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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以和为贵》 吱吱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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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28:19
第一百一十八章 捕风捉影(二)

段缨络回来的时候,顾夕颜正和琴娘坐在炕上说话。

“……我们夫人喜静,槐园人少,只有我和宝娘和另外四个粗使的婆子。如今快过年了,徐夫人那里事多,夫人也不便打扰,让我先在姑娘屋里服伺着,等春节后再和徐夫人商量给姑娘添两个丫头。姑娘也就先委屈委屈。”

琴娘看见段缨络两手空空的,忙住了嘴,笑道:“段姑娘,找的东西可有眉目了?”

段缨络曲膝向琴娘行了福礼,笑着喊了一声“琴姑姑”,为难地道:“四平帮着到处都找了,没找到……怕是丢在了洪台。”

“那也不为难。”琴娘笑道:“找人带个信去,过几天差人带回来就是了。”

段缨络笑道:“四平也这么说。说过几天让我再去问消息。”

琴娘就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段姑娘,以后遇到了四平,还是称一声四哥的好,说起来,他毕竟是在爷身边当差,不比这内院的管事之类的……”

段缨络的脸色就变了变,嘴角微翕……

段缨络是什么人?她可是修罗门掌门的师叔啊!德高望重,威望素著……喊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厮喊“哥哥”?

顾夕颜心中一顿,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来,忙赶在段缨络开口前道:“琴姑娘提醒地是。我们初来乍到。家母早逝,有很多东西都不懂,以后有什么事,还望姑娘要多多提点提点……”

段缨络也反应过来,跟着谦虚了一番。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琴娘这才离开。

顾夕颜忙道:“怎样?”

段缨络上了炕,笑道:“我跟四平说了一下,四平说这箱东西是爷亲手整理的。他事前也不知道是些什么。让姑娘别担心,我们想的那个借口极好,等过几天再让人从洪台带一个装着旧衣裳的柳条箱子,说是临行前落下的就行了。姑娘这几天就先穿新衣裳吧。如果有心人问起,姑娘就说这是姑娘母亲留下地东西……再怎么说,魏家也是大户人家。烂船也有三斤钉,总还有点老底子在。”

顾夕颜只得点了点头:“当时我们太疏忽了。”

段缨络却道:“怎能怪我们,是爷做事太诡祟了,也不跟人商量一声……”

怕是这家伙做决定做习惯了,早就没了商量人这一说法了……以后大家真的生活在一起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事情需要磨合。

顾夕颜放下这些以后需要担心的问题,问:“厨房地事,打听得怎样了?”

段缨络笑道:“我问的四平!”

“啊!”顾夕颜有点意外。“干嘛要舍近求远的。”段缨络不为以为然,“我说你厨艺不错。想找个机会给魏夫人做点吃的……他就有问必答了。”

顾夕颜额间冒汗:“四平是怎么回答的?”

“很仔细。”段缨络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燕国公府一共有八个厨房。一个设在尚正居地公用大厨房,另外七处则是设在各院的小厨房。外院有一个,设在松贞院和承禧院交界处的一个角落里,它负责松贞院和承禧院的伙食。因为承禧院无人居住,爷又在洪台。所以那处的厨房已经处于半停的状态;德馨院有一个,叶夫人死后就关闭了;贤集院有一个,是目前最大、最好的小厨房,尚正居里几个手艺高超的主厨目前都在贤集院的小厨房里当差;其他地小厨房就都在恭顺院了。最北面的角落有一个公用的,其他的三处分别设在槐园、桂园和榕园。桂园在十几年前就关了,榕园则是在周夫人搬到蒜苗胡同后关的。目前在用的只有外院、贤集院、槐园和尚正居地厨房了。”

顾夕颜眉尖很快地蹙了蹙:“桂园。你听清楚了。桂园原来也有小厨房。”

“嗯。”段缨缨道,“我仔细问过了。四平说。原来恭顺院是共用一个厨房的,到了齐煜手里,才在园子里设了小厨房。”

顾夕颜地从齐懋生给的那匣首饰盒里挑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珍珠耳环,笑道:“走,我们去柳姑娘那里坐坐。”

段缨络应了一声,两人去了正对面的北厢房。

来应门的日秋桂,她眼睛红通通地,好象哭过了似地。顾夕颜装作没注意的样子,笑道:“秋桂姐姐,柳姑娘在吗?”

秋桂勉强地笑了笑,道:“顾姑娘,你稍等,我给你传一声。”

客厅和内室也只有一道厚厚地绒呢帘子隔着,那边柳眉儿已听到了顾夕颜的声音,高声道:“顾妹妹,别跟我客气了,进来吧!”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秋桂忙帮帮顾夕颜撩了帘子进了屋。

柳眉儿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她强露着笑容:“顾妹妹快炕上坐。”

这个是时候就不能装糊涂了。

顾夕颜轻声“哟”了声,一边上炕一边道:“柳姐姐这是怎么了?”

柳眉儿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道:“没什么,没什么?”

顾夕颜不好多问,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手帕儿摊在手掌打开,一对珠光莹莹的珍珠耳环就出现在柳眉儿的眼帘。

“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小玩意,今天一早才顺着行李过来的,姐姐收下,做个念想吧!”

柳眉儿一看就知道这对珠子价值不菲,忙推辞:“这怎么能行……”

顾夕颜重新包上珍珠连手帕一直塞给柳眉儿:“姐姐快拿着……我如今跟着魏夫人。有吃有喝地,留着也无用……”

然后两人象打架似的,最后柳眉儿不敌顾夕颜的说词,只得收了下来。

这时秋桂已经给两人上了茶,顾夕颜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道:“这眼看快年关了,不知道柳姐姐什么时候启程回成州?”

柳眉儿苦笑着:“姨母说让我陪她过完年再回去。”

顾夕颜笑道:“也好,我本来准备你走的时候亲自做一桌酒菜给你送行的……你现在过完春节再回成州。那时候天气暖和了,也免得我冻手冻脚地……”

柳眉儿一听,怔了怔:“妹妹,要亲自做……”

顾夕颜点了点头,自嘲道:“我不比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就这粗活拿得出手些……”

“不,不,不,”柳眉儿忙反驳道,好象反驳迟了就承认了顾夕颜的厨艺是粗活了似的,“这哪里算是粗活,女子六艺,厨艺也是其中之一啊!”

顾夕颜已经听柳眉儿谈到过几次“女子六艺”,她很想问一句“女子六艺”是哪六艺。可又怕穿梆,只好讪讪然地笑。

“你都喜欢吃些什么?”顾夕颜问柳眉

柳眉儿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我什么都吃地!”

顾夕颜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沉吟道:“你说,如果我这几天也给姨母做几道菜……”

柳眉儿高兴地道:“这个主意好。我姨母是个眼界很高的人,一般的人她都瞧不起。你能在她面前露一手,以后日子总是好过些!”

两人说干就干。柳眉儿根据自己的记忆拟了一大堆菜名,据说都是魏夫人爱吃的东西。

顾夕颜拿着写着菜名地宣纸有点犯愁:“得找个地方练习练习才行。柳姐姐正好也帮着尝尝口味。这人隔十里,乡风不同,更何况是菜的味道……”她点评起那天和柳眉儿在洪台吃的几道菜来,最后颜感叹道:“早知如此,就应该带一个回来。到时候也好打个下手什么的!”

柳眉儿想了想。道:“我们可以求宝娘去……她为人好说话些。”

顾夕颜露出为难的表情来。

柳眉儿笑道:“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顾夕颜落下心来。

柳眉儿却象想起什么似的。给秋桂递了一个眼色,秋桂就借口要给两位姑娘烧壶热水,请了段缨络出去帮忙。

顾夕颜知道这一定是柳眉儿有什么话跟自己说,也朝段缨络使了一个眼色。

待屋子里只有两人的时候,柳眉儿把两人之间的炕几堆到了一边,在顾夕颜耳边低语:“你做什么都好,可千万别做汤圆。那东西,是国公府里的大忌讳。”

顾夕颜悄声道:“为什么?”

柳眉儿支耳听了一会动静,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声响,这才凑到顾夕颜耳边道:“爷原有一个弟弟,叫齐瀚地,七岁那年元宵节,几个孩子在槐园玩,周夫人亲自下厨做了桂花汤圆,三兄弟抢着吃,齐瀚……就被呛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躺在床上拉撒……第二年水姨娘就死了……齐瀚一直住在承禧院,十年前才去世。老国公爷关了榕园,三爷没人管,这才被送到西北大营的……爷承了爵后,周夫人才被放出来的。又过了两年,三爷在蒜苗胡同开了府,想接周夫人过去同住,爷看在三爷的份上,就向朝庭给周夫人讨了诰命……要不然,她一个失了宠的妾室,怎么就有了夫人的称谓呢……”

真地没有想到……七岁的孩子,那么大了,怎么就会被汤圆给呛着……

“齐瀚的母亲水姨娘,原来是不是住在桂园?”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柳眉儿,“这还是我前年在国公府里过元宵节的时想吃几个汤圆,小厨房里主厨的王嬷嬷告诉我的。”

顾夕颜眉眼一动:“柳姐姐,我们何必去惊动宝娘,既然槐园有小厨房,不如就请了王嬷嬷帮帮我,你看如何?”

柳眉儿笑道:“也好。那个王嬷嬷,在姨母面前服伺了三十几年了,手艺一流,对姨母地嗜好也了如指掌,有她指点指点你,那是最好不过了。不过,这人粗俗地很,说起话来没根没栏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

顾夕颜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来找柳眉儿,真是再正确不过地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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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28:31
第一百一十九章 捕风捉影(三)

到了掌灯时分,顾夕颜和柳眉儿结伴去给魏夫人请了安,然后在魏夫人屋里吃了晚饭。

席间,魏夫人一直细细地观察着顾夕颜,等两人走后,宝娘陪着魏夫人出了槐园,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在人烟俱廖的长长巷子里。

“怎样?”魏夫人淡淡地问。

宝娘悄声地道:“举止很文雅,谈吐也得体,隐隐透着点飞扬……即不象是大家规矩里约束下的姑娘,也不象是楚馆秦楼里培训出来的……我也说不好!”

魏夫人站定了,目光就眺向了东北角。

“可详细交待过带信的人?”

东北角,桂园就在那里!

宝娘心中有点惶恐,低语道:“交待过了。魏姑娘会赶在二十四日小年以前到的。”

魏夫人点了点头:“你安排安排。”

“你放心!”宝娘保证道,“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错。”

魏夫人露出明亮如烈日般灼人的笑容来。

第二天一大早,顾夕颜和柳眉儿又结伴去给魏夫人请了安,魏夫人留两人吃了早饭。饭后,魏夫人在宝娘的陪同下出了槐园,顾夕颜好奇地问:“夫人这是去哪里?”

柳眉儿道:“姨母每天饭后都会在恭顺院里散步的。”这到是个养生地好习惯!

柳眉儿领着顾夕颜推开了正屋和东厢房交界处的角门。门后是一条约有十来米长的抄手游廊,游廊左边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右边是高高的粉墙,游廊地尽头是一个虚掩的角门。柳眉儿指着那角门道:“那后面就是槐园的小厨房了。”

两人进了虚掩地角门,是一个颇大的院子。三间的平房,红砖铺成的地面,墙角种着一株合抱粗的树。树下有一口架着轱辘围着栏杆的井,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两个妇人正坐在井前地栏杆上一边摘菜一边低语着。

跟在两人身后的秋桂甜甜地喊了一声“陈婆子”,两个妇人齐齐转过头来,双双迎了上来,笑道:“昨就听说柳姑娘来了,正想去给姑娘请安呢。没想到姑娘行来了。”

柳眉儿露出持矜的笑容来:“王嬷嬷在吗?”

