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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倾城,暴君的孽宠》七夏浅秋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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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7 19:59:56
正文 150150.学会自保

    清浅身子惊恐的颤抖着,眸中晶亮的泪珠随着身子的抖动悉数滚落,缓缓淌至耳际。 占据她视线的,是卡在牢栏间火把微光盈盈跃动下,那张狰狞猥琐的脸。几乎兴奋到扭曲的眉眼,那似要咧到耳根的淫笑。伴着喉中沉荡张狂的笑声以及嘴里吐出的腥檀恶臭气息。

    这一切,让她所有的惊惧放大到了极限,身子教他粗裂肮脏的手肆意摸索着,急切的朝下身探去。

    从未经历过的恐惧让她忘记了呼喊,忘记了一切,除了那哽在喉间的丝丝呜咽,她已发不出别的声响。

    伏在她身上的男子忽然猛的一僵,脸上的神情瞬间由猥琐变的痛苦,身子似被人猛的提了起来,他仰面重重被掼摔在墙壁上,那***他背脊的长剑,倏地穿透了他身子,带着鲜红从胸膛处穿出。

    清浅侧过头,死死的盯着那被利剑贯穿的男人,看着他微凸的眼珠和因痛苦而张开的嘴,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稍稍平息了片刻,她艰难的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瑟缩着将被男子撕裂开来的衣衫用小手狠命的拢上。

    慌乱无措的视线中,缓缓踏进了一双暗纹靴子,在她面前站定。

    蜷坐在地的女子猛的扬起了小脸,眸光交汇的瞬间,他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不是皇上,是不是失望了?”连曦望着面容憔悴苍白,眼梢挂着点点泪珠的女子,调笑道。

    清浅并未应他的话语,只是将小手拢上衣襟,再次收紧了些。

    连曦几步跨至了她身旁,顺势坐了下来,瞥了眼男子倚在墙上的尸体,他轻声道:“你还好么?”

    清浅微垂着首,仍是默默不语。

    连曦伸出手刚准备拍上她的肩头,她却将身子微微一闪,一副有些受惊的模样。

    “你便是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他忽的起身,朝牢门行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清浅缓缓抬起头,望向那抹背影,略显艰涩的应道。

    连曦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淡淡一笑,他守在门口的随身侍卫几步跨了过来,看了眼牢房内的尸体,几人将尸体抬了出去。

    瞥了眼尸体,连曦唇角一扬,“喂狗。”他摆了摆手,示意侍卫抬着尸体退下。

    清浅看着远去的侍卫,目光转向他,唇瓣轻动,“谢谢。”

    连曦看着蜷坐在地,衣衫凌乱却淡淡吐着字句的女子,目光微凝了几分。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遭遇了这种事,居然没有大哭大闹,现在反而看上去更镇定了些许。这份胆识,是极为少见的。

    “或许我知道七弟为何会选择你了。”他轻轻抚上了腰间的玉笛,那惊凉的触感,让他忽的想起了竹烟,目光落向蜷坐于地的女子,他幽幽开口,“若你不在了,或许竹烟会过的更好。”

    清浅微微一楞,随即抬眸看向了他,那不羁悠然的男人在火光的映衬下,似乎与往日有了些许不同。她心中一震,他想要杀了自己。

    正待她如此之想时,连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至了清浅身前,一手掐上了她的脖颈。

    气息瞬间变的困顿,清浅艰难的张了张嘴。可她的脑海此刻却旋转的飞快,眼前这男人,平日里一副不羁浪荡的模样,此时周身散出的戾气,却是浓重到极致。

    清浅猛的扬起小手,捶打着收在自己脖颈处的那只手臂,狠命的抓挖与拽打,却丝毫撼动不了那越收越紧的力道。

    盘恒在连曦手臂的小手忽然无力的垂了下来。

    清浅的小脸已因严重缺氧而晕的通红,难不成她今晚便就这样死在这里了。猛的提起一口气,她一双眸子死死盯着连曦,沙哑颤抖的开口道:“即便…我死了,竹烟…也不会是…你的。”

    她话音刚落,脖颈处的力道便瞬间稍稍松动了几分,她继续道:“你又如何知道…现在这样对竹烟来说,便是…最好?”

    是了,因为连澈是皇帝,竹烟在他身边,并不会真的开心,宫斗并不合适她,而六王爷却能给她一生一世,唯一的爱。

    脖颈上的力道突然消失,清浅猛的咳了几声,开始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着,胸膛正顺着她的呼吸,剧烈的起伏。

    “你在这里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连曦目光落向气息不稳的女子,缓缓开口。

    清浅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是被陷害的。”

    “可是幻彩?”

    清浅一楞,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不仅我知道,皇上也知道。”连曦眼梢轻轻一挑,应道。

    清浅心中轻轻涌出一抹失望,既然他知道幻彩有问题,为何还要将自己关进这里。她看不懂他做事的风格,一次次莫名的举动,她已无力再去猜测什么,她累了。

    将心中的郁闷压下,她瞥了眼连曦,目光深凝,“那枚珠花,应是上次我返家时,在我娘房中躲闪无意中泼下的茶水时,弄丢的。估计便是那时,被幻彩拾到了,然后她将珠花做过手脚后,利用清洛还给我的当口,再故意说话,让我起了将珠花转赠的心思。最终嫁祸与我。”

    “放心吧,我会帮你查,不会让你冤死的。”连曦站了起身,缓缓朝牢门处踱去。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清浅将手臂圈于双膝上,眸光轻凝了几许。为了保命,她不得不采取手段了,回想起方才在连曦将杀自己时,她说的那番话。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竟在后面的日子里,隐隐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

    锦福宫。

    连彦从重华殿归来后,便直接踏入了锦福宫的内殿,幻彩正悉心的替清洛喂着汤药。

    几步跨至床榻前,连彦接过了幻彩手中的药碗,径自在床榻边缘坐了下来,“还难受么?”他瞥了眼床榻上唇色苍白的女子,轻声问道。

    “好多了。”清洛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先把药喝了吧。”连彦轻轻的舀了一勺汤药,将勺子缓缓递至了她唇边。清洛微微一低头,将汤药咽了下肚。
看着眼前女子神色安然的喝着汤药,他不禁想起了那个倔强的望着众人,却没有开口辩驳一句的女子,若是用自己的珠花来做手脚,那也太过明显了,这事需要重新调查

    见连彦一直陪着清洛,幻彩便向二人福了福身子,“九王爷,奴婢先回府一趟,替小姐拿些换洗的衣物过来。”

    “嗯。”连彦点了点头,淡淡应声。

    幻彩朝二人拜别,匆匆出宫,回到了王府。一进王府,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从床褥的角落下压的床板中翻出了一包东西。

    将那包东西揣入怀中,她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门,沿路谨慎的探向四周,她悄悄的来到了后院处。

    打开后院的小门,她潜至了街市上,寻到一处背街的小河边,她在一棵树下用石头挖了个小坑,将纸包中包裹的东西悉数倒了进去,随即将土掩上,用脚踩了踩,将四周的枯叶朝那处铺陈些许,看上去,就似此处无人动过一般。

    看了眼一切都甚为妥当的处理,幻彩转身,望了眼四周,匆匆朝另一处而去。

    而那树下小坑中埋入的,一丝一丝橘红的植物,正是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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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7 20:00:08
正文 151151.他的心思

    警惕的朝另一条街巷而去,她缓缓行至了街角一间陈旧荒凉的废弃小屋前。 轻轻踏入杂乱朽靡的小院内,她在一间屋子前站定。

    屋内的阴暗处,缓缓踏出一名黑衣人,容貌教面具全数挡了去,瞥了眼立于院中的女子,他轻笑,“主子对你这次的表现很满意。”

    “用于滑胎剩余的红花可有处理好?”

    幻彩点了点头,应道:“嗯,处理好了。”

    “很好,你且先回去吧,继续依计划进行。如无意外,下月十五河边小舟见。”黑衣人眸光幽幽挑向院外,低声开口。

    “是。”幻彩低头应声,待她再次抬起头时,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茫然的朝四周探了一遍,她拍了拍额际,迈开步子,朝裕宁王府而去。

    再次回到王府后,幻彩便去到了清洛的房中,替她收拾换洗的衣物。

    她手脚麻利的将清洛平日爱穿的衣裳都一一置入了包袱内。

    捆系包袱之余,她似乎隐隐感到有人进了房间,心中生了一抹疑惑,幻彩顿住了手中动作,回头看去。

    转头的一瞬间,她还未看清来人,身子便一软,失去了知觉。

    *******

    翌日。

    冬日的晨曦正薄薄的耀进锦福宫的内殿,床榻上的女子微动了几许,瑟索的张开眸子,她小手轻抚上眉眼,缓缓翻转了下身子。

    深吸了口气,清洛开口唤了幻彩。

    片刻功夫,幻彩便款款的踏入了内殿,行至她身旁,将之小心翼翼的扶坐起来,替她穿戴衣裳。

    待衣裳穿戴好,幻彩便唤了盥洗宫女,一切拾掇完毕后,她亲自替清洛传了早膳。

    端着早膳来到她的床榻旁,幻彩细心的挑了一勺莲子红枣粥,轻轻吹了吹,递至了她的唇边。

    待清洛将一碗粥缓缓吃下肚,她便将食具收拾好,示意宫女端出去。

    返身回到床榻前,她将棉帕送至清洛手中,随即开口道:“小姐,你先歇会吧,奴婢去给你煎药。”

    “嗯,去吧。”清洛点了点头,身子略显慵懒的靠上了床栏。

    幻彩淡淡一笑,接过她擦拭完毕的棉帕,随即起身,朝膳坊而去。

    良久,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洛缓缓侧过脸,望向了踏入内殿的身影。

    “小洛,昨夜睡的可好?”连彦几步跨至了床榻旁,目光轻轻探向了靠坐于床栏上的女子。

    “嗯,挺好的。”清洛唇角微扬,淡淡的笑了笑。

    “那身子如何了?难受的感觉可有好些?”连彦大掌轻抚上了她额际的发丝,缓缓开口。

    清洛小手捉上他的大掌,甜甜一笑,“好多了,你莫太担心。”

    连彦静静的看着眼前笑容婉婉,可眉间似乎仍凝着点点心伤的女子,他微叹了口气,反手握上了她的小手,“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清洛望着他,眉尖轻轻一蹙,眸中似有晶亮的东西就要溢出。连彦手臂一环,将她圈于了怀中,抚了抚她的背脊,“一切都会好的。”

    她将小脸靠上了他肩头,微微哽咽的点了点头。

    半晌,见怀中女子再没动静,似乎是睡着了,连彦将她轻轻放下躺平,替她拢好被角。他起身,朝重华殿而去。

    缓缓跨入重华殿,他瞥了眼伏在龙案前阅着奏折的男人和他身边随侍的玉莞,朝殿内踏去。

    行至龙案前站定,连彦掀了衣摆,朝他一跪,“臣弟见过七哥。”

    连澈抬起头,瞥了眼,“起来。”

    连彦起身,目光定定的落向他,嗓音轻凝了几分,“七哥,臣弟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连澈唇角轻扬,合上手中奏折。将立于殿中,神色微凛的男子打量了一番,幽幽开口,“噢?是有何事?”

    连彦微垂了眼眸,朝他一揖,“此次清洛小产的事件,我大概分析了一下。觉得很可疑。我认为下毒手的人应当不是苏清浅。她没有理由傻到用自己的珠花去陷害清洛。留下这么明显的证物。而且慎行司那个地方,实在不适合她呆,我恳请七哥能将她换个地方。”他淡淡的道着言语,不带一丝情绪。

    连澈沉默了片刻,薄唇轻动,“难道你不想为你夭折的孩子讨一个说法?”

