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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以和为贵》 吱吱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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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30:14
第一百二十八章 齐府新年(五)

人的记忆真是奇怪,这件对燕国公府影响至大的事件,顾夕颜事后想起来却觉得有些模模糊糊的,很不真实,好象做了一场梦似的。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让她记忆最深刻的事,那就是魏士英身上被齐毓之撕碎了的天青绡纱百卉小团花罗百褶裙了,她第一次见到叶紫苏的时候,叶紫苏就穿着一件这样的裙子,在幽幽的屋子发出莹莹的茧光……至于其他的事,都和当时的情况一样,在她脑海里有点混乱了。

大年三十祭祖,齐家的男人们都在楼顶参加祭祖的仪式,而齐家的女人们则都在二楼等着男人们祭祖完毕后开始的年夜宴。

祭祖的时候有很繁复的仪式,时间比较长,女眷们很难几个小时坐在那里不动。每到这时,她们就会三三两两的碰在一起说说话儿。说起来,齐家和所有的大家族一样,父亲去世后,儿子们就会在族长的主持下分家。这些女眷,大多数都随着各自的丈夫分府而居,都是在府上主持中馈的人,平时忙得很,一年四季也只有这个时候能齐聚一堂。这其中齐懋生的五婶婶崔氏和齐懋生的大堂嫂崔氏又与其他的叔婶妯里不同,她们都出身于关外郡九峰崔家,而且年纪差不多,在娘家时还是叔伯的堂姊妹,如今五婶大崔氏住在雍州,大堂嫂小崔氏因丈夫在西北大营里任一个参军,所以她跟着丈夫常年驻守在燕州,能有这个相聚的时候,大家都很珍稀,两人就凑在一起说着一些私密话。

说着说着。就提起了去逝的叶夫人。

叶夫人去逝的时候,小崔氏并不在雍州,去年又因孩子小没有回来过年。看着今年花团锦簇地日子,想起叶夫人温柔的性子,两人就不由感慨唏嘘了一番,小崔氏就想趁着这次回来进府的机会到叶夫人住的地方吊唁一番。因是年节上,也不好约其他人。两人就各带了几个丫头婆子往德馨院去。

谁知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喊“救命”的声音。

两人都是过来人,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有蹊跷。

当时两人没有多想。

齐氏家大业大,哪里没有几个品行不良的家伙。

关外郡崔氏,原是与齐家的祖辈结拜地兄弟,又代代与齐氏通婚。在燕地地位尊宠,也养成了崔家人脾气火爆天不怕地不怕的行事作派。

当下两人就气坏了,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厮趁着这年节人多手杂的时候跑到了燕国公夫人的宅院做逼迫的事来。

所以大崔氏一脚就踢开了德馨院的大门撩开了房间地帘子……

可魏士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据年夜宴一楼伺侯的仆妇们说,当时魏姑娘不满意自己几人的坐位安排,就找了蔡嬷嬷去理论。当时蔡嬷嬷正为一个用来上全家福菜肴的冰晶琉璃梅花盘不见了正带人四到处找着。见魏姑娘气冲冲地找她理论,先是陪会笑脸,后来盘子一直找不到。她也有些烦,就不耐地说了一句“我们府上只有姓徐的表亲,哪里有姓魏地表亲,姑娘怕是说错了话吧”。

蔡嬷嬷这话,本也说的不错。

姨娘们的三姑六眷,都不算是正经地亲属。

可魏夫人不一样。

魏家不仅是燕地屈指可数的豪门,而且她的亲生儿子齐灏还是承了爵的燕国公。

府里就是有人这样想,也没有人敢这样说。

魏士英没想到蔡嬷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被呛在了那里,几个掌事的嬷嬷们又都和蔡嬷嬷交好,大家讪笑起来。魏士英的脸上挂不住了,含羞带怒地跑了出去,双荷一跑追出大厅。

在场的很多人都看了全场。

双荷一路追出去,看见魏士英跑进了一个无人地林子里伏在树干上呜呜的哭了起来。正想上前劝她两句。抬头却看见有一个高佻的男子身影闪进了一旁的院子里。她当时就吓得尖叫了一声,跑到魏士英的身边拉着她的衣袖哭“有歹人。有歹人”,顾夕颜瞪了她一眼,双荷还以为魏士英不相信,就忙把刚才看到地景象说了一遍。魏士英听了,发了一会儿呆,道:“这里可是燕国公府地后宅内院,哪里有什么歹人!走,我们去看看去!”双荷害怕,不肯去,魏士英就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喊人去,也免得真有什么不宵之徒窜了进来。”双荷见这个地方很偏僻,就提出和魏士英一起去叫人,魏士英却不同意,还说“我现在去了,那帮嬷嬷们又要笑我”,双荷拧不过魏士英,只得匆匆跑到余年阁去找柳姑娘……

这大半年来代替齐灏处理燕国公府的日常事物地齐毓之,虽然还带着稚气,但他的能力和勤勉却得到了燕地上下人等的一致好评,所以才有了让他代表齐灏主持年夜祭的决定。

徐夫人见孙子有出息,自然是高兴万分,早早就把他参加仪式的衣饰准备好了,也和齐毓之说好了,让他到贤集院来梳洗换衣,两人一起去余年阁。

齐毓之到了贤集院梳洗完毕后,说要去看看齐红鸾。

徐夫人听了,笑盈盈地亲自送他出了门。

到了掌灯的时分,齐毓之都一直没有回来,派人去了齐红鸾住的巧园叫人,巧园的人却说“大少爷早就走了”,余年阁那边又连连来人禀告“几位太奶奶、太太、少奶奶们都到了,正等着夫人”,徐夫人只得一边派人去找齐毓之一边赶往余年阁。

她还没进门,就看见余年阁前的丹墀上三三两两的站满了人,大家都在那里纷纷议论。

“就是,在祭祖的日子里出了这种事!”

“国公爷可还在陵州生死不明呢!”

“我听说。那姑娘地一张脸,和叶夫人长得一模样,而且,还是在叶夫人原来的小卧室里!”

“平常看大少爷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在内院残酷的斗争中生存下来的徐夫人一听,立刻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她连余年阁都没进,就直接转道去了德馨院,却正好遇见了慌慌张张地的两位崔氏。

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一个英气逼人,风光霁月地少年,虽然没有娶妻,但也不是个随便于女色的人,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呢?更何况,在徐夫人的眼里,自己的孙子身份高贵。相貌出众,要怎样的女子没有,范得着去强迫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吗?如果不是吃错了药或是被人陷害了,还能有怎样的解释!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问齐毓之:“是哪个贱婢引你到这里来地?”

所有事情的作祟者齐毓之却象吓傻了似的,任你怎样问。都不说话,实在是问急了,就只流着眼泪说了一句话:“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徐夫人望了一眼目光呆滞地倦缩在床角的魏士英,心中大恨。

第二句话就是:“去,跟槐园地说一声,毕竟是她的侄甥女!”

时间拖得越久,对齐毓之就越不利。

徐夫人明白,魏夫人当然也明白,而且徐夫人也明白魏夫人明白。

所以,在等魏夫人来的时候。她请人留住了大小崔氏,叫人找来了双荷、蔡嬷嬷还有几个自己信得过地人,开始盘根问源。

她越问,就越头痛。

所有的事都那样的巧合,却又巧合的那样有道理。

最大的漏洞是两位崔氏还没有走出德馨院,怎么余年阁那边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可如果不盘查下去。过了今天事情就更加没有了个眉目。这罪名齐毓之就坐定了;可如果盘查下去,势必会惊动余年阁里的诸位亲眷长辈。如果结果不尽人意,那齐毓之这一生就毁了。

偏偏齐毓之却什么也不说。

虽然徐夫人已经尽力周旋了,但齐毓之的缺席,徐夫人的转道,大小崔氏地失踪,仆妇们频频被传唤……事情象长了翅膀似的,关也关不住地传遍了余年阁,传遍了齐家的所有亲眷。

齐懋生那个热心快肠的四太爷坐不住了,叫了齐懋生的三叔去德馨院问原由。

内忧外患中,徐夫人却只能陪着笑脸:“是误会。等着魏夫人来了,我们说清楚了就会去禀了各位叔伯兄弟的。”

而魏夫人比徐夫人预测地要积极地多。

她本人虽然没有来,却派了贴身的婢女宝娘过来。

宝娘神情肃穆,带了三件东西来给魏士英。

“夫人说了,魏家仪礼传世,百年清誉,不可因你而葬送了。让姑娘选一件,由我服伺您上路。”

望着红彤彤地漆盘,魏士英好象这时才回过神来。

她哆哆嗦嗦地从床角慢慢爬了出来,慢慢端起了宝娘托盘里茶盅,含着眼泪,颤颤巍巍地道:“跟姑母说一声,说我对不起她。我死后,求她看在我父亲的面上,把我葬在魏家祖坟的旁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宝娘眼角一红,目中含悲地笑道:“魏姑娘,夫人,这也是没有办法了,不然,没法向徐家交待。要怨,你就怨你命太苦吧!”

魏士英脸色苍白,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形成淡淡的阴影,轻轻地将那杯酒凑到了嘴边,喝了下去……

“不,不,不。”齐毓之突然扑了上去,魏士英拿酒的手一颤,杯里的酒一半撒了出去,一半进了嘴里。

“宝姑姑,宝姑姑,你去跟魏夫人说,我愿意娶魏姑娘,我愿意娶魏姑娘的,我愿意娶她!”

齐毓之的话还没有落音,徐夫人就一个嘴巴扇了过去。

“我已经到方家下了聘,你让我到时候如何向侯爷交待!”

齐毓之眼泛红丝,脖子上青筋凸起,大声地叫嚷:“我都娶,两个我都娶,行了吧,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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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30:27
第一百二十九章 齐府新年(六)

被齐毓之推倒的魏士英却在这个时候挣扎着站了起来。

“齐大少爷,”她被酒呛得咳嗽了好几声,说话的嗓子有点嘶哑,“难道这世上,只有你是人吗?”

齐毓之怒视着魏士英:“你,你,还想怎样?”语气中,已带抱怨。

魏士英望着戚戚婉婉的微笑,那模样,竟然是个十足的少年叶紫苏。

电石火光中,徐夫人突然明白过来。

为什么齐毓之从小就喜欢黏着叶紫苏?

为什么齐毓之到了年纪却无论如何不愿意单独出去开府?

为什么齐毓之每给她请安后都要去巧园看望齐红鸾?

为什么齐毓之象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原来,是这样……

在一旁的大小崔氏也好象明白了什么似的,那些被藏在记忆深处的窃窃私语又浮现在她们的脑海里。

两人不由惶恐地交换了一个暖昧的眼神。

徐夫人脸色苍白,突然间好象老了十岁似的,脸上尽是疲惫。她望着西边恭顺院的位置佝偻着身子站了起来。

现在,唯一的补救方法就是把这件事转化为一桩风流韵事!

她眼中闪过嘲讽:“毓之,你既然喜欢魏姑娘,就应禀了长辈才是,怎能私自……事已至此,那就等你二叔父回来。等他回来了,挑个好日子,给魏姑娘梳了头吧!”

齐毓之脸色苍白。低头不语。

空气有点凝滞。

大、小崔氏在一旁陪笑:“是啊,毓之,你可做了一桩糊涂事!还好也不是别人,这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哈哈哈……”魏士英大声地笑着,好象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着徐夫人、指着齐毓之、指着大小崔氏、指着屋里所有的人,仰头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是你们这些人给我地恩赐吗?让我嫁给一个欺负了我的人做小妾?我告诉你们,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徐夫人皱了皱眉。冷冷地望着魏士英,眼中闪过不耐。

大、小崔氏却侧过了脸去。

只有柳眉儿,哭得如雨打娇蕊似的。她抱着魏士英:“魏妹妹,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去,她们欺负人……”

顾夕颜只觉得自己脸上湿漉漉的,她不顾一切跑出了德馨院。

段缨络追出来,拦腰抱着她。

顾夕颜在段缨络的怀里挣扎:“是我,是我害了她。我的疑心病害了她,我的自以为是害了她……是我,是我害了她!我要去找魏夫人。现在,只有她能救她!”