其中一个忙答道:“在,在,在,我去叫去。”说着,起身闪进了平房里。另一个则要进屋去搬凳子:“柳姑娘,今天没风,就在院子里坐吧。屋里有烟燎味,免得熏了姑娘。”

柳眉儿也的确不想进屋,笑道:“那就有劳李婆子了。”

李嬷嬷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平房的门口。陈婆子已和一个年约五旬的瘦瘦小小的妇人并肩迎了上来。

柳眉儿笑着喊了一声“王嬷嬷”。

那妇人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原来是柳姑娘,王婆子在这里给您请安了!”说着,曲膝朝着柳眉儿福了福。

柳眉儿笑着受了她地礼,指着顾夕颜道:“王嬷嬷,这是我表妹顾姑娘,想借你的厨房一用。”

王嬷嬷怔了怔。有点为难的样子:“这,还是跟宝姑打声打招呼的好……”

柳眉儿笑道:“我顾妹妹想烧几道菜给姨母尝尝……宝姑知道了,还不等于是姨母知道了,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王嬷嬷笑道:“也是。姑娘们瞧得上眼,直管使就是。”

柳眉儿对王嬷嬷的上道很满意,使了一个眼色给秋桂。秋桂就从怀里掏出两块小小的碎银子递给了王嬷嬷:“天寒地冷地。给几位婆子卖酒喝。”

王嬷嬷不客气地收了下来,笑着给柳眉儿道了谢。然后又领了顾夕颜进了平房。

原来这平房就是槐园的小厨房。

顾夕颜很意外。

灶台上干干净净的,案板上用碗装着的调味料用雪白的细纱布蒙着,厨房里的碗碟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装东西地竹蔑筐之类的东西按大小不同整整齐齐地撂在一起……没有印象中的脏和乱。她忍不住用手轻轻地在灶台上擦了一下,然后手指轻捻着。

没有一点油渍。

就在此时,顾夕颜突然感觉到有目光投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猛地回头,却看见王嬷嬷回避似地转开了头。

顾夕颜心中一动。

一个在魏夫人身边呆了三十几年的人,一个能把厨房收拾得这样干净的人……

她不相信王嬷嬷真如柳眉儿所言,是个“嘴里没根没栏的人”。

柳眉儿可能是真对这厨房里的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她站在门槛前,笑道:“你要什么食料,直接跟王嬷嬷说就是。”

顾夕颜笑着曲膝向王嬷嬷行了一个礼:“有劳嬷嬷了!”

王嬷嬷忙回了礼,笑道:“姑娘要些什么呢?”

顾夕颜笑问:“不知道嬷嬷这里有没有皮蛋和盐鸭蛋。”

王嬷嬷嘴角微晒,问也没问顾夕颜要做什么菜,直接吩咐李婆子:“你快给姑娘准备准备。”

李婆子应了一声,按照顾夕颜的要求拿了两个皮蛋、五个盐鸭蛋。

柳眉儿笑盈盈地站在厨房门口,王嬷嬷陪着说些闲话:“姑娘这是从洪台回来的吧,怎么样,见么我们爷没有?”

柳眉儿脸色绯红:“又胡说些什么?我只是奉了姨母之命,去给爷送药了!”王嬷嬷就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柳眉儿恼了:“你在胡说。我就让姨母赶了你去!”

王嬷嬷忙在一旁陪着笑脸:“别,别,别,看我这嘴……”

那边李婆子已经点了灶火,顾夕颜却吩咐她:“上蒸笼吧!”

和柳眉儿说着话地王嬷嬷不由转了头。

顾夕颜嘴角微翘。

看样子。你还是很注意我这边的动静的嘛!

李婆子眉头微皱:“上蒸笼?”

顾夕颜若有所指地道:“千人千方,婆子只管照做就是。”

李婆子目光就转向了王嬷嬷,王嬷嬷一边和柳眉儿说话。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很快,李婆子找了蒸笼出来。

顾夕颜做的是一道在现代人看来很平常餐前小点。

把盐鸭蛋蒸个几份熟,在鸭蛋的顶上开个小洞,然后把皮蛋剁碎了塞进去,让鸭蛋里地蛋白流出来。最后将塞了皮蛋的盐鸭蛋上笼蒸熟,出笼后解刀即成。

完成的菜和普通地解刀盐鸭蛋唯一的区别在于蛋白的地方变成了皮蛋。

王嬷嬷却看得动容。

盐鸭蛋上笼蒸的时候要适好在蛋黄有点凝固了而蛋白还没有完全凝固的时候。这,是要有火候的;出笼后地蒸蛋解刀,力道轻了,蛋壳敲不开,力道重了,蛋壳又容易敲碎;蛋壳敲好了,下刀就要快、准、稳,而且是直切下去斜力回刀,这。是要讲刀功的……

她不由住了嘴,注意力全集中到了顾夕颜摆在白瓷小碟里的成菜上。

顾夕颜不动声色,将小碟端到柳眉儿和王嬷嬷面前,笑道:“洗手做羹汤,先请嬷嬷尝。”

王嬷嬷目光一闪,夹了一个放在了嘴里。

“怎样?”顾夕颜笑道。

即有盐蛋黄的油润又在皮蛋的开味。

“心思真是巧!”王嬷嬷若有所思地道。

“我也来尝一个!”柳眉儿笑道。也夹了一个在嘴里,“嗯,味道真的不错。这下我相信你是真的会做菜了。”

顾夕颜态度谦虚地请教王嬷嬷:“你看,明天早点用这个怎样?”

王嬷嬷笑道:“夫人吃了,定是欢心。”

顾夕颜道:“我想煲个汤给夫人当晚膳,王嬷嬷。你看妥否?”

王嬷嬷笑道:“如此甚好。”

两人当即商量煲一品鸡汤。

顾夕颜决定煲广东式的清鸡汤。

这大约需要半天的功夫。

也就意味着。顾夕颜会在厨房里呆上大半天。

有女人地地方,怎么能傻呆着。自然会聊天……

这才是顾夕颜今天的主菜。

杀了鸡,顾夕颜给鸡飞水,然后快速的用冷水冲洗。

王嬷嬷是烹饪高手,迟疑地道:“顾姑娘,这样,鸡肉不容易散烂,夫人喜欢吃炖得烂一些的……”

顾夕颜为了引她注意,笑道:“这是给我们吃的……夫人不用这些!炖了汤的原料,可以捞出来做糖醋类地菜……今天我给夫人炖汤,也给诸位做一道糖醋鸡块……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王嬷嬷果然被她的话题吸引了,和她讨论起烧菜的技巧来。

两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最后顾夕颜成功地把话题转到了厨房上:“……嬷嬷一看就是个利索人,看这厨房收拾得,我想到嬷嬷这个程度,还有得学啊!”

王嬷嬷很谦虚地笑:“只是手脚勤快些就是!”

顾夕颜笑道:“我听柳姑娘说,这恭顺院就有四个厨房,如今留下的,只有槐园地厨房。如果嬷嬷不是手艺高超,你我怎有今天地相聚。说起来,这也是缘份啊!只是还有一件,想请教嬷嬷?”

王嬷嬷大大咧咧地笑起来,垂放在裙边的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姑娘请问?”

顾夕颜眼角地余光轻轻地掠过王嬷嬷的手,笑道:“不知道嬷嬷最善长做什么菜?”

王嬷嬷好象松了一口气似的,笑容变得温和起来:“我比较膳长做大菜。”

“我也比较膳长做大菜。”顾夕颜露出失望的神色,“如果有膳长烧小菜或是开胃菜的师傅就好了,正好可以请教一番。”

“姑娘要求太高了!”王嬷嬷指着炖在小木碳炉子上的鸡汤道:“我看凭着姑娘这一手,哪种场合都可以应得过去了。”

顾夕颜神色黯淡:“嬷嬷有所不知。我如今寄人篱下……总得有一样东西拔尖,不然……”

王嬷嬷笑了笑,没有支声,很快转移了话题,和顾夕颜讨论起煲汤的技巧来。

到了晚间,魏夫人喝到了一碗如水般的清汤,她大加赞扬:“王三妹又在研究新菜谱了吗?这汤到是做得别致!”

宝娘低声道:“今天柳姑娘领了顾姑娘去小厨房,王三妹说,是那顾姑娘亲手做的……”

魏夫人怔了怔:“就做了汤?”

宝娘点头:“嗯。一直和王三妹聊做菜的事。”

魏夫人点了点头。

宝娘语带迟疑:“如果顾姑娘再去小厨房……”

魏夫人笑道:“你们都心虚什么?”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28:42
第一百二十章 捕风捉影(四)

一连六天,顾夕颜煲了六种不同的汤。

王嬷嬷看顾夕颜的眼色明显的不同了。

但不管她如何旁敲侧击,就是没有探出一点有用的消息来。

顾夕颜心里很着急,但同时也对魏夫人的御下功夫很是钦佩。

槐园好象与世绝隔了似的,没有来人拜访,也没有人去拜访别人,大家都尽量地呆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自己给自己找事干,而且互相之间好象也有一层什么东西隔着似的,都不太来往,更别提站在哪个角落里闲谈了。

柳眉儿的事就是绣花,而魏夫人,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盘腿坐在大炕上闭着眼睛打坐,一动不动,一坐就是大半天,就是得道高僧,也未必有她这毅力。

顾夕颜看了,觉得心里酸酸的。她已经守了十五年的寡了,难道以后的漫长日子也就这样打发过去不成!

想想,顾夕颜都觉得不粟而寒。

就在她准备另辟蹊径打破这僵局提时候,槐园突然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来的时候,顾夕颜正在柳眉儿屋里的大炕上跟她学绣花,琴娘进来叫了柳眉儿去请安:“蒜苗胡同的周夫人过来了。”

柳眉儿不知道是因为槐园的生活太冷清还是很喜欢这位夫人,脸上立刻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忙拉着顾夕颜道:“走。我们去给周夫人请安去。”

琴娘却拦住了顾夕颜:“柳姑娘,夫人只让传了你一人。”

柳眉儿和顾夕颜都怔住了,特别是顾夕颜,被人这样直白地拒绝真让人不好受。柳眉儿则为难地看了顾夕颜一眼,眼角微翕。想说些什么,顾夕颜却及时地制止了她:“你快去吧,免得两位夫人等的急。”

柳眉儿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争这些的时候。歉意地看了顾夕颜一眼:“顾妹妹,你先绣会儿花,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顾夕颜催着她快去,柳眉儿疾步出了房门,跟着她走到了门口的琴娘却回头对顾夕颜笑了笑,轻声地道:“姑娘穿得太华贵了些。冒冒然去见了周夫人,怕周夫人没有合适地东西做见面礼……”

顾夕颜心中一凛,脸上却淡淡地笑了笑:“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到!”

等她们走后,顾夕颜却撩开了炕边的窗帘,直直地盯着院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见两个丫头拥着一个陌生地中年妇女从魏夫人屋里走了出来。

她身材中等,穿着一件粟色的皮披风,乌黑的青丝绾成高髻,插着金闪闪晃人眼睛的饰品。和所有的中年妇女一样。皮肤已经松驰,眼下有明显的眼袋和眼纹,但却难掩她地秀美。皮肤依旧保养的欺霜赛雪般的白皙,嘴唇红艳艳的,看上去气色很好,神彩飞扬。一点也不象是曾经被囚禁了十几年的人!

送她出门的是宝娘。

走到壁影前,她停下脚步和宝娘说了些什么,面容就正对着了顾夕颜。

顾夕颜看得清楚,她对宝娘说话的态度,小心翼翼中带着一丝谦和。

宝娘送她出了影壁只身返回,过了一会儿。柳眉儿就从魏夫人的屋子里出来了。

顾夕颜忙放下了手中的帘子。然后拿起绣花针绣了几针,等柳眉儿回到屋子里。她装作正在绣花地样子,放下手中的绣花绷子,笑道:“怎样?见到周夫人了!”

柳眉儿点了点头,答非所问地道:“顾妹妹,你想不想跟我去成州?”

难道是魏夫人跟她说了些什么?

顾夕颜怔了怔。

柳眉儿满脸不好意思:“姨母这样对你,我……说了几句,她发了脾气。如果等会喊你去训戒,你,就看在我说错了话的份上,千万要忍住才是……”

顾夕颜心里突然间就变得软软的。

她拉起柳眉儿的手,轻声道:“眉儿,我们做好朋友吧!”

柳眉儿面露诧异:“顾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不一直都相处的很好吗?”

顾夕颜失笑,突然就搂住了柳眉儿:“嗯,我们以后一直这样很好地相处下去,好不好?”

柳眉儿很高兴地点了点头,地从身后的高柜里找出一块翡翠玉牌递给顾夕颜:“你给了我一对珍珠耳环,我送你一块玉牌,这就算我们的信物了……”

顾夕颜大方地收下了玉牌,柳眉儿更高兴了。

“等过完年,我求了姨母去,你和我回成州。”

顾夕颜不想扫她的兴,笑道:“到时候再说。现在这你这样,只会更惹得夫人不高

柳眉儿多多少少知道一点魏夫人的脾气,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似地,不再支声了。

两人之间地气氛就有点不自然起来。

顾夕颜不想这种气氛影响她们之间的氛围,笑道:“我看见一位中等身材但长相秀美地妇人在宝娘的陪同下出来的,她是不是就是周夫人?”

