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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嫖来的王爷要休妃》红中胡了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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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5 20:40:50
嫖来的王爷要休妃 - 12:风与雨的侵袭

青远紧紧的捏着她的肩,眸光恳切的说道:“碧心,纳兰昊宇不是什么善类,即便他给你承诺过什么,你都不能当真,他是一个比谁都心狠的人,你以为你帮了他,他就会履行他的承诺吗?他不会,还可能会让你死得很惨,平淡一点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争那些过眼云烟的东西?”

“你不懂,你没有得到过,你永远不会懂,我是王妃啊,曾经这府里的下人对我有多恭敬你难道不清楚吗?可是如今呢?你没有享受过,你永远不会懂,青远,你不懂。”头靠在床上,眼泪不停地流下来。若是踩上了那高一处的阶梯,突然断掉,那么该怎么办?

要么跳上去爬得更高,要么踏空,跌落尤丈深渊。

她不能后悔。

“青远,你不能离开我的,若是你都离开我了,我怎么办?”突然抓住欲要起身离开的青远的手腕,他要走吗?他懒得跟她说了吗?他不能理解她吗?

“我在外面去守着,你睡吧,我不走。”

手上的力道大了些,拽了拽:“外面冷,你就在这里睡吧,反正你不也说了吗,太子什么都知道。”

二更天, 露重云厚,是初冬里最冷的时辰。

钟离窝在南天的臂弯里睡着,被子半蒙着头,脸捂得红扑扑的,睡得很沉。

南天想要翻身,手臂却有些发麻,微微地掀了掀眼帘,瞟到她睡得安稳,密而微眷卷的眼睫又重新阖回到眼肚上,侧了身,另一条手臂搭在她的身上,把她往自己身边又带了带,满脸的餍足,跟着她一起沉沉的睡去。

“三郎,三郎。”似乎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召唤。

南天觉得腿脚都很重,步子迈得十分吃力,好不容易睁开眼,又看到那片湖,好久没来到这里了,站在原地,看着湛蓝的湖,有风吹过,吹得身子暖暖的,湖面上反着晶亮的碎光。

“三郎,三郎。”

寻着声音找去,看见那个女子,她终于没有跑了,她以前总是在前面跑,他追不上她,她边跑边笑,偶尔回过头,他总也看不清她的脸。

他想看清她的脸,他走过去,女子转过头来,为什么还是这样,模糊的一片,看也看不清,象是那脸上戴着一张花纹琉璃做的面具,把那张脸分裂得形状都看不清。

可是那一头栗色的发,就这样被风吹得飞扬着,像飞泄的瀑布。

“我的命牌找不到,没有命牌,我找不到三郎,找不到我自己。”

他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她有什么神情,可是他听见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一定是很难过,看着她慢悠悠的转身走开,那背影,满是殇。她越走越远,他却迈不开步子,脚沉得很,他想去拉她,却够不到,脚像被钉子钉住了。

“小离,别走,别走,别走。”

钟离被勒得喘不过气,看着他闭着眼一直说别走,别走,神色那么痛苦,他怎么了?

“南天,南天。”她摇着他。

赫然睁开双眼,一口紧过一口的喘着气,看着被自己紧紧勒在怀里的人,正满脸通红,紧张的望着他,“南天,你怎么了?做什么梦了?叫谁别走?”

怔了半响,南天才回过神来,“哦,没什么,大致做了噩梦吧。”松开臂,替她理了理发,“睡吧。”

“嗯。”

房里越来越静,静得只能听见慢而匀的呼吸声,那双凤眸慢慢的睁开,看着怀里的人,抬起白皙修长的掌,指尖去撩起她的发,这时的房里那豆点大的烛火并不能将所有的颜色看得真切。但他知道,那一头发,是栗色的。

凝霜,我到底是爱的是你,还是梦里的那个人,我每次看到她,心那么痛。我爱你这一头发,是无可取代的,因为她没有脸,只有那一头发永远刻在我的心里。

你有听过心被撕裂的声音吗?每每我入梦看见她,都会听见自己心被撕裂,动手的那个人像是我自己,又像她。

我突然间觉得好对不起你,我拥着你睡,享着你给我的爱然后拼命去找梦里的那个影子,想从你的身上找到她的影子,凝霜,她不过是个影子,可我却不能自拔的爱着她。

我好久没有梦到她了,我以为我都忘了,可今天我又梦到她了,我还是爱她,我想把她锁在身边,我怕她离开……

凝霜,我是个疯子吗?我居然爱一个影子,我自己也觉得我自己疯了。

凝霜,我就是个畜生,我甚至想,若有一天,我找到她,我还会娶她,我居然觉得一定可以找到她,一定可以看清她的脸。

我甚至想,若是能找到她,若是能娶她,哪怕我会负了你。

我怎么可以有这种禽兽不如的想法。你这么好,你待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凝霜,若那一天到来,若我负了你,你一定要毫不犹豫的拿起剑杀了我,我一定不躲,我没有资格躲。

侧着身,侧着头,凤眸里滚出了泪,上面那滴泪淌过鼻梁,滑进另一只凤眸里,然后继续前行,落在枕上。

她静静地闭着眼睛,依旧让自己的呼吸均匀,听着他的抽泣声,拼命的忍着心里翻着的巨浪。

他有事瞒着她,他梦里醒来时看着她的眼睛,闪烁不定,他不肯告诉她。

三郎,我等你说,等你亲口告诉我,只是不想你难过,听着你偷偷的抽泣声,我同时听见了心被撕裂的声音。我想此刻,我的泪一定会流进了心里,直到那里装不下去。

她懒懒的发出一声嘤咛,然后翻了个身,头去搜寻一块没有他手臂的地方。

他以为是他的胳膊让她的脖子不舒服了,便任了她去。

她背对着他,呼吸依旧均匀,只是那心里的泪再也关不住,湿了一块衾枕。

月影躲进墨云里,有着浅浅烛火的这一间房,竟是最亮的地方,虽然那烛火不过只有豆大一点。

四更天,钟离伸了个懒腰坐起了身,看着昨夜一直睡在自己身旁的人,他一定是想了很久的心事,所以困得很吧。

才从被窝里拿出来的手,暖暖的,指尖也是暖暖的,轻柔的放在他的眉上轻轻的描绘着,他是最美的,不像旁的那些男人一样是又粗又重的眉,他的那双眼睛的那鼻梁都是最美的,尤其那一双唇,恨不得啃上一口。

墨色的发就在他的身下铺开,称得他的皮肤更白,唇瓣更诱人。

老天不公平,让这样一个美的人来做男子,让其他的女人无地自容。

她真是好命,相公不但人美,还待她好,为什么这天下间的好事都让她给占尽了,是要多做点善事感激老天垂怜天了。

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嘴角牵起了笑,推了推南天:“懒猪,起床,上朝去。”

南天缓缓的睁开眼,还有些困,今日居然赖床了,她倒是精神得很的样子,可是眼圈似乎有点发黑:“呵,今天这么早。”真是破了开荒了,从前都是他把她弄醒的。

“当然啦,昨天听相公的话,睡得早,自然起得早啦。”她得意的说着,爬下了床,然后开始整理仪容,没再看他。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她不敢说,只是昨夜,我一夜未眠。

上了撵,钟离像往常一样被觉,可又怕他知道自己的异样。她睡不着,她怎么可能睡得着,自己爱着的人,抱着她,偷偷的哭泣,那种剜心般的疼,疼得她根本无法安心入睡。

她只有慢慢的让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

他坐在床榻上,这撵里有些冷了,本想生一盆碳火,可是她不让,她说那样烤着,人真不舒服,四季分明才好,冷一冷,没那么多细菌,冷一冷,人的抵抗力会强一点,她的鬼道理可真是多。

他替她把被子四周都又重新固了固,省得晨露太重,寒气钻了进去。

起身踱步至撵帘边,掀帘望了一眼,露气真重,再过段时间定是更冷了,看着依旧看不清景致的天色,淡淡的说了一声:“青近,去凌青楼。”

青近一顿,快步到了南天帘位的下方,抬首轻声道:“殿下,去了凌青楼,怕是来不及上朝。”

“嗯,不去上朝,把太子妃置在凌青楼,撵驾莫让人发现了,再派人去皇宫,便说我感了寒,今日不去早朝了。”

青近心道怕是有大事,否则凌青楼一直是太子不愿去的地方,毕竟外人都不知道那是太子自己势力,如今却要把太子妃安置在那里,定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去处了吧?为什么不直接把太子妃放在东府呢?怕太子妃起疑?还是怕旁人起疑?

青近颔首答道:“是。”

钟离心下一惊,明明是去上朝,如今却改变主意要去凌青楼,凌青楼是什么地方?去一个普通的地方而已,为何还要怕被人发现,他是太子,他有什么好怕的?他不是一惯的嚣张吗?他不是从来都不屑旁人说他什么的吗?

若是把她放在凌青楼,定是有人守着她了,她想走,肯定是走不了的。

凌青楼,跟他昨夜的心事可有关系?他这么神秘,是还有地方要去却不想带她去吗?

自己武功不好,又不会用毒,只能在这里等他吗?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无论她想什么办法,他也不会带她去,因为就在撵驾到了凌青楼,他披上斗篷准备下撵之前,便抚上了她的睡穴。

才落了撵,颀长的身姿微微挺了挺,倨傲如松。一股清冽的冷风吹来,墨色的斗篷“呼啦”的鼓了起来,青丝如瀑也飘在斗篷上混成一色。凤眸微微一眯,像那股风一般,透着冷冽的气息。性感的唇呡成冷艳的弧度。才将那墨色的靴跨出一步,奔腾而出的王者之气让楼里本已行过大礼的侍从又纷纷低下了头,不敢正视。

“照顾好太子妃,备轿。”南天头也未回,径直出了凌青楼。

暖轿内,一双凤眸一直轻轻的阖住,眼睫却微微动着,母妃说,不能惹事,凌青楼是外公的,不到万不得已,别暴露出来,毕竟那里有很多“人”并非真正的人,若被人算计了,怕是外公也不得安生。

如今,毒害母妃的真凶已然落网,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便可以去找外公,外公长生不死,母妃也许可以死而复生呢?

睁开眼,撩帘望了一眼,看不太清周遭的墙和房子,凝视了半晌,才道:“青近,在这里停下,把轿藏起来。”

青近应声说是,在轿外打了手势,让轿停了下来。

南天带着青近,穿进小巷,青近跟在后面叫苦不迭,这五更天未到,又是入冬的天气,雾气重得很,根本不太看得清,连个灯笼都没带。

才想着,南天便道:“看不清吗?”

“回殿下,奴才到前面引路吧,免得有什么污秽的东西脏了殿下的衣裳。”哪有叫主子开路的道理,自己是个奴才还躲在后面,像个什么话。

南天轻笑道:“真是该叫你多修练修练,静下心来,用耳朵听,用内息去感受,便能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哪怕是小块石子在你的脚前面,你也可以不踩到它。”说着,轻轻转了步子,绕了个弯,青近跟在后面没有察觉,径直踩了过去,脚下一崴,踩到一块石头。

“呵。”青近抓了抓头,其实他跟殿下年纪相仿,小不了多大点。从小也没见殿下习过什么内功心法,练武读书,自己和青远一直都陪伴,这也太神奇了,明明以前都是自己和青远保护殿下,如今变得似乎很没用了。
死牢外静肃一片,真是如死一般的沉寂,特别在这初冬的清晨,夹杂着冷冽的风,更像地狱之门。

深蓝的云锦斗篷被主人拉起帽沿遮了脸,轻碎着步子走了过去。

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到守门的狱卒手里,嘴里嘀咕了些什么,狱卒便四下张望,然后狗腿的开了门,让那一袭深蓝进了死牢。

死牢里光线很暗,狱卒替深蓝的斗篷举着油灯引路,这个时辰,很多狱卒还在打着瞌睡,经过一些狱卒的身边,还能闻到恶心的酒味。

牢道弯弯折折的转了四圈,底部,是一间相对宽敞的囚室,里面也相对其他囚室干净许多,住着一男一女,男子嘴周已经冒了青渣,有些白色的囚衣,腹部染红了一片,正躺在稻草铺着的石床上。女子似乎三十多岁,发髻散乱,盖住了脸上的表情,正坐在石床上轻轻的抚着男子手。嘴里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话,听不真切。

深蓝的斗篷轻轻跟狱卒交淡,狱卒退了下去。

听着深蓝斗篷和狱卒的交淡,囚室里的女子慢慢抬起头,“你来了。”

囚室用一排粗大的木柱相隔。

囚室外的人,淡声应道:“嗯,你也在等我,容妃。”

容妃低头,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子:“你若是能替我救风儿出去,我便一个人扛下来。如何?”

门外的人淡笑道:“似乎很诱人。你的风儿似乎不用我救,他在外面那些年,有自己的势力,他还有在朝庭谋得高位的舅舅,你不用替他担心。”

“可以如今,这些都派不上用场了,风儿的身世你应该知道了,这次他舅舅怕是也要砍头了,所以……”

“所以你只能靠我?呵,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吗?”

容妃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以后说不定也有求人的时候。”

“可以,但我要你立刻死,否则我不能救他。”

容妃突然站了起来,奔到囚室木柱处,紧紧的抓住粗大的木柱,微暗的火光照得她的脸,不再容光焕发,咬牙道:“不,我不相信你。”

门外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帕,擦了擦容妃抓住木柱的手,“你如今可真脏啊。呵,你不得不相信我,你若不死,我便不会出手救他,我若救了他,你反咬我一口,我不是没有保证了吗?”门外的人又顿了顿:“你看看他,伤了也没人治,可如何了得?他是活该,居然敢给太子妃下落心散,皇上不杀他,太子也会杀他,你说,他可怎么办?”

容妃打开门外人的绢帕:“他无论怎么办都好,你帮我把他救出去,我保证,当年的事,我一定一个人背下来。”

门外的人幽幽地叹了声气:“可以。”

容妃立刻露出希翼的笑,如今也没什么好求的了:“好,我若知道他平安了,立刻自尽。”

“呵,我这么傻么,如果他平安了,你还能不拖着我一起去,容妃,我们一同侍君这些年,难道我还不明白你的心思吗?你恨了我一辈子了,死前不拉我去垫背,我是不会相信的。不过你心机算了一辈子,怎么没算到萧王爷斗不过皇上,你当时做的梦可都白做了,孩子都怀上了,萧王爷却死了,你说说你,你怎么会这么背呢?皇上也真是的,白帮他哥哥养了二十来年的独生子,肯定是气死了,真是应该把你们一家人弄到一起去团聚。”那话语说起来不痛不痒一般的音调,可是冷讽之意甚浓,句句夹枪带棒。

容妃冷了脸:“你知道得倒多。”

“以前是不知道,突然间明白的。”

“那你真不帮我救风儿?”

“你用这个威胁我?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容妃吗?”

“你当真不怕?”

“怕。”门外的人兴奋的答道。

“那为何不跟我交易?”容妃喘着气,耐着性子问道。

门外的人冷声道:“因为你没有资本和我交易了,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

“今天就你来看过,你以为你跑得掉?”