段缨络目光黯然,拉着顾夕颜朝槐园飞奔而去。

夜晚的槐园,虽然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却还是显得那样的干净清冷。

魏夫人明艳照人地坐在大炕上打坐。

顾夕颜拉着她的衣袖跪在炕前:“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齐毓之已经被毁了,你就放过魏姑娘吧。她只是一颗利用完了的棋子……”

魏夫人如玉般晶莹剔透的手指轻轻滑过顾夕颜冰肌雪肤的脸庞。

她妩媚地笑,低声地语。

“不,这样还远远不够。等魏士英的尸体从齐府被抬到了魏府的时候。好戏才开始……”

顾夕颜呆呆地望着她。

这才是魏夫人的打算。

彪悍燕地史册地百年士族魏府的姑娘,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尸被从燕国公府抬了出来,而且因为“行为不俭”而不能葬在魏氏的祖茔里,让燕地所有地人都知道,燕国公府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齐家的大少爷齐毓之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是为了把她嫁给齐懋生,而是为了用她的血来祭奠齐毓之,所以才把魏士英叫来。

这才是内院斗争地真实面貌。

用血来书写一切。

不是小说,不是电影,是活生生的人、红彤彤的血……

“夕颜。你要记住。人无求而品自高。如果她真的没有一点贪念,就算是别人想陷害她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魏夫人温柔的声音,象母亲的喃呢。

她说的不错。

想当初,她不也把齐毓之当成了齐懋生吗?

魏士英,如果不是对齐懋生怀有那一份情愫,又怎么会踏进了这陷阱里。

可顾夕颜却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亮地象一团火:“想嫁给你儿子。就是贪念?就是错吗?爱慕你的儿子。就可以让你这样轻蔑吗?我告诉你,我也爱慕着齐懋生。我也想嫁给她……”

魏夫人嘴角绽开一朵如芙蓉花般雍容的笑容来。她一字一顿地道:“是吗?可你怎样知道,魏士英想嫁的,是齐懋生?说不定,她想嫁的,是齐灏呢!”

顾夕颜露上露出嘲讽的表情:“齐懋生、齐灏,在您地心中,就分辨得那么清楚吗?齐懋生不是齐灏,他能有那些样成熟稳重地气质吗?他能有那样精明果敢的性格吗?没有了这一切,他能吸引女人地目光吗?齐灏不是齐懋生,他能有那样刚毅硬爽的身姿吗?他能有那样敦厚亲和的笑容?没有这一切,他能吸引女人的目光吗?你到说说看,什么是齐懋生?什么是齐灏?”

魏夫人的眼睛在她一句句的质问声中慢慢地眯了起来,锐利地象一把刀。

“琴娘,顾姑娘累了。你伺侯她睡一觉吧!”

段缨络在顾夕颜和魏夫人辩驳的时候就已机警的注意着周围的情况,魏夫人的话音还没有落,她就抽出了腰间的红汗巾朝着琴娘缠了过去。

琴娘微微一笑,任她的汗巾缠在了自己的身上。

段缨络却听到她身后传来魏夫人一声娇笑。

她不由惊诧地回头,正好看见魏夫人食指飞驰如掣地点在了顾夕颜的肩头。

顾夕颜软软地瘫了下去。

段缨络汗如斗珠,嘶声裂肺般地喊了一声“夕颜”。

琴娘被段缨络的红汗巾裹得象一只茧似地,随着段缨络的那一喊,双手却以不可思意的角度从红汗巾里伸了出来,段缨络拍去。

“如意掌!”段缨络失声道,“你怎么会我们修罗门的不传之秘如意掌!”

魏夫人盘腿坐大炕上。柔美丰腴如玉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搭在了顾夕颜的脖子上,笑望着段缨络,声音优闲得如春日里的一缕阳光:“缨络,你是叫缨络吧!我记得师姐刚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还只有猫那么大,一转间,都会用爪子挠人了……”

段缨络已心神俱惶。

她一只手紧紧地勒住红猩猩的汗巾,一只手应付着琴娘凌厉充满杀气的手掌,嘴里急急地道:“魏夫人,请您别伤害她。我曾经答应过,要保护她地。您既然是修罗门的前辈,也应该知道我们修罗门的规矩……”

魏夫人嘻嘻地笑了起:“你怕什么?我知道,她是懋生的女人。”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儿子有了喜欢地女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她呢?你放心,她睡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不会沾到她的身上了。以后。你们想通了,就会感谢我的!”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讽刺,“你还好意思提修罗门,就凭你那三脚猫地功夫,你就别给我出来丢人现眼了,安安份份、好好生生的呆在槐园里吧!可别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懋生又要把这笔帐算到我的头上来了。我可不愿意背这黑锅……”

她的话音一落,琴娘的手已拍在了段缨络的身上,段缨络一个趔趄,跌在了炕角,和顾夕颜并肩瘫在了一起。

顾夕颜睡了一个长长的觉,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段缨络那张略显疲惫地面孔。

她顾盼张望。

还好。她还是躺在槐园的那张大炕上。

还好,真的只是睡了一觉。

顾夕颜不由松了一口气。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段缨络拿了一个大迎枕放在她的背后:“今天是正月初

顾夕颜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靠在了迎枕上。

已经睡了三天了吗?

她动了动手脚。

除了嗓子有点干外,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就连肚子也没感觉到饿。

“魏姑娘,她怎样了?”顾夕颜关切地问。

段缨络苦笑:“魏夫人,玩真的了。那半杯酒,让魏姑娘一直吐血不止。徐夫人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过来了,把魏姑娘安置在了贤集院,请了七、八个大夫随时伺侯着,看样子,会铁了心把魏姑娘救过来地!”

顾夕颜眼中闪过苦涩:“懋生呢?他回来了没有?”

“应该没有吧!”段缨络分析道,“如果用飞鸽传信,只有一天一夜地功夫,他应该收到消息往回赶了,快马疾驰,也要八、九天的功夫。如果是驿道传信,最快也要十天,那就回来地更晚了!”

她又问起齐毓之。

段缨络道:“徐夫人把他也留在了贤集院,说是让他在魏姑娘面前伺侯着,要他将功赎罪!”

顾夕颜怏怏地倚在迎枕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神色很萎靡,目光有点游离。

段缨络有点担心地望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把话出了口:“大年初一一大早,有一位老夫人来看魏夫人,好象是受了徐夫人之托来说合这件事。魏夫人当时表现的很生气的样子,说,三个侄女,如今倒下了两个,让她这个做长辈的,实在是没法向交待……”

“什么叫倒下了两个,柳眉儿,柳眉儿也出了什么事吗?”顾夕颜急急地问。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30:40
第一百三十章 齐府新年(七)

“不是柳姑娘。”段缨络眼光中就闪烁着顾夕颜看不懂的异彩,“魏夫人当着那位老夫人说,说你为了给魏姑娘向显天大神祈福,大年三十的晚上在槐园的院子里跪了一晚上,天还没有亮,人就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顾夕颜将诧异地望着段缨络。

段缨络点了点头,道:“那位老夫人听了,还代徐夫人向魏夫人道歉。后来,徐夫人还派了易嬷嬷带着补品来看姑娘……”

顾夕颜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

屋子里陷入了呆滞的状况。

好一会儿,还是屋外秋桂的声音打破了这气氛:“段姑娘,段姑娘,您在屋里吗?”

段缨络苦笑着望了顾夕颜一眼,低声道:“这几天,柳姑娘带着秋桂天天两头跑,又要来看你,又要去看魏姑娘,人都清瘦了不少……只是难为了她!”

魏夫人,她到底要干什么?

顾夕颜真的是无话可说,只得高声道:“是秋桂吗?快进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柳眉儿就撩帘而入。

顾夕颜神色怏怏地斜倚在大迎枕上,鸦青色的头发泛着光泽水漾般的披在肩上,白净的面颊上有两团粉嫩粉嫩的红润,气色比昏迷以前还要好。

柳眉儿这才放下心来。

行礼上茶过后,柳眉儿坐在炕上和顾夕颜说话。

单纯的柳眉儿,顾夕颜对她有着妹妹般的疼爱。看到她鹅蛋脸下颌都尖尖地了。不由爱怜地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柳眉儿就想起这三天三夜自己的害怕和孤单来,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这几天我好害怕。魏妹妹已经那样了,要是你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是不知道,魏妹妹那边,也就用参果吊着气。不知道能挺几天。我已经让人给成州的母亲送信去了。母亲一向喜欢她伶俐,定会怜惜她的……”

顾夕颜摸了摸用手帕猛擦眼泪的女孩的头发,心里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喜欢又如何,现在大势所趋,难道叶夫人还会为了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和自己的嫡亲妹妹唱反调不成?

柳眉儿又问了顾夕颜的伤势。

如果说起伤势,那天被魏夫人突然点了穴道瘫在了炕前,背后被硌了一下,当时有点痛,这能不能说是伤势呢?

顾夕颜不无讽刺地想。

她无法说出更违心地话来,只有苦笑而对。

看得出。这件事对柳眉儿的影响很大,她感触颇深:“……以前我不喜欢她,觉得她在母亲面前特意地讨她欢心,处处与我为难……现在才知道。她的难处。就象这次,她出了事,却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在我们燕地,别说魏妹妹是遇到这样的事,就是女子婚前不贞。只要是男女双方愿意,照样的嫁娶,可姨母却要她尊了熙照的规矩……非要她……那时你也在场的,徐夫人说已经为大少爷定下了熙照方家的姑娘,魏妹妹虽然出身东溪魏氏,可到底没有什么嫡亲的人在了,又是这个样子嫁过去地,到时候,哪里有一天的好日子……”

她说着。顾夕颜却同病相怜的想到了自己。

自己原来不也是这样吗?什么事都没有个依靠,什么事都要自己拿主张,什么事都没有人给自己出头。记得有一次,急性阑尾炎,医生说要开刀,人都在床上疼的缩成了一团。继母却不愿意在家属同意书上签字。怕担责任,怕有个什么事要背恶名。好容易等父亲赶到。第一句却说“我没带钱,你还有点积蓄地”……她至今还记得送她去医院同事那同情的目光。

又想到当时自己和段缨络躲在马桶间里时自己那撕心裂腑般的痛苦。

如果自己对自己再多一点的自信,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同呢?

就算那人是齐懋生又如何,就算是齐懋生在底心还为叶紫苏保留着一个位置又如何,自己明明知道他看错了人,却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不就是想看看在齐懋生的心底,叶紫苏到底有着一个怎样地位置?他会不会因为魏士英长得象叶紫苏就会心生萌生离意……

魏夫人说的有道理。人到无求品自高。如果没有这些贪念,自己又怎么会在关键、危难的时候凭着直觉选择了去试探齐懋生呢?

还有齐懋生。一想到他,顾夕颜就想到他看见自己时流露出来的敦厚温暖,想到他抱自己时的激动欣喜,想到他对自己就象对个娇弱的孩子般的珍惜怜爱……

她的眼泪就掉得更厉害了,心里酸酸楚楚的。

如果懋生知道了自己在这件事上扮演过地角色,知道自己看似淡定从容甜美坦然的外表下隐藏着着担心害怕彷徨忐忑……会不会,伤心难过?对她失望呢?