柳眉儿表情略略自然了些,笑道:“嗯。那就是周夫人了!”

“槐园好象很少有客人似的!”

柳眉儿点头:“嗯,姨母也不愿意走动,所以我们几姊妹经常轮流来陪姨母住一段时间。”

“周夫人来干什么呢?”

“快过年了,说来给姨母请安!”

“难得来一次,怎么也不多坐坐,吃了晚饭再走。“好象还要到贤集院去……”

两个正聊着。门外又有动静传来。

顾夕颜忙撩了窗帘张望。

一个打扮得干净利落样子很精明地妇人和宝娘并肩走了进来。

顾夕颜招柳眉儿来看:“那是谁啊?”

柳眉儿仔细地看了半天,不确定地道:“好面熟啊!”

两个人贴在玻璃窗上看着屋外的两人进了魏夫人的屋子才回过头来。

顾夕颜讪然道:“这园子里冷清清的,但凡见到个人影都要象瞧热闹似的瞧半天……”

柳眉儿点头表示赞同。她支肘叹气:“所以我想回成州啊!这里过年一点也不好玩。大年三十掌灯之前大家都要到贤集院里,齐家地人祭祖,我们就只能在余年阁外侯着。一直要等到晚上十点,年夜饭才开始。我们又只能陪着那些略有些头脸的嬷嬷们一起吃饭,还要应酬那些嬷嬷们。完了又不能乱跑。还要守岁……第二天一大早还要去贤集院给徐夫人请安,又不能睡懒觉……唉!”语多抱怨。

顾夕颜笑道:“你在齐府过过几个年啊?瞧这话说的,多委屈啊!”

柳眉儿也笑了起来:“前年地在这过了一个年,后来再也不愿意来了。”

顾夕颜一边和柳眉儿聊天,一边注意着院子里的动静,后来觉得这样实在是有点吃力。索性吩咐段缨络:“你去看看,那妇人来槐园干什么?”

段缨络应声要去,秋桂在一旁看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顾夕颜目光一转,叫住了段缨络:“你和秋桂一起去吧。”秋桂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每天象坐牢似的陪着柳眉儿,想必也是无聊的没人办法了。

柳眉儿当然知道这种滋味,她点了点头:“你就和段姑娘一起去看看吧!”

两位姑娘都吩咐了,段缨络和秋桂就低声说笑着出了门。

不一会儿。两人就回转了。

秋桂道:“原来是尚正居地钟嬷嬷,说是为了今年年节的事来向夫人借王嬷嬷。”

柳眉儿恍然大悟:“哦,难道我觉得这么面熟,原来是尚正局的钟嬷嬷。”

顾夕颜却道:“这钟嬷嬷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借王嬷嬷去?”

秋桂笑道:“这钟嬷嬷是尚正居的大厨,齐府每年的年节宴席都是由她们负责的。王嬷嬷菜做得很好,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借了嬷嬷去帮忙。”

顾夕颜心中却一动。

也就是说,到时候齐府菜做得好的厨师都会汇集在尚正居的大厨房,如果她能跟着王嬷嬷去……

按照惯例,顾夕颜和柳眉儿陪着魏夫人吃了晚饭,晚饭过后,魏夫人去散步了。顾夕颜找了一个借口到了后院的小厨房找王嬷嬷。王嬷嬷在坐在昏黄地油灯下拿着一本如帐册似的东西翻着,桔色的灯光照在她布满了皱纹的脸上。显得安祥而静谧。

有一刻,顾夕颜觉得自己好象突然看到了个不一样的王嬷嬷。

王嬷嬷可能是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她抬起头来,看见了顾夕颜,笑道:“顾姑娘,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她一边说,一边起身要给顾夕颜沏茶。

顾夕颜拦住了她:“也就是想和嬷嬷说几句话,嬷嬷快别这么客气!”说完,她把自己想跟着她去尚正居厨房的事说了一下。

王嬷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顾姑娘,燕国公府不比其他豪门士族,它可是有快四百年地历史了,一些规矩,都是老祖宗定下来的,就是国公爷,那也是不能违反的。姑娘,你是夫人的侄甥女,身份尊贵,这件事,你就跟我说说罢了,可别再跟别人提去了。”

顾夕颜还不死心:“嬷嬷,我打扮成小丫头跟着你去,还不成吗?”

王嬷嬷笑了笑,道:“姑娘去哪里,也不过是想学几道菜而已。姑娘可曾想过,我被借去了居正尚,槐园的小厨房怎办?”

顾夕颜心中一动,道:“难道尚正居会派人暂时管理槐园的小厨房不成?”

王嬷嬷笑着点了点头,道:“魏夫人口味清淡,但重油腻,说起来,做菜走这种风格地,整个燕国公府除了我也只有尚正居地刘嬷嬷了。我如果去尚正居帮助,尚正居一定会派了刘嬷嬷来服伺夫人的。刘嬷嬷原来一直在外院小厨房里负责承禧院地膳食,善长做药膳。你正好可趁着这机会和她交流交流!”

在承禧院,善长做药膳……难道是和死去的齐瀚有什么关系不成?

可自己要查的是德馨院,又不是要去探究燕国公齐府的后院血泪史……

虽然失望,顾夕颜却不敢表露出来。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28:52
第一百二十一章 捕风捉影(五)

过了两天,果然如王嬷嬷所料,尚正居派了那个刘嬷嬷过来。

她拜见魏夫人的时候,顾夕颜和柳眉儿正陪着魏夫人吃早饭。

刘嬷嬷年约五旬,长得眼斜嘴歪的,说起嘴来还哆哆嗦嗦的,象中过疯没有康复的病人似的,跪下去了半天都起不来,顾夕颜看着都替她难受,魏夫人的看她的眼神却没有一点不耐厌的。等刘嬷嬷给她请完安,魏夫人还很关心的问了问她的身体状况,在得知刘嬷嬷有点关节痛的时候,她还让宝娘给刘嬷嬷拿了一瓶药酒:“这是去年懋生带回来的,说是效果很好,你也试试。”

刘嬷嬷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又颤颤巍巍地给魏夫人行了礼。

搞得顾夕颜都觉得有点担心,她这个样子拿不拿得起小厨里的那柄大刀。

刘嬷嬷给魏夫人请完安就去了小厨房,不一会儿,就拟了菜单子让人李婆子送给宝娘过目,宝娘没看,直接递给了魏夫人,魏夫人也没有看,笑道:“她是府里的老人了,我信得过。传我的话下去,说这几天的膳食就让她自己拿主意吧!”

魏夫人对刘嬷嬷的这种信任却让顾夕颜心中微微觉得吃惊。所以一从魏夫人那里出来,顾夕颜就向柳眉儿提出要去厨房里看看新来的厨子,柳眉儿犹豫了一下。顾夕颜知道她这几天正在绣一幅寒梅凌雪图插屏。准备送给徐夫人做新年地礼物,跟着自己去小厨房里厮混半天,就会担搁她绣花的时间。顾夕颜忙道:“那你回去绣花吧,我去厨房看看马上就回来。”

时间上的确有点急,柳眉儿这几天晚上都在赶活。也没有和她客气。两人在屋檐下道别,段缨络跟着顾夕颜去厨房。

顾夕颜一踏进小厨房,就看见李婆子在发干白合。

刘嬷嬷看见顾夕颜。也是一怔,迟疑地道:“这位姑娘……”

顾夕颜忙上前朝着王嬷嬷曲膝行了礼,然后自我介绍了一番,李婆子也丢了正在盆子里舒展开来的干百合给她们沏茶。

“王嬷嬷让我跟你多学学。”两人坐下,顾夕颜态度谦和地道。

刘嬷嬷一听,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王嬷嬷走的时候跟我提过。说你手艺不错。我今天准备给夫人做一盅百合排骨八宝汤,姑娘等会帮我尝尝味。”

顾夕颜高兴地应承下来。

所谓地百合排骨八宝汤,也就是百合炖排骨,然后里面再放上八种蔬菜做配料炖成的一道养生汤而已。

在这期间顾夕颜一直和她聊天,很快,顾夕颜就把刘嬷嬷的来历摸了个七七八八地。

果不然,这个刘嬷嬷原来在外院的厨房是负责齐瀚膳食的,所以专攻养生汤、药膳之类的,在这之前。她是桂园小厨房的主厨。

顾夕颜趁着几个婆子院子里头理菜,一副八卦的样子:“徐夫人和魏夫人年纪都渐长了,应该越来越注重养生才是,你不如走点路子,到槐园地小厨或是贤集院的小厨房,也免得糟蹋了你这一身技艺。”

刘嬷嬷望着眼前一脸关切的小姑娘。笑了笑:“你还年轻,有些事,你不懂,这做人啊,还是别那么打眼的好。”

顾夕颜感觉到了刘嬷嬷看她的慈爱眼神,就如小孩子似的嘟了嘟嘴。道:“你们总是这样。嫌我们小。可正经请教你们来,又一个比一个会推脱。”

“你们?”刘嬷嬷笑了起来。哪里还有一点象中疯病人的样子,嘴也不歪了眼也不斜了,“都是谁啊?”

“我的养娘哦!”顾夕颜这个时候真的想起了端娘,“和嬷嬷您一个样子!”

刘嬷嬷看她地目光更慈爱了些。

顾夕颜跟着刘嬷嬷身后转,不时给她递这递那的,等排骨汤炖好了,顾夕颜尝了几口,立刻赞不绝口。

“嬷嬷,你就收入我这徒弟吧!”顾夕颜一边小口地品汤,一边请求。

刘嬷嬷又笑了笑:“只要你瞧得上眼,就跟着我学吧!”

接下来的几天,刘嬷嬷到真的把顾夕颜当小辈似的,细心地教她做药膳煲养生汤。顾夕颜以前做饭都是靠自己摸索和看些电视上的一些美食节目,现在有人细心指导,底子又好,那进步自然是一日千里,加上她毕竟是穿越人士,见多识广,常能举一反三,这一切都让刘嬷嬷又惊又喜,非常满意。

在齐家混了这么多年,最后还被推到了尚正局地大厨房里当差,可见是一个没有什么心眼的人。

顾夕颜料得不错,刘嬷嬷一旦把顾夕颜当成了自己人,那话匣子打开后就如倒豆子似的,顾夕颜问什么基本都能得到什么。

比如说,有一次顾夕颜问她:“贤集院里都有些什么厉害的厨子啊!”

刘嬷嬷回答道:“有一个善长做小菜的李嬷嬷,有一个善长做糕点的钱嬷嬷,有善长做咸菜地沈嬷嬷……很多地,府里有几手的厨子几乎都在那里了。要不然,年节期间,钟嬷嬷怎么会没有办法,到各院里借人呢!”

顾夕颜就将肘支在桌子上,一边望着刘嬷嬷斩鸡指甲,一边不解地道:“我听说国公爷唯一地女儿三姑娘是徐夫人带着的,那天我进府的时候,还听说她的喘病发了,怎么没有善长做药膳的啊?”

刘嬷嬷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发现没有旁人,才轻声地告诫她:“你在这里是个客。可别乱说话。”

这段时间,顾夕颜好几次在刘嬷嬷面前表现出担心自己处境地忧心来。看样子,刘嬷嬷到把她的话听到了心里。

顾夕颜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话吧!”

刘嬷嬷犹豫了一下,轻声地道:“这后院,毕竟是徐夫人当家。想当年。叶夫人刚生产,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爷心痛夫人。特意把我调到德馨院的小厨房里帮忙,就是想借助我会做药膳的本事,可徐夫人,硬是说叶夫人虚不受补……我在德馨院呆了两个月,一次灶台也没能上。后来魏夫人知道了,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其他地人……”

顾夕颜轻声地“哎哟”了一声。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难道,连爷的话徐夫人都敢……”

刘嬷嬷就苦笑了一下:“爷那时候天天在西北大营忙着,每次好不容易抽空回来看看叶夫人,徐夫人就在一旁笑着说什么都好,让他别担心……他哪里晓得这些事。”

“叶夫人,也不跟爷说吗?”

