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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月出云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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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1:00
☆、朱颜改 第103章 欢喜之初
    第104章 欢喜之初
    颜聿勾唇一笑道:“泪珠儿,来帮本王提着粪桶。舒榒駑襻”
    秦玖真没料到颜聿会亲自侍弄花木,瞧他穿着一袭朴素的布衣,宽袖高高挽了起来,腰间随意束着一条宽宽的衣带,倒真和山野农夫一样。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种生活,她以前倒是不曾向往过,但如今,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当真美好,与她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梦。这种遗憾,别有忧愁暗恨生啊!不过,如今,能感受一下这样的生活,她是极其愿意的。
    她没有应他的话,只是回了他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朝着他漫步走去。银红的裙袂拂过怒放的花朵,身上环佩铮然叮铛。
    “你这是在为即将带来的耕织节做准备吗?不过,鬼王大人发话,我怎敢不从命?”阎王音同严王,叫阎王实在不够解气,所幸阎王是群鬼之王。这鬼王大人秦玖叫的是亲热而顺溜,谁让他随意给她起外号了。她对泪珠儿这个称呼有些本能的抵触,这三个字就好似饱含着她所有的苦难,所有隐在心底深处的痛。如此被他轻轻巧巧唤出来,就好似内心深处的隐秘被人瞧了出来一般。
    颜聿哑然失笑。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亏也不吃啊!好在不管是阎王,还是鬼王,亦或是魔鬼,他都不在乎。他将粪桶放在身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漫步走近。
    秦玖走到颜聿面前,将袖子也高高挽了起来,再将裙摆撩起来掖到宽宽的腰带中去,原本裙袂翩飞此时便极是清爽利落了。她扬起笑脸来看他,伸手便去接他手中的粪桶。
    自然,他本来是没打算让她真的提粪桶的,这主要是他不相信她会真的心甘情愿来帮他提。看她如此诚意地来接,他扬了扬眉,有些不可置信。
    秦玖接过粪桶,神色自然地问,“鬼王大人,要施到哪一株啊?”
    颜聿一瞬不瞬地望住秦玖,他依然不相信,她会乖乖地帮他施肥。他伸手随意指了一株花木,秦玖看了一眼,说道:“这株明明刚刚施过粪了,是该这株了吧。”
    秦玖提着粪桶到了他身后,将粪桶倾倒,将里面马粪倒出来一点,拿起一旁的铲子,开始一株一株地往花根处放马粪,神情比他方才还专注认真。
    颜聿惊讶归惊讶,但看她干的认真,便跟在她身后,将她铲到花根处的马粪拍散,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不一会儿将一排花木都施了粪。
    颜聿直起腰,似笑非笑:“九爷当真令我刮目相看啊!”
    这句话,他是由衷说出来的。要知道这种脏活,没有女子愿意干的。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见秦玖一扬手中的铲子,有东西被扔在了他的靴子上,黏糊糊的。他低头看去,脸色顿时黑了起来。
    他就知道,妖女是不会这么乖顺的。大约之前那么顺从地帮助他给花木施粪,也不过就是为了最后给他这么一铲子马粪吧!?亏得他还真心地赞赏她!
    他抬起头去看她。
    却见她站在花丛中,手中扬着铲子,笑得春花灿烂。
    一袭银红色丝缎衣裙裹着她玲珑的身子,像一抹不期而至的霞彩,那银红的衫裙裙角撩起,露出底下素白色的裤来。云鬓如雾,松松挽成堕马髻,斜插着一支八宝钗,两个相思豆大小般的耳珠在光线有些黯淡的花房内折射着光,一枚掐丝孔雀石垂在鬓边,那是由八宝钗上垂下来的。
    被各色花朵儿包围的她,一点也没有被娇艳的花夺去了风华,相反却相得益彰彼此衬托!
    他盯着她银红衫裙上暗镂着的细密的折枝图案,再看她那灿烂纯净的笑意。
    纯净!
    他觉得她一定是眼花了,才从她的笑容里看出纯净的错觉。
    不过,这个笑容真的好像是孩子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太欢畅了,和她平日里妩媚的妖娆的笑都不同,此时的她也和平日里有些不同,这个笑容惹得颜聿心中痒痒的。
    就好似有一滴泪珠儿跌落到了他的心中,让他的心湖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这种极其细微的心潮涌动,这种莫名的欢喜,不光不易觉察,且太难描述。秦玖笑够了,瞧着颜聿靴子上的马粪以及粘在衣角上的马粪,她眨了眨眼。本以为他会发怒的,不过,看他的样子却很奇怪。
    他脸上浮现的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惆怅,明明弯着唇角,可是那笑意里却有几分无奈。他径自走到一侧的竹凳上,将脚上的靴子换了下来。
    “你今日来,不是没事吧?”颜聿一边换了干净的靴子,一边问道。
    秦玖在沟渠中净了手,将衣角和袖子放了下来,坐在他身侧的竹凳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快到耕织节了,我也去凑个热闹。不知道,你手里可有苏小姐的绣品。”
    颜聿换上靴子,跺了跺脚,长眉一蹙,“怎么?你也想参加?也想赢挽香?但是,很遗憾,我手中没有挽香的绣品,就是有,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你不是这么偏心吧?你不是当我是兄弟吗?这样重色轻友可不好!”秦玖疏懒一笑。
    颜聿唇角绽开一抹笑意,“你倒是会拿话压我,不过,我告诉你,你就是赢了挽香,安陵王也不会对你有心的。而且,挽香的绣品我虽没有,但是却是见过的,她曾给尚佛的娴妃送过一幅观音图,我凑巧见过。她绣功很好,你要赢她,只能独创一种新的绣法了。”
    秦玖其实来之前,就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不过,颜聿说到观音图,秦玖颇感兴趣。
    “独创新的绣法?我恐怕做不来,不过,有人倒可以!”秦玖淡淡说道。
    颜聿颇感兴趣地问道:“谁啊?”
    “就是刚才从这里怒气冲冲离开的尚思思公主啊,她和尚楚楚今日到司织坊去了,取了些布料,说是要参加耕织节。我很奇怪,便从尚楚楚那里套了话,这才知道,尚思思独创了一种绣法,据说比之当年白家……”秦玖压低了声音,“王爷一定知道吧,就是白家的那位。据说尚思思独创的绣法比之她当初独创的惊鸿绣还要复杂,绣出来的绣品更加平滑绵密。听说尚思思是憋着劲要赢苏挽香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颜聿神色蓦然一沉,眸中掠过一丝黯淡,“这个啊,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秦玖心下暗笑,你知道的很清楚吧,人家尚思思移情别恋上了你,刚才恐怕就是来示爱的。
    秦玖不再说话,她起身走到沟渠便,弯腰撩了一下水中的花瓣,几条小鱼刺溜一下从她指缝中溜走了。她逗弄了一会儿小鱼,起身道:“既然你没有苏小姐的绣品,那我就不打扰了。哦,方才我告诉你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更不能告诉苏小姐,万一被尚思思知道是我说出去的,那可不太好。”
    秦玖嘴里如此说,但是她心中却清楚,颜聿一定会去告诉苏挽香的。这是他讨好她的一个机会,他不会不利用的。她就是要他将话传到苏挽香耳中。
    颜聿含笑抚摸着一朵儿牡丹的花瓣,“那是自然。”
    秦玖抚了抚衣裙,蹙眉道:“我走了,我得回去洗洗身上的臭味。”说着,便径自离去了。
    她穿过花园中的汉白玉亭子时,眼角掠过花丛,眉头皱了皱。
    花丛中明显有人在潜伏,这让她很惊异,这人应该不是尚思思,她应该早已经由侍从引着离开了,绝不会鬼鬼祟祟藏在这里。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暗中来见颜聿,而那个人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秦玖心下微微一沉,终于不动声色地离去。
    颜聿枕臂躺在竹凳上,剑眉拧起一道不太明显的结。秦玖走后不久,花房竹门一响,聂仁走了进来。
    “王爷,尚思思是不是来过了?”聂仁大步流星走到颜聿面前,有些无奈地问道。
    颜聿狭长魅眸猝然一眯,眼眸中波澜涌动。
    “你不必自责,她不会说出去的。你可听说,尚思思独创了一种刺绣方法?”颜聿问道。
    聂仁摆手道:“不曾听说。”
    颜聿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你说,独创刺绣的方法是不是很难?一般人很难做到?”
    聂仁一皱眉道:“应该是吧,要不人人都会独创了。”
    颜聿点了点头,从竹凳上起身,“看来,得把有人要独创绣法的事情传出去,给京中女子们一个压力,我倒是要看看,还有谁,也会独创绣法。”
    聂仁含笑道:“恐怕就算是会,也没有人会这样做吧。”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颜聿勾唇笑道,“今日你既然来了,就与我一道用膳吧,九爷刚走,或许他注意到了你也说不定。你还是夜深了再离开吧!”
    聂仁点了点头。
    秦玖的确是很想知道那个暗中来见颜聿的人是谁,她特意命枇杷派人暗中盯着,却始终没有见人从严王府中出来。
    这些日子,她越来越觉得颜聿并不像表面那样了,或许,日后,他会成为自己的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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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1:19
☆、朱颜改 第105章 神仙姐姐
    康阳王颜闵最近日子过得不太好。说到底,当初,吏部尚书刘栗那件事,还是让庆帝对他不满了,刘栗与他的关系,庆帝是知道的,所以,禁足了惠妃后,对他也有些冷淡,许多原本派他做的事情,如今都不再交给他,这让颜闵不免对庆帝有些怨恨之心。
    算一算日子,到了耕织节,惠妃就该解除禁足了。倘若,庆帝能让惠妃出面主持耕织节的织绣大会,那么,他就再有希望讨得父皇欢心。毕竟,惠妃是庆帝的嫔妃,又是天宸宗的元老级人物,所以在夺嫡上,惠妃是他有力的后盾。
    天宸宗李云霄是他的智囊,知悉他的想法,说道:“殿下,惠妃刚解除禁足,圣上让惠妃娘娘主持耕织大会的可能性不太大,除非,殿下能做一件让圣上心悦的事情,待圣上心情好时,好请求圣上。”
    颜闵负手踱步,他容貌俊美,只气质阴郁,此时眸中更是闪出一丝阴霾之光,“只可惜父皇最近什么事都不给本王做,本王要如何立功?”
    李云霄瞥了颜闵一眼,淡淡一笑:“殿下,不是要到耕织节了吗,不如殿下做个表率,做些利民之事!”
    颜闵转了几圈,咬牙不舍道:“只有捐出些金银了。”
    李云霄抬手道:“不光这些,最好殿下亲自出面,亲力亲为,做些利民之事。”
    颜闵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其后几日,每日下了朝,颜闵便亲自带领康阳王府中的侍卫和府兵到丽京城外的农田去劳作,他身着布衣,亲自动手耕地,更是从府中取出银子,每日里在府门外命人熬粥发放。
    此事很快传到庆帝耳中,他很是欣慰,毕竟是自己的皇子,想到这段日子自己因刘栗之事迁怒于他,似有不妥。颜闵极会察言观色,看到父皇对他态度有所好转,立刻趁势求他。庆帝略一沉思,便允了命惠妃主持织绣大会。
    这件事传到秦玖这里时,她正在府内和榴莲说话。
    榴莲自从做了刑部尚书,他人极聪明,于诉讼刑案渐渐上手,但对官场上的行事之道还是白丁,少不得秦玖经常提点。榴莲每日里极其忙碌,人也日渐稳重,只有沐休之日,到秦玖府中才偷得半刻轻闲,也只有此时,他才露出少年人应有的神采。
    “莲儿,你和楚楚最近关系如何?”秦玖抱着黄毛,在装丝线的簸箩里取了一根红绒线,一边抚着黄毛的头,一边偷偷地将黄毛头上的几撮黄羽毛用红绳扎成了两个辫子,顺势将红绳打了一个蝴蝶结。
    “我们是朋友。”榴莲低低说道,瞧见黄毛头上的小辫,瞬间直了眼。
    秦玖颇为头疼,撮合他们两个怎么就这么难,什么时候榴莲那个情窍才能开,“光是朋友可不行,以后,你要多到云韶国驿馆去走走。”
    “哦,哦!”榴莲呆呆地盯着黄毛的头,神色诡异。
    黄毛大约感觉到不对劲了,从秦玖怀里飞了出来,跳到榴莲肩头上问道,“阿臭,你为什么看我的头?”