门外的人冷笑起来:“你以为呢,方才我进来的时候换了张人皮面具,没人认得我,刚刚你抬头的时候,我才拿掉的。”

“你想对我做什么?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容妃颤抖着往后退去。“我要去告诉皇上,当年给秋水下毒的人不是我,是你。”

“当年毒药毒药是你给我的,我只是帮你而已,怎么又成了是我下的毒了?别退了,我不会再给你下毒了。”

容妃面容很是惨白,又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欧阳南风,抬眉紧紧的凝着门外的人:“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给我下毒的,最狠毒的女人就是你,我一定要告诉皇上,让他处置了你。”

“你没机会了,方才替你擦你那肮脏的手的时候,呵呵。皇上对你真不错,下了死牢,也不用铁链锁你,果然夫妻情深。”

容妃慌乱的抬起双手看,方才只是有些脏花了的手,如今居然变成了乌黑色,愤然的抬眼看着门外的人,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姨,难道只有夫妻情深,没有姐妹情深吗?”一道几近微哑的男音慢声响起,似乎抑着极大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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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5 20:41:04
嫖来的王爷要休妃 - 13:风与雨的侵袭

如妃猛然转过头,牢道的幽暗处,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影,高颀挺拔的身姿,一步一步的逼近,又缓又生重。

“天儿。”帽沿掀开,双唇在张翕中轻颤,包括瞬间藏在斗篷内的手。

“如姨,你还肯叫我一声天儿。是怎样的一种情份?”南天站立在如妃的跟前,他个子高大,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睨着如妃,只是那方才从撵车下来的气势已悉数不见,只有满眼满身的哀伤。

“天儿,你听如姨说。”

“嗯,我听。”伸出手,穿过如妃的斗篷襟口,握住她置在里面紧握成拳的手,然后轻轻包在手心里,拉着她,慢慢的离开,还未等如妃开口,手臂轻转将如妃的手肘托在他的臂上,掌依旧握着如妃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抚着她的手背。

“如姨,我从开始学说话,就这样一直叫你,特别是母妃临死前,她说,你是她的妹妹,你会待我像亲儿子一样,从那后,如姨不光是如姨,如姨是像娘亲一样称谓,我可以在母妃那里闹脾气,也可以在你那里闹,我可以冲你发火,你不会生我的气,你总是说,天儿还小长大了就好了。”南天笑了笑,可是泪却滚了下来。

“人人都说我目无尊长,无法无天,其实我对父皇无法无天,那是我恨他,我恨他没有给我一个娘亲,没有保护好我的娘亲。我对你无法无天,那是我爱你,我把你当成我的娘亲,就像上次凝霜去了你宫里,我不高兴,我马上就说了出来,我觉得我爱你,像四弟一样,便可以像四弟一样冲你发脾气,那是对父皇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天儿……”她的泪停不下来,她的人想停下来,可是握着她手的人,还在拉着她走,慢慢朝着死牢的门走去。

“如姨,其实这些年,你待我很好,像待四弟一样,我甚至经常会以为我才是你的亲儿子,四弟肯定不是,你宠我比宠四弟还多,经常让四弟吃醋说你偏心。”

脚步沉重向前,一步步踏出死牢的大门,天色已经有些黑黑的,依旧看不见一丝阳光,阴暗得很,握着那个泪流满面的人的手,沉步前行,声音淡淡的,透着无力挽回的忧伤:“毒是容妃给的,是如姨下的,母妃是如姨的姐姐,每顿在她的餐食里下毒的时候,那双你们儿时兴许握在一起过的手,如姨有没有颤抖过?”

如妃紧咬着唇,泪不停的冲刷着她的脸,唇被生生咬破,流出鲜艳夺目的殷红。唇又将贝齿包裹,那腥甜之气,便湮没于檀口中。

南天轻不可闻的叹了声气:“如姨,那时候我还小,我还经常在你的怀里撒娇,你经常夸我聪明,可爱,可是如姨,你在下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没有了娘亲,会不会变成一个可怜的孩子?”

“母亲死之前,掉光了头发,如姨一定知道吧?她一定让你帮她隐瞒不要告诉任何人,她每每把那些青丝收起来的时候,如姨,你有没有悔过?有没有内疚过?她是如此的信任你,荣华富贵,她有的都和你分享,甚至你突然间喜欢了她爱的男人,她居然也愿意去求父皇给你一个封号,不是吗?”

“呵,看来母妃还不是那么爱父皇,若是换了凝霜,她一定不肯,她心眼那么小,小得跟针似的。”

“天儿,天儿,别说了,好不好?如姨很后悔,很后悔,一直后悔,所以拼命的想要对你好。”

南天的步子倏然顿住,侧过身,幽深的睨着如妃,那眸子,幽暗似海:“是吗?所以如姨一直说天儿你想玩便玩,不想学便罢了。但是如姨逼着不肯学的四弟拼命的学这学那?”

如妃突然脚下一软,差点站不稳,极力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天儿,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的父皇从小就宠爱你,但云儿若是不学无术,他父皇一定不会喜欢他的,所以我才这样做了。”

南天苦笑道:“其实四弟是不是不学无术,父皇都爱他,因为他是你的孩子,除了我,父皇最爱的就姓秋的女人生的孩子。不是吗?只不过如姨想要四弟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中,胜算大一些而已。”

如妃的身子终是无力的想要瘫软下去,却被南天一把抱住,托起,依旧是刚才的姿势,托着她的手肘,慢悠悠的朝前走着,又穿过了小巷,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没有用力,却微微的颤抖。

南天的目光依旧凝着远方,不知走了多久,天空有了隐隐的亮光,眼前的事物也慢慢清楚起来。只是阳光还未透出云层,不见透亮。

“如姨,我记得母妃刚过世那年,我摔伤了腿,又思念母妃最后抑郁成疾,终日不肯进食,谁拿我也没有办法,你就天天抱着我哭,说如姨就是天儿的娘亲,如姨就是天儿的娘亲。后来你哄我吃东西,我的脚却因为受了伤没即时吃药落下的病根,你便是这样拖着我的手,没日没夜的陪我走,你说天儿以后的步子比谁都迈得快,迈得稳。那时候我那么矮小,如姨便蹲着身子,托着我的手肘陪我练习走路,夜里宫人就帮如姨捶背,那时候,我真是好心疼,便天天想着快些好起来,再不能让如姨这样陪着我走了。”

那声音淡淡的,飘飘的,像漾在湖心的舟,没有浆,随风荡着,没有方向。

他似乎听不到身旁不停抽泣的声音,继续边走边道:“四弟跟我的感情很好,好到不像皇室里的兄弟,可是如姨,如今我该如何面对他?如今我还该相信谁?”

如妃想要去拉住南天的衣角,却抬头看见他满脸的泪,终是没有伸出手去,只是被他握住的手,紧紧的扣住他的掌,流着泪哀求道:“天儿,这不关云儿的事,你不能……”

南天轻轻一笑:“冤有头,债有主,我怎么可能去伤害四弟,可是如姨,我多么希望那个人不是你,若是你,我多么不希望你那么偏心的对过我,让我以为你真的是我的娘亲。”

“如姨,母妃她到底做过什么?让你可以如此心狠的对她……落心散的毒,起码要下两个月才会初见病症,两个月,每次都是你亲自动的手吧?呵,如姨,天儿真笨,若是让旁人来下这毒,如姨怎么会放心?两个月,她天天对着你笑,跟你说心里话,让你注意身子,关心你的孩子,给四弟做衣裳,面对这样一个天天对你交心交底的人,你要狠下心一直将这毒下去,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如姨,那时候的你定是没心吧?在我的印象里,你们那么好,像我和四弟一样。”身旁的人,还是不要去看的好,看着远方,便能看见云里她以前的样子。

如妃一句话也不敢讲,她是如何狠下那心的,她也不记得了,那时候她的心,有吗?有的吧?那嫉妒作祟,有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可是初入宫闱,她是有良知的,只是后来迷失了……

“如姨,其实我很爱你做的雪玉糕,有娘亲的味道。”

如妃听着南天每一段话里,都一声声的叫着她‘如姨’,那心里的酸痛慢慢弥散,可是如今说再多都无用了,因为他根本不想回过头看她一眼。

她多希望身旁拉着她一路前行的人,还是前段时间见到的样子,不高兴了就朝她吼几句,似乎一点不怕她会不会难受似的。

她不想听着他这样淡得出奇的说话方式,因为那么淡的语调中,是满心满身的绝望。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他说她是他的娘亲,天儿,我多想说,你原谅我吧,可是我却说不出口,这是条回不了头的路。

“如姨,你是不是怕我会对付四弟?”南天看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冲破了云雾,然后感受到那带着薄热的温度落在了他的脸上。可是冷冽的风吹过,那温度竟是抵挡不过,被寒气覆盖。

“天儿,求你,不要,云儿什么也不知道,别告诉他这些事,别让他知道,别让他也恨我,求你。”那身子终于死死的定在原处,用力的滑落,跪在南天的面前,紧紧的抱着他的腿。全身颤抖,泪,湿了他的衣摆。

“如姨,你起来吧,这些地方马上人就会多起来,看见了像什么样子?”弯身,打横抱起地上的人。继续前行。

如妃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却是什么也不敢多说。

“如姨,还记得吗?母妃过世后,我夜里常常做恶梦,你不管四弟,就跟我同床而睡,我哭了,你便起来抱我在怀里,摇着,给我唱歌,后来如姨睡着的时候,我也趴在床边,想要把你抱起来,可是那时候我太小了,抱不动,我就想,若我有一天长大了,能抱得动如姨了,一定抱着如姨,给如姨唱歌。可是我真不是个好孩子,我长大了,却害羞了,不好意思说,如姨,我想抱抱你。”

“就像现在这样,抱抱你。”

她就这样被他抱着,她闭着眼,不敢睁开,只是承受着从上方滴落而下的水滴,一滴滴落在她的下颌,流进她的颈子里。

他长大了,那么高大,轻轻的就抱她抱起,那么稳健。云儿从来没有抱过她,原来被儿子抱起来,居然是这种感觉。是一种温暖中夹杂着钻心刺骨的痛的感觉,温暖得让人贪恋,痛又痛得人撕心裂肺。

“三哥!”

南天的背突然一僵,神识瞬间清明,转过身一看,是南云,他嘴角都有些青渣,似乎一夜未眠还未整理过仪容。

南云在南天的包着如妃转身那一刻,突然一顿,这两人怎么了,都满脸的泪,像是遇到了惊天动地的伤感的大事一般,只是三哥的那一双眼睛,竟是——眸色苍苍。

他本以为看错了,没想到叫了一声,果然是三哥,居然还抱着母妃。可这时候三哥应该在宫才是啊。总不能像他似的,烦得一夜没有睡的到处找人吧?

“母妃,三哥,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了?”

如妃想要落地,却被南天抱住不放,依旧是空洞无波的眸,平静无澜的面,淡声道:“如姨的脚崴了,我准备抱着她回宫。那么,你送如姨回去吧,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府。”说着,便把如妃递到南云手里,转身离去。

看着南天寞然转身离去的背影,如妃倒在南云的怀里,泣不成声。

南云一直问怎么了,怎么了,可如妃只是咬着唇,半字不提。

南云一夜未眠,他以为枊丝自己出了城门,便去打听,都没有可疑的人经过,他又生怕她被抓了起来,更是不敢放松警惕,漫无目的找,如今这里已经到了城西了,居然会遇到三哥和母妃。

母妃为什么这时候会在宫外?三哥居然也没有上朝。他们是约好一起出来的吗?崴了脚,母妃疼得哭了,所以三哥也伤心了吗?那么伤心,像是死了个人似的。

“母妃,云儿帮你揉揉脚吧?”说着便想放下如妃,给她先揉揉,生怕她脚会肿。

“不用了,回宫吧,天儿帮母妃揉过了,揉得很好。已经不太疼了。”那声音是难抑的哽咽。

南云心想定是很痛吧,余痛未了,只是怕他担心而已。

如月宫里

如妃静静的坐在宫苑的小花圃边,这时候只剩下些还耐得住寒的几朵菊花了,过几日,怕是这几朵也得谢了。

“母妃,到里面去吧,外面冷。”南云站在如妃身侧,轻声道。

“不用了,就在这里坐会儿,冷一点,人容易清醒。”如妃靠在摇椅上,眼轻轻的阖着,慢慢的听着风的声音,过些日子,这风一定会更大了,一定会“呼呼”乱叫。有些季节,即便是你不喜欢,它还是得来。四季更替,从不因为你不愿意它就不来。就像有些事,即便想忘记,即便不愿意去面对,但真相浮出水面,不愿意也得面对。

她谋算了一辈子,输得干干净净,秋家的孩子真是奇怪,两个女儿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不想当皇帝,她本想天儿不愿意当皇帝便罢了,云儿可以的,只要他努力些,可是云儿也不想,即便想又能怎么样,皇上未必肯。皇上的心思,只有姐姐。

上天偏心,父亲的印记只有姐姐身上有,她没有。连父亲的秘密她都不知道,姐姐也从来不告诉她,可是她知道,父亲有秘密。后来才知道,最大的秘密便是她根本不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只有一个独女,原来她只是一个孤儿。

上天偏心,同时遇到皇上,皇上却爱上了姐姐,连入宫当个妃子,还要姐姐去讨个名份。天儿问她是如何下得了狠心的,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当时以为没有了秋水,这宫里,便只有秋如了。

天儿问她,那双兴许儿时握在一起过的手有没有颤抖过,颤抖过,每次都得颤抖,可是还是咬牙下了药,若非如此,这宫里便只有秋水,秋如永无出头之日。

天儿问她,有没有悔过,内疚过?有,总是从噩梦中醒来,可是为了这宫里只有秋如,没有秋水,她必须压制住那一股负罪感。

可是天儿说,如姨,你便是我的娘亲。

——如姨,我害羞了,我不好意思说,如姨,我想抱抱你。

南云蹲下身,慌乱的给如妃拭着眼泪:“母妃,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跟三哥到底做了什么去了?”

“我去找三哥去。”南云倏地起身,清晨看见三哥的样子便觉得他不认识了,如今看到母妃,更觉得不认识了,从来没见母妃流过这样多的眼泪,一个人坐在这里默默的哭,到底怎么回事?

如妃一把抓住南云的手腕,眸光淡然的望着南云:“云儿,别去。母妃就是想起年轻的时候的事,觉得岁月如梭,时光一过再也回不去了,有些感慨而已。”

南云松了口气,也许人到一定的年纪总会这样感慨的吧?“那母妃进去休息吧。”

“嗯,云儿,你抱我进去吧,突然间觉得被儿子抱着的感觉真好。”如妃咧嘴一笑,有些孩子般笑靥。

南云一时愣住,母妃这是在跟他撒娇啊。呵呵一笑,弯身把如妃抱了起来,“那以后云儿经常进宫来抱抱母妃。”母妃今天的神色太伤感了,突然有些后悔没能经常陪陪她,父皇也总是忙,定是寂寞了吧。

“好,可别赖。”如妃继续笑着,觉得嘴角有些僵了。

南天重新带着钟离回到了东府,自己也觉得很累很累,想要再睡一阵,便没有抚开她的睡穴,拿起她的斗篷给她包上,抱着她回了天苑。

都怪自己,觉得四更天五更天交替之时,死牢交接班,正好防守松懈,使钱便能进入死牢,总有一种莫名的好奇心偏偏牵着他去,不去就好了,不去就不用这么累了。累得人站都有些站不直了。

太累了,再不想去管容妃是不是已经毒发攻心,也不想去管谁不是谁的儿子,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想抱着凝霜,静静的睡一觉,什么天下大事,都不要来扰他才好。

刚刚将钟离放在床上,自己便脱了斗篷和袍,欲上床休息,只见着她眉头紧紧的蹙到一起,似乎很是痛苦,可他明明抚了她的睡穴,她应该睡得安稳才是,但她的额上冒了无数的汗珠子。

解了穴,钟离阖着眼抬手捂住胸口,慢慢的整个人缩作一团,瑟瑟发抖。

她发抖,她是冷吗?南天赶紧拉过锦被,给她捂上。

跪在床上,手肘撑着身子悬在她的上方,掌轻轻的落在她的脸上,拇指在她的眉心打着圈,想要把那皱起来的褶子抚平,掌下的肌肤湿滑,都是汗,心中一拧,焦声问道:“凝霜,你怎么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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嫖来的王爷要休妃 — 14:风与雨的侵袭

钟离感觉到疼得气一口一口接不上来,似乎呼吸一下,心 就被人用力的向下扯住,绷得紧紧的,紧得疼,可她听见了南天在叫她,牙颤着、碰撞着自己能听见“嗑嗑”的声音,“胸口疼,疼。”

南天“呼”的一声窜起,跑到门外再奔到天苑外,大声喊道:“青近!青近!去叫陈直,快!”

天苑早就没有下人,青近等人本就不能靠近天苑,一听见太子喊得如此焦躁,慌得脚下一软,赶紧跑开去找陈直。

南天迅速回到房里坐在床沿边上,俯下身,左臂穿过钟离的颈后,任她枕在自己的臂上,明明文教还累得不行,可如今却困意全无,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早就在疼了?他没有发现?为什么要抚上她的睡穴,定是早就在疼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胸口疼,难道她有心悸病吗?穿过她颈后的左手抚着她的左臂,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凝霜,没事了是吧?我已经传了陈直过来,没事了,没事了。”他说,没事了吧,却不敢说,你有什么事。没事才是对的。

钟离缓缓的睁开眼,深深的吸着气,脸色白扑扑的像久溺深水的人刚刚上岸,满脸的细汗,显得她更是虚弱,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一把拉住南天胸前的衣襟,紧紧的攥着,断断结业续续的说道:“有事、的话、别骗我,好、不好?”