其实,自己这个样子,和叶紫苏又有什么分别。

不,不,不,甚至比叶紫苏还不如。

至少,叶紫苏还是诈死而去,临走前还是想顾着齐懋生的颜面,想把伤害减少到最小的程度。

而自己呢,嘴里说着爱他,却以爱的名义做着伤害他的事。

把那些怀疑、审视、计较藏在心里,在暗中衡量着这一

那样喜欢地人,自己却在他地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原来,自己是这样虚伪假善的人。

想想,她心里就如刀绞了似地痛。眼泪止也止不住。

柳眉儿本就是个心慈地人,看见顾夕颜伤心,自己也哭了起来。

两人抱头,各伤着伤的心,觉得这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段缨络和秋桂都含着泪在一旁劝着,好容易两人才消停了一些,顾夕颜就叫让段缨络给她换衣裳,抽抽泣泣的道:“我和柳妹妹一起,去看看魏姑娘去。”

段缨络犹豫着望着她。

顾夕颜擦了擦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我已经做错了,如果还不知道改正。别说是别人了,就是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

段缨络侧过脸去,道:“姑娘,我和你一会去!”

柳眉儿虽然不是十分听得懂顾夕颜在说什么,但顾夕颜语气中流露的悲伤、自责和后悔她却感觉到了,她还以为顾夕颜是在为魏士英难过伤心,忙安慰她道:“你身子也还不爽利着,等过几天再去看她也是一样的……反正,她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她一说。顾夕颜刚止住的眼泪又停了出来:“她不知道,可我知道……”

柳眉儿知道自己劝不住了,看段缨络的神色也是有点恍惚地,就让秋桂帮着给顾夕颜换了件素净些的衣裳顾夕颜换好了衣裳。两个就一起去给魏夫人请安。

魏夫人正斜斜地歪在大迎枕上指挥着宝娘擦着多宝格格子里的一件玉石桃子盆景,看见顾夕颜和柳眉儿进来,眼都没抬,笑道:“既然人好些了,那就去士英那里瞧瞧。再怎么说。你们也是表姐妹,这点情谊,还是要有的!”

把个顾夕颜说的到吸了一口冷气。

魏夫人,不亏是阴谋专家,害了人,还要做出一副被害者的样子。

顾夕颜已无心和她说什么,也没有必要说什么,自己不管和她在心智、谋略、狠毒方面都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

她和柳眉儿曲膝给她请安后就结伴去了贤集院。

魏士英被安排在贤集院一个叫盈香阁的暖阁里,徐夫人派了一个姓余的嬷嬷带了七、八个婢女婆子专门照顾她的起居。

大冬天地。宫粉、绿萼、朱砂次第开放,暗香盈人,却处处透着冷清。

柳眉儿这几在常来,大家都是熟面孔,所以她们一进盈香阁,很快就有人给她们端椅上茶。余嬷嬷也殷情地在一旁伺侯着。

两人在床边坐下。也只是呆呆地望着沉睡不醒的魏士英而已,气氛凝重而呆滞。这时大家说什么话都象都不合时宜了似的。魏士英已经瘦得不成人样,双眼深凹,鹳骨凸起,曾经如冰似雪的肌肤枯黄吓人,只有一头水羡地青丝还看到三天前的俏丽。

盈香阁里是有地炕的,在不打紧的地方开了半扇窗,屋子里不时有新鲜的空气吹进来,倒也不觉得冷。

顾夕颜问起双荷。

余嬷嬷陪着笑道:“那是个忠心伺主地人,哭得眼睛都肿得看不见了,徐夫人特意让人服伺她在一旁的暖阁里睡下了,要不要我去叫了来,给姑娘们请个安?”

顾夕颜摇了摇头,示意余嬷嬷别叫了。

柳眉儿也道:“这几天她不休不眠的,能睡下,到是件好事!”

大家一时也无话,虽然如此,总觉得能在这里坐坐,心里的不安就好象能减少一些似的。

顾夕颜和柳眉儿在盈香阁盘桓了一个下午。

这其中,徐夫人亲自来过一次,还带着面色阴沉的齐毓之。

徐夫人苍老的厉害,只是目中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和善,隐隐透着精光。

齐毓之眉宇中再也没有了飞扬脱洒,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五官突然就锐利起来,远远望去,更象齐懋生了。

顾夕颜和柳眉儿陪着两人坐了一会,齐毓之一直没有说话,全部靠着徐夫人在那里周旋。她含着泪拉着顾夕颜手:“好姑娘,真是有情有意,我们毓之把你们都拖累了,难为你也跟着受了苦。”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顾夕颜还可能会和她寒喧一番,可现在,她却想起红楼梦里焦大骂地那句“贾府上下,只有门前的石狮子是干净的”的话来,这齐府里,说不定就是门前的那对石狮子都未毕是干净的……她心情低落,无心去应酬任何人,只是低头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30:50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回山转海(一)

徐夫人和齐毓之坐了一会就走了,顾夕颜和柳眉儿一直呆到黄昏时分。

她们出贤集院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对面的抄手游廊里走过一群穿红着绿的人来。大家拥着一个穿着白色毛大麾的女郎,那女郎怀里还抱着个小孩子,只是小孩子的脸躲在妇人白色的毛大麾里,看不清楚模样。女郎抱着孩子一直往前走,她身边的一个嬷嬷模样的人好象感觉到了顾夕颜和柳眉儿的目光,带着趾高气扬的表情冷冷地望了她们一眼。

送顾夕颜和段缨络出来的婢女就小声解释道:“那是贞娘她们,带着三姑娘来给夫人请安了。”

齐红鸾?

顾夕颜不由又多看了一眼。

贞娘正抱着齐红鸾拐角,目光就和顾夕颜碰到了一起。

顾夕颜微怔。

贞娘的眼睛,很黑,很亮,微微一转,灵动俏媚,好象会说话似的。

对方也微怔。

隔着中庭虬结的梅树,有个面容陌生的漂亮女孩子目光从她身上掠过。

中等的个子,披着一件墨绿色绣着粉色芙蓉花的斗蓬,衬着她肌肤欺霜赛雪般的白皙细嫩,一双眼睛如宝石般熠熠璀璨生辉,神色间很是静谧,给人一种甜美的感觉。

一瞬的功夫,那女孩子已回首,和身边的同伴并肩而去。

贞娘也转过了拐角踏上了别一段抄手游廊。

大过年的,是齐府女眷来来往往最密集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贞娘就记住了那女孩子。

给徐夫人请了安回到巧园,把齐红鸾安置地歇下了,她叫了一向在内院走动的很勤的金嬷嬷:“我今天在盈香阁的回廊上看到了一个小姑娘,面容生疏的很,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很白,眼睛很亮,非常漂亮……不知道是哪家的亲戚!”

金嬷嬷笑道:“我听盈香阁的余嬷嬷说,槐园的两位姑娘今天下午都来看过魏姑娘了,还在盈香阁里呆了一个下午。回去的时候,正是您带着三姑娘给徐夫人请安地时候,您遇上的怕就是她们俩人了。柳姑娘的年岁长些,今年十八了,你说的那个,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定就是顾姑娘了!”

“顾姑娘吗?”贞娘沉思着,灵动的眸子亮的有些刺眼,“就是为了魏姑娘,大年三十的在槐园跪了一晚上的顾姑娘吗?”

金嬷嬷笑着点了点头:“就是她了。是魏夫人的表侄外甥女。说父母都不在了,舅舅也没了,只得来投靠魏夫人地。听说人很规矩,平时也不随意走动。话也不多……”

顾夕颜和柳眉儿两人出了贤集院,一路并肩无语延着长长的青石巷朝南走去,进了恭顺院的大门,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突然从壁影后面跳了出来。

“哪位是顾姑娘?”

顾夕颜诧然地道:“我就是顾姑娘,小姑娘是哪个院里地?找我可有什么事?”

那孩子羞涩地笑了笑。道:“我是王嬷嬷身边伺伏的莲儿,王嬷嬷让我在这里等姑娘,给她传句话!”

顾夕颜目中闪过疑惑。

王嬷嬷什么时候收了婢女在身边?又有什么事找她?

那莲儿却象知道她的心思似的,道:“我原是在居正尚里摘菜的,王嬷嬷这次去,见我手脚伶俐,就要了过来,初二才到地槐园……她说,今天几位嬷嬷们聚餐。各自都会显显手艺,让姑娘无论如何抽空去一趟,凑个热闹!”

顾夕颜就用眼神询问段缨络。

段缨络道:“王嬷嬷至今还在尚正局里。说是要到正月十五的元宵节过后才会回槐院来……”

顾夕颜还在那里犹豫要不要去,柳眉儿却如惊弓之鸟似的,忙拉了顾夕颜的手:“我陪你一块去。”

顾夕颜虽然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但一想到德馨院发生的事。又怕这其中有些什么蹊跷。到时候连累了她。而且王嬷嬷突然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请她,顾夕颜心里也生出一份戒备来。她略一思忖。她对莲儿道:“我也很想去,不过,这件事还是禀了魏夫人才是正理!”

那小姑娘也许是个毫不知情的人,或许这件事原本就是顾夕颜多心了,莲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姑娘吧!”

顾夕颜和柳眉儿也不担搁,去请示了魏夫人,魏夫人望着顾夕颜,脸上闪过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道:“去吧,也别急着回来,在那里好好玩会!”

顾夕颜没想到她会答应,而且还答应的这么爽快,小小地吃了一惊。

柳眉儿在一旁道:“姨母,我陪了顾妹妹去吧!”

魏夫人却道:“今天九峰崔府地太夫人会来给我拜年,你不是有几份酒量的吗,给我陪陪客,陪着崔太夫人喝几盅。”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管是虎穴还是狼窝,总是要去的了。

顾夕颜带着段缨络出了门。

两人随着莲儿出了恭顺院,莲儿却带着她们进贤集院。

顾夕颜不由诧异:“这,这是去哪里?”

经过了魏夫人那件事,段缨络再也没有以前持技而骄的心思,听到顾夕颜这样话,手就悄悄地摸在了腰上,她那条猩猩红的汗巾就缠在那里。

莲儿长得眉清目秀,笑容天真无邪:“嬷嬷们在外院的小厨房里摆酒,这是条近路。”

顾夕颜和段缨络互相交换了一个小心地眼神,这才踹踹不安地跟着莲儿朝前走去。

莲儿带着她们进了贤集院地垂花门。

可能因为黄昏时分。正是吃饭地时候,垂花门和壁影构成地一个小小空间里没有一个人,莲儿左右瞧了瞧,就从裤腰带上拿下一串钥匙,打开了垂花门边的一个角门。

顾夕颜微怔。

那个角门做得很巧妙,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个装饰的墙板。

角门后面是一条向南的笔直巷子,那巷子宽不过一米,长却有几十米,两边都是高高的粉墙。脚底是滑滑的青石板,显得逼仄闷人。

顾夕颜不由伸手去拉段缨络。

段缨络也回手握住了顾夕颜。

莲儿侧身让她们进去,然后关了门,在前面领头朝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手牵着手跟着莲儿警惕地朝前走着。

走到了巷子的尽头,又是一个小小的角门,莲儿用钥匙打开了角门,又侧了身让顾、段两人进去,然后才关了角门。

角门后面又是一道垂花门。这道垂花门的大门是紧闭着地,角门的模样也象一个装饰的墙板。莲儿又用钥匙打开了她们正对面的一个小小角门,里面又是一道长长的巷子。这次,巷子的尽头却是一堵高高的墙。

莲儿带着她们走了一大半路程,巷子旁开了一个角门,莲儿又用钥匙打开了角门。带着她们走了进去。

角门后面,又是一个角门,开了第二个角门,连着一个敞厦的游廊。

三个人刚上了游郎,敞厦前檐就出现了四平翘首以盼的身影。

他一看见顾夕颜。立刻跑了过来,满脸焦虑地道:“哎哟,我姑娘,您怎么这时候才来,快,快,快,快跟我来!”

四平,在等她!

难道是……懋生……

顾夕颜心中狂跳不止。满脸红晕,咳咳巴巴地道:“什么,什么事,等我什么事?”

