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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美男后宫》 逍遥红尘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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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12 20:36:03
要我还是他?

  他居然没有太大的失落,只是抽了抹难看的笑容,嘴角拉扯着,不再出声。
  我仰首望着他,帅气的面庞被清冷的气息围拢着,面容润透,俊秀绝美,轻抚着他的面庞,一如这空气般冰凉,“流波,那你
  
  的想法呢?如果找不到你的少主,你会怎么样?继承族长的位置娶莫沧溟,还是他继承位置你嫁他?”
  嫁和娶,有差别吗?
  “我没想过要当族长,我的努力只是为了寻找少主,前任族长因为伤心,丢下一切远去,她的爱人没有了,她的孩子没有了,
  
  她觉得自己保护不了身边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当族长,族中才说在我和莫沧溟之中挑选一个继承族长的位置,我对那个位置一点
  
  兴趣都没有,我不是领导者的料。”说到后面,他居然摇头笑了。
  那笑容绽放的瞬间,朝露中的花一点头,花瓣尖挂着重重的水珠,凝结在那细细的一点,啪,落地。
  最是这一低头的温柔,微笑风中开放。
  我凑上唇,亲吻着他的面容,肌肤细腻如玉,被我温暖着,由寒转暖,透着几分红晕,又是那个略带羞涩的男子。
  我的唇,从他的眉间额头亲过鼻梁,一点点的滑下,停住。
  我的鼻尖与他相触,他的鼻息喷洒在我的脸上,热热的,带着颤抖。
  “流波,喜欢我吗?”如此近的距离,一动唇,就能从他的唇边擦过,感受到他柔嫩的唇瓣似有若无的擦过,我低声呢喃,仿
  
  佛是叹息般。
  他的手,慢慢的爬上我的脸,珍重的捧着,那双蓝色的双瞳,燃烧起小小的火苗,簇簇的冒着。
  忽然,他的手一用力,我整个人往前一栽,扑入他的怀抱。
  他的唇,带着火热的温度,噙上我的唇,不容我犹豫的分开我的齿缝,深入我的口中,探索着我的舌尖,狂暴的吮 吸着,咬
  
  着我的舌,重重的啮着我的唇瓣,不断的摩挲,仿佛要将我的一切都拆开吞下腹中,我刚刚有一点回应,他的舌已深入我的唇
  
  中,与我纠缠着。
  他的手,带着汗意,热的仿佛要将我融化,捧着我的脸,不让我逃离,不让我躲闪。
  这才是流波,我记忆中带着小小霸道而独立思想的流波。
  不矫揉造作,爱就是爱,亲就是亲,吻就是吻。
  我任他吻着,心头闪过一丝丝甜蜜的感觉,不去计较谁主动,谁更高高在上,两人之间,无所谓谁高谁低。
  低头,因为爱。
  纵容,更是因为爱他。
  他尽情的释放着,直到我的嘴唇都发麻了,他才微喘的看着我,脸庞发红,胸膛起伏,却依然捧着我的脸。
  “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要被教条羁绊?”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回舌头后的第一句话,我了然的望着他,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
  
  如果说做护卫是你报恩的选择,寻找少主是你为了师傅的传承,那么下面呢?难道嫁给莫沧溟也是你的职责?也是你的使命?
  
  嫁给他就能让你师傅的仇报了?嫁给他就能让你的少主回来了?”
  他的眼瞳,闪过一丝迷茫,让我本来一肚子的火都没处发,“那我……”
  “你爱莫沧溟?”我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向他的鸟窝,在他还来不及防备的瞬间,握了上去。
  手中的小家伙硬硬的,早已经翘起了脑袋,追根溯源应该是刚才那干柴烈火般的一吻。
  我坏笑着,强势的把他压倒在地,“就这样,你要说你爱莫沧溟我就把这个东西揪下来,它只有看到我才会抬头,你的嘴巴会
  
  骗人,你的鸟儿也会骗人吗?”
  他不语,只是脸上的红晕更浓。
  我握着手中的鸟儿,捏了捏,他一声轻哼,喉结上下滑动,闭上了眼。
  我的手指顺着鸟儿向下滑,探向他的身后,还没有触及那个敏感的地方,他的手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腕,坚决而肯定的摇头,“
  
  不行,那,那里不行!”
  我挑起一边的唇角,“那边不行?我才刚刚碰下你就说不行,你能接受莫沧溟分开你的大腿,把他的鸟捅进去?在你的身体里
  
  □?”
  他表情一僵,脸色忽然变的苍白。
  我强势的伸出手指,两手试图分开他的腿,他咬着唇,蓝瞳几次闭上又睁开,终于,他一声低吼,手掌如风,将我的手扫开,
  
  身体一滚,在草地上微微喘息着,双手死死的护着他的隐秘部位,有些愤愤的盯着我。
  “受不了了?”我挑衅的望着他,“不就是把这东西塞进你某个排泄部位,说不定你也会很舒服的,最多清洗起来麻烦点,一
  
  时快乐搞不好会带出点黄黄绿绿的东西,气味难闻点,如果你不愿意被他插,你可以选择插他啊,就象我刚才对你那样,分开
  
  他的腿,掰开他的屁股,把你的东西□去,至于□的时候会沾上什么就不用想了,反正男人嫁男人,这是你的义务。”
  “呕……”我看到他,别开脸,长发遮掩了他的表情,但是那没憋住的翻涌声还是被我清晰的收入耳中。
  我仰天,无辜的笑容遮掩不住心头的得意。
  莫沧溟,和我斗?注定你就是输,只要流波还爱我,只要流波只能接受女人。
  我侧躺在草地上,发丝垂散在耳边,枕着自己的手臂,雪白的手臂半耷拉着,慵懒的指着他,“我心中的流波,是一个自我到
  
  有些小自负的男人,不以自己是男儿身就低眉顺眼在女子面前,敢于嘲笑世俗,敢于在皇帝面前争取自己所要的人,敢于把我
  
  丢在水里泡着,敢于在床上与我争夺主动权的豪情男儿,我不勉强你,只问你一声,你是真心想要嫁给莫沧溟,还是想要与我
  
  一生一世?”
  他看着我,眼神挣扎。
  我轻笑,眼神中的坚决却不容忽视,“我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没有你想象中的大度,我会争取我要的,但是一旦被背叛,
  
  我不会再给任何挽回的机会,我喜欢你,尊重你,所以我今天让你做选择,你选择莫沧溟,你现在就走,永远不要再来找我,
  
  你若选择我,我上官楚烨一世定不负你。”
  他的唇动了动,“我的血,不能与普通女子……”
  “哈哈哈哈……”我一阵狂笑,“你的血怎么了?你的血比较高贵是吗?碰了我我就要死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没提及
  
  的那个家族就是传说中最高贵的神族。”
  他眼神一窒,猛的抬起脸。
  我老神在在,手指一抬,捂着唇打了个哈哈,“那个左使就是我赌来的师傅吧,她和莫沧溟什么关系?在看到‘嗜血烈阳掌’
  
  的时候,我就猜到他和我师傅之间必然有联系,当年师傅不就是看在我比他人都浓的神族气息时才大吼一声我必然是未来皇位
  
  的继承人,顺道把武功都传给了我吗?只可惜,比他人强,却终究不是神族,她的武功我练不到极致,不过好歹算半个,你应
  
  该弄不死我的。”
  夜那个克妻克亲的命我都没放在心上,他这个算什么?
  老娘要做那青衫鸟下鬼,够风流就行!
  “真的吗?”他不确定的问出声,只这三个字,彻底出卖了他的心思。
  他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是不敢,是害怕。
  什么狗屁神族,我从来就没相信过那个东西,自以为是的高贵,神经兮兮的说着是皇族身后隐藏着的最神秘的那只手。
  对我来说,天意、宿命、孽债,这都是努力后却得不到的自我安慰,命运是在自己手中的,错,不怨天,失,不犹人。
  “你若愿意,这场仗打完,我带着子衿,月栖,境池还有你,我们隐居去,我唯一可能比不上莫沧溟的,可能就是一颗完全对
  
  待你的心,我多情,却绝不会忘情。”撑起身子,我定定的看着他,“我给你承诺,不是唯一的爱,却是弥久的情,我始乱,
  
  却不终弃,你决定吧。”
  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我要回营了,你自己考虑吧,想好了给我答案。”回首看着那个坐在地上神色复杂的人,“我希望在
  
  回‘云梦’时,能听到你的真心话。”
  脚下踩着柔软的草,清晨的露珠打湿了我的裙角,让它变的有些沉甸甸的,我逶迤而行,脚步平缓。
  “等等!”他抬起头,蓝色的目光霍霍,“我现在就回答你。”
  “是吗?”我望着他,慢慢的,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张了张唇,“我,答应,你!”
  我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我从不强迫人跟着我,不爱我,就放开手。”
  天边,太阳跳出山头,染红了天空,阳光打在我们身上,我忽然看到流波的脸,就如同朝霞般,绯红。
  脸越来越红,他的手,颤颤的伸出,猛的抓上我的手,重重的捏住,再也没有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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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12 20:36:20
破阵擒敌雪前恨

  北风一夜劲吹,坚实的大帐外呼呼的风声带着凄厉的啸声,在这冬日的清晨吹出寒意,清爽干冽的凉直透入心间,看着旗帜在
  
  风中不断的舒展,卷起,乍一平静又被吹动,身不由己的在飞扬着。
  我又何尝不是,人们看到的,是与这旗帜一样不落的传说,可曾知道,这大旗也有累了的时候,也有不想招展的时刻
  
  。
  “想什么呢?”耳边的声音,是风若希,这亦师亦友的伙伴。
  手指伸出,对着营帐前那最大的血红旗帜,“我在想,它累不累,会不会想休息,每日在尘土中张扬着,接受着景仰
  
  ,但是没有人知道它的想法。”
  “旗帜会有想法吗?”肩头被她的手按住,“只有有想法的人,看到它,替它烦恼而已。”
  替它烦恼的人,我吗?
  撤回目光,我看向身边的风若希,轻吐出一口气,“师傅,这次仗打完,我想辞了所有的官职,隐居去。”
  “啊……”她倒抽一口凉气,“隐居?”
  我无声的点点头,在这句话出口后再次看着那艳红的旗帜,它依然在飘扬着,却不在如刚才那么沉重,轻快的飞舞。
  “那你为什么回来?”她的声音有忍不住的怒意,如果不是顾及我的感受,只怕已经一拳挥过来了,“当你选择重新
  
  回到‘云梦’的时候,我以为你想通了,才心甘情愿的把‘弑神’军交回到你的手中,难道你又要象三年前一样,做一个逃兵
  
  吗?”
  “师傅。”我低声叫了句,可怜兮兮的声音竟然让风若希打住了所有的责难,看着我,重重的一叹。
  “师傅,我承认我回来是因为我心有不甘,我甚至想过,谋也好勇也好,去夺取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为自己当年的懦
  
  弱讨回一个公道。”仰望天空,灰蒙蒙的天空一望无际,遥远苍茫,“可是当我回来我才发现,我怀念的,是那意气风发的少
  
  年豪气,是纵马江山的激荡,却并不想要将那些揽入我的手中,我喜欢争夺,要的只是一时畅快,现在的我,只想平和的生活
  
  。”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了,也许是夜的随意潇洒改变了我,也许是年岁渐长后已经不向往那个最高的巅峰,平和的
  
  生活,有夫有家,温馨甜美才是我如今的追求。
  “你放过她,她会放过你吗?”风若希一声冷哼,“你这一次再放手,你觉得会如同三年前一样轻松的走掉吗?那时
  
  候你就算放手了军权,依然军心在你手中,杀你会让三军动乱,所以放任了你的离去,这一次她坐稳天下,不可能轻易的放你
  
  走掉,逍遥江湖,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梦的。”
  我苦笑,“师傅,她是我姐姐。”
  “她更是帝王!”风若希打断我的话,“一山不容二虎,千古不变的定律,她夺了天下,多少人在议论那本该属于你
  
  的,即使你不介意,她也不会介意吗?”
  这个话题,越说越沉重了,我摇摇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厚重的云层低低的压着,仿佛压在人的心头,看不到雨丝
  
  ,只有干冷的风在呜呜的吹着,“师傅,我昨天吩咐的事差不多了吗?”
  她同样看看天,“一夜的北风,应该差不多了,就快要飘雪了,华倾风只怕忍不住了。”
  我冷笑,“本来‘云梦’地处南方,这冬战我们绝对比不过‘沧水’之军,只可惜她非要搞什么铁甲之君,这冷冰冰
  
  的铁甲在冬日穿在身上,透骨的寒冷,再是北方习惯酷寒的士兵,只怕也受不了,多约战几次,让她憋疯。”
  明白了我的心意,风若希笑着走了,我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呵出的气形成白白的雾气,团团的散开在眼前,刹那的氤氲转眼消失,快的来不及感怀那瞬间的温暖。
  我的眼神慢慢的变的锋利,手指轻挽兰花,优雅的拇指食指相扣,身体轻旋,翩跹中手指一弹,劲风从指尖射出,射
  
  入身边的栅栏上。
  “扑……”深深的一个洞立时出现,伴随着我的冷笑,手腕粗的栅栏一层层的倒下,激起灰尘满面,“华倾风,不杀
  
  你又怎么能抵消我镜池的恨?这一次我要你十倍百倍的还我!我一定会让你输的彻底,我一定要亲手灭了‘沧水’!”
  “楚烨……”流波的手抓着我激动的手腕,“别这样。”
  我猛的回头,眼神如鹰隼般,狠狠的盯着流波,“你信他,我不信!起兵挑事的是‘沧水’,你信不信我十日内必然
  
  攻进‘沧水’都城?!”
  他看着我,在我疯狂的眼神下轻叹着。
  “神族不会让一个国家独大,所以沧溟才会去‘沧水’,如今四国站乱太过是神主不在,不然事情不会变得如此难以
  
  收拾,楚烨,你灭不了‘沧水’的,沧溟不会答应的。”
  “是吗?”又是神族,这两个字如同一座大山般压在我的身上,“他是神族就可以高人一等,就可以睥睨着看人间水
  
  火,一句话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会让他莫沧溟知道,我上官楚烨要做的事,也一样没有人可以阻拦,别忘记了从你选择
  
  我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神族的人,而是我的人!”
  他抓着我的手慢慢的松开,终于,那蓝色的双瞳闪现一丝无奈,“是,我知道了。”
  空气突然变的□,我烦躁的心也一点点的平复。
  “对不起……”我低垂下头,“我不该把对莫沧溟的厌恶转嫁到你的身上,我不该把自己对宿命的无奈,对身份的痛
  
  恨发泄到你身上,我想要的要不到,如今我想放下了,命运却告诉我不能放下,对不起,流波。”
  他拥着我,温柔的亲着我的脸颊,“我知道,你没说错,我该放下那些身份,只属于你。”
  尽管如此,我的心里还是有一种隐约的悲凉,一种不真实的萧瑟,流波背负的担子,真的就这么容易卸下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能把自己所有的愤恨,所有的不甘,投入到这一次的战役中。
  在每日的战帖递下之后,我只做一件事,就是看着华倾风大军整装,然后鸣金收兵,不打了。
  日复一日,她的大军不在气势如虹,甚至有些委顿。
  冬日的寒风夹杂着潮湿的水汽,附着在铠甲上,竟然要不了几个时辰就凝成霜,看着他们的战马在超重的盔甲下哆嗦
  
  ,我开始暗自摇头。
  再一次与华倾风面对时,我的立马横枪,眼中全是杀意,我要她的命,我要打下‘沧水’,我要向所有人证明,上官
  
  楚烨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拦。
  华倾风□的马不断的骚动着,她用力的勒着马,“上官楚烨,你每日下战书,每日都不战而退,莫非你无胆一战?
  
