了第二点,第三点……
    那灯光很快一个一个地聚集,最后汇集成流动的光的河流,向着这边蜿蜒移动了过来。
    距离一点点逼近。
    枇杷终于看到了那些提着灯笼的人。
    他们皆身着黑色的束身甲,外罩暗红色大氅,足蹬黑缎靴,腰间悬着长刀佩着宝剑。
    枇杷倒吸了一口冷气,暗叫不好。他认得这些装束,这是安陵王麾下金吾卫的装束。昨夜在天门街上安陵王颜夙手下那三个金吾卫便是这般装束。
    金吾卫到了,那么说,大人在此练功之事,恐怕也瞒不过安陵王了。
    枇杷的手缓缓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一点一点地拉开,漆黑的眸子慢慢瞪圆,浑身上下杀意凛冽,好似一只随时出击的猎豹。
    无论如何,绝不能放这些人进去,绝不能让大人功亏一篑。
    那一行人很快到了眼前,明亮的灯光汇聚,映照得竹屋前亮如白昼。虽然说只有二十多个金吾卫,但浑身上下带着的煞气却让人胆寒。他们来到竹屋之前,很快散开,将竹屋包围的水泄不通。另有几个人凝眉伫立在竹门两侧,手中高挑着灯笼。
    武状元谢涤尘从光影中快步走了过来,冷瞥了一眼枇杷,道:“这不是秦九爷的护卫吗?昭平公主的别宫何时换你来守卫了?还不赶快闪开?”
    枇杷并不说话,只是缓步走到竹门前面,高大的身躯将竹门挡得严严实实,而右手更越来越紧地握住了宝剑。
    “哦,怎么,王爷来昭平的别宫沐浴,什么时候轮到你拦着了?”谢涤尘的声音愈发冰冷。
    枇杷依然不语。
    谢涤尘冷哼一声,“莫不是这竹屋内有什么见不得人龌龊事?”
    枇杷依然不语,只是一双黑眸却泛着血光,死死盯着谢涤尘以及他身后的金吾卫。
    “来人,把这个夜闯昭平公主别宫的贼人拿下!”谢涤尘一声令下道。
    “慢!”清冷的声音如流泉泻地。
    枇杷瞪眼瞧着前方,只见安陵王颜夙从中间缓步踱了过来。
    在他出现那一瞬,似乎无形的煞气和杀意蓦然消弭了。那从灯笼里映照出来的光轻飘飘散开,似乎也变得迷离朦胧了起来,人朦胧,夜朦胧。
    从光影中走过来的他身上仿佛带着一抹光,让人错觉天上地下各有一轮月。
    那人,一步一步,悠然踱近。
    玄红色的绦丝织锦朝服,黑缎接袖,前襟绣四爪金蟒腾祥云,蟒眼犀利逼人,下襟滚海水江崖纹,贵气逼人。束发的金冠,倒映着朦胧的灯光,映得一张俊颜辉光一片。
    他负手缓步走到枇杷面前不远处,负手而立。
    深邃的眸光轻瞥过枇杷按着宝剑的手,忽笑道:“难得秦九爷有这么忠心的奴才。”低醇的略带磁性的声音,却分明蕴含着一种力量,能让人不寒而栗,“也好,就看在你这个忠心的奴才面上,本王就等一等你的主子。”
    枇杷额头上慢慢冒出了冷汗。
    安陵王颜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是知道的。他眼里是容下下任何奸妄之事的,此刻他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眸中那倨傲的、厌恶的神色。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大人用童男子在练功,恐怕今夜之事很难善了。可如今又没有别的办法,他只盼着大人听到门口的声音,能够想法逃走,可他也清楚这似乎不太可能。
    有一个金吾卫搬了椅子过来,颜夙悠然坐下。冷眸微眯,潋滟的眸中光芒掠动,灼灼迫人。
    他打量着枇杷。
    眼前这个护卫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身着一袭青衣,生得眉清目秀,看上去低眉敛目,但浑身涌动的杀气却不容忽视。妖女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忠心的护卫,倒是令他有几分讶异。
    枇杷有些心神不定。
    安陵王堵在这里,他倒是很希望大人现在还没有练功最好,那样,大人不动那四个少年,安陵王就抓不住证据。
    枇杷这边正胡思乱想,忽听得竹屋内发出“砰”的一声。
    他心中一紧,忙敲门道:“九爷,枇杷可以进去吗?”