    连彦微微一楞,抬起了眼眸,直直的探向他的眼。那如墨濯般的眼眸,沉凝似水,淡的看不出丝毫心绪。

    连澈这番话,其实便是在暗示连彦。若将清浅换了地方,这样就很自然的证明了她是无辜的,这样的结果。怕是清洛无法接受的。

    实则也是在考验连彦,在他心中,究竟是孩子与清洛重要,还是清浅更重要。

    “正因如此,便是要快些找出真正下毒手的人。”连彦眉间轻凝,缓缓应道。

    连澈轻眯了眼眸,嗓音微沉了几分,“如今你的王妃正在宫中休养,你不如多花些心思陪她。至于苏清浅,朕已安排了人审理,相信不日便会有一个结论。”

    “做自己该做的,朕会给你一个交代。”连澈径自垂下首,继续翻看着手中奏折。

    连彦唇角轻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终是没再开口说什么。

    此时池宋正捧着一摞奏折行至连澈身旁,听得方才二人的话语,他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俯首而思的男人,开口道:“皇上,奴才也相信此事并非苏清浅所为,那种地方,她却是很难呆下去…”

    “朕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池宋话还未说话,就教连澈微微不耐的打断了。

    池宋轻轻一凛,忙止住了话语。

    “做你该做的事去,退下吧。”连澈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池宋安静的朝他一揖,缓缓朝殿门处行去,回眸瞥了眼仍未抬过头的男人,他微叹了口气。不知道清浅这次,能否挨过。

    连彦立于殿中,也朝他施了个礼,默默的退出了殿外。

    缓缓踏行在回锦福宫的小道上,连彦却是心绪有些纷乱,他此次来求情,并未考虑过谁更重要的问题。他只是希望清浅不要受苦,一个柔弱的女子,被关在那种几乎不是人呆的地方,不知她究竟会遭遇些什么。
    慎刑司。

    清浅仍是静静的蜷坐在牢房的角落处,昨日的那支火把早已燃尽,她再次沉浸于无尽的黑暗中。

    不远处,送饭的狱卒举着火把,缓缓朝她走近。见她昨夜的饭仍旧没吃,他不再言语,只是将食物换了一份新的,便提着食篮朝下一个牢房行去。

    清浅瞥了眼搁在地上的食物,眸光微凝了几许。昨夜,她坐在牢中安静的想了一夜。从她进入牢房后,发生的种种事件来看。

    她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应是被连澈遗弃了,在他的眼皮底下,他竟放任了六王爷来杀自己。

    明知这个男人可能会威胁到自己,明知自己有可能死在他的手下,那人却是不闻不问。

    多么讽刺。

    清浅忽然自嘲的冷笑一声,随即起身,缓缓朝放于牢门的食物走去。

    端起那碗伴着零星菜叶的干饭,她猛的抓了一把,朝嘴里塞去。草草的咽了几口,她继续抓起,狠狠的朝嘴里不停的塞去。

    直到喉咙噎的发痛,她却仍是不肯停下手。自己就像一个白痴,完全是个笑话。

    是她自己活该。

    眸中已呛出些许泪水,塞入的饭菜也教她的压的全数吐了出来,清浅却仍是继续抓着食物朝嘴里塞去。

    一次次的咽下,一次次的吐出。

    直到她无力的跌坐于阴冷的地上。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7 20:00:32
正文 152152.无辜又如何

    沾满饭粒的小手轻轻抚上眉眼,清浅阖上了眼,将心中各种翻滚的思绪与念想平息下来,她开始静静的度量着自己以后的路。

    重华殿。

    连澈遣走了所有的宫女与太监,径自静靠坐于红木椅上,闭着眼小憩。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殿门处款款而来,他轻轻张开眼眸,映入视线的,便是竹烟那张温婉的小脸。

    “臣妾见过皇上。”她朝他婉婉一拜,嗓音轻柔若风。

    连澈一手扶上了她的手臂,示意她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落座。

    缓缓侧过脸,他目光落向了身侧的女子,薄唇轻动,“这段时日,朕甚为繁忙,都没时间去看你。朕让御膳房每日给你送去温补的膳汤,你可有按时吃?”

    竹烟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你命人送的东西,我每日都吃的干净。近日身子和精神一切都好。我方才去看了看清洛,刚从她那边过来。”

    “嗯,等朕这段时日忙完了,再好好陪你。”连澈微叹了口气,身子缓缓靠上了椅背。

    见他似有疲惫的模样,竹烟微低了头,犹豫了半晌,终是将目光定定的落向他,轻声开口,“瑾之,关于苏姐姐的事,你怎么看?”

    不等连澈应声,她便继续道:“整件事里,透出的疑点颇多。按照苏姐姐所说,那枚珠花是上次她返家时遗失。珠花中又有麝香,这么短的日子里,那少量的麝香,并不足以对一个胎儿造成影响。整件事中,最可疑的应是那个幻彩,苏姐姐该是无辜的。”

    连澈轻眯了眼眸,淡然反问,“即便是无辜的,那又如何?”

    竹烟凝着他一副淡薄如水的神色,嗓音微微急切了几分,“你早就看出来了,为何还要将苏姐姐关入慎行司?你可知道,前几日她在那里,险些教人凌辱了去。”

    连澈微微一顿,随即嗓音淡淡的再次反问,“那又如何?”

    竹烟一时语塞,竟再也说不出什么。看着这个她爱了十一年的男人,望向他墨沉如画,却淡凝的看不出任何心绪的眉眼。她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软的人。这么多年,他的心仍坚冷似铁。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连澈目光瞥向身旁眉眼深凝自己的女子,大掌握上了她的小手,用微砺的指腹轻轻摩挲了几许,“既然有人要用苏清浅来挑唆朕与连彦之间的关系,那不如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竹烟目光一转,似恍悟了什么,她一字一顿道:“你是要用苏姐姐引出幕后之人?”

    连澈并未应她,只是眉间一扬,缓缓开口,“连彦爱上了苏清浅,你知道吧?”

    “嗯,这事我还不知该怎么与清洛说,前段时日她都不住宫中,甚少能遇到,如今她又失了孩子。”竹烟微垂了眼眸,略显失落的应声。

    虽然她很同情清浅,但更心疼清洛。

    “这事朕自有分寸,你也不必太在意了。”连澈大掌稍稍用力一收,将她小手裹于掌心。似在安慰着她。

    竹烟眉间终是轻轻舒展了些许,将那些恼心的事件统统抛向脑后,她想起了他每日命御膳房送的膳汤,将被他裹住的小手调皮的动了动,她开口道:“你每日都让人给我送去膳汤,你自己可有用这些东西?”虽然自己不能时常见到他,但他的繁忙,她却是知道的。

    连澈目光缓缓掠过她,唇角微微一扬,“朕不需要这些东西。”

    “那怎么行,你如此繁忙,怎可这般不爱惜身子。”竹烟略显急切的开口,眉尖不觉又拧了起来。

    连澈直起身子,另一只手的指尖触上了她的眉眼,将她眉间抚平,他唇角忽的扯出一抹冶艳的弧度,“莫太挂心朕,将你的身子养好最重要。”

    “瑾之…”竹烟眸光微微盈动了几许,脸颊轻红。

    “陪朕用膳吧,朕饿了。”连澈笑了笑,将手收回,轻轻一击掌。

    池宋随即躬身跨了进来,朝他一揖,“皇上有何吩咐?”

    “替朕传午膳。”

    “是。”池宋低头一揖,忙朝殿外跨去。

    *******

    慎行司。

    清浅异常安静的蜷坐在墙角处,在无尽的黑暗中,轻轻转动着眼眸。尽管眼前探不见一丝光亮,可她却仍是心静如水的承着一切,心中的执念已悄然发生了转变,此刻她的唯一所想,也渐渐清晰而强烈。

    微亮的火把再次来到了她的牢门前,狱卒打开了牢门,将她带了出去。片刻功夫,她再次来到了那个燃着火把的审讯室。

    强行被压着跪了下地,清浅抬头望向了那个坐于桌前的审讯官。

    审讯官皱眉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如何?今日你可愿招了?”

    清浅眸光盯向他的眼,一字一顿的开口,“我本就无罪,不知大人想要我招什么?”

    “放肆!那珠花明明就是你的物件,里面还含有可致滑胎的麝香。人证物证俱在,此事又涉及到皇亲子嗣,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审讯官眉目一凛,语气微微不耐了几分。

    “大人,我上次就已说过,那枚珠花是别人陷害于我。况且那枚珠花从遗失到清洛滑胎,也不过几天的时间。若是幻彩拾到了珠花,再放入麝香,也未尝可知。”清浅仍是紧锁着他的双眸,丝毫不惧的应声。

    审讯官冷冷一笑,随即斥道:“苏清浅!不仅认罪态度不积极,还狡辩,诬赖到别人身上,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知道何谓家国律法。”他目光一转,向牢房内的几名狱卒渡了一记眼色。

    清浅心里一惊,这宫中的刑罚有七十二种,不知这昏官会赐给自己哪一种。

    他话音刚落,清浅便被两名狱卒架起,朝他对面的铁阑珊后行去。身子被人朝下重重的按压在一张长凳上,还未来得及动弹,她手脚便被绑在了长凳两头。

    看了眼两旁而立的狱卒手中的长棍,清浅莫名的想起了“一丈红”,想不到在这人言可畏的宫中,她终是逃不过。
腰臀处传来的钝痛,猛的打断了她的念想。清浅紧咬着牙,任身上不断传来棍棒的声响,和那入心的疼痛一丝一丝的渗入骨髓。她却是不吭一声。

    “如何?你招是不招?”审讯官示意先停手,目光攫向她,沉声问道。

    清浅艰难的抬起头,望向他,气若游丝的缓缓吐出几个字,“大人,任你问千次,万次。我的回答始终还是那一句。”她唇间倾吐而出的气息,氤氲而淡薄,在她脸颊前方层层蕴开。

    审讯官看着不远处倔强的吐着话语的女子,眉间紧拧,将手一挥。瞬间,便有噬骨入血的疼痛再一次从她腰臀处生生传来。

    清浅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审讯官,身子轻轻颤抖着,那额际轻薄的汗珠,已悉数淌下,视线前方忽然凝上一片模糊的水珠,随即顺着她眼瞳的弧度缓缓下落,滑至脸颊。

    还有几滴直接溅落在粗粝的长凳处,将灰黑色的凳面上,映出一朵一朵墨色的圆晕。

    眼前那人在嗞嗞跳跃的火光下,忽明忽暗的轻佻丑恶的嘴脸,和身上不断传来的闷钝棍棒声响,以及那腰臀处裂心入骨的疼痛。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虚软的趴伏在长凳上,清浅只觉倏地一阵疾痛攻心,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见长凳上的女子似没了知觉,一名狱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俯下身子查看了一番,随即几步行至了审讯官前,朝他一揖,“大人,苏清浅昏死了过去。”

    审讯官瞥了眼长凳上衣衫被汗水浸的透湿的女子,轻轻的摇了摇头,“莫让她死了,死了更麻烦。哎,怎么摊上这个事,还是禀告皇上吧,这丫头嘴真硬。”

    狱卒点了点头,随即同另一人一道,将清浅抬起,送回了牢房。

    审讯官随即起身,去了重华殿求见皇帝。

    来到重华殿门口,他忙恭敬的向池宋请示求见,片刻后,他便获准,踏入了殿内。

    快步行至龙案前,他朝伏案静思的男人跪下施礼,“臣段嵘参见皇上。”

    连澈并未抬头,只是淡淡道:“起来吧。”

    段嵘谢恩起身,朝他一揖,略显无奈的开口道:“皇上,臣对苏清浅用刑后,她仍是不肯招。”

    连澈停下了手中奏折的翻看,顿了顿,随即摆了摆手,缓缓吐出几个字,“直接打入浣衣局。”

    “是,臣遵旨。”段嵘朝他一跪,随即起身,退出了大殿。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7 20:00:51
正文 153153.默默相望