看着她虚弱不堪还努力的说着这样的话,心被自己的手捏住,狠狠一拧,疼得快要断气:“好好好,不骗你,一定不骗凝霜,不骗。”右臂穿过她的腿弯,一把抱起她,坐起,放在腿上,装在怀里。

昨夜他还可恶的想着怕会负了她。若是他负了她,她定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吧。

不会的,他不负了她,她一定要好好的,他不会再去想梦里的那人,一定不去想。他只要凝霜,只要凝霜。

她疼得似乎都痉挛了,还叫她不要骗他,她是知道了什么吧?四更天,她破天荒的比他早起,起床也没像往常一样跟闭着眼他闹,反而笑着脸催他起身,昨夜也并未如她所说因为睡得早,因为他们都是一起入的睡,她,是好敏感的一个人。

她的胸口疼,他突然间觉得都是因他而起,似乎无措的走到一处断崖,前有追兵,退无可退,拼命的想要找到新的出路,抱着她又紧了紧,也不去想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一股脑想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语速极快:“凝霜,不疼了,我都告诉你,好不好?昨夜我又梦到那个梦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女子了,我梦到她,心里很难过。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连自己是从哪里开始难过的都不知道,我若跟你说了,你一定会多想,而且我还产生了很多不好的念头,不过如今都没有了。”

再顿了顿,又连珠炮似的说道:“还有,还有,四更天我去了死牢,我点了你的睡穴,因为我要去看那个加害母妃的凶手,我不想你去看那些事。凝霜,我有心瞒你,我是有心的,我不好,我是存了心瞒你。”

他看着她还在很用力的呼吸似的,拼命的搜寻还有什么事:“还有,还有……”

“南、天,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她咬着唇,抬起因疼痛而颤抖的起手去堵他的嘴。

有些事,他瞒着她是对的,以女人的小心思去猜度男人做事的方式是有害的,有些事,应该是个秘密,永远的秘密。

不知道更好。

女人真傻,傻到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现在好了,他说了,他梦见另外一个女人,他难过,莫名其妙的难过,他不瞒你了,你开心了吗?

越发的不开心了。

不知道更好。

死牢里的事,她是知道的,那个害了他母妃的人,是他的痛处,她怎么能去揭他的痛处?他瞒着她,难道他不难受吗?他不带她去看是对的,他定是不想她看见他痛苦悲愤的模样。若那时候她站在他的身旁,他说不定连难过痛和悲都不能做到随心所欲。

明明善意的被骗是幸福的,偏偏要去戳破,逼着男人尽说实话,真是件残忍且伤人的事情,伤害自己也伤害他。

“凝霜,我再想想,再想想,我一定还有事瞒着你。”

“南天,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她不能再听,也不想听,他瞒着她的事,都是有道理的,两个人都逼到那种境地,又有何意义?

“好好好,等凝霜不疼了,我再什么都告诉你。”他的语速依旧是不经大脑的很快。他的脸叠在她的脸上,还在想着,是不是有事瞒着她,等她醒了,全都跟她说,只要她不疼了就好。

听着有了急促的脚步声从苑外传来,南天朝着门外吼道:“做什么,快点!”

陈直跑得差点摔倒,进了屋已是粗气连连,忙不迭地放下药箱,替钟离诊脉,好半天,南天几欲开口,又怕扰了陈直的判断。

“禀殿下,太子妃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异常。”陈直也有些冒着冷汗,明明太子妃的疼痛不像是装的,怎么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

南天侧脸,森冷的眸光化为寒刃狠剜着陈直:“你开什么玩笑,她说她胸口疼,她说她胸口疼。”明明她说她疼,陈直却说她身子无异,难道所谓的名医便是连这都看不出来吗?次次都是如此。心头一把火烧得“啪啪”的响。

“陈直,若是次次你都无法替本宫分忧,本宫留着你也无多大用处了。”那话才出了口,便听见有拳握起骨节相措发出的“咔咔”的响。

陈直脊背一僵,面色一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威胁他了,什么时候起,他居然有些怕这种语气了?何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是因为次次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所以变得愈发的珍爱生命吗?似乎这几个月自己变得突然不再清高了,是因为从前从未被人三番四次的威胁过?

“殿下,娘娘的脉象的确是常人的脉象,并无异常,不知娘娘曾经是否有过这样的症状,或者先天便带有这样的心悸之痛?”陈直话锋一转,看向钟离,轻拧着眉,似乎想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个答复。

钟离虽是疼痛难忍,但也能听见他们的对话,所谓不能病急乱投医,医者,对症下药,自己是患者,更要说明病情,紧紧的捏着南天的掌心,被捏住的地方,泛着白,南天眉头紧蹙,看着她强忍的模样,她是有多痛啊。

抬眼皱眉望着南天,已经有些发白的唇,轻颤着张开,声音又缓又颤:“我没有、心、悸的病,会不会、是被纳兰昊、宇击过那一掌。当时也、这么痛。”咬着牙说完,一手紧紧的抓住左胸,恨不得拧下一块肉来,忍不住仰着头长长的“嘶~”了一声。

南天扣开她捏住自己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凝霜,你掐我,你掐我。”

“陈直,到底是不是?”

陈直颌首:“上次的伤已经好了,应该不是。”

“什么叫应该不是,本宫要肯定,肯定!”南天左臂环着钟离,手也被她捏住,右手也紧紧被她捏住,极不舒适也不自然的相握方式,松开不得,恨不能多出一只手来,只想一掌给陈直挥过去,那声音像是锅里干炒已久的豆子,爆跳了起来。

“霜儿。”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男音从门外由远至近传来,除了黎重,还能有谁。

才一入门,似乎风掠衣摆,衣袂‘呼啦’的飞起,苍劲而有力。

后面跟着卡宴,一路跑进了房里,倒不像府里的其他下人行些虚礼,南天是默许的,毕竟她是凝霜的丫鬟。

平日里除了打扫的,没人到天苑来。听说传了陈直过来,黎重便飞似的跑了过来。昨夜很晚才回府,这大清早的,怎么就要传医师了?

“霜儿,不舒服吗?”黎重到了床前,弯身抬掌拭了拭钟离额头,又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这是跟钟离学得,说是生病了首先看有没有发烧。

黎重虽忧却稳的问着陈直钟离的情况,陈直如实相告,却感受到坐在床沿上的凤眸男子那里飞过来一把把的寒刀。背脊阴冷之风不停窜上。

“爷、爷。”拼命的想给自己的脸上堆起一抹笑:“我没、事。”

粟色的发丝有些潮了,汗液越来越多,从开始的脸部到身子的每一寸肌肤,都多得吓人,像刚沐过浴,洗过发,发尖开始有晶莹的水珠滴落。像是冷,抖得厉害。

钟离用力的撑着眼帘,可是越来越重,重得不堪所负,慢慢的阖了起来,握着南天的手,也松了力道。

“凝霜,凝霜!”看着怀里昏睡的人,南天吼叫几声,紧着臂,摇了摇,一点反映都没有。

“霜儿。”黎重忽地一顿,看着手足无措的南天,“把她放平在床上,门窗全数打开,房间里的人都退出去,虽捂在这里。”

“卡宴,赶紧给霜儿擦个身,换身干爽的衣裳。”

卡宴点头应承,上前,南天却依旧拧眉抱着钟离。

南天没有放平钟离,反而抱着她起身,对黎重说:“爷爷,我要带凝霜进宫,宫里太医多,一定有法子。”

黎重一把扣住南天的手腕,强行将他拖在原处,面露厉色道:“有什么法子?上次的事你还不知道吗?不管什么太医,拿霜儿都是没有办法的,若是他们没有办法,只会徒增你的杀孽。”

上次皇宫里发生的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此次去,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太医治不了霜儿,那么那些人又可能会像那个被扔在门槛上的太医一样,摔死。

卡宴说怕增加天儿的杀孽,他却说不怕,朱雀的本性都是残暴的,其实那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他不过是护短,朱雀是残暴,可是如今的天儿是个凡人,凡人是杀孽过重,又怎么可能回归神位,只能积德行善才有那么一天。

他自然是知道朱雀不稀罕被供奉为神,若是稀罕,千年前也不会放弃他的修行。但事到如今,他不稀罕,也得稀罕,若不回归神位,他们便生生世世得不到圆满。然后永无止境的千年万世的经历那些痛苦。

莫说他们累了,他这把老骨头和卡宴,千年万年的追随他们而来,看都看得累了。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痛苦。

他和卡宴是苏醒了,可这种苏醒有什么用,神力没有恢复,只不过因为他和卡宴有朱雀和锦鲤的魂魄,所以认出了他们,其他的人,一概都认不出来,哪里去找南王的王杖。

“我不在乎什么杀孽,若是那些太医治不好凝霜,本来就该死。”一双凤眸,阴鸷之所如箭迸出。

陈直身子一抖,是否也包括他?

南天绝美的脸沉着一转,紧盯着陈直:“若不是母妃说过不能杀你,本宫早便除了你!”一点用处也没有,当什么医师。

陈直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说来,他能活到今日,完全是托水妃的福,自己没有救得了水妃,却还得她的庇佑。是万幸吗?垂头不敢再语。

黎重自知南天心意已决一定要进宫,可只有他知道,都是无用功,只能用内力去跟南天周旋,紧紧的扣住他的手腕:“把霜儿放在床上,听老夫的话,过会就没事了。”

“爷爷!”南天背脊一抖,一股强大的内力就在手肘一个劲颤之时,将黎重扣住南天手腕的掌弹开,黎重脚步狠拖着踩在地砖上,像是想要伸出爪来将地砖爪住一般,地砖突然被磨起了石尘,飞了起来,黎重退出数步之远。

随之而来的余流扑向黎重,黎重身子一颤。

虽是被南天击出数步,黎重却突然面露喜色,他方才的用的内力并不算小,没想到天儿居然可以将他弹开,并且天儿因为顾忌他的身份,并未用全力。

心道这内力真是日见斗涨,玄气更是与日聚增,他只不过在苍南那次输了些内力给他,打通了他的筋脉。其他又无名师指导,定是神力在慢慢恢复。

定是如此的,否则哪有悟性如此之高的人,短短几个月,功力会变得如此深厚。

南天脸色一沉,同样厉色上脸:“凝霜如今都昏迷了,难道爷爷一点也不紧张吗?若是爷爷不再疼霜儿,那么就不要管我,也不要再耽搁我的时间。”

黎重也知道南天焦急,虽然对他的言语还算尊重,但心中不满已经浮上了脸,黎重面色稍稍和缓,上前道:“天儿,我怎么可能不疼霜儿?你问问卡宴,她从小到大,我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的。霜儿没有先天性的心悸之病,陈直也说得很清楚了,她的身子无异状,那么她就不可能是中毒。”

黎重稳立南天身前,却未动半步,明明从天苑跑进来时那声音里是焦虑,如今只是沉沉的拧着眉,凝视着钟离,那一双虽然苍老但依旧眸光锐利的眼睛从上至下的打量着南天怀里已经昏迷的钟离。

南天身子一颤,自己是慌了,爷爷说得没错,凝霜没有心悸的病,又确定不是中毒,进宫也毫无用处,爷爷说休息一阵就没事了,是这样吗?似乎是的,她的呼吸越来越均匀,眉头也不再皱着了。

转向踱步把钟离放在床上,拉过锦被盖上。

摸了摸钟离的鼻息,又让陈直过来把脉,陈直点头,面露喜色,确信她真的没事了,一切安好。

南天呼出一口气,爷爷说开窗,换衣裳,对,是应该这样的。

快速的吩咐房里的人退出去。

卡宴命人打来热水,南天领着黎重出了门,将门带上。

卡宴给钟离擦身换衣。

南天和黎重于苑内的石桌相对而坐,黎重的手落在石桌上,半握着拳,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上敲着:“这天苑可有人来过?”淡面稳的声线,尾间略沉,明显的压着怒气。

南天一怔,抬眼瞥向站在入门处的青近,沉声道:“青近,这天苑都是谁在打扫?”爷爷的意思来打扫的人在天苑做过什么手脚吗?若真是如此,他绝不轻饶。

青近几步上前,躬身答话:“回殿下,一直都是兰儿和蕊儿在这里打扫。”

南天望向黎重,“爷爷,天苑都是打扫的人过来,再无旁人了。因为爷爷也知道,凝霜不喜欢被很多人围着,所以下人都撤了,只是打扫而已,马上就把婢子传过来。”

黎重抬掌一顿,阻止了青近去传婢子:“老夫知道霜儿的性子,她习惯了那种生活,她说那是她的私生活,只是婢子的事,暂且不急,今天的事让下人不要到处说才是,这以后打扫还是卡宴来吧。”若真有人做什么手脚,不要打草惊蛇才好。

南天只是感觉每每遇到凝霜的事之后,便会脑子里一团乱麻,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像个被人扯住线的木偶一般,一点主见也没有。

细细想来,还好爷爷在这里,否则,自己真不知道得干多糊涂的事,弄进宫去又能怎么样?还会弄得路人皆知。

他那时候那么慌乱,居然连梦里的事都告诉她,她难过了吧,他当时为什么不经过一下大脑,那种话在她那么痛苦的时候说出来,无疑是雪上加霜。

在面对如姨的时候,他都可以那么冷静,没有失手将她杀死,没有迁怒于四弟,他居然可以不慌不乱的撒谎骗四弟,他虽是怒至极,痛到深,但依旧在脑子里想着若是怎么做,便会怎么样,后果是什么。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什么是仇恨,什么是情理,弑母之仇不得不报,可又念及生娘不及养娘大,总之那时候,他冷静得可怕。为什么那份冷静,如今不能匀一些出来?

真希望五更天的时候自己可以像方才那么冲动用内功跟爷爷相搏,他到底是越来越笨了吗?

双肘撑在石桌上,入冬了,石桌透着比天气还要刺寒的温度,直接从肘弯传到他双掌包住的头颅,南天垂着头,声音里透着无力:“爷爷,我该怎么办?凝霜没有中毒,又不是什么先天的病症,我该怎么办?凝霜说,担心是苍南受过纳兰昊宇的那一掌,爷爷,那种感觉我不想再经历了,一点也不想。”那段时间已经熬到头了,熬到头了才是啊。

“霜儿的确没有心悸病,从小就没有犯过,老夫担心真是上次那一掌,纳兰昊宇下手太重,几乎要了她的命,她能活过来,本来就是一个奇迹。但是她缓过来,老夫是确信她好透了,老夫十年的功力完全可以护住她的心脉。可是你看,她的症状几乎和那时候从苍南离开时一模一样。似乎连吸一口气都要她的命。”

南天突然抬头:“若是爷爷十年功力可以护住她的心脉,那么我再将所有的内力都输给她,可好?”今天这种痛,以后还会再来吗?若是她有了深厚的内功,便不会痛了吗?若是如此,都给她,是否可行?

黎重看着南天,似乎又看到那时候在苍南回来的路上的他,冲动又消沉,希望中裹着难以压抑的绝望,他不自信到极点,定是怕微微一松手,再也抓不住。

黎重叹了声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天儿,你不要凡事都如此极端,等卡宴给她换好衣裳,老夫便去瞧瞧,一切待看了再说。”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5 20:41:27
嫖来的王爷要休妃 — 15:风与雨的侵袭

这厢二人思绪沉重的交谈,安抚。

那厢钟离已然睁开双眼,静静的看着账顶,心口处有一种莫名的悲凉萦绕着,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卡宴不要出声。

方才心房的绞痛,记忆犹新,才不过瞬间,那种疼痛感便消失不见。那时候他的慌乱不仅仅是看见,还有他抱着她的力道和忍不住颤抖的身子都能证明他紧张。

似乎自从自己回到他的身边,他总是很累,他的心思越来越重,以前的杨南天,她好久没见过了。

也许这才是他吧,要知道生在帝王家的孩子,谁没点心思?你越不在意,旁人看在眼里越觉得你是在掩饰。蓝离比不得苍南,只有一个皇子——纳兰昊宇。

南天是在意她的,至于他梦里的那个人,她以前便听他说起过。

每每他摸着她的一头发,便说似乎在梦里见过,他说他第一眼看到她的一头发,便喜欢了,他喜欢她这一头栗色的发丝是因为梦里那个人也拥有这样一头发丝吗?那时候在红楼,她绑了他,他说要娶她,也是因为这一头发丝吧。

其实也好,总有一处是他喜欢的。

若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这个理由其实也是成立的。真庆幸,她有这样一头可以吸引他的发丝。

这世上,千万别再出现另一个人,和她有着一样的发丝。

其实男女之间有一种很奇怪的情感,譬如一见钟情,譬如日久生情,譬如莫名间升起的情愫,理不清她对他是属于哪一种,只知道,越是靠近,越是沉迷。

听着门外由远至近的嬉闹声,钟离转头望了一眼还合着的门。

门外有窃窃私语声,才不久,便被推开,紧接着又合上。

是飞雪。

飞雪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钟离正看着她,又侧头瞥了一眼已关上的门,视线的方向应该是苑里的位置。

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轻轻的走到床榻边,坐在床沿上。一汪明眸划过着关切的流光,在钟离的心口抚了抚,又看了一眼关门处,轻声道:“嫂嫂还痛吗?”


