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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月出云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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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6:05
☆、朱颜改 第114章 生生看出一个老
    第114章 生生看出一个老
    “恨不能快马加鞭,
    趁着这月色微明,
    赶到她身边——”
    戏台上,悲愤交加的李飞拄着长枪,漆黑的凤目中那一抹冷丽刹那间能叫人失了魂,落了魄。舒榒駑襻
    枇杷为秦玖买的那些吃食,她又哪里顾得上享用,此时只是摊在了桌面上,做了华丽丽的摆设。
    及至到了挑滑车的那一段,当颜聿挑起了那一个又一个作为道具的滑车,当戏台上那个扮演李飞心上人的女子在不远处凄声悲唱,当颜聿挑了六辆铁滑车,最后因为力竭,被滑车压倒在戏台上时……
    “哎呦!”突然耳畔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吓得秦玖心一跳。侧头看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左手搭在枇杷的胳膊上。
    “九爷,你……这是在练什么高深的武功吗?”枇杷的目光凝注在秦玖脸上,难得地冷幽默了一回。
    秦玖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枇杷的胳膊抓得越来越近。而自己的脸颊上,那凉凉的东西是什么?她忙松开捏着枇杷的手,侧头将脸上的泪悄悄抹去。
    似乎好久没有哭过了吧!?
    是因为演的太好,还是因为这出戏触动了她心灵深处的伤痛?她只知道,自己看戏还从未这么揪心投入过。
    颜聿躺在戏台上,被铁滑车压住的情景,让她有些胆战心惊。好久,颜聿都一动不动,秦玖这才醒起,此时,他在戏里,已经算是死了的。
    秦玖笑了笑,不禁想起很多年前听过的一首曲子,便循着记忆,低低哼了起来,“回首但见菱花镜,那琉璃已破败无踪,那胭脂早合同尘梢,为何不过一夜起风雪,我便生生看出一个老?”
    枇杷站在秦玖身侧,目光无比惆怅地望着秦玖。
    秦玖却嫣然一笑,起身道:“看了这么好的戏,我们也该去后台瞻仰瞻仰名角儿七爷的风采,走吧,枇杷!”她仿若无事人一样,自顾自起身走了。
    到了后台,这才知道,要瞻仰颜聿的人,当真不少。从扮装的屋子门口,到整个走廊,都挤满了人。秦玖想要过去,却也有些寸步难行。
    戏园中的小厮站在门口,扯着嗓子说道:“你们也晓得,七爷从来不会见你们的,还是快些走吧,不然,惹得七爷恼了,我可救不了你们。”
    阎王的威名,谁不怕啊!他若真恼了,只怕会有人会遭殃的。但是,这些挤满了走廊的人,多半是女子,大多都是戴着面纱的,能到戏园子来看戏消遣的女子,自然是有钱人家的千金。虽说是有些怕,但因为方才颜聿演的实在太好,那样的英雄人物,是每一个女子的春闺梦里人,所以还是撞着胆子不走。
    一个女子问道:“小哥儿,我们看到方才七爷被滑车压到了,以前这出戏,不都是假装压 的吗,这次似乎是真的,不知有没有事,心中实在担忧。若是七爷安好,我们自可放心离去。”
    小厮笑眯眯道:“无碍,无碍,咱七爷怎么会被道具滑车压伤呢,你们没听说,当日在明月山庄,咱七爷和聂大将军比赛挑滑车,连实打实的滑车都挑了呢,不用担心,都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依然恋恋不舍地盯着门口,虽晓得要见阎王是不可能的,但还是不舍得散去。
    秦玖摇着手中的花绷子,慢条斯理问道:“是谁想要见七爷的,随我来吧!”
    众女闻言惊喜地“哇”了一声,待回首看到秦玖,顿时全部噤声了。
    秦玖笑靥如花地站在那里,面上笑容一分闲雅二分慵懒七分妖媚,“是哪位要见七爷的?我带你们去!”她摇着手中的花绷子,平日里根本看不到的绣花针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密密麻麻插在花绷子上,遮住了花绷子上原本绣好的花。随着她的摇晃,绣花针似乎随时都会从花绷子上飞出来。
    这些人之中,大多没见过秦玖,不过,就算没见过,但也多听说过秦玖的事情。此时一见她手里的花绷子,便知晓她是谁,顿时都识趣地自动后退贴在了走廊的墙壁上,给秦玖让出了一条路。但也有那不晓事的,傻头傻脑地说道:“我想去看看七爷,你能带我去?”
    秦玖听了,笑得愈发灿烂了。
    “可以,不过要见严王叔可是有条件的,我要你这双眼睛,你舍得吗?”
    女子顿时满头冷汗,“怎……怎么说?”
    秦玖嫣然一笑,手指一弹,花绷子上有两根绣花针牵引着红艳艳的丝线飞了出去,只取那女子的双目。
    走廊中“啊”一声惨叫,那女子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眼皮上瞬间好似被蚂蚁叮了一下般,她急忙闭上眼睛,凄声叫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闭着眼睛当然看不见了。
    “随我去见王叔吧!”秦玖温柔和蔼地笑道。
    那女子捂着双眼,早跌跌撞撞地扭身跑了。其他人见状,悄没声地后退,然后狂奔而走如见鬼魅。不过一瞬间,走廊内除了秦玖枇杷和那小厮,一个鬼影都见不到了。
    秦玖莞尔,这些人,当真还不禁吓。
    小厮壮着胆子看了一眼秦玖,战战兢兢施礼道:“九爷,请……请进!”
    秦玖淡淡哼了一声,摇着手中的花绷子,方要说话,小厮已脚下生风,溜之大吉。
    后台内颜聿坐在妆台前,一女子正在为他卸妆。这女子自己也是勾了脸的,秦玖一看她勾画的模样,竟是方才戏台上演李飞心上人那位。秦玖再细看她的眉目,竟是认了出来,原来竟是无忧居颜聿的老相好盼馨。
    “原来盼馨姑娘不光是无忧居的第一红牌,还是这凤鸣阁的名角儿啊!”秦玖淡然轻笑,眸光灼灼。
    盼馨温婉一笑,“九爷说笑了,我哪里称的上凤鸣阁名角儿。虽然我出身戏班,但唱功并不好,后来不幸到了无忧居,多亏遇见了王爷,他知悉我爱唱戏,便让崔妈妈准许我偶尔来这里串串戏。”
    原来盼馨和颜聿一样,偶尔可以到这里串串戏的。
    “方才九爷可是耍威风了!”颜聿瞥了秦玖一眼,还不曾卸掉的半张脸庞,英姿飒爽得让人无法言说。
    原来,他在里面竟听见了方才外面的动静。
    秦玖低头瞥过自己手中的花绷子,笑靥如花,“这当恶霸的感觉,真是不可言喻的美妙。”
    颜聿接过盼馨递过来的锦帕,沾了水,将脸上油彩细细擦掉,侧首对她笑道:“那是自然,本王早就体会到了。”
    那一双幽深绝美的凤目,方才还在戏台上李飞的故事了演绎着别人的悲欢离合,此时,却穿过迷离灯光,满室萧索,朝着秦玖凝视而来。
    只不过片刻,李飞那满身寂寥一腔悲愤在他身上竟消失殆尽,不带一点余韵。
    当别人还流连在戏里时,这个罪魁祸首却早已脱身而出,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睥睨着你。
    秦玖觉得,要说天下第一凉薄冷漠之人,只怕是颜聿莫属。
    要说天下第一会演戏之人,也是颜聿莫属。
    “九爷,今晚怕是不能请你吃酒了。”颜聿将锦帕扔到盆中,懒懒靠在椅背上说道。他此时已经脱去了盔甲,只着一身白袍,看上去很是闲适。
    秦玖的目光掠过颜聿的双腿,不动声色一笑,“天色已晚,怕是酒楼也关门了,再说,我方才看了这么好的戏,吃不吃酒倒无所谓了。”
    颜聿眯眼笑道:“那可不行,总归是欠了九爷一次。改日定会补上的。”
    秦玖嫣然笑道:“那我就等着了。天已晚,这就告辞了。”
    随着秦玖的离去,凤鸣阁的后台顿时陷入一片寂静,颜聿原本漾满了笑容的脸慢慢沉了下来,修眉一蹙,伸手掀开了衣襟,将里面的里裤向上挽高。
    只见双腿之上,一大片青紫,有些地方,还渗出了血丝,显然是方才铁滑车所压。
    盼馨秀眉一凝,手中拿了膏药,“王爷方才到底是怎么了,从来没有出过的岔子,向来只是假意被压,何必要这么实打实被压住。方才,班主也极是担心。”
    凤鸣阁之所以出名,还因为这里有一个很出名的唱戏班子常年在此,就是回春班。回春班许多年前,是在大煜国四处奔波演戏的,并没有固定之处,自从几年前到了丽京后,倒是在这里的凤鸣阁固定下来的。
    颜聿面无表情,淡淡说道:“盼馨,回去!”
    “可是,王爷你的伤……”盼馨不太放心地说道。
    颜聿清冷一笑,“这也算是伤吗?”
    盼馨不敢再反驳,将膏药递到了颜聿手中,施礼告退。
    颜聿将膏药草草抹在伤口上,慵懒倚进靠椅,长眉入鬓,薄唇微抿,凤目中散发着冷酷嗜人的残忍,只那张脸,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淡淡的灯光映照在屋内衣架子上色彩斑斓的戏服上,一室的光华潋滟。
    窗外有夜花初绽蕾,疏影横斜,婆娑映上纱窗。
    风拂,暗香幽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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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6:15
☆、朱颜改 第115章 你当本王是沙包啊
    秦玖出了凤鸣阁后,才发现身上还披着颜聿的披风。舒榒駑襻方才在包厢看戏时,原本已经脱下来,去后台看颜聿时,觉得有些冷,便顺势又披上了,方才一说话,竟是忘记还给他了。秦玖让枇杷在凤鸣阁外等着,自己又折身返了回去。恰遇到盼馨从楼里出来,她竟连妆都没顾上卸,就匆匆出来了。
    秦玖心中一动,闪身躲在了楼梯拐角的阴影之中。不知为何,她此刻不太想和盼馨遇上。盼馨并没有看到秦玖,她从秦玖身前不远处漫步下楼,戏园的迷离灯光侧照到盼馨的半边脸庞上,那脸上胭脂红粉,遮住了表情,但那双秋水般的瞳眸中,明显有丝哀伤。
    秦玖觉得,盼馨的哀伤,大约是来自于颜聿。她刚才出来时,其实就看出来颜聿不对劲了,因为他坐在椅子上,双腿一直没有动。方才看戏时,当颜聿扮演的李飞被铁滑车压在戏台上时,秦玖就觉得颜聿可能会受伤。铁滑车虽说是道具,但还是有些斤两的,被直接砸在腿上人肯定受不了,何况,颜聿的武功也不咋地。秦玖觉得颜聿应该是伤到了,所以也没多说便径自离开了。
    如今看到盼馨这个样子,秦玖感觉自己没猜错。但是,让她意外的是,这个时候,盼馨不是应该在颜聿身边伺候的吗,怎么这就离开了?莫不是颜聿的四大美人来了?说起来,颜聿出行,不是美人当道,便是侍从如云,排场极大的。
    秦玖上了楼,楼梯间静悄悄的,她方才的余威还在,到了此时还无人敢来这里,颜聿的侍从也不知被他打发到哪里去了。
    秦玖推开了屋门,在满架子戏服后,他方才坐的椅子上,没有看到颜聿。只有一盏孤灯,在屋内灼灼燃烧。
    她环视一周,没有看到颜聿,便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搭在他方才坐的椅背上。夜风有些大,呼啦啦地吹过来,将窗户吹得咯吱作响。秦玖不自觉朝着窗户望去,这才发现梨木镂空的排窗全部敞开着,而颜聿就坐在窗台上。
    他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头低垂,双手抱着膝。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了下来,尽管头顶已经绾了一个漂亮的髻,但披散的青丝还是长及腰际,随风飘荡着。
    灯光在他乌发上镀出一层橘黄的光,好似在水墨画中添了飞金的一笔,又好似在悲怆的人生中注入了一碗辛辣的酒,开出来大朵寥落的花。
    悲怆、辛辣、寥落……
    秦玖很奇怪自己竟看着颜聿的身影,想起了这样的字眼,她感觉他又回到了戏里李飞的角色,和方才面对她时的凉薄淡漠截然不同。她原本以为,颜聿受伤,或许是意外,但此时却觉得,或许不是意外,也许,是他故意受伤的。看来,苏挽香和颜夙的婚事,还是让他很受挫。
    或许,他只是用身体上的痛来缓解心中的痛。
    秦玖淡淡冷笑,这招没用,她早就试过了。
    想用身体上的痛来缓解心中的痛,只能是痛上加痛。
    “泪珠儿又回来做什么?”颜聿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唇畔扬起一抹慵懒的笑意,倨傲而灿烂。
    秦玖看着颜聿有些无赖的笑容,秦玖心中只浮上来一个想法,那便是:此人真没白学戏,乃是戏子中高手中的高手。
    这变脸的功夫当真是高。
    秦玖淡淡一笑,嫣然若花,“我来还你的披风。”她其实有些不悦,就他们两人时,颜聿老喜欢称呼她泪珠儿。她多次反对,他多次不答应。如今,她也习以为常了。
    “这夜间风冷,九爷披着就是了,何必再还。”颜聿懒懒说道。
    “我可不敢欠判官的东西,为一件披风被抓到阴曹地府可就不值的了。”秦玖促狭地说道。
    颜聿闻言,仰面大笑。
    他的嗓音本来低醇而魅惑,但笑声朗朗,嗓音浑厚,听起来是似乎是真的高兴。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如水泫然的笑声,仿若濯濯清流,在原本沉闷的室内荡开。
    大约是笑得高兴了,忘记了腿上的伤,颜聿翻身竟从窗台上跃了下来。足下顿时一软,站立不稳。秦玖原本离颜聿并不近,见状疾步走了过去,想要扶他一把。
    窗台边,竖立着一个戏服架子,秦玖不小心碰在了架子一角,那架子顿时开始摇摇欲坠。另一边颜聿一个站立不稳,干脆整个人撞在了架子上。
    于是,戏服架子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成功地倾倒在地。
    那上面除了五彩斑斓的戏服,还挂着一些头面,如此被撞翻,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络绎不绝。及至声音停歇,再去看地面,只见得满地华衣潋滟,彩珠流转。
    两人面面相觑。
    一高昂魅惑一低雅妖娆的笑声同时在室内响了起来。
    虽声线是不同的,但笑容一样是灿烂的,笑声一样是愉悦的。
    秦玖只觉得一整夜的郁结似乎都在这一笑里无声无息消散。
    室内的灯烛,不知被两人的笑容所惊,还是灯油燃尽,爆了两下灯花后,华丽丽地,灭了。
    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两人的笑声因突如其来的黑暗而顿了一下,其后,越发笑得畅快。
    秦玖边笑边道:“严王叔,你到底有多坏,连灯都见不得你笑,被憋灭了。”
    颜聿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说的对,也许是被本王憋灭的,但并非因为我坏,而实在是因为本王的笑容太过倾城绝代的缘故。”
    这人到底有多自恋啊!