四平围着她打圈圈,一副想去拉她又不敢拉的样子,急急地道:“姑奶奶哟。爷可等了你一下午了!”

“齐懋生。齐懋生回来了!”顾夕颜眼睛发亮。

她心中隐隐希望,可如今证实了。又有点不敢相信了。

四平急急地点了点头,忙在前边引路:“顾姑娘,你快跟我来。”

顾夕颜只觉得两腿发软,定了定神,才跟着四平朝里走去。

敞厦后面是一个颇大地院子,一边是合抱粗的参天大树,一边是花架子鱼缸,白玉石铺成的甬道直通五间的重檐式屋子,和所有地北方建筑似的,红柱红窗青砖灰砖,走过去了,才能感觉到这屋子的精细。

明间的是客厅,却在正面墙前立着一架八扇的梨花木螺丝四季图屏风,屏风前面是一张山型罗汉床,床地两边立着银制的立式瓜型宫灯,两边一溜对对称放着十六张梨花木的太师椅,椅与椅之间放着茶几,地下铺着金蔓砖,锃亮明晃,映着屋檐上挂着的五连珠的红色玻璃花卉灯笼。

四平带着她直接进了东边的暗间。

那是一间卧室。登鹊登梅的落花罩将它分成了前后两部分,前面临窗的是炕,炕前是角门,角门旁是多宝格格子,落花罩旁是青色呢绒帷帐,帷帐中间是一座绣着稚鸡牡丹的绡纱屏风,透过屏风地留白处,隐隐可见后面临墙的八步床,银红色的被褥间卧着一个穿白色绫衣的身影。

屋子里没有点炭,却有温暖如春的感觉。

内外温差太大,顾夕颜一进去就觉得热得有点呼吸困难,忙脱了大麾。

段缨络帮她接过大麾,四平在一旁低声解释道:“姑娘,爷平时不用火墙的,这是怕姑娘冻着了,所以才特意吩嘱点了起来地。如果姑娘觉得热……”

“不用,”顾夕颜低低地道。这种私下地会面,还是隐蔽一点的好。吃喝拉撒地事是离不开佣人的,一般很难逃脱有人心的眼睛,就如公司里的事很少能逃脱保洁员的眼睛一样,这也是顾夕颜一到齐府就选择从厨房入手的原因。

齐懋生为这次会面一定做了很多安排,何必为了个火墙惹出什么麻烦来。

四平听了,给了段缨络一个眼色,段缨络含笑和他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顾夕颜犹豫了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绕过了座屏。

真的是齐懋生。

可能是屋里的气温太高了,他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单薄绫衣,手臂枕头躬身弯腰地侧躺着睡着了,身边还甩着一本扉页凌乱的书。

想是等她的时候太无聊了,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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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回山转海(二)

站在屏风前,顾夕颜就那么呆呆地望着齐懋生。

目光掠过他鬓角带着轻霜的头发,乌黑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子,线条分明的薄唇……就是睡着了,都有一种渊停岳峙的伟岸。

可一想到自己在德馨院的所作所为,顾夕颜心里就开始涩涩的、酸酸的。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觉,齐懋生突然间就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了顾夕颜。

薄薄的衣衫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完美倒三角比例,性感的让人要窒息。

顾夕颜泪盈于睫。

德馨院发生的事,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呢?

如果懋生因此对她失望了,她又该怎样自处呢?

静伫良久,顾夕颜才蹑手蹑脚地走近,站在床塌前静静地注视着齐懋生。

齐懋生睡得不太安稳,又翻了一个身。平躺着,双脚微开,双手交叉很自然地放在胸前,以一种全然开放的怀抱坦诚地仰立在天地间。

就是睡姿,齐懋生也表现出一种强硬的不畏来。

顾夕颜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突然间就平静了下来,望着熟睡中的齐懋生,她心里充了宁静、温馨,还有满足。

是不是,自己的直觉早就做了决定,自己的心早就做了选择,所以,看见懋生,才会有能依赖的安全感。

她轻轻地跪在了床前的塌板上,握住了他那只结实粗壮地大手,悄声喊了一声“懋生”。

齐懋生好象睡得很熟。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定是很累了!

顾夕颜心里软软的,就生出一股子怜惜来。

领兵在外,一定很辛苦,难得能这样好好的睡一觉,还是别吵醒他,让他好好的休息休息!

顾夕颜跪在塌板上望着熟睡中的齐懋生,想到等会自己要说的话,想到那些话对他的伤害,顾夕颜就满心的酸楚,万股的怜爱。她不由轻轻地吻着齐懋生的指头。带着万般地不舍、心痛和后悔,轻轻地,亲吻着齐懋生的指尖。

齐懋生在四平领顾夕颜进来的时候就醒了。

常年的军旅生涯已经把他锻炼成了一个战士。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情况下都很快的入睡,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又能让他很快地从睡梦中醒来。这些,都是他能时刻保持旺胜精力和警剔心的重要原因。

尽管顾夕颜的脚步声很轻,他还是被惊醒了。

他决定装睡,然后在顾夕颜走到他床边的时候猛地醒来给她一个惊喜。

可当他听到夕颜甜糯带着一丝优闲而显得从容不迫地声音时,心里就生出一点点不满来。

他只带了几个身手极高的贴身护卫冒着风险从伏牛山横穿入雍州,今天中午才悄悄进的府。原以为会很快见到她。谁知派去的人却一直没有回音。他也知道,找一个合情合理地借口让顾夕颜出来见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他一直耐心的等着,其间就是二平说有要紧的事回禀。他都以“赶路辛苦明天再说”给推了,就是怕夕颜来的时候遇到了二平正在回禀而四平不知轻重地要她等着。

可没想到,见了面,夕颜语气里竟然没有一点迫切地意思。

他当时就觉得好象一瓢冷水浇在了头上,特别是想到自己象个不懂事的毛头小伙子似的急急从洪台赶来。还有临走时齐潇那疑惑的目光……他就觉得自己特别的傻。

心里憋着一口气。

顾夕颜走近时,他有点赌气似的翻身背对着她,可当顾夕颜没有一点动静地望着他时,他心里又觉得这样好象有点不好,有点忐忑,结果是身随心动地又翻了一个身……还好他心念转得极快,没有侧对着她wωw奇書com网,而是平躺着,这样。也不算是太过迁就夕颜吧!

他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顾夕颜就轻轻地握着他的手喊了一声“懋生”,虽然没有那种惊喜,却含着深情。

一直不愉的心就被那声喊给熨妥贴了。

他还想听一声那样的喊声,就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夕颜却开始亲吻他地指尖。

小心翼翼的,带着怜爱。带着珍惜。带着依恋,象蝴蝶般。轻轻地,轻轻地,亲吻着他的指尖。

齐懋生心中悸动。

夕颜,怜惜他……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怜惜……全新的感觉,却让他心里暖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感在他地腹腑间胡乱撞击着,让他觉得有点疼,可疼得又很痛快,疼得又很尽兴,疼得又很快活。

已经有七十四天没有见面了,很想看一眼夕颜,看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长地胖一点……他心中大悔,为什么不在夕颜叫他的时候就睁开眼睛,现在冒冒然地醒来,夕颜会不会查觉到自己是在装睡呢?

得找个机会,很自然地醒来!

这念头正在他脑海里起起落落时,突然就感觉到有东西落在了他的指尖,凉凉的,湿湿的……好象水一样。

他虽然生活简单,也从不提什么要求,但府里的小厮也不敢让他在大冬天的喝冷水。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震,难道是,是夕颜的泪水!

齐懋生装不下去了,眼睛一张,手如电掣般的回握住了那双轻轻地抬着自己指尖的手及,她忙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露出了一个带着丝勉强地笑容。

乌黑的头发。白净如梨花般的面庞,红润的嘴唇……与洪台相比,气色好了很多,可红红的眼睑和那有点无措的举止,处处彰显刚才指尖那凉凉的、湿显的东西就是从夕颜的眼眶中落下来的,再一看,他不由脸色铁青,厉声道:“大过年地,怎么穿得这么素净?”

顾夕颜被吓了一大跳,嘴角微张。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地道:“哦,我去看了魏姑娘的,没来得及换衣服,所以……”

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腹诽着。

魏姑娘都那样了,难道还让她穿得花枝招展地去看她,就是有那行头,她也没有那心思……以前看过一个电影,女主角是个舞娘。每天都浓妆艳抹的,有一次男主角约舞娘出来,说过一句台词,“今夜你不必盛装”。当时感激得她眼泪汪汪的,觉得找男人就要找个这样的,自己眼角有眼屎的时候也能不嫌弃地亲一口……这家伙,大家很久没见面了,见面了竟然嫌她穿得太素净了。难道以后居家过日子每天还得打扮得诧紫嫣红地象个花瓶似的给他观赏啊!

齐懋生那边却猛地坐了起来,脖子边的青筋都冒了出来,手指也无意识地抖了抖,嘴抿得紧紧的,脸上尽是凌厉之气。

齐府祖辈几百年的老规矩,就是刚刚进府地小厮,过年也给做一身新衣裳。

他明明暗示过魏夫人了,可夕颜还是穿着他当时在洪台胡乱给她置的衣裳……还说去见过什么“魏姑娘”,岂不是让她被府里的人看笑话!

“四平。四平,”他的声音里隐隐含着怒气,“你给我进来!”

没有人应答!

这次齐懋生回来,别人不知道,四平是知道他地目的的,早就把一旁的小厮、嬷嬷们清了场。他寻思着。自己和段姑娘也要避避嫌才好,毕竟。顾姑娘还是个姑娘身份……所以他一走出来就把段缨络手里拿着的大麾接了过来,脸上露出热情地笑容来:“段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爷和姑娘许久没见,怕有些体己的话要说,还是我伺侯姑娘去一边的暖阁喝杯茶,这大冬天的,也去去寒!”

段缨络知道他是想给齐、顾二人一个空间,忙笑着跟四平去了敞厦前的一个暖阁,莲儿那丫头乖巧的很,给四平和段缨络端凳、上茶。

二个人就在暖阁里闲聊起天来。

自然是没有人听得到齐懋生那声不高的叫喊。

反了天了!

齐懋生全身带着刀锋般的凛冽,自己下了床地趿鞋。

顾夕颜觉得他的怒气莫名其妙地,又看他语带不善地叫四平,心里也有点不舒服起来。有什么事不可以好好的说,就是嫌她穿得不得体,也用不着叫了自己的贴身小厮来看笑话吧!

这样一想,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她神色间不由露出几份黯然,语气也有点怏然:“齐懋生,你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跟我说吧,何必去喊四平!”

齐懋生鄂然:“我什么时候对你不满了?”

“那你发什么脾气!”顾夕颜满脸的落寞。

齐懋生哭笑不得地望着顾夕颜,这才发现她的情绪很好很低落地样子,又想到她刚才亲吻着自己地指尖时滴下的眼泪。

有事发生了!

他当即做出决定。衣服地事以后在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问清楚夕颜为什么情绪低落。

他趿了鞋,上前几步抱住了顾夕颜:“夕颜,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他不问还好,一问,顾夕颜就觉得很委屈。

要说有什么委屈的事,具体的好象也说不出来,要说没什么委屈的,心里又觉得委屈。

说白了,就好象孩子突然遇到了久违的父母要撒娇一样,只是这一刻,顾夕颜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情,可身体却忠实的反应出来,她的眼泪就涮涮地掉了下来。

看样子,真的有事情发生了!

齐懋生忙捧了顾夕颜的脸用大拇指帮她擦眼泪:“别,别哭了!嗯,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有什么事,你说给我听,别哭,嗯!”

人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如果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安慰,也就自己偷偷掉几滴眼泪很快就好了,可越是有人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慰着,反而会哭得更有劲了。

所以,顾夕颜扑到齐懋生怀里呜呜地哭到了哽咽。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31:14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回山转海(三)

齐懋生只得搂着顾夕颜,一边亲吻她的头发,一边低低地安慰她:“别哭了,小心哭坏了眼睛,嗯,别哭了……”

时间一长,齐懋生也觉得这不是个事,自己偷偷回来看她,也不能呆很长的时候,总不能就这样浪费在哭上吧!