    *******

    不知在牢中睡了多久,清浅终是疲惫的张开了酸涩的眼眸,身下一片冷凉,腰臀处却是稍稍一动就似火烧的辣痛。

    长时间的匍匐而卧,让她胸膛憋闷不已,将小手紧贴于地面,她颤抖着艰难的支起了身子。

    见牢房中传来微微的响动,巡视的狱卒打开了她的牢门,揽上她的手臂将之搀起,领着她朝牢外行去。

    清浅缓缓眨着眼,干涸苍白的唇轻轻阖动着,一瘸一拐的随着他朝门口处踏去。

    狱卒一手推开了大牢的木门,她还未跨出,便教迎面而来的光亮刺的眼眸生疼,猛的阖上眼,已有零星的泪珠顺着眼梢缓缓滑落。

    小手轻抚上脸颊的泪珠,她颤抖着眼睫努力的再次适应着张开眼眸,灼烈的疼痛仍是无情的朝她侵袭而来。

    垂下首,她眯着眸子,被狱卒拽着走了好久,眼眸才稍稍适应了些许。被带至从未来过的小道上,她微微思疑着,却没有开口相问。

    又行了一段距离,狱卒在一个立着牌坊的院门前停了下来,清浅眯着眼眸,缓缓扬起了小脸。

    浣衣局。

    她心中微微一顿,这浣衣局不是电视里常看到的那种宫女服役的洗衣处么,看来她的冤屈仍是没能洗刷掉,不然也不会被送至这里。

    狱卒伸手敲了敲门,片刻功夫,木门教人从内拉了开来,一名三十来岁,容颜端庄的女子踏了出来。

    狱卒忙朝她施了个礼,“秀禾姑姑,这名宫女是刚收到皇上旨意送至浣衣局来服役的。”

    秀禾轻轻的将清浅打量了一番,眸光轻眯了几分,淡淡道:“嗯,随我来吧。”

    清浅望了眼四周,一瘸一拐的跟在她身后,踏入了浣衣局。刚行了几步,四下正在劳作的宫女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将目光聚向了她。

    秀禾一见宫女们都停了手,忙斥道:“看什么看!不干完今日的活,一个都不许吃饭。”她话音刚落,众人便忙低下了头,开始继续浆洗着手中衣物与被单。

    随着她踏入了一间厢房内,秀禾从柜阁中寻到了一套干净衣裳,递至了清浅手中,“去换身衣裳。”

    “是。”清浅接过衣裳,行至角落处,将一身脏兮兮的衣衫褪了下来,换上了这套蓝色的宫女服。

    艰难的将周身整理完毕,她一瘸一拐的回到了秀禾面前。

    “不管你以前是怎样的身份,如今进了这里,便要绝对服从。莫幻想有朝一日还能出位。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秀禾瞥了眼她,微微厉色的开口。

    “是,一切都依姑姑的安排。”清浅微低了头,咬了咬唇瓣,应道。

    秀禾从束腰间掏出了一支白色的小药瓶,递至了她手中,“暂时先负责晾晒衣裳吧。”

    清浅将药瓶紧紧的攥于掌心,朝她道了声谢。

    “嗯,随我来吧。”秀禾领着她穿过几个小院,来到一处满是挂绳与轻扬着好些衣裳的地方。

    指了指脚下的几大盆衣物,秀禾开口道:“把这些先晾了去,一会若有送过来浆洗好的衣裳,你继续晾。”

    “是。”清浅点了点头。

    秀禾瞥了眼她,径自迈开步子,朝其他几个小院巡视而去。

    清浅低头望向盆中的衣物,将小手扶上腰身,几乎是一寸一寸的俯下身子,额上盈满细细的汗珠,她才将一件衣裳拿到了手中,缓缓行至挂绳处,她微掂了脚尖,吃力的将手中的衣裳展挂于绳上。

    轻呼了口气,她再次拎起了另一件衣裳。

    初来浣衣局的第一天,那日后来所有的衣物,清浅一直晾到夜里宫女们几乎都睡了,才算完成。

    随着气候的渐渐转暖,她在浣衣局已不觉度过了两月有余,虽然每日的工作都是辛苦而疲累,但清浅的心中却是更加的平静而淡然。

    而她那纤柔的小手,也由初来时的细白变做了如今的红肿开裂,满是冻疮,那些疤痕总是旧的未好,新的又陆续生出,她一双小手,几乎已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刚来此处时,清浅并不清楚自己的工作量,好些老宫女便故意将自己的衣物加给她洗。每每遇到此事时,秀禾便会严厉的将那些加给她的衣物摔到地上,命那些老宫女重新浆洗一遍。

    那些人也因此对清浅生了恨意,时常趁她洗的慢,便将她的那份饭菜都几人一分吃了下肚。第一次遭遇这事时,她便向秀禾反映了。但秀禾却淡淡道:“饭菜都是统一发放的,你去了没有,只能怨你洗的太慢。”

    清浅自那之后,便每日一点,加快了浆洗的速度,直到那些老宫女对她不再有可乘之机。

    这日晚膳后,清浅睡在床榻上,却怎样都无眠,悄悄坐了起身,她瞥了眼房内其他三名已睡的酣然的宫女,径自移到床榻旁,套上绣鞋,轻轻的拉开木门,去到了院中。

    银白的月华将院内映上一片浅淡的薄蓝。她不禁深吸了一口略显微凉却无比清新的气息,将目光探向了天幕。

    幽深似海的天际,星河灿烂,有几颗星似还在缓缓浮动。惬意的感受着一切,清浅眼梢所及之处却瞬间闪过了一抹黑影。

    她心里一惊,忙朝黑影的方向追了过去,追出小院的拱门,那黑影却几个闪身跃出了高墙,朝宫中的西北方向而去。

    那里正是玉萝宫,景月宫与松雪苑的所在地。

    清浅皱了皱眉,这黑影,她似乎在哪见过。细细回想了一番,她猛的忆起了前段时日,自己撞破连曦对竹烟心思的那夜,她与连曦在大石后寒暄过后,自己径自回重华殿的路上时,她也曾看到过黑影,从身形与身手上看,两次应是同一人。

    她心中微微生了丝疑惑,这黑影要夜探浣衣局是所谓何事,且两次都教她撞见,看来这个人的心思并不简单。

    警惕的望了眼四周,清浅转身,带着种种猜疑回到了厢房。

    翌日。

    清浅麻利的浆洗完了一批衣裳后,便同其他几名宫女一道端着大盆,来到了挂晒的院中。
缓缓将洗净的衣物搭上挂绳,她用小手轻柔的展了展。衣裳在绳上微微的轻摆中,飘着一袭浅漾的弧度。

    每次晾晒衣物时,她都会选择同一个角度,远近却不同的挂绳。衣衫轻拨间,她知道,在那个角落的石窗外,有一个人在默默的注视她。

    这两个多月来,连彦时常会来探望她,他总是静静站于晾晒院落的那个石窗后,透过层层叠叠,随风微扬的衣裳与被单,在衣物教她撩起时,默默的凝着她。

    从不曾靠近,也从未有过交流,但这却成了二人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

    不需要任何语言,甚至无须眼神,只是一个动作而已。连彦便会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放不下的牵挂始终是她,来到浣衣局的石窗外站上一站,几乎已成了他每日下朝后必做的事。

    连澈身边御侍的工作,已由玉莞接替。这两个月来他除了忙于朝政外,去的最多的便是竹烟的玉萝宫与宿谨的景月宫,对于甚少看望皇后这事。太后一直颇有微词。而清洛也已从锦福宫回到了王府休养身子。

    日子一切都平静而安逸的渡过着,众人茶余饭后间,提起苏清浅这个名字的次数已是越来越少。

    而连澈亦是从不提她,也未过问。

    重华殿。

    连澈正坐于龙案前静静的阅着奏折,池宋轻轻的跨了进来,朝他一揖,“皇上,殿外颐妃娘娘求见。”

    他轻轻合上手中奏折,慵懒的靠上龙椅,瞥了眼殿外,“宣。”

    片刻功夫,宿谨便身着一袭炽烈如阳的衣裙款款而来,行至龙案前,她盈盈一拜,“臣妾参见皇上。”她如莺般婉灵的嗓音中,尽是娇媚与热情。

    连澈唇角微翘,淡淡道:“快起来。”他手腕轻轻一扬,示意她到自己跟前来。

    宿谨忙起身,迈着盈盈的莲步,缓缓行至了他身侧。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7 20:01:14
正文 154154.换取自由

    连澈大掌握上她的手,紧了紧,“谨儿今日怎会来看朕?”他眸色轻魅的望着眼前的女子,淡淡的笑了笑。

    宿谨微低了头,眸光盈盈的凝着他,娇媚一笑,“臣妾替皇上做了一份家乡的糕点,想给皇上尝尝。”

    连澈微眯了眸子,眸光浅凝了几许,“谨儿有心了。”

    “只要皇上不嫌弃臣妾麻烦便好。”宿谨嗓音微低了几分,带着点点羞赧之色。

    拉了连澈起身,宿谨从随行的侍婢手中接过一碟糕点,便将他挽至了红木椅上落座,“皇上整日忙于政务,也该歇歇了。”

    连澈唇角扯了一抹浅浅的弧度,神色慵懒的靠上了椅背。宿谨忙将白玉小碟搁置在方塌上,随即用指尖捻了一块糕点,缓缓送至了他唇边,“尝尝看。”

    连澈轻咬了一口,在口中品了片刻,将眸光移向眼前探低了身子的女子,“这是何种糕点?口味与朕在宫中所食的,甚为不同。似是带着一抹淡淡的茶香。”

    见他脸上露出似有兴趣的神情,宿谨眉间微扬,娇俏一笑,“此物唤为玉茶糕,是幽黎国宫廷的特色糕点。”

    “这玉茶糕最珍贵的食材,便是这‘茶’。”

    “噢?如何珍贵?”连澈饶有兴味的凝着眼前女子,略显慵懒的开口。

    宿谨美目一转,露出一抹明艳璀璨的笑容,“若用一般的茶水做引,会有些许苦涩之气。这做玉茶糕煮茶水的原料,却是幽黎国玉茫山上的一小块茶地所出,那里有充足的日熙之照,灌溉的则是山巅之上融化而下的雪水。故此处产出的茶叶所泡出的水,只有清茶之香与甘醇,毫无苦涩之气。”

    “臣妾和亲之时,便就带了些许这个茶叶在身旁,想着来到苍玄后,能有机会做给皇上品尝。”

    连澈目光紧锁着眼前笑容如骄阳般明媚的女子,轻笑,“谨儿的心,朕懂。”

    “那便多吃一点。”宿谨又捻了一块,送至了他嘴里。

    “皇上,有战报送来了。”池宋轻轻行至了连澈身前不远处,朝他一揖。

    连澈瞥了眼直起身子的宿谨,淡淡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身着戎装的男子捧着一本折子跨来了进来,行至连澈身旁,男子恭敬的将折子递至了他手中。

    连澈接过,随即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直起身子,他缓缓翻开了折子,目光一一掠过之后,径自开口道:“云将军果然没让朕失望,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

    目光落向立于自己身侧的女子,连澈唇角微扬,薄唇轻动,“无须担心,一切都很顺利。”

    宿谨眸光一亮,忙问道:“是什么情况让皇上如此愉悦,战况如何了?”

    连澈目光缓缓挑向不远处,嗓音淡淡,“朝堂之事,后宫不得干政。”

    宿谨微微一楞,忙朝他福了福身子,“是臣妾僭越了。”

    “谨儿莫往心里去。”连澈一手扶起了她,顺手将折子放置在了方塌上。

    宿谨点了点头,行至龙案前,将他的茶水端了过来,递至他手中。连澈轻抿了一口,再次慵懒的靠上了椅背。

    她又捻了一块糕点送至他唇边,连澈却轻轻的摆了摆手,略显疲惫的阖上了眼。

    宿谨将糕点放回了碟中,开始替他整理方塌上的文件,衣袖轻撩间,那本折子猛的掉落在地,摊了开来。

    她微微一惊,忙瞥了眼靠在椅子上小憩的连澈,见他似乎无任何动静,她望向了立在不远处随侍的宫女和太监,示意不必过来。

    宿谨径自蹲下了身子,拾起了摊开的折子,背对于连澈,她眸光飞快的将之掠过一遍,随即合上折子,转身放回了方塌上。

    行至连澈身旁,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他缓缓张开眼,目光落向了身前的女子。宿谨轻声道:“皇上,到了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辰了。”

    连澈微微颔首,站了起身,与她一道朝殿门处踏去,行至池宋身旁时,他吩咐道:“去将军报收拾起来。”

    “是。”池宋朝他一揖,朝殿内而去。

    行至方塌前将军报拿起收好,他瞥向侍立在内殿门口的海若,朝他渡了一记眼色。海若忙跟在他身后,一道出了重华殿。

    “跟我去一趟内务府。”池宋径自迈开了步子,朝小道上踏去。

    刚行出没多远,他忽的顿住的脚步,缓缓回过头,神色微凝的开口,“你小子昨晚去哪了?”