    过了片刻,秦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而从窗口映照进来的月光,映亮了满地的珠光。那是头面上镶嵌的珠翠钗环发出的亮光。戏服不怕摔,但是这些头面却是怕摔的。
    “你惨了!你真的惨了!回春班的班主极吝啬,这些头面怎么也得值几百两银子,九爷等着赔偿吧!”颜聿忽敛住笑意,正色说道。
    秦玖撇嘴道:“是你惨了吧,我怎么记的,是你撞的。”
    “明明是你撞的嘛!”颜聿憋着笑道。
    秦玖眯眼,“就是你撞的!”
    两人正在争执,走廊外响起了一道高旷粗豪的嗓音,“怎么回事,严王叔走了吗?这灯怎么灭了?”
    两人同时噤声。
    秦玖一听这声音,就晓得是唱老生的。
    颜聿一勾唇,“九爷,你跑不了啦,班主来了。”
    秦玖眼珠一转,瞧见大开的窗户,嫣然一笑,“王爷,是你跑不了了才对。对不住,我也要先走一步了。”
    她纵身一跃,身姿轻盈地向窗台纵去。颜聿离窗台较近,但是他腿受了伤,怎么也赶不上她溜得快。何况,他现在是坐在地上的。
    秦玖眼看着即将跃上窗台,低眸处,瞧见了被月光映亮的颜聿半仰的面庞。
    他的脸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绝美的令人惊心。而他唇角带着的那一抹玩味的笑意,是狡黠而邪魅的,在这朦胧月色下,似乎散发着妖气。
    秦玖暗叫不好,颜玉衡怕是要使坏。
    果然,秦玖一只脚方跃到窗台,另一只脚的脚腕便被颜聿握住了。幸好,她双手极是攀住了窗棂,这才没有被他拽下来。
    此刻,秦玖双手攀着窗棂,一只脚踏在窗台上,一只脚被颜聿拽着,以极其古怪的姿势挂在了窗边。
    秦玖正考虑着要不要一脚将颜聿踹倒,就听颜聿慢条斯理说道:“你要是打算踹我,我就将你的绣花鞋扒下来,让你光着脚跑。”
    秦玖考虑到光着脚在街上跑太冷太不雅,有损她九爷的形象,于是眯眼一笑,问道:“你想怎么样?”
    颜聿淡淡一笑,低眸望了望秦玖的脚腕,“九爷的脚丫长得可真是玲珑秀气。”
    秦玖咬了咬牙。
    “我可不想留下来赔银子,怎么着也得一人一半,撞翻戏服架子你也有份。你要跑,就带我也跑。”颜聿慢条斯理道。
    “带你跑可以,你的腿行吗?”
    “当然能动,又不是瘸了!想不到九爷还挺关心我呢!”颜聿从地面站起身来。
    秦玖从窗台上跃下,瞥了他一眼,双手在颜聿腰间使力一推,便将他送到了窗台上。她探头瞧见枇杷正等在大街上,便毫不犹豫再在颜聿背上送了一掌,将他推了下去。
    “枇杷,接住!”秦玖冷冷喊道。
    颜聿哼道:“你当我是沙包啊!”
    当然,沙包是不能反抗的,径直被抛到了大街上,枇杷适时过来,在他双脚落地前,在他脚上轻轻一拍,一股大力托来,他轻飘飘落在了地面上
    虽是毫发无损,但腿还是有些疼。
    秦玖随后跃了下来,扫了颜聿一眼,“王爷,让的侍从们带着你走吧,告辞了。”秦玖上了马车,径自离去。
    颜聿负手站在街上,定定瞧着秦玖的马车远去。
    “王爷,人已经走远了!”身后有人沉声说道。

    颜聿转首,身后站着一白胡须老者,正是回春班的班主。
    颜聿笑道:“廖师傅。”
    廖师傅掳着胡须道:“我好像从来没听过你这么笑过。”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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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作者真心苦啊,要码字还要宣传。说实话,这年头不流行,酒香不怕巷子深,所以,还请亲们帮助出云多多宣传,拜谢。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6:25
☆、朱颜改 第116章 设局
    耕织节过后,当日裁制的新袍便由户部派人运送到偏远贫瘠之地。这件利民的好事自然值得人们称道,但对于丽京城百姓而言,最值得关注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另外两件事。
    其一件,便是苏挽香和尚思思竟然心有灵犀都独创了一种绣法。这种事情,在白素萱之后,还从未有过,人们对这种新奇的绣法充满了好奇。一时之间,京畿内外的女子,兴起了一股学习一面双图绣法的风潮。
    另一件事便是安陵王颜夙和苏挽香的亲事。庆帝在耕织节上当着臣子的面亲自许了婚,第二日又派太监总管李英到苏青府上下了正式的旨意。因苏挽香在苍梧山慈安观许的愿还未到期,所以亲事便定在了三个月后,也就是八月份。而尚思思和聂仁、尚楚楚和秦非凡的亲事,因为涉及到云韶国,所以还不曾定下日子。颜夙和苏挽香的亲事后来居上,定在了他们之前。
    这消息在李英到苏府宣旨后,便传了出来。因当事之人颜夙在丽京城名望甚大,这亲事便传得格外快。没多久,就连丽京城大街小巷的小孩子都晓得了。
    人们对这件事的关注度超乎想象,所以当秦玖在西市的胭脂铺子挑选胭脂钗环时,不时能听到人们关于这件事的议论。
    要说心里一点也没有感觉,那似乎是不可能的。人非草木,就算冷了心绝了情,有时还是不免会难受的。
    “真没想到,竟是安陵王和苏小姐订了亲,我怎么之前没听说安陵王中意苏小姐,只知道严王中意苏小姐。”一个身穿粉衣的女子一边挑选胭脂,一边低声说道。
    她身边的绿衣女子笑道:“是啊,我之前也不晓的。不过,安陵王既然和苏小姐订了亲,想必是极喜欢苏小姐的。毕竟距离白小姐出事都三年多了,他想必也那段情中走出来了,我也替安陵王高兴,希望皇叔这一次不要来破坏他们了。”
    粉衣女子调笑道:“你不是喜欢安陵王吗,他娶了别人,你还替他高兴?”
    绿衣女子一脸羞红,左右看了看,瞥了一眼秦玖,伸指掐了一把粉衣女子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小声点,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粉衣女子撇撇嘴,“怕什么,我就喜欢严王,不怕人知道。”
    绿衣女子笑道:“那你怎么不托了媒人去,说不定严王就娶了你呢。”
    “你胡说什么,哪有女子去求亲的。”粉衣女子作势去掐绿衣女子,两人笑闹在一起。
    要说起来颜夙和苏挽香的亲事这么受关注,主要还有颜聿的原因。知道颜聿喜欢苏挽香的,比知道颜夙喜欢苏挽香的人要多,毕竟,上元节颜聿那么高调地示情,想不知道都难。
    秦玖挑选了三盒胭脂红粉,两盒唇膏,今早起来,她感觉自己脸色愈发苍白了,倘若不拿胭脂遮住,早晚会被人看出端倪。掌柜的将胭脂包好,枇杷付了银子,上前接过了胭脂。
    这个胭脂铺子位于西市,要说,丽京城最繁华鼎盛的街道是天门街,放眼望去都是酒楼客栈,珍珠玛瑙、金银财帛的店铺,但丽京城最热闹的所在却不是天门街,而是西市。
    踏进西市,那些大酒楼客栈渐渐绝迹,书画铺、布帛铺、糕点铺、胭脂水粉铺和小件玩物的摊铺令人目不暇接,胭脂水粉的清香和糕点的甜香弥漫在空气里,酿出熏熏的暮春气息。
    秦玖出了胭脂铺,便拐到了街对面的金记糕点铺。这家糕点铺是丽京城闻名的,掌柜金大做得一手绝妙糕点,所以这家店铺很是兴隆。当年,就连她和深宫中的昭平公主都听闻了这家铺子的名气,乔装过来买过几次。秦玖最爱的是这家铺子的芙蓉糕,据说做法很复杂,宫中的御厨也做不出。
    多年不曾吃过了,那种带着清甜的芙蓉香味,色泽淡红呈芙蓉花形状的糕点,是让秦玖无法抗拒的食物。但昭平就极不喜欢吃,因为她说这味道怪。
    枇杷瞧了瞧天色,问道:“怎地昭平公主还不曾来?”
    秦玖微微一笑,“既然蔡供奉说了,昭平公主今日会出宫买糕点,那就一定会来,我们再等等。”
    秦玖站在金记糕点铺外,回味起芙蓉糕的味道,她想着要不要再去买点别的东西,扮作在西市逛了很久的样子,便在此时,忽瞧见一道袅娜的身影在糕点铺中闪过。她忙快速转身,拐到了一侧的书画铺子。
    秦玖假意欣赏着铺子里的一幅画画,眼角余光却扫向了糕点铺子,不一会儿,只见苏挽香云鬟素裙在两个侍女的陪同下,从金记糕点铺中袅袅走了出来。
    那两名侍女一人手中捧着两盒糕点,秦玖的目光从苏挽香身上扫过,便凝注在跟随她身后的一名碧衣侍女身上。
    这个侍女秦玖认的,正是翠兰。当日在九蔓山的皇家别院明月山庄中,正是她试图刺杀尚楚楚未果。但是,在刑部审理时,翠兰翻了案。其后,这个翠兰便从皇宫发放了出来,后被苏挽香遇见收留,自此便跟随在苏挽香身边,翠兰武艺高强,自此便成了苏挽香得力的侍女兼护卫。
    “姑娘,这幅画可喜欢?”书画铺的掌柜暧昧地说道。
    秦玖的心思本不在画上,只是借着观赏书画而打量外面的动静,此时被掌柜的问起,便颔首道:“我很喜欢,请掌柜的帮我收起来,枇杷拿银子。”
    枇杷看向秦玖的目光有些古怪,但秦玖却并没有在意,因为她的注意力依然在外面。
    一辆华丽的车辇缓缓而来,几名男装侍女骑在高头大马上,簇拥着马车。车辇前的珍珠帘子半垂着,金色流苏随风飞舞,隐约看到里面一道婀娜的身影。车辇在金记糕点铺前停了下来,一袭男装的昭平公主缓步走了下来。
    以前,昭平和她乔装外出时,那是相当低调的,总是生怕旁人知晓她们的身份,看出她们是女扮男装,怕她们外出的消息传到庆帝和白皇后耳中。
    不想过了几年,昭平公主倒是一改往日的作风,变得高调了起来。说起来,昭平如今不在深宫居住,虽说已和离,毕竟已经出嫁又是自己开府居住,庆帝想必不大管了吧。
    街上行人很多,但昭平公主这么大阵仗地出现,熙来攘往的人群立刻起了骚动,纷纷闪避在一侧。倒是苏挽香看到了昭平,上前施了一礼。
    昭平公主神色冷淡地扫了一眼苏挽香,便从她身侧走过,向金记糕点铺而去,不过,她经过苏挽香的两名侍女身边时,却忽然驻足。
    秦玖看到昭平公主的目光在苏挽香所买的糕点盒子上扫了几眼,脸色有些讶异。
    “姑娘,你看看还有别的喜欢的画吗?”书画铺的掌柜笑吟吟问道。
    秦玖微笑着道:“多谢掌柜的,我再看看。”
    掌柜的做成了一宗生意,心情很愉悦。要知道,秦玖方才买走的那幅画,可是价值不菲的。他引着秦玖坐在椅子上,将店内的书画铺在桌上,让秦玖观赏。
    苏挽香和昭平公主寒暄了一会儿后,便乘坐马车离去了。昭平公主进了金记糕点铺,过了片刻,昭平公主和几名捧着糕点盒子的男装侍女从店中走了出来。
    秦玖见时机已到,便从书画铺中漫步走了出来,装作和昭平公主偶然相逢的样子,微施了一礼。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公主,公主是到这里来买糕点的吗?”秦玖微微一笑,问道。
    昭平公主初见秦玖微微一愣,随即淡淡笑道:“当真是巧,方才刚遇到苏小姐,这会儿竟又遇到九爷。我来买桂花糕,九爷也是来买糕点的吗?”