    榴莲慢吞吞说道:“我没看你的头!”
    “你明明看了。”黄毛叫道,头上的红头绳一翘一翘的。
    “我真的没看!”榴莲很无奈地摊手。
    “你就是看了。”黄毛不依不饶。
    “我真的没看你的头,我在看你头上的毛。”榴莲神色淡定,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荔枝站在秦玖身后,憋不住笑出了声。
    樱桃掩唇而笑。
    一向面瘫的枇杷嘴角抽了抽,唇角上扬。
    秦玖捂住了肚子,笑得双肩乱颤。
    黄毛被笑蒙了,跳到几人肩头上,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最后终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于是学着众人的笑声“哈哈,哈哈!”了两声,引得众人笑得更欢畅了。它却浑然不觉,径自顶着红头绳飞到树上玩去了。
    只要榴莲和黄毛在一起,秦玖觉得,无论榴莲是做到刑部尚书还是丞相,都会制造出让人捧腹的对话。
    她笑够了,便打发荔枝和樱桃去煮茶。
    院子里只剩下秦玖、枇杷和榴莲时,秦玖脸色一凝问榴莲,“我让你在刑部查三年前白皇后那件案子的卷宗,你可找到了?”
    榴莲点了点头,“只是这些卷宗都已经封了起来,就算我是刑部尚书,也轻易不能去查看。”
    “那就偷着去看。”秦玖眯眼,伸出手指敲了敲身侧桌案,缓缓说道。
    榴莲点头,秦玖已经告诉他,他全家获罪,正是因为白皇后一案,假若白皇后一案得以昭雪,那么他们家的案子也便昭雪了。不知为何,近日来,他最近越发觉得秦玖不似陌生人。可是,他搜遍自己的记忆,发现在自己过往的人生中,并未出现过这样一个女子,甚至连和她相似的人都没有。他自小接触的女子本就极少,除了他的母亲,唯一接触比较多的一个女子,便是教他抚琴的那位萱姐姐。
    母亲说她是他们家的远方亲戚,是专程来为他过生辰的。
    那一日正是他十岁的生辰,午后,母亲忽然派人传话让他到后院厅堂去见一个人。于是,他见到了她。彼时,她身着轻绡,手执团扇,端坐在厅内的绣墩上。
    十岁的他,对于美丑还没有特别的概念,可是他看到她,却觉得她身上无一不美,她梳的发髻,她戴的发钗,她穿的衣服,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样好看,好看得让他忍不住屏息静气,好似怕出一口气,眼前这仙子一样的姐姐就会消失一般。
    在他眼里,她就像是笼在重重光影中的仙子,不该在人间出现的。但要他说出来这姐姐究竟美在哪里,到底有什么好,只怕就算是现在的他见了她,也是说不出来的。
    他那个时候的样子,一定是像丢了魂一样。因为他听到母亲咳嗽了一声,他似乎这才回过神。那位姐姐也静静瞧着他,秋水一般的眸中有晶莹闪过,接着她浅浅一笑,从那宛若流云幕卷一般的云袖中,伸出皓白如玉的手腕,朝着他招了招手,“这是逸儿吧,竟然这么大了,过来让姐姐看看!”
    这姐姐的声音也是美如天籁一般,婉转轻盈,语气又温柔又充满了疼溺。
    榴莲感觉自己当时就像被招了魂一般走了过去。
    神仙般的姐姐摸着他的头问他读了什么书,都会些什么。
    这位姐姐的年龄,看着也不过比他长了三四岁,但说出来的话就像大人一样。那个时候的他其实最不愿意别人把他当成小孩了,更别说摸他的头了。但是,她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好听了,而她摸他的头的手有那样滑腻,他宁愿一辈子被她这样考校功课,就算摸他的头他也愿意。
    他不知自己都答了什么,到了最后,那位姐姐说:“逸儿,我叫阿萱,以后你就叫我萱姐姐好吗?我很喜欢你,很想为你画一副画像,要是姐姐走了,想念你的时候,就看你的画像好不好。姐姐画的人可像了,我家里的长辈也想看看逸儿是什么样子的,逸儿让姐姐画好不好?那位长辈还给逸儿带了好多好玩的东西,一会儿姐姐都给你,好吗?”
    就算不给他东西,他也愿意让这位姐姐画。于是他乖乖地坐在厅堂内的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眼睛也一眨也不眨。
    萱姐姐却嫣然一笑,对他说道:“逸儿,你不用坐在椅子上,我要将逸儿画的姿容生动,活灵活现,所以你不用坐在那里不动。你可以随意走动,可以诵书,可以抚琴,可以逗猫,可以写字,不拘形式,任意而为。”他曾经见过别人画人物像,被画的人都是一动不动一连一俩个时辰,这位姐姐竟然让他随意动,可见她的画功不知多高明。
    她轻轻吩咐了一声,她带来的两名侍女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将作画的用具一一摆在了桌面上:有雪白的细绢,各种大小粗细不一的画笔,磨墨的砚台,油烟墨以及松烟墨,还有各种颜色的颜料,石青色,豆绿色,赭石,白垩,花青,胭脂,还有调色用的瓷盘……
    如此摆满了一桌,萱姐姐便站在桌前,一边让他自行走动,时而还和他聊上几句,而她手中的画笔却开始在细绢上慢慢游走。
    时而舒缓,时而恣意。
    他也按照她说的,抚了一会儿琴,又读了一会儿书。
    萱姐姐不时地换着画笔,点染着不同的颜料,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萱姐姐放下了画笔,轻轻说道:“画好了。”
    他忙放下自己手中的书卷,奔过去看。
    素白的细绢上,是一个亭亭玉立的男孩子,手中捧着书卷,正在读书。
    他模样乖巧,眼神清澈灵动。
    这就是他。
    他每日里在镜子里都能看到的他。
    萱姐姐将他画得那样像,又是那样灵动,看着这幅画,让人似乎能听到他的读书声一般。
    容他看够了,画的墨迹也干了,萱姐姐命他的侍女将他的画像收了起来,又派另一个侍女送了他好些玩物,是他在所居住的偏僻小镇从未见过的小孩子玩的稀罕物。
    “逸儿,我刚刚听了你的琴声,觉得弹得非常好,萱姐姐也会抚琴,我在这里住几日,每日里教你抚琴如何?”萱姐姐微笑着问道。
    他自然是愿意的。
    其后几日,每日里萱姐姐便指点他抚琴。他平日里都有一个师傅专门教抚琴的,他一直以为师傅弹得是最好的,及至听了萱姐姐的琴声,才知道什么叫天籁之音。
    他在萱姐姐的指点下,琴技进步很快。但是萱姐姐却在他家住了没几日就离去了,并说来年还会来看他。要他努力练琴,勤奋读书。所以,自她走后,他就会努力练琴读书,同时,日日期盼着来年快点过来。
    其后几年,萱姐姐每年都会来看望他一次,也每年都会给他画一幅画像,同时带来许多好玩的好吃的东西。
    每一年他生辰前后的那几日,都会成为他最快活的日子。
    可是这样快活的日子,仅仅持续了四年就结束了。自从他家里出了事,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他想,她定是又去找过他,只是,恐怕再也找不到他了吧!
    “莲儿,你在想什么?”榴莲想的太投入,秦玖这句话就好似从梦中传来一般,惊醒了他的沉思。
    他忙说道:“去查看卷宗的时间,我会安排的。”他如今才知道,秦玖绊倒了刑部尚书朱子秋,为的就是让他顶上朱子秋的位子,顶上这个位子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去查看当年白皇后之案的卷宗。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着想不到的深意,面对这样一个人,榴莲觉得有点恐惧。他觉得她在他面前,几乎是无所遁形的,似乎他想什么,她都会知道一般。
    “我知道,我是问,你方才在想什么你,这么入神?你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这样子可不好。”秦玖蹙着眉头,轻声问道。
    榴莲低下了头,想了想,抬头望着她,“我其实没想什么,就是,我的生辰快到了,在想还过不过。”
    “你的生辰,哦,原来你的生辰快到了。”秦玖纤长的黛眉扬了扬,凤目中闪过一丝波澜,她似乎是在喃喃自语,“那是自然要过了,你如今是刑部尚书了,想必要来为你贺生辰的人定是不少,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其实,他又没有让她为他过生辰,不过听到她这句话,还是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的。他低低“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想了想,忽然又问道:“九爷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秦玖幽幽叹息一声道:“我都好多年不过了,都快忘记什么时候生辰了,如今想起来,大约是和你差不多的日子吧,也是这牡丹花开的时节。”
    不知为何,她那轻轻的叹息,让榴莲极是忧伤,他很想说,不如今年我们一起过吧,但是想到她方才的话,他终究没有开口。
    ------题外话------
    其实,早就想写这一章了。早就想从侧面来描述一下从前的素素是如何的风华绝代,神仙姐姐啊,大家有木有很爱很爱。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1:42
☆、朱颜改 第106章 媳妇儿
    不知为何,她那轻轻的叹息,让榴莲极是忧伤,他很想说,不如今年我们一起过吧,但是想到她方才的话,他终究没有开口。
    黄毛在枝头上飞了一会儿,忽然朝着秦玖和榴莲道:“媳妇儿来了,媳妇儿来了!”
    秦玖一听,知晓是尚楚楚到了,黄毛站的高,所以看得远。今日榴莲来这儿,她特地派人请了尚楚楚前来玩儿。因她之前和黄毛说起过,尚楚楚是榴莲未来的媳妇儿,黄毛学会了,如今一见到尚楚楚,必叫媳妇儿。
    这声媳妇儿叫的榴莲背脊凉飕飕的,淡淡瞥了一眼在枝头上啄花的黄毛一眼,眼神似乎想从黄毛头上拔一根毛下来。榴莲这会儿的眼神和方才不同,忒是犀利,黄毛很快就察觉到了,歪着头道:“阿臭,你又看我的头。”
    榴莲沉着脸:“我看了,又怎么着!”
    “不许看。”阿臭在枝头上跳来跳去,跳落榴莲一身的花瓣。
    榴莲勾唇,“我就是看。”
    一人一鸟正在拌嘴,就听得尚楚楚灵动如碎玉般的声音在蒹葭院月洞门口响起。
    “你们说什么呢?”
    黄毛从枝头上飞了下来,落在榴莲肩头,朝着尚楚楚说道:“媳妇儿,后晌好。”
    黄毛没在媳妇儿前面加上“某某的媳妇儿”,导致了尚楚楚一愣,她何时成了这只鸟的媳妇儿了。不过,她顾不上和这只鸟较真,因为她看到了鸟头上的红绳。尚楚楚指着那根红绳笑了起来,“黄毛,谁给你扎的辫子啊,哈哈哈,真可爱。”
    黄毛这次没有傻傻地跟着笑,而是飞到院子里的水缸前,在水里照了照自己的倩影,待看到头上的红头绳以后,左照照,右照照,觉得极是新奇。它仰着头使劲地去啄,想要啄一啄头上的红头绳,可这又哪里够得着,它越是仰头,红头绳就离它越远,最后一不小心,摔在了地面上。但黄毛马上又飞起来,继续啄。
    黄毛的样子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黄毛被众人笑得不高兴了,便扑棱着翅膀飞到榴莲头上。榴莲忙护住了头,黄毛非要在榴莲头上跳舞,这好一番热闹,最后以黄毛凯旋而告终。
    榴莲的发髻乱了,尚楚楚笑了一会儿,便说道:“非凡,不如,我给你梳头吧!”
    尚楚楚虽是公主,但因云韶国民风开放,所以与大煜一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同,与订了婚的夫婿会面,也不扭扭捏捏,说话大方爽快。

    只榴莲听到尚楚楚要与他梳头,忙护住了头,比之方才黄毛要在他跳舞护得还要急。恰好荔枝和樱桃端着茶水出来了,榴莲忙朝着樱桃使了一个眼色,又对秦玖道:“九爷,若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府中还有事。”说着就急匆匆走了,樱桃放下茶盏,向秦玖告别,自跟了去。
    尚楚楚无奈地一笑道:“秦姐姐,非凡这是怎么了?”