刘嬷嬷就叹了一口气。

“叶夫人,人是个好人,就是太……偏心了些。什么事,都是熙照地好。燕地的不好。也不知怎地,再亲,有谁亲得过自己父母、丈夫去。她什么也不跟爷说,更是很少到槐园来,到是事事处处都听徐夫人的,魏夫人这边……”说到这里。她立马住了嘴,“魏夫人在几位夫人里是最讲漂亮的,她曾经说过,女人虽然为悦己者容,可更要为自己容,今天我们不如给她做道白芷多宝鱼汤。即能凋养气血。还能淡化色斑,魏夫人一定喜欢的。”

顾夕颜怎能让她就这样糊过去。搂住刘嬷嬷的肩:“嬷嬷放心吧,我知道深浅地,有些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

刘嬷嬷就勉强地笑了笑。

“多宝鱼,这地方还有多宝鱼吗?”顾夕颜也不会把人逼到墙角,顺着刘嬷嬷的话道。

刘嬷嬷松了一口气,笑道:“姑娘还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府第吧,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弄不到的……”

顾夕颜的思绪却转到了远在洪台的齐懋生身上。

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

战事如何了?

如果战败了,齐家的所有一切,恩怨情仇,血泪斑驳,都只是历史背后地阴影而已……

这样的汲汲营营,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顾夕颜的目光渐渐变得迷茫起来。

刘嬷嬷在一旁看得分明,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顾夕颜被这一声叹息惊醒过来,抬头就看见了刘嬷嬷带着怜惜的目光。

“姑娘,来这里,是受了魏夫人所托吧!”

语气中,无限的唏嘘。

顾夕颜心念飞转,点了点头,面带无奈:“……也是没办法了,又不愿意这样……”

刘嬷嬷见话说明了,反而更踏实了些。笑道:“爷,不是个坏人。虽然对人很冷淡,可知道疼人。那么忙,每次回来都去承禧院坐坐。如果有那一天,你别被他吓着了,要好好的伺侯他,爷可是我看着长大地……”

顾夕颜犹豫道:“可别人都说,叶夫人,是爷给……”

看样子,刘嬷嬷对齐懋生非常有好感。顾夕颜的话还没有说话,她脸上就立刻露出怒容,配上她那副歪嘴斜目,显得非常狰狞,把顾夕颜吓了一跳,硬把没有说出口的话咽了进去。

“那些人都胡说。”刘嬷嬷激烈地反驳道,“另人不知道,我在外院的小厨房里,服伺着爷的热水茶饭的,还不知道。想当年,老国公爷在世地时间,外院地小厨房也就是个摆设,到哪院过夜夫人们不是争着服伺……只有我们爷,顾着叶夫人的体面,回来就在小厨房里搭伙,总是随便吃几个白馒头兼着两盘咸菜……”说到后面,好象很心痛地样子,眼泪都掉了下来。“还有那些从熙照来的嬷嬷们。一口一个我们熙照如何,我们叶府如何,爷要进叶夫人的房,还要看那帮嬷嬷的眼色,徐夫人也在一旁说什么夫人要恃重些的话来羞臊叶夫人……他们是夫妻,又不是什么姘头……硬是把管内院的高姑姑挤脱的没地方容身了。”

顾夕颜大感意外,也有突然买到了彩票中了头奖的兴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口不断翻滚的情绪,道:“可我听说高姑姑是因为没有好好的照料叶夫人,让叶夫人流了产……”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29:02
第一百二十二章 捕风捉影(六)

“呸,呸,呸!”刘嬷嬷的情绪非常激动,象村妇似的朝着地上吐着唾沫,“都是这帮从熙照来的人胡说。高姑姑在齐府快五十年了,服伺过三代主子,从老国爷起,这家里的大大小小的夫人妾室生产,哪个不是高姑姑在身边照应着。想那徐夫人,还是先皇御赐的夫人,生大爷的时候,不也是高姑娘接的生吗?怎么到了叶夫人那里,人就那么娇贵,在爷面前七说八说的,非要自己的乳娘伺侯不行……爷把话说到了前头,以后燕国公府由叶夫人主持中馈当家作主,如今叶夫人坚持不要高姑姑管事,又怎能驳了叶夫人的话让她失了颜面,只好把高姑姑暂时调到了蒜苗胡同去照顾三爷家的郑夫人……你说,出了事,怎能拿高姑姑出来说事!”

说到这里,她更气愤了:“还叶夫人的那个狗屁乳娘,她那么行,怎么说不知道叶夫人是什么时候怀的身子,她那么行,怎么让叶夫人生产后出现了血崩,她那么行,怎么还是魏夫人偷偷接了高姑姑回来才让叶夫人拾了一条命回来……我呸,她也就会涂涂嘴皮子快活,真要是干点事,什么也成不了……不说别的,就说那个从熙照来主持德馨院小厨房的何迎春,什么都不懂,还敢上灶,鸡肉和芹菜一起入菜,狗肉里面丢大把大把的蒜,煮饭的时候加蜜蜂进去……”顾夕颜想起了食物相忌的原理。

她额上冒出冷汗来。

“我有一次说了几句,易嬷嬷就请我去训戒了一番。我也只在那里喝了一杯茶,回来就上吐下泻,人差点拉虚脱了。要不是魏夫人帮着我说话了几句话,我早点没命了……现在知道我的好了,要我去花生胡同做药膳,我呸,我就是窝在尚正居里撩人嫌,也不会拿了高姑姑教的手艺去伺侯那帮人……”

既然会做药膳,都是懂一点药理知道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竟然还敢“说几句”,真不知道是要为她的鲁莽捏一把汗,还是要恭喜她福大命大。

“花生胡同,齐毓之住的地方?”顾夕颜不解地问。

骂也骂了,气也气了,刘嬷嬷的口气好了些,悻然地道:“嗯,就是齐大少爷住的地方。那也不是好伺侯的主,整天阴阳怪气地……”

齐毓之。阴阳怪气?

那样阳光的美少年。

顾夕颜不禁笑了起来。

刘嬷嬷以为顾夕颜不信自己,辩解道:“你们小姑娘家,知道些什么。他今年都二十出头了,也不娶媳妇,也不收房里人……徐夫人为这事,都快急死了!隔断时间就在集贤院里办花会,把燕地略有头面的姑娘都接到府里来玩……”说到这里。她似笑非笑地望了顾夕颜一眼:“魏夫人也很急,时不时的就招了自己娘家的姑娘过来陪她……”

啊!怎么话题一转,就到了她的身上。

顾夕颜不自然地轻轻咳了一声。

刘嬷嬷就笑起来:“跟着我好好学药膳,以后做给我们爷吃!”

顾夕颜只得左顾右盼:“嗯,柳姑娘还等着和我一起绣花了。明天我就不来了!”

刘嬷嬷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怎么嘴一点也不歪了眼一点也不斜了!

虽说如此,但顾夕颜回到屋里细细地分析着刘嬷嬷的话时,就觉得她那句“以后做给我们爷吃”的主意真的很不错。所以第二天,顾夕颜还是去了小厨房,在刘嬷嬷带着挪揄地笑意中跟着她学了一道牛尾参果汤,据说可以益气血,强筋骨,补贤健脾胃……总而言之,是一副很适合男士的药膳。

现在,她每天早上跟着刘嬷嬷学做药膳。中午则跟着柳眉儿学绣花,在做这两桩事的时候,嘴也没有闲着,唠些家长里短的。

有一次她问刘嬷嬷:“怎么这府里就您和王嬷嬷两个做菜是一个风格的?”

刘嬷嬷很自豪地道:“因为这府里只有我和王嬷嬷是跟着夫人从东溪的魏家过来的,我们做地,是正宗的东溪菜。顾夕颜就和她开玩笑:“那你一定没有王嬷嬷的手艺好。要不然。夫人留么留了王嬷嬷在槐园,把你派去伺侯水姨娘呢?”

刘嬷嬷嘴角微撇。冷冷地道:“什么水姨娘,她也就是夫人身边一个略有些头脸的丫头罢了。要不是夫人开了口,我怎么会去服伺她……”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你们这些小姑娘家,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懂。”说完,就转头去说别的了,不管顾夕颜怎么问,刘嬷嬷就是不再说关于此类地话了。

顾夕颜只得转移了话题:“您在外院的小厨房里呆过,又伺侯过爷的饮食,您知道不知道,爷,他最喜欢吃什么了?”

提到齐懋生,刘嬷嬷就眉开眼笑起来:“我们爷可是好脾气,从来不挑食地,你做什么他吃什么。”说完,还很暧昧地朝着顾夕颜眨了眨眼睛,窘得顾夕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不由喃喃地道:“那你还掉什么眼泪,说不定那家伙就喜欢吃大白馒头加咸菜呢……”

刘嬷嬷一时没听清楚,追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顾夕颜翻了一个白眼,道:“我说,既然如此,还学那么复杂的养生汤干什么,不如就做五花肉炖粉条,五花肉炖白菜、五花肉炖萝卜……又营养又好吃。”

“你这个死丫头,”刘嬷嬷不高兴了,半天不理她。

好在是刘嬷嬷气来的快,消得也快。

当第二天顾夕颜从齐瀚爱吃什么说到齐瀚的死。

毕竟是伺侯了好多年的,哪能没有一点感情。

刘嬷嬷抹着眼泪:“……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年,参果象水似的流着给他用,最终还是……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就夺了他地排位,所以出殡也是静悄悄的。爷把他葬在了水姨娘旁边,立了一个小小的石碑……”

我就是说,怎么齐潇排行老四怎么被人称做三爷呢?

顾夕颜好奇地道:“为什么会夺了他的排位呢?”

刘嬷嬷摇了摇头:“具体地,我也不清楚。好象那时候大爷还在世。在老国公爷面前说了些什么,所以……后来爷虽然承了爵,但那是老国公爷决定的,他也不能做主把瀚爷地排名写到族谱上去……”

顾夕颜把话题转到了齐漭身上:“那大爷是怎么死地?”

这可能是齐府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刘嬷嬷没有什么顾忌,道:“有一年,是徐夫人地生辰,不知怎地,老国公爷突然说要给徐夫人做生。当时就在府里摆了流水席,还请了戏班子、杂耍班子来热闹,因是在冬天,大爷可能是夜间玩得太晚了受了寒,偏偏那几天人多事杂的,大家也没有注意,等寿宴过去了。大爷已经开始发热起来,请大夫来瞧时,已经晚了……”

比起齐瀚的情况,齐漭的死好象很正常啊!

顾夕颜不由感叹道:“那徐夫人应该很伤心吧!”

刘嬷嬷点了点头,眼中闪过惋惜:“何止是伤心。简直是疯了。大爷死后,徐夫人把这事怪到了他屋里地一个小妾身上,说是那小妾行为不俭。引得大爷受了风寒,当晚就逼着那小妾上了吊……”

顾夕颜目光闪烁:“那,齐毓之的母亲呢?”

“你说大奶奶。”刘嬷嬷道,“大爷一死,她也病倒了,没有熬过冬天就去了。正因为如此,大少爷才在内院里跟着徐夫人一直长到了十八岁,实在是不方便了。才分了府单过去。”

两人边做事,边絮叨,顾夕颜把话题转到了齐懋生的身上:“听人说,爷曾经在承禧院里喂了两只白老虎,您可见过?”