他眼角一抬,目光就望到了绡纱座屏外的炕上。

齐懋生一把横抱起了顾夕颜。

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的顾夕颜小小的惊呼了一下,手就本能地紧紧搂住了齐懋生的脖子。

有暗香盈来。

齐懋生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他把顾夕颜抱放在了外间的炕上,然后掀起炕上的大迎枕,从里面摸了一个东西递给了顾夕颜。

顾夕颜定眼一看,原来是个约有筷子高的彩色泥塑小娃娃。

她吃惊地望着齐懋生:“这,这是……”

“好不好看!”齐懋生脸上闪过不自然,问顾夕颜。

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难道是,送给她的?

顾夕颜望着那个做工粗糙的彩色泥塑娃娃,又望望散发着硬朗刚毅气质的齐懋生,违心地点了点头:“嗯,很漂亮!”

齐懋生满身的凌厉一扫而空,嘴角弯出了好看的弧度。

“送给你的!”

“啊!”还真让自己给猜对了。

顾夕颜不由疑惑地又望了望那泥塑的小娃娃。

虽然与现代的工艺不能比拟,可这也太粗糙了些,可能是刚才放在了迎枕下面压着了。或是屋子里地气温太高的原因,那彩色泥塑娃娃有一条胳膊都有了裂缝。

“这,是你买的?”顾夕颜语气里带着困惑地问。

齐懋生可能不是那种会买钻石珠宝讨女人欢心的家伙,可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又在外行军,也不可能有机会买个这样粗糙的东西。

齐懋生回答的就有点吐吐吞吞的:“嗯,也不是,走的急,就随便买了一个……”

实际上,那是齐懋生回城的时候眼角突然扫到了街边地一对小夫妻。那个妻子,笑容很甜美,和夕颜有几份相似,当时丈夫在地摊上给妻子买了个彩色泥塑小娃娃,妻子高兴的搂在怀里……他心里一动,也让人买了一个。

现在随着顾夕颜的目光望去,他立刻发现了那条有点裂缝的胳膊。

怎么会这样?

齐懋生的脸色都有点铁青起来。

真是太……糗了!

顾夕颜是个查颜观色的高手,念头一转,立刻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想来是无意间逛地摊的产物。不过,能在那时候还想着她。夕颜怎么会去计较这些。

她把小娃娃搂在怀里,笑语盈盈:“嗯,我很喜欢。这是懋生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会好好珍惜的……”

齐懋生脸色微霁。

还好夕颜没有发现那裂缝。等会一定要记得嘱咐四平,想办法把那裂缝修好。

这样哄都没有开怀,难道是自己刚才看这娃娃地眼神中流露出了不满。

顾夕颜疑惑着,粉饰太平似的给了齐懋生一个拥抱。

“懋生,谢谢带礼物给我!”

暖香柔玉在怀。齐懋生备受打击的心突然就活了起来。

以前,他也送过叶紫苏东西,可好象每次得到的都是相反地结果……夕颜,很容易满足,小小的一个泥娃娃,就让她高兴了,而且还主动拥抱了自己了。

他紧紧地回拥着顾夕颜。

软软的身子柔顺地贴着他,散发出幽幽的女儿香。

不哭了,情绪也好多了……才一文钱。这个东西买的,真是太划算了。

温暖地怀抱里,顾夕颜觉得自己幸福的都要化了。

靠在齐懋生宽宽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担心,就这样依偎着。任它翻天覆地、岁月沧桑。都可以不去管……这一整天的忐忑不安,一整天的顾虑伤心。好象都一下了离自己很远,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似的。

紧紧地抱着顾夕颜的齐懋生,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胸前的丰盈、纤腰地柔韧,他立刻心猿意马起来。

结婚之前决不能再见面了,不然自己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齐懋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侧低了头亲了一下夕颜的鬓角,略略拉开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声地问顾夕颜:“刚才为什么哭?是不是我没有依约回来,生气了?”

刚开始知道他不回来过年,是有点生气。可比起这几天发生的事,那些就变得不足为道了。

段缨络曾经帮她分析过,说如果大年三十的晚上用飞鸽传信把德馨院地事告诉齐懋生,然后齐懋生快马加鞭地往回赶,最快也要七、八天的功夫,如果是用驿道,时间还要长些。今天初三,齐懋生中午就赶回来了,很显然不是为了这件事回来地。

顾夕颜有些忐忑:“怎么就突然回来了,不是带了信,说过年不能回来了吗?”

齐懋生解释道:“本来已经安排好了的。没有想到江青峰动作那样速猛,一碰面就折了史俊的五千匹人马,带去的一千人也损了近七百人,我只得临时调及人手。五君城那边也被……”他下意思地把“左小羽”三个字省略掉了,继续道:“被朝庭打怕了,竟然犹豫了很久,到了十二月中旬实在挺不住了才出兵马蹄关湾。我担心着战事,走不开。朝庭那边到是按我的计划派了人来谈招抚,时间上却提前了,一帮人不好好在盛京过年,赶在十二月下旬就到了洪台,还想在年前把这事谈定……人还没走呢!两边的事碰到了一起。如果我不是装病在床上,根本就抽出不时间回来一趟……”

也就是说,特意来看自己地!

顾夕颜心里就觉得酸酸的,强忍着的眼泪好象要又掉下来了似的。

他越是对她好,她越是不知道怎样向他开口说起德馨院发生的事。

齐懋生脸上闪过不自然:“……本来和你约好的。应该告诉你一声……我思来想去,还是回来一趟的好……”

顾夕颜听了,好象更伤心了,而且神色间也是犹犹豫豫的,很不对劲啊!

在心齐懋生心里,他认识的顾夕颜,是个遇到了街头杀戮都能唱着歌安慰别人的女孩子,可今天,从自己见到她地第一眼开始,就一直泪眼婆娑的。而且情绪波动很大……

夕颜,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却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的话……这段时间她一直呆在槐院,难道……

齐懋生眉角微挑,冷冷地就望了一眼恭顺院的方面。他强压着心时的不快。吻了吻顾夕颜的嘴角,放缓了语气,用一种很少的柔和语气对顾夕颜道:“夕颜,我们曾经约好的,要对彼此坦诚的……可是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对我说就是。嗯,我又不是别人!”

傻懋生,你可知道我干了些什么?

顾夕颜内疚的要死,眼泪大滴大滴地落着,面有惭色地小声地抽泣起来。她不敢看齐懋生的眼睛,低着头小声地道:“懋生,如果我,我做错了一件事,你。你会原谅我吗?”

望着哭得如雨打梨花般狠狈却又楚楚动人的顾夕颜,齐懋生就冷冷地一笑。

做错了事?

这个莽莽撞撞、毛毛躁躁的小家伙,也就有点小聪明,能做出什么大错事来?怕就怕是碍了谁地眼吧!

“夕颜,别哭了,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齐懋生的声音里,就透出了一点点的严厉。

顾夕颜怯生生地望着齐懋生。

挺拔的身姿。刚毅的面容,明亮地眸子,如匣里藏剑,内敛稳健中透着低调的锋利。

一个完全适合顾夕颜想象的男子!

一个让她爱到心都痛了的男子!

让她在他面前自曝其短,顾夕颜实在是不知道怎样开口,她不由可怜兮兮地望着齐懋生,手指就象麻花似的绞了起来。

望着他的目光象受伤的小兽般无辜可怜无助透着哀求,把齐懋生看得心都痛了起来。

他把顾夕颜象小孩子似的抱在怀里,不停地亲吻她的头发,温柔地鼓励她把心事说出来:“夕颜,你越早告诉我,我就越好帮你补救。你明白这个道理吗?嗯?”

自己是做客服地,哪有不懂这个道理的。只有把事端在萌芽状态就扼杀,才是抑制事态进一步发展的最佳办法。

她依偎在齐懋生温暖的怀抱,听着他低沉醇厚的嗓声,就有了一种安全感,好象天下的事,身边这个人都会帮自己解决地,一直紧绷着地心弦也略略放松了下来。

顾夕颜哽咽着,期期艾艾的把在德馨发生地事大概地说了一遍。

尽管如此,她的直觉还是让她小小地保留了一下,没有告诉齐懋生魏士英长得很象叶紫苏。她总觉得,齐懋生是很敏感的人,这一句如果说出口来,难保他不会往其他方面想……尽管他迟早会知道,但不应该由她告诉他。

她什么也不能为懋生做,至少,能让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永远保持自信飞扬的神采来!

齐懋生越听脸色越严竣,越听心里就越恼火。

难怪一回来,二平就说要事要禀告,想来,就是这件事了。

顾夕颜好不容易说完了,齐懋生却半天没有做声,她不由心虚地去望他。

齐懋生两条浓黑的剑眉在额间蹙成了一个“川”字,微薄的唇紧紧地抿着,目光深邃而锐利地盯着炕上黄梨木镶钿花的炕几,全身散发出冽凛的寒意。

顾夕颜就打了一个冷颤。

完了,完了!

齐懋生真的生气了。

她第一次在栖霞观香玉馆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是用这种表情望着叶紫苏和方少卿的!

顾夕颜脸上挂着泪就呆在了那里,心里的后悔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为什么就不能等到会面结束后?

齐懋生高高兴兴地来看她,现在却全被她搞砸了……

她突然间就理解了当时叶紫苏为什么要去撞柱了。

如果这时候他给自己一个鄙视的眼神或是一个轻蔑目光……她真的去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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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回山转海(四)

齐懋生的目光极其清冷,如带霜的刀锋。

顾夕颜听到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问道:“夕颜,魏姑娘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吗?”

沮丧的顾夕颜满心都是自怜自艾,她畏缩着,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齐懋生露出若有所思的的表情来。

良久,他眼宇间闪过一丝冷意,道:“周夫人,没有来拜访魏夫人吗?”

顾夕颜摇了摇头,连吱声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没有吭声,引得齐懋生不由鄂然地低头望她,这才感觉到顾夕颜全身僵硬地靠在自己的怀里,表情显得很迷茫,反到把齐懋生吓了一跳:“夕颜,你这是怎么了?”

顾夕颜已被无数的可能吓得头脑里一片空白,她糊里糊涂的,也没有听清楚齐懋生到底在问她些什么,只知道强忍着的眼泪不停地解释,好象这样,自己心里就会好受些,好象这样,齐懋生就会原谅她一样。

“懋生,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当时很害怕……难过,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好象怎样都是错……”

因为这件事怕他责怪,所以害怕吗?

齐懋生有点莫名其妙地望着顾夕颜。

只要是个聪明点的人,谁遇到了那样的情况都应该如她的反应一样,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怎么把这样事扯到了自己头上,还那里哭哭啼啼伤心不己的。

齐懋生的眉头就皱了皱,觉得她简直是在杞人忧天。可一看到她泪雨涟涟地样子。心里先就软了,说出去的话也变了味:“我知道,我知道,你突然遇到这种龌龊的事,害怕是很自然的;大家都说毓之长得象我,那种情况下,认错了人也是常有的。别哭了,嗯,这不是还有我吗?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齐懋生的语气里,带着几许的爱怜。带着几许的包容,还带着几许的无奈!

顾夕颜目瞪口呆了。

嗯!就这样了吗?

没有气愤,没有质问,没有斥责,没有伤心难过,甚至还安慰她!

这就好比一个顽皮地孩子打碎了价值连城的花瓶,主人却置花瓶于不顾反而问她手伤了没有。

生平第一次,有人无条件,不讲道理的维护她。

她一下子就被感动了,泪眼婆娑地望着齐懋生。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而齐懋生却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他,腮边还挂着几滴眼泪,象个犯了错等着父母惩罚的孩子似的!