    秦玖方才被外面的声音所扰,体内气血翻腾,吐了好几口血。她慌忙又运气调息一个周天,才将体内的流窜的真气压制下去。如今,体内的冰冷寒气已经渐渐蒸发,内力终于冲破了阻塞,只是体内还是有些微的余痛和冰冷。
    到底是受到了外面的干扰,她急急收功,受到了影响。
    她披了衣服从水池中起身,只觉得身上有说不出的倦怠和难受,竟然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她已经听出来外面来的是颜夙,她冷笑一声,强撑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挪到竹凳前坐下。方才懒懒说道:“枇杷,进来吧!”
    枇杷一脸担忧闯了进来,看到秦玖无恙,这才快步走到她身后驻足而立。
    一个金吾卫推开竹门,几个金吾卫提着悬刀佩剑率先走了进来,其后颜夙漫步走了进来。
    原本雾气腾腾温暖如春的竹屋内,瞬间充满了冷肃之气。
    颜夙冷锐的目光从秦玖身上掠过,再转到躺在地上的四个少年身上,剑眉微皱,黑眸中掠过一丝冷意。
    秦玖歪在竹凳上,一袭白底红花的衣裙半掩半敞,半湿的墨发披垂而下。她手中拿着那个团扇大小的绣花绷子,上面绣着一朵怒放的曼陀罗,娇美艳丽的似乎能让人闻见花香。而她的人比曼陀罗还要娇艳,整个人散发着出水芙蓉般的娇媚,娇软到似乎要溶在那里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3 20:21:12
☆、朱颜改 第十八章 yan福不浅
    秦玖歪在竹凳上,一袭白底红花的衣裙半掩半敞,半湿的墨发披垂而下。她手中拿着那个团扇大小的绣花绷子,上面绣着一朵怒放的曼陀罗,娇美艳丽的似乎能让人闻见花香。而她的人比曼陀罗还要娇艳,整个人散发着出水芙蓉般的娇媚,娇软到似乎要溶在那里了。
    “殿下真是好兴致,这深更半夜风尘仆仆来到此处,莫不是打听到小女子在此沐浴,这么说,殿下对小女子真的有意了?”秦玖懒懒一笑,眉间眼梢都是令人迷醉的风华。只是,朱唇因为刚刚吐过血,竟然嫣红得令人心碎。
    颜夙连看都不看秦玖一眼,冷声吩咐刚到屋内的谢涤尘道:“看看这四名少年可还有救?”他望着躺在地面上只着一件里裤的四名少年,俊美无双的脸变得极其难看。长眸中锋芒隐现,周身似有冷意迸出。
    谢涤尘领命,俯身先探了探四名少年的口鼻,又派人翻来覆去地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有伤口,末了起身禀告道:“殿下,还有气息,似乎只是昏迷过去了,身上也没有伤口。”
    秦玖淡淡挑眉,多亏了她用的是绣花针,针口又是在隐秘的地方,再是仔细怕是也看不出来。
    “哦?”颜夙淡淡挑眉,似乎早就料到了。
    秦玖笑靥如花地仰起脸,迎着黯淡的烛光,坦然望向那站在面前的人,“殿下莫不是以为小女子要害这几位小哥儿,你可真是多虑了,我哪里是这么狠毒之人!”