    秦玖笑吟吟道:“没事的,他只是不好意思了。三公主不是我们大煜国人,可能不晓得,我们这里,一旦订了亲,男女是不得见面的,更别说你要给他梳头了。他这是害羞呢,没事,三公主坐吧!”秦玖看得出来,尚楚楚如今对榴莲倒是很上心。
    “是这样啊?!”尚楚楚低低说道,但眉间忧色却丝毫不减。
    秦玖眉头轻蹙道:“那日,本答应要帮你求一幅苏小姐的绣品,可她的绣品实在很难求,据说她曾经给娴妃娘娘绣过一幅观音像,但这我们是不可能得到的。”
    尚楚楚幽幽说道:“秦姐姐,我今日来,也正要和秦姐姐说,不必再求苏挽香的绣品了,就是求到,想必也是没用的。”
    “这是为何?”秦玖淡淡问道。
    “听说有人要在耕织节上独创新的绣法,不知道是谁,但倘若是苏挽香,我二姐就是得了她往日的绣品,也是赢不了她了。”
    秦玖惊讶地问道:“竟有这等事?倒是许久未听说有人会独创绣法了。”
    “是啊!”尚楚楚一脸忧色道。
    秦玖不由得一笑,“你二姐绣功应该很高吧,说不定她也会独创绣法呢,你就不用担忧了。”
    尚楚楚呵呵笑了起来,“秦姐姐,我二姐绣功是不错,但是要创一种绣法,可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的。我看,二姐这次输定了。”
    “楚楚公主,你这么想赢苏小姐啊!”秦玖戏谑道。
    尚楚楚闻言脸色一窘,说心里话,她确实想让二姐赢了苏挽香。
    秦玖心下清楚,尚楚楚如今虽然对颜夙死了心,但那种感情怕不是那么轻易没有的。她展颜一笑,“其实独创绣法确实需要长久时间的琢磨,但是,若是经人提醒了关键之处,怕是一两日也可以琢磨出来的。”
    尚楚楚沮丧地说道:“秦姐姐说的是,可谁会提醒呢,这样的人又哪里找去。”
    秦玖嫣然一笑,扬起手中的花绷子,“公主,我这个花绷子可不光是个摆设的。”
    尚楚楚转过头,望着秦玖,眼神明亮,“既如此说,秦姐姐是不是新创了绣法,是不是可以提醒我二姐?”
    秦玖点了点头,“只不过,你要保证,绝对不要把我说出去,令姐是一个心高之人,倘若她知道了,怕是不会再用的。你要让她觉得,是她自己独创出来的。你只需要在她冥思苦想时,将我告诉你的方法,打乱了,无意说出来一两句,隔两日,再说两句,相信以你二姐的智慧,定能想出一种新的绣法。”
    尚楚楚欣喜若狂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秦姐姐你人真好。”
    当下,秦玖将刺绣的法子告诉了尚楚楚。尚楚楚连连点头记清了,高兴地告辞而去。
    枇杷看到尚楚楚终于离去,遂上前悄声告诉了她惠妃即将主持耕织节织绣大会之事。他对惠妃再次获宠表示了强烈的担忧。
    秦玖懒懒地轻拂衣袂,她知晓枇杷为何如此。惠妃在天宸宗中,位尊左使,在她这个门主头上。而惠妃在丽京,又是庆帝之妃,权利自然要比她大。当初到丽京,秦玖策划了刘栗之案,成功地让惠妃禁足,自此行事便方便多了。如今惠妃再次掌权,怕是她又要受到禁锢了。
    秦玖微微一笑:“枇杷,你怎么忘了,颜闵身边有安武,要让颜闵出错是早晚的事。欲取之,先与之,如今,正好让颜闵得意一下,下一次,我们便一举击溃他。颜闵一垮,惠妃便也得意不起来。如今,我们要做的,便是去拜访一下久不见面的惠妃娘娘了。”
    惠妃昨日刚刚解禁,一大早,庆帝让她主持织绣大会的旨意就来了,宫中的风头一向以庆帝的态度所左右。所以整整一日,后宫中的妃子都络绎不绝前来恭贺。
    其实,庆帝于女色之上并不怎么看重,如今这后宫,妃以上的只有两位,那便是惠妃和娴妃。九嫔的位子上倒是有五位,其中庆帝较为宠爱的是林昭媛,再下头婕妤美人也只聊聊数十人而已,算起来,他这后宫也不过才十几位嫔妃。
    秦玖到了景秀宫时,这位林昭媛娘娘正在景秀宫小坐,惠妃娘娘便让秦玖拜见了林昭媛。

    秦玖对着林昭媛行过礼,便后退一步,站在了一侧。
    林昭媛甜美的声音淡淡说道:“免了吧。”
    秦玖谢了一声,抬眼看到林昭媛俏生生的脸,她年纪还很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脸庞下巴略尖,一双清澈的丽目,流转间风华无限。双眉间贴着一朵梅花花钿,在眉间殷殷地红着,带着一丝娇俏之意。一袭淡紫色衣衫,身材极是婀娜。
    秦玖总觉得这个林昭媛眉眼间有几分熟悉,可是总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秦姑娘真是玲珑人哪,生得又这样好。”林昭媛站起来笑了一声,她的声音甜美又温柔,极是好听,“我就不打扰姐姐和秦姑娘叙旧了,告退了。”
    惠妃命身边宫女将林昭媛送出了景秀宫,便含笑对秦玖道:“玖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说着,让宫女端了茶过来。
    秦玖在一侧的宫椅上坐了下来,捧过茶杯,黄橙橙的茶,微微散着香气,“娘娘说哪里话,我倒也不辛苦。康阳王身边有李云霄,我倒也不用费心。只是这段日子,娘娘禁足,很多事情不能前来觐见。我便自己做了主张,将刑部尚书朱子秋除去了。为了寻他的错处,我门下的弟子倒是费了不少心神,好在我运气好,听说了他一件密事,这才侥幸除了他。”
    惠妃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做的甚好,这些年,安陵王把持着刑部势力,我们根本无暇插手。如今,你推上去的那个秦非凡,倒确实有些才华,他可信得过?”
    秦玖点点头,“自然可信。”她抿了一口热茶,“也只有在娘娘这里才能饮得这种极品的君山银针了。”
    惠妃笑了笑,“你若是喜欢,一会儿走时,我让宫女给你包点。”
    秦玖忙摆手道:“多谢娘娘,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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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出现的林昭媛在日后会起关键性的作用,希望大家不要忽略掉此人。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2:05
☆、朱颜改 第107章 没有不可替代的
    秦玖忙摆手道:“多谢娘娘,不用了。”
    惠妃唇角上扬,一双秀目中笑意盈然,“你这孩子,怎么和我还客气呢,我这宫里的东西,只要你喜欢的,尽可拿去。这些日子,我一直禁足,也不知宗主出关了没有,他可有与你联络?”
    秦玖摇了摇头,“我来时宗主说过,要我尽心襄助惠妃娘娘,并未专门派人和我联络。”说起连玉人,秦玖心中便微微一沉,她心中一直绷着一根弦,不知连玉人如今出关没有。她是代替关雎门的姚昔儿来的京城,虽然这件事是她利用设计了姚昔儿,但是恐怕骗不过连玉人,倘若他出关后,知悉她来了京城,怕是会有一番动作,这么久没有风声,想必是他还在闭关。
    惠妃对秦玖的态度甚是满意,姚昔儿是她门下,与她关系比较亲近。她当然想让姚昔儿来丽京,但姚昔儿心慕宗主,自己不想来她也没有办法。秦玖是新入天宸宗的,与她并没有交情,甚至之前都没有见过面,她原本生怕秦玖难以掌控,如今看来,倒是很得她心。
    “玖儿,当日你初来京城,不想入后宫,想在前朝做事,我并没有反对。如今,既然秦非凡已经官至刑部尚书,你不如还依照我的建议,嫁于闵儿如何?有你在闵儿身边谋划,我也放心些。”惠妃想要秦玖嫁给颜闵,这件事秦玖早就知道,且惠妃也不是第一次提起,当初她向秦玖提起时,秦玖以颜闵喜欢苏挽香拖延住了。原以为惠妃不再提,不想她竟还惦记着。
    “娘娘,我原不该拒绝的,可是,康阳王心仪苏小姐,上次娘娘也说过,要撮合苏小姐和严王,以此断了康阳王的执念。如今,苏小姐和严王还没有在一起,王爷必不会死心,若是此时提起让我嫁给他,恐怕他不会乐意。”秦玖低下头,故作为难地说道。
    惠妃秀眉微微一颦,笑道:“玖儿,你两次拒绝闵儿,不会是自己另有心仪之人吧?”
    秦玖心中一惊,但她早已练就了心惊但面色不变的沉静,是以抬首望着惠妃一笑,凤目似嗔似怨道:“娘娘,我就是不想在他心中有别人时嫁给他!”
    惠妃微微叹息一声,“既然如此,那你便放心,这一次的耕织节,假若苏小姐在刺绣上拔得头筹,我便趁机向陛下提起严王和苏家的亲事,倘若陛下心中一高兴,说不定会准了此事。还有你,玖儿,我看你的绣功也不错,织绣大会,你也参加吧,你和闵儿的亲事,我也会同时提起的。闵儿日后若是得了皇位,你便是皇后,这天大的好事,你就不要推脱了。”
    秦玖面上柔柔一笑,心内却是冷笑连连,日后谁做皇帝还轮不到惠妃来定。原本,她是打算稍晚些时候再动颜闵,如今看来,怕是要在对付颜夙之前先对付他了。
    “娘娘,若是康阳王不愿,岂不是太丢我们天宸宗的面子。”秦玖蹙眉说道。
    惠妃一笑,“玖儿,你不要想太多,你比苏挽香一点也不差,闵儿会喜欢你的。再说,由陛下下旨,闵儿不会不答应的。”
    看样子惠妃主意已定,秦玖不好再推却,不然若是惠妃对她起了疑心,就不妙了。她恭敬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听娘娘安排就是。时候不早了,我便告退了,娘娘早点歇着吧。”
    惠妃点了点头,命人包了两包“君山银针”,秦玖伸手接了过来,施礼告退。
    仲春的午后,日光柔柔的。
    秦玖和枇杷沿着宫中的石板路漫步而行,遥遥看去,金瓦红墙的宫殿隐没在青翠的草木间,似隐若现,琼楼殿宇,参差错落,勾心斗角,在日光照耀下隐现一股醉人的光彩。
    秦玖一路而行,过了前门,便看到了一池碧水,正是画意湖。
    湖面碧波荡漾,粼粼水光与日光相互辉映,好似洒了层细碎的金色流沙。湖中有红色的锦鱼,一群群,一簇簇,宛若开在水中的红花,映着碧水白石,分外亮丽。
    细细清风,混着缕缕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秦玖惊异地发现,湖畔竹林之畔,不知何时又栽种了各种花木。海棠、迎春、瑞香、丁香、白玉兰……虽然不如当年花的品种多,但是开得却一样灿烂。
    秦玖心中疑惑,她明明记得,琼林宴那一晚,她从这里经过,明明看到的,只有竹林,没有这些花。
    有清幽浩渺的琴声悠悠传来,秦玖蓦然一惊,侧首望去,看到了湖中心的亭子,孤零零浮在碧水中,重檐飞角,犹若飞鸟的翅。而在亭中,一人紫衣翩然,坐在石凳上,正在抚琴。
    秦玖慢慢在湖畔驻足,清风漫过,碧水粼粼,竹影婆娑,花香脉脉。
    时间犹若静止了一般,而那琴声,也犹若从天边传来般。
    琴声犹若流泉碧波般空灵清越,水墨烟云里瞬间氤氲着缠绵悱恻。
    “素素,这曲子是为你而做,为你而弹!”少年深沉清湛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间的洪流再次出现在她眼前,直抵她内心深处。
    “我觉得不好听呢!”那时候,她故意凝着脸说道,心中却是甜得开了花。他抚琴,一般弹奏的都是杀伐决断的曲子,那一日却为了她,弹了一曲情意绵绵的曲子。
    此刻,秦玖却觉得心中痛得不能呼吸。她的所有痛苦和悲伤,似乎都在这琴声中被前所未有地放大了,她有一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但她忍住了,身子微微地颤抖着。
    她转过身,快步离去,大步疾走间,衣袂飘飞。
    前方不远处聚着几名小宫女,如痴如呆地听琴。
    “原来,安陵王殿下的琴技也这么高,这琴声真好听。”一个小宫女悄声说道。
    “那是自然,不看殿下和谁好了那么多年,就算是耳熏目染也该会了。”另一个小宫女低低说道。
    秦玖沿着湖畔而过,忽听得琴声戛然而止,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眯眼望去,看到颜夙垂首望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弦断了!
