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到了约定的日子,明铄亲自带着人押着粮草与棉衣前来赎明钰。明钰却被薛寒云揍的恐怕他亲爹明昊都要认不出来了。
——一想到明铄也许就是那个施暴者,薛寒云便恨不得将明钰撕成碎片,以消其恨!
总算罗行之与容庆二人拦的死紧,薛寒云还保留着一点理智,知道这一位明氏殿下的安危关系着今冬大军的粮草棉衣,这才手下留情,给了明钰一线喘息之机,令得他还能活着与明铄相见。
明铄与明钰兄弟相见,明铄本来恨明钰无能,不但令他损兵折将,更令他还要损失一大笔钱财(粮草与冬衣)——虽然这笔开支是从捉襟见肘的大启国库里支出来的,但在明铄的意识里,不但是大启国库,便是原来的大启皇帝的小金库,如今也算是他的银子——但在见到明钰被揍的猪头模样,还是心中大恨。
到底这是他的兄弟。
他可以欺负可以骑在头上,岂能容得薛寒云也如此?
明铄惯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当下不露声请了薛寒云到一边去,笑道:“许久不见月姬,还请薛将军代为问声好,本王甚是挂念!”
上次京城退兵以后,天牢被劫,柳家父女及罗家亲眷集体失踪,后来又出现薛寒云飞书勒索,明铄便猜他们皆已跟随薛寒云而去。如今见是他听到这句话,面色大变,眼神似刀,便知这句话戳到了他心窝,心中极为得意。
任何一个男人,妇人被劫不说,还做了别的男人的姬妾……这个事实真是残酷,但这件事情发生在薛寒云身上,又格外令明铄觉得愉悦。
“你见到了她身上的蝶形胎记?”薛寒云面色沉郁,良久,以几乎要杀人的声音问道。
明铄察其色,度其心,只觉此语纯属诈他,谁会将妻子身上的胎记告诉别人呢?遂轻笑:“薛将军说什么胡话呢,月姬一身肌肤如玉,哪有什么蝶形胎记?”
哪知道他话音才落,薛寒云面上却露出一个阴的渗人的笑意来:“明帅说的没错,她身上哪有什么蝶形胎记?”但至少教他从明铄这句话上猜出了一个事实:明铄定然并不曾真瞧见过她的身子,不然为何会有“肌肤如玉”这词?
他大约只是胡猜,以为大家女子的肌肤都必然是如玉的。
这只能从侧面证明一件事情:月儿身上的伤,与明铄无关。
明铄只觉他这笑容有些奇怪,人也并不曾发怒,倒笑的有了几分和气:“薛某只想请教明帅一个问题,当初……明帅是从何人手中抢到她的?”
明铄却当他打翻了醋坛子,此刻当然是能令薛寒云越觉刺心难堪,他越开心,便毫不犹豫道:“月姬当初可是本帅妹婿帐下女奴……啧啧,后来本帅瞧着容色不错,便纳来做了姬妾,遇上本帅,也算是月姬的运气……”
军中女奴都做些什么,二人皆是带兵之人,不言自明。
薛寒云便似问候一个故人一般,道:“还要劳明帅向恪世子捎一句话,感谢他不辞劳苦,照顾本将爱妻。他馈赠给本将爱妻的一切,将来薛某会加倍偿还,望他莫忘!”
明明他的语声比之刚才,还要温和许多,几乎可称之为亲切,但明铄却从他眼神之中感觉到了深深杀意,令人胆颤的杀意,比之前他提起“挂念月姬”还要浓烈的杀意。
他心中思量,莫非是司马恪在柳明月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正欲走开,薛寒云却倾身过来,冷冷道:“以后若是再教我从明帅或者明氏军中谁口里听到‘月姬’这个称呼,只要薛某人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必捉了那人来,切了他的舌头,打断他全身的骨头!”
他说的斩钉截铁,便是明铄也毫不怀疑他能做得出来。
不知为何,在薛寒云这句血淋淋的警告里,他却难得的察觉出了深深的维护之意。原来,这便是她倾心爱着的男子么?
权势威逼也不能改其志,令她心甘情愿别嫁的男子么?
哪怕此人是对手,他仍生出几分欣赏之意。
司马恪听到明铄捎来的问候,惟觉心颤。
他的底气来自于肃王府手下的财富权势,从前他也曾鲜衣怒马,怀着隐秘的雄心壮志,但在一路势入破竹占领了大启京师的明铄面前,他的底气却越来越不足,越来越表现出一种卑下的臣服之态。
真正的强者,多有坚定的内心,而非外在的财富权势堆积。
“你到底对柳姑娘做了什么?”
自进京之后,其实明铄早传话下面,令他们不得再呼月姬,只以柳姑娘呼之,原是想逼婚,娶柳明月进宫,哪知道半道上被薛寒云劫了去。
若教他亲口称柳明月一声“薛夫人”,他却不愿。
再瞧司马恪这心惊胆颤的模样,便知他不定做了什么令薛寒云愤怒的事情。
司马恪在明铄逼人的眼神里,磕磕巴巴回忆:“就……打了她……她途中试图逃过几次……就死命抽……后来还生病发烧……差点病死……”这也不算什么啊……哪个俘虏不曾吃点皮肉之苦?
薛寒云还射死了他父王呢……就打了他的妻子,又并不曾将她杀死,这算什么?
却不防明铄听到这话,拿起案上砚台便扔了过来,口里骂道:“蠢货!滚出去!”
司马恪避之不及,却砸破了额角,身上也被墨水洒了一身,胆颤心惊退了下去,徒留他余怒未消……
不怪薛寒云听到他那句“肌肤如玉”面色古怪,后面敌意却消减了几分,他当时还觉奇怪,如今想来,却合情合理。
当年司马恪一路逃向西戎,途中打了柳明月,那般奔波,必定未曾延医请药的好好医治,想来她身上必留下了疤痕,薛寒云定然是想要知道是谁造成了这疤痕,而非探听妻子是否有失贞之事。
后来向司马恪转述的那句话,分明是已经知晓了。
可恨他还当刺激到了薛寒云,没想到却白白让他看了笑话!不过想到他们夫妻之间也存在着沟壑,还有越不过去的障碍,不曾告之的真相,明铄心中便是一动。
从来旁观者清,在薛寒云那里是百抓挠心,不敢动问的事情,却在明铄这里被他还原了真相。
天气渐寒,利用明钰换来的大批粮草及冬衣足够大军撑过这个冬天。薛寒云所率部众如今只在山寨修养生息。大启天下大乱,明氏部众袭击各地,各藩地纷纷告急,这种情况之下,便是睿智如柳厚,爱国如罗老爷子者,给出的意见也是休养生息,不可轻易出兵。
薛寒云自那晚强硬的带着柳明月回房之后,此后每至晚上,他便坚决将她拖走。
那丫头大约是怕自己身上的疤痕暴露,百般推拒,可惜此次柳相也不肯站在她那边,通常对小夫妻这种暗中角力的事情装聋作哑。
“……我还要给阿爹晚上准备茶水呢。”
“你守在外面,我恐阿爹睡的不安生。”
薛寒云最近夫威极重,大有说一不二的气势。
“阿爹——”
柳明月敌不过他的气势与力气,只能向柳相求救。
他老人家捧着本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旧书在翻,头也不曾抬:“大晚上的我一个老人家喝什么茶?该干嘛干嘛去。”
柳明月:“……”阿爹这是什么时候叛变的?
——含泪被薛寒云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