钟离寻思着这丫头倒是成熟了,倒也不像以前一样大大咧咧,一惊一乍的,知道自己醒了没叫她三哥,便也不声张,到底是姑娘大了,懂事了。含笑道:“不痛了,飞雪今日怎么过来了?”

“顺道过来想看看三哥三嫂,方才三哥嫂嫂心口痛,正在休息。”

“我跟三哥说过来看看你醒了没,他开始还不肯呢,好说歹说才放我进来,叮嘱着莫扰了你,他倒好,我在他眼里便是这般不分轻重么?真是的。”飞雪明媚的一笑,有一丝微嗔的可爱,一如她的性子。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啊?你四哥呢?”这算不算客套?突然发现自己从当了南天的夫人后,她也慢慢开始矫情了。

其实以前在红楼也矫情,就像对客人——这位爷,那位爷,怎么今日没跟谁谁谁一起来?其实就是找不到话说了。有时候也不能怪她,尴尬的气氛总是需要一些客套话来缓解的。

飞雪无奈的轻耸了肩:“四哥这几日神出鬼没的,碰不上他。”灵眸一转,露出俏皮之色:“飞雪都快没人疼了。”

钟离微微一顿,抬手抚上了飞雪的手背,安抚道:“飞雪才不会没人疼呢,这么多人疼着,欧阳家的人谁不疼咱们的宝贝十一啊?”都捧在手心里呢,若是秋雨还有资格说这样的话。飞雪怕是不能吧?

飞雪轻嘟了嘟嘴,轻笑道:“三哥现在有嫂嫂了,对我也不那么关心了,四哥现在也不怎么见得着人,父皇似乎事情也很多。总之,我长大了,不可爱了,大家都不像以前那么宠我了。一点也不想长大了,长大了,大家都觉得我什么事都可以就会了。”

“长大了不好吗?”

“不好,心事太多。”飞雪摇头。

“什么心事?”

飞雪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试探的流光:“三嫂,你真没有钟离的消息吗?其实我一直不相信他死了,其实他没有死对不对?三嫂一直跟他有联系是不是?”

钟离怔了怔,唇瓣轻掀,轻声问道:“飞雪,你可恨他?”神色中满是关切,作为飞雪的嫂嫂,这样关心她,不为过吧?

飞雪淡淡一笑:“凭什么恨他?恨也只能恨自己,有本事喜欢上他,没本事让他也喜欢上我。这种事,一个人愿打,一个人愿挨。两情相悦才是幸福,不是吗?三嫂经历过苍南的事,自然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我可不想做第二个纳兰昊宇。”

飞雪一双明媚的眼睛,毫无掩饰的看着钟离,钟离颤了一下,明明那双眼睛无比清澈,可以看见瞳仁里她的影子。可是为什么她说的话,似乎在暗示她什么?“飞雪想得开,倒是好事,以后嫂嫂一定替你留意优秀的男子。”这种事哪里需要她来留意,皇上自然会张罗。

飞雪的手轻轻一转,把手握住了钟离的手,微微将长睫掩下,挡住了眼睑下那两汪清泉,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嫂嫂不用一直把飞雪当个小孩子,我都已经十七了,人家十五都嫁人了,十七的女孩子孩子都有了,你们这样一直保护着我,不让我受到伤害,其实对于我来说,未必是好事。”

钟离心头一震,若是飞雪这话她还听不出来什么意思,她就是傻透了,飞雪今日来,不是无意,她是来向她讨说法的。

“飞雪……”

很多话,她说不出口,以前她是那个‘钟离’的时候,口无遮拦的伤过她多少次?飞雪说她快十七了,可是她喜欢那个钟离的时候,还那么小,自己当时是如何狠心的去用刀子去戳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的心的?那是初恋的滋味吧?还未开花,便以谢幕。

她以为飞雪在知道后,会找她拼命,会大吵大闹,或者以死相逼。

可飞雪没有,她的这份淡然,倒让自己心慌了。

钟离脱了飞雪的手,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

卡宴想过来扶她,钟离抬手制止。

卡宴又退在床侧,静静的站着。

“其实嫂嫂不跟我说,不跟我解释,定是怕我闹,怕伤害我,才会说‘钟离’已经死了。”

钟离的心又凉了几分,不敢答话。

飞雪再次握上钟离的手,低首道:“其实嫂嫂做得对,若是以前我知道这些,定是会受不了,还好这些日子殷千尘旁敲侧击的开解过我多次,都是关于‘钟离’死的事。我早就想谈了。”

钟离心下暗忖难道是殷千尘将好的身份透给飞雪的?他没这么傻吧,她想帮他遮掩月圆之夜的事情,他居然自己撞抢口上去,难道不怕飞雪告诉南天?南天心思这么细,一定会慢慢查过去,毕竟这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而她苍南带过来的人是不可能出卖她去告诉飞雪那些事的。

飞雪似乎瞧出了钟离的心思:“呵,嫂嫂定是以为殷千尘告诉我的吧?飞雪在你们眼里就真是黄口小儿,什么也看不出来吗?毕竟我们经常在一起。且在一起好几年。”话音慢慢收尾,一双灵眸却是意味深长的凝着钟离。

钟离知道,此时就算脑子被夹了十次也该懂了,飞雪言尽于此,她竟不知道如何应对,欧阳家的孩子总是会给她一个又一个的惊喜,纯如白纸却心思缜密,自己倒真是显得大大咧咧了。

南天以前认不出来,那是被她迷了心智,总是没空去想。

南云是不屑吧?三嫂是不是钟离又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秋雨应该也是的,无关痛痒的一个人而已,没什么交情。

飞雪不同,她惦记着‘钟离’,又和她这个三嫂走得极近,飞雪应该是这几兄妹中最思念‘钟离’那个人吧?

殷千尘没有告诉飞雪她便是那个‘钟离’,是飞雪自己一路感觉出来的?

她刚才还想着南天的心思重,皇家的儿女谁没点心思,怎么就没有想到飞雪身上去,飞雪应该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即使没有那些算计别人的心思,聪慧的基因定是有的。

“飞雪,对不起……其实……”其实她怕面对除了南天以外欧阳家的人,主要是怕伤害飞雪和秋雨,这两个人是真真正正被她伤过心的。如今一家人——难堪,不是吗?

倒不想飞雪却嫣然一笑,那双明眸里隐隐含着泪花,今日,没以平日里的骄横,倒像以前追‘钟离’时伪装的温婉,只是此刻却不像那时那般生硬,自然很多,似乎一下子大了好几岁。

“三哥爱嫂嫂,飞雪看得出来。他是我的亲哥哥,虽然曾经那么伤害嫂嫂,可嫂嫂能够原谅他,飞雪真的很感激。其实你以前那样对我,是为我好,‘钟离’本就是女子又如何能够接受同是女子的我?你也是被逼的。那时候你整天焦头烂额的应付我,还要经营生意,着实辛苦,相比于我受的那些所谓的‘伤害’有过之而无不及,是我们欧阳家欠嫂嫂的,是我们欧阳家的人跟嫂嫂说对不起才是。”

“三哥一定也知道嫂嫂的身份,故意不告诉我的。飞雪今日过来,是想嫂嫂放下心事,坦然的面对我,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才开心。否则总是想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嫂嫂公累。飞雪不想三哥三嫂累,更不想你们是因为我才累。”

“飞雪,你真这么看么?”钟离几乎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飞雪今天是怎么了?被什么附体了吗?还是平时风风火火的飞雪在进来的时候脑子被开水烫过了,熟了?真的熟了,成熟了。

可飞雪的话,着实很让她感动。为什么这小家伙要这么懂事,懂事的让自己有些无地自容了。

南天和黎重本就在深厚的内功,那时候听得房内有人对话声,南天本就要起身,却在听见谈话内容的时候,驻了步。

实在无法上前。

飞雪说的那些话,他怎么好去打断,说是欧阳家欠凝霜的,其实只是他欧阳南天一个人欠的,飞雪是他的妹妹,最亲的妹妹,所以他爱的人,妹妹也爱屋及乌。

听得里面已经越来越平静的言语声,南天欲进屋之际,家丁气喘吁吁的跑来,并不像平日里离苑门远远的,而是跑进了圆形的拱门,入了苑内。

南天回头瞪视了一眼,竟然如此不懂规矩‘放肆’二字还未出口。

那家丁已扑通跪在地上,失声道:“殿下,宫里在传信说——如妃娘娘自尽了。”家丁明明只是一句话,却显得惊魂未定。快速的垂下了头,不敢像方才一样喘着粗气,不敢再吭一声。

南天本已燃成暗红色的瞳仁瞬时沉了下来,身子跟着一颤。

黎重也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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嫖来的王爷要休妃 — 16:风与雨的侵袭

在震惊中还未回过神来,门“吱呀~”的一声被拉开。

是飞雪心慌的神态拉着门框,立在正中,后面是从床上爬起来的钟离。

南天视线转移,越过飞雪看到已经换了身衣裳的钟离,或是经意,或是不经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瞳仁又烧成了暗红色,几步上前,一把打开挡在钟离身前把着门的飞雪,越过去。话未说一句,直接将其打横抱起往床榻方向走去,放下之前那力道几乎是想把怀里的人扔到床上,不过是在放下的瞬间又收了力道。

“你做什么?没穿鞋跑出来?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是几月的天气?你以为还是正夏吗?入冬了你懂不懂?地上有多凉有没有感觉?是不是想染风寒?是不是觉得天天咳嗽头痛得很舒服?”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抬手敲他几个爆栗在她头上,不知道方才痛得那虚脱的那样子了吗?

钟离被问得一愣一愣的,突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拔了老虎的须?还是踢了狮子的屁股,他的样子可真吓人。

她明明是担心,他这不是明显的恃强凌弱,欺负妇女儿童吗?男权得很,虽然很想稳固自己半天边天的地位,很想理直气壮的辩解一番,可是话出口的时候,听起来怎么都是底气不足的怂样:“可我也是听到如姨,嗯,我也是,我也是担心。”

字不字,句不句的连到一起,表达也表达不清楚,舌头打了结。

谁知道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并没有换来某人怜香惜玉的神情,音量是不高,但语气一如方才一般的重:“都说是如姨了,你想怎样?穿上鞋能要你多少时间?这道工序到底是有多烦琐?啊?”

从头到尾只有质问的口气。

钟离再不敢答话,他的脾气明显暴躁了,他这样说话的方式只能说明他很生气,那火药的味道,一触即燃。他在用质问她的方式发泄他心中的愤怒?不满?还是眸色中难掩的痛若?或者其他。

是如姨吧?

是为了如姨自尽的事吧?

连她听到都那么震惊,惊心,心颤。飞雪一听到就飞跑了出门,那么南天呢,心痛死了吧?

那时候他们说好了,他们做过一个愉快的决定,她不生气。

“南天,我刚刚是紧张了。我以后不那样了,下床一定记得穿鞋,呵呵。”钟离狗腿似的朝着南天笑了笑,那笑有些生涩,牵强,尴尬,总之一点也不自然,这种时候,谁笑得出来。

他心口处一阵收紧,她居然讨好他,因为她知道他生气了,这样讨好他。

飞雪不想明明方才还在为了如姨的事情着急,如今三哥三嫂又吵起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想要劝三哥赶紧进宫看看,却怎么又不敢开口,连三嫂都挨骂了,她若一说话,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么?

老虎发威的时候,不要去碰才好。

凤眸紧紧的阖上,旋即又张开,定定的看了看钟离,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在此时,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掌在半空顿了好半天,才放到她的肩上,音量放松,却也干涩,道:“我要入宫一趟,你现在还很虚弱,经不起折腾,就不带你去了。陈直让人炖的药呆会就送过来,你一定记得喝,不要到处乱走,让爷爷他们在这里守着你。”

钟离点了点头,她知道,此时她若是说什么要进宫去,去看看如姨,去帮帮忙。南天定是不会允许的:“不用担心我,你和飞雪去吧。别急着回来,有爷爷在,你应该放心才是。”

“我知道。”若爷爷在都不能放心,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路叮嘱钟离要注意身体,一边领着飞雪离开。

跨出门的时候,转过身,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人,那一句‘谢谢’终是没有说出口。快步离去。

他没有说,她却心领神会,有时候,爱一个人,便是他的一个眼神,你也能读懂他的意思,或许这双眼睛,她已经看过很多年。

前世,今生,我怎么能不懂你?

其实钟离还是觉得自己太凉薄了,如妃怎么说也是带大南天的人,可是除了那个消息很震惊之外,她居然没有难过,居然还在心里说和如妃没有太多的接触,感情并不深厚,想难过,难过不起来。

若此时欧阳承驾崩了,她估计也是这样的想法,相处这么少,真的很难把公婆当成自己的父母。

苍南那对双亲就不一样了,虽然不是亲生,虽然这一世的十三岁才和他们有了交集,但那种感情真是难舍,爷爷总是说,他的徒弟来消息说他们过得还不错,除了依旧被软禁,倒没有其他什么不好的地方。

现在她是不好去向欧阳承要什么,但是南天若是当了皇帝,她一定要让南天把她的父母解救出来。一定不让他们过那种足不能出户的日子。

南天走后,黎重在床沿边坐下,说到底还是纳兰凝霜这个公主从来不讲规矩,黎重就是普通人家的爷爷,像看看孙女一样,替钟离把脉。

陈直把的是医脉,与黎重不同,把是是气脉。

得到的结果跟陈直一样,身子是无碍的。

松了口气,心想着是不是因为小两口吵架给闹得,毕竟他一回府就听说这二人吵架的事。夫妻之间哪有不吵的。想想,笑了笑。

卡宴站在黎重身边,看着床上的钟离,打趣道:“公主,你现在多像个贤妻啊,多体贴啊,多懂事啊,多细致啊。”

“我一直都是贤妻的料,难道你不懂吗?”有些洋洋自得的意味。

“是是是,我一直记得公主那日训七公主的话,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咱们太子殿下那是一顶一的好福气,娶了凝霜公主这么好个贤妻,可省心了。”说着,还不望看了一眼黎重,眉眼弯弯的笑着。

黎重倒也跟着舒了一口气:“咱们霜儿那自然是贤妻,可不是那些个刁钻古怪的皇室公主,若不然,怎么会这么多人疼?”紧接着哈哈一笑,这笑并不只是夸赞过后的幸福,而是把脉后的心安。

“爷爷,你倒是也跟这丫头片子一道打趣霜儿,她现在是不得了了,真得赶紧的把她嫁了,眼不见为净,哪里有她这么没大没小的臭丫头?整天没事就净说我这样,说我那样的。”话落下,不忘笑嗔着白了卡宴一眼。

卡宴登时呵呵的笑了起来:“那还不是公主给调教出来的,卡宴早便讲过,一切的一切还是公主这个师傅教的好,名师出高徒嘛。”

黎重干咳了两声,也不去说卡宴这话说得对不对,但他咳过后,这屋子里的人都听得出那尴尬的味道。

黎重绝对是一个一等一的高人了,要说名师,定是当之无愧的,可偏偏有个不成器的女徒儿——纳兰凝霜,这完全是给师门抹黑的角色,从来没在武学上争过一口气,偏偏黎重没教过的经商,倒是做得有声有色,这算不算得上是不务正业?