  ‘弑神’也有害怕之时?”
  我放眼远望,黑压压的铁骑仿佛天边的黑云,遮掩了天空的色彩,让那阴霾更重,更沉。
  飘飞的旗帜在凛冽的风中乱卷着,寒光兵刃,冷了天际。
  我手一动,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磅礴的声势中,万人摆阵,尘土飞扬。
  我纵声大呼,“‘云梦’的将士们,今日就让来犯者看看我们的威严,为了家乡的亲人,誓死捍卫国土,我上官楚烨
  
  愿做这第一个马革裹尸的人,也要展我‘云梦’雄风!”
  “誓死捍卫国土,展我‘云梦’雄风……”
  “马革裹尸,护卫家园……”
  …………
  一浪超越一浪的声音,汹涌着,撕破长空,大地在震撼,马儿在嘶鸣。
  “列阵,冲!”
  短短的三个字,我看到了华倾风眼中的不敢置信,我躲了这么多天,光下战书不打,已经让她的耐性被磨光了,这一
  
  次,我却是见面就开打,又一次让她不知所措。
  尘烟滚滚,是有来无回的壮志。
  箭雨如飞,是撕破天空的激荡。
  沙场血如河,是多少为了千秋家国的守卫之心?
  天边,仿佛死神正张开着他的笑脸,等待着收割灵魂。
  肉体堆砌出来的阵法,在平原间犹如巨大行进着的城池,血肉铸就捍卫的决心,脚步踏平着侵犯的欲望。
  战场上生命的逝去,与江湖厮杀或者杀手行刺那结束的一两条生命,根本无法比,看一人死去,会心悸,会难受,会
  
  有些无法适应的呕吐,但是在这里,看着一个个的人倒下,散开的方队被后来者替补而上,没有人回头,没有人惋惜,没有人
  
  哭号,平静而麻木的继续推进着。
  “上官楚烨,你躲了三天,就还是用老一套的铁盾来对付我吗?今日只怕要你十万大军都给我交代在这里。”华倾风
  
  一声狂笑,策马扬鞭。
  我看到,莫沧溟对着她,不满的叫着什么,却被她固执的甩在了身后。
  天边的乌云越来越暗,似乎是有一场大雨即将来袭,阴沉沉的风,仿佛从地狱黄泉的彼岸吹来,带着嗜血的气息,弥
  
  漫扑来。
  华倾风的铁甲阵,马蹄犹如踏在人心间,铁衣反射着光,直冲而来,那震撼的力量,仿佛要撞破人阵,将一条条生命
  
  踩踏在铁蹄之下。
  他们确实有他们的实力,每一次冲击,我看到方形的巨阵就停顿一下,再次冲击,又是一个缺口。
  惨叫淹没在杀伐声中,倒下的人影被脚步遮掩,兵刃敲出成千上万种声音,有砍在盾上的,有划破肉的,还有嵌入骨
  
  头里的。
  血腥气,占据了所有空气中的味道,‘沧水’铁骑的每一次冲击,这味道就浓上一分,红色的血雾喷撒在空中,如雨
  
  般打在脸上,身上,还是热的。
  当那黑色的铁蹄逐渐抵挡住了所有的方阵时,华倾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冲向离她最近的一个方阵,手中枪挥舞着,
  
  顿时倒下身影一片,血雨冲天。
  我看到她的枪在上下翻飞着,每一次落下,挑起,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流逝,我‘云梦’的将士,倒下。
  血红色,弥漫上我的眼眶,紧握着手中的枪,牙齿咬的咯咯响。
  我看着她兴奋的冲入我的军队中,带领着她的骑兵队,沉重的马蹄一抬,踩上一名士兵的胸口。
  人,无声的倒下,后面的人,涌上。
  她轻松的将枪捅进一人的胸口,居然抬起头,寻找着我的方向,在与我目光相触后,她得意的笑了。
  在她的笑容中,我一抬手,冷静的吐出两个字,“变阵!”
  话音刚落,刚才还是方形的阵队忽然变了,变成了圆形,将所有的铁骑队团团围在了中央,盾牌的遮掩下,忽然伸出
  
  了数米长的镰刀,巨大的弧度在刃尖划过锋利的寒光。
  华倾风一楞,就在这片刻间,镰刀变成了数十柄,上百柄,犀利的扫向铁骑的马腿。
  血珠飞起,一条马腿飞了起来,还带着厚重的马蹄铁,了无生气的落在远处,马背上的人影被抛飞,沉沉的摔落在地
  
  ,穿着沉重铠甲的人还来不及站起来,翻倒的马身已经压了上来,数百斤的身体,就这么砸在了人身上。
  连叫声都没有,人彻底没有了声息。
  华倾风的队伍还来不及反应,数十上百的镰刀在疯狂的挥舞着,仿佛在切割着无边的野草,只可惜,我切割的,是‘
  
  沧水’最精良的铁骑。
  早在几次的面对面中,我就发现了,再是包裹的严实,也不可能包住马腿,为了不阻挡马的奔跑,那个位置都是没有
  
  任何遮挡的。
  这么多天了,华倾风早已经按捺不住与我交手的期待,更是在看到我‘无计可施’的老阵法时得意的忘记了一切,她
  
  疯狂的杀戮,为了夺取即将到来的胜利,为了让我品尝失败的苦果,可惜她忘记了,主帅一旦冲入了别人的阵法中,十战九败
  
  。
  莫沧溟比她看的透,只可惜,她被期待太久的胜利冲昏了脑袋,根本不接受任何意见。
  对面的‘沧水’大军在我变阵中发出巨大的哗然,莫沧溟带着人如潮水一般的冲来,看样子,是要血肉相搏以期待救
  
  回华倾风了。
  他能这么做,我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耳边不断的呼啸着各种声音,盾一展,上万只机簧劲弩从遮掩的大盾后露了出来,三只铁簇肩头闪闪发光,一声令下
  
  中,铺天盖地的箭划过天空,射入‘沧水’的阵营中。
  我不需要这箭雨能带给他们多大的伤害,我要的,是暂时缓下他们的脚步,只要一点时间,就足够了。
  圆阵中被包围着的人群,已经是躺下的多,骑着的少,只有华倾风带着少数几个人在顽强的抵抗着,她的枪上下翻飞
  
  着,所有试图伸向她的镰刀,都被她狠狠的荡开。
  她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血迹,未曾干涸的血挂在她的脸上,红红黑黑的痕迹,让她本来就狰狞的面孔变的更加的恐怖,
  
  狠厉的气势让人一时不敢靠近。
  我一夹马腹,如风驰电掣般跃入阵中,顺势一扯自己的盔甲,银白的装束被我一把揪了下来,“华倾风,上官楚烨今
  
  日不穿盔甲与你一战,三招内不擒你,我自绝于三军阵前。”
  声音随内力发出,在空中凝而不散,居然将那漫天的喊杀声活活的压了下去,更是震惊了对面‘沧水’所有的人。
  我一袭银衫飘飘,冲入阵中,当头盔被我丢下,黑色的长发在身后飞舞,我从那仅存的十几人眼中望见了惊艳,惊恐
  
  ,惊惧的混合体。
  枪尖一挑,灌注了我内力的枪让他们慌忙的躲闪着。
  马蹄中,我飞驰着,他们的躲闪中,我的枪全部落空,只是浅浅的划过马身上的铁甲,擦出刺眼可怕的火花。
  我一勒马缰,那仿佛要奔向天际的速度猛的降了下来,马蹄一扬,双蹄腾空,人立而起。
  我骑在马上,衣衫飞荡,剑尖斜指华倾风,“三招,走过三招我的命就是你的!”
  她已经气的全身哆嗦,饶是在我重兵包围中,依然不散她的霸气,眼神盯着我,“就靠你刚才那枪枪落空的招式吗?
  
  ”
  “落空?”我两眼一眯,枪尖伸到她的面前,“看看,上面有什么?”
  枪尖寒光闪耀,阳光打在银白色之上,划过一缕冰冷的锋芒,凝结在最锋锐的前端,那里,有一片红色还没有来得及
  
  凝结。
  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红色,滴落……
  “啊……”惊叫声声,在我垂落血珠的同时,那残留屹立的十几匹马,同时身子一沉,惨嘶着跪倒,悄无声息了,铁
  
  甲的缝隙中,冒出一片片的血迹,染红了铁甲。
  我冷笑,“我的枪法可还行?”
  华倾风眼神一扫,身边,是全军覆没的铁甲军,远处,是被箭雨威胁无法靠近的部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
  
  的脸上。
  “老娘跟你拼了!”她彻底疯狂了,一夹马腹朝我冲来,手中的枪夹杂着有来无回的气势。
  战,是输。
  退,亦是输。
  望着凌厉的枪尖,我没有出招,只是看着她不断的靠近,然后……
  冷冷一笑。
  马身靠近,八蹄交错,她的枪,已经到了我的脸侧。
  我的身体忽然飘了起来,银衫在空中耀眼的绽放成花朵,在空中旋转着,被数十万双眼睛望着。
  华倾风的一枪太狠,当我骤然从眼前消失的时候,她的身体一栽,攻击落空的冲力差点让她掉下马,急急的想要撤回
  
  枪,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我脚尖一落,踏在了她的枪尖之上,手指一送,长枪抖动,如灵蛇般窜了出去,耀出千万朵枪花。
  她想要撤回枪,奈何被我踩着,身体的重量加上我内力一沉,她又一次往一边偏去,我口中冷冷的一喝,“第一招。
  
  ”
  她一惊,手索性松开,翻腕从身侧抽出长剑,挥舞着朝我砍来。
  已经完全没有了章法,或许在她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支撑三招,说不定还有转机。
  我的身体下坠,她的剑已经贴上我的身体。
  “嘶……”衣袖被剑刺破,她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喜悦,只是这喜悦还来不及闪现在脸上,我一脚飞踹,踢上她的脸,
  
  巨大的力量把她从马上踹了下去,“第二招!”
  她的身体,在尘土中打滚,沾满了灰土,头盔偏向一边,晃荡着掉了下来,散乱的头发也沾满了黄色的泥土,黑色的
  
  铠甲上尽是血渍和土混合的产物,她想要飞快的爬起身,脚下一绊,踉跄着。
  我落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凌乱的脚步冲向我,手中的枪朝天握着,长身而立,“还有一招。”
  她抬起眼,额头上的血浓稠的往下淌着,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我将士的,一双眼,如狼一般恶狠狠的盯着我,用力
  
  的喘息着,手撑着地,试图站起身。
  我脚步一挪,冷睨着她,“还要打吗?”
  她颤颤的想要爬起来,伸出的手已经有些哆嗦,“打,还有一招。”
  我站在她的身前,“华倾风,你为了胜过我,不惜步步算计,可惜你太想赢太想赢了,或者说,你还沉浸在上一次蹂
  
  躏我的快感中,觉得我黔驴技穷了是吗?还是你对自己的铁甲阵太自信了?这种明显有缺憾的阵法,你居然得意了这么久?”
  她盯着我,我轻轻一哼,摇摇头,“负重太高,马就失去了原本的轻灵,若不是你的马都跳不起来了,又怎么轻易的
  
  被我斩断马腿?华倾风,我做好了与你持久论战的准备,没想到,不过一场战役,你就不能翻身了。”
  地上,红色的血凝成厚厚的一层,缓慢的爬行着,象是地狱深处探出的魔爪,漫无边际的伸着,一点点的伸向远方,
  
  黄土覆着的深红色,不知道是人的,还是马的,生命早已经没有了气息,只有他们还是运动着的,仿佛是灵魂在人间最后的挣
  
  扎。
  就在我别开眼的瞬间,华倾风弹射而起,手中闪出一柄匕首,刺向我的小腹,她的唇角干裂,咬着血丝,“要死,我
  
  们也是一起死!”
  我看也没看她,目光还停留在那蜿蜒缓慢的血河上,在她身体贴上我的同时,手指如电的伸出,准准的抓上她的手腕
  
  ,一敲她的胳膊肘,所有的力量被我反扣回去,那匕首,神准的插入她自己的右肩,我顺势一拉……
  血光中,一条手臂飞起,落在地上,手指还在无意识的抽搐着,华倾风惨叫着,扭动着,我扣着她的肩头,手指连点
  
  ,止住了那奔涌的血,“这是你欠镜池的,我不会要你的命,因为你的债还没还完。”
  于此同时,我的手一捏她另外一边肩头,喀拉声中,我感觉到了骨头片片粉碎的声音,“这是你欠我的,你的技术不
  
  够,让我的筋脉恢复,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华倾风!”
  她又是一声惨叫,我手指一伸,点上她的气海穴,冰冷的内力从指缝中透了进去,游走在她全身的筋脉中。
  “哇……”她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软了下去,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
  “这是我三军上下对你的仇恨,废你功夫,从此你就是废人一个,我暂时不会杀你,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你最坚固
  
  的‘沧水’大军是怎么被我土崩瓦解的,我要你看着,你曾经的英雄梦,会怎么样的片片碎裂,瞪大你的眼睛看吧。”
  此刻的我,犹如嗜血的妖魔,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目光冰冷的看着她的腿,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唇边一缕冷笑
  
  ,将她高高的举了起来,“将士们,‘沧水’犯者主帅华倾风已为我拿下,让我们将鞑虏驱逐出境,还我大好河山……”
  鼓声震天,杀声震天,吼声震天……
  尽管有莫沧溟只怕也无法挽回我擒住华倾风带给他们的震撼,军心已乱,无力回天!
  他远远的望着我,红色的长发飞舞如火焰,眼中好战的火焰在慢慢的升腾。
  抬起手,他做了一个手势。
  收兵?他以为我会答应吗?
  我纵马前驰,耳边风声呼呼,眼中,只有那个红发的男子。
  我不会忘记,当日在‘沧水’,是他拦住了我逃离的路线,这一次,我也不会放过他。
  身后,忽然响起清脆的声音,是收兵的锣声。
  我骇然回首……
  是谁,在我这个最高的指挥者下了追击令的时候,居然发出了收兵的命令?
  我不明白,杀意正浓的全体士兵不明白,没有人明白。
  再回头,莫沧溟微笑中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和挑衅,从容的拨转马头,退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12 20:37:15
金牌传召梦不宁