    “我是来买胭脂水粉的,偶然看中了一幅画,便也买下了。”秦玖流转秋波,示意枇杷将自己方才在书画铺中买到的那幅画打开给昭平公主看。
    枇杷一向对秦玖言听计从,这一次却不知为何,抱着画轴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没有看到秦玖使的眼色。
    秦玖蹙了蹙,好在昭平公主并无意去观赏那幅画。
    “公主,那日你说想要一个绣满了无忧花的香囊,我不知公主想要什么颜色的,今日恰在这里遇到公主,我晓得有一家店铺的布帛甚好,距这里不远,公主可有空与我一道去挑选布料?”
    昭平公主笑道:“九爷客气了,司织坊应当有很多布料,倒是让九爷费心在店铺挑选了。既如此,那也好。”
    当下,秦玖和昭平一道穿过街道,走到西市的尽头,这边有一条小巷,外面皆是布帛铺子,但是,巷子里面,却是普通小民聚居的场所,粗砖陋瓦,极是寒酸。
    秦玖引着昭平公主进了一家布帛铺面,选了一块湖绿色的布料,这种色泽的布料搭配金黄色的无忧花,绣出来必是极典雅。两人从布帛铺出来,经过小巷时,便看到巷子里面聚满了人,极是热闹的样子。
    ------题外话------
    这章可能有些难懂,是这样子的,解释下,秦玖故意和昭平遇到,就是为了引他到巷子口去看,这是给颜闵设的一个局。下章就会明了。
    谢谢亲们耐心的等待。么么。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7:06
☆、朱颜改 第117章 七珠王冠
    两人从布帛铺出来,经过小巷时,便看到巷子里面聚满了人,极是热闹的样子。
    “这地方有什么好瞧的,何以这么热闹?”昭平是个爱热闹的,忍不住问道。
    “说不准有什么好东西售卖呢,不如过去瞧瞧。”秦玖说着便打发枇杷过去瞧瞧是什么情况。片刻后,枇杷回来禀告道,“禀公主,九爷,此处是一个贩卖珠宝的摊子,里面的珠宝倒并非多么贵重,就是……”
    昭平一听是贩卖珠宝的,没多大兴趣,她贵为公主,什么样的珠宝没见过。不过,在这种简陋的地方竟然贩卖珠宝,她倒是觉得极奇怪,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见枇杷欲言又止样子,好奇心顿时升起,命自己的侍女进去瞧了瞧。侍女脸色有异地回来禀告道:“公主,这里的大多数珠宝倒不值得一看,但是,奴婢无意间瞧见了一个物事,觉得很奇怪,不知何以会出现在这里,公主不如进来瞧瞧。”
    昭平见侍女说的郑重,便让几个侍女在前面开道,她和秦玖随后挤到了人群前面。
    这是一间小小的铺面,铺面口并没有在西市上,而是在临着西市的一个小巷子里,位置有些背,虽与繁荣西市有着几十步之遥,但对比之下,却显得灰扑扑的极是简陋。若在往日,她是决计不会走到这里来了。
    店里面的墙面是抹灰的,看上去也是灰扑扑的,墙面上钉着架子,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珠宝,倒没有特别贵重的稀罕物。昭平公主的侍女不愧是跟在公主身边的,眼睛利得很,方才只进去瞧了片刻,便瞧出这些珠宝不是特别贵重,但是摆在简陋的墙面上,又在幽暗的室内,还是极其惹眼的。但是,昭平觉得,真正惹眼吸引这帮买不去珠宝在这里看热闹的,却不是这些珠宝,而是卖珠宝的女子。
    女子坐在一张老旧的乌木案后面,着一身玉色如意裙,胸前与裙摆上绣着朵朵娇艳兰花,甚是迷人。宽宽的云袖间轻纱巧笼,肩上又披了一层软烟紫纱。一头乌发挽起,用一支金钗固定,极是素雅。
    女子肌肤白腻,眉若青黛,生得极美,就连在宫中见多了美人的昭平也觉得她很美。只是这女子却面无表情,冷若冰霜。一双丽目水灵清澈像一汪清水,却又那么的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似这种冰雕般的美人儿,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是最吸引男人的,所以围观的人,大多都是些闲汉。
    “你个败家的,叫你去卖货,你倒在这里闲逛,给我回去。不过是一个从青楼里出来的狐狸精吗,有什么好看!”一个妇人扯住一汉子的耳朵,连打带骂将一个汉子扯走了。临走不忘对着店铺里的女子呸了一口,嘴里骂道:“该死的狐狸精。”
    昭平公主这才从周围的闲汉们的说话声中,知悉这女子曾是青楼卖艺不卖身的妓子,花名叫做霜玉的,如今从了良,随着夫君在这里开了一家店。霜玉也是楼里的头牌,寻常人就是拿了银子也是很难见到的,这些闲汉们自然是看不着的,如今,这女子就坐在这里,一文钱也不收,白白让观看,这便宜自然引得不少人聚集在这里来看她,所以这边就极其热闹。不过,这些人却是看得着摸不着吃不到的,也不过是过过眼瘾。因那霜玉的夫君就在里间的屋子里,据这些闲汉们说,霜玉的夫君,不光会做生意,且有一身武艺,对这霜玉又极宠爱,所以这些人只能站在远处瞧美人,根本就无人敢大肆调戏的。
    这霜玉看着像大家闺秀,却不料竟曾为妓女。
    说起来,男人也奇怪,有时候放着自家的大家闺秀妻子不要,却偏喜欢像大家闺秀的妓女,越是端庄清冷像大家闺秀他们越是喜欢。
    昭平眯眼笑了下,回首对侍女道:“你说眼熟的物事,莫非是她?”
    侍女忙摇头,指着霜玉发间的金钗道:“公主,你看这女子发间的金钗。”
    昭平因对饰物不感兴趣,所以注意力不在女子饰物上,方才并未细看那金钗。此时听侍女所言,顺着她的手指,望向霜玉发髻上的金钗,忍不住一惊。
    这金钗当真亮眼,钗头是衣带飘舞的嫦娥,雕琢的栩栩如生,甚是灵动。让昭平惊讶的并非雕工精绝的嫦娥,而是嫦娥手中捧的那一轮明月,那明月是一颗珍珠,大约有鸽卵般大小,在光线黯淡的室内,珠光流转,光华润泽。
    秦玖目视着女子金钗,眯着眼睛笑道:“呦,这颗珍珠怎地这么大,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亮的珍珠呢,这可是好东西,恐怕很贵的吧?”
    的确,这么大的珍珠,当真是罕见。
    昭平淡淡一笑,漫步走到霜玉面前,问道:“霜玉姑娘,你这金钗上的珍珠是从哪里得来的?我瞧着甚好,不知可还有卖的吗?”
    霜玉神色清冷地扫了一眼昭平,淡淡说道:“自然是我店里卖的,你若是要,还有两颗。一颗三千两,姑娘出不起银子,家里只要有值钱的宝贝,尽可取过来一赌,若是你赢了,珍珠就归你,若是你输了,就把你的宝贝留下。”
    原来,这店里不光卖珠宝,还设赌。
    秦玖摇着花绷子,笑道:“这么大的珍珠,一颗就罕见了,竟还有两颗,我不信。姑娘,你不如拿出来让我们一观,若果真有,我倒是愿意一赌。”
    霜玉转过头,望了一眼秦玖,声音清冷地说道:“自然是有的,姑娘请稍等。”作为珠宝店的老板娘,这位霜玉姑娘,招揽起客人来也是清清冷冷的。她起身入了后面厢房,不一会儿便捧出来一个雕花精致的匣子,她慢慢打开匣子,淡笑道:“两位请看。”
    秦玖和昭平探头一瞧,只见匣子里放着一顶玉冠,上面依次镶嵌着一圈珍珠,数了数正是六颗。这六颗珍珠,只有中间两颗与霜玉金钗上的般大,其余四颗还要小些。两颗大珍珠中间,有一个空隙,可见霜玉金钗上那颗珍珠便是取自这玉冠,若是补上,便正是七颗珍珠。
    七珠王冠,三颗大珠,四颗小珠,这是亲王的头冠。
    这丽京城里,也就三位七珠亲王,安陵王颜夙,康阳王颜闵,严王颜聿。
    昭平盯着这王冠的玉石,认出这是康阳王颜闵的王冠,她脸色顿变。
    鸽卵大的珍珠,市面上不会有,一般都是作为贡品献给朝廷的。所以,她的侍女见霜玉金钗上的珍珠极大,所以才会怀疑是皇宫中的东西,昭平也怀疑,但万万没想到,竟是颜闵王冠上的珍珠。
    昭平不动声色地望着霜玉,见她神色极平静,她眯眼问道:“你匣子里的这东西,是如何得到的?”
    霜玉挑眉,淡淡一笑,“姑娘,请恕我不能告诉你。你若是看中了这珠子,便拿银子来买。若是没有银子,拿宝贝来赌也可以。若是没有银子也没有宝贝,那就请慢走不送。”她指着门口冷冷说道。霜玉的语气并不见得多么冷,但说话的声音天生有一股冷意。
    “你怎么说话呢,”昭平公主的侍女被激怒了,“别说一颗珠子,便是这整条西市,我们都买的起。”
    “是吗?”霜玉冷然道,“既如此,那便请你们拿银子来吧。”说着,啪地一声将匣子合上了。
    昭平不动声色地一笑,“既然你不肯告诉我,那便到京府尹的大堂上去说吧!”
    昭平公主一招手,跟随着她的几个公主府护卫便冲了进来,将霜玉拿住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一个大汉从里屋快步走了出来,大声喝道。这大汉生得又高又壮,正是霜玉的夫君。
    昭平冷冷一笑,“本宫乃昭平公主,我怀疑你们这铺子的珠宝来历不明,恐怕要劳烦你们到京府尹的大堂去走一趟了。”昭平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那男子和霜玉也没敢反抗,便被带走了。
    秦玖笑着问昭平,“公主如何知晓,这铺子里的珠宝是盗的?”
    昭平冷笑着说道:“那匣子里装的,是我皇兄的王冠,若非是他们偷来的,难道我皇兄还会将自己的王冠送与他们不成?”
    秦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我不打扰公主了,就此别过。改日,我派人将香囊送到公主府上。”
    昭平神色淡淡道:“劳驾了。”昭平语气淡淡的,不似耕织节那日那般对秦玖绣的香囊那般热衷了。
    秦玖心想,这倒是好事。或许,昭平不再似那日那样怀疑她了,毕竟,她如今身份是天宸宗之人,与以前的她天差地别。更何况,昭平对天宸宗,也没有好感。
    回府的路上,秦玖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枇杷忍不住问道:“九爷,为何要让昭平公主去揭发这件事?”