钟离明了黎重的尴尬,瞪了卡宴一眼:“贫嘴得很,你瞧瞧,总得把你嫁出去,看着真是闹心,没句好听的。你的那些鬼脑子跟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我是一顶一的淑女,才不会教你那些牙尖嘴利的坏毛病。”

“是是是,咱们公主那绝对是一顶一的淑女。”卡宴那拖得长长的尾音,端的是意味深长。

引得一屋子人笑得捧腹,言下之意,那绝对是反话,凝霜公主应该是跟淑女二字,半毛钱关系没有才是。

钟离心想,还真是跟苍南皇室没什么瓜葛的人,南天急成那样,他们几个人还笑得出来,哎。想要难过,力不从心。她只是担心,南天会难过。她,真是个自私的人。

南天这一路带着飞雪,没乘轿辇,只是快马挥鞭的往皇宫里赶。

没有料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她怎么可以自尽,便是用这样的方式来了结这恩怨吗?

他失去了亲娘,现在又要再失去一个‘娘’?

他没有说过要报仇,他拿什么报仇,他不想,更下不了手。

可是她以为他会报复吗?便自行了断,保留所谓的最后一丝尊严?

她真是狠心,用这样的方式来离开,她要向他证明,是他逼死了她,用那些话,一句句逼死了她。是那些话,化成了箭矢,一箭箭扎入了她的心脏。

他的确是想将那些话扎进她的心脏,他想看到她血流不止,看到她痛苦挣扎,一如他的曾经。可是他不想她死,她难道看不出来,他不想她死吗?

难道他连说出那些话都没有?他必须要做那个把什么都闷在心里的人?她是他的娘亲啊,娘亲啊,娘亲听着儿子说些心里话有什么不可以。

虽然以后不一定是亲,不一定见面,起码让他知道,养过他的娘亲还活着,连活着都不肯了,即使要死,为什么不在十四年前就死去,让他和南云云经历宫斗的险恶,也不会变成如今的优柔寡断。

眼框有些潮,恨透了这种感觉,为什么要潮,是她自己愿意去死的。

如月宫中,看到那红木大床上躺着的女尸,阖着的眼睫一动不动,似乎很是安详,那潮湿的眼框便涨泉凝聚,欲要成湖。

床侧的南云紧紧的看着南天,那眸子里说不表的情绪,俊眉一蹙,双拳一握,上前便攥起南天胸前的衣襟:“清晨,你都跟母妃说了些什么?”那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夹着的情绪,是恨?

嫖来的王爷要休妃 - 17:风与雨的侵袭

南云从来没有称呼南天为‘你’,从来没有如此没大没小的揪过南天的衣袍,那是对哥哥的一种尊重。不管是表面或者内里,他对这个三哥从来都是珍惜的。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母妃的死和三哥一点关系也没有,早上他们二人的神情他看得清清楚楚,回到宫里后母妃就一直精神恍惚。

那时候,母妃又是要他抱,又是要他捶背,还要他喂东西给她吃,以前母妃从来不会这样,母妃说,那是矫情,孝不孝不是看这些的。

可是今天她却说,天儿抱着她的时候感觉真好,要是天儿也能来给他捶捶背该有多好啊,怕是天儿永远也不会来了。

南天被南云攥着的衣襟收紧着,拼命的把他往南云向前带去,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四弟,嗯,四弟会发火了,发给他吗?凭什么?只是他不想动,不想说,也不愿意去说什么。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想用了。

四周的空气冰冻似的凝结着,二人的状态也胶着着,让房里的下人看不懂的是平日里从来不会红脸的寿王如今却是火焰烧上全身,那火是从他的五脏六腑烧出来的,从每个毛孔喷出来。

而平日里脾气不好的太子爷倒是一脸的——无所谓?那种样子像是无所谓吗?又不像。只不过他的眼里没有火苗跳动,眸子里像没有波浪的海面,一片死寂。让人感觉碜得慌。

“你~说!”拎着的衣襟又往自己向前一带,南云咬牙一字一顿道。

二人虽是经常同出同入,但似乎从没有如此贴近过,那是彼此曾经熟悉又瞬间陌生的一种姿态注视着对方。

掌缓缓的抬起,捉住胸前攥着自己衣襟的手,用一股不可阻挠的力量掰开了它,压制着胸口翻滚着的海浪,气定神闲的拍了拍胸前被南云用力捏出的衣裳褶子,微微偏对牵着嘴角,道:“我说?难道如姨没跟你说过?”

“三哥,四哥,你们别闹了。”飞雪红着眼框斗着胆上前劝架,这如姨还在那里躺着呢。

“闭嘴。”

“闭嘴!”

二人异口同声的看着对方吼道。虽没有看着飞雪咆哮,但飞雪知道,那‘闭嘴’二字定是吼给她听的。惊得一颤,赶紧退了一步,再不敢出声。

连四哥都火了,这是干什么啊?他们两个都不管如姨了吗?

怯怯的让下人退下。

“母妃跟我说?这么说,你承认了?”南云冷笑着说话,冷得心底一片沧凉,他居然承认了母妃的死和他有关。

这便是他的三哥,没有出宫立府之前,他们几乎是同吃同住,母妃待三哥如亲生儿子,甚至很多时候比对他这个亲儿子还要好。

他便是用这样冷漠的姿态来面对母妃的死,冷漠到一点悲苦之情都没有,三哥说父皇薄情,母妃寂寞,要多陪陪她,一进宫总会抽空过来如月宫,只不过近段时间为了三嫂的事便来得少了,母妃又何曾怪过他?

父皇薄情?此时的三哥不薄情吗?

“承认?我承认什么?你想我承认什么?到底是该我承认,还是如姨承认?”南天不答反问,一脸的笃定和憎恶死死的看着南云的眼睛,真恨对面这样的一双眼睛,像极了如今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那个他当了十几年娘亲的女人。

“欧阳南天,母妃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你逼得她去自尽?”一定是,一定是被逼的,否则母妃怎么可能选择用死的方式来告别,他都不知道,他人都还没有踏出宫门,宫女便一脸惊慌的来告诉他。

母妃服毒自尽,剧毒,用最快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那需要怎样的一种决心,她总是催着他快些娶个正妃,生个孩子,也让她抱抱,人家的儿子十七岁就可以当爹了,可是她的儿子都已经二十出头了,她还没有当奶奶,太遗憾了。

遗憾吗?连孙子都没有抱过。

遗憾吗?她还那么年轻,才三十七岁。

飞雪的心一寸寸往上提着,已经快要提到嗓子眼了,又一寸寸往下压着,生怕蹦出嗓子眼。父皇本在宫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四哥,先别说这些好不好,这怎么可能跟三哥有关系呢?”飞雪拉着红了眼的南云劝解着,又赶紧转头拽了拽一脸六亲不认模样的南天,“三哥,你跟四哥解释一下啊,四哥现在很难过,你别跟他怄气,眼他怄气好不好?他就算有点冲动,你也不要跟他发火啊。”

见南天没有丝毫反映,除了脸色越来越阴郁,其他的神色统统没有,飞雪放开南云的袖摆,双手抓着南天的手:“三哥三哥,我的好哥哥,你别跟四哥计较啊,我们都是失去过母亲的人,你应该理解四哥才是,是不是,是不是?”飞雪声音越来越轻,是因为看着南天的眼神越来越像要吃了她般。

几不可见的吞了吞唾沫,往后退了一步,“那个,三哥,我。”三哥要发火了,瞳仁都变了色。

狠狠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牙磨得咕咕的响,逼问道:“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失去过母妃的人吗?你也记得我们的母妃怎么死的吗?”

飞雪心下一怔,有些事……母妃十四年前去世,那时候她才三岁不到,怎么可能记得那么多,三哥定是比她痛的。

“三哥,飞雪怎么会忘,但是母妃去世的时候飞雪还太小,小到记不住什么事,飞雪只记得如姨,记得如姨像娘亲般哄着飞雪,带着飞雪,给飞雪唱歌,给飞雪做衣裳,做各种糕点……”说着说着,眼泪决了堤,可是如姨死了,就这样死了。

她以前总是说,等飞雪长大了,也做些糕点给如姨吃。可是没机会了,如姨不在了,她还没有学会做那些复杂的糕点,什么也不会。

可是现在如姨没有了,难道只有四哥和她难过吗?三哥不难过吗?

南天阖着眼,深深的吸着气,鼻子痒痒的,痒得发酸,酸得鼻涕都快流出来了,吸了吸,脸上带着凄楚的笑,拳却握得紧紧的:“你也记得她是我们的娘亲?她养我们大,可是她就这么死了,她凭什么可这样去死?她以为她这样死了,就一了百了吗?”

是谁?重重的挥了一拳,落在南天的左脸上。

飞雪尖叫出声,宫人却不敢进屋。

脸侧下后再次抬起,朱色的袍袖往后拢了拢,用白皙的手背重重的拭过嘴角的血渍,鲜艳夺目。

冷冷一笑,看着青筋暴跳的南云,他的滕还握着,是他,给了他一拳。

南天将就试过血渍的手,紧紧的握住,咬牙将拳挥了过去,落在南云的脸上:“这样便不欠你的,怎样?”

南云微微退了几步。

“白眼狼!”再次一拳依旧落在左脸上。

南天似乎也不躲,等着南云的那一拳过来似的,只是一拳受了过后,依旧还之一拳,“说过,不想欠你的。你也别想欠我。”

就这样你来我往,直到两个人的脸都已经有些血肉模糊,嘴角的血变成嘴周的血,飞雪再也忍不住,跑过去死死的抱着南天:“三哥,别打了,别打了,四哥这么伤心,你们别打了,好不好?”

飞雪紧紧的抱着南天,泪湿了南天一片衣裳,吸着鼻子:“三哥,飞雪知道,你也难过,你很难过,所以你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发泄。三哥,如姨她疼我们,疼我们仨,她肯定不愿意看到你们打架打成这幅模样,她会心疼的,是不是?”

“小时候三哥摔了跤,摔到了脸,如姨急得到处去找护颜的膏油给三哥涂,总说怕三哥的脸给毁了,三哥是最漂亮的孩子,怎么可以在脸上留下疤呢?三哥,如姨看到你的脸伤成这样,会很心疼的。”

飞雪扬起脸,泪汪汪的看着不看自己的三哥:“如姨还说,兄弟之间要和睦相处,不要为点小事撕破脸,不要总是猜忌,不要去算计,三哥,四哥他是不明白,你就好好跟他说,好好跟他解释。他急,你不能跟他一样急,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可以说清楚的呢?是不是?”

飞雪觉得如今这样的局面,只有她是最理智的,两个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打起来,三哥是冲动的人,以前的话也就算了,可是今天就不能让着四哥一点吗?这样的时候,让四哥发泄发泄,闹一闹有什么关系?兄弟姊妹的在这种时候应该给他更多安慰才是,更何况如姨也是她和三哥的娘亲啊。

南天听飞雪的话,胸口起伏的频率越来越高,忿然一把推开飞雪:“不准再提她,不准再说她曾经说的话,她凭什么说兄弟之间要和睦,她凭什么说不要撕破脸,凭什么说不要猜忌和算计,她没有资格,她一点资格也没有!一点也没有!”那腥红的眸子,露出冷戾的寒光,誓要撕掉一层层的床上躺着那个人的面纱,可以让他坦然的面对她的死。

可是,还是难受,就像在受着绞刑,明明该受刑的人是她,可如今她却解脱了,让他来受刑,她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在他和四弟的成长中一直这样说,她是后悔吗?后悔曾经给母妃下毒,所以才把这种希望寄托在她的下一代的身上。

他不相信,不愿去相信,她死了,她不过是在用最轻松的方式来面对她种下的孽而已。她真是个自私,不负责任的人。

飞雪泪流满面的看着两个本已分开的男人,又撕打到一起,他们谁也不说话,都不用内功,只用着蛮力,似乎都想抽空体内所有的力气将对方的身体击倒在地一般拼命。

从小到大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决斗,她不懂局面为何演变至此,她只能看着,无力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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嫖来的王爷要休妃 - 18:风与雨的侵袭

他们到底是宣泄着一种怎样的情绪?三嫂说男人的表达方式和女人永远有异,很多事,即使他们心底有结,也不会坦露出来,不愿于人倾诉,男人总是自大的以为他们便是天,可以包罗万象,包括殇。

三哥和四哥的眼底,有殇亦有恨,四哥便罢了,他误会了三哥,可三哥为什么要恨四哥。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非要如此?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殇若划至心底,如何愈合?

她知道,她若再继续呆在此处看两个最爱的哥哥打下去,那两个人还没死,她便要疯了。

可是她几次冲过去扯开他们,都被他们丢开。说是丢,真是一点也不过份。

南天看着南云血肉模糊的脸,心想着自己定是也差不多吧,那些拳头一下一下的落下,落在四弟的脸上身上,四弟必然以同样的力道还之。

这样很好,一拳拳打在身上,却也落在心上,脸上身上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心上应该也差不多吧,这样多好啊,越模糊越看不见那伤口在哪里,看不见就好。

两方都无力再动手,南云最后一拳落在南天脸上后,踉跄着退出几步,瘫软的落下,正好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也没有去看身后的母亲,只是静静的坐着,眼神空洞,目光呆滞,似乎看着门外,似乎又看着更远的地方,涣散的眸光不知道焦点在哪里。

他在哪里,在皇宫,在这个人心险恶的地方,却以为这里有最可贵的亲情,帝王家哪有什么情,从小就该明白的道理,可母妃从来不这样教,说兄弟手足之情难能可贵,一定要珍惜。

珍惜到头来便是这样的结果?南云目光收回,看着也在慢慢往地上坐去的南天,三哥,嗯,他的三哥。

三哥不看他,只是看着地面,他进来做什么?来看母妃有没有死干净吗?他连一个解释都不肯给。他不说跟他有关,也不说跟他没关,奈何母妃是自杀,他一点边也沾不上,倒是便宜他了。若是跟他没关系,他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他的三哥绝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

“你走,离开这个地方,我不想再看见你,再见……亦是陌路。”

南天嘴角牵起一抹笑,似乎是胆汁漫了出来,漫到了嘴里,真苦,狠狠一咽,吞进了喉里,一路进了五脏六腑。

飞雪看了两个哥哥的脸,根本无法想象他们曾经的样子是多么的英俊,漂亮。心里一阵阵泛着疼,眨着眼里的泪花,硬硬是忍在框里,想来还是要安慰四哥要紧。

刚刚上前一步,南云看也没看,便道:“你也走。”声音淡淡的,却带着刀,一刀插在飞雪欲抬起的脚前,让其生生的止了步。

“四哥,我帮你守着如姨,你去上点药?”飞雪站在原处,小心的说道。

抬起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脸,一双红丝密布的眼眸倒也应景,狠狠说道:“叫你们走,听不见吗?母妃也不想看见你们。”

话才落下,那一抹朱袍便出了房门。

南云轻蔑的看了一眼飞雪,讽道:“看到没有,你的亲哥哥都走了,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看笑话吗?”

“四哥!”飞雪觉得委屈极了,差点没有跺上一脚来表示自己面对这样的话很受伤。

可一想着南云定是伤得不轻,不止身,还有心。便把委屈放到一边,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如妃,站在原地,道:“四哥,你就让飞雪在这里吧,如姨从小疼飞雪,如姨不是新娘胜似新娘,难道做女儿的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娘亲身边吗?飞雪也难过,也想陪在这里,好不好?”

如此肺腑之言换来的不过是南云一声冷笑:“亲娘?欧阳南天不也从小说母妃是他的娘亲吗?你们两个骨子里流的血一定是一模一样的,走,别逼我对你也动手,走!”

动手?舍得吗?这个妹妹,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三哥和他都争着背,争着抱,这个十一公主是名副其实的公主,从外到内,从下到上,表里如一的公主。他怎么舍得打她,他只有吓唬她。

飞雪被顶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毕竟三哥已经出去了,她还能解释什么,她对一切都不了解,可是真如三哥那般潇洒的离去,还是做不到,于是慢慢的退到门外,直到南云再次狠狠对她一通暴吼,才出了如月宫。

站在如月宫外,几次想要进去,都被赶了出来。

夕阳还在,散着微热,虽然于冬季来说,真是微不足道,但那红橙红橙的光,看着便觉得暖。

然,虽然无限好,却是近黄昏。

如妃经太医诊断为服毒自尽,本是大事定会汇报给欧阳承。

等消息传到还在往行宫去的路上的欧阳承耳朵里的时候,他只是一惊,一怔,站起后,又阖目坐下。

龙辇里,手握着茶盏的欧阳承轻轻的呼着气,生怕被辇外报信的人听见似的。眼依旧阖着,握着茶盏的手,有些颤抖。

有些事,到头来,过眼烟云,看得见,抓不住。到最后,什么也留不下来。

查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意义?