夕颜真的还好小啊,象朵还只是刚露了个粉嫩粉嫩的花蕊……幸好自己遇到的早。要不然,还不知道这娇美落在谁家?幸好把段缨络派了去,要不然,自己一旦知道失去了恐怕永远都会意难平恨难消!

他不由轻轻地揉了揉顾夕颜地头顶:“好了,别伤心了。不是还有我吗?”

那挂在睫上的晶莹如雨似的纷纷落了下来。

懋生对她……真好!

顾夕颜紧紧地搂住了齐懋生的腰,把脸贴在他胸膛上。

懋生地心跳,听得好清楚。

砰,砰,砰,一下,一下,又一下,坚定、有力。低低地回荡在她的耳膜里,自己那颗杂乱无序的心就好象找到了归宿似的,跟着他有规律的跳动起来。

闭上眼睛,靠在他宽宽地肩膀上。

这就是世界的一隅。

属于她的。

只属于她的。

懋生,用百般的真诚,万般的包容。千般的溺爱为她支起来的世界。

那些怀疑、审视、衡量、计较。在这一刻,显得多可笑!

顾夕颜含着泪:“懋生。对不起!我当时……就是妒嫉的不行……”

“妒嫉?”齐懋生惊讶地道。

夕颜说妒嫉,妒嫉谁?

难道是因为……

齐懋生认真地凝望着顾夕颜地眼睛:“为什么会,会妒嫉?”

因为当时怀疑你看到了长得象叶紫苏的魏士英就晕了头……可这话,顾夕颜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

她从来没有对齐懋生说过,自己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是在一个怎样的情况下。

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要为他保留几份尊严吧!

“夕颜,你是不是,觉得我辜负你了……”齐懋生试探地问。

顾夕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表达些什么。

“……我猜到自己在德馨院,你又答应过我,过年地时候会回来的,听到哭声,我以为,我以为你很想念叶夫人……我,我,我……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少年结发,十几年地夫妻,”她低了头,言不由衷地说服着自己,“我,我,也知道你抱错了人,可就是心里不舒服,就是,就是觉得,就是觉得你怎么能抱错人,你曾经对我那么好,怎么能抱错人……”

齐懋生听明白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搂着顾夕颜亲吻着她的发间:“我的傻姑娘,真是个傻姑娘……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跟你说明白,所以你才会觉得忐忑不安的,才会妒嫉的,是不是?好了,别伤心了,看你,眼睛都红了,快别哭了!”

齐懋生,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可怜的顾夕颜,却没有想到两人因受教育和生活经历的不同,对这件事地看法根本就是两条线。搁在现在。捉奸、出轨都可以上电视节目了,在那种情况下她就应该挺身而出,躲在马桶间里犹豫不决,完全是因为自己对齐懋生的不信任,顾夕颜当然会惴惴不安。可在齐懋生眼里,这是一场伤风败俗的闹剧,顾夕颜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听到一些男女之间的事都应该回避,更何况是遇到这种事情,那就更应该撇清关系才是。

顾夕颜在感动的同时。马上就又一个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折磨着。

关于他对叶紫苏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呢?自己到底是问还是不问呢?

这个选择如拉锯似的在她心里来来回来!

“夕颜!”齐懋生望着噘着嘴怯生生地夕颜,只觉得心底酥软软的,忍不住就吻了吻夕颜地唇角,带着爱怜,带着纵容,轻轻地吻着她。

齐懋生对她,一定非常非常的喜欢吧!

所以才会没有原则地纵容她……

顾夕颜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恃宠而骄心理,胆子就大了起来。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就问个明白吧!

她抱着齐懋生的腰。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声如蚊蝇地道:“懋生,你,你是不是还掂记着叶夫人?”

齐懋生听了就怔了一会儿。

刚听到叶紫苏死的时候。说实话,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再也不用假装坚强地去面对她的哭闹了。后来,发现她诈死。自己是个怎样的心情?好象也没有太伤心,只是怀疑魏夫人,以她的为人,不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地……现在嘛,说起来真有点庆幸,如果叶紫苏不走的话,自己和夕颜又该怎么办呢?

现在看来,真应了那句“福兮祸所至,祸命福所依”的老话了。

不过。让夕颜这样的担心……自己地过去,也要向夕颜说清楚才是,不然,再遇到类似的事,夕颜还指不定会怎样的胡思乱想。而且,他最担心的是夕颜被有心人误导……

他把顾夕颜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捧着她地脸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目光。认真地道:“夕颜,我和叶紫苏少年结发。夫妻一场,不管怎样,她都曾经是我的妻子……更何况,人死如灯灭!我向你保证,不会纠结着过去不放,一定会好好地和你过日子的,决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来。”

这是懋生给她的承诺吗?

顾夕颜不敢置信地望着齐懋生,喃喃地喊了声“懋生”。

齐懋生溺爱地亲了亲顾夕颜的额头,态度非常诚恳,甚至因此而表情有些肃穆起来:“夕颜,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给你我所能给你的荣耀,给你我所能给你的尊重。你也要快点长大,和我一起挑起齐家地这个担子来,好不好?”

顾夕颜感到一微微的晕眩!

英俊稳健,温暖敦厚、坚强无畏,自信内敛的齐懋生……因为宽恕叶紫苏而变得更加高大起来。

如此优秀的齐懋生,正温柔地望着她。

怎么办才好?这样好的齐懋生,一点也不想放开,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怎么办才好?爱到心里都是痛的,爱到要把这名字刻在骨骸里。

“懋生,懋生,懋生……”顾夕颜怀着卑微地心喊着齐懋生地名字,扑在他怀里。

齐懋生望顾夕颜如水漾闪烁着光泽的青丝,听着声声甜糯如醴地呼声,感受到她的喜悦,就如喝了老酒般在微醉的飘飘然中长吁了一口气。

夕颜,总算是释怀了。

怎么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可与此同时,齐懋生心里也生出警惕来。

本来准备先订婚然后等夕颜大一点再举行的婚礼,现在看来,恐怕是不行了。

象夕颜这样认为他还对叶紫苏有着眷念的人一定不少,虽然他觉得没有必要和谁去解释,但总要顾着夕颜的体面吧!

现在有了德馨院的事,两人的婚事就更加没有阻力。

嗯,就在二月间选个日子吧!

虽然有点急,但也不是不可以克服的……

齐懋生有一种大事已定的笃定,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有点饿。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了,他暗喊了一声“糟糕”,忙道:“夕颜,你吃了饭没有?”

听齐懋生这么一提,她才想起,自己今天好象都粒米未进了。

齐懋生一看顾夕颜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吃饭,暗怪自己粗心,他忙喊了四平,有些鄂然地问她:“没吃饭,怎不早说!”

顾夕颜脸上一红,低声地道:“我,我不是,一直担心着……”

齐懋生简直就无语了,只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顾夕颜的头发:“傻姑娘……”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31:37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回山转海(五)

四平应声而到。

顾夕颜忙推开齐懋生正襟危坐着。

齐懋生嘴角就露出一丝笑容来。

顾夕颜心虚,伸了手偷偷地轻拧了他一下。

齐懋生笑容更盛,顾夕颜脸一红,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四平来得这么及时,到不是他能未卜先知或是一直在听壁根,实在是四平和段缨络两人也等得饿了。

所以他一出现在屋子里头,立刻垂手恭立地给齐懋生和顾夕颜各打了一个千,语调轻柔,带着点提醒的味道:“爷,这时辰不早了,您看,晚饭摆在哪里的好?”

这句话正合齐懋生的心意,他点了点头,道:“把饭就摆在这里吧!”

四平应了一声,走到门口轻轻地挥了挥手,两个穿着一模一样、身高差不多的小姑娘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顾夕颜认得其中一个就是领她来的莲儿,另一个则不认识,年纪和莲儿差不多大小,嘴角一颗红痣,样子很娇憨。

两个小姑娘一进来,就动作敏捷地开始点灯,屋子里次第亮了起来,照在黄色的梨花木家具上,就有着一种明媚的温暖。

点完灯的两个小姑娘立刻端了一个小炕桌来摆在了大炕上。

一碟蜜汗豆干,一碟什锦卤拼,一碟渍脆罗卜皮,一碟肉末炒蕨菜,一个清汤火锅,又上了一大碟子白切肉片和生白菜。

四平亲自摆了碟筷。

顾夕颜就有些踌躇。

她出来有段时间了。吃火锅,那在时间上就……魏夫人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晚归又生出什么事端来,还是早回去的好!

见识过她地手段后,顾夕颜觉得自己最好是提高警惕规行矩步画地为牢地呆在她身边为好,至少,在齐懋生没有新的安排,战事又未明朗的时候,自己不能再出任何事来让他去收拾残局了!

可她抬头又看见齐懋生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带笑,心里又一软。

齐懋生既然是偷偷来的。怕是很快就会回去了。他特意来看自己,心情又这么好,自己何必去煞风景,不如就陪他吃了这顿饭再走也不迟。

这就好比是母亲设了门禁而你却想和男朋友夜不归宿般心情!

四平拿了长长的筷子帮他们涮肉片,涮白菜。

齐懋生看顾夕颜神色间颇有些不安,笑道:“是不是这些菜都不合你的胃口!”

望着齐懋生眼中温意,顾夕颜心中就升起万般的不舍。

算了,以魏夫人那样的高手,要她的命简直是易如反掌,如果她要害自己。自己早就不在了。如果她暂时还不准备对自己怎样,那不管自己做了些什么不合理地事,她都应该会为自己遮掩的吧!

一想清楚,顾夕颜的人就笃定下来。神色间也变得从容,露上又就露出了齐懋生最喜欢的甜谧笑容。

四平把涮好的肉片先放在了顾夕颜面前的小碟里:“顾姑娘,您尝尝,这是羊肉。”

顾夕颜向四平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尝了一口。

四平到是被顾夕颜那声“谢谢”说的怔了怔。然后才伺侯齐懋生吃东西。

清汤是用猪、鸡、鱼的骨头熬成的高汤加入了一些药材,味道清淡而鲜美。

顾夕颜想起了段缨络,忙问:“段姑娘也没有吃饭……”

四平忙道:“顾姑娘放心,我让莲儿和惠儿去伺侯段姑娘吃饭去了!”

那四平也应该没有吃饭吧!

“那你吃了没有?”顾夕颜关心地问。

四平咽了一口唾沫,笑道:“姑娘不用管我,小厨房里给我留着好吃的呢!”

也就是说没吃!

不知怎地,她就想到了自己做暑期工地时候帮那些正式员工代班、买早点的事来。

再看看齐懋生,到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

阶级观念害死人啊!

顾夕颜笑着接过四平手中的筷子,道:“你去吃饭吧。这里有我伺侯着。”

四平就用眼角瞟了一下齐懋生。

齐懋生正低头吃东西,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总经理让你加班,你敢说不字。

顾夕颜当然是很理解四平地心情,她轻轻地推了推齐懋生:“懋生,我想和你说说话

齐懋生刚才是真的有点走神,并没有听清楚顾夕颜在说什么。所以有点讶然地道:“嗯。你说吧!”

顾夕颜就指了指身边的四平:“懋生,我想和你说说话。”

正好。齐懋生也有话想和顾夕颜在私底下说叨说叨。他点了点头,四平却感激地望了顾夕颜一眼,低头垂手地走了出去。

顾夕颜拿起四平放下的筷子涮肉片。

一会儿夹给自己,一会儿夹给齐懋生,抽功摸夫中还不忘夹几口菜吃,忙得不亦乐乎。不知道是因为动来动去太热了还是因为食太烫了,很快,顾夕颜的脸上就升起一团红晕,在冰肌雪肤般地脸上,就象一朵粉色干净的春花,在静静的暖意中怯生生地绽放开来。

真想就这样看着她,让她永远保持这个样子,从未经过风雨,从来不知道尘埃,无暇的让人不忍沾染般。

齐懋生拿着筷子就看呆了呆。

“在想什么呢?喊你也不应。”顾夕颜尝了一口渍脆罗卜皮,问道。

嗯,这菜的味道真不错。蜜汗豆干甜淡适宜,清脆罗卜皮酸酸脆口,就不知道什锦卤拼怎样……

顾夕颜姿态优雅地夹了一块卤猪耳朵。

齐懋生望着夕颜粉粉的唇里露出地雪白贝齿就咽了一下口水,道:“东西好吃吗?”