    秦玖睁开眼睛,幽幽说道:“这件事,只有昭平发现,才会是最自然的。因为,昭平这些年一直不满颜夙,和他一见面就是争吵。所以,只有她发现,庆帝不会认为昭平是向着颜夙,颜闵的罪名才好定。何况,公主是帮兄长寻找到丢失的东西。”
    今日这件事是秦玖计划好的。
    秦玖埋到颜闵身边的那一枚棋子安武,最近很得颜闵赏识。恰逢颜闵失意,颜闵不可能不失意,原本他在耕织节大行勤俭之事,虽说得了庆帝赏识,但也不过让他高兴了一日。因为耕织节当日,庆帝原本要给他指婚的,结果,最后却是成全了颜夙和苏挽香。而他的亲事,庆帝却不再提,还绝了他和天宸宗结亲的可能,秦玖一个克夫,让他再不能娶她。庆帝只说有了合适的人选,再为他指婚。既娶不了苏挽香,也娶不了秦玖,他自然颇为失意。
    秦玖了解颜闵,他小时候就极贪玩,喜欢赌两把。只不过,因他是在会惠妃膝下教养的,管得还甚严,这些年就算有这心思,却没敢真的行动。但人在失意之下,便极容易放纵。
    秦玖抓住了这一机会,设了这一个局。
    霜玉也是素衣局之人,三年前出了宫后,便隐在了青楼之中,前些日子,在秦玖授意下,故意从良,在此开了店铺。她的夫君,是慕于飞手下之人,极是擅于赌博。
    他们在西市开的这一个小店,不光卖珠宝,还设赌。
    颜闵是在安武的介绍下来这里玩玩的,他就算想赌,自然也不敢到大赌场中去,听安武说这里的店主王胡赌术很高,且这里极隐蔽,无人会注意到他来。
    颜闵起初,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思,图个热闹,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就要赌。却没想到,他见到了霜玉。
    美貌的女子颜闵见多了,但像霜玉这种美女,他见得当真不多。容色过人且气质清冷,见了他不卑不亢清清冷冷,也不正眼看他。尤其是,当他看到了霜玉的夫君,那个赌术很高的王胡,又高又壮又黑,显然是配不上霜玉。
    颜闵当时就动了心思,想将霜玉弄到自己身边做个侍妾,安慰安慰自己失意的小心肝。
    王胡的赌局也奇怪,就是以自己的夫人霜玉做赌注的,且要求对方不能押银子,只能押珠宝。
    颜闵当时就掳下了手指上那枚祖母绿指环,结果自然是空手而归。此后每一天,他都会带一项宝物前来赌战,他带来的宝物自然是丽京寻常人难以见到的宝物。当颜闵输掉了一株三尺高的红珊瑚树后,他再带来的宝物,王胡不再应赌了,因他对其后颜闵带来的宝物不感兴趣。
    颜闵红了眼。
    但凡赌徒都有这个瘾,越输越想赌,颜闵也不例外,看了一眼清冷冷的霜玉,当真是越看越爱,觉得比苏挽香的气质也不差。
    最后,颜闵拿出了他的王冠。王胡似乎不认得这是王冠,只看上了他王冠上的珠子。
    自然,这一局颜闵依然输掉了。颜闵以为自己这次能赢的,赌徒都以为自己下一局会赢,但是没想到会输。输了后,他才感觉事情严重了,这可是他的王冠啊,幸好这些土包子们不认的。
    颜闵也不好暴露自己的身份,若是他在外赌博输掉了亲王王冠之事传扬出去被父皇知晓,那他这辈子就别想再做什么亲王了。所以,他打算再筹一件珠宝,将王冠赢回去。若是再赢不回去,他就打算派人将王冠偷回来。
    颜闵怎么也没想到,这是秦玖给他下的一个套,而他还没行动,秦玖行动了。
    秦玖坐在马车中离开了西市,她忽然心中一动。
    王冠不比别的珠宝,颜闵输掉后,应该是会防着王胡和霜玉携宝离去的,所以,这边应该会有他的眼线。若是他知晓昭平将王胡和霜玉送到了京府尹,说不定会派人劫持。
    秦玖猝然眯眼,对枇杷道:“枇杷,你速速派人去通知袁霸,让他暗中派人护送王胡和霜玉顺利抵达京府尹,若是遇到人劫持暗杀,务必抓住活口。”袁霸的骁骑就是负责京师安全的,他派人出手是最合适的。
    枇杷点头离去。
    秦玖又吩咐车夫,立刻调头前往皇宫之中。若是颜闵豁出去将消息封在京府尹,不让他报到庆帝那里,恐怕也不好办。
    秦玖以去寻惠妃为由,进宫后,先暗中联络了素衣局中人,让她将事情报给蔡供奉,她便去了惠妃的景秀宫。
    正是午后,天气渐渐暖和,日光极是醺然。
    惠妃刚刚小憩而起,正在花厅用茶,看到秦玖进来,微笑道:“玖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秦玖这才晓得,自个儿此时过来,确实没什么由头。于是敛下了睫毛,眸中划过一片黯淡之色。
    “娘娘,我听说姚门主到了京城了,是不是娘娘要让她嫁给康阳王了?”秦玖知悉自己不可能嫁给颜闵了,所以便索性来个无理取闹。
    惠妃叹息一声,放下手中茶盏,“玖儿过来坐。昔儿确实到了京城,只不过,她是偷着来的,想必已经回去了,你不要多心。”她过来拉住秦玖的手,“说起你那个不祥的克夫之名,我也极忧心。不过,我会想办法让你这颗痣变成旺夫痣的。”
    秦玖心中清楚惠妃说的不是实话,只怕惠妃也有要让姚昔儿替代她的想法,只是姚昔儿一颗心全在连玉人身上,自然不会答应此事的,听惠妃的话音怕是不知道姚昔儿已经被袁霸所囚禁。
    两人正在寒暄,景秀宫的掌事太监进来禀告道:“娘娘,康阳王殿下派人前来,说是有急事。”
    惠妃眉头一凝,“让他进来。”
    一个小太监快步奔了进来,跪下道:“娘娘,殿下派人传来消息,说是他前段日子在西市一个珠宝铺赌了几把,把王冠输掉了。”
    惠妃闻言,脸色微变,抬睫道:“什么,他去赌了?”
    小太监点点头。
    “此事可还有别人知晓?那王冠可要回来了?”惠妃冷声问道。
    ------题外话------
    终于多更了两千字,算是补上昨天的。么么大家。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9:35
☆、朱颜改 第119章
    第119章 廷辩
    “此事可还有别人知晓?那王冠可要回来了?”惠妃冷声问道。舒榒駑襻
    “娘娘,事情是这样的。殿下是在西市一家店铺赌的,谁料想,那家店铺的女子将王冠上的顶珠镶在了发钗上,恰被昭平公主看到了。公主以为是这家店铺的人偷了殿下的头冠,现在已经将人押到京府尹去了。殿下已派人去拦截,说宫里请娘娘照应一下,倘若有心人要来禀报陛下此事,还请娘娘阻下。”
    惠妃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华衣包裹的胸起伏了一下,她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面上,“王冠是赌着玩的吗?怎么就如此糊涂,不知轻重呢!?”
    秦玖面色一凝,极是惊讶地说道:“娘娘,怎么那王冠竟是康阳王殿下的吗?”
    惠妃惊讶地挑了挑眉头,“怎么,你竟是知悉此事?”
    秦玖起身道:“娘娘,此事我确实知悉。耕织节那日,昭平公主看到我绣的小猪可爱,便要我为她绣一个香囊。我到西市去挑选布料,恰遇到昭平公主,便一起挑选了布料。后来见她因为王冠之事抓了那家珠宝店的店主,却未曾料到王冠竟是康阳王殿下的。”她将事情婉婉道了一遍,最后懊恼地说道,“若是早知是这样,我当时该拦住昭平公主的。”
    秦玖自己主动先将事情说了,这种事,她主动说出来,和惠妃事后查出来她和昭平公主在一起是不一样的。
    惠妃叹息一声,“这事也不怪你,谁能想到他竟会拿自己的王冠去赌,就连本宫都不会想到。如今只想怎么弥补吧!”虽说极生气,但惠妃也知晓事情重大,她很快平静下来。
    “这件事,想必昭平公主不会轻易说出去的。京府尹孟怀那边,让殿下派人过去,这件事虽然重大,但只要不传到陛下耳中,它就是小案一桩。”秦玖颦眉说道。
    惠妃点了点头,嫣红的唇一抿,“你说的对,本宫也是这么想的。”她扫了一眼面前低首听命的小太监,语气决然地说道,“康阳王如今在哪儿?”
    小太监垂首道:“来传信的说,殿下派人去阻拦公主了,打算从公主那里要回王冠,再将此事大事化小。”
    惠妃丽目微眯,“这样也好,你告诉来传话的人,让他给康阳王回话,若是没拦住公主,就让他速速到京府尹去找孟怀,宫中的事就交给本宫。”
    小太监应声去了。
    秦玖起身道:“娘娘,不如我现在就出宫去见昭平公主,殿下丢失了王冠,万一心急起来,若是不能说服昭平,我怕他硬来。”
    惠妃闻言点了点头,恨声道:“他现在倒是知道心急了。好吧,玖儿,你且去吧,最好就让昭平误会王冠是那两个人盗的,不然,恐怕昭平不会答应瞒住此事。”
    秦玖盈盈施礼,“我知道的。”她方要退下,景秀宫的掌事太监在外禀告道:“娘娘,听说昭平公主出了事,陛下听闻盛怒。”
    惠妃闻言,手中端着的茶盏一抖,几欲将茶水洒了出来。“怎么回事?”虽说极力稳着声音,但声音却忍不住拔高而尖利。
    秦玖心内明白,定是枇杷安排了人前去劫持王胡和霜玉,引起了昭平公主的怀疑,昭平应该已经询问了王胡和霜玉,知悉了事情的真相。
    掌事太监道:“听说,昭平公 今儿押送两个贼人去京府尹,不料路上遭到了刺杀,恰好袁统领路过,救下了公主。”
    惠妃气得脸都白了,将茶盏摔在地上,起身道:“陛下如今在哪里?”
    “陛下如今在御书房正在问袁大统领话!”
    惠妃面如寒霜,胸口不断地起伏,显然是正在激烈思考,最后眉头一凝,起身道:“玖儿,如此也不用再去拦昭平了,你与我一道去见陛下吧!希望袁霸什么都不知道。”说着,便急急而去。
    秦玖紧随惠妃,一道向御书房而去。在御书房外面,便看到侍立在外面的太监都脸色凝重,顿时感觉气氛紧张。总管太监李英看到惠妃和秦玖,进去禀告后,引了两人进去。
    御书房中,庆帝脸色苍白地坐在龙案后不断咳嗽,显然是气得不轻。苏相和于太傅坐在龙案下首,显然方才他们正在议事。
    袁霸面色凝重地立在下首。
    惠妃心中不禁一凛,暗叫不好。庆帝冷然扫了惠妃一眼,沉声道:“惠妃,你来的正好,你将朕的皇子教的当真好啊!”
    惠妃挽裙跪在地下,面色惶恐地说道:“臣妾不知闵儿做了何事,引得陛下大怒,还请陛下明示。”
    庆帝冷然一笑,“你还装作不知?那你急匆匆来见朕做什么?”
    惠妃低声道:“臣妾是听说昭平公主出了事,很是担心,所以便过来看看。”
    “朕不知你竟如此关心昭平公主,也罢,朕就告诉你,昭平方才遭到了劫持,若非袁大统领及时经过,朕或许就见不到公主了。是那个前来抢夺王冠的人,差点伤了公主,而公主手中的王冠,是闵儿的。”
    惠妃心中一凛,没想到颜闵果然硬来了。她辩解道:“陛下,王冠虽是闵儿的,但抢夺王冠的人,可不一定是闵儿派去的,闵儿绝不会这么对公主的,那是她的亲妹妹啊!请陛下明查。”
    庆帝重重哼了一声。
    总管太监李英在外禀告,说康阳王觐见。
    “让他进来!”庆帝冷声说道。
    颜闵快步走了进来,一看屋内的阵仗,便知悉事情不妙,忙跪在地下道:“儿臣叩见父皇。”
    庆帝冷哼一声,“你眼里竟还有我这个父皇?你倒是看看,这是什么?”庆帝指着龙案上的王冠道。
    那正是颜闵的王冠,大约是在抢夺中摔在了地上,有些支离破碎了。
    颜闵脸色一僵,垂首道:“禀父皇,是儿臣的王冠。”
    庆帝冷笑,目光凛寒慑人,“你竟还认的?”
    颜闵面色惶恐,眸中带泪,“父皇,儿臣知罪,是儿臣没保管好王冠,请父皇恕罪!”
    “你倒是说说,你这王冠,是如何到的那珠宝商手中的。若是说的有理,朕就恕你的罪。”庆帝眸中波光明明暗暗,让颜闵猜不透他的心思。但让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因赌输了王冠,那是绝不可能的。他跪在地下,眉头微凝结,显然是在思考对策,良久凄声道:“这王冠儿臣一向是悉心保管的,那一日,儿臣冠上的顶珠松了,便送到珠宝店去镶,原本明日就要去取回的。”
    “是吗?你可有派人去抢夺王冠?”庆帝冷声问道。
    “儿臣绝对没有!”颜闵决绝地说道。
    庆帝不语,冷冷逼视着颜闵,“朕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言罢闭目不语。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过了好久,就听得李英在外面禀告刑部尚书秦非凡到。
    秦玖蹙眉,不知榴莲何以牵扯了进来。门帘开处,榴莲一袭官服快步走了进来,跪拜过后,庆帝问道:“秦爱卿,可审清楚了?”
    榴莲禀告道:“陛下,事情经过臣已经审清楚。王胡这个店铺不光贩卖珠宝,还设赌局。王胡赌术甚高,他都是以他夫人做赌注,而对方则要求以珠宝做赌注。据他说,五月三日,有一位华服公子到了他店铺内,瞧上了他家夫人,便将手指上的扳指押了下去,结果输给了他。其后,这华服公子每日都会来赌一次,多数都是晚上,而每一次带来的赌注都是罕见的珍宝。一直到了五月八日,王胡觉得赢了这位华服公子太多珠宝,遂想收手,便说对华服公子的珠宝不再感兴趣,不愿再赌了。没想到,那位华服公子并不死心,隔日竟带来一件镶满了珍珠的玉冠。他并不认识这是王冠,以为是普通的玉冠。他夫人极是喜欢那玉冠上的珍珠,于是他便最后一次应了赌。他实在没想到,这竟是康阳王的王冠,若知道,他也不会将王冠上卸下来镶到金钗上了。”
    庆帝剧烈咳嗽了几声,手指着颜闵说不出话来。
    榴莲又道:“臣已经派人到了店铺之中,将王胡所说的扳指等珠宝带了过来,请陛下过目。”榴莲说着,便将颜闵在店铺内输掉的扳指、尺多高的珊瑚树、玉镯、玉佩等物交到了李英手中。
    李英捧着送到了龙案上。
    庆帝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将李英呈上去的珠宝一件件拿起端详了一遍,脸色早已变得铁青。
    “孽子,你还说是你送到店铺镶珠的?”他手指颤抖着,拿起了扳指,“这翡翠扳指是朕在你十五岁那年赐给你的,难道你也将这件送到珠宝铺去镶珠了?这一件……”庆帝又拿起一个玉佩,“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这件玉佩是朕当初赐给你母妃的,你母妃又留给了你,这是你母妃的遗物。难道说,这也是你送到店铺镶珠的?这一件……”庆帝伸手去拿珊瑚树,却因手指颤动无法拿动,只是指着珊瑚树道,“这珊瑚树难道也用的着镶珠吗?你倒是告诉朕,你要镶在哪里?”