    海若微微一顿,忙点头哈腰道:“家里托返家的妹妹带了些东西来给奴才,奴才昨夜去找在紫陌宫当差的妹妹拿那些东西。”

    池宋一手拍向了他的脑袋,轻斥道:“你这小子,皮绷紧点,在皇上跟前做事,不要这般随意!”

    海若忙一脸讨好的朝他一揖,“是是是,奴才往后肯定注意,还要多多仰仗池总管的提点。”

    池宋瞥了眼他一副极尽臣服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他心中的疑惑也不禁更甚了几分。

    宿谨隔天清早起床后,便慢悠悠的来到了窗棂前,从内拉开窗子,她看了看摆在窗台上的几盆色彩淡素的花朵,皱了皱,吩咐道:“妍儿,去将那盆开的正艳的红梅搬来。”

    片刻后,妍儿搬着一盆开的颇为冶艳的花儿走了过来,把其中的一盆拿掉,宿谨将新搬来的花儿放置在了空出的位置上。

    满意的看了眼如今的摆设,她唤人传了早膳。

    下午连澈赏赐了一些珠宝,池宋便命海若替他送至了景月宫。

    入夜,一名黑影身形矫捷的跃入了景月宫,乘着萧冷的月色,他几个闪身移至了宿谨的窗棂处。伸手轻轻将那冶艳如火的梅花盆底掀开,那下面赫然躺着一张纸笺。

    将纸笺拿出,他小心翼翼的将之收好,藏在腰间,警惕的望了眼四周,黑影提气几个跳跃,闪出了高墙。

    黑影在宫内四处晃悠了几圈,见似乎摆脱了跟踪自己的暗影,他迅速脱掉了一身黑衣,将之处理好。而后回到了重华殿。
刚踏入房间关上木门,门就教人一脚踹了开来,海若微微一惊,目光落向了门口。

    连澈刚踏入厢房,周身遍窜起一股强大的气流,衣袖翻动的瞬间,海若便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在了地上。

    “不知奴才犯了何事,皇上要亲自出手?”他微微颤抖着抬起了头,用指尖拭掉了唇角的鲜红。

    连澈神色淡漠的打量着他,眼梢轻轻一挑,“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

    缓缓踱了几步,他顿住了步履,嗓音漠漠,“十五那日,与你在河边小舟见面的幻彩,是朕的暗卫。”

    海若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自己已无退路,但这军报却不可再回到皇帝手中,若教他查出此事与宿谨有关。那么,她将会受尽凌辱,终身被囚禁于苍玄。

    咬了咬牙,他眉目一凛,撑起身子,猛的一发力,朝门外窜去。

    四下,数道黑影唰唰而落,倾散追之。

    将全身所有的气都提至轻功上,海若四下转圜的暂时甩掉了暗卫,但他明白,这一切,只是暂时的。

    他今夜,必死。

    将掌心按压住胸口碎裂般的疼痛,他再次闪进了浣衣局。一眼瞧见今夜正在独自被罚洗衣的清浅,他跃至她身旁,将她拽到了墙角处。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清浅心里大惊,待在墙角处站定,她终是借着月光将来人看清,“是你。”

    海若皱了皱眉,胸中气血一涌,他猛的垂下头,咳出了几口鲜血。

    “你怎么了?”清浅一手扶上了他的手臂,蹙眉望向了眼前唇角挂着鲜红,大口喘着气的男人。

    海若并未应她,只是从腰间掏出了那枚纸笺,将之迅速的塞入了她的掌心,“用军报换取的你自由。”

    清浅眨了眨眼,一脸莫名的望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切记,莫要随便拿出来!”海若直起身子,咬了咬牙,再次用尽全力道将气提起,窜出了浣衣局。

    清浅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呆呆的捏着手中的纸笺,望向那在夜色中已消失不见的身影。
正文 155155.静待接应

    稍稍缓过神,她低头将攥于手中的纸笺缓缓展开,是一张棕色牛皮纸,上面用墨写了好些字迹。

    不远处,数道黑影在月色下纷纷闪身而过。

    清浅心里不由一紧,她咬了咬唇瓣,迅速的将牛皮纸收好,藏在了腰间。警惕的望了眼四周,她径自回到了木盆前继续浆洗还未完成的衣物。

    海若强忍着疼痛窜至了秋离宫前方的小道上,将中衣的衣摆撕了一小块下来,他用指尖蘸上口中的鲜血,迅速写下了几个字,随即将之埋入了一棵树下。

    待一切整理妥当,他艰难的转身,却瞬间僵在了原地。

    连澈与池宋正立在他身前不远处,静凝着他。

    “事到如今,说实话,或许朕会考虑饶你一命。”连澈凤眸微扬,眸光深凝了几许,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海若紧捂着胸口,深吸了口气,将口中的鲜血啐到了地上,目光浅睐。既然自己已活不了,那便博一次。

    他强压住就要俱裂的五脏,将全身的气聚至了掌中,向连澈迈开了步子。

    刚踏出一步,他双膝便猛的一软,重重的跪至了地面。膝盖处,各两枚银针深深钉入了他的骨节处。

    “不知死活的东西。”寒凉如雪的嗓音缓缓从连澈喉中逸出。

    清冷的晚风徐徐吹拂而来,他明黄的衣摆随之盈盈轻逸了几许,而跪在地上的海若却是低垂着首,不动分毫。

    连澈微扬了下颌,池宋立即行至了海若身侧,将他查看了一番。

    “皇上,他已经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身亡了。”

    “去将他埋在树下的东西翻出来。”连澈瞥了眼不远处的那棵树,淡淡开口。

    池宋来到树下,挖出了方才海若埋在土内的那块布,将之递至了他手中。

    连澈接过,低头扫了眼布上的字迹,随即微眯了眼眸,目光越过树木,缓缓挑向了远处。

    随手将布块递至了池宋手中,他薄唇轻动,“放回去吧。”

    池宋拿着布块,将之埋入了方才的树下。

    “剩下的,便交给你了。”连澈款款转身,踱着步子,朝重华殿的方向而去。

    将最后一件衣裳浆洗晾晒完毕,清浅深吸了口气,把小手移至唇边呵了呵,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瞥了眼已睡熟的其他三人,她轻轻的行至了自己的床榻前,褪掉绣鞋,缓缓将腰间的纸笺摸出,压在了枕头下。

    将外袍褪掉,她躺上床榻,将被衾裹上了自己。看了看床头窗棂处映进的萧漠淡薄的月华,清浅伸手摸向了枕头下。

    将纸笺拿出,她两手一捻,将之轻轻的展了开来,墨色字迹密密麻麻,加之光线暗淡。她不禁将它拿近了几分,细细查看了一番。

    清浅心中轻轻一颤,这上面写的全是苍玄国的军事战报与前线的军队编制。可海若怎会有这个,莫非他私底下在为别国卖命。

    方才看见他伤势好像极为严重,他将这个交于自己,并说“用这个换取自由”,如果以这个作为交换自由的筹码,那他的意思当是希望自己能替他将这张纸笺传给本该与他接应的人。可他为什么会选择自己,谁又是那下一个接应的人。

    想到这里,她猛的将纸笺攥于了掌心,眉目深凝了几许。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此物藏好,等待那个与她接应的人。可藏在哪里好呢,她将自己四周环了一遍,这个东西若教人发现了,自己死一万次都不够。

    将纸笺折好,她悄悄的放于了床褥与床板的夹缝中,可思虑了半晌,她又觉得不妥,将之取了出来。

    心中一个激灵,她轻轻的坐了起身,套上绣鞋,行至方塌旁,她寻到了一把小刀与针线。

    将牛皮纸展开,清浅将之用小刀一划,一分为二。其中一份她藏于了绣鞋的鞋垫下,而另一份,她将之缝进了苏夫人送给自己的那枚平安符中。

    待一切打理妥当,她望了眼四周,才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床榻上。

    一连过了好几日,清浅都在细心的观察着周围的动向,但却并没有任何人想要和她沟通什么。

    最初的几日,她一直心怀忐忑,可皇宫中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大事。就连那些平日里爱嚼舌根的人,也未传播什么特别的消息。

    仿佛那日海若来到浣衣局,交给自己军报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清浅端着浆洗好的衣物,再次来到了晾晒的小院,同一角度的眼梢所及,今日却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她唇角微扬,径自晾着衣物。

    片刻功夫,眼前的这根挂绳便晒的满满,她俯身端起木盆,欲朝身后的挂绳而去。不经意的转身间,她却差点撞上一个人。

    猛的朝后退了一步,她略显不稳的定住了身形。连彦迅速的伸出了大掌,想要扶她一把,却最终还是将手垂于了身侧。

    此刻与她过分亲密,于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她是皇帝亲贬的宫女,若没有皇帝的旨意,她终身都不得出去。他不能给她无端的添麻烦。

    连彦静静的站在一旁,目光紧锁着她,那满眼映出的,尽是心疼与关切。

    等这件事结束后,他想要照顾她。

    看着眼前忙碌不停的女子,连彦眸光浅凝。记得从前,她是很爱惜自己的,玉白细柔的小手,十指芊芊。

    可如今,那一双小手又红又肿,早已看不到往日的纤细盈柔。甚至都已教洗衣的皂荚染磨的粗砺而干燥。

    那额际的发丝也是肆意零落着,随她动作的起伏,凌乱的倾散于眉间,眼前。她却也顾不上去轻撩,只是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秀禾瞥了眼四下都在偷偷的打量着这二人的宫女,忙轻斥道:“看什么?都给我忙好自己手中的活。”

    宫女们互望一眼,忙低下头,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连彦仍是未开口说一句话,只是神情专注的凝着眼前的女子。这两个多月来,他一直在石窗外远远的看着她,她每天都忙碌着,却似乎更简单了。
比起从前,她显得更加的淡凝,从容。放佛沉淀出了一种若雪的气质。安安静静,淡薄如水。

    远远的看着她太久,走近了却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太多的话语,已不知该从何说起。此刻,他只想就这么细细的打量着眼前女子,安静的观察她的一切。

    看她眉间轻绕的素淡,看她眼眸深凝的浅耀,看她唇角浅漾的纯然,看她发间万般的凝绕,看她是否真的过得很好。

    他的心为她牵绊,为她心疼,为她缠绕。

    她在这里受苦,他的心亦在苦痛。

    清浅展了展挂晒了好的衣裳,目光转向身旁一直深凝自己的男人,迟疑了片刻,她终是轻声开口道:“王爷来这里做什么,这不该是你来的地方。”毕竟自己是皇帝亲点的浣衣局宫女,她不想无辜的连累到他。

    她轻轻的瞥了眼不远处的各宫女与秀禾。连彦似看出了她的顾虑,他唇角微微一扬,嗓音清凝了几分,“清浅,你看上去清瘦了许多,日后我会时常来看你的。若教我发现谁对你不好,我会帮你讨回来的。”

    清浅微微一楞,忙看了眼四周的众人,上前一步,略显急切的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

    连彦大掌忽然握上了她的手,她呆呆的望着他专注而沉凝的神情,略略窘迫的想要将手从他掌中抽离。

    一番轻挣,却丝毫未让连彦松开手。

    他望着眼前眼睫轻轻颤动了几许,略显无措的女子,轻声开口,“清浅,愿意让我以后都照顾你么?”  
正文 156156.果然留不得

    清浅心中轻轻一颤,略显呆楞的眸中缓缓聚起了清水般的流光,微微闪耀着,仿若天际最澄澈的星。

    她看向眼前这个温情执着男人的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各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这两个多月以来,她第一次感到满满的关怀,此时此刻,在这样的状况下,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可,她回应不了他的感情。

    只因她现在已没有感情。

    可是,她想离开这里,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离开皇宫。

    连彦凝着眼前眸中璀璨似星的女子,未再开口问她什么,只是将大掌探向了腰间,信手摘下了自己的腰牌,交与了她手中。

    清浅缓缓垂下头,目光落向了手中那枚象征着王爷身份的腰牌,轻轻将指尖收拢。

    连彦见她并未拒绝,终是轻轻的笑了笑,“保重身子,我改日再来看你。”

    清浅点了点头,唇角微扬了一抹浅浅的弧度。他眸色幽冷的瞥了眼四周的众人,随即转身,朝院外踏去。

    清浅静静的凝着那抹温淡恬然的身影,不禁将手中的腰牌又攥紧了几分。

    这段时日以来,一直颇爱外出活动的颐妃,似乎是生病了,一直在宫中休养。而皇帝却是经常去探望她,可她的病吹不得风,也不能随意外出。

    对于这个女人,连澈早已知道她有一项特殊的本领,过目不忘。

    “哎,我怎么听说是颐妃得罪了惜妃,她自知惜妃乃皇上最爱,所以这段时日便装病,在宫中避风头。”一名宫女眨了眨眼,一脸好奇的开口。

    旁边的宫女看了眼她,眉目轻轻一扬,“谁知道呢,这宫中的传闻,是无奇不有,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是真。”

    她话音刚落,就被一名低着脑袋疾步而行的小太监撞的朝后踉跄了几步。宫女微皱了眉,目光落向越过自己的那名小太监,抱怨道:“这位公公怎么回事?都不看路走的?”