  “这是谁他妈的鸣金收兵的?”我怒气冲冲的一头撞进大帐,手中的枪狠狠的贯入地面,枪身犹自颤抖不休,“这里我是主帅
  
  ,是谁罔顾军命?”
  我浓重的呼吸声,银衫上斑斑血迹凝结成黑紫色,额头上的汗水大颗的滑落,怒目圆睁,一个个的从眼前人身上掠过
  
  ,所有人都是同样莫名其妙的眼神,和我一个反应。
  “是我!”
  大帐外,一个冷静的声音伴随着进入的身影,让我无奈中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发。
  风若希,居然是她。
  她看着我,又看看其他人,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我也不想收兵,我甚至想直接杀入‘沧水’皇城,可是我收到了
  
  这个东西。”
  那东西,金光闪闪,雕工精美,两边是龙纹飞舞图,盘旋交叉着,祥云密布,龙形威武,五爪张开,爪上扣着一面金
  
  牌,上面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倒身下拜,除了无奈,再没有任何字眼可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皇姐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多少将士浴血拼命,眼看胜利在望,你就这么一句将所有的努力丢弃,你拿什么去面对你的子民,你的士兵?
  他们为了你一句话连命都不要,你呢?
  或许,这就是帝王之道,无情,但是以大局为重,该牺牲的就牺牲,该舍弃的就舍弃,我看的透,却未必看的开,这
  
  就是我和她的差距。
  忽然想起那天流波说的话,莫沧溟不会让我灭了‘沧水’,四国的平衡不会乱在我的手中,再联系起莫沧溟离去前古
  
  怪的笑容。
  难道真的是他?
  神族,有如此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生气,我们拿血拿命换的,一句话就什么都没了,但是我不能让你违抗圣旨,我必须这么做。
  
  ”肩头,是风若希的手,扶着我的身体,“起来吧,他们都出去了。”
  我轻轻的抬起头,身边的将官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恍然发现自己陷入沉思都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去。
  心口,被什么堵着,有些不是滋味。
  她拍着我的肩膀,“别这样,无论如何这场仗是打赢了,别扫了大家的兴致,我让他们出去犒赏三军了,不管怎么样
  
  ,我们一战破了铁甲阵,擒了主帅华倾风,‘弑神’再次创造了神话,这就够了。”
  我点点头,站起身,扯了扯身上血污的衣衫,轻笑了下,“我没有很在乎一定要灭了‘沧水’只是想到了有人曾经说
  
  我不可能让‘沧水’消失,当时我不信,现在是不由我不信。”
  “四国分庭抗礼,你依然是最值得倚重的战场之神,或许对你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只要你肯周旋,拿回属于你的天
  
  下不是不可能。”帐中只有我和她,她的直接让我无语,这些话若让别人听到,足够我和她死上百次了。
  我平静的看着她,吸了口气,“师傅,上次我就对你说过,回去我就辞官,其他的我根本没有兴趣,我想,我这个想
  
  法是不会改变了,对不起。”
  她的眼神,慢慢的黯淡,终究还是轻轻点了下头,“你是个随性而潇洒的人,只要你自己放下了就行,我也希望你能
  
  真正的解脱,不过……”她有些酸涩,勉强挤着笑容,“除非你又一次丢下三军逃跑,否则我怕你辞官很难,她不会答应的。
  
  ”
  我哈哈一笑,随意的拨了下头发,对她甩了个媚眼,“那就跑吧,大不了你带着三军回去,我提前溜回去接走我的男
  
  人,一走了之。”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记得替我照顾好月栖。”
  我重重的一点头,“放心,只要你厌倦了,想养老就来找我,养你我还养得起。”
  两人对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情谊流转,不必多言。
  大帐外,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欢呼,到处都是叫声,伤痛已经远离,徒留笑声回荡,燃起的篝火熊熊,仿佛希冀的烈
  
  焰,耀红了半边的天空。
  看着她们的热闹,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酒香,我慢慢的咧开嘴,笑了。
  “将军,您也喝吧……”
  “将军,一起喝酒啊……”
  两名士兵摇摇晃晃的走到我面前,举着手中的酒坛子,“仗打完了,我们能回家了,将军,敬您!”
  我微笑着,从他们手中接过酒坛,举起手中酒坛,仰首。
  透明的水流倾泻而下,滴涓不剩的尽入我的喉间,不是顶好的酒,胜在够烈。
  身边的叫好声响成一片,我丢下酒坛,品味着从口腔一直烧入腹中的感觉,热气升腾,冲上脑门。
  “好……”
  “再来……”
  豪气干云的声音让我暂时放下了一切,一撸袖子,指着他们,“告诉你们,我比‘弑神’更大的名头是什么知道吗?
  
  ‘酒神’!”
  “吹牛!”
  “比试比试,输的脱衣服绕军营跑三圈。”
  “来就来,拿酒来,今天不放倒将军对不起我们将士的期待……”
  “今天不喝倒你,你不知道你将军什么本事!”
  只有在她们面前才不需要顾及身份地位,地上一坐,酒坛一端,没人管酒好酒好,管醉就行,没人管肉咸肉淡,管饱
  
  就行。
  只有她们,才会给你最真挚的感情,因为那骨子里残存着的一丝景仰,感激。
  他们不会算计,只会用最真诚的动作去表达他们的心。
  我一坛又一坛的干着,身边的人络绎不绝,似乎唯有与我痛饮一杯才能表达他们对我的喜爱,我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直到嘴巴都麻了,身边的人总算渐渐的少了。
  我拍着身边的人,“喂,都……都说……都说感情最好……最好的是,一起扛……扛过枪,一……一起嫖……嫖过娼
  
  ,等……回了云梦……姑奶奶我,我请你们上青楼……嫖个过瘾,起来,陪我喝。”
  人影动了动,手上一送,酒碗落地,人却没醒。
  我抛下早已经空了的酒坛子,我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仰首苍穹,黑色的天幕上缀着星星点点,望不尽的天空,看不
  
  穿的黑色。
  头有些晕眩,不知道是酒劲上头,还是被这深暗弄的昏沉,我眯起眼,狠狠的摇了摇,脚步踉跄不稳。
  我喜欢这种微醺的感觉,不是烂醉,有一点点的麻木,有一点点的思维停顿,反而让多虑的心能得到暂时的平和释放
  
  。
  天苍苍,野茫茫,风呜咽,人断肠。
  能从战场上留下性命回来,如何能让她们不醉倒?麻木自己的心,什么也不要去想,一刻的安宁,已是难得。
  远离了篝火,夜晚的凉风忽然的袭来,我缩了缩肩膀,漫无目的的乱走。
  仗胜利了,我以最小的损失换来了最大的利益,按理说我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头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
  说不出原因,但是心间就是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悬在半空,没有归处。
  也许是喝多了酒,心跳加速吧。
  我甩甩头,试图摇晃掉这种不安的感觉。
  不知不觉,我又一次走到了竹林的深处,直到那泓深潭在眼前摇晃,熟悉的情景让我一楞,酒醒了几分。
  池水摇晃,风吹动水中的月影,嫩嫩的摆动。
  仿佛,又回到了那夜,雪白的人影从池中升起,环抱着一轮明月,金色的发丝,金色的双瞳,精灵悄然落入人间。
  那清透的身影,秀美的雪白肌肤,似空气中所有水汽凝结幻化出的清新。
  可是现在,只有那方黑沉沉的大石,空荡荡,死气沉沉。
  灵动的人,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
  “锦渊……”我低低的念着,倏忽抬头,扯开嗓音,“锦渊……”
  “锦渊……锦渊……渊……”
  林涛阵阵,回荡着我的声音,远去,飘散……
  没有回应,也没有人影的出现,身边冷清寂寥,孤寒独影。
  战事结束了,我也要回‘云梦’了,对于这个一夜露水的男子,我居然有些不舍。
  我没忘记,他沙哑的嗓音喃喃的说着,只有初夜一个人。
  我也没忘记,面对莫沧溟那强大的气势,他怡然不惧的站在我的面前,甚至比我还快的出手,那是一种对我全然的护
  
  卫。
  有时候感情,仅仅源于一瞬间的感动。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让一个男人站在我的面前保护我,但是他的这个动作,确实让我感动。
  或许,没有死生契阔的执手,没有一生一世的约定,我和他,只是一晌贪欢的需索。
  如果他愿意,我愿意带他回去。
  感情,不是谈出来的,是做出来。
  以我和他这么合拍的床上缠绵,还怕做不深感情?做不出爱?
  不过就算我愿意带他走,也要人家肯出现啊。
  现在的他,就一如我看见的那晚,忽然的出现在空气中,又突然的消失了。
  我坐在竹林间,静静的等待着,希望在我睁开眼时,能看到那抹飘着各种颜色的奇装异服,能看到他晶莹剔透的面容
  
  。
  酒意上涌,睡意也慢慢的袭上心头,朦胧间,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几夜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氤氲迷雾中,我迷茫着。
  一个人影宛然绰约,端立前方。
  几近透明的身姿,飘渺如云丝,淡淡的被长袍拢着。
  明明就在眼前,为何如此清淡如烟,雾霭沉沉?
  呼吸,自动的放轻。
  我怕,怕呼吸重了,他的影子就散了。
  霜白,他的颜色,浅的让人心疼,这颜色太单薄,薄的象暖春最后一抹冰片,随时被吹化。
  不敢伸手,因为我知道,我的挽留珍存,只会让他消失的更快。
  我只能贪恋的汲取,他最后一丝绝艳出尘。
  发丝被吹动,根根摇曳,如此亮眼的发,仿佛凝结汲取了他全部的精血,在他乘风而去后成为人间唯一的残留记忆。
  我看到,衣袍动了,发丝动了,可那身影,也更虚幻了,在一点点的透明,一点点点的虚无。
  他优雅的颈项,曾经在我记忆中散发着玉质的温润,可刚才那一眼,只余苍白。
  沄逸呵,你又瘦了。
  不知道最轻薄的一方纱巾,你的肩头能否承受?
  纵然断情,依然无法控制的心疼。
  你的蛊,下的好深,好深。
  纵然骨肉剥离,亦无法解脱你的身影,因为那毒,早已经深入在骨髓中,与血肉凝为一体。
  我的目光下移,那微露在袍外的手指,纤细,雪白的指间,勾着一块翠绿。
  就这翠绿,已是他身上最艳丽的颜色,唯一有着生机的颜色。
  我记得这方绿,是我赠与他的定情信物嘛,他居然还捏着。
  笑容还来不及展示,心头突然咯噔一声。
  那玉,那玉……
  分明在决裂的那夜,被我亲手砸碎毁了,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如此完整,如此清脆欲滴,如此—
  
  —妖异!
  “沄逸……”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心魂欲裂,张开嘴叫着他,可我的声音,为什么只能在心底徘徊却喊不出
  
  声?
  我想伸手,牵住,拉扯住,只要能挽留他,什么代价都可以。
  沄逸,不要走!
  可我的手,象被绳索捆住了,无法动弹。
  “呼……”一阵风吹来,云卷动,他的身影闪动,慢慢透明,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沄逸!!!”我一声惊叫,猛的坐了起来。
  身边,空空如也。
  没有那个霜白的人影,没有那方翠绿的玉佩,有的,只是呼呼的风,沙沙的竹叶声。
  有的,只是我一头的冷汗,被风吹过,冰凉。
  我呼呼的喘着气,还没有从刚才的梦中醒过神。
  轻吸了口气,闭上眼。
  我以为我早已经忘记了他,或者说,即使想起,也是恨而非爱。
  可是刚才那种悸动,那种心口被捏住的感觉,让我恍然又回到了初见他的那一刻,那个飘渺到不似人间的男子。
  眼角,有些酸涩,心情无法平复。
  只有梦,才能让时光倒流,拾起自己已经遗忘的一切,甚至连动心的刹那,也被封印在了脑海深处,在午夜梦回时,
  
  再一次重温,再一次在辛酸中,微笑。
  目光投射在大石上,锦渊依旧没有出现,天边已经微微露了白。
  看来他是不会出现了。
  我悄悄的起身,行向军营,而那心口不安的感觉,更重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12 20:37:28
莫沧溟的算计

  在等待降书的日子里我的心总是惴惴不安着,甚至可以说到了坐卧不宁的地步,有些人以为我是急着回家,急着看自
  
  己的爱人,只有我自己无奈,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唯一的解释,是某种预感,一种恐惧的预感。
  这几日,我无数次的去到那林间等待,只可惜,根本看不到锦渊的身影,甚至连残存的气息也没有。
  他就这么彻彻底底的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追查的半分线索都没有。
  无奈中的我,只好在树上订了我的银色发带,在发带上提笔写了几个字,“锦渊,如见字条,可于十日内至‘云梦’
  
  逍遥王府寻我,上官楚烨留。”
  就算他不识字,好歹也会找人问吧,这是我没有办法中的最后一个办法了。
  我没有更多的心力去等待,因为签署停战书的日子来了,我又一次与莫沧溟见面。
  依然是霸气的光辉压住所有人,耀眼的让人第一眼就无法忘记那外放的气质,我身边的将官与他那双凌厉的眼光一触
  
  ,都飞快的低下头,脸上的喜悦都变成瑟缩。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一面之间被人如此压制,少见啊,少见。
  不得不承认,莫沧溟异域深邃的面容在一众平板的脸中极有特色,尤其是一名男子率领女子,他那头红发张扬着,身
  
  后的人都低垂着头,脸上或多或少残留着战败的失落,唯独只有他,骄傲而高贵,骨子里透着高高在上,让人不敢逼视。
  也只有他,才能这么坦然的露着脸,昂然前行。
  也只有他,让人不敢露出不屑的目光,嘲笑讥讽。
  如果不是因为流波,我会欣赏他,因为狂需要本钱,傲需要资格,而他,都有。
  当然,有这么一个对手,也是令人感觉舒坦的,越是霸道的人,在打击征服的时候,越能带来快感,这一次,我算赢
  
  了。
  “几日不见,上官将军居然神情憔悴,莫非是爱人爬墙给你带绿帽子才如此忧心匆匆?”他大量着我,唇边扯出一丝
  
  讥讽。
  这几日,为了让流波整理清楚思绪,我并没有过多的纠缠,因为放下真的需要时间,我能做的,就是保持该有的尺度
  
  ,给他足够的空间。
  这很难,很揪心,但是我能忍。
  我忍着自己不去骚扰他,忍着不去想他,就连今日,我都没有要求他一定陪在我身边,就是怕他夹在中间难过。
  “真是不好意思,让莫将军见笑了,昨日挑灯夜战,数百回合刀光剑影,当然有些憔悴,不过我的对手现在还躺着没
  
  起来呢,也算是小有成就。”我漫不经心的一句,他的脸瞬间变的冰冷僵硬。
  随意的往桌子前一坐,歪在椅子里,我眼神流转,语笑嫣然,“莫副帅的表情,怎么和我早晨床上那位刚醒来时一样
  