食物,一向能抚慰人的心灵。

顾夕颜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象个被满足的小孩子般地欣喜。

齐懋生点了点头,颇有感触地道:“好食物,能帮助受伤的心灵得到修复。”

不知为什么,顾夕颜脑海里就浮现出桔色的灯光下王嬷嬷布满了皱纹的却显得安祥而静谧的表情来。

她试探道:“是王嬷嬷说的吗?”

齐懋生就点了点头。

“你们关系很好吗?”

“嗯。她是我……魏夫人从东溪带来地,很会做菜。我小地时候。每次从西北大营里回来,王嬷嬷都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还经常对我说这句话。我当时不明白……”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夕颜,你地心情好点了吗?”

难怪会借王嬷嬷之口约她出来!

顾夕颜点了点头。

心情不好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自己的行为伤害了齐懋生而觉得内疚了,现在齐懋生毫无芥蒂地原谅了她,她当然心情就好了。

齐懋生就露出溺爱的笑容来揉了揉顾夕颜的头发。

“夕颜,以后可别这么死心眼了。事情发生了,伤心难过都是没有用的。只有勇敢的面对,想办法解决。实在是解决不了的,把它地伤害降低到最小的程度就行了。我们都是人,又不是神。哪里能事事处处都做得周全,下次改正就是了。”

齐懋生,是在教导她吧,希望她快快长大,所以教导她吧!

顾夕颜感动的泪盈于睫。象对他保证似的狠狠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齐懋生脸上就闪过满意地笑容。

顾夕颜很狗血的将涮好的肉片夹给齐懋生吃:“这个,熟了!”

齐懋生望着她象小狗似的讨好眼神,忍不住笑着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你想不想和我谈谈德馨院里发生地事情?”

心中还有很多不解,又得到了齐懋生原谅的顾夕颜,也很想和自己信任的人讨论讨论德馨院里发生的一切。

她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地朝着齐懋生点了点头。

象个小大人似的!

齐懋生看着顾夕颜眉宇闪过的严肃,嘴角就自然的翘了起来。

“你说,你追去德馨院。是因为看见魏姑娘进去了?”

顾夕颜点了点头。

齐懋生道:“是看见了魏姑娘,还是只看到魏姑娘穿的那件斗蓬了?”

顾夕颜心中若有所动:“看见魏姑娘穿的那件斗蓬了!”

“你们进门后唤了她地名字,却没有人回答!”

顾夕颜点了点头。

齐懋生沉思了一会,又问:“你看见齐毓之的时候,他有没有什么异样?”

顾夕颜不解地望着他。

齐懋生解释道:“比如说神态很迷茫,或是说不合常理的激动……”

齐懋生是想问齐懋生有没有被人下迷药或是春药之类的东西吧!

“我当时也很慌乱。没有太注意。”顾夕颜斟酌着言词。尽量不带上自己的感受影响了齐懋生的判断,“不过。后来徐夫人问他地时候,他吐词很清晰,说话条理也很清楚。”

齐懋生就望着面前冒着热气地火锅发着呆。

顾夕颜就趁着他思考的时候给他涮肉片和白菜。

过了一会儿,齐懋生又问:“大小崔氏还没有走出去,消息就传到了徐夫人那里?”

顾夕颜点了点头:“从徐夫人到德馨院地速度上看,好象是这样的。”

“周夫人呢?”齐懋生眉头微皱,“周夫人那天也在余年阁,难道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吗?”

顾夕颜一怔,现在想想也觉得有点奇怪。

“真的耶,那天的事好象与周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按道理,侄孙出了这样的事,她应该来问一声或是关心一下才对啊,可她好象一直没有出现过,后来事情很混乱,大家都有些人人自危了,我们也顾不上去想那么多。不过,也许周夫人想置身世外也不一定啊!毕竟,这件事……”说到这里,顾夕颜不由望了齐懋生一眼,“也太过诡异了……”

齐懋生看到顾夕颜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色,就不由微微地笑了笑。

夕颜,也怀疑这件事是魏夫人做的吧!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31:51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回山转海(六)

顾夕颜以为齐懋生会很详细地问她德馨院的事然后抽丝剥茧把事情的真相找出来,谁知他就那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就转移了话题。

“这边的天气比盛京要冷很多。你在槐园,还住的惯吗?”

思维跳跃得这样快。

顾夕颜虽然不满意魏夫人的凶狠,但她多多少少也能够理解魏夫人的心情。

三个女人同时怀孕,一个还是她的贴身婢女,美艳绝伦出身高门贵胄却做了人的小妾……恐怕也有许多不得已吧!

她不是那种随意抵毁他人的人,所以实事求是地道:“魏夫人很照顾我,安排我住在一间有火墙的屋子里。平时对我也很和气,我每天就在屋里和柳眉儿做做针线活,有时候去小厨房时帮一下忙,日子过得挺优闲的……就是,嗯,都还好!”

“就是……什么?”齐懋生目光炯炯的问。

“嗯,没,没什么?”顾夕颜粉掩太平的一语带过,夹了一块肉片放到齐懋生的碟里,“快趁热吃!”

齐懋生抓着这个“就是”就是不放松:“就是什么?”

顾夕颜脸一红,轻轻地咳了咳。

“夕颜,你说过,我们在一起要坦诚的……”

早知道“坦诚”是要这样用的,那就别“坦诚”好了!

顾夕颜在心里腹诽“夕颜!”齐懋生拔高了声调,盯着她的目光甚至有一点点的不满。

顾夕颜低了头,音细如线:“就是。就是有时候想……你滞留洪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齐懋生听了,落在顾夕颜身上地目光都变得柔柔的了。

他还以为顾夕颜和魏夫人之间有了什么矛盾,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的。

自己是不是关心则乱,太过担心!

“说起来,还真的有点奇怪。”顾夕颜露肘支在炕桌上,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腕来,冰肌雪肤,凝若霜雪。“你说,魏夫人为什么要对别人说我是为魏姑娘祈福而昏到了呢?”

齐懋生望着昏黄的灯光下纤纤的手腕。只觉得心旌摇曳,答非所问地道:“夕颜,翻过年来,你又大了一岁吧!”

嗯!顾夕颜怔了怔,就嘟了嘴:“懋生,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啊!”齐懋生脸色微正,“听着呢,听着呢!”

顾夕颜就眨着大眼睛望着他。

刚才好象在说魏夫人什么的。

话说的越少,漏洞就越少,在这种情况下回答一定要简洁。

齐懋生思忖着。非常简洁地道:“魏夫人的性子就是那样地。不过她身手很好,你在那里,很安全。”顾夕颜就狠狠地撇了齐懋生一眼,只可惜表情太娇俏。不仅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给齐懋生一种娇嗔的感觉。

“你还说你在听,根本就什么也没听。我是问你魏夫人为什么要对别人说我是为魏姑娘祈福而昏到的,你却回答我说魏夫人性子就是那样的。还有,你不提。我到忘记了问你,你明明知道魏夫人身手很好,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声。你不知道,那天可把我吓坏了……”接着,她把那天在槐园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最后道,“实际上她有很多种方法让我装昏迷,却非要说我是为了魏姑娘,你说。她,会不会是在帮我们……”

齐懋生就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坐到我这里来!”

简直是……

顾夕颜就斜睇了他一眼。

真是妩媚撩人!

齐懋生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好象快了不少。

“到我这里来,我就告诉你!”

顾夕颜板着脸瞪了他一眼,可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笑意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你还敢瞪我!”齐懋生笑着,伸手就把顾夕颜拉了过来。按在了自己怀里。

相恋地人。总是希望粘在一起。顾夕颜哪里是真生气,只是不满意齐懋生那种说话的口气。好象他一开口,自己就无法拒绝他似的。可真被他拥在了怀里,闻到他身上温暖的男人气息,舒服之余不由地嘻嘻笑了起来,挣扎着坐起来轻轻拧了他一下。

“人家跟你说正经地事,你……真是的!”

“我这就不是正经事!”齐懋生脸色微红,说话的热气喷在顾夕颜的耳朵脖子上,痒痒的,酥酥麻麻地,让顾夕颜脸红得象晚霞。

“懋生……”她有些无助。

“我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了你……”齐懋生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语气越来越暧昧,“想我不?”

顾夕颜就红着脸点了点头。

齐懋生却很不满意,捏着她纤腰的手就略略使力:“想我不?”

这家伙!

顾夕颜咬了咬丰润的唇,低低地道:“不想!”

齐懋生脸色微变,身体也突然有些僵得硬。

就这样逗一下就受不了,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顾夕颜忍着笑,软软地搂住了齐懋生的脖子,轻轻地他的耳边吐着热气,娇滴滴地道:“就是做梦的时候老梦着我那个傻懋生……”

齐懋生如被甩上岸快要窒息的鱼儿突然遇到了水般地活了过来,他就一口狠狠地吻在了顾夕颜的脖子上:“你这妖精……”

微微的刺疼让人有一种疼并快乐着的颤粟感,她嘻嘻地低低笑起来,紧紧地搂住了齐懋生。身子也柔柔地贴了上去。

齐懋生的身体在一瞬间就烧了起来。

大手穿进她地青丝里突然用力往后一扯,夕颜惊喘着仰起了脸,懋生地舌头便乘机侵入了她地口中,急切地吮吸起来。

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闻到他肌肤地男性气息,一股熟悉的愉悦就在她身体里流淌,她略有些不适地挣扎了一下,便和他唇齿相交的缠绵起来。

柔软、甜美、芳香,激情、迫切、热烈地回应着他。

象陷入一个美丽的梦境。

齐懋生愉快地颤抖着,粗大的手伸进了衣襟里。

细致滑润的感触。温驯乖巧地姿态,让他的身体因渴望而隐隐作痛起来。

“夕颜,夕颜……”象巧克力醇厚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蛊惑着她,“乖,放松些,嗯,乖,放松些……”

要发生了吗?

懋生,会不会觉得她的胸部太小了?臀部也好象不够挺翘,可是腿很好看。修长,笔直,腰身也很细,他两手一掐差一点就能合拢……

顾夕颜被齐懋生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薰得迷迷糊糊地。想让他感觉自己的顺从,可那灸热的抚摸越让她越绷越紧。

“夕颜,夕颜……”齐懋生的声音嘶哑中带着痛苦,“小日子,你地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嗯。”顾夕颜迷茫地望着齐懋生,无法思考,根本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夕颜,小日子是什么时候?”他的脸象花岗岩一样坚硬,目光却象火一样灼热。

“我不知道……记得不清楚了。”顾夕颜清醒过来,小日子、经期、怀孕、坠胎……象一瓢瓢冷水浇在了她的头顶,“我要想想……”她的目光变得清明起来,“最后一次,好象是刚到这地时候……”

“啊!”齐懋生就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手覆在额头上沮丧地倒在了迎枕上,“夕颜……”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阵瓷器落地的清脆响声,期间还夹着一声沉闷的巨响。

两人惊鄂地循声望去。

原来是齐懋生倒在迎枕上时一脚踢在了炕桌的桌腿上,炕桌禁不住力劲翻倒在地上。

满室地狼藉。

齐懋生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他妈的!”

那个叫惠儿的小姑娘却突然间就冲了进来:“爷,出了什么事?”