那时候他就不相信这事情容妃一个人做得来,毕竟容妃是重点的排查对象,当年她跟秋水本就不和,如何近得了秋水的身?秋水身边的宫人都是他安排的,自然心里有数。

后来事态发展至无法扭转,将那二人暂押死牢,却迟迟不斩便是等着真凶浮出水面。

思绪越理越是不堪,早朝一下,便听说秋如不在宫里,老三也没有上朝,有些事,就这样在一瞬间自己也不想知道了,立即动身说是去行宫,让老三去管那些焦头烂额的事,理由是磨练磨练。

其实,不过是有意的在逃避。

其实,不过是不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还是发生了,这样好吗?秋水,你觉得这样好吗?你一定不想知道这个真相,你一定接受不了吧?老三没有去上早朝,跟这事一定有关,你都接受不了,老三又如何接受得了?

秋水,你一定怪朕,这宫里,谁都去查,唯独不查秋如,她其实很好,你走后,尽心尽力的照顾两个孩子,视如已出,每每老三和十一有点小灾小痛的,她是真的会夜不能寐,她不是他们的亲娘,却比朕这个亲爹还要尽责。

秋水,朕不去查,是因为朕怕,怕连她也离开了,朕便这样自欺欺人的过了十几年,其实她在朕的心里,也是扎了根的,她种上的根,现在却自己动手将那根拔了出来,由不得朕说愿意还是不愿意,也由不得朕说肯或不肯。

你离开的时候,朕痛。

朕无数次想象过如何手刃那个给你下毒的人。空下来想,梦里也想。可是,朕是真的老了,心越来越软了,知道她害了你,却恨不起来。

秋水,朕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对不起你,其实也对不起秋如。明明她在朕的心里扎了根,朕却依旧一直让她寂寞,她已经做得很好,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若朕再多对她用些心,或许今日她便不会选择无力回天的剧毒来了结自己的余生,好歹有些留恋。

她在偿还你,偿还南天和飞雪,她也是在报复朕,报复朕对她的薄情。她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她的死,也会让朕经历你离去时的那种痛。那种让人揪得落泪的痛楚便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跟你一样,聪明,太聪明。

她终于证明她的重要了,只是朕老了,朕的心哪里还能像年轻时那般强健,朕老了,再也无力承受了。

嘴有些干,却正好的液体滑过唇角,微微一抿,那液体带进嘴里,是感涩的味道。

德仁虽是老太监了,可依旧耳聪目鸣,连茶盏落在地毯上的声音也听得出来,心里咯噔一响,暗道不好。

日已偏西,坠落山崖,仅留的一点橙红慢慢被山尖湮没。最后的暖色消失,冷风更冷,呼呼的吹了起来。

辇内夜明珠透亮,照得龙榻两头的雕龙栩栩如生,高贵又大气,可榻上明黄锦被下的欧阳承却有些气若游丝的味道。

虽然已经在辇内生起了炭火,但德仁手心背心依旧出着冷汗,像是冷得发抖,这里哪是他有资格上来的地方,可此时,他不得不守在这里。时不时的压声催着辇外抬辇的人,快些,快些。

钟离在东府门口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依旧没有等到南天,手指绞着衣袖,时不时的跺一跺脚,心情也越来越焦躁。

卡宴拿出一件雪青色氅裘给钟离披上,倒是有了暖的对比后,突然觉得这冬季来了。南天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带件氅裘,这天都黑了,更冷了。

今天在宫里一定是如姨的事给耽误了,钟离一转头,唤了邹立:“邹管家,你赶紧给殿下送件氅裘进宫,这风吹得这般割人,怕是要下雪都不为过了。都不知道殿下几时回府。”说着又往外面望了望。

卡宴一听,天苑里其他下人进不得,便快步走在邹立前面,领路去取衣裳。

邹立刚刚拿上墨色的氅裘准备出府,撞上了眼睛红肿的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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嫖来的王爷要休妃 - 19:风与雨的侵袭

飞雪也没看邹立,手里拿着白色小瓷瓶,吸了吸鼻子,越过邹立,到了依旧还站在大门处的钟离跟前,将小瓷瓶递了出去:“三嫂,我给三哥拿了些药过来,你给他涂涂,消肿很快的,化淤血也非常有用的,相信要不了两天,就没事了。”

钟离本能的伸手去接飞雪手里的东西,但听她说完后,手僵在半空,本是笑脸迎着飞雪,笑意却攸然止住,拧眉道:“消肿?化淤血?”

飞雪放在半空的手,不知道该怎么放,难道三嫂不知道?难道还没见过三哥那幅样子吗?出如月宫的时候脸上有些红肿,到了现在定是青肿了吧,虽然这府里有陈直,相信也有灵药,可她还是担心。

四哥不准她靠近如月宫,父皇又没有回宫,她只能出宫来,想着三哥的伤,便去找殷千尘要了些药,谁叫那个赌棍总是吹牛说他的药有多好多好,毒到命毙,药到病除,真像是一个人拿着盾卖矛,又拿着矛卖盾。

只是显然,她来得不是时候,邹立手上那件大氅肯定不可能是他的,这么上等的氅裘,是三哥的才对,三哥没有回府?所以三嫂根本不知道三哥早就出了宫?所以才会在这里等着?天冷了,这是叫邹立送氅进宫吧?

飞雪收了药瓶,放到身后,捏了又捏,手心也开始滑了起来,“三嫂,那个,公主府还有些事,我先回去。”

要是害得三嫂担心了,那就完蛋了,三哥回来肯定要怪她多事,如今这事情够多的了。

飞雪才一转身,就被钟离抓住了手腕。

抬眉看着脸色有些青白的三嫂,飞雪感受着手腕处的疼痛,这便是三嫂的力道,真重。

“飞雪,你三哥呢?他怎么了?他是不是早就出了宫?什么消肿化淤血,你给我说清楚,你必须给我说清楚。”钟离连珠炮似的问着话,却感觉心口一下一下的拧着,早就该知道哪里不对了,眼皮跳得狂乱,南天一定是受伤了,在宫里受得伤,飞雪是知情的,可他怕她担心,所以连府也不回了?

她本以为他还在宫里张罗着,可没想到他受伤了。

看着飞雪咬着唇不敢说话,钟离捏着飞雪手腕的掌更用了些力,脸也憋得有些绯色,“你不说?好,你不与我说明白,我也不问了,我便去满世界找。”

“三嫂,你别担心,就是些小擦小碰,三哥应该等会就回来,今天事情挺多的。”最后一思忖,飞雪还是不愿讲,就算要讲也等三哥来讲,她哪知道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可以说,万一说错了,可怎么办?三哥不蜀犬吠日来定是怕三嫂担心。

“好好好,你骗我,你报复我骗过你是不是?以前是我不对,你也知道,我那也是没办法。可是飞雪,你何苦骗我,若真是小擦小碰,你还会送药过来吗?陈直又不是当摆设的。若真是没什么事发生,你一进府这眼框红成这样是作什么?消肿化淤,是小擦小碰起得来的吗?”钟离一口气说完,觉得自己的气息越喘越重,换了一口长气继续道:“飞雪,若你三哥没事便罢了,但若不是呢,出了事怎么办?他生怕我出一点事,绝不会出了宫不回来,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回府,飞雪,难道你不担心吗?”

飞雪知道就‘钟离’而言,她是永远说不过的,几年来从来都是吃闷亏,三嫂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三哥那么在意三嫂,怎么可能出了宫不回来?

折回了身,看了看依旧被钟离捏着的手腕,钟离微微一顿,松了手,飞雪有些歉疚的说道:“三哥和四哥打架了,然后四哥就赶我们走,我没走,但三哥走了。还不到正午便出了宫。”飞雪声音越来越小。

钟离脑子里直接跳过那二人打架的事,鼻头有些酸酸的,微微偏头:“正午?现在都要入夜了,飞雪!”跟她说没事,跟她说小伤。可都这么长时间了。

“飞雪,我要去找人,你先回公主府。”

命人去叫住已经出了门的邹立,拿回大氅让卡宴拿着,便出了主会,黎重担心,便多叫了几个徒弟跟上。

飞雪自然没有回府,跟着钟离一起去找人,一路上说着宫里那场打斗发生的起因,经过和结果。钟离细细的听着,生怕遗漏了什么可疑之处。却终究没有听出什么关于南天会去哪里的线索。

素日里南天经常光顾的地方,都找了去,不管是酒楼还是卖自画卖古玩的,都说没见过。

钟离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怎么会这么傻,南天那么爱美的人,怎么会顶着那样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到处走呢。

月亮偶尔在厚重的乌云里亮出一点光,证明它的存在,而后瞬间又消失得无影。

火把的光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焦躁,照得一行人也分外焦躁。

钟离从燕楼出来,立在街心,他会去哪里?连她也不管了吗?跟南云打架,如妃才去世,他便去挑事,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分场合了?不是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很多时候的确狂妄自大,脾气也暴躁,可他一直是个分轻重的人,不是以耍帅斗狠的纨绔子弟。

利与弊,轻与重,他是个会拿捏的人,否则他也不会瞒着她那么多事。

是因为如妃的死吗?他难过便要发泄到南云身上?他不是这样的人吧?

感觉身子越来越疲惫,飞雪皱着眉,让她先回府休息。钟离摇头,继续一间间客栈商铺的去敲门去打听,明知找不到,却依旧想着,万一呢?凡事都有万一,万一喝醉了,忘了自己的脸有伤,不怕别人看见也不一定的。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有刺凉的结晶落在她的脸上,火光下,一张姣好的容颜,仰着头,眼睫缓缓阖上,雪花落在睫毛上,没有融化,那睫如蝶翼,微微一抖,雪花抖落在眼肚上,慢慢化去,映着橙色火光,闪着微弱的水光。

睁开望了望。下雪了,好的不灵坏的灵,真的下雪了。他冷吗?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飘过些什么,钟离一个激灵,怔了怔,卡宴以为她冷,赶紧上前又帮她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氅。

“卡宴,把风神给我。”钟离的话,严肃中夹杂一些欣喜,却又瞬间被不确定的因素掩盖住。

“快去,万一这雪下大了,可就不方便了,鬼知道会不会下得很大,动作快些。”见卡宴还没回过神来,钟离又是催促。

“卡宴这就去。”早知道晚上该把风神牵出来,当时还想让风神休息一下,没想到还是把它弄出来。

飞雪问为什么要去牵风神,是不是要去郊外找人?

钟离道,有些路,估计只有风神知道怎么走。

钟离翻身跃上卡宴架来的风神,拿过南天的氅裘放在身前,又问飞雪要了带来的药,摸了摸风神厚且顺的鬃毛,在它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那马儿便飞快的跑了起来,如离弦的箭。

所有人都立在原地,没有追上去,因为钟离说,有些地方,他不喜欢其他人去。爷爷也不能派人跟着。

黎重很是为难,最后坚持让轻功好的人跟到郊外,到了一定时候就撤回来。不要让人发现。

一路有雪花往钟离的脸上扑着,化成水,时间长了,从下颌滴下。

玉皇山下,钟离望了一眼这低调的山,那山顶有一处不一样的风景,南天,你在那里吧?

雪有些不愿意停下来的态势,路已经有些湿了,吹起一枚火折子,火光映着她毫无表情的脸,却是说不出的冷艳,睫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冰,那蝶翼似被蚕丝裹住,火的温度让那层白色的霜冰慢慢化去,即将破茧。

雪还不大,落在地上便化成了水,路很滑,风神走得有些慢。越往上走,越是冷,雪也越来越厚。

风神艰难前行,钟离一手护着火光,生怕雪大湿了这光源,早知道应该带个大一点火把。特别是在路过那一条窄隘的小路的时候,更觉得光线的重要,雪是白芒芒的一片,倒也亮,这雪哪里像刚刚下的啊,难道早在入冬的时候,山顶便已经有雪在积了吗?真是任何景观都是分海拔的。不知道会不会一脚踩空,落下山崖。

虽是害怕,可也欣喜,似乎闻到了什么,酒味!桃花酿的味道!

她不能喊,不是说传说中的雪崩会因为声音的回震而到来吗?她可不想试,这山谷里本来回音极重,她可不想没见到他便被雪压住。

有一股力量就是这样牵着她,往前走去,没有第一次来时的温暖,因为她的手没有他的手心裹住。没有第一次离开时的心殇,因为没有了他给她的误会和伤害。多的是一份勇气,因为心有灵犀的感受告诉她,他在对面等着她,等她去找他,如今这世上,怕是只有她能找到他。

素靴淹没在雪层下,听着一声声咯吱咯吱的响声,心情便越是激动,手角上崖壁,有枝蔓的地方结成了冰,有些冰凌子像化成了刀。还真是高处不胜寒,山下的雪还没有积起来,山上都不知道冷了多少天了,这冰棱子都这么厚了可想而知有多冷了,南天来的时候,也这么冷吗?

上次离去时是白天,今天的夜色又不好,一手捏着火折子,一手要扶崖壁,真是不方便,恍惚间,脚上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似的,身子条件反射的摇晃了一下。心里也条件反射的怕掉下崖去,于是双手毫不犹豫的去抓崖壁上可以拿捏的东西,管它什么冰啊草啊枝啊蔓啊的。

等这边站稳了,才用痛苦的神色上头自己不小心丢掉的火折子掉下山奎。

站在狭隘的小路中间,不前不后的,这可如何是好,闭上眼睛摸着冰凉刺骨的崖壁,秉住呼吸,往前迈着步子,身上穿着两件大氅,南天的那件又比她的长,还刻意把他的那件下摆打了个结,这重重的氅穿在身上,真是行动不便。

摸在崖壁上的手,已经冷得木掉了,一点知道也没有。

听到有什么落下的声音,似乎从上而下,暗道不好,自己也没发出什么声音,难道是雪崩?可是自己那三脚猫的轻功若是在没有心理压力的地方用用也罢了,到了这里,如何敢试,万一飞起来,没飞到对面,反而飞到半空落了下去可真是无力回天了。

脚步踏出,感觉到来自头顶的压迫力越来越近,才一抬头,借着莹白微弱的雪光,才隐约看见,不是雪崩,是最坑爹的石崩,被雪砸了还好,命大的还能掏个坑爬出来,可是被这石头砸了,就真的可是直接在石堆上面插个木牌写个什么“某某已死,有事说事,没事烧纸”了。这是最狗血的提法,正经点的就写着“某妻XXX之墓”。

无论是狗血还是正经墓碑,她都不想要,她可不想死。

该死的脚也冻僵了吗,居然走不快。

前方有碎石落下。等死的感觉真不好,求生的欲望总是能激起人的潜能和勇气——轻功,一咬牙,足尖一踮,摒弃杂念便朝对面飞过去。等到飞了一半才终于明白有一句话的道理,蝴蝶终究飞不过沧海,凝霜也终究飞不过悬崖。

说话蝴蝶飞不过沧海,是因为海对她的爱,让她迷恋,所以自愿溺死于海。

可是她纳兰凝霜一点也不迷恋这万丈悬崖,迷恋的是欧阳南天。

身子下坠,几次想要拉住点什么,奈何她的轻功技术含量着实太低,不但飞到一半就开始自由落体,而且还偏离航道远离了崖壁,连个支撑都找不到。

希望飞雪她们不要跟他说她是因为出来找他才死掉的,否则他又得难过很长时间了。最她只是一点点的难过,不要难过太久。

最坑爹的感觉是,明明不想死,却还要装作一幅很有胸襟的样子来面对死亡,说真的,好恐惧,不想死,若此时有一根稻草,她也要抓一抓。

觉得自己很笨,今天做的这件事,就是传说中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听着耳边呼啸的风,感受着落在指尖和脸上的雪,那份冰凉也感觉不到了,因为她的心也开始冷了。

“南天。”声音有些哽咽。

真可惜,没能见他一面。

真可惜,想每天都跟他说“我爱你”,然后听着他说“我也爱你。”

真可惜,她想和他过情深缘深的生活,一辈子不离不弃。

真是可惜,她没能为他生个孩子。

闭着眼睛,突然感觉身子被一双铁臂钳住,有熟悉也遥远的味道,果然是桃花酿。恐惧的心有了依靠,脸往他的怀里躲去,暖暖的,嘴角扬起一抹舒心的弧,双手圈住他的腰,眼依旧闭着。

感觉到他不停的踩着支点带着她一路向上。

钟离得救后,赶紧出了他的怀抱,压制着劫后余生的不安,把手藏在氅裘里,不让他感受她的害怕,也不让看见她的颤抖,兀自走在他的前面。做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往前走去,熟门熟路的进了山洞,山洞里根本不冷,很是温暖的温度。怪不得电视里说有些地方的农民伯伯都有窖,里面很暖和,储存些番薯什么的。

南天跟在她的身后,又看了看她身上穿着两件大氅,有一袭还是他的,眼睛有点酸涩,嘴角弯了弯,拉她在怀里,从她的身后抱着她,轻声道:“真傻。”

真傻,傻得为了给他送件衣裳,便命也不要吗?还好他听得外面的响声,以为有外人闯入,却看见她站在那里用那蹩脚的轻功逃离头顶坠下的落石。还好他没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听见她唤的那一声哽咽的‘南天’,借着雪光看着她闭着眼睛。真傻,他的凝霜,真傻。

知道他在这里,也不叫他一声,这么危险。心,又被揪了一下,两下,无数下。

钟离出了他怀抱,看着他那张青肿的脸,和早上出门的时候简直是天壤之别,好比一个是天使,另一个是天使从高空落下,头朝地了,惨不忍睹啊。美人变猪头。呵!