  ?难道您也蛋疼?”
  他眼神一眯,我感觉到两道刀光带着杀意刺了过来,一刀刀的切割着我的肉体,试图凌迟我。
  “上官将军如此鞠躬尽瘁,莫不是想死而后已?”他往桌前一坐,手指扣着桌面,一眼就能看到蜜色的肌肤下有力的
  
  指节。
  “美男鸟下死,做鬼也风流,反正人最后还是要躺在床上死的,有人陪着也不寂寞。”我手指勾勾,示意他把停战书
  
  拿过来,“你长的倒是不让人讨厌,哎,我害怕啊我害怕……”
  不等他说话,我径自展开降书阅读起来。
  在我的猜测中,这一次的战役因为莫沧溟的撤退及时和皇姐那一面金牌的作用下,‘沧水’并没有遭受到万劫不复的
  
  打击,这个时候的停战,我们是占不到很大便宜的,谁知道上面的条款,让我又是一次震惊。
  ‘沧水’自此开始,若无他国大军压境,不得有超过两万人马装备的离境。
  为表示停战的决心,‘沧水’与其他三国修好,向三国其他两国各送礼物一万万两白银,另向‘云梦’赠与两万万两
  
  白银,‘云梦’释放华倾风,‘沧水’撤兵。
  ‘沧水’守兵后撤三百里,土地交由‘云梦’管辖。
  零零总总数十条,看的我目瞪口呆,这根本不是停战书,而是丧权辱国割地赔款啊,这四万万两一送,本来四国中最
  
  富有的‘沧水’顿时国库被掏空,这空缺只怕要很长时间才能填补,后撤三百里,压根就是城池相赔了。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一场不算输的战役,为什么要如此赔偿?
  我的目光,没有错过那停战书的最下方,是‘沧水’之帝的亲笔印鉴。
  短短几日,莫沧溟居然拿出了皇帝的亲笔书,扣除往返的快马加鞭,也就是说‘沧水’朝野上下甚至没有就这赔偿进
  
  行过讨论就通过了,这,这也太奇怪了。
  目光越过停战书,停留在莫沧溟的脸上。
  他捕捉到我的眼神,微挑了下眉头,明亮的瞳孔内高傲一直没收敛,与身后那些人的悲凉完全不同。
  事不关己,我能理解,毕竟他是更高阶层的神族。
  可是如此轻松惬意到舒心快乐,就让我有些看不懂了。
  他目光看看我,又看看我拿在手中的停战书,唇角细细的拉伸。
  他的唇,有些薄,这让他的张扬中带了些阴狠,却也给他那中狂傲的气质添了几分轻薄,从来没见过有男人可以把这
  
  样的气质糅合的如此恰到好处。
  若是别人,无论哪一种气质都足够他被人指责不正经,独独他,不正经又如何,那狂傲已经足够他人闭嘴。
  目光再次投回书上,在‘沧水’国王印鉴旁边,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莫沧溟——一如他人般狂放。
  字都签好了?
  我眼神一扫,忽然对着身后人挥挥手,“你们都出去。”
  就在同时,他也做了个同样的手指,“出去!”
  人陆陆续续的走了,他索性一翘凳子,有力的腿往桌子上一架,“问吧,想问什么。”
  “聪明。”我弹了下手,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是你要来的吧,我们没有对‘沧水’提任何要求,这样的赔偿太过
  
  ,反而让我不放心了。”
  “你太小心了,有钱收,有礼拿,有名声就够了。”他斜眼看看我,自顾自的掏出把小刀,修着指甲。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丝毫不放松,“告诉我真正的理由,不然我不会签的,也不会停战,我会攻打‘沧水’。”
  他手一停,那薄薄的唇角再一次细细的拉伸,“一道金牌不够将你召回?那么两道?三道?还是四道?够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
  皇姐的金牌,出了能进军帐议事的人,没有人知道,而我能保证那里面没有奸细,莫沧溟是从哪得到的这个消息?
  我的迟疑,他的从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一次,我发现我小觑了这个男人,他远比我想象中,聪明的多,他有本钱张狂,有本钱傲气。
  思绪电转,我从千丝万缕中捕捉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因为他此刻的表情。
  “是你?”我的手撑上桌子,差一点失控的站了起来,“皇姐那道金牌,是你操纵发出来的?”
  皇姐身为一国之君,我根本不会相信她为人控制,但是莫沧溟的肯定,他的那种万物捏在手中的睥睨,让我不得不这
  
  么猜。
  他半侧着脸,面容如雕刻般英俊,目光隐在脸部的阴影中,“聪明,不过不算操纵,我也是为了四国平衡而这么做。
  
  ”
  “四国平衡?”我看看手中那巨额的赔偿,“当今国力最强大的是‘沧水’,所以你在‘沧水’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帮
  
  他们,而是为了监视他们,遏制他们的发展?”
  “那也多亏有你啊。”他一弹手指,“你是我至今见过,最值得赞赏的人,如果没有你出众的才能,‘沧水’不会如
  
  此轻易的失败,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削弱他们,我怎么会放过?‘沧水’的野心太大,势力扩张太狠,触角伸的太远,是该吃点
  
  苦头。”他看着我,眼神中神色复杂,轻轻啧啧嘴,“只可惜你的能力注定只能做最强大的棋子而不是下棋的人,这是你的悲
  
  哀。”
  利用我表面上打败‘沧水’,却不让我伤其根本,神族命令一下,皇姐不下金牌又能如何?
  灭‘沧水’的下场是四国平衡被打破,‘云梦’独大,他不会让事态朝那个方向发展。
  他没有说错,我是个强大的棋子,永远都能达到下棋者想要的目的,但我永远都不是下棋的人,不能自主,不能由自
  
  己率性而为。
  他指挥皇姐,皇姐指挥我,看似我在战场上赢了他,却是他一人之力,完成了四国最不可能的平衡。
  流波说过,莫沧溟不会让我灭‘沧水’,果然不错。
  夜说,宿命不可违抗,我依然不信。
  我拿起笔,在书上签下秀逸的四个字,上官楚烨。
  手指一送,信笺缓缓飞起,朝着他的方向,他两指一伸,将信笺夹在手中,终于毫不掩饰他目光中胜利的表情。
  就在我站起身时,他喊住了我的脚步,又是那弯弯的挑衅嘴角,性感的让人想一脚踩扁,“你刚刚说怕我,我很欣赏
  
  你这种动物的本能,对强大者的畏惧。”
  学着他的表情,我慢慢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你错了,我说怕,是因为刚才看到你的手指又细又短,根据我的经
  
  验有这样手指的男人鸟儿也又细又短。我很害怕和这样的男人上床,因为我受不了……”手指撑上桌面,与他脸对脸,我一字
  
  一句的清晰蹦着,“棉,里,藏,针,的感觉。”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12 20:38:02
‘千机堂’主是他?

  莫沧溟的棋子论并没有太伤到我,毕竟,走在太阳底下的人,有谁没当过棋子?
  有几个人没被别人利用过?
  有几个人没被别人玩弄过?
  有几个人没被别人欺负过?
  世界如此,太认真就输了。
  伤心难过,指天骂地,岂不是徒叫别人得意了?还有大把的事等着我去做,没他妈的闲工夫想他那张恶心的脸。
  大军回国之前,我完全不报希望的再一次回到竹林,这一次,却让我有了意外的收获。
  竹林的枝头,飘扬着一面七彩大旗,哦不对,是一件斑斓的彩衣,飘啊飘啊,在绿色的竹林里晃眼极了。
  这样的衣服,除了锦渊,谁敢穿?
  我一纵身,扯下衣服,目光在四周游走着,寻找着锦渊的身影。
  没有人,也没有人存在的气息。
  他似乎离开很久了。
  目光落回那衣衫上,我的眉头顿时打结。
  有墨迹,看样子应该是他给我的留言,只是那留言……
  几道波浪线,弯弯曲曲的扭着,像是刚从土里钻出来的蚯蚓,或粗或细,丑陋的爬在衣服上。
  一个大黑点,挂着个长尾巴,在蚯蚓中拖拉着。
  底下的,容易懂些,一个黑色的大王八,一个枣子。
  看是看懂了,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抱着那件衣服,清新的味道,似乎是干净清冽的泉水,舒服的溢满心田,我一个人坐在树下,猜测着。
  如果那波浪是水,大黑点是指他,那个大王八是乌龟的话……
  我哈哈大笑,锦渊啊锦渊,你也太搞笑了吧,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能看懂你的天书?
  我,随波逐流,勿找(乌枣)!
  既然他留下了话,那么我也不必再牵挂了,有缘自会相逢,无缘只当是南柯一梦。
  “王爷,风将军请你速回大帐,有要事相商。”躲了许多天的流波,终于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可惜还来不及温存,就
  
  被他沉重的声音堵住。
  卸下了最后一丝牵挂,刚刚变轻松的心情,因为风若希的召唤而吊了起来,她甚至对我手上的可怕颜色衣服没有半点
  
  鄙夷,一见我的面就急急的深出手,将两封信塞入了我的掌心。
  一封,是封着风家火漆,是风若希的家信。
  另一封,黄绫软布,朱红大印,却是皇家密旨。
  “皇妹,望你见字后,于初六午时前回京进宫,准你擅离大军,速归。”短短几字,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回事?”我抬起头,不解的看着风若希。
  她指着我手中的另外一封信,“这是月栖的信,让家中人秘密急行送来的,也是让你速归。”
  临月栖的信?
  我随手展开,几行秀气的字跃然纸上,笔走龙蛇,很漂亮,但字迹潦草,能看出写字人的急切心情,“家母如晤:京
  
  中将有大事发生,请转告王爷在大军前秘行归京,力求初五前抵达,儿月栖顿首恳求。”落款,临月栖,还有一个国师印鉴。
  “字是他的,而且用家书形式写给我,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是写给你的信,这一国师印鉴,更是他从不离身之物,看来
  
  真的有大事要发生,还与你有关。”
  我当然知道,信写的这么急,却只字未露是什么事情,更是证明了事情是绝对隐秘不能外言。
  时间,初五,皇姐的信,时间,初六。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全部都是语焉不详,全部都是事态紧急,而月栖的时间,更早了一天,这其中又有什么秘密?
  回去,必须回去,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大军班师回朝沿途接受欢呼的任务又一次被我丢给了风若希,我只带了流波和四匹马,一路奔袭换乘,连停下来说话
  
  的时间都没有。
  初五前,从信抵达的时候算起,也只有短短的一日时间,而回京的路途,远在千里之外。
  日行千里,这本不可能的事,在我和流波跑死了四匹马,最后以轻功修为狂奔之下,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冲了回来。
  “啊……”白菊花看着狼狈不堪气喘吁吁的我和流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指着我,一声惊呼,“王……
  
  唔……”
  后面的话被我紧紧的捂进了嘴巴里,我一声低喝,“别嚷。”
  她用力的点点头,咿咿呜呜,“王,王爷。”
  “家中可安好?”这是我担心的事,看到她努力的点头,心头的大石才落了地。
  松开手,她张开嘴刚想说话,被我一瞪,飞快的憋了回去。
  缩了缩脖子,轻声说着,“国师大人来了,在,在子衿少爷的房里。”
  月栖来了?那一定是在等我了。
  “嗯。”我应了声,抓上流波的手,匆匆丢下一句,“别告诉任何人我回来了。”就冲向后院。
  月栖,子衿!
  我的爱人,我许久不见的爱人,在经历了‘沧水’濒死,大军阵前的厮杀,我对他们的思念已经到达了定点,满腔被
  
  压抑的爱如烧开的水,不断的扑腾,即将溢出。
  不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都比不上我心头疼痛的想念,我只想紧紧的拥抱他们,用力的搂着,汲取他们的温暖,他们
  
  的香甜。
  “砰!”一声带着些许力量的重拍让我脚步一停,下意识的望着身边的流波,居然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古怪茫然,
  
  我知道,我们都在错愕同一件事。
  子衿与月栖,都是自恃身份的人,一个温柔,一个淡然,绝对不会发生争风吃醋拍桌子摔凳子的丢脸之事,良好的修
  
  养更是让他们行走坐卧间有独特丰姿,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那这明显带有怒意的行为……?
  几乎是同时,我和流波脚步一轻,闪身贴上了窗边,轻轻捅开窗户纸,张望着。
  青碧长衫,飘逸柔美,温柔的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子衿手指一抬,拈着茶壶,优雅的倒着水,“国师,请。”
  墨绿长袍,从头裹到脚,孤傲的脸上露出一丝愠怒,一向恬淡的眸子中正闪现着怒火,手掌按在桌子上,杯子里的水
  
  洒了几滴,落在桌上。
  他没有伸手接杯子,只是看着子衿,而子衿微微一笑,也不恼怒,径自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啜了起来。
  月栖深吸着气,似乎在平复着什么,终于,他缓缓的开口,“我今天找你为了什么,你应该清楚。”
  子衿纤长的手指一停,紫砂杯停在唇畔,被水滋润过的红唇动了动,随意的飘出两个字,“不知。”
  “砰!”又是一声重响,却是临月栖的手又一次拍着桌面,我的心一疼,没有武功,就别拍这么重,手疼啊。
  “你答应过我什么?而你又做了什么?”月栖咬着唇,似乎正极力克制他的情绪,“我敬你如兄,更是感激你与我交
  
  换替我入青楼,让我受众人景仰,这么多年临月栖从未对你决定说过一个不字,为何你却利用我?”
  交换?替他入青楼?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月栖与子衿,竟然早就相识?
  心中隐隐有种感觉,我下面要听到的故事,是属于他们之间最私密的话题,也是我根本没有机会触碰的过去。
  子衿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清眸冷静,“我没有利用你。”
  “没有?”秀美的眉头一拧,月栖恨恨出声,“‘千机堂’说我失踪在‘沧水’边境,难道不是你的命令?”
  我的身体,猛然一抖,无意识的张开了唇。
  身子,被流波飞快的扶上。
  我摇摇头,拍拍流波放在我腰间的手,示意他没有事。
  眼皮垂下,遮掩了蓝色的眸子,我仿佛听到流波轻声一叹。
  ‘千机堂’,‘沧水’的情报组织,华倾风坑我的那条消息,子衿的命令……
  种种片段,串联在一起,就成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一个我不敢相信的事实。
  我静静的等待着,我在等子衿否认,在等他的辩驳。
  可我等来的,只有一声叹息。
  “你终究还是来找我理论了,一个月了,你还是没能忍住。”这,是子衿的声音,我无声的闭上了眼,心,揪到了一
  