    御书房一阵寂静,只有庆帝隐含怒气的声音。
    屋内众人脸色各有不同。
    颜闵脸色早已白得像纸,额头上冷汗也冒了出来。惠妃脸色发白,唇角紧抿,眸中那种大势已去的神色很明显。于太傅面色冷沉,眉头皱的紧紧的,显然不相信堂堂王爷竟去参赌。苏相脸色平静,但若是细看,却瞧得出来唇角是微勾的。袁霸面无表情,只是眼光犀利地扫了颜闵一眼。
    秦玖瞥了一眼榴莲,但见他并没有看她一眼,面色冷静如波,眼神凝重。她觉得,自从来到丽京后,榴莲的变化是越来越大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年了,今日之事,虽没有他的吩咐,但是他做的很好。
    庆帝一句一句地说着,到了最后,语气里的怒气已经极盛,他猛然一用力,将龙案上的珠宝以及颜闵的王冠一起扫了下去。
    琳琅满目的珠宝一件件掉落在地面上,在与地面接触时,发出清脆的响声。珊瑚树碎了,王冠上剩下的那六颗顶珠也掉落下来,在地面上咕噜噜地不甘心地跳跃着。
    御书房内,一时叮叮咚咚声音不绝。
    待到最后,终于寂静下来时。
    颜闵噤若寒蝉,叩首在地,哭道:“父皇,是儿臣不孝,请父皇息怒!”
    众人见状皆跪倒在地上,秦玖也随着众人跪倒,齐声道:“陛下息怒!”
    李英忙上前扶着庆帝道:“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秦玖很清楚,庆帝不可能息怒。
    颜闵现在能因赌输掉了自己的王冠,日后就能因赌输掉自己的国。更何况,这赌还牵涉到了赌注是女人。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的王冠输掉了。何况,还有昭平之事。庆帝是绝对不会再派人去审理到底是不是颜闵派的人去抢夺昭平手中的王冠的,因为,就算不是颜闵,他这个王位也是保不住了。若是查明了是他做的,庆帝的脸面何在,自己的皇子为了王冠差点伤了自己的公主。
    既然这王冠颜闵自己不稀罕,庆帝自然也不会再给。第二日,庆帝便下旨削掉了颜闵的王位。颜闵自此,再无争储君之位的可能了。
    这件事,让满朝震动。
    天宸宗之人就是想为颜闵说话,也找不到能说服庆帝的理由。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9:46
☆、朱颜改 第119章 你有没有收藏本王的画像
    颜闵之事发生的太快,朝野之中,甚至有些人还反应不过来。舒榒駑襻惠妃心情极是复杂,颜闵到底是养在她名下的,说起来也有几分母子之情。但惠妃也深感自己无力回天,最后只得修书一封,让秦玖派人送去天宸宗。他们所支持的人倒了,这等大事,自然是要通报给宗主的。
    这等大事,朝野内外早已传遍,自然瞒不过连玉人,秦玖知晓他早晚会知道,因她早已有对策,所以便依照惠妃的吩咐,派人向天宸宗传信。
    王胡和霜玉,虽说给康阳王设了赌局,但鉴于康阳王是微服前去,而作为普通小民,也无从认识王冠,最后只落得一个私自设赌的罪名,在牢里关了几日后,便被放了出来。他们遵照秦玖的吩咐,将店铺卖掉,装作已经无法在京中过活的样子,在一日夜里,悄然离开了丽京城。
    就在京中还因颜闵之事而波动之时,榴莲的生辰到了。
    秦玖当初虽然说过,去不了他的生辰,但如今想想,已经好几年没有和他过生辰了。她知悉榴莲喜欢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便精心挑选了一块松花砚,最后想起来自己在西市书画铺买的那幅画,想想自己只是随意买下的,原本也没用,便让荔枝将画轴与松花砚包在一起,带去了榴莲府上。
    当日,秦玖并没想让榴莲牵涉到颜闵之事中,所以并没有详细告诉他这件事,只有意无意向他提起过。却没料到,榴莲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冷静与睿智。榴莲如今,比她原先预想到的,还要成长得快。而且,他似乎隐约已经看出来,她其实和天宸宗并非一心,所以对她,不似以前那般厌恶了。
    榴莲的府邸与秦玖的府邸相距不远,不用乘坐马车,只步行着转过一条街便到了。秦玖抵达榴莲府上时,便看到大门前停放着几辆马车,显然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榴莲府内的管家护卫都是她安排的,见到她来,忙迎了过来,秦玖问道:“都是谁来了?”
    管家低声道:“云韶国三公主,严王,安陵王,还有刑部的几位官员皆过来送了礼物。如今,刑部的几位官员已经离去,只有云韶国三公主、安陵王、严王要留下来用饭。”
    秦玖蹙眉,“他们如何知晓今日是你家主人的生辰?”榴莲今年才和她一道入京,又不曾在此过生辰,这些人如何知晓的,要说尚楚楚知晓倒不奇怪,只是颜夙和颜聿如何知晓的?
    管家压低声音道:“昨个儿小的们去买寿包,遇到了严王府上的西施姑娘。至于安陵王大人和刑部的几位官员,却是秦大人邀请的,方才用过膳食,已经离去了。”
    原来如此,秦玖点了点头。她知晓榴莲一向很崇敬颜夙,倒是没料到他会邀请他来参加他的生辰小宴。秦玖便在管家的引领下,向府内花厅而去。花厅建在后园子中,四周林木葱葱,芳草郁郁。
    尚楚楚最先看到秦玖,从座位上起身迎了上去,“秦姐姐,你怎么才来?”
    秦玖凤目微眯,微笑着扫了一眼花厅内,“我本等着人家下请帖请我呢,可谁知道等了半日,也没等到,只好厚着脸皮来了。”
    颜聿跷着二郎腿,歪在椅子上,手指拈着一粒紫色的葡萄,对秦玖道:“原来厚脸皮的不止本王一个啊!”
    榴莲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九爷不是说自己忙,不会来凑热闹吗。”原来榴莲是将她那一日的话当真了。
    秦玖目光一转,只见颜夙一袭孔雀紫色素袍,一支木簪,通身上下再无别的赘物,他面容冷峻眉目清冷地坐在那里,衣襟如水,眼神悠悠,似乎冷眼睨看这一切的喧嚣。
    “纵然再忙,秦尚书的生辰,我也不能不到啊。”秦玖笑着步上了花厅。
    荔枝将手中提着的包裹打开,将秦玖准备的松花砚和画轴递到榴莲面前道:“这是九爷为秦尚书备的贺礼。”
    枇杷一看秦玖呈上的是一块松花砚和一个画轴,认出是秦玖在西市买的那一幅画,神色顿时一僵,怎么也想不明白,秦玖为什么将这样一幅画送给榴莲做寿辰礼物。
    榴莲还未曾将贺礼接到手中,斜里伸出一只手,已经将画轴拿了过去。颜聿扬着抢到手中的画轴,“这是九爷的画作吗?让本王欣赏欣赏。”颜聿不客气地将画轴放在桌面上,一点点打开。
    榴莲也很好奇秦玖送他的是什么画,也凝眸去看,及至画轴打开,脸色顿时一变。
    淡淡的日光照在刚刚打开的画作上,那画中的男子便似活的一般,不论你移到哪个角落,那一双清湛的眼睛都会向你看过来。
    画中的男子,任谁都能看出正是颜夙,他身着浅紫色素袍,眼中含着柔情,眉间蕴着深情,正依在塘边柳树下,其人风姿润如久养之玉,醇如窖藏之酒。
    秦玖脸色微变。
    颜夙风姿出众,当年坊间便有不少书画铺私刻他的小像,闺阁中女子没有不收藏的。想当年,她也曾经亲手为颜夙作画,后来不知怎么流了出去,被书画铺誊印了不少在贩卖。当年,她为此还极是生气。却没料到,如今,书画铺还在贩卖。
    当日,她确实根本没看这幅画,便买了下来。此时想起那书画铺掌柜的有些暧昧的话语,想必是想颜夙都和苏挽香定亲了,没想到还有人私买他的画像。
    颜聿的目光从画作上掠过,顿时目光一直。颜夙也是一样,神情也明显一僵。
    榴莲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秦玖,“九爷,这,当真是送给我的?”
    “这幅画,莫非,是九爷画的秦尚书的画像?九爷这画工,当真是绝了。”颜聿盯着画像,笑得有些怪异。
    秦玖走上前,将画轴拿了起来,“我这是送错了,送错了。”
    颜聿拈了一颗葡萄,扔入口中,顿觉一股酸涩的味道涌来,“哦,送错了,那九爷这莫非原本是要送给夙儿的?”
    秦玖嫣然笑道:“我哪里有这样的画工,这是在街边铺子买的,当时买的太多,放在家府中来的时候便拿错了。其实,安陵王殿下的画像,丽京城闺阁女子多有收藏,殿下不怪我也收藏此画吧。既然如今让殿下看到了,那不如便转送给安陵王殿下吧!”说着便将画作卷了起来,走到颜夙面前道,“安陵王殿下,你和苏小姐定亲是大喜事,想必珠宝什么的,殿下定是不缺,这幅画就送与殿下当做贺礼吧。说起来,这幅画,我觉得画的当真和你很像。”
    其实这幅画,秦玖还当真不想送给颜夙。因为,这毕竟是她当年所做,人家颜夙本早就不稀罕的。
    颜夙目光一凝,伸手正要去接。
    秦玖忽然将画轴收了回来,“是我糊涂了。我送什么也不该送殿下这幅画的,若是让苏小姐知晓,恐怕会误会。不如,我改日再另备贺礼送过去吧。这幅画留在我手中,恐怕也会让苏小姐误会,不如毁了才最合适。”说着,便伸手将画作打开,三两下便将画作撕了个粉碎。
    花厅中众人的神色各异,但明显都有些发愣。
    “我怎么觉得九爷好像很恨我?”颜夙忽然问道。
    恨?!
    秦玖品着这个字眼。
    是啊,她是恨他的。
    人们都说,如果你爱一个人爱的越深,那么当他背叛你时,你便会越恨他。
    当年,她有多爱他,后来,就有多恨他。
    这种爱恨的折磨,比之身体上所受到的折磨还要深。那日日夜夜,蚀骨附蛆般的折磨,在她心头徘徊了了无数回。她曾经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见到他,一定会将这些折磨加倍还给他。可是,上元节那一日,在天门街见到他和苏挽香成双成对,将她亲手做的花灯送到苏挽香手中之时,她心中的刻骨的恨便忽然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而她自己,也似乎忽然变成了一个小丑。
    她恨他有何用?他早已和别的女子逍遥自在,情深意重。
    生死大劫之后,当日的种种,无论爱恨,都已化作朝雾,在日光出来那一刻,消散的无影无踪。
    如今,她不恨他!
    但是他,也必须要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秦玖望着颜夙近在咫尺清隽的眉眼,嫣然笑道:“是啊,我是恨你的,我想全丽京城的女子都恨你,因为你,娶了苏挽香!”
    颜夙眉头微蹙,淡淡一笑,“九爷说笑了。”
    秦玖拉开椅子,慢慢坐下,“是真的,比真金还要真,我不光恨你,我还恨苏挽香。殿下可要保护好你的未婚妻哦,不然,万一有哪一位姑娘忍不住了,对苏小姐下了手,你可不要怀疑到我头上,不过,说起这件事,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三公主,你还记得在明月山庄刺杀你的那位刺客吗,名叫翠兰的,听说她如今做了苏小姐的贴身侍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翠兰原本就是苏小姐的侍女,是苏小姐派她去刺杀三公主的?”
    秦玖的话成功地引起了颜夙的反感,他一皱眉,冷声道:“这件事我已经于云韶国两位公主交代清楚了,翠兰并非刺客,况且,这件事也轮不到九爷来管。”
    “秦姐姐,那翠兰确实不一定是刺客。”尚楚楚见状忙说道。
    尚楚楚当真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女子,她迷恋颜夙,如今见颜夙对苏挽香一往情深,遂收敛起那份痴心,如今面对颜夙,倒是也不再那么不自在。
    “这么说,是殿下那只叫什么……对,叫虎爪的猎狗抓错了?那真正的刺客呢?难道就此放过她?”秦玖咄咄逼人道。
    颜夙明显再懒得和秦玖打嘴仗,他起身对榴莲道:“秦尚书,不打扰了,本王这就告辞。”
    榴莲起身去送客,颜聿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瞧着秦玖色迷迷盯着颜夙的背影,伸指拈着葡萄,一边慢条斯理剥着葡萄的皮儿,一边问道:“九爷,你府中,有没有收藏本王的画像?”