不由得笑出了声,又想着那时候找不到他时的焦急,笑着笑着眼框不由得有些湿了,找到他了,真好。

推着他坐在凳上,拿出飞雪给的小瓷瓶,殷千尘的东西是好东西,这个她是清楚的:“来,我替你上药。”

“难看么?”他闭着眼睛故意不看她,有些难为情的味道。从把她带进这有光的地方便一直不敢正面看她,其实是怕她看他。自己都不想照镜子,她倒看得乐了?

“难看点好,省得一天到晚招蜂引蝶,这样倒好了,我以后可省心了。”她边给他涂药,边嘟囔着。

二人都默契的不提她找他的辛苦和危险,因为双方都知道,何须强调。无事便好。

“呵,还有你这样的人。”他静静的感受她往他的脸上涂些冰凉的膏体,带着淡淡的花香,很是好闻,眉头一蹙,花香里夹杂着什么味道,血腥味?

倏地睁开双眼,看着她眉眼含笑的给他上着药,眼睑慢慢下移,眸光落在她一只正在他脸上舞动着的手。

“凝霜。”拉过她的手,这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划过的?怎么会伤成这样,细密的伤口布满了手心和手背。许是因为这里温度高了起来,那血水也开始往外冒着。每一个口子的血珠都不多,但一整双手是密密麻麻的伤口,触目惊心。

“呵呵,没事,不就是不小心被那个结成冰的什么枝丫之类的划了吗?不打紧,小伤而已。”

“凝霜。”拉她坐在他的腿上,紧紧的抱在怀里,“以后别这样傻,我不会出事,懂么?”他不会出事,可她差点出事。

她是担心他,他怎么就没有为她想过,他不回府,去逃避,却害得她的心无处安放。她不提,他更应该理所当然吗?

她笑着点头答应。

他拿过她手里的小瓶子,这是治伤的,自然于她的伤也是有效的,便轻轻的给她涂抹:“凝霜,给母妃下毒的凶手找到了,真正的凶手不止有容妃。”

他声音淡淡的,却狠狠的咽下了口唾沫,有一滴泪落在钟离的伤口上,她差一点“嘶”的一声叫出来,怪不得那句话叫别在伤口上撒盐,果然痛,却硬忍着没有出声。

轻轻的声音,如春风过面,安抚着埋头给她上药的人:“南天,你不想说就别说。”南天,这是你的伤口?别往上面撒盐,别自己动手往上面撒盐。

“凝霜,那个人就是如姨,是她给母妃下的药,每日下药,坚持两个多月,直到母妃离去,凝霜,她们是亲姐妹。”他依旧埋头给她上药。

她不仅能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疼痛,还能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还有他忍不住颤抖的叙述。

慢慢抽回手,自己抹药,涂好后放下瓷瓶,把他的头放在她的肩上。

“南天,我懂,我不怪你没有回去,是我不好,不该出来打扰你。”分明是她乱了。

加快着飞雪的叙述,她懂,她本应该懂他的,他什么也不解释,也不说,是因为他痛,比南云失去母亲还要痛。

他舍不下养育之恩,斩不断兄弟情谊,不愿飞雪去经历他所承受的锥心刺骨,所以他什么也不说。

他不说,是不想让南云知道如姨就是当年用落心散杀害自己亲姐姐的人。

他不说,是怕南云也会恨自己的母亲,就算不恨,怨总有吧。然后连带着那些恨和怨,歉疚的来面对南天。同样痛苦的南云,他情愿南云恨得是他,再也不要来面对他。

还有飞雪,南天说她再岁多便跟了如姨,飞雪也经常说她的记忆里尊重的母亲没有多少概念,只有如姨,如姨才是她的娘亲,难道也让她知道那个如姨便是杀害她亲生母亲的凶手?让她比南天现在还要痛苦?她不过是个女儿家。她如何受得了?

他四更天去了死牢便知晓了谁是凶手了吧?那时候他的心一定是被凌迟过了。

发现杀死自己母亲的人竟是自己认作十几年母亲的人,带着不愿意接受的伤痛回到府里,看着她心绞痛的时候又陷入另一场惊慌失措,再后来那个他当了十几年母亲的人因为内疚而自尽,他一定觉得跟自己有关,他也是个人,如何在一天之内承受这么多事,所以他才跑来这里。

飞雪说,南云说南天薄情。他怎么会薄情,他是最重情的那个人。

揽着他的肩,轻抚着,像安抚着一个受伤的孩子。

“南天,我都懂。”她重复着。

“凝霜。”他轻轻的唤她一声,靠在她的肩头,无比安心。

“凝霜,我今天喝了好多桃花酿,我想把母妃的酒全喝光,可是我没有醉,凝霜,我醉不了,这种感觉真难受。”

“凝霜,我真不是个好丈夫,我居然如此懦弱跑出来逃避,我害你落崖,我真是……”

她轻声一笑:“你的妻可不是短命鬼,这不是命大着吗?以后出来跟我说一声便是了,不想回来,让人稍个信也行,好不好?”

他的头往她怀里钻了钻,脸埋在她的胸口,不愿意抬起来,有她,可真好,她都没有骂他一通,毕竟方才那么凶险,若是因此她没有了,他也绝不苟活。

“欧阳南天我可告诉你,如果以后你出门敢不送个信儿给我,我真的会扒了你的皮的,你可别不信。”钟离完全是一副悍妇的模样,凶神恶煞的说道,其实她是看他一副可怜相,忍不住想逗逗他,省得他总是不开心。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扒皮了还能看吗?”

“那是别人不能看,我是不介意你如今这张皮囊的。”钟离虽是坐在南天腿上,可南天的头却钻在她的怀里,她还不停的抚摸着他的肩,对话的内容称上这一幕景致,自己倒像个帝王对着妃子的感觉,钟离骨子里一些不安分的细胞又在跳了,咳了两声:“嗯,外人不能看更好,这样省得我去搞些什么囚宠,霸宠,虐宠,强宠,欢宠,暴宠之类的事出来。”

南天微微一点头,却听得这话怎么有些不对劲,抬起一张猪头脸,凤眸早已不是凤眸,而是杜海涛的眯眯眼,但眸子里精光仍在,直视着钟离,似乎瞪了她一眼。

嗯,钟离心想,应该是瞪的,因为她看见他破损的鼻翼抽了一下,轻轻的哼了一声,都怪那眼缝实在太小了。若是其他事,她非要去找南云的麻烦,让他还她一个美人。太过份了,真是缺德,下手这么重,分明是嫉妒她的相公长得漂亮。

转而一想,是自己心胸小了,按飞雪的话,南天和南云谁也没吃亏,谁也没拣着便宜,就算起因不是这么大的事,她也不好去找人家麻烦了。

南天倒不知道钟离想什么,猪头脸上的眉头皱了皱:“你说的那么多宠,在哪里听来的?”

“看小说啊。”然后给南天讲着小说里面各种狗血的情节。

南天听得是翻江倒海,这个女人就不能看点正经点的四书五经吗?什么乱七八糟的淫秽之物都看,真是欠揍。

钟离只是想让他南天开心点,便越说越离谱。

抖了抖肩,故意作出一副挑衅的嘴脸,看着似乎还在瞪着她的猪头脸,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以前长得太漂亮了,若是鸟绝对是最漂亮的那种,我多没安全感啊,那些什么这样宠那样宠的最经典的台词便是——”,说着钟离顿了顿,一把捏住猪头脸的下巴,让他的脸仰了起来,故意恶狠狠的说:“小贱人,你招蜂引蝶,本宫便折了你的翅膀,你——只能是本宫的,这辈子你都休想逃出本宫的手掌心,哼!”

南天的表情虽然是被猪头所掩盖,看不出来笑得有多美,但是他的笑声是一种愉快的音线。

钟离松了手,一脸的贼笑,“你那张皮囊就是你的翅膀,现在不用本宫来折了,哈哈,你说本宫是不是该高兴啊?那些什么各种宠,我也省了。以后你会求我宠你,而不是我想囚你。一个是请求的求,一个是囚犯的囚哦,你可千万别又说听起来是一个字。”呶了呶嘴,还轻抬了下巴,有一种暗示着什么的意味。

那次她不过是先抱了他,他便要吻她。居然说变成本厉的厉和利息的利听起来是一个字。这个坑爹的货,可不能随便掉进他的坑里,掉进去,爬都爬不出来。

“纳兰凝霜,要囚也是我想囚你好吧?什么时候你居然想囚我了?”想来想去一直都是他把她囚在身边,她今天是不是借着这样的机会来发泄对他的不满?

“哎呀,相公,你是不明白,我是日日夜夜想囚你。对于你的长相,我从来没有放心过,现在倒是好了,真省心。呵呵。”钟离没心没肺的笑着。

“那强宠我觉得还不错,若不然,你强宠我?”他知道她故意逗他,但他很乐意被她逗,和她在一起,总会很快开心起来。那种口舌之快,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嗯,幸福。

有她就有幸福。

钟离尴尬的咳了一声,她就知道这厮爬杆的技术可不是一般的好,再不制止,得爬到天上去了。叫她强宠他,他想得美。

“嗯咳,你不觉得暴宠和虐宠很有劲?”传说中的S~M,贼笑一下。

“有劲吗?你看我的脸,现在被虐成这样了,再虐下去,你还有心情宠吗?”说着,那张猪头脸似乎很想做出一副天真无害的表情,似乎很想传递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

奈何,这脸哪里还分得清五官啊,全长成了一陀。

钟离那个恨啊,越恨越乐,最后真笑出来了。

“我就知道,你嫌我了。”圈着钟离的腰,头又埋了下去。

钟离赶紧安慰那个平日里无比骚包爱美的相公:“没有,没有,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一朵美人,呵呵,再说,这慢慢会好的啊。”

他似乎也认同,须臾之后,轻声道:“凝霜,你刚才说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部小说,你说我们在一起,是属于哪一种小说?”她刚才说了一大堆所谓的言情,小清新,重口味,悲情,苦情,宠文,虐文……

“我们的故事才开始呢,等老了才知道是属于哪一种,依目前来看,是宠文。”哪里有虐过啊。

“嗯,一直宠下去。”

“嗯。”钟离心想,宠下去就好,应该不会事与愿违的。

怕府里的人和飞雪等人还在到处找他们,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东府入了天苑,只是跟卡宴说了一声,卡宴便去告诉邹立,让他们先休息。

南天身在房间里,也不看镜子,时不时摸摸脸,然后顶着又肿又发着一块块青紫的一颗猪头凑到钟离眼前:“有没有消一些?药都涂了两次。”

开始的时候钟离还说,似乎好一点了,可是这家伙一直不睡觉,一直问。而且不是躺在床上,是在房里踱来走去。什么也不干,就问消了没有。

实在是受不了了,钟离不耐的说道:“消了有什么用,估计以后是定型了,这次骨头都偏了,这脸型定是毁了,你这第一美男子的封号,自动让贤吧,估计想前一百都不行了。”

“真毁了?”

“是啊。”

“那你嫌弃我了?”

“没有。”某人的脸上刚刚挂起一点笑,钟离又道:“毁容便罢了,若是因此变得婆婆妈妈了,就不得不嫌了。”

南天立马住了嘴,终于开始宽衣:“夫人不困吗?为夫可要睡觉了。”

钟离瘪着嘴,差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家伙真是识时务。那样子倒真是有点小可怜的模样,是挺可怜的,那脸真是肿得像瓢一样,可怜的帅哥落到如此田地,真让人心疼啊。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5 20:42:59
嫖来的王爷要休妃 - 20:风与雨的侵袭

南天本是抱着钟离入睡,可怀里的人总是饶有兴致抬起对来看他的脸,然后“扑哧扑哧”的笑个不停,杜海涛式的小眼睛似乎又瞪了怀里人一眼,干脆放开她,背过身去。

钟离心想着,肯定是自尊心受到伤害了,便从他的身后抱着他。

他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气息,暖暖的,柔柔的,她一定是快要睡着了,他能感受到她身子的起伏也慢慢趋于平稳。“凝霜,你别抱着我。”

“嗯?”她迷糊的应了一声。

“你抱着我,我根本睡不着。”虽然脸毁了,其他一切还是很正常的。

“哦。”她只管应,却依旧抱着他,睡意更浓。

“凝霜,我可不想这副样子强宠你。”加重了些语气。

“嗯?”她的眼皮根本就睁不开。

“我怕你以后看到床就恐惧。”是他的样子太恐怖了,自己摸都摸得出来。还亏得她说不介意什么的。若是他现在想要她,她看到他的脸,怕是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吧?

“嗯?”她依旧只管应,似乎听不见他说的话,又抱着他的腰进紧了些。

“凝霜。”

叫也叫不醒?

拿开她的手臂,转过身,才看见她已经睡熟了。她睡得好安心,嘴角都噙着笑,他静静的看着。

很多话一旦跟她说了,心里也不会堵得那么慌,她总是用她的方式来安慰他,也只有她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让他那么糟蹋的心情回复到现在这种时候。

岁月如此静好,安能不餍足?

他这张脸,是不能去上朝了,父皇出宫还下了旨,什么都仍给他,真是件麻烦的事。

“凝霜,明天开始,我不去上朝了。”

“嗯。”她嘤咛一声。

她明明睡了,可他说的话,她还在应着,是不是他说什么,她都是嗯,都是答应?

“凝霜,明天不准吃早饭。”

“嗯。”

他笑了笑,继续道:“凝霜,明天早饭罚你吃十碗。谁叫你不陪我聊天?”

“嗯。”

他呵呵的笑了起来。

一个人睡意正浓,一个人玩兴刚起。

“凝霜,我们生个小凝霜吧?”

“嗯。”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好不好?”

“嗯。”

“真的哦?”

“嗯。”

“凝霜,可是你自愿的,我可没想强宠你。”

“嗯。”

(此处省略一万字,两万字,三万字。我知道CC要骂了,——你妹啊!省略个毛啊,要吃肉啊。麻将也咆哮道:“你妹啊,姐闷油啊!)

翌日

兴许是外面雪已积得很厚了,白色的雪光让人感觉光线很强,不敢直视。

钟离醒来,天已大亮慌乱的坐起,穿衣,快语道:“南天,起了起了,估摸着辰时都要过了,你这早朝也不用上了?”

“不用上了,已经让人进宫传过了,让他们把要奏的事都写在折子里,过两日再处理。”某人躺在床上背对着钟离,闭着眼睛,懒声答道。

“每天的事情这么多,你居然说过两日?”不是说父皇去了行宫,他代理朝政吗?就是这样代的?这货就是一个昏君的相,欧阳承还非要让他当储君,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脑子当时抽风了吗?一定是,不然不会这么神经病。

“你不是说这药两日过后伤就好了吗?”声音依旧懒懒的。

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怕出去见人。

被子外面感觉真冷,干脆缩到被子里。

突然一僵,不对啊,她自私光溜溜的?明明是穿着睡衣入睡的。

掀开被子一声,胸脯上,肩膀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吻痕,刚想发作,那懒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可是问过你,经过你同意的,没有强宠你。”

看着依旧背对着自己的相公,钟离那个气啊:“欧阳南天!”

“凝霜,你昨夜有没有做春梦?”

钟离脸倏地一红,他什么意思?语气坚定的答道:“没有!”