    小太监听得身后传来的轻责声,并未停下脚步说些什么,而是加快了步履,继续朝前方而去。

    拐至一条小道上,云嫔正携着侍婢缓缓与他相向而行。小太监仍是低着头,并不打算与她请安。

    可刚越过那女子几步,却被身后一道轻傲的声音唤住了,“你等下。”

    小太监顿住了步子,咬了咬牙,行至了云嫔身旁,朝她施了个礼。

    云嫔将低垂着头的小太监细细打量了一番,不紧不慢道:“抬起头来。”

    小太监微微皱了皱眉,缓缓抬起了头。云嫔看得他的模样,眼梢轻轻一挑,看了看十指的丹寇,缓缓吐出几个字,“你是哪个宫的?怎么从未见过?”

    “回娘娘,奴才是药坊里专门为各宫娘娘煎药的,平日里娘娘自是见不到。”小太监再次低下了头,恭敬的开口应道。

    “你说谎!”云嫔美目一瞪,嗓音微微尖厉了几分,“若你是煮药的,常年与药材打交道。身上为何一点药材味都没有?”

    小太监眉目一凛,忙跪了下来,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娘娘息怒,奴才确是药坊的。但由于奴才粗手笨脚,上面只吩咐奴才负责洗刷药罐,并不能直接接触到药材。”

    云嫔神色轻佻不屑的斜了眼跪伏在地,吓的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得意的笑了笑,而后迈开步子朝前踏去。

    待云嫔走远,小太监缓缓起身,神色淡漠的瞥了眼她远去的背影,随即转身,继续疾步朝浣衣局的方向而去。

    清浅提着水桶来到了一口井边,将栓着缰绳的木桶朝下抛去,她不经意的扫了眼四周。却发现在石窗后有名小太监,正鬼鬼祟祟的看着自己。

    她微微一楞,朝他投去了莫名的目光,这个人自己并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苏清浅,快把水提过来!”不远处,秀禾催促的嗓音瞬间飘至她耳际。

    “噢,来了!”清浅忙将打上来的水倒入了桶中,摇摇晃晃的提起,朝前院走去。

    近段时日以来,宫中送来浆洗的衣物与平日相比,更加多了。清浅几乎每日都要忙到夜里,才算完成一天的任务。

    这日夜里,她刚躺下,就听得窗外似乎有不寻常的动静。她警惕的望了眼四周,似乎其他三名宫女都睡的很熟,并未听到有何响动。

    清浅皱了皱眉,那窗外的响动仍在继续。她悄悄的爬了起身,套上外袍与绣鞋,轻轻的拉开了木门,朝外踏去。

    目光缓缓将四周打量了一遍,似乎并无其他人或物,可那窗口的声响又是何故。

    清浅心怀疑虑的转身,朝房内踏去,刚迈出一步,她的口鼻便猛的教人掩上,随即被拖至了院落的拐角处。

    她惊的心脏乱跳,却也不敢大声呼喊。直到身后的人缓缓在她耳际吐出几个字,“莫要叫喊,我知道海若给了你一样东西。”

    清浅心中瞬间明白,此人应是本该和海若接应的人。她乖巧的点了点头,来人才将掩在她口鼻的手,放了开来。

    她缓缓转身,乘着月光打量着眼前人,竟是那日在石窗前鬼鬼祟祟的小太监。

    而这名小太监,正是许言。

    许言缓缓将她打量了一番,毫不避讳的问道:“军报在哪?”

    “教我藏了起来。”清浅冷静沉稳的开口。

    “交给我。”

    清浅微眯了眼眸,看着眼前神色略显急切的男人,一字一顿道:“交给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许言微微皱了眉,眸色深凝了几许。

    “替我制造出宫的机会。今日,我先给你一半,若他日你助我出了宫,在帝都城外十里的如意酒楼。我会将另一半交与你。”

    许言微垂了眼眸,稍稍思虑了一番,随即应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言而有信,若到时你不肯将另一半交与我,莫怪我无情。”

    “那是当然,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一张军报,去赔上自己的性命。”清浅唇角微扬,神色笃定的开口。

    “行,那便一言为定。”
清浅点了点头,从身上掏出军报的一部分,交与了许言手中。

    许言将军报一展,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即将之收于了腰间。瞥了眼清浅,他几个闪身跃至了高墙前,提气一纵,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清浅轻呼了口气,随即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厢房。

    几日后,浣衣局莫名的生了一场大火。整个院落都烧了起来,院内一片混乱,因救火与疏散众人,浣衣局的大门便也被打了开来。

    混乱间,清浅抱着自己的衣物,假装帮忙间,逃出了浣衣局。寻到一处无人的小道上,她麻利的换下了浣衣局的服饰,将自己的衣物套上了身,随即低着头,朝宫门处行去。

    由于她手上有连彦的腰牌,被侍卫盘问时,她便谎称自己是王府的丫头,进宫来是替王妃办事的。

    强压住心中的忐忑,清浅极尽自然的承着侍卫的打量与询问。直到侍卫让开身子,示意她出宫,她一颗彷徨的心,才终是定了下来。

    镇定从容的走出侍卫的视线,她终是拐入了一条小道。迅速的将四周探了探,确定无人跟踪自己,她心中燃起了一抹强烈的欣喜。

    终于自由了。

    清浅这两个多月来承受的所有煎熬与压抑,在这一刻,终是完全的释放了出来。从此海阔天空,山川碧水,任她遨游。

    从此抛却烦忧,了无牵挂,做一个悠然自在的女子。

    收住唇边的笑容,清浅再次迈开了步子,怀着逃跑成功的窃喜,承着自由暖阳的熙照,朝远离帝都的方向而去。

    不知加紧脚程走了多久,她微喘着行至了一条小河旁,拭了拭额际轻薄的汗珠。清浅寻了一块大石,坐了下来。

    四周的柳枝已在阳明的轻耀下,悄悄抽出了嫩芽,微扬的风徐徐而过,河面泛起阵阵灼眼浅漾的涟漪。

    清浅不禁轻轻阖上了眼,惬意的感受着初春微凉却带着清新气息的浅风。任发丝撩着脸颊与眼睫微微扬起,那轻逸而出的,尽是自由张扬的弧度。

    那发丝与眼睫在女子容颜处轻撩而出的明媚,宛若仙灵朝华。

    下颌忽的被一只大掌扣上,碎裂般的疼痛与牵拉的力道,让清浅本能的张开了眼眸,站了起身。

    痛的眯起了眸子,她皱眉望向了眼前的男人。

    连澈一双如墨的凤眸中,映出的,是足以瞬间冰封万物的寒冽之气。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薄唇轻动,“你果然留不得!”那随他唇间逸出的话语,带着噬骨的寒凉。

    他将大掌厌弃的一甩,清浅教他的力道冲的朝后猛的踉跄了几步,跌坐于了地面。撑地的小手在砂石的磨砺间,已渗出了鲜红。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7 20:03:47
正文 157157.置诸死地

    她微扬了小脸,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不远处那负手而立的男人,砂石硌磨伤口的疼痛,她已木然的感受不到。

    他眸中的冷寒已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漠然到极致的肃杀之气。

    那一身白衣似雪,衣摆轻扬间,再也没有了往昔的如画之熙。有的,只是灼眼到刺痛的漠离与萧寒。

    眸光轻轻转向远处的三名暗卫,他们似乎已暗中封锁了这条小道,不让任何外人接近。

    将视线拉回身前,她瞥向了立于连澈两旁的温玉与池宋。这两个平日里他最亲信的人,此刻又是作何想法。

    温玉只是静静的凝着她,眸中淡的没有一丝情绪。池宋则是微微皱着眉,眸色复杂。

    清浅一动不动的将小手撑于地面,手臂间已开始有些许的微酸,那一道道从眉间掠过的春风,已不再轻暖。唯有那身后的柳枝仍是独自倾散出微摆之音。

    见连澈迟迟不肯动手,温玉上前一步,掀了衣摆跪下,“皇上,此女留不得。且不说她通敌判国。已是死一万次也无法赎罪。单凭她利用九王爷对她的怜惜之心来挑拨皇上与九王爷之间的关系,已属大逆不道。九王爷竟还将自己的贴身腰牌给了她,这是很严重的事。像这种对国不忠,对君不忠,对家人不孝的人,不应当存在。”

    在温玉言语间,清浅已支着微微僵硬的身子,站了起身。目光落向眼前的雪衣男子,他眸中的寒戾之气,已更甚方才。

    微风轻撩间,她看到那一直负于身后的白色衣袖,终是缓缓扬起,而后猛的朝下一挥。

    她今日必死无疑。

    清浅倔强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轻扬的垂柳在他身后盈盈而逸,他手腕挥垂而下的力道,却不似这般盈逸。

    那是绝然而坚定的弧度,就如他曾做的每个决定一样,思虑过后,是果绝。

    视线突然一阵静凝,她身子轻轻一颤。胸口猛的传来了一阵冰凉之感,随之而来的,是长剑入身的钝哑声。

    池宋将剑身抽离的瞬间,清浅只觉胸口有湿热正不断的倾涌而出,那粉色衣裙,片刻功夫就教鲜血染成了冶艳的红色。

    而身前那一身雪衣的男人,眸中也沾染上了颜色。不知是眼眸中透出的血色,还是教她一身红彤的衣裙映衬出的明艳色彩。

    身子开始渐渐变冷,疼痛也开始越来越清晰,踉跄着朝后退了几步,她缓缓的微顷了腰身,靠上了柳树。

    冰凉的指尖探上腰间的平安符,她摘了下来,用尽全身力气将之扯开,颤抖的将里面的两张棕色牛皮纸取了出来,攥于掌心,她厌弃的朝连澈甩了出去,冷冷开口,“这是你要找的军报!”

    在她决定将假军报给接应人时,她便把两张真的军报全部缝合于了平安符中。

    两张棕色的纸笺缓缓飘扬至了连澈脚下,他俯下身子,将之拾起,展开于掌中,却是一副略显莫名的神情。

    清浅微眯了眸子,颤抖着喘了几口气。忍住连呼吸都在疼痛的痛楚。她从怀中摸出了另一张军报,再次朝他甩了出去。

    这张沾染了血迹的军报,在风中缓缓倾展了开来,轻轻飘至了连澈身前。

    “皇上,你大可放心,奴婢给接应人的,是这张假军报的另一半。”清浅不屑的望着不远处的男人,嗓音中满是寒凉与冷漠。

    此刻,在看到地上这张假军报时,皇帝此刻的情绪无人得知,但他周身倾散而出的暴戾与嗜血之气,却是已燃到了极致。

    清浅软软的靠于柳树上,已痛的阖上了眼。什么都不必再想了,她只用静待死亡。

    身上忽的触上一道温热,连澈已疾步闪至了她身前,将她拥在怀中,指尖迅速的将她身上的几处大穴封住止血。他接过了池宋递来的护心丹。

    指尖捻着丹药送至清浅唇边,她却倔强的不肯张开嘴,尽管浑身的力道都似已耗尽,她却仍是紧咬着牙关,不愿接受他的一切。

    连澈见怀中女子如此倔强,他眉目一凛,将丹药放入了自己嘴里。低头咬上她的唇。

    清浅皱了皱眉,唇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本能的张开了嘴,他瞬间挑开了她的唇齿,将丹药送进了她嘴里。

    直到确认她将丹药咽下,他才带着甜腥之气,离开了她的唇。

    将怀中女子抱起,连澈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马车。

    由于清浅的伤口不可颠簸,马车行的并不快,平躺在马车上,疼痛让她额际铺满了细密的汗珠。

    连澈静静的坐于她身旁,替她抚去额间的汗珠。清浅皱了皱眉,阖着眼开口道:“我想要自由。”

    那抚在她额际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身旁女子却是不安的动了动脑袋,继续道:“他是个坏人,是混蛋。让我坐牢,还送我进浣衣局!”