    心若乱,弦必断。
    秦玖倒是不知,颜夙心中会因何而乱。
    她冷冷一笑,径自出宫而去。她和枇杷是骑马来的,她牵着马她沿着宫墙走了一会儿,正想上马而去,便听得身后马车辗辗的声音,一辆豪华的马车从身畔驶过,朱红色的纹理盖子,四角各自垂着璎珞。
    马车从她身侧驶过,在前方不远处忽然停了下来。朱漆华盖车上伸出一只修长的手,那只手掀开重重帷幔,露出了一双狭长清湛的眼眸。
    秦玖走到车畔,笑意盈然道:“原来是安陵王殿下,怎么停车了,莫非是要载我一程吗?”
    颜夙的目光淡淡扫过秦玖的脸,缓缓说道:“九爷,多日不见!我倒是很想载你一程,不过我要去司乐坊,恐怕不和九爷顺路。”
    秦玖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我恰好想去玲珑阁呢,正好顺路。”
    颜夙双眸微微一眯,水墨色瞳眸中,顾盼之间,有锋芒隐现,“既如此,那九爷请吧!”
    秦玖不客气地登上了颜夙的马车,车厢极宽大,中间放了一张茶几,坐着颜夙、秦玖,空间绰绰有余。枇杷在后面骑着马跟随,这车厢里还有一个侍女在伺候,正是玉冰。
    玉冰朝着秦玖施了一礼,便打开马车内的暗格,从里头取出各色小点心和温好的茶水出来,林林总总竟是摆满了茶几。秦玖不客气地拈了一块糕点,放在口中。
    颜夙抱着琴,不时地拨弄着琴弦,瞧见秦玖的吃相,淡然道:“九爷倒是放心,不怕我给你下毒吗?”
    秦玖勾唇一笑,“殿下又不是我会上你的马车,怎么会事先下好毒呢,除非殿下时时刻刻想着除掉我,不过我想殿下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颜夙面色淡然,唇角向上些微一勾,算作笑意,“九爷错了,我确实想除去你,只不过我不屑用这么卑鄙的法子。”
    秦玖被糕点噎住了,忙端起茶盏饮了一大口,顺了顺气,嫣然笑道:“殿下果然是光明磊落啊,只是不知,殿下打算用什么样的光明磊落的法子除去我吗?”
    颜夙的目光落在秦玖身上,眸色深沉不可探究。
    秦玖晒然一笑,“殿下不说,让我来猜猜,听说殿下一直对我们天宸宗极其有成见,想必殿下是要除掉我们天宸宗了。天宸宗被除掉了,我自然也就被除掉了。我说的对不对?”
    颜夙扬了扬眉,面色泰然自若,只是信手拨弄着手中的琴,发出袅袅的琴音。
    这个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讨厌的人,从来都不屑交谈。
    秦玖的目光掠过他面前的琴,发现琴弦断了三根。
    “这琴弦断了三根,殿下是要去司乐坊找大司乐续弦吗?”秦玖问道。
    颜夙淡淡瞥了秦玖一眼,漠然道:“不错!”
    秦玖唇角轻勾,漾起一丝笑容,“确实。弦若断,恐怕也只有换掉了。”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不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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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章惠妃第一次向秦玖提起让她嫁给颜闵。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2:39
☆、朱颜改 第107章 死敌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不可替代。舒榒駑襻
    颜夙颇有些奇怪地看了秦玖一眼,她脸上那瞬间迷惘的表情,以及她手指轻轻捏着花绷子倚在车厢中的柔媚如水、荏弱如草的风姿让他的心微微滞了一下。
    “该换时自然要换掉!”颜夙盯着秦玖淡淡说道,“莫不是九爷在为这即将被换掉的琴弦而伤感?”
    秦玖惊觉自己有些失态,勾唇道:“是啊,我的确在为那几根琴弦伤感。”
    颜夙隐在暗影里的狭长眼睛闪过一丝怅然,“纵然被换掉,但有些东西,却是永远不能复制的,九爷又何必伤怀。”
    秦玖心中一颤,被他的话击中了内心。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不可替代。
    可是,有些东西,就算可以替代,却也永远不能复制。
    譬如,那一段年少光阴,青葱岁月,正是有了他,才是那样的光辉灿烂。
    秦玖眯眼望向他,车厢内黯淡的光影映出他线条冷硬的下巴和鼻梁,隐在暗影中的狭长眼睛则予人深沉难测之感。这样一张俊美的脸,锐气和练达、冷漠和正气被奇异地糅合在一起,让人一见之下,禁不住想要畏惧和敬佩。
    秦玖慢慢转头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车厢内寂静极了。她伸手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到马车已经行驶到繁华的天门街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两侧的店铺都已经挂起了灯笼,照得街道上光华潋滟。
    秦玖凤目一扫,看到了骑马跟在一侧的枇杷,令秦玖意外的是,樱桃不知何时来了,正在和枇杷并马说话。秦玖觉得很意外,樱桃最近一直是随着榴莲的,秦玖嘱咐过她,要时刻跟随着榴莲。如今她出现在这里,定是有急事。她遥遥看到玲珑阁的大红灯笼以及招牌,回首笑道:“殿下,我到了!”
    马车在玲珑阁大门口停下,秦玖从马车中下来,朝着颜夙挥了挥手。
    华丽的马车停留了一瞬,便快速向前驶去。穿过天门街,再向右拐,便是一条僻静的大街,司乐坊便位于此街上,由太常寺所掌管,萧乐白是司乐坊的掌事大司乐,平日里便居住在司乐坊。
    眼见颜夙的马车已走远,樱桃从马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秦玖面前,低声道:“九爷,姚昔儿来丽京了。”
    秦玖心中一惊,慢慢眯起了眼睛。姚昔儿是天宸宗关雎门门主,她很早便入了天宸宗,一直熬了多年,才争到了门主之位。所以,对于到了宗中不到三年便得了门主之位的秦玖极是不满。姚昔儿对天宸宗宗主连玉人极是迷恋,而连玉人对秦玖的关注却比她要多。在天宸宗,姚昔儿是将秦玖当成死敌的,所以当初派了樱桃到秦玖身边,想要抓到秦玖的错处,以除掉秦玖。谁料到,后来连玉人要将她派到京城,她趁着连玉人闭关修炼,便设计让秦玖来了,秦玖是将计就计,因她原本就打算来丽京。
    如今,姚昔儿忽然到了丽京,让秦玖心中涌起了不祥之感。
    樱桃抬首望着秦玖道:“九爷,奴婢什么也没跟姚昔儿说,我从来就没当她是主子,当初也是她抓了我弟弟,所以我才听命于她。自从九爷救了奴婢的弟弟,奴婢就一心当九爷是主子了,请九爷要相信奴婢。”樱桃生怕姚昔儿的到来,让秦玖对她起了疑心,所以慌忙澄清道。
    秦玖淡淡一笑,摇着手中的花绷子,斜睨着樱桃,“樱桃,姚昔儿不是好人,我也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与她的不同之处在于,我既然用了你就不会怀疑你,我也不会用你弟弟的命来逼你办事。但是,倘若你有一点背叛我之心,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自有人会除去你和你弟弟,你可明白?”
    樱桃忙点了点头,“奴婢明白的,奴婢绝不会背叛九爷。”
    秦玖一笑道:“你好好跟着我,总有一天,我会还你自由之身的。”她相信樱桃,但并不代表她可以完全放心她,她和枇杷毕竟不同。

    “奴婢谢九爷。”樱桃垂首道。
    “她可有说什么?”秦玖凤目向四周一扫,淡淡问道。
    “她约九爷今夜在玲珑阁见面。”樱桃垂首说道。
    “她倒是会挑地方,那便去吧。”秦玖冷冷一笑,快步向玲珑阁而去。
    前来迎接的小厮过来引着她到了二楼雅座,说是有人事先帮她定好的。
    秦玖也不客气,姚昔儿选在玲珑阁见面,倒是可以让她栽一次,她拿过菜单,尽点了些价格昂贵的菜。
    “秦妹妹,好久不见了?”门口传来一道甜甜的声音。
    秦玖微笑着回首,只见姚昔儿带着两名侍女快步进了雅阁。她身着青碧色衣裙,头戴一顶碧色风帽,帽沿上垂下了数层雪白色轻纱,遮住了她的面目。她这副打扮,倒是和那些出门的大家闺秀一般无二,一点也不突出。她走到秦玖对面的座位上落座,掀起面纱,朝着秦玖一笑道:“妹妹不欢迎姐姐来吗?”
    这是一张很美丽的脸,白肌青瞳,明眸朱唇,只是,两弯娥眉略微上挑,为她平添了一丝凌厉之感。黑玉石般的瞳眸中,有一股阴冷的邪气。
    秦玖斜眼看着姚昔儿,嫣然笑道:“怎么不欢迎呢,早就盼着姐姐来了。这丽京待着实在没有意思,我还盼着姐姐何时来能将我换回去呢!”
    姚昔儿抚掌笑道:“要我将妹妹再换回去可是不能了,这个算盘妹妹就不要打了。我听说,妹妹到了丽京这么久,还没有将自己嫁出去,当真焦急万分。要知道,我们天宸宗派到丽京来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在宫中混的风生水起。所以姐姐就专程赶了过来,在惠妃娘娘那里求了半日,娘娘才答应在耕织节上为你选一个夫婿呢,到了那时,姐姐做了妃,还回天宸宗做什么。”
    秦玖不禁冷笑,怪不得惠妃忽然那么有主张,非要让她嫁给颜闵,原来是有人吹了耳边风。看来,姚昔儿对连玉人势在必得,自己都到了京城了,还不放心,非要自己嫁了人她才放心。秦玖不会忘掉,她从天宸宗到丽京,一路上遭受了多次刺杀,这里面可是有不少是姚昔儿派来的。如今,见她活的好好的,便想要让她赶快嫁给别人,可是,她当真是对连玉人没兴趣啊。
    “姚姐姐一来就送我这么一份大礼,可要我怎么回礼呢。看姚姐姐这春风满面的样子,莫非是宗主出关了?宗主若是出关,我若见了,一定撮合姚姐姐和宗主。”秦玖望着姚昔儿,笑微微说道。
    这一句话戳到了姚昔儿的痛处,她拈起一片糕点放入口中,唇角挂着笑,眼里却含着怨。
    秦玖看在眼里,便猜测连玉人八成还没出关,不然姚昔儿也不敢来丽京。
    “姚姐姐如今住在哪里呢?我那里很宽敞,不如,姚姐姐就住到我那里去吧,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了,我就不麻烦秦妹妹了。玲珑阁膳食也不错,住着挺舒适的。”姚昔儿挑眉道。
    “玲珑阁在丽京是数一数二的酒楼,膳食自然不错,我当初也在这里住过的。”秦玖妖娆一笑,“姚姐姐这个时候到丽京,莫不是也想参加耕织节?”
    姚昔儿冷笑道:“我对那个没兴趣。”
    “那姚姐姐此番前来,是宗主下了什么任务吗?”秦玖淡笑道。
    姚昔儿眯眼笑道:“是啊,宗主听说你没嫁人,也很着急的,所以才派我来襄助你。”
    秦玖笑了,她已经可以肯定,姚昔儿是偷着出来的。
    “不知宗主是想要我嫁给谁?实话和姚姐姐说,我最想嫁的是康阳王,要知道,康阳王在我们天宸宗的襄助下,早晚会是皇帝,那我岂不就是皇后了?一国之母,姚姐姐你说是不是?就算是宗主还有姚姐姐,你们见了我是不是也得要跪拜?”