    颜夙的目光轻轻扫过秦玖的脸,长眸中有潋滟的波光闪过,他微微地眯了下,下颌绷起,绷出一抹冷酷的线条,“我也希望秦门主是慈悲良善之人。”顿了下,他不经意地笑道,“今夜真正好兴致的是秦门主吧,这深更半夜偷偷到昭平的别宫来沐浴,又有这么如花似玉的四名小哥儿服侍,真正艳福不浅。”
    颜夙微抿的唇很薄,黑眸狭长。
    据说长了这样的唇和眸的人通常都很冷酷无情。
    她原本不信,以为他终是有情的。如今方知,他自里到外,处处凉薄无情。
    秦玖唇角的笑意缓缓隐退,她眨了眨水漾般的大眼,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垂下眼皮,目光凝视着自己手中的绣花绷子,慢条斯理道:“殿下真是说笑了。就这四个,也算如花似玉?倘若换了殿下,我才算是真正的艳福不浅。”
    颜夙闻言,不怒反笑了。
    低醇的笑声里阴隐含的冷意却宛若冰箭一般刺向了秦玖,他扬了扬眉,用凉凉的淡薄的语气说道:“本王还想多活几年,秦门主这样的艳色,本王可消受不起。倒是要问问秦门主,这四名男子为何昏迷?”他笑容一收,剑眉深凝,凛凛的目光扫过秦玖,盯得她只欲窒息。
    “他们啊?”秦玖抬指捋了下半湿的秀发,脸上绽开一朵白莲花般纯洁的笑容,口中说出的话可一点也不纯洁,“自然是服侍我服侍累了。”
    “这四名男子为何昏迷,是否有性命之忧,本王还待调查。如今,麻烦秦门主随本王走一趟吧!”颜夙语调平静地说道,淡定自若似秋潮浣花。
    “殿下的意思是要抓我了?我犯了何罪?”秦玖无辜地瞪大眼睛,仰着脸哀怨地问道。她刚刚沐浴过的肌肤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被屋内的灯光一照,整个脸庞细致而白腻,散发着淡淡的柔光,愈发衬得眉眼黑得浓重,朱唇红得绯丽,而她左眼角那颗泪痣也显得更加嫣红如血,宛若相思子。
    颜夙的目光移开,唇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秦门主虽初到丽京,但如今已是我大煜官员,虽说是小小的一个司织坊管事,但也应当遵守我大煜律法。我大煜律法里有一条,便是不允许伤害无辜者以习练邪功。”
    秦玖将脸颊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软软的嗓音里隐隐有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殿下是说我练邪功吗?”
    颜夙横睨了一眼娰霏卿,眸光深奥难测,语气纵然平静,笑意却暗藏着咄咄逼人,“希望你不是!”他说完,以极慢的速度微微眯起眼,神色平静如水,一步一步缓慢走出了竹屋。
    谢涤尘派人将那四名少年也抬了出去,回身弯腰伸臂请道:“秦门主,请吧!”
    秦玖嫣然一笑道:“谢大人稍等片刻。”言罢,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又慢条斯理地将墨发松松挽了一个堕马髻,这才起身将方才脱下来的软靴穿上了。
    从方才她和颜夙的对话,她清楚地确定,颜夙知道她来这里是来习练邪功的,他也知道那四名少年的用途。所以她觉得颜夙不是派人跟踪她来到此地的,倘若只是派人跟踪,他不会这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此地做什么。
    从颜夙身上尚未换下的朝服可以看出,他是从皇宫直接过来的。这样说,就是有人给他传了信。
    会是谁呢?
    秦玖冷冷眯起了眼。颜聿?!她很快否定了,因为时辰对不上,倘若是他,颜夙不会来的这么快。
    那么是谁?
    秦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她慢慢阖上眼睛,唇角溢出一丝沉重的叹息。
    真是疏忽啊!
    倘若她真的是用童男子的精血来习练“补天心经”的话,恐怕就很难脱罪了。
    秦玖悄声示意枇杷去告诉慕于飞,不要轻举妄动,便漫步走出了竹屋。
    屋外的灯笼朦胧的幽光下,负手背对着她而立的颜夙慢慢转过身来,淡淡一笑。即刻便有两个金吾卫走上前来。
    秦玖冷笑道:“放心,我不会逃的!京府尹的大堂是个什么样,我也很想见识见识呢!”言罢,漫步向前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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