  起。
  月栖满脸悲痛,慢慢的摇着头,“她是你我的妻子,你我的爱人,为了一句话,她可以深陷险境,可以连命都不顾,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她会因此而丧命?你是不是疯了?”
  子衿站起身,优雅飘逸的身姿还是美的那么惊人,我却已经呼吸不能。
  他站在月栖面前,一双璧人相映争辉,互不相让的美,也互不相让的对峙。
  曾经,我爱极了子衿的从容有度,也爱极了他审时度势的平静,可是现在这样的他,让我心悸。
  “月栖,疯了的不是我,是你。”那双曾经如水般温柔的眸子,镇定的让人窒息,“你太投入了,你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你是‘千机堂’的堂主,不是她的小爷!”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12 20:38:13
临月栖VS子衿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打的我晕头转向。
  江湖中神秘的组织,‘沧水’的情报网,‘千机堂’的堂主,居然是月栖,居然是我‘云梦’最神圣超然的国师。
  谁能想到?谁敢如此猜测?
  曾经我怀抱中睁着迷茫大眼傻傻看不清楚的月栖,曾经一步三绊连走路都不稳的让人牵挂的可爱兔子,却是伸手风云雷动,江
  
  湖翻涌的‘千机堂’堂主。
  犹记得那日在屋中,整个黑布遮掩,挡帘悬挂,原来不仅仅是为了保持神秘,更重要的是,不让我看到他的脸。
  在他临走前,凳子翻到,人影摔落,从口中挤出一声天字后戛然而止,只怕是当国师习惯了,那话估计是类似天佑云梦之类的
  
  字眼吧。
  猜不到,真的猜不到,‘沧水’的情报组织,居然能渗透到‘云梦’最顶峰的地方,难怪莫沧溟说‘沧水’的势力太庞大,要
  
  好好的打压他们的气焰。
  庞大到,我身边的爱人,那一张张深情的面孔后,是我触及不到的内心。
  子衿,月栖,缘何如此伤我?
  手,紧紧的握了起来,掌心有些刺痛,依稀有热流从掌心滑下。
  大掌包裹上我,强硬的捏着我的手指头,是流波。
  他在担心我吧?
  我摇摇头,挤出难看的笑容,再次凑上眼。
  我看见,那高贵的人,笑了。
  笑的苦涩,笑的凄楚。
  他的手,从胸前慢慢拿出,一方黑色的令牌摊在掌心中。
  我见过,那是‘千机堂’的堂主令牌,这一下,我心中最后一点希望都消失殆尽,沉入无边的黑暗中。
  他的手,缓缓的递到子衿面前,“‘千机堂’堂主有两个人,我,临月栖主动放弃‘千机堂’堂主之职,所有调配工作,尽归
  
  另一堂主子衿,明天我就会发出讯息,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是‘千机堂’的人了。”
  子衿没有伸手,只是定定的看着月栖,“一入‘千机堂’,一生都是‘千机堂’的人,你没有走的权利,我也没有资格放你走
  
  ,背叛的下场你比我更清楚,母亲她不会放过你的,月栖……”
  “子衿哥。”月栖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叛出‘千机堂’就是叛国,我将成为‘沧水’永远的叛徒,不在被‘沧水’所容,
  
  ‘沧水’也不会让我继续霸占着‘云梦’国师的位置,我会身败名裂,千夫所指,但是……”
  将手中的令牌放在子衿面前的桌子上,月栖笑了,“我自小被义母收养,说是照顾,实际呢?不过是成为埋伏在其他国家的一
  
  枚棋子,我是,你也是,说感情,风若希才是真正视我为子的人,说国家,我在‘云梦’生活十几年,‘沧水’不过是遥远记
  
  忆中一个模糊的片段,孰轻孰重?为了‘沧水’,我也尽了自己的义务,你收集江湖信息,我聚拢朝野秘闻,对于当年义母之
  
  恩,我早已千倍百倍的还了回去,现在的我,只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千机堂’再好,又怎么比得上楚
  
  烨的家好?”
  我看到,那双朦胧的眼中,隐约有雾气飘起,“子衿哥,我感激你当年做的选择,你入青楼我进风家,才有了我高高在上的地
  
  位,你是我唯一感激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
  子衿的脸,难得的竟然失去了从容优雅,有些苍白,轻扶着桌角,低声喃喃,“值得吗?月栖,不动心,不放情,我对你说过
  
  多少次,为什么,你这么一心的投入,就不怕他日后悔吗?你别忘了,逍遥王爷的风流名头。”
  窗外的我,惊愕了。
  他的话,那么不带感情,冰冷的让人从骨子里透着寒意。
  这,还是子衿吗?
  还是那个春风佛面,碧潭水清的温柔子衿吗?
  这是那个会温柔的搂着我,拂过我发丝,以涓涓细流般的润泽抚慰我的子衿吗?
  这是那个在‘怡情阁’花灯上,义无反顾扑向我的男人吗?
  一夜温存,几度缠绵。
  携手‘九音’‘御风’,耳鬓厮磨。
  月下漫步,相视一笑,相爱两相知。
  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子衿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没有爱过我。
  委身于我,只是任务!!!
  我,竟然笑了,一直咧着嘴,无声的笑着。
  心头,酸楚翻涌。
  “我心目中的楚烨,风流而不下流,虽非洁身自好却绝不会沉迷酒色……”
  “他人用眼看您,子衿用心看您……”
  言犹在耳,清晰一如昨天。
  “子衿哥,你玲珑剔透,算无遗策,何必违心?”临月栖的眼中闪过心痛,“你究竟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楚烨什
  
  么心性,你比我更清楚。”
  子衿忽然转过脸,声音变的冷硬,“我不会收你的令牌,如果你坚持要背叛,那么我会下令‘千机堂’追杀你,不死不休。”
  月栖的眼神有难以言喻的伤,“杀吧,我也没有脸面对楚烨,毕竟我是你的帮凶,将她引诱到‘沧水’,让她承受那样的伤痛
  
  ,我明明知道‘沧水’不会放过她,还天真的想着,以她的能力不会受到伤害,我错了,这个错误会让我一世无法原谅自己,
  
  我不相信,不相信你在听到她手脚筋断裂的时候还能保持这样的从容,我不相信你没有一丝的难过,想想你那时候的心情吧,
  
  难道你还愿意第二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吗?是我们,算计着自己的枕边人,一步步的挖着陷阱,但是她,是怎么对你的?你比我
  
  ,更清楚!”
  “月栖,你要知道你的理想根本不可能实现。”子衿漠然的摇摇头,“你维护她,你会将一切告诉她,纵然我放你出堂,若是
  
  他日我为‘沧水’做什么,你会不阻拦吗?”
  “我会!”气氛针锋相对,月栖早抛开了他淡然的气质,“所以,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和我一起离开‘千机堂’,我们和楚烨
  
  过属于我们的平淡生活,要么杀了我,就没有人揭穿你的身份,你依然可以自欺欺人的说着你不爱她的话,冷着心害她。”
  “如果……”子衿的声音迟疑了下,“我让你走呢?我不能让你在她身边,暴露我们的身份。”
  “那只有杀了我。”
  叹息,属于子衿,“为什么?”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守护她,所以我不会让她身边有任何危险存在,即使那个人……”他声音停了停,坚决出声,“是你。”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月栖。”子衿痛苦的闭上眼,“只要杀了你,没有人会知道,她也不会知道。”
  月栖笑了,明媚的月光中带了一丝忧伤,却依然华光四射,“她已经知道了。”
  他的脸,有坚决的不悔,有释放后的坦然,还有唇角掩饰不住的苦涩,朝着我和流波藏身的方向,微启唇,“你应该回来了,
  
  都听到了吧。”
  心头一叹,我伸手推开门,卓然立在他们面前,“是,都听到了。”
  临月栖看着我,目光中有重逢的水光潋滟在晃动,更多的是酸楚。那水嫩的红唇,在微微的颤抖。
  慢慢的,他动了,提起脚步朝着我的方向,身形微晃,目光与我相触后低垂,“对不起。”
  我冷着脸,冰寒着眼,一声轻哼,“道歉,至少也要有点诚心,不会走过来吗?”
  他的身体,又是一晃,低垂着的脸让我无法看到他的表情,我听到了他的呼吸不稳,甚至有些急促。
  脚步对着我坚定的踏下,脸也抬了起来,月栖的轻轻吸了口气,从容就义的表情写满了那张脸。
  “啪……”左脚踢到了桌子脚。
  “嘶……”想要稳住的身体右脚踩到了袍子。
  “啊……”摇摆挥舞着的双手,修长的身子直挺挺的朝地上扑去,严肃的表情上全是对自由落体亲吻地面的无奈。
  他闭上眼,眉头皱到了一起,咬着唇,绷着脸,僵硬了身体。
  “啊。”他声音一停,奇怪的动了动脑袋,似乎在为没有感觉到疼痛而诧异,小心翼翼的张开眼睛,正对上我又好气又好笑的
  
  眼,一缩脖子,“呃……”
  “这么大礼道歉,我怎么承受得起?”我无奈的叹息,扶着他,感觉到手臂下他身体片刻的僵硬。
  他的手,还下意识的揪着我的袖子,在听到我的话后,目光一黯,慢慢的松开手,“我,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声音,来自角落中那个平静的人影,“隐忍了这么长时间,突然今天来找我翻旧账,原来你早知道她会在今
  
  日回来,特地诓出我所有的话,临月栖,你也有如此耍弄心机的时候。”
  月栖平静的脸上写着坚决,“子衿哥,我说了,我也有自己要护卫的人,对不起,如果我不这么做,她永远也不会信。”
  他缓缓的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站住!”我一声大喝,他的身体果然顿在那,一动不动。
  “窃取国家机密,暗害皇族,你以为我会让你走出这个门?”我的声音,冷的比这冬夜的风还寒,“流波,带他出去关着,我
  
  要先问另外一个人。”
  目光如电,紧紧的,盯着那抹青碧浅淡的秀美人影。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12 20:38:25
最熟悉的陌生人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静默了,我与他,各自占据着房间的两端,谁也没有开口。
  我想过各种与他重逢的场景。
  我想过,那青绿的人影在远眺迎接我的归来,优雅却不失温润的透着兴奋。
  我想过,他会任我挽着手,眼神中写着责怪的纵容,却不放开我的手。
  我想过,他会责怪我的冲动,然后以他温柔的惩罚让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还想过,他会在我强大拥抱中随我蹂躏他的唇,厮磨着,缠绵着,吐露着长久的相思。
  我什么都想过,就是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那融入骨髓的恩爱,血肉交缠的相思,我原本以为再没有剥离的可能。
  其实,只是静静的站在那,感受一股寒凉之气从身体里慢慢的飘飞而起,带走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象缺失了什么,仔细想想
  
  ,又什么都没丢。
  心思,在沉淀,我轻轻的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也打破了房间里死一般的沉静。
  “你也是‘千机堂’的堂主?”我坐了下来,声音居然没有更多的波动,仿佛问的只是晚餐的菜色。
  他缓缓的转身,目光如水,沉静一如往日,波澜不动,“是。”
  不似月栖在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时说话语气情不自禁的冷硬,子衿即使在面对已经知道他身份的我时,还能那么温柔细语,如
  
  春风掠身,坦然的让我瞬间恍惚,以为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可惜那个字,让我不得不面对现实。
  我自嘲的笑了,“子衿,你知道吗,我其实怀疑过你是‘千机堂’的堂主。只是江湖中人,都犯了一个错误,以为‘千机堂’
  
  堂主只有一个人,我也是,所以那次接触了月栖的堂主之后,我打消了对你的怀疑。”
  我没说,是他给我的温暖让我不愿意去相信。
  我也没说,我贪恋那重归‘云梦’时,他的依赖是我唯一的动力。
  “从我还没有回‘云梦’的时候,你就已经跟上了我的行踪,对吗?”如今回想,那么恰巧的让我在‘怡情阁’救美,不正是
  
  一出标准的美男计吗?
  可怜我这只憋了三年的干旱田地,乖乖的一头撞了上去。
  他没回答,只是动了动唇角,标准的子衿浅笑,尽在不言中。
  我算计‘九音’,抢劫‘沧水’,种种成功中不免有些自得,千防万防,敌人却在我的枕畔。
  “我打败了‘沧水’。”我望着他,鼻间嗅到他淡淡的幽香,平静的说着。
  他站在桌沿,轻瞬着睫毛,“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沧水’赔银四万万两,城池割地?”
  他一楞,眼神一紧,低头沉思。
  这样的子衿,沉默而内敛,却暗含睿智,举手投足间每一个动作都深深的吸引我。
  他的脸色,微微变了。
  月栖说的没错,他是个极剔透的人,七窍玲珑心,我一句话,他已然能想到,‘沧水’被遏制,实力削弱,很可能没有更多的
  
  心力去操控他们,他们这些棋子要么召回,要么继续埋伏。
  “我准备辞官隐居。”在他沉思中,我再一次抛出一句话,“子衿可愿远离纷争,给自己一个平和的生活?”
  他脚下一晃,平静的面容上表情突然变了,唇动了动,终究没有问出声。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轻轻的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子衿可愿意远离纷争?与我相携隐居?”
  他的表情,一直就这么怪怪的,不是笑也不是哭,在我靠近时,微微别开脸,似乎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表情。
  就这么一动,我眼尖的看到,他的颈项间有一道伤痕,伤口刚刚愈合还是粉色的嫩肉,细细的伤痕从右边绕到颈前,很长,很
  
  细,也很深。
  剑伤,这是我第一眼的判断,可是在王府重重保护之下的他,怎么会在这么致命的地方有伤?若是重上一点点,可能就没命了
  
  。
  “这是什么?”我刚刚伸出手,他从思虑中猛的惊醒,脚步一退,推开我的手,顺势扯好他的衣襟,将一切遮掩的严严实实。
  他原来,是这么的不喜欢我碰他吗?
  我没忘记,他刚才对月栖的话,他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风流名头下,会有真爱。
  手,停留在半空中,他的脸侧,离他秀美俊逸的脸不过半寸。
  心,因为他刚才那个动作而猛抽了下。
  多少个午夜梦回,我与他并肩而卧,在浅眠中醒来,细细的看着他的睡容,心头溢满甜蜜。
  多少个云淡风轻的午后,我端着清茶,轻轻的吹去浮沫,端到他的面前,看他浅啜着,顺道偷一个带着茶香味的吻。
  多少个缠绵的清晨,我们在相拥中醒来,缱绻的深吻中投入到另外一波的激情中。
  如此亲密的爱人,竟然讨厌我的触碰。
  “谢王爷抬爱,子衿艳帜高张,只怕不习惯太平静的生活。”他侧着脸,气度中自然一股雍容。
  “难道你还想回到青楼中去?”我的声音有压抑不住的低吼。
  他不让我碰,却让千千万万的女人碰?
  “当然不是。”他浅笑如水,“‘沧水’的任务完成了,我自然也要回家,成亲嫁人。”
  “嫁人?”我再一次声音失控。
  他的笑容愈发的大了,端起面前的壶子,优雅的倒着茶水,“我也许了人家,既然不需要继续坐镇‘千机堂’,自然也要嫁人
  
  的。”
  许了人家,定了亲……
  就在两三个月前,为了让他名正言顺的成为我的王夫,我接下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却每每在完成时又被其他事情绊住了,或许
  