    见眼前女子似开始有了呓语,连澈大掌握上了她的小手,轻轻安抚着。掌心传来的微砺与干燥的触感,让他不由的将目光落向了被自己裹于掌心的那只小手。

    他的妃嫔全是十指芊芊,丹寇尽染。而眼前这双手,却是又红又肿,手背上尽是浅疤与粗痕,而那十指间,也都是微肿粗胖,甚无形状。

    连澈轻皱了眉,却将那只小手握的更紧了。

    直到午夜时分,马车才缓缓行至了重华殿的门口,连澈轻轻抱起了早已昏睡过去的清浅,大步跨至了内殿,将她平躺于了龙塌上。

    他随即转身,去殿外传了太医。

    张太医接到旨意,小心翼翼的提着药箱,进入了内殿。瞥了眼床榻上的女子,他心中微微一惊。

    他并不知道这个女子和皇帝是什么关系,可她却能睡在这龙塌上,想必也是皇帝颇为重视的人。

    缓缓行至龙塌前,在医女的辅助下,他将清浅的伤势细细检查了一番。随即朝立于一旁的连澈躬身一揖,“皇上,这位姑娘的伤口虽然颇深,但并未伤及心脉,不会危及性命,但失血过多,确是要好好调养。”
连澈瞥了眼龙塌上睡的深沉的女子,缓缓开口道:“让她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好,并且将她那双手给朕还原到本来的样子。否则,你便提着脑袋来见朕。”他不紧不慢的道着言语,无形中却透着让人说不出的压迫感。

    张太医心里轻轻一颤,忙跪了下来,“是,臣定会竭尽所能让姑娘恢复到最好。”

    连澈微微颔首,再次扫了眼龙塌上的女子,随即转身,朝大殿踏去。行至红木椅上落座,在等待清浅醒来的过程中,他开始慢慢的整理着自己的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池宋小心翼翼的行至了他身旁,轻声提醒,“皇上,该上朝了。”

    连澈从思绪中恍过神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今日朝堂之上的皇帝,似乎略带了疲惫之色,却仍是犀利果决。对于今日大臣上奏的所有事件,他都是颇为挑剔严厉,却也让下面的人是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站于第一排的连曦见高座上的男人今日颇为严苛。便悄悄的向立于连澈身旁随侍的池宋,渡了一记眼色。

    似乎在问,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池宋忙回了一记眼色,仿佛在说,皇上今日心情不好,你们皮都绷紧点。

    连曦眉间一扬,瞬间埋下了头。

    连澈一眼瞥见了他的小动作,便毫不避讳的点了他的名。

    “这次出宫祭祖的事,你准备的如何了?”

    连曦忙朝他一揖,应道:“回皇上,各项祭祖所需的已备好了大半。”

    “这么点事,办的还如此慢。”连澈轻轻皱了皱眉,嗓音微厉了几分,“祭祖是大事,限你月内,全部安置妥当!”

    连曦微低了头,朗声道:“臣遵旨。”

    在场的朝臣听得皇帝的言语,无不低头互望了一眼。皇帝鲜少会有这样的情况,不知今日这是怎么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7 20:04:06
正文 158158.我喜欢你

    重华殿。

    连澈下朝回来后便直接去了内殿,龙塌上的女子,仍在昏睡。命人将所有的窗帘都拉满,他让宫女点上了烛火。

    径自坐于床榻旁,他眉目沉凝的翻看着手中的奏折。

    昏暗的房间中,轻柔的火光许许跳跃,将朝堂上所有的焦躁与烦闷褪却,他让心慢慢沉淀。

    一人一物,一个女子。

    周遭安静至极,连澈虽凝着手中奏折,却也在倾听自己的心。

    稍稍一动,胸口便有剧烈的疼痛传来。清浅微蹙了眉,自己这是已死了么,可疼痛怎会如此清晰。

    缓缓张开酸胀的眼眸,映入视线的明黄帐幔由模糊一点点转为清明。幽暗的光线映衬着橘色的烛火,柔和而又轻暖。

    目光缓缓移向床榻旁静坐的男人,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奏折。望向他沉静的侧脸,清浅迟疑了片刻,终是伸出了小手,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察觉到衣袖上轻微的牵动,连澈侧过脸,瞥了眼床榻上已苏醒的女子。他立刻放下了手中奏折,起身朝殿外踏去。

    片刻后,他与一直候在殿外的张太医一道跨了进来。

    替清浅诊脉完毕,张太医朝坐于不远处的连澈一揖,“皇上,清浅姑娘虽失血过多,但幸亏有及时服用护心丹药,伤势已无碍。只需在悉心调养一两月,便能康复。姑娘身子偏弱,需好好调理,日后更要多加小心。至于姑娘的手,臣已用最好的玉肌膏给她擦拭,不出一月,便能恢复原样。”

    “嗯,有劳张太医了。”连澈微扬了唇角,淡淡开口。

    张太医忙低头一揖,“这是臣应当做的。”

    连澈点了点头,示意他先退下,张太医跪下朝他一拜,随即起身,提着药箱,向殿外踏去。

    刚跨出殿门,池宋便将他拉到了一旁,低声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相信张太医是个明白人。”

    张太医眉间轻轻一扬,心领神会的朝他一揖,“多些池总管提点,臣自当明了。”

    池宋微微颔首,淡淡的笑了笑,“张太医慢走。”

    连澈从椅子上起身,缓缓踏至了龙塌前。负手而立,垂首静凝着床上的女子。她如今伤势颇重,似乎也碰不得,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清浅由于刚才方便太医的诊脉与查看,已被医女扶坐了起来。看了眼一直深凝自己,却沉默不语的男人,她兀自打破了宁静,“如今我身上血腥气浓重,并不适合呆在此处,皇上还是将我送回去吧。”她淡淡的道着言语,不徐不急,就似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

    连澈轻眯了眼眸,微凝着嗓音反问,“你还能回哪里?慎行司?还是浣衣局?”

    听得他的言语,清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只觉喉咙一紧,猛的咳了几声。

    这一咳,牵动了伤口的疼痛,她脸上的神情瞬间变的痛楚而揪心。

    连澈一惊,忙一步跨至了她身前,伸手拉开了她的衣裳,替她检查伤口可有开裂。

    清浅见男人一手拉开了自己的衣襟,她眉头微微一皱,伸手推向了他的肩头,本能的抗拒着他。

    连澈微皱了眉,清淡若水的嗓音中透了丝无奈与轻责,“就你这破身板,不要耍脾气。”

    清浅再次教他的话语呛的一顿,她索性将脸侧了过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看着我都烦,便随便找个清静的地方让我养伤得了。”

    她缓缓靠上床栏,轻阖上了眼,径自将眼前的男人隔绝。

    连澈目光落向那个神色清淡的女子,在床榻边坐了下来。盈柔的烛火轻轻跃动着,将她的小脸映出一抹极致的安宁与沉静。

    他眸光微微深凝了几分,径自开口道:“我十三岁登基,但皇族的生活,并非大家想像的那般,具有无上的荣光。我母妃身份不高,也并不得宠。在当太子前,我们一直是看人脸色过日子。即便是后来有幸被权臣选中做了太子,我却仍是不得翻身。只能做傀儡皇帝。那些年,我看尽世间的冷暖与人心的丑恶。一直承受着旁人凌辱与欺侮,压抑着自己的心绪度日。”

    清浅缓缓张开了眼眸,将目光落向眼前那个第一次将他那无比尊贵的称谓隐去的男人。他望着自己的眸光深的就似无际的天幕,那略显幽离的眼神,仿若在看他的过去。

    “在我这个位置上,不允许有任何的失误。那付出的,将是无法预估的代价。”连澈唇角微凝,幽幽开口。

    清浅静静的凝着眼前向自己诉说灰暗过往的男人。深幽如画的眉眼,高挺隽秀的鼻,妍艳流红的唇,以及那完美的下颌线条,在橘暖的烛火映衬下,显得愈发的灼眼轻魅。

    此刻的他,全身倾散而出的,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气息。那是暗夜深处,独自绽放的迷离与沉幽。

    清浅缓缓伸出小手,轻抚上了他的脸颊,她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他过去很多年的生活,原来活的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好。

    她也渐渐明白了,他如今为何是这般沉着与淡凝。那是经历过他曾并不为她所知的过往,而千锤百炼而出的。

    指尖划过他的下颌,她轻轻拉上了他摆放在床榻上的手。

    连澈看着眼前女子无声却温情的一切,反手握上了她的手。在慎行司那次,他即便知道连曦会去杀了她,却也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在他生命中是个变数。将来究竟会如何,他也不得而知。而对于一个帝王来说,那次的决定,却是必须有的残酷。但在她中剑的那一刻,他突然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舍不得她死去。

    寂静无声的内殿中,除了这二人的脉脉相望,便只剩忽闪盈跃的烛火在轻轻摇曳。直到男人那低沉幽魅的嗓音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喜欢你。”

    这毫不避讳的四个字,打破二人间的沉静,也让清浅的脑袋瞬间木然了几分。她一言不发的呆呆望着眼前的男人,似要将他点点看清。
*******

    翌日。

    待清浅慵懒的皱了皱眉从睡梦中醒来时,身旁的男人早已起身上朝去了。随侍的宫女见床榻上传来动静,忙快步行至了她身前,将她小心翼翼的扶坐了起来。

    洗漱完毕后,她接过了宫女手中递来的早膳。是清粥搭配的精致可口的小菜。

    清浅径自挑了一勺放入嘴里,思绪却不由的回到了昨夜。

    自他说过那句话后,便再也没有任何表示了。似乎想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温情的话语,难如登天。

    这一夜,他们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那人只是轻轻的拥着她,给她讲了许多儿时的故事。

    当然,也包括他与竹烟。

    想到竹烟,她脑海中便浮现出了那个知书温婉,而又善解人意的女子。

    可若她与连澈在一起,不知连澈此刻对自己与他的关系有什么想法,而她与竹烟之间又该如何去相处。

    清浅略显呆闷的摇了摇头,心中一片混乱。

    此刻她的心境,不由的让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韩剧中,让她一直都记忆犹深的一段话,“去爱吧,就像从不曾受过伤一样;跳舞吧,就像没有人欣赏一样。”

    有时,爱一个人,明知会如飞蛾扑火般让自己幻灭,但依然执着。因为爱,已没有退路,即便是伤痕累累,却仍会被那束光源所吸引。

    爱情,没有那么多计较。爱便是爱了,心有所系,夜有所牵。

    而在他开始给予回应的时候,所有的伤痛,都不再是痛。这便是一个女人的心,也是她的心。

    虽痛,仍爱。

    固执的,她想要为自己勇敢一次。

    为爱,执着一次。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7 20:04:34
正文 159159.春暖花开

    *******

    在重华殿休养了几日,清浅基本已能自己下床活动。 这日用完午膳后,为让她安心歇息,随侍的宫女无声的退至了内殿外。

    清浅躺在床榻上却全无睡意,目光移向圆桌上的金创药与纱布,不习惯被人伺候着,她决定自己换药。

    缓缓起身,她掀开了锦被,套上绣鞋来到了桌旁。拿起金创药与纱布,她行至了铜镜旁,径自拉开了衣襟。

    将衣衫褪至腰腹处,她轻轻揭开了缠绕于胸口的纱布。一道浅褐色的疤痕赫然呈现在离心脏部位不过余寸的地方。

    低下头,指尖轻轻触上伤口四周微微泛红的肌肤,清浅观察了许久。眸光移向桌上的药,她拿起,缓缓倒了一部分至干净的纱布上。

    捻起沾了金疮药的纱布,她轻轻的抚上了伤处,待胸口处的药沾染了些许。她缓缓转过身,背对于铜镜。

    吃力的扭过脑袋,清浅望向了铜镜,白皙光洁的背脊上,同样有着一道浅褐色的疤痕。池宋那一剑,虽迅捷未伤及要害,却也将她的身子瞬间贯穿。

    捻起纱布,她用着极其别扭的姿势将小手朝背后探去,指尖一点点朝下试探间,她无意中瞥了眼铜镜,脸上的神色却是微微一僵。

    脑袋瞬间反应过来,她努力的调整着狼狈的姿势,猛的一动,却牵扯了伤口。疼痛蓦地向她袭来,清浅眉间轻皱,死死咬住了唇瓣。

    连澈一步上前,大掌扶上了她的腰身,神色微绷的开口道:“苏清浅,你不在好好在床上躺着,下来做什么?”