    姚昔儿脸色有些僵,眼神变幻。
    秦玖心内很清楚,姚昔儿喜欢连玉人,那自然不光是因为她迷恋连玉人这个人,还有连玉人的权利,她知道颜闵只是天宸宗的傀儡,就算是做了皇帝,也得听天宸宗的。只是,除非连玉人做皇帝,不然,这皇后,她姚昔儿还是坐不到。她若坐不到,自然也不会想让自己坐上,她可是当自己是死敌的。
    姚昔儿面色尴尬地笑了笑,“说的是呢!”
    秦玖冷眼看着姚昔儿,心下冷冷一笑,“只是,我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嫁给康阳王的,听说,康阳王心仪苏相之女呢。”
    姚昔儿勾唇一笑,“妹妹不用担心,凭她们什么小姐,也是抵不过妹妹的风华的,时候不早了,这一桌的膳食妹妹尽情享用吧,姐姐已经付了帐。只是我还有别的事,却是不能陪妹妹用膳了。”
    姚昔儿说着,便站起身来,带着两名侍女急匆匆而去。也许,又是去宫里找惠妃了吧。
    秦玖淡淡一笑,将枇杷叫到跟前来,吩咐她去通知袁霸,等到姚昔儿见过惠妃后,在出宫时,务必拿下她。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2:49
☆、朱颜改 第109章 讨要香囊
    大煜国重视耕织,而耕织节也由来已久,早已成了大煜国的传统。历代皇帝也都分外重视此节,到了庆帝自也不用说。
    耕织节当日,庆帝便携了几位王爷以及众臣乘车辇到了丽京近郊的农田劳作。皇宫内,辰时一过,便有官员家眷乘车到了前门外,那里事先早已摆好了一排排姑娘们的绣花架子,旁边则摆着装线的筐子。年轻的姑娘们分别在各自的绣花架子前落座,打算赠到贫寒地区的新袍早已事先裁好缝制好,如今要绣的,自然便是最后要拿来比较的绣品。
    几年前,白皇后主持织绣大会,只是大家聚集在一起,说说笑笑赶制一些新袍,并没有绣花,因绣花太费工夫。如今,既然多了绣花,裁制新袍就放在事前私下先做了。
    秦玖原本是不想参加的,但惠妃既然发了话,她自然不会去驳她的意,所以一大早,便也乘坐马车到了宫中。
    秦玖坐下不久,尚思思和尚楚楚便到了,看到秦玖,尚楚楚主动过来,坐到了秦玖右侧,俏皮地笑道:“秦姐姐,你今日要绣什么?”说着,朝着秦玖眨了眨眼睛,显然是已经将秦玖告诉的法子不露声色地透露给了尚思思。
    秦玖含笑道:“我打算绣——一只猪!”
    尚楚楚一听,扑哧笑出了声,“秦姐姐,你真的要绣猪,那我们可是不谋而合了。”
    秦玖挑眉道:“你要绣什么?”
    “我要绣几只呆鹅。”尚楚楚抿嘴笑道。
    秦玖不禁莞尔,绣花大多都喜欢绣花草鸟鱼,绣动物的也多半是威武神骏的,譬如:虎豹马。像绣猪羊家禽之类的,当真是少之又少。
    尚思思也随着妹妹,坐在了秦玖左侧。她面色看上去还不错,丽目中眸光坚定,显然已经胸有成竹。方坐那儿,便命侍女开始分丝线。
    秦玖抬眸扫视了一圈,便看到苏挽香带领两名侍女徐徐而来。因这节日的特殊,为了让宫闱中的女子体会百姓的不易,所以无论织绣都是要身着布衣荆裙的。苏挽香今日着一袭月色布裙,乌发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头上仅插了一根木钗,看上去朴素而端庄。她在秦玖前排一个绣花架子前落座,尾随在她身后的侍女一个将布帛绷在了绣花架子上,另一个弯腰开始蹲下身分线。
    片刻后,惠妃身着轻便衣裙在宫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她与庆帝的几位嫔妃一道,坐在最前排的绣花架子前,亲自刺绣。
    辰时后,诺大的广场上便再无人说话,众女皆垂首开始绣花。
    荔枝已经将丝线分好,秦玖拈了绣花针,开始绣了起来。
    绣花是个精细活,是极费工夫的,晌午时,惠妃命御膳房在崇仁殿摆好了膳食,留大家用膳。用罢膳,众闺秀歇息了一会儿,便又过去开始绣。
    一直到了午后申时,秦玖才终于绣好。她绣的是一只猪,用的是粉嫩色,猪的前面,是一丛墨兰。她用的是双面绣,正面看是猪,背面看却是一只火红狐狸和一丛黄色野菊花。憨态可掬的猪和狡猾的狐狸,正反面颜色绚烂,对比鲜明,极是别致。
    双面绣虽不是什么新奇的绣法,但是,却极难掌握,一般皆是绣比较简单的物事,能绣出秦玖这样的,也不多见。
    尚楚楚绣的是几只大白鹅戏水,她也已绣完,看到秦玖绣好,便凑了过来观看。
    “秦姐姐,我原以为猪没什么可绣的,却未曾想到你竟绣得这般可爱。我蛮喜欢的,秦姐姐何时再绣一只送给我。”尚楚楚啧啧称赞道,最后忘不了开口讨要。她巧笑倩兮,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像两汪白水银里养着的黑水银。
    秦玖勾唇笑道:“你堂堂一国的公主,要什么样的绣品没有,这也值得你巴巴来要。”
    尚楚楚伸出手指摸了摸秦玖绣的粉色小猪,双眼放光,“秦姐姐,我实在太喜爱这只小猪了,从来不知道,它也可以这般讨人喜爱。”
    秦玖瞥了一眼尚楚楚绣好的那几只白鹅,意有所指地说道:“看上去很憨很呆的有时确实很可爱的。你若喜欢,我回头给你绣一个香囊。”
    “太好了,谢谢秦姐姐。”尚楚楚高兴地一笑,双眸弯成了月牙儿。

    “九爷,可否为本公主也绣一个香囊?”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秦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昭平公主颜水璇的声音。她心中忍不住一惊,回首望去,这才发现昭平公主就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绣架子前。
    她身着一袭天青色布裙,梳着飞天髻,斜簪着一支银钗,她手中拈着绣花针,但面前的绣架上,只绣了一朵菊花,显见的还没有绣好。
    秦玖不是没注意自己四周的人,她记得之前自己身后明明无人的,谁知道用了一趟午膳,昭平不知何时竟坐在了她后面,也不知昭平是何时过来的。按说,她如今和昭平算是没有什么交情,就是在祈雪节上见过一面。以昭平的为人,绝对不会向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去要这种只有闺中好友才会互赠的荷包香囊。尤其是,她还是让昭平不待见的天宸宗中人。
    难道说,她看出来什么了?
    秦玖不免有些心惊,但细细一想,她似乎没有做什么可能会引起昭平怀疑的事。
    秦玖起身朝着昭平公主施了一礼,抚了抚额前绣发,朝着昭平妖娆一笑,极是客气地说道:“承蒙公主看得起我这点微末技艺,公主若喜欢,别说绣一个香囊,就是绣一架屏风也是使得的。”
    昭平公主盯着秦玖的脸怔愣了一瞬,随即笑道:“本公主觉得九爷能将这么普通的俗物绣得这么招人喜爱,极是厉害。我想请九爷为我做一个绣满了无忧花的香囊,不知九爷可愿意?”
    “能为公主效劳,我自然求之不得。”秦玖微笑着答应了,便坐回到绣架子前。
    昭平公主所要的绣满了无忧花的香囊,她之前曾经送给昭平一个。如今,她忽然向自己要,显见的方才自己绣花时,做了什么动作,让昭平觉得熟悉了。
    她绣花时,有一些习惯性的动作,譬如拈着绣花针的手指的动作,虽然这两年改了不少,但一旦身心投入时,便不免会流露出来。这也是昭平,换了旁人是万万看不出的,因为她经常和昭平在一起绣花。
    秦玖虽有些担心,但很快便释然了,如今她绣出来的东西,可是和以前决然不同了,就再为昭平绣一个香囊,她也看不出什么。
    “公主,你要一个什么样的香囊?”秦玖侧首问尚楚楚。
    尚楚楚扑闪着一双大眼,歪头道:“我就要一个绣小猪的。”
    秦玖一笑道:“也好,不过,你得为我绣一个呆头鹅的。”她好转送给榴莲。
    尚楚楚也是一个玲珑的,一听就知道秦玖打得什么注意,脸色微微红了。
    时辰差不多了,一众闺秀差不多都绣好了。因时辰有限,所以选的都不是大的绣品,所以绣起来也快。有宫人过来,将每个人的绣品收了上去。由宫中的刺绣女官聚在一起,评出了前十位。
    令秦玖出乎意料的是,前两位是并列的,分别是苏挽香和尚思思。据说两位都用了自己独创的绣法,第二位便是秦玖了,据说她能得第二,却是因她绣的是小猪,极是新颖,绣功也好,又因这是耕织节,所以作为农家家养的猪很是应景,所以便给了她第二名。尚楚楚的大白鹅在第三名。因庆帝的嫔妃们不在参选之列,所以后面几位皆是朝中大臣千金的绣品。昭平公主没有被选上,因为她那一丛菊花并没有绣完。
    庆帝的銮驾已经回宫,此时已到了崇仁殿,惠妃便派宫人将前十位的绣品呈了上去,不一会儿,庆帝跟前的总管太监李英过来传话,说是圣上请她们几位过去领赏。
    崇仁殿内,庆帝端坐在正中的龙椅上。他右首的椅子上,坐着几位朝中的老臣。左首的椅子上,坐了几位王爷。正中的案席上,摆了几道菜肴,都是农家百姓用的粗茶淡饭,显得见,庆帝是要让他的臣子不光体验百姓的耕种之苦,还要尝一尝他们平日里的饮食。
    秦玖进去后,随着众女一起给庆帝施礼后,偷眼瞄了一眼,瞧见严王颜聿手中捧着一只地瓜,皱着眉头,仰着脖子,正在极其艰难的下咽。站在他身后伺候的小太监,有些惶恐地小心翼翼帮他拍着后背。另一个小太监手中捧着茶盏,悄声道:“王爷,您喝口水顺顺吧!”
    颜聿瞪了那太监一眼,瓮声瓮气道:“用不着。”
    秦玖几乎想要笑出来,不过,她很费劲地忍住了。站在她前面的尚楚楚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庆帝脸色沉了沉,皱了皱眉头,冷冷哼了一声,“严王!”