“给我滚出去!”齐懋生起身怒目地瞪着小姑娘。前所未有的暴躁。身上竟然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气,“谁让你不经传唤就跑进来的……给我滚出去!”别说是惠儿了。就是顾夕颜,都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小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脸色煞白,神色慌张地跑了出去。

顾夕颜脸色一红,忙低头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襟:“懋生,我,我先走了!”

齐懋生就猛地从她身后抱住了她:“等会再走,陪我一会!”

薄薄的衣衫,坚挺地**就顶着她。

顾夕颜只觉得脸上一片火热,那股熟悉的暖流就开始在她的四肢撞击起来。

今天懋生的情绪太激动,而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而且,也不想控制自己……可是,小日子……太危险!

“不,不行,”夕颜颤抖着,轻声地道,“魏夫人……太晚了,你是偷偷回来的……”

齐懋生也清醒过来,铁箍般的双臂顿时放松。

“我送你回槐园!”

顾夕颜鄂然。

齐懋生安慰她:“你放心,不会有事地!”

“可是……”顾夕颜依旧有些犹豫。

“夕颜,”齐懋生就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在二月里选个日子,我们结婚!”

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二月?”顾夕颜惊讶地望着齐懋生,“现在已经是正月了?”

好象为了证明什么似地,齐懋生的大手就伸进她地衣襟里握住了她胸前的丰盈。

“夕颜,我想早点结婚!”因**而嘶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喃语着,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刻延漫到了她的背脊、胸膛、大脑。

“嗯,在二月里选个日子。”齐懋生的声音里就带着了一丝焦燥,“要不就定在二月初八。”

这么快!

顾夕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院子,你喜欢不?”齐懋生在她耳边悠长地喘着粗气。

当时自己怎么会以为齐毓之是懋生,懋生总是很压抑……

“它叫梨园,是我曾祖母以前的起居室。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正站在你们家的玉兰树下面,洁白的花瓣在春风里飘飘荡荡落在你的身上……比花瓣还要白净的脸,比黄梨木还温暖的目光……我当时就想到了这院子。它后面有梨园……我让人种了玉兰树……真漂亮,吹弹欲破……我就想看看,夕颜的……这时,是不是也那么白……那么细腻……”齐懋生喃喃低语着,手急切地抚摸着。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32:02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回山转海(七)

好疼啊!

齐懋生激动之余,竟然狠狠地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

夕颜相信他不会有意伤害自己,强忍着,依旧以一种顺从的姿势依偎在他的怀里。

懋生决定二月初八结婚,现在……就算是有什么意外,也不算太过份吧……

顾夕颜自我安慰地想着,身体就变身更加温驯。

齐懋生只觉得自己怀里的这团暖玉芳香四溢,柔软甜蜜地任他摆布着。

他猛地就捏住了夕颜的下颌锐利地观察她的表情。

没有忍耐,没有痛苦,没有畏惧,没有强颜欢笑。

夕颜,闭着眼睛,满脸红潮,眼角眉梢都带着羞怯……还有一丝喜悦。

齐懋生苦涩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要那样想夕颜,她不象……也不是……就是对他说“不”,也带着亲昵和快活……只要是他……就开心和快活……

身上的力道突然就消失了。

顾夕颜有点奇怪地张开眼睛,迷迷朦朦地望着他:“怎,怎么了?”

懋生脸上,生硬中带着一丝痛苦。

怎么突然就……可是身体不适?

他一路日夜兼程赶回来,天气又冷……

顾夕颜脸色吓得发白,转身就抱住了齐懋生:“懋生,懋生,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声音里已带着哽咽。

“夕颜……”齐懋生睁开了眼睛,目光中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异采,“你喜欢吗?”

什么?顾夕颜睁大了眼睛望着齐懋生。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句话的意思。

齐懋生目光灼灼如烈日:“夕颜,你喜欢我抱着你吗?”

顾夕颜明白过来,脸就腾一下子通红。

“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就斜睇了他一眼。

齐懋生却固执地不愿意放弃这个问题,咄咄逼人地追问道:“喜欢我抱着你吗?”

顾夕颜鄂然。

这决不是一句情侣间打情骂俏的调侃。懋生的态度,太严肃,太急切,而且,还好象很不安似的。

不安,为什么呢?

顾夕颜疑惑地望着齐懋生。

表情……好象很肃穆。

难道是……对自己没有信

可怎么会……在洪台的时候,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自己就……却要问个明白……

火光电石中。顾夕颜突然想到了一个假设……

她惊讶地抬头望着齐懋生。

久久得不到答案的齐懋生,眼中闪过黯然。

顾夕颜的心绞绞的痛起来。

一定是这样,所以齐懋生才这般的压抑,所以才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保证不会伤害她,甚至,要她一定要在言语上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夕颜就眼盈于睫,紧紧地抱住了齐懋生。

“懋生,喜欢,很喜欢。喜欢你抱着我!”

齐懋生不容她回避,一改往常地宽容,竟然板着她的肩膀让她的脸暴露在自己的目光中。

“那为什么伤心?”眉眼中,带着质疑。

夕颜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流了下来。

她伸出手去抚着齐懋生的脸。

“懋生。懋生……”

骄傲的齐懋生,隐忍的齐懋生,内敛的齐懋生,十几年的婚姻生活,是怎么走过来地……他可曾在无人的时候流过眼泪。他可曾在黑暗中怀疑过自己……

夕颜满脸晶莹:“因为你是个笨蛋……就会欺负我……”

齐懋生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手臂却象铁箍似的搂着顾夕颜不放。

自己的问题真是傻,如果是别地女孩子,一定早就……只有夕颜,什么都顾着他,什么都顺着他,再难堪的事也愿意为他做,再羞辱的话也愿意回答他……

那些泪水,如冰棱碎在他的心头。浇熄了一直藏在他心灵深处的不安。

他紧紧地搂着顾夕颜,把脸埋在那时隐时现地散发着甜蜜女人香青丝里,喃喃地保证:“夕颜,再不会问你……这样地问题了,再也不会了……”

真是的,每次都这样。被他勒得简直透不过气来了。为什么动作幅度总是这么大,不知道控制一下力道……

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如果真的在一起……会不会也这样……还没有看过懋生的身体。不知道有没有六块腹肌……

顾夕颜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甜糯如醴,媚妩愉悦地笑,搅得齐懋生心猿意马。

自己怀里抱着的,简直就是妖精。就这样对着他低低的笑,就能让他高兴,让他流连不已,舍不得放开。

“哎呀!”顾夕颜突然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懋生,我们二月十四成亲,好不好?”

二月初八,还有三十五天,二月十四,就还有四十一天。

“不行,不选二月初八,就选二月初一。”

当官当久了吧,口气掷地有声,态度不容置疑。

可顾夕颜却心痛着齐懋生,不愿意和他硬撞硬。

她搂着齐懋生的脖子摇来晃去的:“懋生,我想二月十四成亲,懋生,我想选这个日子……”

齐懋生就皱了皱眉头。

话已经说出口了,怎能随便更改。

顾夕颜亲昵地吻着他地面颊:“懋生,懋生,我的好懋生。求求你了……”

夕颜,把他当成依赖,象个得不到糖果地孩子,在向他撒娇呢!

齐懋生的心立刻软了下来。

二月初八和二月十四,也只隔六天的时候,而且时间上更充裕,改在那个日子……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话已出了口……不过这是在私低下,而且夕颜好象很喜欢这个日子……

齐懋生犹豫着,久求得不到答复地顾夕颜就吻上他地嘴角。

“懋生,你就答应了吧。我想二月十四日成亲……”

齐懋生眉角轻轻地扬了扬。

不要脱口而出,真是个绝对正确的忠告。略一犹豫,夕颜不就从亲吻面颊上升到了亲吻嘴角,如果再等会答应……是不是有更好地事情发生呢?

齐懋生表现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这家伙,怎么这么固执,这样求都没有用!

顾夕颜自尊心受不了,腾地一下子猛地就把在那里等着更香艳场面毫无介备的齐懋生推倒在了炕上,娇嗔道:“二月十四日成亲,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同意也得同意。反正我主意已定!”

齐懋生脑袋“咚”地一声就撞在了炕旁地木围栏上。

望着表情气乎乎可爱的让他心疼的顾夕颜,齐懋生摸着后脑勺,脸色大变:“夕颜,快把灯移过来看看。我好象感觉有黏糊糊的东西流出来……”

顾夕颜听得脸上一片煞白,手脚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

她忙朝齐懋生旁边放灯的小几爬过去:“懋生,我不是有意的,你疼得厉害不……”

可就在她俯身越过齐懋生去拿灯的时候。齐懋生却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你胆子不小,还敢撞我啊!”表情极其严厉,眼里却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哪里有一点点受伤了的模样。

“别,别,别,”顾夕颜就皱了眉头喊起来,“懋生,你压到我了……”

齐懋生脸一变。忙侧了身子,急道:“哪里,哪里压到了?”

顾夕颜就娇俏地笑了一声,反身压在了齐懋生的身上,学着他地口气:“你胆子不小,还敢压我!”

齐懋生微微一怔。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双手也慢慢地搂住了顾夕颜的腰,声音低沉而徐缓地道:“嗯。我再也不敢了……以后让你压着我……”

顾夕颜鄂然后就是大窘。

齐懋生的……正顶着她……

她满脸通红,想翻身下来,可齐懋生的手却象铁箍似地,让她动弹不得。

“懋生,你,你不是说,送我回槐园吗?”顾夕颜只得结结巴巴地提醒道。果然,齐懋生一震,略略迟疑了一会,就放开了顾夕颜。

顾夕颜忙坐到一旁整理衣襟,齐懋生见她整理的差不多了,喊了四平进来,说要去槐园去,四平应声而去。

两人下了炕,齐懋生就自己加了一件夹棉袍子,披了大麾,顾夕颜则趁机打量着屋子。

都是黄梨木家具,真的很漂亮,最重要的是,不用住在叶紫苏曾经住过的地方。

顾夕颜犹豫道:“我们一定要在二月初八成亲吗?”

齐懋生一本正经地沉吟道:“这个嘛,我得仔细考虑考虑。刚才只亲到了嘴角,如果你再有诚意些,我就不好拒绝了……”

顾夕颜就红着脸,咬着艳艳地唇,掂起脚来,轻轻地凑到了齐懋生的唇边……只有一指的距离时猛地一转脸,表情凶狠地在齐懋生耳边吼道:“你刚才还撞到了头,你怎么不记得了!”

因靠的太近,顾夕颜怕声音过大伤了齐懋生的耳膜,所以说是吼,实际上声音并不大。

齐懋生当然知道她的顾忌,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一把把顾夕颜搂在了怀里,狠狠地含住了那软软的粉唇。

四平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搂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互相吻着,齐懋生地手还伸进了顾姑娘的衣襟里。

他就暗暗叹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疾步走了出来,轻声对等在屋檐下的段缨络道:“段姑娘,我看,我们不如到敞厦去喝杯茶吧!”

段缨络苦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就在坐在敞厦喝了一壶茶。

等两人出来的时候,齐懋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依旧是一副端凝肃端的模样,可拿着一个彩色泥塑娃娃的顾夕颜脸却红得象朵娇艳欲滴地玫瑰花似地,惹得四平不由看了又看。

齐懋生的眉头就轻轻地蹙了蹙,四平心里打了一个哆嗦,疾步跑到前面去带路。

一行人里在暗黑中穿过院子出了敞厦。

齐懋生和段缨络都是练家子,耳聪目明地,四平是从小在这府里长大熟得很,只在顾夕颜看得不是很清楚,就悄声地喊了一声“懋生”。

走在她前面的齐懋生回过头来,轻声地问:“怎么了?”

顾夕颜就上前牵了他的手:“太黑了。”

手很小,腻如凝脂,却冰冰的,让他真不放心。

齐懋生紧紧地握着。

手很大,结实有力,暖暖的,让她觉得安心。

顾夕颜紧紧地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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