    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放回了龙塌上。

    瞥了眼龙塌上微低了小脸的女子,他脸上的神色稍稍平缓了些许,“你方才是要做什么?”

    清浅轻轻别开了脸,皱了皱眉开口道:“想换药。”

    连澈并未言语,只是转身行至了圆桌旁,拿起了金疮药和纱布,回到了床榻边。

    倚着床沿坐下,他大掌轻轻探向了她微蜷的身子,将她拢在胸前的手臂缓缓移开,他目光落向了那处将她身子贯穿的剑伤。

    淡黄色的药粉已深深的嵌入了裂口处,两侧微翻的皮肉呈浅褐色,而整个伤口周围,则盈着淡淡的红肿。

    连澈如墨的眼瞳愈发的深暗了几分,他眸光缓缓掠过她胸前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唇角微凝。

    大掌环上她肩头,他将她轻轻靠于自己怀中,指尖挑开她披散而下的发丝,他开始朝她背脊处的伤口扑撒药粉。

    将她斜靠于床栏上,他执起药瓶,小心翼翼的将药粉再次倒上了她胸前的伤处,指尖触上纱布轻拨间,让药粉一寸一寸的将伤口填满。

    他很清楚,她并不适合留在宫中。但从这件事以后,他便打定主意,即便因他的私欲而让她受到伤害,他也绝不会再放手。

    他会给她应有的一切,但,不是现在。

    见眼前的男人上完药后,仍将手和目光停顿在自己的胸前,清浅只觉耳根微热。她咬了咬唇瓣,伸手打掉了那只停在自己胸前的手。

    随即将衣衫拢好,她轻轻别开了眸子,“我有点冷。”

    内殿门口忽的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她抬起眼眸,望向了不远处。一名宫女正端着粥送了进来。

    连澈接过宫女递来的小碗,目光落向床榻上的女子,“朕替你传了粥。”他摆了摆手,示意宫女退下。

    径自端着小碗,他挑了一勺,缓缓将勺子送至了清浅唇边。许是他第一次喂人吃东西,他勺子伸出的距离,仍是让她艰难的勾着脖子去探。

    见她颇为别扭的模样,连澈挑第二勺时,将勺子递的更近了些。几次反复下来,清浅已能轻松的吃到他喂的粥了。

    看到她乖巧的吃下了第一碗,连澈又将第二碗端至了她面前。刚吃了两口,清浅就便皱了皱眉,靠上了床栏,“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再多吃些,身子需要好好养下,不然做的时候,腰间太寡手。”

    清浅猛的一呛,迅速将小手捂上了嘴。抬眸探向眼前的男人,他却是一本正经的举着勺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她恨恨的咬了咬牙,心想他一定是经常有这样对话,所以才会这般面不改色。

    *******

    一连数日,连澈都没有碰她,只是每夜睡前亲自替她换过药之后,便拥着她入眠。谁也没有再提起当日湖边的那件事。清浅也不知后续是否有抓到那个与她接应的小太监。

    这日与连澈一道用过早膳后,他吩咐清浅不要到处走动,便径自上朝去了。

    清浅闲来无聊,便在房间寻得他平日里用的笔墨纸砚在圆桌上铺展了开来。执着笔想了半晌,她一时兴起,忆起了一首诗歌,便径自提笔在纸上写了下来。

    清浅写得正得兴,并没有注意池宋进来了。

    池宋瞥了眼正执笔书写的清浅,捧着一本书卷跨入了内殿。缓缓行至她身前,他开口道:“清浅姑娘,皇上怕你一人闷的慌,便令我将这本书卷送来给姑娘解闷。”

    清浅放下手中毛笔,接过了池宋手中的书卷。瞬间无语,这古代人的解闷方式还真够无聊的。

    “姑娘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相信不日便能康复。”池宋将她轻轻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

    看了眼殿外,他低声道:“皇上为姑娘选用了西域进贡最好的除疤生肌的药材。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清浅轻轻的笑了笑,起身朝他福了福身子,“多谢池总管提点。”

    “姑娘是明白人,那我便先告退了。”池宋微微颔首,随即转身,朝殿外踏去。

    “那日,谢谢,若不是你,我这会已经是个死人了。”清浅目光落向了那抹踏出几步的背影,径自开口。

    池宋停下了步履,回头看了她一眼,便继续朝殿外而去。

    倘若那日动手的是温玉,那么清浅,必死!

    那日,究竟是池宋的肆意妄为,亦或是连澈的暗中授意,谁也不得而知。
待池宋走远,清浅粗粗的翻了翻他送来的书卷,这古代的书看着实在别扭,顺序不同,字体也不同。自打她穿越过来后,便很少再碰过书了。

    揉了揉酸胀的眼,她打算直接放弃。继续方才未完成的事。从台架上翻出一张较为平整的宣纸,清浅细心的铺上了圆桌。

    在心中思虑了一番,她开始在纸上随心的涂鸦。

    目不转睛的盯着画纸,清浅绘的颇为入神。

    “你在画什么?”前方忽然传来的沉幽嗓音让她的画笔轻轻一抖,皱了皱眉,她径自开口道:“怎么进来了也不说一声。”

    连澈瞥了眼执着画笔,头也不抬的女子,淡淡反问,“朕回自己的寝宫也需通报?”他迈开步子,行至了她身旁,目光落向了画纸。

    见身旁的男人正将眸光探向画纸,清浅下意识的伸出小手去遮挡,结果手还未触及画纸,便已教连澈捻在了手中。

    将画纸倾展开来,他细细打量着纸上的一切,半晌,他终是一脸莫名的扫了眼身旁的女子,“苏清浅,你能给朕解释下,这上面的是何物?”

    清浅转念一想,他应是看不懂现代字的。她扬起小脸,唇角微凝,“一首诗。大海,花和房子。”

    连澈眉间一扬,目光掠过眼前一脸得意的女子,唇角微翘,“噢,原来这一条条像蛇一般的,就是大海。”

    “你!”清浅撇了撇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将画纸从他手上抢了过来。

    在圆桌上铺展开,她远眺向窗外轻暖的阳光,眸光浅凝了几分,径自开口道:“幸福的人,都会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房子旁边开上一块地,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抛却束缚,抛开烦忧。和心爱的人,生生世世相守,岁岁年年相爱。”她伸出了小手,眉眼中沉凝着一份向往与迷醉,在眼前不断的向他比划着自己心中所勾画出的那副景象。

    连澈并未言语,只是静静的凝着眼前那眸中闪着无尽璀璨光耀的女子。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7 20:04:58
正文 160160.和你一起

    看着她轻柔无骨却带仍着些许浅疤的十指绽放出致美的弧度。 指尖轻转间,手臂婉婉缠绕着衣袖,如鸿舞般缭绕出芊芊的盈逸之美。

    瞧见眼前女子如此致美的模样,他不觉心中一阵闷堵,不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是否也会将这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其他男人。

    将诗句与画面在脑海中如幻灯般闪过一遍后,清浅瞥了眼身旁神色如常的男人。

    “你可是想去?”连澈淡淡开口。

    清浅目光落向身旁的男人,轻轻打量了一番,应道:“我想去。”看着他神色微绷的脸,她微微一笑,继续道:“和你一起。”

    连澈并未言语,只是一手将桌上的画纸转向了自己的方位。一手执起了桌上的画笔,开始在纸上落墨。

    片刻功夫,一副山水墨海图,便在他笔下栩栩呈现而出。放下画笔,他一手抓起画纸,甩给了清浅。

    清浅忙用小手捉上那副画,撇了撇嘴。心想这男人真是心思莫测。

    将画纸小心翼翼的展开,她不禁微扬了眉,未想到他的丹青绘卷是如此的绝妙,将自己原本粗陋的画作渲染的颇为入境。

    整张画面幽静而深远,虚实相生。大片的飞白,让人回味无穷,遐想联翩。轻卷的海浪层层而至,细描墨染间,又不失大气唯美。

    看着女子一脸专注神往的盯着自己的画作,连澈缓缓行至了她身旁。清浅仍垂首打量着画纸,却教他一把夺了过去。

    清浅还未反应过来,他干燥温热的大掌已顺着她的脖颈滑至了衣襟处,她敏感的打掉了他的手,略显无措的别开了眼,“今日医女已来看过了,伤口已无大碍。”

    “做都做过了,这个时候才害羞,不嫌太晚?”连澈低头望向了眼前的女子,嗓音沉哑了几分。

    清浅抬头瞥了眼他,从他悬深似海的眸中,她读懂了他的念想。转过脸,她伸手拿起了圆桌上的画,准备去放置妥当。

    刚转身,就教连澈擒住了手臂,朝自己怀中一带,画纸瞬间落了地,她双手抵向了他的胸膛,别开了脸。

    凝着怀中女子略显抗拒的模样,他眉目深凝了几分,微叹了口气,“都别扭多长时间了。”他温热的气息轻轻喷薄在她额际。

    听得身前男人微微无奈惆怅的话语,清浅咬了咬唇瓣,在浣衣局呆了两个多月,虽说慎行司里遭遇的那事已相隔许久,可仍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不知他是否知道那件事。

    连澈将大掌从她手臂处移开,环上了她的腰身,大掌缓缓游移着,轻抚上了她的背脊。指尖挑上她的一束发丝,他轻撩着,顺着弧度款款向下。

    缓缓撩至她的脖颈处,他指尖盘旋而下,滑至了她的发梢,沿着发梢,他大掌顺至了她的手腕处,感受到她身子不再那么僵硬抗拒,他轻轻拿开了那双抵在自己胸前的小手。

    大掌猛的将她朝自己一压,清浅瞬间贴上了他的胸膛。连澈垂下首,指尖嵌上了她的下颌,将她的小脸抬了起来。

    清浅抬眸望向了那张近在咫尺的容颜,浓沉似墨的眸中,除了对她的念想,还有一抹轻柔。

    二人间的空气氤氲而潮热,她鼻息间缠绕的,全是他淡淡的龙涎香气息。这熟悉沉溺的味道,不觉让她眼波迷蒙了几分。

    有温软的触感,瞬间落向了她的额际。连澈轻轻吻上了她。细碎轻柔的吻,从眉间缓缓移向了她的眼睫,鼻尖,脸颊。

    吻停至她的唇角处,连澈指尖轻抚上她脸颊,缓缓撩至她脖颈处,他大掌轻轻一扣。霸道的不容许她有躲闪的余地。

    唇轻移间,他吻上了她。轻柔如羽的触碰,撩拨着她略略紧涩的唇瓣。缠绵缭绕的亲吻,加之他大掌在她背脊处不断的轻抚。让清浅的身子开始渐渐软腻无骨。

    察觉到女子的变化,连澈唇齿间的纠缠瞬间由绵软转为炽烈。轻含她唇瓣的吸吮渐渐急切而疯狂。

    不再满足于唇间的缠绵,他舌尖挑开了她艰涩尽褪的贝齿,滑进了她的嘴里。一番气息相缠的吸索,让他这段日子以来的压抑与隐忍,终是有了些许的舒缓与释放。

    尽管怀中女子并未回应他,但她身子给出的真实反应,仍是让他愉悦的。

    直到清浅小脸轻红,呼吸渐急。他才流连进退的放过她已教自己折磨的微微红肿的唇瓣。滚烫的唇顺着她脸颊游移至她耳际。

    含上她娇柔无骨的耳珠,舌尖的轻撩与舔吻让怀中女子微蜷了身子,轻轻颤抖了几许,他甚至听到了她闷哑的娇喘。

    这一声不经意的轻息,却让连澈对她的撩拨愈发的疯狂。直到她娇喘着软腻的躲闪着他的亲吻,他才用舌尖将轻咬在齿间耳珠,抵出了唇畔。

    唇顺着她光洁白皙的脖颈,蜿蜒向下,所到之处,遍布着红紫的痕迹。指尖嵌上她的衣襟,他缓缓将之褪至了腰腹处。

    吻缠绵的从她灵削的锁骨辗转而下,细细亲吻过那枚红彤的朱砂,唇轻缓的移至了那道将她身子贯穿的剑伤处。

    他细细的将那处疤痕已渐褪,泛着粉嫩。却仍会留着不可磨灭印迹的位置打量了一番。

    俯下身子,他的唇轻吻而上,一寸一寸的辗转而过,似要将她的伤痛一一抚平。

    额轻抵上她的胸前,连澈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他细致的将她的衣裳拉起,伸手替她将衣襟拢好,随即拥入了怀中。