    颜聿答应一声,忙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2:59
☆、朱颜改 第110章 乱点鸳鸯
    天色尚未全黑,但崇仁殿却早早燃起了宫灯,照得整个大殿灯火通明。庆帝身着一袭布衣常服,虽说冷声斥了颜聿一声,但唇角随即便勾起笑意,显然心情不错。
    惠妃坐在庆帝一侧,面带喜色道:“陛下,臣妾今日可是开了眼界了。这几位的绣品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尤其是苏小姐和云韶二公主,皆是独创的绣法,臣妾从未看过呢。”
    庆帝眉梢一挑,讶异地说道:“是么?那让朕与众卿也开开眼界。”
    坐在庆帝左下首的颜聿也饶有兴趣的眯起了眼睛,颜夙倒是不动声色,但是长眸中掠过的波澜泄露了他的心思。显然,对于独创绣法什么的,不会绣花的男子也是很感兴趣的。
    惠妃微笑着命宫女们将尚思思的绣品和苏挽香的绣品一起抖开,然后一人拽住一角,铺展开来。
    大殿内明亮的灯光照在光华潋滟的绣品上,让人眼目顿时一亮。
    左侧是苏挽香的绣品,绣得是一幅芙蓉梅花图。翠绿的枝叶疏密有致,浓淡相宜,两朵绽开的芙蓉,那秀雅清淡的风姿犹若国色中的隐士,天香中最淡的一缕。此绣品名叫芙蓉梅花图,但是绣品上只有芙蓉,并没有梅花,在众人讶异之时,手持绣品的宫女将绣品转了个方向,于是,在灯光照映下,再去看这幅芙蓉图,却已经换成了一幅梅花图。
    秦玖在心中暗暗抽了一口气。
    这样的绣法,确实是独创,因为在大煜国,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绣法,也无人见过这样的绣品。
    一幅绣品换一个角度,便换成了另一幅图。这种想法,当年,她曾设想过,私下里尝试了多次,但并没有成功。这三年来,她也多次琢磨过,终于让她琢磨了出来。这一次,她暗中让尚楚楚教给尚思思的,便正是这种绣法。这种绣法用的是套针、叠针、斜针……多种绣法,绣线相接时不露痕迹,自然,还要求绣者奇巧的构思,挑选丝线也是最最重要的。
    尚思思经她指点后,果然是会了这种绣法。她所绣的,是桃李图。正面看,是桃子,光线一转,便是李子。
    和苏挽香的图比较起来,尚思思的桃子和李子较为简单,因她才掌握这种绣法,绣太复杂的图样,怕是绣不出来。
    苏挽香的芙蓉图也其实也不复杂,只有两朵芙蓉。但这种绣法本身太过新奇,早已压过了绣图本身简单的缺陷。
    庆帝震惊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两幅绣图,正面却看不出来。”
    苏挽香上前一步,温婉一笑,“禀陛下,此绣法虽要求阵法精妙,但最重要的还是构思和配线,要将梅花图的轮廓恰和芙蓉图的轮廓重合,再配以精妙的绣法,从正面便不易发觉梅花图。”
    庆帝连连点头,微笑着侧首瞧了一眼苏相,“苏爱卿,你当真好福气,有这么心灵手巧的女儿。”
    庆帝的目光又在尚思思的绣品上流转一圈,颔首道:“云韶二公主的绣品也极是精妙,你们二位这第一是当之无愧的。”
    相对于苏挽香的淡然温婉,尚思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好不容易熬了几夜,想出了这么一个奇巧的绣法,原本是要压过苏挽香的,如今却和她并列,心情自然不好。
    秦玖心中也是连连叹息。她实在没想到,苏挽香竟也独创了一面双图,当真是不谋而合。
    “这种绣法,叫什么名字?”颜夙身着绛紫布衣,坐在案席一侧,琉璃灯之下,一张不染尘色的清冷俊颜,虽则苍白如雪,但目光却灼灼如火,好似黏在了绣品上一般。
    苏挽香微微一笑,娴静若娇花照水,“禀殿下,此绣法臣女不才,还不曾起名。”
    “不如叫一面双图绣。”颜夙低低说完,侧首望向苏挽香,目光在苏挽香身上一寸寸移动。
    秦玖微微苦笑,一面双图绣啊!当初,她便是打算为这种绣法起名叫一面双图绣的。按说在庆帝面前,是轮不到颜夙为这种绣法命名的,可他就是竟然不顾礼法,竟然擅自命名。
    “夙儿,这名字可不好!”
    耳畔疏忽传来一声轻嗤声,颜聿低醇极具磁性的声音传来。
    秦玖侧目望去,只见颜聿坐在椅子上,薄唇轻勾,笑得些许惫懒,“一面双图太过直白,不如叫做双影变幻。”言罢,他反手扣杯,举手将杯中酒水饮尽,长睫深敛。
    庆帝淡淡一笑,“你们两个,命个名字也要争一争,这绣法是苏小姐自创的,自然应该由苏小姐来命名。”言罢,目光凝注在苏挽香身上。
    苏挽香似乎颇为难,庆帝的意思是要她从这两个名字中选一个,她又如何不知。她踌躇了一下,敛眸道:“王爷和殿下所起名字都甚好,无需臣女再起,不如,请陛下酌情则一吧。”
    秦玖微微凝眉,其实这种绣法不能算是苏挽香独创的,因尚思思也用此法绣了。不过,这些人似乎都忽略了一点。尚思思明显不高兴了,她上前一步,淡然一笑,“陛下,我有一语不知当说不当说。”
    庆帝这次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尚思思,怎么说,她也是云韶国的公主,颔首道:“云韶二公主有话请讲。”
    尚思思微微一笑,“我方才听陛下说独创,这种绣法不该说是苏小姐一人独创的吧?那我的绣图也是用此法绣出来的,是不是我也有命名权?”
    庆帝顿时有些尴尬,他呵呵一笑,“那是自然,那这名字就由你们两个商量着命名吧!”
    尚思思淡淡笑了笑,转首对苏挽香道:“命名倒是不急,我只是好奇,苏小姐,既然你会独创一面双图,那么,想必,你不光独创了这种绣法吧?不知还会些什么绣法?”
    秦玖凝眉,尚思思说的不错,既然苏挽香能独创出一面双图绣,想必当初龙袍上的惊鸿绣,她也必会的,那种绣法,比一面双图绣可是要容易多了。
    苏挽香抬眸看了尚思思一眼,复又垂下,淡淡敛去眸中神色,朱唇轻启,“二公主见笑了,别的倒也是想过,只是其他的都是较为简单的,不值得一提。”
    “苏小姐可否说一说?”尚思思淡淡说道。
    庆帝蹙眉,有些不悦,轻轻咳了一声。
    惠妃见状,忙笑着指着一幅绣品故意问道:“这幅图当真可爱,是谁绣的?”
    众人随着惠妃手指着的方向望去,看到的便是秦玖绣的那幅猪拱墨兰图。
    “哈哈,这小猪确实可爱。”有人捧腹而笑。
    这幅图成功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就连苏挽香和尚思思都望了过去。
    相对于方才的芙蓉梅花图和桃李图,这幅图似乎更让人感兴趣。就连一向很少说话的于太傅也掳着胡须点头道:“能将猪这种平凡的俗物绣得如此惹人怜爱,可见绣者心胸宽阔,有着包容万物的仁心。不错!”
    秦玖愣然,心中暗自好笑。
    于太傅也算是老古板了,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在琼林宴上,他听说榴莲是自己的侍从后,目光中那种哀痛的神情,她也清清楚楚记的,于太傅当时对庆帝说:“老臣实在不知状元郎是如此出身,当真是一块美玉落在了淤泥里。此子甚有才华,真是可惜。”
    如果于太傅知晓,这个绣小猪的,就是当日他说的淤泥,不知道他的胡子会不会翘起来。
    秦玖正这般想着,惠妃朝着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将小猪图翻了个面,背面,那一只在菊花丛中嬉戏的火红狐狸便出现在眼前。
    众人又齐齐说道:“原来是双面绣,当真不错!”
    颜聿瞥了一眼火红的狐狸,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撇嘴评说道:“这狐狸倒绣得惟妙惟肖,看上去自有一股天生的狡诈之气。一憨一狡,对比分明,这颜色又是粉猪墨兰,红狐黄菊,很鲜亮。”
    惠妃笑吟吟道:“双面绣是极难绣的,能将两种截然不动的动物用双面绣呈现出来要求的技法也是极高的,而且,针法讲究的是平、齐、细、密、匀、顺、和、光,这幅绣品掌握的很不错。”
    庆帝也点了点头,问道:“这是何人所绣?”
    秦玖上前一步,笑意盈然道:“禀陛下,是微臣所绣。”
    颜聿一见,唇角的笑意宛若暗夜之花,开得那个灿烂。
    “原来,秦门主便是太傅所说的,心胸宽阔,有着包容万物的仁心之人。”说着,斜睨了于太傅一眼,果然看到于太傅的胡子气得吹了起来。他还是首次看到于太傅吃瘪,而且,还是自己把自己绕到圈里的。
    庆帝微笑道:“原来,秦门主有如此绣功,当真是不错。李英,赏!”
    总管太监李英领着小太监端着赏赐到了几人面前,一一将赏赐发放了下去。最后,庆帝将尚思思尚楚楚等人禀退,只留下秦玖和苏挽香两人。
    秦玖心中知道,庆帝是要点鸳鸯谱了。要说,这种当着女子的面赐婚的,她是首次遇到,这是不打算给拒绝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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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魅天下的书我已经到手了,偷偷说,比前几本都要精致。有拿到的看了就知道了。当当已经开卖了,有喜欢的亲可以下手了。
    话说,最近家中某人病了,说是平生第一次输液,凡和水接触的活都不干了,比女人怀孕还拿娇有木有,好想踹倒他啊!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3:07
☆、朱颜改 第111章 赐婚
    秦玖心中知道,庆帝是要点鸳鸯谱了。要说,这种当着女子的面赐婚的,她是首次遇到,这是不打算给拒绝的机会了。
    惠妃希望她嫁给康阳王颜闵,虽然,昨日她已经给姚昔儿吹了风,但她可不敢保证姚昔儿能够说服惠妃。假若没有说服,那么惠妃必定还是向庆帝进言,要将自己嫁给颜闵。至于庆帝是否会依着惠妃的心思,秦玖倒觉得不一定。
    庆帝此人,除了身体不太康健,近年来也疑心渐重。当年,他重病,将朝政交给了白皇后,而当白皇后势力渐大时,他又心生忌惮,有如此重的疑心,那么他对天宸宗并不是没有忌惮之心,否则,惠妃在宫中多年,却为何没有子嗣呢,只能说明,庆帝也不想让出身天宸宗的惠妃有了子嗣后,而趁机来争夺大煜的储位。恐怕,他也不愿意让身为天宸宗的秦玖做未来储君的正妃,可是,天宸宗势大,庆帝并不能直接反对,所以,这指婚对庆帝而言,也不是那么轻松。
    “苏爱卿,令千金今年芳龄几何?可曾定亲?”庆帝微笑着问道。
    苏青上前答道:“禀陛下,小女今年已双十年华。只因自幼体弱,多年来一直在苍梧山庵堂修行,所以还不曾婚配。”
    双十年华便是二十岁,与秦玖年龄相同,大煜国女子到了这个岁数,大多都已婚配,苏挽香倒是一个例外。
    庆帝还未曾开口,惠妃勾唇笑道:“陛下,臣妾听说,上元节那一夜,严王烟花示情都传遍了丽京城。严王若是娶了苏小姐,当真是一段锦绣良缘。”
    庆帝眯了眯眼,沉默不语。就在这时,颜夙起身淡淡说道:“父皇,苏小姐虽然没有定亲。但是,苏相却曾经说过,要将苏小姐许给儿臣的。今日,儿臣请父皇赐婚。”
    颜夙说罢,起身走到庆帝面前,跪倒在地。
    颜聿的目光掠过颜夙,将手中的玉箸慢慢放了下来。他深深凝视了苏挽香一眼,这一眼里面包含的东西,太过复杂。颜聿缓缓起身,从容走到庆帝身前不远处,一撩衣襟跪下道:“臣弟也愿娶苏小姐!”
    庆帝低头望着跪在地下的颜夙和颜聿,脸色微变,眉头渐渐锁了起来。或许,这样的事情,是庆帝最不愿意看到的,可是,却再一次发生了。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凝滞了,似有一根看不见的弦慢慢地绷紧。这种境况,在几年前也曾经出现过,历史,再一次重演了。
    当年,秦玖虽然没有亲见,但是却听姑母和她说起过,当年大殿上,为了求娶她白素萱,颜聿和颜夙似乎也是如此跪下求娶的。
    就在所有人以为庆帝会雷霆震怒时,庆帝却笑了起来,他愉悦的笑声在殿内回荡,“真是想不到啊!”
    他笑完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负手踱步走到颜聿和颜夙面前,轻叹一声,“夙儿,朕知悉你喜欢苏相之女,朕心甚悦。”
    这句话,饱含着浓浓的说不清的意味。
    在场之人却都是明白的。
    颜夙这几年来一直清心寡欲,他为何如此,包括庆帝在内的人们都是清楚的,不是没人担心过,他或许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子了。如今,他对苏挽香情有独钟,这至少表明,颜夙忘记了白素萱,父子俩之间曾经因白素萱而造成的隔阂,也会慢慢消淡的。所以,庆帝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至于颜聿,颜聿不管喜欢谁,人们心中或许都不会替他欢喜,因他实在太容易喜欢一个人了。
    颜聿一直以来就是风流浪荡,这个性子,导致当年他喜欢白素萱时,有人还为此设赌局,赌他能喜欢白素萱几个月。虽然最后,白素萱已经和他定亲,名义上已经是他的妻子,但最后白素萱出事时,没有人以为他会多么难过,都以为最难过的,该是颜夙。而他,不久后,果然也不负所望地重新开始风流浪荡。他喜欢苏挽香早在上元节,丽京城人都知道了,自然,这一次,人们也没觉得他喜欢苏挽香会比喜欢白素萱要长久。
    庆帝在两人面前踱了一会儿步,重新回到桌案一侧的龙椅上坐下,“苏爱卿,夙儿和聿儿,一个是朕的皇子,一个是朕的皇弟,这件事朕不能再插手,就由你来做主吧!”