    秦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吃个葡萄还要剥皮儿的。
    “倒是没有!”秦玖施施然道。
    颜聿明显很受伤,“难道本王的容貌比不上夙儿?”
    其实,收藏颜聿画像的不一定比颜夙要少,只不过,秦玖恰巧买下的是颜夙的。
    “王爷还是少吃点葡萄吧,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很酸。”
    “酸吗?这葡萄确实很酸,九爷也尝一尝。”颜聿拈了一粒葡萄,朝着秦玖扔了过来。
    秦玖伸指一捏,将葡萄捏在指间把玩着,对一侧的尚楚楚道:“三公主,你的贺礼可送了?”
    尚楚楚脸色一红,起身道:“九爷,我先回驿馆了。”想必是贺礼还没出手,去找榴莲送去了,秦玖猜想她送的应该是香囊。
    “九爷,本王发现秦尚书确实是个大才,你当初说的没错。”颜聿一边剥着葡萄的皮一边说道。
    秦玖笑道:“这一点我早就和王爷说起过。对了,康阳王被削了王位,王爷可有下一步打算?”
    颜聿勾唇道:“其实我觉得九爷更是个大才,不知九爷有何打算?”
    “我想,王爷的机会到了。”秦玖笑吟吟说道。
    康阳王颜闵一倒,这储君之位看似是颜夙囊中之物,但其实不是。
    庆帝如今虽然体弱,但毕竟还是英年,肯定不愿意就此放权。否则,这些年他也不会一直纵容两位皇子互相争斗牵制。如今,颜闵倒的太早了,没有了牵制颜夙的势力,庆帝能放心?
    京中的金吾卫又是在安陵王手中,军中也有颜夙之人,势力如此大,庆帝肯定要再提拔一个人来平衡颜夙的势力。而庆帝又没有其他皇子,唯有颜聿这个皇弟了。下一步,恐怕庆帝就要提拔扶植颜聿了。
    秦玖其实有自己的打算,颜闵很明显不是颜夙的对手。秦玖要的,是更有实力和颜夙对抗的人,那个人便是——颜聿。
    ------题外话------
    那个,秦玖和颜夙的争斗正式开始了。
    没有补够字数,每到一个大情节写完,我就会卡,抱歉。和颜夙的争斗要好好理一理了。么么大家。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9:56
☆、朱颜改 第120章 剥光吃掉
    秦玖其实有自己的打算,颜闵很明显不是颜夙的对手。舒榒駑襻秦玖要的,是更有实力和颜夙对抗的人,那个人便是——颜聿。
    虽然颜聿是皇叔,在争权的名分上是差了一点,但是颜聿此人,并不似颜闵那般,唯天宸宗马首是瞻。她相信,若是颜夙输了后,颜聿得了高位,第一个要对付的必定是天宸宗,他不会被天宸宗控制,这一点秦玖可以肯定。
    “此番康阳王之事,是九爷的手笔吧!”颜聿伸指慢悠悠剥着葡萄皮,动作温柔,眼神专注。
    秦玖忍不住调侃道:“王爷你确定是在剥葡萄皮吗?我怎么觉得你是为你心爱的女子宽衣解带?王爷觉得是就是吧,听说每年秋季都有一次兵士招募大会?”
    颜聿优哉游哉地轻笑,懒懒斜睨她一眼,“是啊,在每年八月份,九爷有何打算?”他将剥的光溜溜的葡萄扔在口中,“我对女子一向温柔,对水果也一样。九爷不觉得女子和水果差不多吗,剥光了皮便被吃掉。”
    他说着,又从案上拿起一根香蕉,动作暧昧地开始剥香蕉的皮。
    颜聿身后的西施忍不住挑眉,这俩人是在谈正事吗?是吗?
    秦玖懒懒一笑,“如果能提前就好了。”
    “这个应该不难,交给本王办吧!”颜聿一小口一小口品着香蕉,他习惯性地半眯着眼,目光缓缓地在秦玖的脸上梭巡,“九爷,你是哪一种水果呢?”
    秦玖一愣,继而笑道:“王爷觉得呢?”
    “九爷知道榴莲这种水果吧。榴莲表面有许多硬刺,没有见过的人甚至会误会它是一种武器,很像十八般兵器中的流星锤。而且,它有一种天生的异味,甚至可以说是臭味,很多人就是因为这气味而对榴莲望而却步,错过了它的美味,但其实榴莲的味道鲜美,有许多人自从吃了第一口以后,就会被榴莲那种特殊的回味和质感所吸引。我觉得九爷和榴莲有些像。九爷应该也很喜欢榴莲,因为秦尚书这个名字,当是九爷起的吧。”他的声音优雅动听,轻缓若流泉,听不出喜怒,只是带着谁也不曾窥见的诡谲。
    榴莲的名字确实是秦玖起的,但她起名时,可没想到,自己和榴莲这种水果像。
    “王爷,我没得罪你吧,你这样说,是在损我吧?”榴莲外表有许多硬刺,确实其貌不扬,且还有一股臭味,“像我这么美貌温柔的女子,怎么可能和满身硬刺,臭味熏天的榴莲像呢?不过,榴莲的味道纯美,这点我应该比较像。”秦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颜聿唇角一勾,一种说不清道不明难以言喻的光彩在黑眸的深处闪烁着,他的笑容变得莞尔,止不住的笑意绵绵,“九爷误会了,我只是说的外表像,至于内里,还不知。”
    秦玖黛眉一扬,“王爷,我觉得男人也像水果,而王爷呢,就像是西瓜,不过,却是坏掉的西瓜,外表看着还是新鲜靓丽,里面却是一肚子坏水。”
    一阵笑声从颜聿口中爆发出来,就连西施都笑得弯下了腰,她也觉得秦玖这比喻当真是贴切。
    榴莲送了颜夙回来,看到笑得欢快的颜聿,忍不住问道:“王爷,何事让王爷如此欣喜?”
    颜聿止住笑,瞥一眼榴莲,想起方才一番关于榴莲的论辩,起身拍着榴莲的肩头,用极其温和同情的语气说道:“方才,九爷说,榴莲又丑又臭,她极不喜欢。秦尚书,生辰愉悦,本王告辞。”他语气温和,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天生的磁性,说的话却十足的挑拨,末了,不忘拈起一颗葡萄,笑得奸诈万分地去了。
    榴莲一脸惆怅地望向秦玖。送生辰礼物送他一张别的男子的画像,又私下里说他又丑又臭,这生辰他能过的愉悦才怪。
    秦玖蹙眉,在心中暗暗将颜聿骂了几遍,微笑着对榴莲道:“莲儿,我确实说榴莲又丑又臭了,但我说的不是你,是水果榴莲。”
    榴莲无动于衷看着秦玖,“九爷,我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你不用解释了。”遇到榴莲这个死倔木头,秦玖觉得甚为头疼,于是在心里又将始作俑者颜聿骂了几遍。
    “谁说你不讨人喜欢了,我就喜欢莲儿,楚楚姑娘不是也很喜欢你吗,不然又为何来为你庆贺生辰,说起来,她送你什么贺礼了?”秦玖忙转移话题问道。
    榴莲神情原本还有些沮丧,听到秦玖的话,捂紧了袖口道:“没,没送什么。”
    秦玖目光在榴莲袖口转了一圈,笑吟吟道:“不会是绣着大白鹅的香囊吧!”
    榴莲抬头,一脸“你怎么知道”的神情。
    秦玖唇角微弯,笑意盈盈。
    她瞥了一眼花厅外,见荔枝和樱桃站在花丛那边说话,便漫步走到桌前坐下,低声说道:“莲儿,颜闵之事,你办的甚好。”
    “九爷,你当真要查白皇后一案吗?”榴莲低声问道。
    秦玖点了点头,睫毛微抖,在眼睑下方,落下一层重重的阴影。
    “这恐怕是一件极难的事。”榴莲声音低沉地说道,自从听说,他家的案子和白皇后一案有所牵连后,榴莲便对这案子很上心。有意无意地发现,这件案子很难翻。
    “如今朝中因颜闵之事有些疏松,之前我一直不让你轻举妄动,如今时机已到,最近,你想办法将三年前的那件案子的卷宗誊写一份。”秦玖冷冷一笑,她自然知晓铁案难翻,但她还是要翻。这些年,刑部一直掌在颜夙手中,她的人很难渗入进去。朱子秋倒台后,榴莲入了刑部,她也悄然安排了人手进去,但是,她明白,颜夙在刑部多年,那里暗中还是有他的人。白皇后那件案子的卷宗已经封存,别人很难接近,榴莲虽能接近,但若没有合适的借口,很容易引人怀疑,所以秦玖才对查看卷宗之事特别慎重。
    榴莲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刑部大堂后面,就是刑部官员办公之地,刑部的大小掌事吏目有二十名,其中衙役更有百名之上。这日,刑部尚书秦非凡命人将近两年的案卷重新整理一下,如此一日,整个刑部的人员都忙得头昏脑涨,卷宗也放的到处都是。
    榴莲趁着众人忙乱无人注意时,到了卷宗室,将封存的那件大案的卷宗看了一遍。及至翻到涉案之人的介绍时,他被一则介绍惊骇住了,与其说介绍,其实确切说,是一张人物小像。
    英国公白砚之女,白素萱。
    这张图画的极潦草,但榴莲还是从女子的眉眼间看到了一丝熟悉之处,他握着卷宗的手忍不住剧烈抖了抖,再抖了抖,最终抖得他的手几乎握不住卷宗。
    原来,白素萱生得是这番模样。
    记忆深处,每年生辰之日,那个出现在他家中的女子笑意盈盈的面容,在他面前徐徐浮现。
    萱姐姐。
    白素萱。
    他怎么从不曾想到,这两个名字中竟是有同一个字。
    这小像虽不能她一分的风华,但此刻榴莲可以肯定,那绝对是她。他的目光扫过那最后四个字:畏罪自焚。
    原来,萱姐姐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间了。
    再也看不到她温柔闲雅的笑容了,再也不能为他作画了,再也不能在生辰那日,为他送来让他爱不释手的小玩意了,再也……这一瞬,榴莲出奇的镇静,屋内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他清隽的脸,那脸色虽是苍白至极,但唇却抿得死紧,而他的眼眸中,那灼灼的亮光,却似幽冥岸边绽放的火莲。他头脑冷静的将整个卷宗看完,他的记忆力向来甚好,但这么多页这么匆忙一扫,确实很难记住的,然而今日,不知为何,这卷宗里的一字一句,在他看完后,便好似被镌刻在脑中一般,清晰至极。
    纵是他想要忘记,却也不能。
    榴莲神色如常面色清冷地回了值房,天色已近黄昏,屋内点燃了油灯,在灯下忙碌的人影,在他眼中看来,竟憧憧似鬼影。
    他轻咳了一声,微笑道:“今日各位都辛苦了,本官出银子,让大家去乐和乐和。”
    榴莲带领刑部的吏目到了酒楼,亲自点了一桌酒菜,还召了两个唱曲儿的陪酒,这一夜玩的很是欢畅。而作为尚书的榴莲,自始至终都是言笑晏晏,神色平静,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很得体。
    宴至深夜,榴莲打着酒嗝乘坐官轿回府。坐在轿中,榴莲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有一种脱力的疲惫,但是双眸却深邃得好似千年幽潭。
    8888888
    秦玖和枇杷在敲过定更鼓后,身着夜行衣从府中悄然出去,径自向榴莲的府内而去。
    她知晓,榴莲和刑部同僚去了玲珑阁,如今已经在回府的路上,她也猜到他誊写了卷宗,所以,这才去府中与他会合。
    她和枇杷没走街道,是从屋顶翻过去的,但是就在走至街口时,却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车前挂着一盏蔷薇灯。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10:06
☆、朱颜改 第121章 连玉人
    “我若此时不来,秦门主岂不是丧命在你刀下。”连玉人唇角微扬,声音幽冷地说道。
    他话音方落,身后一盏接一盏的蔷薇灯亮了起来,一众随从井然有序地提着蔷薇灯在院子里每个角落站好。枇杷也停止了打斗,那几个黑衣人早惶恐地跪在了地上。
    蔷薇灯下,连玉人神情悠然,身姿挺拔仿若站在云端,他冷冷瞥了一眼姚昔儿,宛若从云端高处悠然俯视一般。在他眼里,姚昔儿似乎便是蝼蚁。
    他转向秦玖,慢悠悠朝她走来,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秦玖正握着手中的梭子,见到连玉人近前,便向后退了一步。连玉人几步便走至秦玖面前,俯身一把拎住了秦玖肩头的衣,将她身子转过来扭过去,捏捏胳膊摸摸肩头,好似在查看自己的所有物般,末了俯身对着秦玖耳朵吹了一口气。
    秦玖身上的鸡皮疙瘩霎时间起了满身,但她却没有反抗,唇角依然勾着柔和的笑意,让自己看上去像一只待宰的兔子,摆出一副任凭他予取予夺的样子来。
    “宗主,你总算来了!”秦玖不忘唇角含笑地说道。
    连玉人查看了一番,最后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能说话能动,说明没受伤。还知道盼着本宗主来,说明脑子也正常。”他拍了拍秦玖的肩头,长眉忽一皱,薄唇微抿,那双俊秀的黑眸中散发出冰寒慑人的冷光,“怎么这么瘦?不跟在我身边这才几日就这么瘦了?”