  这就是上天不让我娶他才来了这许多事。
  一切都变了,永远无法回到从前。
  我点点头,转身轻轻拉开了门,寒风夹杂着凉意卷了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风了。
  “去吧,有‘千机堂’的护卫,我想你是不需要我派人护送你了。”
  “谢王爷!”他一拜,转身出门。
  “等等。”我突然出声,叫住他离去的身影,在他没有开口前,解下身上的皮裘大氅,仔细的披上他的肩,“起风了,凉。”
  他的手指,抓着大氅,微微摇了下头,“我以为我了解你,却发现,原来我不了解。”
  我苦笑,“你其实早就料到,我不会真的抓你进天牢,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我以为你会生气我的背叛。”那双眼,还是那么美丽,那么清透,让人想一把搂过来,亲吻他的面容。
  “别人,或许会,唯独子衿,我不会。”我再次眷恋的看着他的绝色容颜,“是子衿给了我重新爱人的勇气,是子衿让我知道
  
  自己会被人需要,是子衿让我愿意用尽所有的力气,保护身边的人,你的出现,将我从深渊里拯救出来,无论真情还是假爱,
  
  对子衿的感激,我铭刻在心。”
  我不会忘记,当我为他英雌救美出手的瞬间,我找回了那种天地豪情的激荡。
  我不会忘记,在我为当年负心镜池而伤怀的时候,是他的胸膛温暖了我。
  我不会忘记,当我彻底与沄逸断情的时候,是他紧紧拥着我,让我发泄。
  ‘九音’‘御风’‘云梦’,虽然不算是携手踏遍河山,却也无数次风花雪月,他的进退有度,让我数次从冲动中醒来,做出
  
  最正确的决断,无论他最终目的如何,我都感激。
  爱过,那么就牢记得他曾经的好,放在心中慢慢回味。
  从不后悔,与他的相识,相知。
  纵然不能走到最后,我也曾拥有过与他美好的回忆,当某日想起时,浅笑祝福远方的人。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错,我从来不觉得这应该忘记。
  所以,我不想追究他究竟为了‘沧水’做过什么,也不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更不会勉强他跟我走,或者声嘶力竭的吼他应
  
  该给我一个交代。
  心,是我自己付出的,我自己负责。
  情,给了就不后悔。
  “谢谢王爷!”称呼变了,彼此的身份变了,不变的是彼此心中对对方思想的熟悉。
  我只是微笑,“路上小心。”
  他微微点了点头,“照顾好月栖。”
  我轻嗯了声,算是答应。
  他,踏入夜色中,不再回头。
  我,目送那修长的人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寒风中的他,走的义无反顾,走的没有半分留恋,一如当初,他从花灯上一跃而下,纵入我的怀抱。
  屋中的我,温暖的灯光,给的却是清冷的寒意。
  桌子上的杯子里,有他剩下的半杯茶,杯沿,残留的水渍,是他的唇靠过的地方。
  拈起酒杯,看着那圈水痕,依稀嗅到,他的兰花香……
  凑上唇,饮尽残茶。
  水,已冷。
  情,亦冷。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12 20:38:40
月栖的心

  子衿走了,没有人知道我的心里想什么,我的平静居然让流波担忧的看着我,想问,又不敢问。
  迎着他蓝色的双瞳,我深深的看他一眼,“你怕我什么?怕我会伤心难过?”
  他没说话,只是那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隐藏着各种心情。
  “我不伤心,因为在爱他的时候我已经把能给的都给了,我全心的爱过他,所有没有任何的不舍,难过,对于不爱我的男人,
  
  我何必去伤心?对于要离开我的男人,我送行,这句话送给子衿,也送给你。”
  他目光深沉,闪烁着别开,“国师在里面,流波告退。”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空气中飘散着我一声低低的叹息。
  自从莫沧溟出现后,我与流波间,渐渐出现了隔阂,无形物质,触摸不到,不再如当年般亲昵。
  是心变了吗?
  纵然亲密无间,纵然同床共枕,心变了,就不再愿意执手并肩漫步,不愿意温言软语的撒娇说话,似有若无的躲避着对方。
  时间,究竟是让他彻底留在我身边,还是将他推的更远?
  我自己也不知道。
  太有主张的男人,那份骨子里的风采吸引我,却也让我无奈,因为他们的决定无人能改变。
  子衿如此,流波亦然,而房间里,还有一个极有自己思想的月栖。
  太有性格的男人,会在人群中散发着独特的光芒,吸引人的目光,只可惜往往如月华星芒,太高,太远了,难以亲近啊。
  推开房门,床沿一个墨绿色的人影斜斜的歪着,脸上残留着疲累,唇角却挂着一丝微笑。
  扯过被子盖上他的身体,我的手轻抚过他的面颊,手指下细腻柔滑的肌肤一如记忆中甜美,只有眼睑下一圈青黑告诉我,他已
  
  经许多日没有好好的休息了。
  揭穿子衿的身份,他也挣扎困扰了很久吧。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能听出,月栖对子衿是有一种独特的崇敬心情的,视他为兄,‘千机堂’中决策,他从不反驳子衿的任何
  
  命令,他甚至希望子衿能放下一切和我在一起,因为他希望子衿幸福。
  他眉头一动,倏忽睁开了眼。
  “啊……”他一声低呼,下意识的打开我的手,在发现身边的人是我后,他又猛的一停。
  看着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偏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嗫嚅了下,紧紧咬住了唇。
  我手指一招,椅子轻飘飘的落在他的面前,我一屁股坐了下去,悠悠然的看着他,也不开口说话,只是看着。
  以往清高孤傲的人,此刻只剩下局促,期期艾艾的望着我,和当年那个目中无人的臭德行可是天壤之别。
  我翘起脚,一下一下的晃着,斜睨着他。
  他的唇,越咬越白,唇瓣下的粉红被咬出深深的惨白痕迹,一滴殷红沁出,缓缓的滑下……
  我的眼睛,盯着他的唇,眉头越拧越紧。
  他的目光,看着我的眉头,眼神越来越黯。
  “别咬。”我突兀的两个字强硬的出口,他身子一震,下意识的放开唇,长长的睫毛一抖。
  他唇边的一滴血,看的我心烦意乱,伸出手,粗鲁的擦去,他在我的动作中闭着眼,不反抗。
  以往清高孤洁,浩淼如月的国师,现在却似砧板上的肉任我宰割,那一动不动的姿态,从骨子里透着认命的气息。
  这样的表情,分明是在告诉我,无论我是要打要杀,要砍要揍,都随便了,他就当把这条命还给我了。
  我的手一伸,捏住了他的下巴,数月不见,手中的脸更加的消瘦,连下巴都尖了,捏在手中只有小小的一点。
  我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肌肤,看着他坚决的闭着眼,从容就义写满脸。
  如果他此刻睁开眼,也许就不会如此的悲壮了,我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半分要惩罚他的意思。
  子衿我都放过了,又怎么会伤害他?
  “‘千机堂’堂主?”我一抬他的下巴,“那日小屋后,遮遮掩掩的就是你吧?”
  “嗯。”干干脆脆,“你的令牌是我给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依赖‘千机堂’,重要的机密交由‘千机堂’传递,我们就能得
  
  到你所有的秘密。”
  “那你的身份呢?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凑上他的身边,檀香缭绕,衬托的那气质更加的出尘,谪仙入凡尘,总是勾动人
  
  心底蹂躏的欲望,肆意的拥抱,压倒。
  他微微的牵动了下唇,仿佛是在笑,又仿佛是无奈。
  月栖的美,永远都不是绝丽的美艳,而是那端坐如菩萨,玉佛的端庄姿态,不动时的超然平静,正因为那种脱尘,那种难得一
  
  动的表情上,突然出现了一颦一笑的人间姿态,怎么不让人心动?
  “我自小就是孤儿,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有记忆起,自己就和许多孩子一起,生活在一个院子里,接受着各种教育,如
  
  何从别人几句话中套取自己需要的资料,如何在三言两语种寻找到话中可能透露的讯息,我们只有一个母亲,我们称她义母,
  
  她告诉我们,我们的父母都是为了保卫‘沧水’而死,所以我们都要记住,为了‘沧水’而奋斗,无论去了哪一个国家,那里
  
  的人都是杀害我们父母的凶手,不能对那个地方有感情。”他始终没有睁开那双眼,语气平静,“因为漂亮,我和子衿哥被赋
  
  予了进入‘云梦’的任务,开始,他们的选择是,子衿哥够乖巧,也沉静,如果借由风若希成为大家闺阁,必然他日有机会进
  
  入皇家,很可能会是后宫中的一员,而我性格孤僻,又不懂得讨巧,则应该进入青楼受锻炼,”他的声音一停,忽然住嘴不说
  
  了。
  我捏着他下巴的手也停了,盯着他的脸。
  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是蝴蝶垂死前最后的挣扎,也是他心灵的挣扎。
  如此清高的个性,若是被送入青楼,他能支撑下来吗?
  他能接受那些声色糜烂在眼底下,而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吗?
  他能做到媚笑中饮尽客人递来的酒,扭腰摆臀的艳舞吗?
  他会愿意自己被千人骑,万人压吗?
  如果真的是子衿入风府,这世界上会多一个优雅贤淑的高贵蓝颜,但月栖入青楼,这世界上绝不会多一位艳绝天下的名伶。
  他宁愿死,宁愿放弃什么狗屁的理想,也不会让自己进青楼,这就是月栖。
  他有他的原则,一旦触及,即便鱼死网破,也不委曲求全。
  或许这样的话,我与他,今生就无缘了。
  “是子衿哥,他说我不懂事,进了青楼也不会打探消息,青楼三教九流各种人物混杂,需要很强的眼色,而我的气质更适合进
  
  入名门,所以他主动请缨,他从来没说过他是为了我而这么做,或许是他不愿意领我的情,或许他是真的出于对组织的考虑,
  
  但是是他这个决定,让我这么多年过着优渥的生活,被世人高高的捧着,而他……”
  他的话语,让我的心再一次被那个远走的人影勾动,子衿的心,从来不向任何人敞开,看似温柔的包容了任何人,却不让别人
  
  包容他。
  我的手指触上他的眼睑,想起那双美丽的眸子看到的世界永远是模糊朦胧的,不由惋惜,“你的眼睛,也是为了任务而毁的吗
  
  ?”
  “为了准确的送入风府,我不能离开预定的地方,必须要在无数的士兵中准确的寻找到风将军,以悲惨的姿态抱着她,赖着她
  
  ;虽然我成功了,但是眼睛被烟熏坏了。”
  谁能想象,一个他人眼中最高贵的男子,一个比皇帝更超然,更飘渺,更贴近神的男子,居然也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既然感激了他,又为何要出卖他?”
  我很清楚的知道,今夜的一切,是他算计了子衿,让子衿亲口承认了一切,将我最信任的男人从身边铲除。
  
  “这么多年,我与子衿哥合作无间,窃取了无数的情报机密,成功的将‘千机堂’融入了江湖,没有人知道它背后的隐秘,所
  
  以组织为了奖赏我们,就让我们成了‘千机堂’的堂主,一个主朝堂,一个主江湖,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沧水’对我来说
  
  已经太遥远了,我不想做国师,那太不真实,我也不想做‘千机堂’的堂主,那太功利,我只想要一个温暖的房间,一盏晕黄
  
  的灯,平静而安宁的生活,有人曾对我说过,她愿意牵着我的手,替我看路,带我回家。”
  他忽然睁开了眼,那双朦胧着的双瞳中,闪着悸动,望着我,慢慢的氤氲了。
  “承认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你可能死,以国师的身份窃取机密,这足以让你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更别提你梦想中的那个温暖
  
  房间,平静的生活。”我捏着他下巴的手一用力,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我欠你的,‘千机堂’引诱你去‘沧水’,我也是帮凶,你要杀我,我也认了。”他的脖子凑向我的掌心,“你要送我
  
  去天牢也行,我不会怪你。”
  我看到,他颤抖着的眼睑边,一滴清泪缓缓划过脸庞,顺着脸颊,凝结在尖尖的下巴处,啪的一声滴在我的掌心。
  心头,似乎有什么被他打碎。
  我低下头,凑上唇,亲上他尖尖的小下巴,噙着那一滴晶莹,卷入舌尖。
  酸酸涩涩的,是这孤傲的人心底的味道。
  我一寸寸的细细吻着他的肌肤,在他的喘息间吮上他的唇,用力汲取着他的甜蜜汁液。
  他一声轻哼,呼吸顿时乱了,手贴上我的肩头,想要推开我,几下犹豫中,我的吻已经逐渐深入。
  柔柔的开启他的唇,笨拙的舌尖被我含着,啜吸着。
  我咬着他的舌,拨弄着,檀香伴随着他的清香,绽放开美丽的瞬间,我舔着他的软嫩,追逐他的躲闪,每当他瑟缩时坏坏的一
  
  啮他的唇,让他为我张的更开。
  直到感觉到他呼吸的不稳,我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他,看着唇齿间拉扯出的银丝,那是甜蜜缠绵的痕迹。
  “你揭穿子衿,是不是因为爱我?不能容忍别人害我?”我微笑着,捏着他美丽的脸,手指轻点着微肿的唇,“别不承认了
  
  ,什么自己想脱离‘千机堂’,什么向往普通的生活厌倦了这种日子,你根本就是因为我,你想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脸颊越来越红,他垂下眼皮,从嗓子深处轻轻的挤出一声轻嗯。
  我的手指,一下下的划拨着他的颈项,对着小巧的耳垂吹着气,“那还要离开我吗?还离开这个色胚,混蛋吗?”
  他缩着脖子,红晕从脸蛋爬下了颈项,脖子都通红的,在银色的散乱发丝下,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媚人的风情,“你,你,还要
  
  我吗?”
  我一哼,“不是你逃避我的吗?不是你不要我的吗?求了,追了,你倒是一路乱跑,既然觉得我配不上高贵的你,那不如就这
  
  么算了,我也不揭穿你的身份,你我情分从此一刀两断,如何?”
  “啊……”他的脸色突然变的惨白,没有想到我忽然作出这样的一个决断,一时间脸上都失去了颜色。
  我看着他的表情变化,早已经了然一切。
  “是你说的在你回来之后作出决定,我不管你的离开是因为‘千机堂’的安排,还是你真的要逃避我,现在你回来了,我给你
  
  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的决定。”话语声,坚决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他低垂下头,半晌没有声音。
  “你说跟我在一起,就要抛弃你国师的地位和身份,丢下你的锦衣玉食,甚至还要接受我的多情,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给我
  
  一个答案。”我强势的抬起他的下巴,目光扫视着他。
  他咬着唇,眼中已经有了委屈的神色,倔强的抿着嘴。
  看看身边的香炉,再看看他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硬憋着不肯流下来,“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如果你不说,那时间一到
  
  你就走,和子衿一样,我绝不挽留。”
  “子衿哥……”他倒抽一口凉气,“你让他走了?”
  “怎么,你觉得我会苦苦挽留吗?”我背上双手,后退了两步,坐入椅子中,“不爱我的人我为什么要留在身边?若不是看在
  