    庆帝撂挑子了,将事情推给了苏青。
    秦玖微微一笑,庆帝的态度,显然是颜夙。因为由着苏青选,他十有八九会选颜夙。可见,他并没有听取天宸宗的意见。由此也可以看出,在选储君上,庆帝对于颜闵和颜夙虽然都不大满意,但是,偏向的还是颜夙。颜闵和天宸宗亲近,庆帝自然不喜。而颜夙,这个皇子虽然难以掌控,且因为三年前的事情,和他不太亲近。可这一次赐婚,他如了颜夙的意,说不定父子心结就此可以解开。
    惠妃心中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就在苏青即将开口时,她淡淡说道:“陛下,虽然说,我们大煜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既然苏小姐本人就在此,不如就让苏小姐选吧!”
    惠妃一个“选”字,让庆帝的脸色顺间沉了下来。本来是要苏青做主,如今,从惠妃口中一说,倒成了他的皇子和皇弟是任由苏挽香挑选了。
    苏挽香自然也看到了庆帝的脸色,她款步上前,跪倒在地,静静说道:“禀陛下,臣女自小体弱,被父亲托庇在庵堂得以成人。臣女曾在菩萨佛前许下诺言,要常伴青灯二十载,如今,还有一月便会期满。臣女恳请陛下,恩准臣女期满后再议亲。”
    庆帝声音温和地说道:“朕准你期满后再嫁,不过,今日还是就把亲事定下来吧。”
    苏青忙上前一步,叩首道:“多谢陛下恩典,臣感激不尽,臣愿将小女嫁于安陵王。”
    “好!”庆帝点了点头。

    颜夙叩首谢恩。
    庆帝从龙椅上起身,迈步走到颜夙和颜聿面前,俯身先将颜聿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聿儿,既然苏爱卿做了主,日后,朕一定为你选一门可心的亲事。”
    颜聿凤目低垂,眼神幽深,只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臣弟多谢皇兄。”
    惠妃见大势已去,便不再关注,微笑着说道:“陛下,既然夙儿的亲事定了,那闵儿的亲事今日是否也一道定了?”
    庆帝眉头不动声色地一皱,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还是被秦玖捕捉到了。庆帝知晓惠妃想要将秦玖嫁给颜闵,但庆帝怕是不太乐意。
    惠妃唇角笑意盈然道:“玖儿德容绣功皆是上上之选,是宗主刻意调教出来的。陛下今日也见玖儿的绣品了,太傅也说了,玖儿是心胸豁达之人,必会成为闵儿的贤内助。”
    于太傅的胡子再次吹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幅小猪绣品是秦玖绣的,如今,又被惠妃拿了自己的话来说服皇上,当真气得不轻。
    庆帝抚了抚额头,他今日方为颜夙赐婚,若是不理颜闵,那实在说不过去。于太傅快步走到庆帝面前,“陛下,这位秦门主绣功确实不错,只德容……德容实在欠佳。微臣听过不少她的传闻,实在是不堪入耳,如何能做的王爷正妃。”
    秦玖真想谢谢这个老头啊!
    惠妃柳眉一竖道:“于太傅,你也说是传闻了,当不得真。”
    于太傅道:“陛下,此事还请三思,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若是真是传闻,那便让秦玖参加今年九月的秀女之选,倘若她入了选,陛下再将她指给康阳王也不迟。”
    秀女之选极是严格,有一项是验身的,若是传闻是真,秦玖自然过不了这一关。
    惠妃怒道:“我们天宸宗派来的女子,自是身家清白,从来没有参加过秀女之选。”
    殿内原本还有出身天宸宗的臣子,见状自然声援会惠妃,眼看着双方臣子就要跳着脚吵起来了。
    庆帝眉头一皱,目光向着秦玖扫了过来,显然在想应对之策。
    秦玖不动声色踏前一步,侧脸扫了一眼殿内的琉璃灯,左眼角的鲜红的泪痣便暴露在了灯光之下。庆帝双目一亮,冷声道:“秦玖,你眼角这颗泪痣,生得可有些不好。”
    于太傅那一方闻声而知意,立刻顺势道:“这就是颗克夫痣,如何能嫁入皇家。惠妃娘娘,你们天宸宗是想要克死康阳王吗?”
    秦玖这颗泪痣确实是故意点在这个位置的,也确实是克夫痣,不光是让她记住当年的冤屈,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亲事任人摆布。
    惠妃登时无语,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秦玖眼角的那颗泪痣。看来,只有从天宸宗另外再派人前来了。
    秦玖无辜地眨了眨眼,退后一步跪在地上道:“微臣谢陛下和娘娘厚爱,是微臣福薄。”
    庆帝叹息一声道:“这泪痣也是天生的,你也无错。今日这事一宣扬出去,你怕是不好嫁人了。李英,赏!”
    庆帝虽不想秦玖嫁给颜闵,但也没想着让秦玖一辈子不嫁人。
    “陛下,微臣不信克夫之说,愿娶秦门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3:18
☆、朱颜改 第112章 玉衡,拜托
    第112章 玉衡,拜托
    “陛下,微臣不信克夫之说,愿娶秦门主!”
    秦玖刚刚说服庆帝,惠妃也备受挫败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显然已经黔驴技穷。舒榒駑襻此时忽然冒出来一个人要娶她,秦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是个来搅局的吧,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玖真的很想用绣花针扎他!
    不过,她回过头看到萧乐白时,就觉得手中的绣花针恐怕是扎不出去的。不是因为这种场合不适合扎,而是,她恐怕根本下不去手。
    萧乐白原本是在阶下与乐师们跪在一起奏乐的。此时,他缓步行来,虽是朝着庆帝说的话,但是目光却是朝着秦玖的。
    他微扬着脸,殿内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为他那张很平凡的脸添了一丝丝的暖色,而让秦玖真正感到温暖的,是他的目光。温暖,柔和,除了这两个词,秦玖想不出用别的词来形容他的目光。
    他一点也不俊美,但是气质是那样的温和和宁静,给人一种安定的呵护的感觉。
    这一瞬间,秦玖甚至想,嫁给他的女子,应该会很幸福很幸福的吧。只可惜,她此生配不上这样的人。她注定不得善终,而她,不能把别人拉到黑暗之中去。
    对于萧乐白忽然的请婚,惊讶的不光是秦玖。
    庆帝也很惊讶,他曾经想给萧乐白指婚,且对方都是名门闺秀,但萧乐白拒绝了。如今,却要求娶秦玖,一个名气不怎么好的还可能会克夫的女子。
    “萧爱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庆帝皱眉,不大相信地问道。他刚刚说了秦玖是克夫之命,他竟然要求娶?
    萧乐白跪倒在地,重复道:“陛下,微臣不信克夫之说,愿娶秦门主,求陛下赐婚。”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在寂静无声的大殿内回荡。
    秦玖忽然觉得事情不妙,凤目微微眯了起来。当然,她心中是有些感动的。她不知萧乐白为何会要娶她,似乎,从第一次见到她,他便对她很好。但是,她觉得他应该不是喜欢她,毕竟,自己可是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啊。
    她思绪着该怎么去拒绝他,她觉得自己亲口拒绝不太好,也许会让庆帝和惠妃怀疑自己谁都不想嫁的事实。她侧首望向颜聿,恰巧颜聿也正望向秦玖。他神情有些闲闲的,目光却有些怪异。
    秦玖以唇语向他求助,“我不想嫁他,帮我解围。”
    颜聿慵懒倚进靠椅,唇角闲闲绽开一抹魅惑的笑意,这笑容当真又痞又邪,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他也以口型无声地说道:“挽香嫁给了夙儿,你就嫁给大司乐吧!”
    秦玖明白颜聿的意思。以前,她答应替他将苏挽香追到手,原本苏挽香对他已经生了好感,如今庆帝一赐婚,可说是前功尽弃。她没有帮颜聿办到,而她告诉过颜聿,说自己喜欢颜夙,如今,自己要嫁给萧乐白,颜聿自然幸灾乐祸了。
    秦玖面上却绽开一抹笑意,以口型说道:“玉衡,拜托了。”
    这句话是无声的,秦玖面上也并没有显现出祈求的意味来。但是,颜聿心中却不知为何忽然一滞。
    玉衡,拜托了。
    这句无声的“玉衡”,虽然没有听到,但是不知为何,让他心里极是受用。这一瞬间,他忽然特别想听到,从她口中叫出来“玉衡”到底是什么样的语气又是什么样的声音。又好似一片花瓣落入心湖,荡开一圈圈波纹,莫名地波动。而她的笑容,那艳丽妩媚的笑容中,竟然让他品出一种一朵花即将开到酴醾的哀伤之感。
    他原本在桌面上懒散轻点的修长食指微微一顿,唇边随之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殿内众人注意力都在萧乐白身上,但有一个人还是注意到了秦玖和颜聿之间的“眉目传情”。自然,在旁人眼里,他们之间这真算是眉目传情了。
    这个人便是安陵王颜夙。
    在萧乐白请婚后,颜夙的目光便凝注在了秦玖脸上。看到她向颜聿求救,他冷冷扬了扬眉。在他心中,他认为秦玖不愿嫁给萧乐白是必然的,因为他觉得秦玖不愿嫁给任何一个男人。因为,这样浪荡一个女子自然不愿意被一个男人拴住。不过,秦玖竟然向颜聿求救,这让颜夙蓦然发现,原来不知何时,颜聿也和天宸宗走的如此近了,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颜聿却并未察觉的颜夙的异色,他淡淡一笑,起身向萧乐白走了过去。
    “皇兄,臣弟有句话,想和大司乐私下说一说。”颜聿站在萧乐白面前,微笑着对庆帝说道。
    庆帝愣了一下,皱眉笑道:“聿儿,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儿说?”
    萧乐白也淡淡笑道:“严王叔有话但说无妨。”
    颜聿微微一笑,薄唇如削,带着致命的诱惑,“我觉得还是私下说比较好。”
    萧乐白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他朝着颜聿温雅一笑,“严王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确实想娶秦门主,因我喜欢她,就算那些谣言是真也无所谓。”
    萧乐白是个聪明人,颜聿一说话,他似乎便料到颜聿想要说什么了。他这么一说,颜聿真不好说什么了。他原本是想私下里告诉萧乐白,秦玖在无忧居包养了小倌。可是看萧乐白执着的眼神,显然就算是他说了,他也是不在乎的。
    颜聿顿觉牙酸。
    萧乐白就这么喜欢秦玖?喜欢到,她和别的男人睡了他也不嫌弃?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萧乐白是这样一个奇葩呢!