刘嬷嬷不高兴了,道:“谁说的。爷七岁就去了西北大营。一年四季在家的日子一个手掌都数得清。哪有时间养那些啊!那是三爷偷偷养的,不仅养老虎。三爷还养了四只海东青,两头野狗子,每天吃两百来斤肉,这些费用都算在了承禧院的头上。当时高姑姑还为这事专门查了我们小厨地帐目……”

也就是说,齐懋生是用老虎吓柳如儿……

顾夕颜面色凝重。

忙碌的日子流水一般,转眼间到了腊月二十。

魏夫人叫了针线班子上的人给顾夕颜和柳眉儿做衣裳。

给来她们量身高的妇人大约三十来岁,相貌很平凡,十指粗糙,戴在食指上的顶针都嵌在了肉里头,满口不着实地说着一些恭维话,一看就是跑江湖的人。在量身高的期间,宝娘始终全程陪同,不时地指指点点,那妇人一直唯唯喏喏地顺着宝娘的说话。可能是妇人的态度好,也可能是恭维话说到了宝娘心里头,最后宝娘拍板,原来准备给柳眉儿和顾夕颜各做四套衣裳的计划一下子变成了各做六套,喜得那妇人什么似的。

第二天,燕国公府就开始给各屋的仆役们发过年的年节例钱,就象现在的过年福利费似地。尽管如此,槐园的众人还依旧保持着那种清冷,大家拿到了月例也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至于不属于槐园的刘嬷嬷,却很高兴,她告诉顾夕颜:“到了大年三十吃完年夜饭和初一给夫人们请安后,还有红包拿。”

顾夕颜却心里掂记得齐懋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过年,就算他回来过年,也不知道两人能不能有机会说说话儿。

没想以那么冷漠的齐懋生在家里还很有人缘的。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29:12
第一百二十三章 捕风捉影(七)

顾夕颜趴在大炕看,望着在一旁认真绣着“寒梅凌雪”图的柳眉儿,思绪却飞到了九天云外。

她拼凑着这几天得来的消息。

有着四百多年历史的古老豪门齐氏,后院的夫人们为了争宠或者是爵位的继承权展开了一场殊死争斗。

徐夫人是御赐的婚姻,嫡夫人,又生有嫡子,位置固若金汤,战争无可避免的从三位小妾,也就是魏夫人、水姨娘和周夫人之间展开了。

首先落马的是水姨娘。作为魏夫人的陪嫁丫头,也许是因为长得漂亮,也许是因为性子对了齐煜的味,也许是一场意外,她和以前的主子一起怀孕,并生了一个儿子。但好景不长,儿子在槐园时吃了周夫人亲手煮的汤园突然变成了植物人,在这种打击下,很快,她去世了。这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建在恭顺院和松贞院之间的小角门,一道可以不经过嫡夫人住的德馨院而可以直接到达恭顺院的捷径……这会不会就是水姨娘母子悲剧最终的原由呢?

其次是周夫人。齐瀚出事后,不管真相如何,责任最终却算到了她的头上。母凭子贵,子凭母荣,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宠爱,而且因此连累到了齐潇,使齐潇小小年纪就被送到了西北大营,远离了权利的核心。

几年后,当这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一场充满喜庆的生辰宴会,一次小小的风寒,就让身为世子的齐漭病逝了。

四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活着等于死去了,还有一个,母亲被怀疑是杀人犯……

爵位,除了二儿子齐懋生,还有谁能继承!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魏夫人。反而成了最值得怀疑的人!

至少,失去了儿子的徐夫人相信,这一切都是魏夫人做的。

就算她不想为儿子的死报复谁,可是,为了唯一的孙子齐毓之,她都不能将这一切拱手让出。

就这个时候,齐懋生到了结婚的年纪。

魏夫人为他挑远了自己地亲侄甥女,燕地闻名的美女柳如

可命运这次却选择了徐夫人。

魏夫人的亲生儿子齐懋生,用弟弟齐潇养的两头白老虎把柳如儿吓了个半死。而且,他很快接受了嫡母徐夫人为他安排的婚事。

是不是从那一刻起,齐懋生母子之间,就已经开始有了隙罅呢?

聪明的懋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才这样做的呢?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齐懋生不管怎么忙。都会到承禧院去看他那个躺在床上生不如死的兄弟,参果象流水似的给他使用呢?

很快,齐懋生结婚了。

叶紫苏,从繁华地盛京离家远嫁到了冷天雪地的燕地。

她面临的,不仅仅是与盛京不同的气侯。还有与盛京不同的生活习惯,人文环境,最让她感到不适应的。可能是身份的转换……从一个女儿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妻子。

翻天覆地地变化,让十二、三岁的新娘子不知所措、仓皇无措地四处张望。

而身边的丈夫,却只是一个陌生的、比自己大一岁的男孩。

没多久,齐煜去世了!

齐灏继承了爵位,成为了这片土地和这个家地主人。

十四岁的男孩,开始履行男人的责任。

权力地双刃剑,即可以割破敌人的喉舌,也可以割破自己的血管!

羸弱的少年。要付出多少的辛苦,多少的汗水,多少的努力,才能运用自如地挥动那柄巨剑!

而且,他的心里,是否曾经害怕过。曾经彷徨过。曾经紧张过……是否,被这剑割伤过。

最重要地是。当时,他有这精力和能力去关心那个柔温可人的小妻子吗?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很显然,没有。

是不是从那一刻起,这对少年的夫妇间就已埋下了悲剧的导火索呢?

那时候,叶紫苏又在干什么呢?

是在为突然降临的责任而倍感痛苦?还是在为丈夫地忙碌而倍感孤单呢?

这时,徐夫人出现了!

带着一个也许人人都知道却唯独叶紫苏不知道地目的,带着一副亲切、随和、关心地面孔出现在了叶紫苏的面前。

有经验,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有着相同的经历。

还有谁比她更值得信赖呢?

单纯的叶紫苏,或许是无助的叶紫苏,就这样懵懵懂懂地依偎到了徐夫人的身边。

而徐夫人,却利用着叶紫苏对她的信任,从德馨院的佣人开始,一步步的深入到叶紫苏的生活中去,一步步掌握了齐府的管理大权。

失去了丈夫,又得不到儿子和媳妇信任的魏夫人,被彻底的从齐府的权力核心剥离出去。

她只得以不搬离槐园的固执掩耳盗铃的维持着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尊严。

也许是一时的疏忽,她没有及时认识到徐夫人对叶紫苏的影响力;也许是对叶紫苏的不满让她选择了袖手旁观;也许是失去了燕国公的支持她已无力阻止事态的发展……她只能蜗居在槐园里,看着徐夫人吞食着叶紫苏的信任。

直到有一天,徐夫人对叶紫苏说出了“你恃重些”的话来。

还带着稚气的燕国公夫人,当时是怎么想的,不得而知,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从此,叶紫苏任那些从熙照带来的嬷嬷们摆布起她和齐灏的夫妻生活来。

而齐懋生呢?

很显然,对这个美丽而且温柔的妻子是非常的满意的。

或许,还有少年时的朦胧爱意。

他继承爵位后,很快给了叶紫苏燕国公府主持中馈的权力,甚至在内院管理上,他虽然不同意她的做法但为了维护她在齐府的威信他还是违心地支持了她地决定。比如任用熙照的厨师,把在齐家服务了一辈子的高姑姑送到了蒜苗胡同齐潇那里……

但是,一对因徐夫人站在中间而长期得不到有效沟通的少年夫妇,能安静幸福的生活下去吗?

所以。当齐灏决定带叶紫苏去他少年时喜欢的老河口马场去看他驯的野马时,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灾难。

叶紫苏流产了!

徐夫人和魏夫人都责怪了叶紫苏,却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叶紫苏屋里的那些嬷嬷们受到了怎样地惩罚。

后来,叶紫苏再次怀孕了。

躺在床上保胎,不敢翻动身体,直到背部生疮。

顾夕颜甚至可以想得出来。

继承了爵位的齐灏象一只充满野心和企图心的豹子似的张望着周边肥硕的土地垂涎三尺地日夜达昼的计算策划着……

已转移了生活重心的他,每次都行色匆匆地去看望怀孕养胎地妻子。

心不在焉的短暂的会面。徐夫人都会笑盈盈地向他保证:“你放心,一切都好!”

而因为自己的疏忽失去了第一个孩子的叶紫苏,心怀内疚地躺在床上朝着齐懋生勉强地微笑点头,或许,还附合道:“是的,一切都好!”

也许是那些狗血的电视连剧看多了,顾夕颜甚至怀疑。叶紫苏生齐红鸾时发生地血崩会不会根本就是人为的呢?

齐懋生派了刘嬷嬷给叶紫苏做养生汤,而这时已掌握了齐府大权的徐夫人却一次也没有让刘嬷嬷上灶台。

魏夫人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伸出援手从而缓和与儿子媳妇的关系进而想掌握齐府后院的大权呢?还是意识到了齐灏如果没有子嗣那齐毓之就将是燕国公府的继承人的现实呢?现在谁也说不清楚,有点讽刺意味地却是,她请了高姑姑来,救了叶紫苏一命!

尽管如此。魏夫人却还是没有能回到齐府权力的中心,而徐夫人却依旧牢牢地掌握着齐府后院的大权!

这其中,又发生了些什么呢?

或许是。渐渐长大的叶紫苏已看清楚了徐夫人的面目,从希望到失望到绝望的痛若让她已对燕国公府生出了厌倦之心;或许是,在腥风血雨中慢慢成长起来地齐懋生早已登高远眺而忘记注意自己脚下地泥泞……所以,他们渐行渐远!

直到有一天,叶紫苏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还可以重新选择生活……

真相是不是这样的呢,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或许。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这一切事情地本质,都将因两人的决裂而渐渐被淹埋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现在,叶紫苏和方少卿在千里之外盛京,而齐懋生,也将有自己生活……

顾夕颜猛地坐了起来。

不,不。不。

事情怎么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徐夫人为什么要把齐红鸾抓在手里不放呢?魏夫人真的象她表现的一样安份守纪吗?还有周夫人。一个在被囚禁了十几年的人靠什么保持着那么乐观的精神状态……

最重要的是,齐懋生临行前对她的嘱咐:“不管是徐夫人、魏夫人还是周夫人。你都不必太过亲近”,是不是说,这三个人,都有问题呢?

“柳姐姐,柳姐姐,”顾夕颜拉着柳眉儿的衣袖,“你说,叶夫人是跳河死的,这是真的吗?”

柳眉儿抬起头来给了顾夕颜一个“你竟然敢怀疑我说的话”的眼神。

“那太可怕了!”顾夕颜好象自言自语似的,“以后府里的人谁还敢住在靠河边的院子啊“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柳眉儿白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她是死在府里头的?”

顾夕颜就觉得背上慢慢爬上一股寒意。

燕国公府,重重的门槛,修罗门的绝世高手护院,叶紫苏,在府外诈死了……

那个帮助她走出这里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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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齐府新年(一)

顾夕颜刚从小厨回到院子里,就听见柳眉儿一声尖叫。

不和她深谈就给人十分高贵优雅持矜的柳眉儿姑娘,在那里高声尖叫了一声。

顾夕颜吓了一跳,忙冲进了她的屋子。

“我不和魏士英住一个屋,她来,我就走。”

魏士英?

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夕颜张大了眼神。

柳眉儿正和宝娘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

和掌握你命运的人的近臣们斗,下场通常都会很惨。

顾夕颜忙拉了柳眉儿的衣襟:“柳姐姐,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你这样,让宝姑姑也很为难!”

柳眉儿一听,眼睛就红了:“宝姑姑,你跟姨母说去,我不跟魏士英住一个屋,我死也不和她住一个屋……”

宝娘皱了皱眉头,满脸的无奈:“柳姑娘,这是夫人吩咐的。您在柳府的时候不也曾经和魏士英住过一个院落吗?这次就当时故梦重温……”

“不行,不行,”柳眉儿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激烈,“就是有故梦,也是恶梦。我决不和她住一个屋!”

宝娘为难地望着柳眉儿。

顾夕颜在一旁轻轻地咳了一声:“宝娘,是魏姐姐在来看夫人吗?”

宝娘点了点头。

“如果夫人没有特别的交待,不如就让我和柳姐姐住一个屋吧,您看这样,行吗?”

柳眉儿一听,眼睛一亮:“宝娘,要不我和姨母说去,让我和顾妹妹住一个屋!”

宝娘苦笑着:“我去回禀了夫人去!”

柳眉儿急急地催行:“快去,快去!免得魏士英来了,我还要应酬她!”

关系竟然坏了这种程度!

宝娘走后,顾夕颜道:“怎么回来?好好的。怎么魏士英说来就来了!”

没有姨母的发话,谁敢乱来!

可这话,怎么好当着顾夕颜说。

柳眉儿含含糊糊的:“不知道。难道是因为我要在这里过年,母亲不放心,让她来看我?”

你对魏士英的反感这么强烈,柳夫人还派她来看你?

顾夕颜望着魏夫人的屋子,含笑不语。

不一会儿,宝娘就转了回来,笑道:“夫人说。既然柳姑娘和顾姑娘如此投缘,就一块儿住吧!”

柳眉儿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忙吩咐秋桂收拾东西,要搬到顾夕颜那边去住。

顾夕颜看她大包小包的,不想那么麻烦,道:“不如我搬到你这边吧!”