  他以往的情分,我根本都不会放过他,那么你呢?做什么选择?”
  “你,不是知道的吗?”他小小的声音,带着分委屈,就是不肯说下去。
  “我知道什么?”我挑着眉头,坏坏的捏上他的尖下巴,“我只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没说愿不愿意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啊?”
  他又是不言语,骨子里的自尊让他不愿意表露自己的想法,哪怕这答案已经人尽皆知了。
  “不说是吧,不说我走了。”一转身,踏向门口。
  刚一动,衣角被小小的牵住,伴随着嗫嚅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说,你知道的,你都知道的。”
  心头叹息,我握上他的手,坐在他的身边,轻搂着他的腰,他怯怯的靠了靠,发现我没有抗拒,这才全心的贴上我的肩头,我
  
  亲吻着他的发丝,嗅着清新的香气,“我从不隐瞒对你的爱,记得吗?我说过要做你的眼睛,我会好好的爱你,我要陪你日月
  
  晨昏,这是我的心里话,我对你的承诺,而今天,我想听你的心里话!”
  他蹭在我的肩窝,微微动了动,声音低的象蚊呐般,“以前的我,遵守着教条,除了经文就是禅堂,第一次看到你时,你的飞
  
  扬潇洒,你的笑谈风月,让我好奇居然有人可以生活的这么多姿多彩,我知道了世界上还有一个逍遥王爷,可是你的风流史让
  
  我不能苟同,于是我决定鄙夷你的生活,越是不屑越是关注,我开始不断的想要知道你更多的消息,也许就是在那种关注下,
  
  我的心也沦陷了。”
  我低下头,他迎着我的目光,“你以前问过我,是不是我一直喜欢你,我现在告诉你,是的,一直都喜欢,甚至你选了穆沄逸
  
  而不是我的时候,我恨你,恨了你三年,我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如他,为什么你会为了他抛弃一切,那时候,我忘记了‘沧水’
  
  忘记了国师的身份,我只是个偷偷暗恋你的人,一个想要爱人垂青的男人。”
  亲上他的脸,我慢慢的摩挲游移,细细的品尝他的美,“不会了,沄逸陪了我三年,我要你陪我三十年,好不好?”
  他的身子,情不自禁的一抖,目光缩了下。
  我看看一旁被丢弃的被子,再次拎了起来包裹上他,“是不是冷了?”
  “嗯。”他声音小的,没有半分底气。
  “月栖,从今天起,你不许有任何事情再瞒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可以吗?”我的语气分外的认真,牢
  
  牢的锁着他的眼。
  他的眼,恍惚迷茫着,望着我,搜寻着什么,“你……”
  “先答应我!”我固执而强硬,声音不由的高了。
  “我……”他嗫嚅着,“答应你。”
  “好!”我点点头,捧着他的脸,“月栖,你是什么性格我很清楚,你自恋,清高,孤僻,或许不够撒娇,却有你的耿直,你
  
  心软,却绝不是会玩弄心机的人,你自认为欠了子衿的,我相信我被人暗算的消息传来,你的性格绝对会找子衿理论,但是不
  
  会隐忍这么久,还有刚才,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根本不会责怪你,但是你放低自己的姿态,让我心疼,让我怜惜,月栖,你是个
  
  高傲到不会让人看见你为情所哭的人,告诉我,是谁教你的?”
  他整个人,在我的怀抱中僵硬,大眼中闪过犹豫,挣扎,“没,没有,只是,只是怕你不要我,才,才……”
  我哼了声,“你刚才答应我什么的?不瞒我任何事。”
  “楚烨,求,求你,不要问,我不能说,我,我不会再害你。”他有些慌乱,不断的摇着头。
  我点点头,“果然有人在背后替你出主意,只怕子衿这一次大意也是因为这个人吧。”
  “没,没有!”他想要否认,可是那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
  “算到我今夜一定会来,算到我一定会偷偷的进门给你们惊喜,甚至能算到我不会对你们发脾气下杀手,还教你不要和我倔强
  
  ,驱逐了子衿又不迁怒于你,看似普通的算计其实环环相扣,绝对不是单纯的你能计算出来的。”我一声叹息,“能如此了解
  
  我心性的人,除了子衿,只有一个人,月栖,你真的要我指出他的名字吗?”
  终于理解了,他当初杀子衿,下手的那么狠绝,是因为他早就发现子衿的不对了吗?
  也终于明白,他对流波的不信任,因为他看透了流波绝非普通护卫那么简单。
  错了,我大错特错了。
  我错怪了一个人,一个我发誓从不伤害的人。
  心,忽然很痛,象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我瞬间无法呼吸,透不过去。
  声音,变得颤抖,“你是国师,他是凤后,只有你们才能轻易的接触,这些计策,都是穆沄逸替你想的,对不对?”
  他无言,手指揪着被子,紧紧的拽着,丝缎的背面已经被揪的皱成一团。
  “算了,我不怪你,你也是为了我好。”我轻抚着他的发丝,“你休息,我进宫去见他,向他道歉。”
  是我误解了沄逸,该道歉的。
  他的心中,终究还是有我的,沄逸……
  “别!”月栖的手抓着我的袖子,急切的出声,“别进宫,你……”
  我拍拍他的手,给他安慰的微笑,“别怕,我的武功偷偷进宫没有人能发现的,我只是见一见沄逸,向他道歉。”
  一想起沄逸,那个被压抑进心底深处的人影,心,飞快的跳动着。
  “你进宫,也看不到他了。”月栖的脸缓缓的抬了起来,两行控制不住的泪水从眼眶中慢慢滑落,“凤后,凤后,已经薨逝了
  
  。”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12 20:39:00
沄逸遗信

  什么?
  我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眼前一片雪白,刹那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地在旋转,身体仿佛轻飘飘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眼前,只有那夜那个梦,忽然变的清晰。
  那个飘渺到透明的身影。
  那个无论我如何伸手,都无法抓住的背影。
  我知他身子不好,曾经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中,那个如琉璃似水晶一般的人,我知他药不离口,身上总是备着各种药
  
  丸。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离开,我不相信,不相信。
  耳边,是月栖轻飘的声音,“我一直都不知道凤后的心中只有你,直到有一天,宫中忽然传来消息,说凤后的身体急
  
  转直下,医药惘然,要我进宫祈福,就是那个时候,他给了我一封信,叫我转交给你。”
  一封信,带着月栖的体温,轻轻的塞进了我的手中,有檀香味,还有幽幽的一股淡香,这味道一入鼻间,我的心口,
  
  又是猛的一抽。
  沄逸的味道,沄逸的气息。
  没有收信人的名字,也没有写信人的名字,甚至连信都没有封口,可见沄逸对月栖的信任。
  我不如他,差的太远太远。
  捧的信,犹如捧着千钧重担,我的手情不自禁的颤抖,不敢抽出里面那薄薄的几张纸。
  “我知道,他是因为你在‘沧水’重创失踪而突然病倒的,他一直告诉我,你不会死,他能感应到,叫我不要担心。
  
  ”他娓娓的说着,我闭着眼,静静的听着。
  仿佛,看到了那个清绝的身影靠着床榻,气息奄奄却微笑的绝美。
  依稀,看到他发丝披散,纤细如玉的手指轻拍着月栖,安慰着他。
  “当我们收到你的消息的时候,他说你一定会上战场,那时的他,每天都会吐很多血,越来越瘦弱,他叹息着,说若
  
  是自己身体好一点,他一定会阻止你上战场。”
  阻止我上战场!
  沄逸,知我如你,也料定了我的性格,那你一定知道我会赢,为什么不等,不等我回来?
  “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他说,你所有付出感情的爱人中,也许只有我会真正的把你放在第一位,所以他才把这信
  
  托付给我,他的本意是,如果你什么也猜不到,这信就永远不要拿出来,他宁愿你记忆中的穆沄逸,是那个背情负爱的男人。
  
  ”他的声音开始哽咽,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宁愿我永远的误会,这样就不会伤心。
  宁愿我想起他时只有厌恶和烦躁,也不要在我心头刻下痛的印记。
  真爱一个人,就是让他忘记你,幸福的活着。
  沄逸,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冷静如你,聪慧如你,睿智如你,早已经将我的一切看的通透。
  而我,给了你什么?
  指责你的无情,痛恨你的他嫁,毁了那块定情的玉。
  我那时的举动,一定伤了你,是不是?
  沄逸……
  手指,控制不住的哆嗦,一点点的抽出信。
  不稳的心跳,让我甚至不敢展开手中的信纸,不断的自言自语,“我不信,我不信……”
  那个梦,难道竟然是沄逸的告别?
  你说我不会死,因为你会感应到,可是为什么,我竟然不知道你的离去?
  沄逸……
  “我以为他能撑到你回来的。”月栖深深一叹,“前日宫中钟声九响,凤后他……”
  手中的信忽然落了地,轻飘飘的,散开。
  前日。
  不过短短的两天,我竟然就这么失去了他吗?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看他……”
  脑海中,竟然只剩下这一句话,不断的萦绕,萦绕。
  我要见沄逸,我一定要见到沄逸!
  “不能去!”月栖紧紧的抱着我,力气大的让我不敢挣扎,怕一个不小心就伤了他,“凤后把所有的话都写在了信里
  
  ,你看完,再决定要不要闯内宫。”
  目光,落在地上的信笺上。
  信纸上的字,隽秀飘逸,一如记忆中那个人。
  房中的灯,昏黄发暗。
  地上的纸,几页散开,薄薄的躺着。
  我慢慢的蹲下,刚伸出手,纸张竟然在我手带出的微风中飘开,就如同那个人。
  风吹而散,握不住,抓不到。
  沄逸……
  轻轻的捧着那几张纸,仿佛是捧着沄逸的脸,熟悉的字,熟悉的香气。
  犹记得,当年杏花白,水榭亭台,执笔做画,沄逸的字,飞舞。
  你侬我侬时,沄逸也曾续过我的诗,那时候的字,悠扬。
  而如今,他的字,隽秀依然,飘逸依然,只是不再那么有力,飘飘的落在纸上,犹如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散了
  
  。
  我用力的眨眨眼,用力的眨去眼眶中所有的酸涩,细细的看着他的信。
  展开纸,是熟悉的称呼,“楚烨,对不起。”
  我呼吸一窒,几乎透不过气,目光甚至不敢在那两个字上停留,就匆匆的扫了下去。
  “当年背情另嫁,沄逸有负深情对不起;
  当日求你寻医问药,实是想逼你离开‘云梦’,却伤你更深,对不起;
  ‘九音’界前,无意伤卿,只想阻止你入‘九音’地界,却伤你双目,沄逸之错,已非对不起所能言尽;
  行刺子衿,沄逸知道伤尽你心,虽言对不起,却绝不后悔;
  召流波入宫,令你恨我至极,沄逸依然不悔;
  玉佩碎散,楚烨断情,沄逸虽痛心却喜,楚烨终能放下沄逸,沄逸纵然身死亦放下心头最深的担忧。”
  “啪……”一滴水,落在我眼前的纸上,慢慢的渗了进去。
  我手忙脚乱的擦着,却还是晚了,漂亮的字迹有些花。
  我仰起头,想要平复着自己的心,却发现,无论怎么吸气,都不能到达肺中。
  多少年了,我不记得眼泪流出时,是怎样的酸胀,以至于让它,染了沄逸的信。
  三年前,我曾以为,这一生所有的苦痛不幸都不可能超越那夜,我不会再哭。
  可是我错了,我又错了。
  有一种内疚,一世都无法遗忘。
  有一声道歉,永远都无法出口。
  有一句爱你,以痛写成。
  所有的字里行间,没有告诉我他这么多年,他是怎样的煎熬,没有告诉我,他是如何以孱弱的身子坚持着,他告诉我
  
  的只有对不起,因为他伤了我。
  沄逸,你的伤呢?你没有告诉我。
  沄逸,你的痛呢?你为什么不说?
  爱我的你,却要主动下嫁他人,你的心中,可有过无奈?可有过想要反叛?
  你与皇姐亲密之时,是怎样的委曲求全?
  你一次次不肯坦诚你的心,在我的指责中,依然冷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不是你!
  你没有错,你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为什么道歉的却是你?
  我无法想象,当我亲手毁掉定情之玉的时候,那风中淡然的身影,是怎么样的殇,我只知道,他开心,因为我不会再
  
  被沄逸两个字困扰,他开心,因为我的下半生会在没有他却依然幸福的日子中度过。
  被深爱的人遗忘,是多么的痛彻心扉,为什么你还笑的出来?
  所有的美丽曾经,已是自己唯一的倚仗,午夜梦回的温存,可是对方心中已然没有了自己,为什么你还能开心?
  沄逸,沄逸……
  “沄逸!!!”一声嘶吼,声音早已经破碎,仿佛积压了千年的火山终于喷薄,我紧紧的抓着他的信,贴在胸口,仿
  
  佛依然抱着那个瘦弱的身躯。
  如果我没有看穿月栖,是不是这封信就不会到我的手中?你是不是就要永远承受着我的恨,我的无情?
  即使是死,你都不告诉我真相吗?
  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对自己这么残忍?
  究竟是你负了情,还是我负了情?
  一拳狠狠的打在地面上,脚下的青砖碎裂,碎石子划破了我的手,看点点滴下的血,仿佛看到了沄逸从不曾流过的眼
  
  泪。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杀进皇宫,谋朝篡位,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喃喃自语,失魂落魄,“
  
  我一直以为,你是自愿嫁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当年我不曾信你,归来我依然不曾信你,枉我自诩不负情,不负爱,却
  
  负尽深情。
  我负了镜池,他却以命救我。
  我负了沄逸,他却至死不渝。
  “沄逸……”我扑出门,漫无目的的奔向院中。
  仰首苍穹,无穷无尽的黑幕中,一点一点的雪白飘飘撒撒的降下,落在我的脸上,冰凉。
  犹如记忆中沄逸的手,总是凉凉的,雪白的没有一丝瑕疵,被我珍重的捧在手中,温暖。
  下雪了……
  是沄逸来看我了吗?
  闭上眼,脸上的凉意越来越多,好像是沄逸的吻,轻柔的,浅浅的一触,但将冰凉一直留在那,嵌入了心中。
  我跪倒在地,整张脸扑入雪中,“沄逸,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只要两天,只要两天,我不会让你带着遗
  
  憾走,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那么孤独的走,你一定是想见我的,对不对,对不对?沄逸……”
  一个温暖的身体从背后罩上我,双手紧紧的抱着我的腰,“楚烨,别这样,别这样……”
  
  檀香中,我慢慢的平复,埋首在月栖的颈项间,“我伤心时,有你陪,沄逸呢?天这么冷,他身子那么弱,他会很寂寞,很寂
  
  寞的。”
  是的,我每一次伤痛,都有人陪。
  夜陪过我,子衿陪过我,可是沄逸呢?
  那孱弱的身子,是依靠怎样一颗坚强心才支撑下来的?
  手中的信,依然字迹清晰,在风中扇动着。
  “沄逸一生无奈,身为穆家长子,若是不嫁上官楚璇而选楚烨,必将引起国之动荡,更不能私奔于卿,惟愿日夜祈祷
  