    看来,从萧乐白这边是走不通了。
    颜聿顿觉为难,于是转向了庆帝。
    “皇兄,臣弟有一件急事,必须要和皇兄私下说。”颜聿目视庆帝,低声说道。
    “稍后再说不行吗?”庆帝双眸一眯,淡淡说道。
    “皇兄,万分火急,耽误不的,大司乐和秦门主的婚事,还是日后再议吧!”颜聿急急说道。
    实际上,庆帝也觉得萧乐白要求娶秦玖之事有些棘手。毕竟,方才刚说了秦玖克夫,马上就赐婚给萧乐白,太自然不太好。颜聿这一闹,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庆帝当即宣布日后再议,将众人屏退了。
    秦玖在众人之后,步出了大殿。
    殿外夜色已降临,一弯新月挂在树梢,阶下落花飘飞,萧乐白站在一棵树下,月色照在他身上,雪色缎服犹若雪光般清冷,衣衫似水舒卷间,有种超脱的矜贵与优雅。
    他似乎在等人。
    秦玖本想绕道走,但萧乐白很快看到了她,柔声唤道:“九爷。”
    秦玖答应一声,漫步走近,琉璃灯下,一张姣好容颜,明珠美玉般无暇。
    “大司乐!”秦玖笑了笑。
    身畔有官员陆续走了过了过去,不一会儿阶下便只剩下秦玖和萧乐白。
    秦玖觉得,躲避怕是躲不过了,唯今之计,有必要和萧乐白说清楚,她是绝不会嫁给他的。
    “大司乐,是要回府吧,我们不如一道走吧!”秦玖微笑着说道。
    萧乐白点了点头,两人一道沿着宫中甬道漫步而行。
    两人的侍从分别在身后不远处不徐不疾地跟着。
    萧乐白抬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九爷,夜黑天冷,披上挡挡风吧。”
    秦玖确实感觉有些冷,但是,这披风她觉得还是不披的好,摇首道:“多谢大司乐,我并不冷。”
    萧乐白笑了,细长的眼睛在月色下,绽放着温柔的辉光。说起来,萧乐白不醉的时候,当真是一个可靠的男人。
    “不用跟我客气,又不是要你披上我的披风,就必须要你嫁给我。”他有些自嘲地说道,抬手将披风披到了秦玖肩上。
    “我是真心喜欢你,但我绝不会逼你嫁我的。今日我请婚,也是实在不忍心看你被克夫之名所累。”萧乐白勾唇笑了笑,“其实,我在请婚前就知道的,你不会这么轻易嫁给我的,幸福哪里那么好求来。”
    他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哀伤之感,让秦玖觉得自己极是歉疚。
    她展颜笑道:“大司乐,我着实配不上大司乐,还请大司乐另觅佳偶。大司乐如此才华,丽京的闺秀怕都抢着要嫁呢!”
    萧乐白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九爷何必如此说自己,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我便是喜欢这样的你。我是不会死心的。”他说完,便顿住脚步,在月光下低头望着秦玖。
    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秦玖觉得,自己心中一寸一寸的疼。
    这样的她,还有人喜欢吗?
    她仰脸,望着面前的男子。
    没有精致的眉眼,却有着温和的气质和宠溺的眼神。不论萧乐白到底是真喜欢她,抑或别有目的,但在这一刻,她的确是感觉到了他的真诚。可是,这并不表示,她会因为他的真诚和喜爱接受他。
    萧乐白慢慢伸出手指,正要抚上面前这张吹弹则破的脸。
    “呦……大司乐,九爷,你们还没走?这是在等我吗?”身后不远处,颜聿的声音悠悠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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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码字时间比较少,老公生病了,家务活都是我在干,平时没觉得,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真的负担了很多家务。这学期女儿报了舞蹈班和绘画班,每周有两天放学后要带她去上课,每次一个半小时,回到家就晚上七点多了。周六日还有两堂课,感觉平时时间都挤得满满的。家中又没有老人帮忙,所以真心很累很忙。基本上每天都是晚上八点后才会有时间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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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1-4 22:03:33
☆、朱颜改 第113章 凤鸣
    第113章 凤鸣
    萧乐白慢慢伸出手指,正要抚上面前这张吹弹则破的脸。舒榒駑襻
    “呦……大司乐,九爷,你们还没走?这是在等我吗?”身后不远处,颜聿的声音悠悠传了过来。
    秦玖正在想如何劝说萧乐白不要再对她有那种心思,所以,浑然没有察觉到萧乐白的手指想要抚上她的脸。但是,匆匆赶来的颜聿却是一眼就看到了。
    他方才在殿中,好不容易得了庆帝的保证,说不会将秦玖赐婚给萧乐白,这才快步出了大殿。他原本是要出去追赶颜夙的,谁想好巧不巧,偏巧便看到了这一幕。
    迷离月色之下,只见萧乐白含情脉脉地伸出手指欲要抚上秦玖皎白的脸。而秦玖,似乎正在想什么,银牙微微咬着唇,宫灯正好照在她脸上,让颜聿清楚地看到她唇瓣漾出的一点红痕,在白皙的脸庞衬托下,宛若雪上胭脂,说不出的别样的妩媚。
    颜聿怔了一下,倘若,方才秦玖没有拜托他让她阻止萧乐白的请婚,大约,这个时候,他会把眼前的情景当做是郎情妾意。这种境况是很刺眼的,最刺眼的是,秦玖身上披的还是萧乐白的披风,他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出声惊散了他们。
    萧乐白收回了即将伸到秦玖脸上的狼爪,回首朝着颜聿一笑,“严王叔,我们不是在等你。”萧乐白对秦玖温柔,但不代表他对别人温柔,其实他为人极其孤傲的,一般有才华的人都是这样,恃才傲物嘛。
    倘若别人听到萧乐白这句话,大约就知趣的走了。但颜聿不会,反而更无赖地站在了两人身前,眨了眨眼道:“我们?大司乐,本王怎么记得,方才皇兄并没有赐婚给你们两个,怎么一转眼工夫你和九爷就成我们了?九爷和你,怕还称不上我们吧?是不是九爷?”
    秦玖正盘算着怎样说服萧乐白,颜聿来的恰是时候,她唇角邪魅一勾,“大司乐,多谢你喜欢我,我也很高兴。只是,我不想嫁人,而且,”秦玖似乎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喜欢年纪小一点的少年,或者,像严王叔这样的有魅力的男子。”
    颜聿挑了挑眉,走到秦玖身边,伸手将她身上披着的萧乐白的披风解了下来,手一扬扔到了萧乐白身上。
    披风之下,秦玖只着一袭浅红色布裙,今日耕织节,她也尽量穿的极朴素,裙摆暗绣繁复花纹,藕荷色宫绦系出纤纤细腰。
    颜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罩在了秦玖身上,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肢,淡淡勾唇,似笑非笑,“大司乐,你听到了吧!”
    萧乐白温雅一笑,眉眼间依然柔情似水,雅静如波,他慢慢地开了口,“听到了,但我不信!我还是不会死心的!”说完,他解下腰间酒葫芦,仰面饮了一口,径自而去。修长的身影逆着冷月而去,寂然有出尘之致。
    秦玖轻叹一声,她对于各式各样的爱慕者早已习以为常,但却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来拒绝别人。最后还没成功,着实有些失败。
    颜聿皱了皱眉头道:“还真难打发,不过,皇兄已经答应不会为你和他赐婚,你可以放心了。”
    他慢慢放开揽住秦玖腰肢的手,两人隔了一段距离,一起向前走去。
    秦玖侧首望见他淡薄的侧脸,问道:“王爷,你心里肯定不大舒服吧!?”一直喜欢的女子,就要嫁给别人了,以颜聿的性子,秦玖觉得他似乎不该这么淡定的。
    “你心里舒服吗?”颜聿淡淡问道。
    秦玖摇了摇头。
    夜色之中,有琴声乍起,飘忽杳渺,如清秋暮雨,缠绵婉转。大约是哪个宫中的妃子在奏乐吧,这乐音却恰好合了二人心境。
    “我们去喝一杯如何?”颜聿忽道。
    秦玖苦笑了一下,颜聿还真当她是他的兄弟了。不过,他们两人如今也确实是有些同病相怜的。
    “去哪里?”秦玖问道。
    “跟我来就是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想你应该没有去过。”颜聿领着秦玖快步向外走去,两人出了皇宫,乘坐马车到了梨园阁。
    秦玖原以为颜聿会带她到无忧居去,没想到他竟带她到了凤鸣阁。
    凤鸣阁是一个戏园子,早在几年前,是一个极不出名的戏园子。这几年,却一跃而成为丽京城最出名的戏园,它的出名倒不是因为它的豪华气派,而是因为颜聿颜玉衡在这里登台,且只在这里登台。
    他登台只是因为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来这里玩一玩,也不要收银两的。也无人点阎王的戏,自然那是因为点也点不到,也无人敢点。他唱戏全凭心血来潮,所以,戏园子也并不在外挂招牌,说今儿阎王会登台。因为你挂了招牌,可能他不会到,不挂招牌时他反而来了。
    当年,秦玖和昭平公主听说这个新来丽京的王叔会唱戏,且在凤鸣阁登台唱,这件事将庆帝气得不轻,但却勾起了她们的好奇心。很想知道这个王叔是怎么唱戏的,两人曾经女扮男装来这里包了二楼一个包厢,守了几日,也没见到颜聿登台。
    “本王今日先请你看戏,再请你喝酒!”颜聿懒懒说道。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时,就会唱戏?”秦玖从马车上下来,仰望着面前灯光璀璨的戏园子,以及高高悬挂着的金漆匾额上的遒劲大字。
    戏楼外头的街上,摆着许多卖小吃的摊子。秦玖目光一亮,朝着跟随在后面的枇杷招了招手,枇杷会意地过去,买了一大把吃食。
    颜聿皱眉,幽黑的眸中闪过一抹星芒,“这些东西,你一个人吃的下?”
    秦玖眯眼笑道:“心情不好时,就能吃得下。”
    两人还没进凤鸣阁的大门,早有守门的小厮看到了颜聿,先是一惊,然后是满脸狂喜,小跑着奔了过来,躬身施礼,“七爷,您好久没来了。大家都念着您呢,今儿,您要登台吗?”
    在凤鸣阁,颜聿命大家叫他七爷。
    颜聿背着手点了点头,淡淡吐出两个字,“《出将》”。
    小厮高兴地答应一声,命人去准备了。
    秦玖随着颜聿进了凤鸣阁,原本,戏台上正演着一出《夜奔》,但是,他们一进去,戏园子里一多半的人都舍了戏扭头看颜聿和秦玖。
    颜聿的邪魅倾城,秦玖的绝美妖娆,绝对比戏台上的戏要养眼。
    “带九爷到二楼包厢。”颜聿唇角挑着邪魅的笑意,淡淡说道。
    小厮答应一声,便领着秦玖和枇杷向二楼而去,而颜聿自去后台化妆。
    “今儿严王叔要唱《出将》,太好了,今日可来对了。”
    “王叔好久没来了,也好久没唱《出将》了,我还以为王叔不再来了呢。”
    窃窃私语声,带着难言的兴奋。
    颜聿在这里,还是一个名角。
    小厮领着秦玖到了一个包厢,这个位子是最好的,正对着中间的戏台。座位前面还摆着一张窄窄的几案,上面摆着数盘糕点,一壶清茶。
    秦玖方落座,便听得“锵”的一声,好戏要开锣了。
    上回在无忧居颜聿扮的是花旦,她没认出来他,倒是一直瞅着盼馨扮的小生看了个够,今儿倒要好生看一看颜聿是如何唱戏的。
    这出戏是《出将》,颜聿演的是李飞,手中耍一杆长枪,表演的便是挑滑车。
    当初,颜聿和聂仁所比赛的挑滑车,便是这戏里的一个桥段。
    这出戏,是一出悲剧。
    敌军掳走了小将李飞心爱的女子,他一人单枪匹马攻上了敌军山寨,一把长枪杀的敌军落花流水,逼得敌军启动了机关,将一辆辆尖头包铁的大车从山顶滑下,车子本身足有三百斤,再加上从上而下的冲力,加起来足有上千斤。李飞被逼在狭窄的山路中无处可躲,只得用长枪将铁滑车挑了起来,挑了六辆,但是最后,李飞还是因为力竭而被第七辆铁滑车压死,他没能救出他心爱的女子。
    秦玖原以为以颜聿这样一个花花王爷怕是演不好李飞这种重情重义的男儿的,但是,她似乎想错了。
    锣鼓铿锵中,小将李飞出场了。
    起先只是一个背影,一袭银甲,手中执一杆长枪,和着乐音耍着长枪。
    突然一缕笛音吹透,有小卒过来报李飞的心上人被掳,李飞“呀、呀、呀……”地发出一连串的悲音。
    这声音,就好似失了伴侣的孤雁的哀鸣,手中的长枪掉落在地上,其人手臂颤动不已。
    虽然还没有开唱,秦玖却已经被这悲音镇住了。
    随后,李飞转身一个亮相。
    明亮的盔甲下,一张勾画的脸,俊美中带着逼人的英气。
    秦玖见过颜聿扮的花旦,绝美而倾城。她没想到他扮的李飞,竟是如此的,坦荡、洒脱、英气。
    月琴声起,颜聿开始唱了起来。
    毫无疑问,他的嗓音是极好的,浓烈而不失清润的沙音,穿透戏院重重的人群,带着那股渗透人心的悲伤,清清晰晰地钻入到秦玖耳中,让她几欲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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