    环着她清瘦软腻的身子,连澈将心中的念想与急切渐渐压下,他将脸颊轻轻靠上了怀中女子的头顶,静静的感受着只属于二人的温存。

    殿外,一名侍婢匆匆而来,急切的说明要见皇上,却教池宋栏在了门口,待问明来意后。他径自跨入了殿内,朝内殿而去。

    瞥了眼将女子拥在怀中的皇帝,池宋微垂了眼眸,轻轻行至了他身侧,躬身一揖,“皇上,殿外惜妃娘娘的侍婢求见,说是太后娘娘正在永宁宫让惜妃娘娘罚跪,已跪了有一个时辰了。”
连澈轻轻转过脸,微微颔首。池宋识趣的退至了殿外。

    目光落向怀中女子,他嗓音微凝了几分,“朕过去看看。”

    清浅点了点头,径自从他怀中直起了身子,“嗯。”她俯身拾起了掉落在地的画卷,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

    待连澈走后,她径自将衣物收拾了一番,跨出了重华殿,朝自己的厢房踏去。缓缓推开雕花木门,她看了眼一切如旧的房间。

    几经辗转,她还是回到了这里。原本想就此远离皇宫,但似乎老天却不肯眷顾她。百转千回,她仍是回到了那人身边,回到了这座冷漠着且时刻充满危机的宫殿。

    唯一收获的,是他的些许不同。

    轻轻放下衣物,她将那副画卷细细的收在柜阁间。径自靠上了床榻。

    连澈刚跨入永宁宫的院落,便瞧见院中正跪着一名身着浅蓝衣裙的女子,快步行至女子身旁,他瞥了眼竹烟略显苍白的小脸,径自朝殿内踏去。

    见皇帝来了,众妃嫔忙止住了与太后的谈笑,纷纷向他行礼。连澈微微颔首,几步跨至了太后身前,朝她施了个礼,“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浅笑吟吟的示意他在自己身旁落座。连澈顺意坐落,接过了侍婢递来的茶水,“母后近来身子可好?”

    “甚好,每日有你这些妃嫔陪哀家谈笑寒暄,哀家自是心神愉悦。”太后眸光轻轻扫过殿内的众妃嫔,唇角微扬。

    瞥了眼身旁的众女子,连澈淡淡一笑,“能让母后身心愉悦,自是最好。”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1-17 20:05:13
正文 161161.你本无心

    看了看殿外仍在跪着女子,沈如月上前一步,朝太后福了福身子,“母后,惜妃妹妹跪了也有一个时辰了,您的气也该消消了。 ”

    太后慵懒的靠上椅背,目光落向装着她最喜爱那套茶具碎片的茶盘,浅凝了片刻,随即将眸光移向殿外脸上略有疲色的女子,微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去让她起来吧。”

    竹烟的贴身侍婢兰翠忙快步行至了她身前,略显吃力的将她搀扶了起来。

    微蜷着双膝适应了片刻,她轻轻直起了身子,在兰翠的搀扶下,缓缓朝殿内踏来。

    在太后身前顿住脚步,竹烟乖顺的朝她福了福身子,“臣妾今日不慎将太后娘娘最喜爱的茶具打碎,是臣妾的错。多谢太娘娘娘宽宏。”她微垂着头,不卑不亢的道着言语。

    太后见她一副颇为谨慎谦和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嗯,近日宫中也发生了不少事,浣衣局失火,颐妃大病。你便抄写一份佛经,替皇上祈福吧。”她瞥了眼身旁云芳,示意她将新的佛经拿来。

    不肖片刻,云芳便将一份新的佛经递至了竹烟手中,竹烟忙朝太后施了个礼,“臣妾定当悉心抄写,为皇上祈福。”她轻轻抬起眼眸,扫了眼坐于太后身旁的连澈,径自退到了一旁。

    连澈缓缓侧过脸,目光落向了太后,轻笑,“母后甚为有心,儿臣多谢母后挂怀。”

    在永宁宫,待其他妃嫔走后,他与皇后一道陪着太后用完晚膳才离开。从太后处出来,他并未回重华殿,而是去了竹烟的玉萝宫。

    踏入芬芳满园的庭院,连澈并未让宫人通传,便径自踏入了殿内。瞥见纱幔后静坐于软榻上轻抚着膝盖的女子,他几步行至了她身前。

    “还是很痛?”他坐上了软榻,将女子抱在了自己的膝上,大掌抚上了她的膝盖。

    竹烟淡淡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将小脸靠上了他的肩头,“不痛,只是有点不舒服。”

    连澈将她的裤腿捋起,轻轻施以掌力,替她将双膝内的淤积驱散。一番微热的运功后,他目光落向怀中女子,“如何了?”他清淡如水的嗓音蕴了丝悉心与关切。

    竹烟小手履上他的大掌轻抚了几许,甜甜一笑,“嗯,一点都不难受了。”

    连澈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稍稍紧致了些许,他微叹了口气,“你总是这般迁顺,听话。”

    他微微皱了皱眉,在这暗潮涌动的后宫中,他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她。没有雄厚的出身与家世,又生得如此纯良温厚。尽管自己给她的宠爱已不少,却也不能保证时刻都可护她周全。

    怀中的女子却是微扬了小脸,将指尖轻触上了他微凝的眉间,“瑾之,能名正言顺的呆在你身旁,便已是我最大的心愿,你不必介怀。”她轻吐着言语,眸光灼灼的探向他。

    连澈捉上她的小手,轻轻的裹于掌心,眸光缓缓挑向了窗外的月夜,不再言语。

    清浅下午在厢房休息了一阵,无聊之余走出房间,在院落里散步时,她发现四周而过的宫女与太监并未对自己的出现而表示出诧异。想来是连澈已为她打点好了一切。

    静静的躺于床榻上,她目光轻轻探向了床顶,想来连澈今夜是不会回重华殿了,应是会在竹烟那过夜。

    宫中打更的太监每每路过景月宫时,都会听得宫内传出凄厉渗人的声响,每次太监都会加紧脚程,快速通过此宫。

    清冷的月华笼至大殿之上,将之映衬的更加萧寒漠离。有一抹身影却不紧不慢的迈着轻雅的步履。踏至了这座让人不禁心生寒意的宫殿。

    缓缓踏至内殿,连澈将目光落向了床榻上盖着被衾,轻靠着床栏,神色沉静的女子。

    女子轻轻侧过脸,目光落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男人,唇角轻扬,“大夜晚的,皇上怎会有兴致来看望臣妾?”

    连澈轻皱了眉,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不耐的神色。

    宿谨径自掀开了被衾,直起身子,缓缓朝床下踏去,寂静的房间内,除了铁链冰寒刺耳的拖曳声,便只剩她微微喘息。

    倔强的立于连澈身前不远处,望着他略略不耐的模样,她却仍是目光盈盈的探向他,希望能从他眸中看到一丝怜惜之情。

    他是自己见过的最睿智果敢的男人。在幽黎国时,她便常常听自己的父王提起他的种种事迹。从那时起,她便对这个男人心存了一份崇拜与幻想。

    此次和亲,她自愿成为和亲的公主,便是为了能亲自来到他身边,亲身去感受这个男人的魅力所在。

    自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便不觉的爱上了。原来这个睿勇的男人,竟还生了一副不输于她见过的任何美貌男子的倾世容颜。

    虽然自己与他只有一夜的露水情缘。但外界却都盛传她的专宠。其实在那日之后的许多天里,他都没有再碰过自己。

    她也曾经疑惑过,猜测过。但是碍于自身的骄傲与羞涩,却始终没能问出口。

    她一直在想,待自己替那人完成了最后的这次任务后。便要和之前的一切断绝往来,一心一意,只做他的女人。

    想到此处,她眼眸中不禁映出了点点如星般的光耀,那零碎却璀璨的华彩中,透出的,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无尽的爱恋与对爱情执着的向往。

    微眯了眼眸,她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弧度,“你给我的第一夜,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如莺的嗓音中仍是蕴着一抹淡淡的怀念与迷恋之情。

    连澈神色淡漠的凝着眼前径自沉醉于往昔爱宠中的女子,薄唇轻动,“那夜的人,不是朕。”他淡淡的道着言语,如水的嗓音却是冷寒疏漠到极致。

    宿谨浑身一震,身子猛的朝后一塌,踉跄了几步,她吃力的扶上了床栏,才让她不至于倒了下去。

    “什么意思?”她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不远处周身倾散着寒凉如雪气息的男人,一字一顿的开口。
连澈皱了皱眉,眸中的不耐与冷戾更甚方才,“那夜是暗卫扮作了朕的模样,与你一夜欢情。”他不紧不慢的幽幽开口,就似在说着今日的天气。

    沉默了半晌,宿谨忽的仰面,一阵大笑。她一步一步朝他走近,那将她脚跟钉穿的铁链教她拉扯的生生作响。

    还未靠近他,她便停在了原地,那铁链已教她拉至了最大距离。皮肉在她的大力撕扯中,已翻开了些许,伤口处,她妍艳的血已顺着锈迹斑斑的铁链蜿蜒而下,将地面染作了红色。

    宿谨仍是一刻不离的将目光紧锁着眼前的男人。苍白美丽的面庞上,是她血红沉痛到几乎扭曲的眉眼。

    她此刻已不知还能问他什么,他的每一个的回应,都能让她痛到足以死去。

    凝着眼前似乎痛戾到极致的女子,连澈嗓音微沉了几分,缓缓开口,“作为一国的公主,你为何要私通部族?且选择苏清浅作为线人?”

    宿谨心中一个激灵,他为何如此在意一个女官。

    阴冷潮湿的房间中,散发着阵阵的霉闷气息,此刻,还夹杂着浓重的血腥之气。她心中忽然生了一抹幽怨的恨,咬了咬牙,她冷笑,“莫以为苏清浅那个傻瓜,换了假的军报给接应人,我们便不知了。我自己已经将亲眼看到的那份,再次给了他。”

    连澈并未惊讶,他只是将眸光缓缓挑向了不远处,一字一顿的开口,“可惜你不知,那份军报在送进殿内之前,便已被调换过了,如今你的接应人已拿着你给的军报出关了。”他神色沉静的将这一切早已教他算计在内的真实情况告知于她。

    “老实交代出朝中与你对接的官员。否则,朕便灭了你的国家!”他忽然走近女子,眉目沉凝的俯视于她,“而你,将会有许多饥饿难耐的男人,等着你!”淡凝轻魅的嗓音从他喉中缓缓逸出,却空幽的好似来自地狱的魔音。

    “给你三日时间,好生考虑!”连澈拂袖,冷傲转身,朝殿外踏去。

    宿谨望向他冷漠决绝的背影,泪珠从眼眶狠狠跌落,她用尽全力嘶吼道:“你根本无心!”

    听得她的言语,连澈顿住了脚步,微扬了眉梢,随即继续款款而行。

    待他走远,这个倔强心痛的女子,终是因失血过多与心力憔悴,一头栽向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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