  卿能潇洒纵横山水之间,这数年来,强撑病体,只望能多知些朝堂动态,希望他们能将你遗忘;奈何楚烨重归,却因一方当年
  
  定情之玉,此玉早在沄逸入宫之时便已离身,沄逸深知这是穆家之策却不能阻止,唯有以寻药之借口逼你离京;楚烨名气太旺
  
  ,若回朝堂,必然身负重任,对‘云梦’是福,对楚烨却是祸,沄逸只想楚烨能平安的活着,才有了‘九音’阻拦,只是不希
  
  望你完成任务,虽然名声受损,却不至受人关注提防。”
  才看了不过两张纸,字字惊心,我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看下去。这里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我。
  沄逸活着,是担心我被召回而受伤害,只希望能多探听消息。
  我能想象,那不断重咳的人,轻拭去唇边的血,却为了我而强撑着活下去。
  他以那样的身体,却想着保护我。
  仰首天空,雪白茫茫中,依稀看到他的脸。
  沄逸,是不是自从你入宫之后,心就如死灰了?
  你坚持的每一天,都是因为我,对不对?
  你想我,却不能想见我,因为见到我,也就意味着我将受到伤害,遥远的思念与牵挂。
  原来我在念着你的时候,你也不曾忘记我,可你却要将我推离你的身边。
  三年分别,当时明月中,我只知道你预料到我来,却不曾想过,你多少次踟蹰徘徊在窗前,想见又不敢见我。
  “你的爱人子衿,心思沉稳,内敛深幽,处事面面俱到,这样的人最难琢磨心思,往往也考虑太过周全,难以一心为
  
  你,从他的行为举止中,我看到太多自己的影子,他做不到全心全意为你,他会让你受伤,所以我坚决的阻止他成为你的正夫
  
  ;代皇祭天,会让你的权势在瞬间到达顶点,太女之位更是你不能接受的沉重,所以我坚决的不让你去祭天,宁可绑架你的爱
  
  人也要达到目的;也就在那一天,我正视了你身边另外一个古怪的人,流波;流波其人,与我容貌太过类似,让我曾有过暗喜
  
  ,楚烨的心中还是有沄逸,可是他的来历太过莫名,手执当年你我的信物引你回‘云梦’,这样的面容这样的情形,让我不得
  
  不怀疑他的背景,于是有了召他进宫的想法,楚烨,对不起,我未告诉你任何原因就擅自作出决定,甚至为了将他们驱离你的
  
  身边而痛下杀手,沄逸那时深知自己时日无多,只求速战速决,惹卿恨满怀,可否原谅?”
  字迹越到后面越凌乱,可见写字的人已经到了支撑不住的地步,即便如此,他还在对我说着请求原谅的话。
  那淡淡的语气,对我的宽容,最后一句,却又仿佛看着他带着笑,腻宠目光掠过,当年每每我在他作画之时,被他的
  
  容貌所惊,情不自禁的偷吻,或是搂抱他的腰,在他的无奈中,就是坏坏的一句,情不自禁,可否原谅。
  沄逸,早已将一切看透,平静而安宁的等待着死亡。
  他的信,写出了他隐藏这么多年的心思,却看不到半分的埋怨,有的只是对我难以割舍的依恋。
  月冷霜华,雪落无痕。
  质本洁来还洁去,不留一丝入泥沼。
  在那最后的几天,他一定是非常非常想我的,可是他不能说。
  上官楚烨,是穆沄逸心头最深的秘密。
  我不能想象,如果没有月栖,沄逸会不会把一切都带进棺材,成为永远无人知晓的疑问。
  他不需要我知道,因为他这么做是因为爱我,与我无关。
  “沄逸残破之身,早已厌倦红尘俗世,苟延残喘不过是折磨,若能离去已是最好的解脱;国师临月栖,外表孤傲冷淡
  
  ,内心却单纯高洁,唯有他会一心对楚烨,不离不弃,若能与其终老,楚烨之福!只可惜,其人太过良善,只怕沄逸之信很快
  
  就要入楚烨之手,若楚烨仍念沄逸旧情,恳请答应沄逸最后的要求,不要进宫祭拜于我,不要在朝中久留,若无法忘情于沄逸
  
  ,每年祭日备薄酒三杯,沄逸与卿共饮,其他时日不准伤怀。若有来生,沄逸愿求一康健之身长伴卿身侧,补今生不能携手之
  
  恨,愿卿一世珍重,愿卿笑眉长开,愿卿孙女满堂,愿卿一生平安。”
  “沄逸……”
  我的声音撕破夜空,如野兽伤重的嘶吼,“为什么不等我,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雪,更大了,打在我的脸上,融化了,化为热流划过脸庞。
  月栖紧紧的搂着我,不知道如何安慰我的他,只是跪在雪地中,抱着我,任我嘶吼,任我在伤痛中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
  我抬起头,看着月栖,“为什么?为什么皇宫这么多御医妙药,都没有人能救沄逸?他只是身子弱,为什么不好好的
  
  调养他?”
  他抱着我,手指理着我的发丝,“凤后他,他的身体里有药物沉积,御医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什么?
  “什么药?”我的眼睛几乎要喷火了,双手捏着月栖的肩。
  深宫内院,沄逸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症状,这和慢性中毒有什么差别?
  他眉头一皱,却没有喊出声,“我不懂药,也不能询问过多,从御医那套来的一些话语中,依稀听到是药中含有‘寒
  
  魄冰晶’这样的东西,而且是长期的服用,造成药物反噬。”
  “‘寒魄冰晶’?”我忽然瞪大了眼,呆若木鸡,“居然是这个,他居然吃这个……”
  长期服用,除了沄逸自己,谁也做不到在御医和众多伺人先行尝药中吃到这样的东西。
  “你知道这个东西?”月栖的神色中也有一丝紧张。
  我茫然的点着头,“知道,这东西是治疗热毒的,常用于□的解药。”
  “□的解药?”
  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是,因为它的作用,根本就是抑制□,让自己的生理没有半分反应。”
  沄逸,你至死都不肯告诉我,你根本就是在为我守节。
  你偷偷的服药,只是为了不伺候皇姐。
  你的身子,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除了我,没有人碰过。
  你不说,是不想我内疚,不想我知道你就连死,都是为了我。
  沄逸……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7-12 20:39:31
楚烨请辞

  不要私自闯进宫拜祭。
  不要在朝中久做停留。
  就连最后的时间,都替月栖安排好了如何揭穿子衿。
  他不曾后悔为我做的任何事,唯一的无奈是他不能支撑更久。
  如此情深。
  沄逸,你叫我拿什么报答你?
  “凤后召你回来,是知道他一走,必然是厚葬大礼,他已经留下话,不愿意葬入皇陵,而要葬在神殿之侧,出殡之日
  
  就在后日,他要我告诉你,要你后日趁着出殡混乱,离京。”
  这就是沄逸让月栖一定要我提前回来的原因吗?
  就连死,都要为我创造一个机会离开,对吗?
  不入皇陵,因为你至死都不承认自己凤后的身份是吗?
  “月栖,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就这么走了?连他最后一眼都不看?”我轻叹一声,苦着脸看着临月栖。
  月栖回望着我,银白色的发丝上沾满了雪花,在风中轻轻的颤抖,“无论任何决定,我都跟着你。”
  “沄逸是不是要葬在神殿边,那就是要由你祈祷和主持下葬,对吗?”
  他微点头,“是。”
  “如果你随我今日走了,沄逸的葬礼就得不到国师的祈福,就会魂魄不得安宁,没有超生,是吗?”我似在问他,又
  
  似乎在和自己说着什么。
  月栖垂下头,雪花被风吹上他的脸,更加的冰白,声音轻的刚刚出口就被吹散,我却清晰的捕捉到一个字,“是……
  
  ”
  沄逸,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势必带走月栖,不为你祈福,让你魂魄无依,甚至不能投胎转世,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天色已经发白,雪却没有停住的打算,纷纷乱乱的飘飞着,挂满枝头,我呼出的白雾袅袅的散在空气中,“月栖,为
  
  他祈福,葬礼一过,我们就走。”
  就当我违背了沄逸最后的好意吧,我真的不能走,这样走了,这样接受了沄逸全部的付出,换他一个魂魄飘散,无论
  
  是传说还是迷信,我都不能接受。
  天亮了,我也该进宫了,面对皇姐,面对一个事实。
  雪,更大了,我一身银白色的衣服,仿佛融进了这皑皑的世界,纷纷乱乱的雪花,似乎是沄逸展开的怀抱,毫无顾忌
  
  的环抱上我。
  轻吸一口气,冰凉入肺。
  犹如抱着沄逸的那夜,他身上寒凉的气息,永远深入我的骨髓中。
  漫步前行,白茫茫的看不清楚。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伺人小心的凑上我的耳朵,“凤后去了,皇上怎么也不肯离开凤后身边,已经两天滴水未
  
  进了,王爷,你快劝劝皇上吧。”
  劝?
  我拿什么去劝?
  那里面的男人,到死想的都是我,可我却不能见他最后一面,不能为他立碑,不能为他铭文,他永远背负的,都是别
  
  人赐予的名号。
  “好啊。”我淡淡的出声,“皇上在哪,梓宫吗?”
  伺人一呆,拦住我欲走向后面的脚步,“王,王爷,皇上有话,不许任何人惊扰凤后,我们都不准进入宫中,您,您
  
  能否等,等,等我去通报。”
  看着伺人飞快的跑远,我冷笑了下,仰首天空。
  沄逸呵,我们距离如此的接近,可我却不能去看你。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们一直都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有些事做错了,只是错一时,有些人错过了,是错一世
  沄逸,你成我这一世最大的错误,让我不再有机会去弥补,让我徒留追忆相思
  远远的,我能看到那一角宫殿,沄逸就沉睡在那里面,可我不能靠近,心头无限的期盼,能进入到那个地方,哪怕只
  
  是看上一眼。
  “王,王爷。”伺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叫着我了,在我终于的回神间轻送来一句,“皇上在她的寝宫召见王爷,请
  
  王爷即刻前去。”
  沄逸,好想带你走,好想……
  可我只能转身,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将所有的感怀藏在心间,挂着不轻不重的沉重表情踏入皇姐的寝宫。
  发丝有些散乱,皇姐的眼睛里有红红的血丝,金色的龙袍上也尽是皱褶,整个人落寞而凄凉,看着我进来,她挤出一
  
  丝微笑,勉强从龙椅中站起身迎向我,刚刚站起来,身子一晃,脸色惨白。
  我快步的一扶,稳住她摇晃的身体,“皇姐,保重龙体。”
  “皇妹,辛苦了,身上的伤如何了?”她的目光,打量着我,手指撸着我的袖子,“让我看看,筋脉的伤怎么样了?
  
  ”
  她身体不稳,脸色苍白,让我心中一凛,轻轻的缩回了手,“皇姐,我没事,请您保重龙体。”
  她微微点了点头,话语中有深深的痛楚,“你都知道了?”
  我沉着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够低沉够哀伤,却不足以悲恸,“凤后殡天,举国皆伤,皇姐,我能否拜祭凤后?”
  还是想,想看看他,不甘心呵,真的不甘心。
  “我不想任何人打扰他。”轻柔的语调,仿佛是呵护疼爱,“他爱静,不想有人打扰他。”
  是吗?
  我垂下眼皮,掩饰住心头的失落,“那皇姐急召,可是有事要楚烨去办?”
  “嗯!”她抓着我的手突然用力,死死的抓住,布满血丝的眼闪烁着祈求的光,“凤后遗愿,他说自己不曾为皇家诞
  
  下皇女,无颜葬入皇陵,要我把他安葬在神殿边,山明水秀,安谧清净,我不能不答应,不能说不。”
  沄逸,如此清透明镜,似冰如霜,任何秀美的地方都配不上他的美,黄土只会污了他,无论是尊贵的皇陵,还是幽静
  
  的神殿。
  此刻的我,看着皇姐,不知道该说什么。
  忍,忍的胸口一阵阵的痛,好象一只无形的手插入我的胸口,破开我的肌肤,血淋淋的掏着,挖着,还要保持着平静
  
  的表情看着。
  皇姐能难受,能抱着沄逸,能守着沄逸,而我呢?
  “我是他的妻子,可是我也是皇帝,我不能亲自送他去神殿,楚烨,我要你今日一定赶回,就是除了你,我不信任任
  
  何人,我要你替我护送他的灵柩去神殿,看着国师祈福,好不好?”皇姐看着我,憔悴的神情是那么无助。
  “我?”心口猛的漏跳一拍。
  是的,皇姐身为皇上,是不能为任何人送葬的,沄逸无论是入皇陵还是在神殿,皇姐都只能在宫中目送,甚至还要回
  
  避,不能冲了龙气。
  她要我去护送沄逸的最后一程。
  除了我,也无人的身份能够有这个资格。
  沄逸,我能接受这个任务吗?
  我能去送你最后一程吗?
  沄逸……
  “皇姐。”我慢慢的开口,尽管我知道时机不对,尽管皇姐此刻的无助让我的话几乎艰难的说不出口,但这是沄逸的
  
  坚持,“请允许楚烨辞官。”
  “什么?!”她身体猛的一震,倒入龙椅中,双眼爆发出不可置信的光,抓着我的手,“皇妹,你说什么?”
  话出口,我已经不能再改,咬着牙,“皇姐,楚烨潇洒惯了,朝堂生涯已经不适合我了,请允许我辞官归隐。”
  “你也要离开我吗?”皇姐的眼中尽是无奈,“沄逸抛下我了,你也要抛下我吗?你真的要让我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吗?”
  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直挺挺的跪在她面前,“皇姐,求您了,放我走吧。”
  她瘫在龙椅中,神色一片死寂,“好,好,好,都走了,古来帝王皆寂寞,真的没有错,没有错。”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这样的话,她是我的姐姐,唯一的姐姐,可是我更忘不掉,沄逸的信,夜的
  
  话。
  她看着我,长长一声叹息,“你都有想法了,我也挽留不了你,明日出殡之后,你就走吧。”
  我张了张嘴,想说带走月栖的话,忽然又忍住了,重重的伏下身磕了三个头,“谢皇上!”
  她不在说话,身子沉在龙椅中,那么的高高在上,又那么的孤寂寒凉。
  我站起身,倒退着出了门,再转身,大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空绽放了晴朗,蓝蓝的天空如水洗过一般。
  我漫步在长长的街道,看着天空的颜色,仿佛看到了沄逸的笑脸。
  春天,我回来,因为沄逸的信物。
  冬天,我离去,沄逸已经不在。
  明天,就让我最后为他扶灵,亲手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从此,穆沄逸这个名字,成为心尖上最深的痛。
  当年,为了他我不顾一切,他是我的唯一。
  如今,我埋葬他的人,却将他的爱,永远的埋在心头,成为我唯一的痛。
  明天,我带着他的爱,带着我的爱人,重归‘寒雪峰’,因为在那里,还有一个等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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