柳眉儿拦了她:“你那屋大炕朝东,而且有火墙。暖和,我们到你那里去住!把这屋让给魏士英。”说完,还朝顾夕颜挤了挤眼。难怪她总觉得柳眉儿的屋子比自己冷清,原来还以为是柳眉儿自幼生长在北寒之地怕热的原因!

顾夕颜地眼角不由又瞟到了住着魏夫人的方向。

槐园的人快速地收拾着一切,柳眉儿很快地在顾夕颜西厢房安顿下来。她原来住的东厢房也清理了出来,等待新的主人入住。

顾夕颜和柳眉儿陪着魏夫人吃午饭的时候,魏士英到了。

她一进屋。顾夕颜就傻了眼。

娇小玲珑的身材,精致如画的眉目,白皙细腻的雪肌,如娇花照水、弱柳扶风般地温婉娇柔的气质,活脱脱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叶紫苏。

顾夕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要竖起来了。

魏士英给魏夫人磕了头后又和柳眉儿、顾夕颜见礼。就在她行礼完毕一抬头目光和顾夕颜在空中撞到了一起的瞬间,顾夕颜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魏士英的眼睛,骄傲而孤高。象茕茕孑立地悬崖花;而叶紫苏的眼睛,清澈而澄净,象潺潺流过的山涧水。

还好只是形象神不象,要不然,自己说不定晚上要做恶梦了!

顾夕颜手心湿漉漉的。

魏夫人,她到底要干什么?晚饭期间。魏士英妙语连珠。不时讲几个笑语给魏夫人听,把魏夫人逗得满面春风。高兴的很。柳眉儿则低着头,一语不发地在那里扒饭,每当魏夫人因魏士英的说词笑起来的时候,她就猛地踢顾夕颜两下,好象这样,就能让魏士英闭嘴似地。

顾夕颜保持着中立,端坐在那里,时而插上几句,捧捧魏士英的场,时而回踢柳眉两脚,以示不满。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晚餐终于结束了,顾夕颜也松了一口气。

魏夫人去散她的养生步了,柳眉儿一刻也不原多呆拉着顾夕颜就往西厢房去,顾夕颜只好留了一个歉意的笑容给魏士英。

魏士英带来的丫头双荷狠狠地瞪了柳眉儿的背影一眼,气愤地道:“姑娘,柳姑娘也太过份了……”

魏士英轻轻地咳了一声,如西子捧心般地露出楚楚怜人的表情来,只可惜那双眼睛太过孤傲,破坏了这种柔美。

“双荷,我们毕竟是客!”

双荷犹不甘心地踩了踩脚,魏士英却已朝着宝娘曲膝行礼后转身离去,双荷见状,只得愤愤然地离开了。

宝娘看着她地背影就冷冷地笑了笑。

因为第二天就是小年二十四了,晚间,徐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易嬷嬷来访。

柳眉儿怂恿着顾夕颜:“让段姑娘去听听壁根,看都说些什么?”

段缨络别有深意地朝着顾夕颜笑了笑,去听壁根去了。

柳眉儿喜笑颜开,拉着顾夕颜横七竖八地乱躺在大炕上:“我们在一起多好啊!”

秋桂也喜欢这欢快的氛围,给她们沏了一壶据说是柳府珍藏了多年的好茶。只可惜,顾夕颜是喝着可乐长大的,对茶实在是不怎么精通,不仅白白糟蹋了这壶茶。还在那里说风冷话:“听说茶喝多了,色素就会沉淀在皮肤里,皮肤就会变得有色斑了!”

柳眉儿笑着推搡她:“你脸上才长斑呢……”

两个人在那里胡说八道,笑语盈盈。

等了好一会儿,段缨络才回来。

两人齐声道:“怎样?”

秋桂忙递了一盅茶给段缨络:“段姐姐,你辛苦了,快喝盅茶,上炕歇歇!”

段缨络被她们搞得哭笑不得。

既然如此,也就不委屈自己了。

她喝了茶。在秋桂的殷情服伺下上了炕,不紧不慢地道:“那位易嬷嬷,好象是代表徐夫人来地……”

柳眉儿忙插言:“我知道,她是徐夫人身边最得力地嬷嬷。”

顾夕颜也笑着点了点头。

她想起了刘嬷嬷说的,好象被易嬷嬷叫去训戒了,喝了一杯茶,就上吐下泻地……应该是徐夫地心腹才是!

“说国公爷那边带了信来。因伤势太重,不能回来过年了!”

顾夕颜鄂然。

这家伙,走的时候都活蹦乱跳的,又在算计些什么啊!

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仓皇。

事情变化无常。可别千万生出什么事端来才好啊!

柳眉儿则松了一口气,心里念了一声“无量寿佛”。

“徐夫人就派易嬷嬷来商量魏夫人,这年怎么个过法!”

“那姨母怎么说?”柳眉儿急急地问。

段缨络沉了脸。学着魏夫人那低沉的嗓声冷冷地道:“既然爷不回府了,还过什么年啊!”

柳眉儿到很赞成魏夫人的意见,笑道:“如此堪好。也免得我们在余年阁外吹冷风!”

顾夕颜笑道:“那易嬷嬷怎么说?”

“易嬷嬷就笑着说,看夫人说的,家里不还大少爷吗?这段时间,国公爷不在家里,大少爷勤勉可佳,长辈们都推荐他代表国公爷主持今年的祭祖仪礼。这可是件大事。虽然说不能和爷在的时候相比,但也不悄无声息的。知道地人,说是我们因爷不在家无心思过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燕国公府出了什么事了!”

柳眉儿一听,也来了兴趣。追问道:“那姨母又怎么说?”

段缨络调她们的胃口。虽了一口喝,不紧不慢地道:“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既然你们都有主意了,还来问我干什么?易嬷嬷就笑了笑,说:夫人怕魏夫人象往年一样,到了大年三十就不舒服,不愿意出席齐家的祭祖礼。今年可不比往年,魏夫人还是早早的把身体养好了才是。”

“咦!”火药味真浓啊!不过,这么嚣张,难道是齐懋生那里真的有什么变故不成……

顾夕颜急急地道:“那魏夫人怎么说?”

段缨络笑道:“魏夫人也答得妙。她说:今年的确不比往年,我地头痛好象更严重了些。你来了正好,带个信给夫人,就说我病的厉害,别说是大年三十的祭祖参加不了,就是明天的小年夜的打赏晏都不能参加了。你也代我向夫人问声辛苦了!”

“易嬷嬷又怎么回答地呢?”柳眉儿好奇地问。

“易嬷嬷什么都没说,”段缨络道,“给夫人请了安匆匆走了。”

就在顾夕颜以为她们会在槐园过一个简朴的新年时,针线班子上的人送来了过年地新衣。宝娘过来商量她们:“魏姑娘来的突然,不如你们均几件衣裳出来,两位姑娘看如何?”

柳眉儿一向很大方,对这些事都不是太在意,更何况是让她均衣服给魏士英,总有点是自己挑得不要了的才给她的感觉,自然是满口同意。而顾夕颜本身就觉得自己的衣饰太过华丽有些打眼,自然也无异意。

宝娘见状,好象松了一口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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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齐府新年(二)

很快,她们的新衣裳就拿来了。

顾夕颜的是一件鹅黄色湖绸绣翠绿色缠枝花的夹袄,一条翠绿色织锦忍冬花暗纹的八幅裙,一件墨绿色的缂丝斗篷,斗蓬的下摆织着碗口大小的粉色芙蓉花,还有一双墨绿色绣着五只翠绿色蝙蝠的高低鞋。柳眉儿的衣服和她的款式质地做工都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略有不同。她的夹袄是粉色,裙子是紫色的,斗蓬和鞋子都是鸦青色冰裂纹的暗纹。

柳眉儿一看,眉头大皱:“姨母偏心,你看你那斗蓬,多漂亮啊!”

墨绿色绣着粉色的花,明艳中就带着一丝妖娆。

顾夕颜正嫌这一身太过招摇,听柳眉儿这么一说,正中下怀,忙道:“那我们把斗蓬换过来吧!”

“不要。”柳眉儿道,“我又不是和你抢衣服,实在是觉得姨母太偏心了嘛!”

顾夕颜笑道:“我正羡慕你的斗蓬好看,你到好,羡慕起我的来了。我们换了,岂不是正好!”

有谁不喜欢漂亮的东西?

柳眉儿哪里相信,执意不肯换,还道:“我个从比你高,穿你的斗蓬,小腿都在外面,冷死了……”

实际上柳眉儿只比顾夕颜高半个头,这话当然说的有点夸张,但也看得出来,柳眉儿说这话真的不是为了和顾夕颜挣衣裳。可她越是这样,顾夕颜反而越觉得她坦白的可爱,越要和她换过来不可。

两人正在那里说叨,就见宝娘撩了帘子,魏夫人走了进来。

两人吓了一跳。

柳眉儿一改刚才的雀跃,毕恭毕敬地和顾夕颜给魏夫人行了礼,秋桂忙正了正炕上的坐垫,宝娘扶着魏夫人坐了上去。

魏夫人好象兴趣很好的样子,和颜悦色地问她们:“两姐妹正说什么呢?”

一口气做了十二件衣裳,当时也没有指定哪件给谁。何必说出来多事呢?

顾夕颜忙应了一声“正说衣服好看呢”,那边柳眉儿却已老老实实地道:“我喜欢顾妹妹的斗蓬,她说和我换。”

顾夕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魏夫人却目光璀璨,笑道:“顾姑娘到是有心人,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都可以让给眉儿啊!”

什么意思?

试探我?

一想到她找来的那个酷似叶紫苏的魏士英,顾夕颜就觉得有一团火在自己心里烧。

她不动声色,甜美地微笑,轻声地道:“这钱物都是身外之物。自然是可以让的。可有些东西,就是我想让,人家未必瞧得上眼!”

魏夫人目光灼灼地盯着顾夕颜:“哦,你就对自己这么有把握!”

顾夕颜笑靥如花:“如果一个人,对自己都没把握了,那你还能指望别人对你有把握吗!”

一时间,魏夫人目光犀利的如看见小鸡地鹰一般。好象要吃了她似的。

顾夕颜淡定从容地微笑,宁静恬谧地回望着魏夫人,象波澜不惊的海似的能蕴含一切的狂风暴雨。

一刚一柔,却都丝毫不让,两人之间立刻弥漫着如剑拔弩张般的尖锐。

柳眉儿看了看咄咄逼人的魏夫人。又看了看坚定不移的顾夕颜,忙慌慌张张地走到两人之间,手足无措地道:“姨母。你别生气,我不要顾妹妹的东西就是……实际上这鸦青色地斗蓬配我这身衣裳正正好……我是粉色的夹袄,紫色的裙子……顾妹妹是鹅黄色的夹袄,翠绿色的裙子,配了墨绿色也是正正好……”

魏夫人脸上就露出不耐烦来,眉头微皱,嘴角微翕,说了几个字。

只可惜声音太低。顾夕颜也好、柳眉儿也好,都没有听清楚,只有站在一旁的段缨络听得清楚。

魏夫人嘴角微翕,恨恨地说了一句“傻大姐”。

段缨络再看看眼前的场景,又想想魏夫人地那句话,低下头去。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魏夫人对易嬷嬷说的话,当然不只段缨络一个人听到了。所以在大年二十八的这天。槐园的小厨房就将年夜饭的菜谱拟了出来,刘嬷嬷还亲自走了一趟尚正居去拿食材。上好地黄牛肉,整条的羊后腿,大片的猪里脊,红红地团萝卜,鲜绿的大白菜,嫩嫩的水豆腐……一切都只等大年三十的到来。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天公也做美,天气晴朗无风,顾夕颜和刘嬷嬷在厨房里包饺子,宝娘跑来喊她:“顾姑娘,你快歇歇吧!夫人请您过去。”

刘嬷嬷一听,忙让李婆子打了水,顾夕颜洗干净了手和宝娘到了魏夫人的屋里。

魏夫人穿着一件真红色的夹袄斜斜地歪在大炕的迎枕上,嘴角含笑,眉目生春,如一朵正艳艳盛开的牡丹花地,雍荣中带着妩媚的慵懒。

柳眉儿和魏士英比她到的早,垂手侧立在炕前。

顾夕颜忙上前给魏夫人行了礼,又向柳、魏两位姑娘行了礼,两位姑娘又回礼,那边琴娘又沏了茶上来,一时候,屋子里热闹得有点乱。

魏夫人拿着茶盅象征性地呷了一口,道:“你们三姐妹下去准备一下,等会代我去余年阁点那个什么长明灯去。”

大家都很意外。

眼看着快到掌灯的时候,年夜饭做得也差不多了,怎么突然要她们代表魏夫人去余年阁?