    连玉人说完话,却不再等秦玖的回答,而是转向了姚昔儿。面上掠过一丝冷然,唇角边划过一抹凉薄无情的笑意,“姚门主,本宗主记的,原本是要你来丽京的,怎么本宗主一出关,便换成了秦门主?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的语气闲闲淡淡的,但从地上刚刚爬起来的姚昔儿听到这话,却差点再次栽倒在地上。她结巴着说道:“宗……宗主,我……”姚昔儿看了秦玖一眼,眸中掠过一丝阴狠,磕磕绊绊的话忽然变的顺畅起来,“是秦门主,她想来京城,她央求我和她换一换。”
    其实,姚昔儿说的没错。
    秦玖确实是非常想来丽京,所以略施小计,让姚昔儿和她换了。但是,此时从表面看来,谁都会认为是姚昔儿逼着她换的。连玉人自然也是,所以他冷冷一笑,深不见底的眸中透出一股寒戾来。
    “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连玉人慢悠悠说道。
    姚昔儿脸色一变,好似下了决心般说道:“是……是我逼着她换的,我不想到京城,不想嫁给颜闵,因为我喜欢宗主。”
    连玉人眯眼望了一会儿姚昔儿,似笑非笑道:“昔儿啊,你虽然装出一副很强的样子来,但其实你很怕本宗主吧,你都怕成这样了,你确定真的喜欢本宗主吗?”
    姚昔儿身子颤了颤,哑声道:“我确实喜欢宗主。”
    连玉人挑眉笑了笑,后退了一步,朝后面一挥手。身后数名天宸宗的随从看到他的手势,便即刻走了过去,一把将姚昔儿拎了起来。
    姚昔儿浑身又颤抖了起来,她明白了连玉人的意思,这是要让她死。姚昔儿惊恐地望着连玉人,后者却抱臂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闲闲说道:“这会儿,昔儿还喜欢本宗主吗?”
    秦玖眉头一颦,虽然姚昔儿为人狠辣,但对连玉人的感情却是真的。这样一份真感情,放在连玉人身上,却确实白瞎了。连玉人是一个怪人,天宸宗中不乏有许多美貌的女子,他若是喜欢谁,谁就得必须喜欢他。但若是他不喜欢谁,这个人也不能喜欢他,大约他觉得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喜欢,是一种对他的亵渎。所以别看姚昔儿喜欢连玉人,但却从来不敢表示出来,就只会暗中对秦玖发狠使手段,她或许觉得秦玖死了,连玉人就会喜欢她吧!
    姚昔儿脸色本就白,此时被蔷薇灯一映,更是惨白如纸。姚昔儿门下的弟子们见状,接连跪下求情。连玉人冷冷挑了挑眉道:“本宗主最恨同室操戈!”
    秦玖眼见姚昔儿就要丧命,如今,姚昔儿实在还不应该死,日后,她还有可利用的价值。秦玖上前一步道:“宗主,姚门主和我之前确实有私怨,若是因此事就杀了姚门主,那实在是我的罪过了。”
    “她要杀你,你还护着她。也罢,就看在玖儿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却是不能饶的。来人,鞭笞五下。”连玉人淡淡说道。
    灯光之下,他俊雅的面容喜怒无痕。
    姚昔儿闻言,顿时委靡在地上。
    连玉人却早已开始负手打量这座院落,蹙眉道:“这院落倒是不错,你们去收拾打扫一番,今夜本宗主要在这里住下。”
    身后两名侍女应声提着蔷薇灯向后院而去。
    连玉人在灯影里转身对着秦玖一笑,“玖儿,今夜也一起留下吧!”
    灯影憧憧,其人如玉。
    秦玖却在他的笑容里看到了别的意味,身上又似起了鸡皮疙瘩,面上却不露一丝,只笑吟吟道:“宗主,你远道而来,定是疲累了,不如早点歇息,我明日一早前来见宗主。”
    “谁说我疲累了?”连玉人挑眉淡笑,“这么久没见玖儿,难道不想本宗主吗?”
    秦玖看着他如夜花般绽放的笑容,心中却是沁凉一片,但却只能随着连玉人向内走去,脑中却飞快想着对策。
    后院内侍女们手脚麻利收拾出一间屋子,虽说久未住人,但在侍女们精心收拾下,屋内还是显得优雅异常。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屋内摆着一个长颈花瓶,好似美人盈盈而立。床榻上早已铺好了被褥,纱幔重重,幽香阵阵。几案上摆着灯烛,散发着旖旎的幽光。
    连玉人踱步到了屋内,皱眉道:“今日仓促,就凑合在这里住一晚吧,你们下去吧。”
    侍女施礼后退了出去,屋内霎时间就剩下秦玖和连玉人两个人。
    这种情况在天宸宗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两年前,她身体刚好,便设计进了天宸宗。
    天宸宗宗主之下,有两护法,护法之下有四大门,分设四门主。四门分别是燕飞门、蒹葭门、关雎门、桃夭门,分管宗中事务、刑令、后备、择才之职。其中又以燕飞门为首,教中大小事务,皆可由燕飞门裁定。
    秦玖起初入门,便是在燕飞门做一个小小的执事。那时她没有武功,深知自己若是不能建立些奇功,怕是在这里在做上十年,到头来只怕也还是一个执事。所以,后来在天宸宗对江湖上其他帮派的合并之中,秦玖屡屡献计,显示出了非凡的才华,最终得到了连玉人的青睐。破格越过执事长,升到了堂主。因为她没有武功,而天宸宗各门主无不是武艺非凡之辈,后来她有幸偷到了补天心经,便偷着开始习练,功力渐长后,这才升到了蒹葭门主之位。
    秦玖入天宸宗,原本是打算凭着自己的头脑做事,却不料,后来不知怎么就入了连玉人的眼。连玉人对她格外恩宠,这让秦玖深深不安。但是再要反悔离开宗中却不能,而秦玖早已经历了生死,贞洁与她而言,早已如无物。可是她,却也不想轻易被连玉人蹂躏。但又不能真的跟连玉人对着干,连玉人此人,他若是看上了你,你若是反抗,其结果便只有一样,那就是只有死路一条。
    秦玖还不想死,百般无奈之下,她获悉,连玉人有一个怪癖,他不喜女子身上有疤痕,就是有一道疤痕,也会完全影响他的兴致。于是,秦玖便每次出去办事,回来都弄得一身伤痕。贞洁倒是保住了,但是连玉人却极其不高兴,为此,他亲自让人配了无痕膏,让秦玖带在身上。
    此时,连玉人坐在床榻上,朝着秦玖招手,“玖儿,过来坐。”
    秦玖嫣然笑着走向他,“宗主,你是何时到的丽京?可收到我派人送的信?”
    连玉人的目光凝注在秦玖脸上,眯眼道:“信已收到,出关我便赶了过来,不就是颜闵倒了吗,我们再扶植一个便是。玖儿,我们今夜不谈别的事。”
    连玉人说着,便动手揽住了秦玖的腰肢,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怀里。
    “我给你的无痕膏还管用吗,那些疤痕可是都好了?”连玉人说着,便动手去扯秦玖腰间的束带。
    秦玖脸色微白,按着腰间束带道:“宗主,你还是别看了,我怕……污了宗主的眼睛。”
    “怎么?”连玉人闻言,眉头一皱,伸手一扯,将秦玖腰间束带扯断。秦玖眉头微蹙,慢慢闭上眼睛,慢悠悠转过了身子。衣衫云朵般落下,露出了她线条优美的后背,背上除了纵横的疤痕外,腰间还有一处新伤,向外渗着血,看上去极是狰狞且触目惊心。
    这处伤口却是秦玖方才随着连玉人向里走时,用内力将以前的伤口震伤的。
    ------题外话------
    花痴的妹子们,不要被宗主美丽的外表骗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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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改 第122章 留下一起歇息
    第122章 留下一起歇息
    “我若此时不来,秦门主岂不是丧命在你刀下。舒榒駑襻”连玉人唇角微扬,声音幽冷地说道。
    他话音方落,身后一盏接一盏的蔷薇灯亮了起来,一众随从井然有序地提着蔷薇灯在院子里每个角落站好。枇杷也停止了打斗,那几个黑衣人早惶恐地跪在了地上。
    蔷薇灯下,连玉人神情悠然,身姿挺拔仿若站在云端,他冷冷瞥了一眼姚昔儿,宛若从云端高处悠然俯视一般。在他眼里,姚昔儿似乎便是蝼蚁。
    他转向秦玖,慢悠悠朝她走来,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秦玖正握着手中的梭子,见到连玉人近前,便向后退了一步。连玉人几步便走至秦玖面前,俯身一把拎住了秦玖肩头的衣,将她身子转过来扭过去,捏捏胳膊摸摸肩头,好似在查看自己的所有物般,末了俯身对着秦玖耳朵吹了一口气。
    秦玖身上的鸡皮疙瘩霎时间起了满身,但她却没有反抗,唇角依然勾着柔和的笑意,让自己看上去像一只待宰的兔子,摆出一副任凭他予取予夺的样子来。
    “宗主,你总算来了!”秦玖不忘唇角含笑地说道。
    连玉人查看了一番,最后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能说话能动,说明没受伤。还知道盼着本宗主来,说明脑子也正常。”他拍了拍秦玖的肩头,长眉忽一皱,薄唇微抿,那双俊秀的黑眸中散发出冰寒慑人的冷光,“怎么这么瘦?不跟在我身边这才几日就这么瘦了?”
    连玉人说完话,却不再等秦玖的回答,而是转向了姚昔儿。面上掠过一丝冷然,唇角边划过一抹凉薄无情的笑意,“姚门主,本宗主记的,原本是要你来丽京的,怎么本宗主一出关,便换成了秦门主?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的语气闲闲淡淡的,但从地上刚刚爬起来的姚昔儿听到这话,却差点再次栽倒在地上。她结巴着说道:“宗……宗主,我……”姚昔儿看了秦玖一眼,眸中掠过一丝阴狠,磕磕绊绊的话忽然变的顺畅起来,“是秦门主,她想来京城,她央求我和她换一换。”
    其实,姚昔儿说的没错。
    秦玖确实是非常想来丽京,所以略施小计,让姚昔儿和她换了。但是,此时从表面看来,谁都会认为是姚昔儿逼着她换的。连玉人自然也是,所以他冷冷一笑,深不见底的眸中透出一股寒戾来。
    “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连玉人慢悠悠说道。
    姚昔儿脸色一变,好似下了决心般说道:“是……是我逼着她换的,我不想到京城,不想嫁给颜闵,因为我喜欢宗主。”
    连玉人眯眼望了一会儿姚昔儿,似笑非笑道:“昔儿啊,你虽然装出一副很强的样子来,但其实你很怕本宗主吧,你都怕成这样了,你确定真的喜欢本宗主吗?”
    姚昔儿身子颤了颤,哑声道:“我确实喜欢宗主。”
    连玉人挑眉笑了笑,后退了一步,朝后面一挥手。身后数名天宸宗的随从看到他的手势,便即刻走了过去,一把将姚昔儿拎了起来。
    姚昔儿浑身又颤抖了起来,她明白了连玉人的意思,这是要让她死。姚昔儿惊恐地望着连玉人,后者却抱臂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闲闲说道:“这会儿,昔儿还喜欢本宗主吗?”
    秦玖眉头一颦,虽然姚昔儿为人狠辣,但对连玉人的感情却是真的。这样一份真感情,放在连玉人身上,却确实白瞎了。连玉人是一个怪人,天宸宗中不乏有许多美貌的女子,他若是喜欢谁,谁就得必须喜欢他。但若是他不喜欢谁,这个人也不能喜欢他,大约他觉得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喜欢,是一种对他的亵渎。所以别看姚昔儿喜欢连玉人,但却从来不敢表示出来,就只会暗中对秦玖发狠使手段,她或许觉得秦玖死了,连玉人就会喜欢她吧!
    姚昔儿脸色本就白,此时被蔷薇灯一映,更是惨白如纸。姚昔儿门下的弟子们见状,接连跪下求情。连玉人冷冷挑了挑眉道:“本宗主最恨同室操戈!”
    秦玖眼见姚昔儿就要丧命,如今,姚昔儿实在还不应该死,日后,她还有可利用的价值。秦玖上前一步道:“宗主,姚门主和我之前确实有私怨,若是因此事就杀了姚门主,那实在是我的罪过了。”
    “她要杀你,你还护着她。也罢,就看在玖儿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却是不能饶的。来人,鞭笞五下。”连玉人淡淡说道。
    灯光之下,他俊雅的面容喜怒无痕。
    姚昔儿闻言,顿时委靡在地上。
    连玉人却早已开始负手打量这座院落,蹙眉道:“这院落倒是不错,你们去收拾打扫一番,今夜本宗主要在这里住下。”
    身后两名侍女应声提着蔷薇灯向后院而去。
    连玉人在灯影里转身对着秦玖一笑,“玖儿,今夜也一起留下吧!”
    灯影憧憧,其人如玉。
    秦玖却在他的笑容里看到了别的意味,身上又似起了鸡皮疙瘩,面上却不露一丝,只笑吟吟道:“宗主,你远道而来,定是疲累了,不如早点歇息,我明日一早前来见宗主。”
    “谁说我疲累了?”连玉人挑眉淡笑,“这么久没见玖儿,难道不想本宗主吗?”