魏夫人见状,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徐夫人说了,今年燕地战事又起,生灵涂炭,她特意到光明观为懋生求了长明灯,要在新旧年交替的子时点燃,然后燃九九八十一天,祈求显天大神的保佑……你们代我去看看吧!”

为懋生点地灯,魏夫人却不去!

在她仔细想过燕国公府几位夫人之间地错综关系后。顾夕颜对她的这一行为有点惶恐。

但不管怎样,她还是愿意去地。懋生不回来过年,又没有什么翔实的消息传来,她的确很担心他。

能用一种形式消除心底的不安,总比什么都不做要让人好受些。

顾夕颜和柳眉儿、魏士英都应声曲膝向魏夫人行礼,三人回到屋里梳洗打扮去了。

柳眉儿地年纪虽然比顾夕颜大,但在顾夕颜心里,她比自己要小,所以事事处处都会不自觉地让着她。这一次也一样。两人同住在一个屋里。顾夕颜让柳眉儿先的洗澡。可等到顾夕颜刚在人高的松木桶里坐好时,柳眉儿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就如风一般的冲了进来:“顾妹妹,我不是要向你要斗蓬……你今天把它借给我穿穿,我明个就还你……”

怎么又说上斗蓬了?

柳眉儿见顾夕颜没有立刻回复她,如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挥了挥手,鄢鄢地道:“算了。就当我没有说!”

顾夕颜笑道:“为了这斗蓬,我们两姊妹无缘无故害得夫人不高兴了一回不说,你还不分清红皂白的冲进来把我给吓了一跳!你到说说看,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柳眉儿露出郁闷的表情:“我刚才在窗户里看见魏士英已经梳洗好了去给姨母请安了。原来姨母给她也做了件和我一模一样地斗蓬,连颜色都一样。”

顾夕颜鄂然。心里隐隐生出不安来。但她还是安慰柳眉儿道:“你想想看,那做斗蓬的缂丝价比黄金,哪里就是那么容易找到两件一样的……说不定是因为我身材矮小些。库里只有那墨绿色的合适,所以就做给我了。你就别生气了。等会我们悄悄换过来就是了!”

柳眉儿讪然地笑了笑,道:“我也不是为别的……”

“我知道,我知道,”顾夕颜笑道,“你是不服气和魏士英穿一样的斗蓬嘛!你快出去去,我还要洗澡了,你再和我说下去。你的头发梳不成了,我地澡也洗不成了,如果被姨母知道了,我们又要被训了……难道你想大年三十的被魏士英看笑话不成!”

跟着赶过来手里还拿着梳子的秋桂就在一旁掩嘴笑着。

两人穿了新衣服,又各梳了一个代表未出嫁姑娘的环髻,出门去给魏夫人请。

魏士英比她们到的早一些。已披了斗蓬站在一旁等她们了。

两人上前给魏夫人行了礼。

魏夫人含笑望着眼前地三个小姑娘。

柳眉儿雍容华贵。魏士英温婉娇柔,顾夕颜甜美静谧。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等会贤集院会派人来接你们的。好好玩去吧!”

三个女孩曲膝给魏夫人行了礼,带着各自的婢女出了门,站在影壁前等。

柳眉儿一副风轻云淡地模样,从段缨络手里接过了顾夕颜的斗蓬披在了身上。顾夕颜强压着笑意,穿上了柳眉儿的斗蓬。

也就给了柳眉儿一个穿斗蓬的时候,贤集院的骡车就来了。赶车的是一个年约四旬的妇人,人高马大的,很粗壮,动作很利索地搬了脚凳,柳眉儿领头,三个人鱼贯着上了马车,秋桂给那妇人打了赏。

上车地时候,顾夕颜注意到那赶车的妇人看见魏士英后,很发了一会儿怔。

到了贤集院的时候,天色还早。与槐园的冷清不同,贤集院里处处张灯结彩,笑语盈盈。三人的车一到,就有妇人上前为她们撩了车帘,另有人进屋去通报了。等她们下车站好时,已有穿戴华丽的嬷嬷迎了上来:“三位姑娘,请跟我来。”

柳眉儿朝那位嬷嬷曲膝行了一个礼,喊了一声“钱嬷嬷”。

魏士英很机敏,见此情况,立刻学着柳眉儿地样子喊了钱嬷嬷一声并给她行了礼。

顾夕颜汗颜,自己好歹也是在社会上呆过地人,论起机敏来,还没有魏士英行。她忙跟着有样学样的做了一番。

钱嬷嬷鄂然地望了魏士英几眼,然后象想起魏夫人经常找一些亲戚来陪她地目的,嘴角就不由带了一丝讽刺的笑容,朝着三个姑娘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

顾夕颜却思忖着,看这样子,应该也是徐夫人身边的得意红人了。

果然,一路行来,路上不时有人给钱嬷嬷曲膝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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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齐府新年(三)

贤集院比顾夕颜想象的大很多,北方的四合院建筑风格和江南园林的建筑风格各自为政的出现在这里。曲桥修亭旁会突然出现一个精巧的四合院,曲廊回栏后是一个外形朴实的平房,高檐远树间冒出一个太湖石叠成的假山,使贤集院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好象这些建筑都没有经过什么规划,想怎么建就怎么建,想到哪里就在哪里建似的。

钱嬷嬷领她们穿过一片林子,在一个五间的平房前面停了下来。

低低的屋檐,矮矮的台阶,石阶前盛开着一丛丛的黄色稚菊,青色的呢绒门帘前一右一左地站着两个象石雕般静默的小姑娘。

钱嬷嬷笑道:“三位姑娘请稍等,容我去通报一声。”

“嬷嬷请便!”柳眉儿一派大家闺秀的雍荣,代表她们三人和钱嬷嬷应酬。

钱嬷嬷含笑朝屋子走去,门前站着的小姑娘为她撩了帘子。

柳眉儿趁机对顾夕颜道:“你别紧张,徐夫人为人很和善的。”

和善?

这个府里的女人大概都和和善搭不上边吧!

但顾夕颜见到徐夫人的时候,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和善”这个词。

和魏夫人超越年龄的美艳相比,徐夫人却有着一副如与她身份地位相衬的相貌。银丝般的头发整齐地绾在脑后,适宜的妆容让白皙但已显松驰的皮肤显得红润而有活力,苍老的眼睛里有着经历了千山万水后的通透、淡定和从容,她微微一笑,就透露出慈爱、和善、安祥的味道来。

“魏家真是出美女啊,上一辈的就不说了,你们看这三姐妹,个顶个的漂亮,个顶个的水灵。”

徐夫人笑呵呵地对身边的易嬷嬷道。

“是啊,是啊!”易嬷嬷陪着笑脸。“不仅漂亮,而且还善解人意。要不,魏夫人怎么三天两头的把几个小辈带在身解闷呢!”

柳眉儿忙曲膝行礼:“不敢当夫人夸奖。”

顾夕颜和魏士英也忙跟着行礼。

徐夫人看人的眼神非常的真诚,她笑道:“你们也不是外人,不用这么拘礼。前两天来了一位顾姑娘,是哪位?”

顾夕颜忙上前应了一声:“夫人,侄女就是顾夕颜了!”

徐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指着魏士英道:“那你,就是魏士英了?”

魏士英也忙上前应了一声:“夫人。侄女魏士英,给您请安了!”

徐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笑道:“魏夫人的身子弱,你们做小辈的要多担着点……”她絮絮叨叨的说嘱咐着她们,要怎样好好的照顾魏夫人,好象魏夫人病入膏慌,马上就要不行了似地。

顾夕颜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徐夫人的表情。

她对魏士英的样子好象一点也没有流露出异样!

她第一次见到魏士英。能先问自己,然后再问魏英,见到她的脸,一点异样都没有,真是沉得住气啊!

徐夫人说了大约十来分钟的时候。有人进来禀告:“翔凤胡同的老祖宗过来给您请安了!”

这个“翔凤胡同的老祖宗”可能是齐家地什么长辈,徐夫人听了,嗔道:“你们怎么这么不知深浅。怎么让她老人家来给我请安,快,把老祖宗安置到原来太夫人歇脚的宣和居暖阁里坐下,这大冷天的,|奇+_+书*_*网|可别冻着了……”说完,竟然亲自起身,要去迎那位“老祖宗”。还是易嬷嬷把她给拦住了:“夫人,这边几位管事都等着回话呢。你去了,谁拿主意。还是我去伺侯吧!”

徐夫人微一思忖,点了点头,很仔细地嘱咐:“屋里的火盆就用我屋里的银丝碳,茶用老君眉,可别由着她老人家地性子喝什么乌龙茶。生冷的水果仔细放在火炉上烤了再给她老人家用……”她事无巨细地一一交待着。最后道:“好生在她老人家面前服伺着,说我忙过了立马就去。”

易嬷嬷恭敬地应了。然后带着几个婆子出了门。顾夕颜见状,也朝柳眉儿使了一个眼色,柳眉儿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起身告辞:“夫人这里忙着,我们姐妹就先去余年阁了,看那边有没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地。”

徐夫人让人抓了糖果给她们,笑道:“你们青年人,不兴陪着我们这些老婆子。快去玩去吧,可别跑远了,免得点灯的时候找不着人!”

三个人连连应了,又给徐夫人行了礼,结伴出了门。

门前冷清清的,两个站门丫头依旧象石雕像似的眉眼也不动一下。

望着眼前虽然是冬天却依旧枝叶翠绿的林子,顾夕颜问柳眉儿:“谁领我们过去?”

柳眉儿笑道:“跟我来!”

她们出了林子,延着林子的边延向东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就看见了一座约有七层的宝塔,柳眉儿指着那宝塔道:“那就是余年阁了。”

顾夕颜仰着脖子望着宝塔上挂着的红灯笼,疑惑地道:“这,这不是个塔吗?”

柳眉儿也仰着脖子望着宝塔:“是啊,这个塔就叫余年阁。”

顾夕颜彻底无语了,道:“难道还要到塔顶上去吃年饭吗?”

“当然不是。”柳眉儿白了顾夕颜一眼,“主子们在二楼,其他人在一楼。我去年在齐府过年,就坐一楼……这塔顶,供着齐家地历代祖先牌位。吃年夜饭前,齐家的人会到塔顶去祭祖,然后等她们下来,上了第一道全家福的菜,国公爷和夫人吃了第一口后,就可以开席了。”

私低下,魏士英几乎不跟柳眉儿讲话,她默默地跟着柳眉儿和顾夕颜的身后,支耳听着她们说话。

当她们走到余年阁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全是红红彤彤的灯笼,映在笑遂颜开地脸上,充满了喜庆地氛围。

余年阁的一楼象还没有正式开始地结婚喜宴现场,桌椅杯筷都已摆好,参加宴会地人也陆陆续续的到场了,大家根据熟疏各自选了位置坐定,三三两两地谈论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穿着蓝衣青裙的齐府仆妇位不时穿梭在各个圆桌前不时递茶继水,小孩子闹哄哄地跑来跑去。身后跟着不时喊着“慢些慢些”的婆子丫环……

她们进门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人们特别的关注,只有坐在门边的桌子上的人抬头望了她们一眼,然后又继续和自己地同桌说着感兴趣的话题。

柳眉儿也只是比顾夕颜她们略熟些而已,见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她掂了脚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一张熟面孔。

魏士英已在一旁不冷不热地道:“五姐姐。我们跟着你,你到底也得把我们安排一个位置才是。柳眉儿涨红了脸。

顾夕颜忙给她解围,指着门边一个没有人坐的桌子道:“我们不如就坐那里?”

柳眉儿忙响应,带头走了过去。

一行人坐定,有人给她们上了茶水。魏士英左顾右盼的,说着风凉话:“难怪这里没有人坐,原来是个向风口。”

魏士英的话也不错。她们坐的桌子正是个向风口,不时有冷风吹进来,冷得很。

顾夕颜忙道:“都怪我,乱选了一个桌子。要不,我们换一个桌子吧!”