    秦玖看着他如夜花般绽放的笑容,心中却是沁凉一片,但却只能随着连玉人向内走去,脑中却飞快想着对策。
    后院内侍女们手脚麻利收拾出一间屋子,虽说久未住人,但在侍女们精心收拾下,屋内还是显得优雅异常。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屋内摆着一个长颈花瓶,好似美人盈盈而立。床榻上早已铺好了被褥,纱幔重重,幽香阵阵。几案上摆着灯烛,散发着旖旎的幽光。
    连玉人踱步到了屋内,皱眉道:“今日仓促,就凑合在这里住一晚吧,你们下去吧。”
    侍女施礼后退了出去,屋内霎时间就剩下秦玖和连玉人两个人。
    这种情况在天宸宗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两年前,她身体刚好,便设计进了天宸宗。
    天宸宗宗主之下,有两护法,护法之下有四大门,分设四门主。四门分别是燕飞门、蒹葭门、关雎门、桃夭门,分管宗中事务、刑令、后备、择才之职。其中又以燕飞门为首,教中大小事务,皆可由燕飞门裁定。
    秦玖起初入门,便是在燕飞门做一个小小的执事。那时她没有武功,深知自己若是不能建立些奇功,怕是在这里在做上十年,到头来只怕也还是一个执事。所以,后来在天宸宗对江湖上其他帮派的合并之中,秦玖屡屡献计,显示出了非凡的才华,最终得到了连玉人的青睐。破格越过执事长,升到了堂主。因为她没有武功,而天宸宗各门主无不是武艺非凡之辈,后来她有幸偷到了补天心经,便偷着开始习练,功力渐长后,这才升到了蒹葭门主之位。
    秦玖入天宸宗,原本是打算凭着自己的头脑做事,却不料,后来不知怎么就入了连玉人的眼。连玉人对她格外恩宠,这让秦玖深深不安。但是再要反悔离开宗中却不能,而秦玖早已经历了生死,贞洁与她而言,早已如无物。可是她,却也不想轻易被连玉人蹂躏。但又不能真的跟连玉人对着干,连玉人此人,他若是看上了你,你若是反抗,其结果便只有一样,那就是只有死路一条。
    秦玖还不想死,百般无奈之下,她获悉,连玉人有一个怪癖,他不喜女子身上有疤痕,就是有一道疤痕,也会完全影响他的兴致。于是,秦玖便每次出去办事,回来都弄得一身伤痕。贞洁倒是保住了,但是连玉人却极其不高兴,为此,他亲自让人配了无痕膏,让秦玖带在身上。
    此时,连玉人坐在床榻上,朝着秦玖招手,“玖儿,过来坐。”
    秦玖嫣然笑着走向他,“宗主,你是何时到的丽京?可收到我派人送的信?”
    连玉人的目光凝注在秦玖脸上,眯眼道:“信已收到,出关我便赶了过来,不就是颜闵倒了吗,我们再扶植一个便是。玖儿,我们今夜不谈别的事。”
    连玉人说着,便动手揽住了秦玖的腰肢,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怀里。
    “我给你的无痕膏还管用吗,那些疤痕可是都好了?”连玉人说着,便动手去扯秦玖腰间的束带。
    秦玖脸色微白,按着腰间束带道:“宗主,你还是别看了,我怕……污了宗主的眼睛。”
    “怎么?”连玉人闻言,眉头一皱,伸手一扯,将秦玖腰间束带扯断。秦玖眉头微蹙,慢慢闭上眼睛,慢悠悠转过了身子。衣衫云朵般落下,露出了她线条优美的后背,背上除了纵横的疤痕外,腰间还有一处新伤,向外渗着血,看上去极是狰狞且触目惊心。
    这处伤口却是秦玖方才随着连玉人向里走时,用内力将以前的伤口震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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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改 第123章 他喜欢你,喜欢他?
    这处伤口却是秦玖方才随着连玉人向里走时,用内力将以前的伤口震伤的。
    连玉人的目光从秦玖身上,她的衣衫褪至腰间,上身仅余贴身的雪色肚兜,半裸的后背上,有几道醒目的疤痕,更醒目的是她腰间的一处新伤。
    她的肌肤是白皙的,晶莹剔透犹若一朵绽放的洁白牡丹,每一寸都那么干净,所以,那背上的伤痕和淌着血的伤口便越发的醒目。
    连玉人的眼睛微微一眯,漆黑的眸底,绽出一抹冷蓝。他看向秦玖的脸,但她半垂着头,在青丝覆盖下,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连玉人唇角慢慢浮起一抹笑,起身绕到她面前,伸出冰冷的手指抬起他的下颌,迫使她与他对视。
    “阿玖,怎么又是一身伤,亏得是我已经习惯了看到这些。否则,岂不是让本宗主心疼死了?这是旧疤痕怎么还在?是我给你的无痕膏不管用吗,还是荔枝没有给你无痕膏?”他的薄唇贴近她的脸庞,低语,用带着几分暧昧的语气。
    秦玖抬头,很懊恼地微笑,“宗主别误会,荔枝给我药了,只是……”
    “那就是无痕膏不管用了?”他一眯眼,冷冷一笑,“这是从哪家药铺买的?那店主如此无用,看来是留不得了。”
    秦玖抬头道:“还是管用的,是我有时候疏忽了,忘记了抹药。”
    连玉人俯身又细细察看秦玖的后背,“你这么一说,我发觉,那疤痕确实比当初少了。日后你要记着抹药,我希望早日看到完美的阿玖。”
    秦玖点点头,将衣衫拢起。连玉人探手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来一个羊脂玉的小瓶,递到秦玖面前,“好在我这里随时备有无痕膏。”
    连玉人打开瓶塞,将乳白色带着药香的膏体挑在指尖,挑眉道:“转过身,我为你敷上。”连玉人笑眯眯道,他的笑容看上去很无害,但是却总透出一股冰冷的邪气,让人看不清亦辨不明。
    秦玖心中不悦,却依然抿唇浅浅一笑,“怎么敢劳驾宗主呢,我自己来就行。”
    连玉人眉头微皱凝视着秦玖,“听话!转身!”
    秦玖慢慢转过身,感觉到连玉人掀开了她的衣衫,沁凉的手指轻轻按在了她的伤口中,那种触感让秦玖身子一抖,她“啊”地一声高呼。
    她的叫声太过突然,连玉人手指一抖,立刻缩了回去,“怎么,疼吗?本宗主已经很温柔了。”
    秦玖抽了一口气,强挣着转过头,楚楚可怜地用衣袖擦拭着一滴眼泪也没有的眼角,黛眉深蹙,“宗主,我方才和姚门主打斗时,不小心用了内力,伤口刚裂开,这会儿正疼着呢!宗主虽然没用力,但你毕竟是男子,力道本来比女子就大。”
    连玉人轻叹一声,将羊脂玉瓶放到秦玖手心里,“我让侍女来给你敷药。”
    秦玖心内一松,不经意间,轻轻吁了一口气。连玉人听闻,眸色顿时黯淡。
    两名侍女为秦玖敷了药,包扎了伤口,便退了出去。秦玖将衣衫掩好,在雕花椅子上坐定。连玉人斜靠在一侧的床柱上,半眯着眼眸凝视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瞳眸深处,竟湮出一抹冰蓝的华彩。
    他瞧着秦玖轻轻一笑,“阿玖,本宗主这次来,就是带你回去的。到了天宸宗,我要日日看着你敷药。”
    秦玖心中一惊,但她早有准备,抬头笑道:“宗主的心意我明白,但我的心意宗主却是不明白。作为蒹葭门的门主,我希望做的事情就是为宗主分忧,为天宸宗出力,而不是日日陪在宗主身边。我可不希望宗中的人都带着鄙夷的眼光看我,那对宗主名声也有损。如今,康阳王被削了王位,再无缘储君之位。难道宗主就看着安陵王势力坐大,登上皇位吗?倘若是安陵王做了皇帝,这朝野中就再也没有我们天宸宗的立足之地了。”
    连玉人饶有兴趣地望着秦玖道:“那阿九玖有何想法?”
    “宗主可愿意支持严王,我觉得,严王可以作为安陵王的对手。”秦玖低声说道。
    连玉人负手在屋内踱步,抚着下颌沉思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也就只有颜聿一个人选了。只是,他只是皇叔,庆帝无论如何也不会选他的啊!”
    秦玖一笑道:“宗主,倘若安陵王起兵谋反,你觉得他还有做储君的可能吗?到那个时候,庆帝不选颜聿又能选谁?”
    连玉人闻言,唇角的笑意扬得更高了,“谋反?”
    秦玖点了点头。她早就谋划好,若想绊倒颜夙,除了逼他谋反逼宫,再没有别的途径。
    连玉人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浅浅啜了一口,满眼赞赏地望着秦玖,浅浅勾着唇角,“阿玖果然兰心蕙质,看来,确实是这样。”
    秦玖浅浅一笑,“我哪里及得上宗主的谋略,只是雕虫小技罢了。既如此,宗主,就让我留在丽京吧!我早已经开始接近颜聿,他如今很信任我。”
    连玉人伸指敲了敲桌案,沉吟道:“可是我舍不得阿玖啊,你在这里都累得这么瘦了,我怎么能放心呢!”
    秦玖娇俏一笑,“宗主,我保证下次见宗主,一定不是这个样子。”
    “也好,若是下次让我见到你还是这么瘦,我不会饶了荔枝的。另外,丽京城里天宸宗的势力,我也交到你手上,需要时,可以随意使唤。”他走上前去,揽住秦玖纤细的腰肢,闻着她发间的馨香,低语道。
    秦玖不动神色地站起身来,试探着问道:“宗主明日快要去觐见庆帝?”
    连玉人摆手道:“庆帝那老儿也没什么好见的,我只想见你。”
    “那,宗主何时回天宸宗?这些天你要住在这府内吗?”连玉人看样子并不想庆帝知晓他到了丽京,既然如此,他在丽京应该不会待很长时间。
    连玉人皱眉道:“这里都多少年没住人了,本宗主可不想在这里受罪。我在丽京玩几天,就会回去的!”
    “那,我就告辞了,宗主早点歇息吧。”
    连玉人点了点头,秦玖漫步向门口走去,就在快要打开门时,连玉人忽说道:“阿玖,你不会喜欢上严王了吧?我听说,惠妃想要你嫁给颜闵,没有成功。后来,有一个乐师想求娶你,还是严王为你说的话,庆帝才不提此事,你说,严王他是不是喜欢你?”
    秦玖背脊一僵,耕织节那日,在大殿内,萧乐白请婚,庆帝也有意要将她许给萧乐白,后来,是颜聿打断了此事,又说服了庆帝,让他不再给自己赐婚。这件事,就连当时在场的惠妃都没有察觉,没想到连玉人却知道了。秦玖顿时觉得背脊一凉,从里向外冒凉气。
    天宸宗在皇宫中的耳目,当真不可小觑。
    秦玖本拉开门的手顿住了,慢慢转身道:“宗主,严王并不喜欢我,他喜欢的只是苏挽香,我答应要撮合他们,所以他才对我很信任,所以那一日,他才会襄助我。如今,我们既然要支持他,日后,我和他一定不免互相襄助,还请宗主不要误会了我们。”
    连玉人眯眼沉吟着,忽灿然一笑道:“阿玖若要我信你,下次见我,身上不要带疤痕。”
    秦玖眸华若水,望着连玉人勾唇道:“宗主,你也要给我点时间啊,这无痕膏虽然管用,可也不是抹上就马上好的。”
    连玉人目视着秦玖,俊眸中流淌着不羁的一泓春水,他微微抬手,淡淡的烛光将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映成淡淡的霞光之色,“是我心急了。你去吧!”秦玖这才开门而去,走了好远,她依稀还感觉到连玉人的目光在凝注着她。
    一直到和枇杷一起出了这座古旧的宗主府,她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她并不怕连玉人,但是,如今,却万万不能和他翻脸。她心里很清楚,这满身疤痕的法子,下次决不能再用了,若是再用,只会让连玉人疑心。每与他周旋一次,她都觉得精疲力竭。
    因为连玉人突然到了丽京,秦玖和枇杷不敢再去榴莲的府上,从连玉人所在的宗主府径直回了府中。但是,秦玖没想到,榴莲竟然会在府中等她。夜色已深,冷月早已移至中天,高挂在蒹葭院内那颗老桃树的树顶上。幽冷的月光透过树杈照映下来,在榴莲脸上投射下一片阴影。
    榴莲就站在院内的树下等她,听到脚步声,慢慢转过身子望向她。
    秦玖一愣,虽是夜里,但在那微薄的月光里,她还是感觉到榴莲的眼睛里忽而多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
    秦玖驻足凝视着他,努力捕捉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企图看出来他到底是怎么了?但是令她失望的是,榴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张清隽的脸在月光照映下,透着惨淡的白,平淡冷静的就像戴了一块面具。
    隐约的,秦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以前的莲儿,那个单纯美好的有点憨傻的莲儿,再也回不来了。
    ------题外话------
    注:榴莲知悉曾经的神仙姐姐就是白素萱,但不知白素萱就是秦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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