魏士英笑道:“顾姐姐,你别误会,我不是在怪你。齐府好歹也是名门贵胄,怎么叶夫人不过去了年余。家里就乱成了这个样子。大年夜的,连个席次都没安排好……”

她正说着,门口突然就有了不大不小地喧哗声,顾夕颜一行人都朝门口望去。

原来是周夫人带着三个年青的妇人和几个抱着孩子的婆子走了进来,屋里的人纷纷起身跟她们打招呼。

柳眉儿大喜,喊了一声“周夫人”。可惜周夫人身边的人太多。此起彼伏地请安声把她的声音压了下去,周夫人一行人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喊声。在一个穿戴华丽地妇人带领下周夫人一行人施施然地上了二楼。

魏士英就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就拉了一个在旁边桌子沏茶的小姑娘:“这余年阁的年夜宴,是哪位嬷嬷负责的?”

小姑娘笑盈盈地道:“是蔡嬷嬷!”

“好!”魏士英眼中又流露出那种孤高来,“你帮我把蔡嬷嬷找来,就说我们槐园的人,有事找她!”

小姑娘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神色间有了一丝惶恐,忙应了一声“是”,然后就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柳眉儿生气地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魏士英不屑地看了柳眉儿一眼:“如果我们是自己来,坐在哪里都无所谓。可今天,我们是代表魏夫人来的,怎能让她们这样糟蹋!”

柳眉儿涨红了脸,期期艾艾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要是平常,顾夕颜一定会为魏士英的这句话击节叹赏,可现在她们在这妖魅横生、敌我不明地齐府,冲动就是魔鬼,是催命符。

顾夕颜拉住了魏士英:“徐夫人不在,又没到正式入席的时候,现在说这些还言之过早。”

魏士英冷冷地看了顾夕颜一眼,忿忿然地坐了下来。

柳眉儿却趁机拉了顾夕颜:“顾妹妹,陪了我去登东去!”

顾夕颜原来是常出差的人,到了陌生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上厕所的地方,更何况她们等会还要参加宴会,万一有什么情况……她起身回道对魏士英道:“魏姐姐,你等等我们,我们马上就回来。”

魏士英冷冷地点了点头。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8 23:30:04
第一百二十七章 齐府新年(四)

秋桂和段缨络跟着各自的主子出了余年阁,柳眉儿却领着她朝余年阁前一座太湖石假山走去。

顾夕颜问柳眉儿:“你这是去哪里?”

柳眉儿也不答话,直直地往前走,在两块大石间的石桥上停了下来,笑眯眯地递给她一个荷包:“给你,里面装着几块碗豆黄,你垫垫肚子。这年夜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呢!”

原来如此?

顾夕颜伸出手去笑道:“还有一个呢?”

柳眉儿装不知道:“什么还有一个的?”

“你啊!”顾夕颜轻轻地打了柳眉儿的手臂一下:“也就是嘴里说说,可不是那狠心的人!给魏士英准备的,快拿出来!”

柳眉儿讪讪然地笑了笑,对秋桂道:“给她吧!”

秋桂笑着从衣襟里又掏出一个装有碗豆黄的荷包递给了顾夕颜。

几个人重新回到了余年阁。

余年阁的气氛有点异样,而且魏士英和双荷都不在座位上。

顾夕颜和柳眉儿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忧。

想到魏士英那张酷似叶紫苏的脸,还有刚才她对席次安排的忿然,顾夕颜心里暗喊了一声“糟糕”,她急急地对柳眉儿道:“你快去二楼看看,看魏姑娘在不在哪里?”

柳眉儿经顾夕颜这么一说,以为顾夕颜是怕魏士英闹出什么事来,忙道:“你在这里等我!”说完,她带着秋桂急冲冲地上了二楼。

顾夕颜坐立不安的等了良久,柳眉儿面色凝重地走了下来。

顾夕颜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不好,但还是不死心地道:“怎样?”

柳眉儿摇头:“没有!”

顾夕颜略一思忖:“我们分头找找!”

魏士英的那张脸,太打人眼睛了

柳眉儿忙道:“也好,你往东边去,我往西边去。大家分头找找。”

一行人出了余年阁,柳眉儿指着东边道:“那边是花园子,你从那边的抄手游廊一路找过去就行。我去西边,恭顺院的房舍都在那边。”

今天是大年三十,恭顺院人来人往,齐府的一些三姑六舅嫡嗣旁支都会来祭祖,柳眉儿是怕自己不熟悉情况,遇到了身份尊贵之人而不知道失了礼数得罪人。

顾夕颜感受到她的关怀,也不由语气关切地道:“你小心点!不管找不找得到。我们一个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柳眉儿点了点头:“你也小心点!”

两人各带着自己的丫头分头行事。

顾夕颜按照柳眉儿的指点,从余年阁东边地太湖石假山做成的沟涧夹道中穿过,前面是一个荷花池。池子颇大,因是冬天,只余残枝败叶的荷梗伫立在水面,一眼可以望到对岸光秃秃的池边柳和柳树后面的青石路、粉墙青瓦。

那边没有人。

她们一边延荷池这边的青石路朝前走,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只到荷池走完,也没有看见什么东静。

前面是一大块平整的草坪,草坪的尽头是一个两层地飞檐红色小楼,非常的精致美观。小楼的周围,种着顾夕颜认识的梧桐树。

这院子这么大。她们到什么地方去找啊!

顾夕颜和段缨络都有点茫然起来。

就在此时,顾夕颜突然感觉到梧桐树林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心中一动,喊了一声“魏士英”。

四周回荡着她的喊声。却没人应声。

段缨络也发现了,几个跳跃,落在了梧桐树林里,她四处张望,朝着顾夕颜摇了摇头。

顾夕颜跑了过去,道:“我们找找,也许是没有听见我喊她。”

段缨络道:“要不,我喊喊!”

顾夕颜忙摇了头:“别惊动了其他人才好。”

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已经升起来,她们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在林中穿行。

七拐八拐的,也没有发现其他异动。梧桐林里地动静,也许是错觉吧!

顾夕颜抬头望了望天,无奈地道:“不能再找了,时间不早了。她一人不见了。我和柳姑娘还可以给她打打掩护。如果我们三个人都不见了,谁帮我们说句话去。说不定一顶大不敬的帽子掉下来。连魏夫人都连累了。”

段缨络毕竟和顾夕颜朝夕相处,对她的关注和柳眉儿的角度不同,她也隐隐感觉到了齐府看似平静无波的生活中蕴藏地巨大杀气。

她点了点头,很赞同顾夕颜的决定。

两人在密林中站定,辨认了一下方向。

高高的余年阁上挂着地红灯笼象航向灯似的闪烁着。

她们朝着余年阁的方向走去。

很快,荷池远远在望。

月色如练,一个穿着黑色斗蓬的女子延着荷池旁的青石路朝着东边疾步而去,缂丝织成的冰裂纹的暗花清晰可见。

是魏士英!

段缨络几个跃身追了过去。

魏士英的身影却消失在荷池对面粉墙青瓦间地一个五阶广亮门旁的小角门里。

段缨络身影伫立,回头望着顾夕颜。

怎么这么巧!

可带着段缨络,全身而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顾夕颜犹豫了一会,朝着段缨络的方向跑去。

两人推开了虚掩着的角门,轻轻喊了一声“魏士英”。

单薄的声音回荡在四周,没有人应答。

里面的景致真是漂亮。

红栏蓝檐地曲折游廊,合抱粗地梧桐树,五六米直径的大鱼缸,还有一个跷跷板,充满了优闲地生活气息。

两人都被这景色迷住了,延着游廊弯弯曲曲地朝前走去,游廊的尽头。是一间三间地平房。窗下三两株芭蕉树,青竹搭成的藤萝架,红柱粉墙绿窗,鲜艳的颜色,明亮的色泽,象在图画里才有的场景。

两人不由对望了一眼。

段缨络又喊了一声“魏士英”。

还是没有人应答。

顾夕颜抿了抿嘴,上了房子的台阶。

门,是虚掩着的,她一推就开。在静谧的夜色中发出巨大的“吱呀”声。

满屋子紫檩木地家具,却没有一件日常居家的用品。

段缨络轻声道:“好象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顾夕颜心中觉得非常的不安,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她拉了拉段缨络的衣袖:“我们快走吧!”

段缨络也有同感。

两人转身准备出去。

段缨络却突然拉住了顾夕颜:“有人来了!”

顾夕颜什么也没有听到,但却信任段缨络的身手。

段缨络急急地道:“脚步沉重,来的人是男子,直接朝着这屋子走来。”

也就是说,如果她们冒冒然地出去。可能就会迎头碰上。

顾夕颜拉了段缨络进了东边的房间。

一张精美的八步床,四张紫檩木的太师椅,窗前摆着一张小几,墙角还要一个花几。

竟然是一间卧室。

顾夕颜刚刚站定,就听到了很轻微的践踏之声。

段缨络四处张望。突然就撩了八步床边地一个棉布帘子拉了顾夕颜躲了进去。

那里通常是放马桶的地方。

顾夕颜知道段缨络不会无缘无故地把她拉进来,静心屏气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有人进了卧室。

顾夕颜想撩帘张望,却被段缨络抓住了手。

不一会儿。有地声音传来,又过了一会儿,顾夕颜她们听到压抑的哭泣声。

声音很小,断断续续,有点嘶哑,好象悲痛到了无以复回的地步,声调象受伤的小兽。

顾夕颜心中大悸。

贤集院前面是花园,花园前面是德馨院……难道。这是叶紫苏的房间不成?

“紫苏,紫苏……”寂静的夜色中,来人果然悲戚地喊着叶紫苏的名字。

顾夕颜只觉得毛骨悚然,全身冷凉,僵直的无法动弹。

戒备森严地燕国公府,一路而来。所有的门都是虚掩着的。好象就是为了方便谁来!

为了方便谁呢?在谁有这资格让人这样方便呢?

顾夕颜手心里湿漉漉的。

突然,哭泣的人大声喝了一声“是谁”。

顾夕颜倒吸了一口冷气。

声音低暗、嘶哑。好象还有一点点的醇厚!

难道是……

顾夕颜额头冒出密密地汗来!

段缨络怕也怀了同样地心思,低头着,闭着眼睛,好象不忍再看顾夕颜一眼似的。

两人呆滞在了那里。

突然,有一个弱弱声音怯生生地道:“是,是我!”

“紫苏,紫苏,”那人突然很激动,“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叶紫苏当然不会回来,那么,被误认地那个人是谁?

答案已不言而喻。

魏士英。

顾夕颜心麻如乱,无数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好象有一个很清晰的东西在不远处闪烁,可想抓住的时候又消逝不见了……

外面却传来魏士英慌张的声音:“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这样,别这样……”声音中,隐隐含着慌张,空气里,传来裂帛的声音。

顾夕颜的脸色变得煞白。

怎么会这样……

有一种感觉痛苦,瞬间就把她击倒,让她呼吸一下,都觉得难受!

为什么要让我碰见这一幕……

她全身无力,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

段缨络忙扶住了身子往下滑的顾夕颜。

外传是魏士英的喊声:“救命啊!救命啊!”

可躲在阁子里的两个人却丝毫不敢动弹。

因为谁也不敢肯定,这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因为谁也不敢肯定,魏士英是受害者还是利益的获得者。

因为谁也不敢肯定,她们走出去后,事态又将朝着哪个方向发展。

顾夕颜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来,纷纷如雨,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能死去……

外面传来了激烈的撕打争斗哭叫之声。

很快,顾夕颜觉得不对劲。

魏士英的哭叫凄厉而绝望,那人的喘息声粗壮而激越。

顾夕颜记得,齐懋生就是在最激动的时候也没有发出过这样的声音来。

她惊惶地望了段缨络一眼,段缨络好象也看出了什么问题,正低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到了一起,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疑惑!

就在此时,她们听到几声轻盈的脚步声,然后,所有的挣扎声都消失了。

有一个年轻的女声音响起:“……五婶,是哪家的小厮不长眼的,在这年节当下勾搭丫头们在叶夫人的屋里胡搞……”说到这里,优闲的声调戈然而止。

良久,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咳咳巴巴地道:“大,大侄媳妇,我们快,快走吧,那边年夜宴就要,开,开始了……”

声音年轻些的女人好象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她“啊”地尖叫了一声,以一种惊诧、置疑的口吻惊奇地道:“毓之,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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