南天嗤了一声,笑道:“真没有?”

钟离即便看不到他的知道那样子了有多欠揍,“没有。”底气有些不足了。

“可我觉得你很享受啊。”

“你给我闭嘴!”

“好了,不说了。”说着南天倏地转身,但在他转身的同时,便将钟离的身子扳着背对着他,唇靠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这么喜欢书,我让人去收了些四书五经,女戒之类,你好好看,以后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淫秽小说再也不准看了。”

“你乱说什么,那是言情小说。”

“那言情小说都教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铁镣脚铐,皮鞭还蘸辣椒水,又是打又是骂,要么万箭穿心,越是弄得血肉模糊,越是爱得死去活来,听你说得都心惊肉跳的,有这么变态么?”

“不变态不带劲,你不觉得吗?心惊肉跳多好啊,玩的不就是心跳嘛。”她被他锢得死死的,翻不过身,仍旧一副平淡的语气说着。

南天气得脸有些绿了,他自己想着,脸肯定绿了,虽然面上呈出来的颜色肯定不是,咬牙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试试。”

“不试,要试也是我虐你,你想能拿鞭子抽我,休想!”

南天吸了一口气,俯下头便一口咬在钟离的后肩上。

钟离一声破天响的尖叫:“欧阳南天,你属狗的!”身子还是被捏得死死的,控制在他的怀里,若不然,真想转过身一巴掌给他打过去。明明说得正乐的事,居然咬她一口,好心情都弄没了。

“属狼的!你不是喜欢血肉模糊么?我满身都给你咬得血肉模糊,然后看你还爱不爱我。”

她听着背后传来轻笑的声音,若那颗猪头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她都能想象,那脸上的笑,到底得是有多邪恶。

才想着,那背后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些,还有她双腿间越来越明显的有属于他的东西在变化。

她光溜溜的身子被他往下拖了拖。

“欧阳南天,你属色狼的!”她想要咬着牙转过头骂他,他却快速的把她的脸推回了原来的位置,这个贱人是不想她看见他的脸。

“什么狼无所谓,能咬死你就行。我以后得跟你小说里的男主角好好学学,怎么变态怎么折磨你,好让你印象深刻。”说着,又在肩上咬了一口。

“欧阳南天,你这个变态,那是小说,小说!!!”

“那你说,你是迷恋小说,还是迷恋我?”

“那当然是迷恋你啦,我的爷!”钟离娇滴滴的唤一声,起了自己一声鸡皮,不得已啊,这肩膀可不想毁了。

她听见满意的笑,呼出一口气,心想着逃过一劫了,低头又看见胸前全是紫痕,昨天他的脸肯定肿得更厉害,他怎么不怕?“你昨天晚上怎么不从后面做?”一问完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了。

“谁让你昨天晚上闭着眼睛也能进入角色?肯定做春梦了吧?”

她听着他在他的身后放肆的笑,他是想间接说她淫荡吧?可她昨天的确是太累太困了,她真的以为是在做梦,这个贱人。连个睡死了的人也不放过。

“夫人,总不能便宜了我一个人,昨夜你都忘了,我怎么能让你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呢?那我太失败了,今天回顾一下,怎么样?”

南天顿了顿,声色暧昧的说道:“昨夜你以为我强宠了你,我真的好冤枉,那不作数好了。你说今天我们来个什么宠好点?欢宠吧?哈哈!”

钟离知道,她压根不该跟这个人渣说那些东西,他一定学得比谁都快,记得比谁都牢,欢宠你妹!若不是怕他这两天心情不好,真想严肃的好好跟他上上课。

正想着,肩膀被他一推,身子便趴在了床上,背后也被人强压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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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食的时候,二人才起了身,南天让人送饭过来。

钟离知道,他是铁了心不出门了,依他吧,脸面要紧。反正欧阳承宠他,谁让他命好。

吃饭时候,两人都坐在一个桌上,南天并没有回避钟离。

钟离拧眉想着,昨夜回来的时候,那个猪头还总是凑到她的眼前说话,清晨醒来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让她看见他的脸,难道他怕她看到他的脸会心理障碍?

他现在这样子方才在床上的态度一点也找不到了,也不怕她看他。

果真如此,原本一大早醒来就想着各种宠,所以才在那里装逼不让她瞧见一丁点他的猪头。

不过殷千尘的药便真是好东西,肿已经全消了,只是嘴周还有些淤青,这么好的药,得多少钱啊?

肯定很名贵,殷千尘也舍得送给飞雪吗?殷千尘这人倒是蛮大方的,应该是舍得的,他总说他的钱多得几辈子也花不完,曾听说只是暂住帝都,倒不想还一直在。

“南天,你明天就可以去上朝了,脸都不肿了,跟以前一样美了。”

“才不听你的鬼话。”他自己是不会去照镜子的,她就知道哄他。

“嗯,南天,你不去上朝,是不想进宫吧?逃避也不是办法,总要面对的。”

筷子正好夹住的菜,滑落到盘里,筷尖碰到盘壁,发出轻闷的颤声。南天没有回答,方才面上的玩味之色也在消失,越来越严肃。

好一阵,他才道:“凝霜,我在府里多呆两日,你不会真不想看到我现在这样子,故意赶我走吧?”他有意调笑,他也知道,她不是嫌他。

“才不会,你不想去便不去吧,那多吃点,我下午想去一趟红楼,你在府里等我?”

“我陪你一起去。”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钟离抿嘴笑了笑,她就知道,不单是毁容的事,他不想进宫是因为不想面对。

“好,一起去。”

“对了,南天,今天下午去,是因为那边带信,说阿端找我有事。”

“好久没见过慕容公子了,都不知道最近怎么样。”南天淡淡的说道。

“好象挺不错的,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了。他真是个经商的奇才。”

“下午我陪你去,然后在你那房里休息一下,就不跟他碰面了。”夹起一粒带豆子放在钟离碗里,又道:“生意做得大未必有好处,树大招风,有时候适当的敛敛风芒是有必要的。”

钟离一怔,南天这是想提醒她什么?难道李峰斗的事情会重演吗?

“南天,难道……”

“吃饭吧,朋友见面,难免话多,你们多聊聊。”南天不露声色,打断了钟离的话。

“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我跟你之间,就是十个慕容端也动摇不了分毫,我又何必做这种心胸狭隘的事?”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暗道——若不是你整天要求什么狗屁民主、平等,你以为我会装得这么大方么?装大方那不过是为了给我自己加分,哼。

钟离心头一阵舒畅,赶紧往南天碗里夹菜,笑得谄媚:“相公,多吃点,这样好得快。”

嫖来的王爷要休妃 - 21:风与雨的侵袭

午膳过后不多时,钟离跟着南天出了门,雪已停,地面上有厚厚的积雪,她喜欢这种踩得松软又结实的感觉,昨夜的雪得是有多大啊?

红楼依旧门庭若市,不同的是现在的老板不像以前的老板一般兢兢业业的做生意,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慕容端在花园的八角小亭里等钟离。

钟离进了红楼,将手藏在水蓝锦织的氅裘里才能感觉到暖和些,绕过会所去酒楼的花园园心的亭子里,慕容端钟爱白色,连大氅也是,钟离寻思着他真是太爱素静。

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大冷天的居然约她在这亭子里,是怕人误会吗?自己是随便惯了,也难为这古代的男子懂礼数。

钟离命人拿了几只炭炉放在亭里,石凳上铺上裘垫,这寒冬季节白雪皑皑之时,热茶有白烟缭绕,炭炉有红光扑闪,有一种别样的温暖。

亿起南天午膳时的言语,钟离思忖片刻,终是开了口:“阿端,近来生意可是扩展得厉害,都不累么?”

“做生意的人,赚钱便不累,呵!”他的笑还是一如往昔,在这冬日里,暖阳一般,尽是和煦。

“或许生意做到一定时稳固根也许更重要?在遇风暴之时才能屹立不倒也不一定呢?”钟离试探的问道。

“哈哈!娘娘这话讲倒是让草民惭愧了,娘娘做生意经验丰富,却说或许和不一定。”他的眉难得张扬的抬起,就连那笑,也是难得的——不拘小节?

可他如今也不叫她凝霜,各自的称谓都有了归属,又岂是不拘小节?

是吗?她现在这身份接手红楼才没多长时间,阿端未免也太会拍马屁了吧?嘴角终是只能轻牵,想着是不是有点尴尬,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说一个谎,便要说一千个谎来圆,真累。

慕容端看钟离笑得勉强,便抬手替她倒茶,那双星辰一般明亮的眸子只是静静的凝着手中的茶壶,看着水柱缓缓落进杯子里,冲出清淡的泡,一个个冒起来又消失,“淙淙”的响,那杯子不大,水柱却像跑了很久,握着壶柄的手,优雅一收,最后一滴茶水滴在杯里,刚刚好。

将杯子移到钟离跟前,他淡声道:“倒是想和娘娘讨论一下货币战争。想来娘娘既然接手了红楼,应该是不会拒绝草民这点求知欲望。”

钟离暗叫完蛋,这身边的人,没一个省油的灯,那货币战争是何年何月的事了?那还是她是‘钟离’的时候和阿端讨论过的,那时候她还没被弄去苍南呢,但阿端那聪明的头脑竟然在那么短的时候间内策划了一声苍南的经济动乱。

虽然她曾息我安慰的想过,若是在现代,阿端一定不可能成功,毕竟21世纪经济人才着实太多,满街的金融家,广告牌砸下来十个中五六个都是金融家,还有四五个是砖家。

她总以为阿端能成功不过是因为这个时代真正懂经济的人实在太少,也许成功是偶然也说不定。

其实这个时代的人很聪明,早就懂垄断,懂经济制约,懂昧着良心赚钱,并不是她曾经想得那么良善,无奸不商,慕容家的家业就能充分说明阿端从小生长的环境并不像他的长相一般纯净。

家族经历过一两百年的积累成了现在巨富,这种实力怎么可以容她那般小觑?

这是何许人也,她也配跟这种人玩脑子吗?

他能在稳、准、狠的打击到苍南的经济,情报工作一定是做得滴水不漏。是他们不常见面,所以他有得是时间查她?

也或许他像飞雪一样,关注她的一言一行,所以悟出来的?她真不是个好演员,被身边的人一一拆穿。

人活着,何必要这么聪明?不累吗?

“阿端,那个……货币战争真的要聊下去吗?”打开天窗,明人不再说暗话,反正都这样了,阿端的素养定是高的,总不会知道她的身份到处嚷吧?

再说了,她现在也跟南天一样嚣张了,有本事就去嚷,我是当今太子最宠的太子妃,你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你吃了我,看我家太子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钟离这样想着,真觉得自己有点狗仗人势的人渣相。

“阿端,你还是叫我凝霜吧?”心里虽然是各种狗仗人势,但表面上端的依旧是优雅得体,配得上这太子妃的身份。

“呵!”他的笑不再张扬,如曾经一般温润,“其实今日约你,是有礼物想送于你。”

聪明如阿端,绕过那个令钟离尴尬的身份。他们之间默契的谁也不再提钟离跟纳兰凝霜之间的关系,心明如镜。

“呃……”亲自送?以前不都是让裘是送过来的吗?这样大胆,别让她家那口子逮住了,那个家伙可是很容易发神经的,表面上装风度,实则是个小气包,鬼知道今天这样放她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试探她。

钟离觉得自己没用极了,怕老公!人家是妻管严,她是夫管严。

“别太介意,帝都的生意要交给堂哥来经营了,我要离开蓝离,这次来,是跟你道别,顺便送个道别礼。”他云淡风轻的说着,可是那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舍?

钟离有些紧张,道别礼?人家都送见面礼,阿端要离开了?为什么?可是这为什么她问不出口,他们之间有太多话,问不出口,生怕多关心一些,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只是含笑道:“那多不好意思,等会我也去准备点东西,送给阿端。”

慕容端怔了怔,原来她连牵强的留也不曾说出口,这样也好,她过得很好,那个男人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她的身边再也不可能有别人站得进去,她不允,那个男人也不会许,他们是最般配的那一对,挻合适,虽然开始挻苦,但往后的一生,那个人会补偿她。

这样也好。

“那凝霜想送我什么?”

钟离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道:“我送你一本菜谱怎么样?但不能泄露出去哦,吧呵。”她还记得他说过喜欢红楼的菜式,比他府上做得好。一本菜谱,可是命根啊。觉得自己真是大方。

“那我要都是你弄出来的那些菜式。”他大方应承。

“好,我夜里就抄出来,一定用个最漂亮本子装订起来。”

“好。”他顿了一顿,看着她一副不知道是真开心还是装开心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一枚长条形的锦盒,推到她的眼前:“一柄小玉和笛。”

钟离开盒一看,抬手轻抚,是触手生温的上等白玉,温润细腻如阿端。

单这雕工便是鬼斧神功,不过一枚两根手指那么点长的玉笛,笛上竟是雕了一幅巨型山水图的缩小版,层峦叠嶂,飞鸟掠风,千帆过境,好不生动。

“如此贵重,怕是。”

“无妨,道别礼而已,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

钟离听着慕容端说着口头禅,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也不再客套,如他要收下她的菜谱一般,大方的收下这礼物。

南天合衣躺在那张床上,双腿~交叠,足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

出神的看着紫色的帐顶,那日她绑了他的事便历历在目,时不时的笑出声,又时不时的叹着气,以前他和四弟还经常到这里来找她,还总说这房间布置得哪像个男子的房间,倒像个女子的闺房。

她却总是大言不惭的说,像男子做什么,我本来就是不喜欢女人的,心性也眼别的男人不一样,自然这爱好也有很大的不一样。三哥,你说是不是?她还故意对他挤眉弄眼的弄得他一身鸡皮疙瘩。

她要吓他走的时候就说,三哥,若不然今夜你来侍寝?三哥,人情债肉偿如何?

他只要听她这样一说,所有的话全咽回去,然后跑掉。

早知道那个时候扒了她的皮,真是个人精。

她跟慕容端也聊得太久了吧,虽然他的话是说朋友难得见面,多聊聊也无妨,可她相公就一个人在这里,她也狠得下心一下也不过来看看?

“燕儿!”长长的音叫了一声卡宴。

卡宴推门而入,南天依旧躺在床上,双手摁着太阳穴,闭着眼蹙眉道:“你去问问凝霜,她有没有什么止头痛的油在这里的,我头疼,要涂一些。”

卡宴有些慌神:“殿下,这屋里子有的,您忍着点,燕儿这就给您找。”说着便跑到房间左壁的立柜边,开始翻找。

南天一口气憋在心里想揍卡宴。

止宴才找着,后面传来一声不耐:“肩膀也疼了!”

“殿下,有的有的,不急,这里有红花油。”

“肚子疼!!!!”南天有些恨不得扒了这个不上道的丫环的皮,亏得她冰雪聪明,干嘛要挡他的道,故意的是吧?她也是跟凝霜女扮男装混的,怎么如此的不懂行情?

卡宴被他这样一吼,似乎有些六神无主了,都不知道该先找哪一个,而且她也记得进红楼的时候太子还专门跟公主说过,朋友难得一聚,多跟慕容公子聊聊,为夫去客房四楼午睡,你也不用着急过来。

这如今头疼,肩膀疼,肚子也疼了,再一回头,看着好像脸色都有些青了,双掌握着都冒青筋了,肯定痛死了吧?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5 20:43:11
嫖来的王爷要休妃 - 22:风与雨的侵袭

“本宫全身都痛!都痛!”南天差点就要叫出来‘去把纳兰凝霜给本宫叫回来!’,却生生忍住了,面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兴许是越演越入戏,还真像那么回事起来。握着的拳,狠狠往床沿边抡去,“啪嚓”的一声,沿边木屑绽开,床身也眼着摇了一摇。

卡宴吓得无语,这是得有多痛?

正卡宴在举足无措之时,听得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南天看着她站在门口,偏着头看着脚侧,右手拎起氅摆抖了抖,把下摆粘着的雪粒子尽数抖在了地上,她呼呼的出着气,定是上楼太快给累的,那气呵出来,像一朵朵白色的去,软软的,又淡了,又没了。

她左手从氅袍里伸了出来,攥着一个长条形的锦盒,看着他躺在床上,那一笑,捂开了被积雪压积的桃杏,绚烂得迷醉了他的眼。

卡宴疑惑的看着那个方才还在叫着到处都痛的太子殿下,神色松弛极了,哪有半点病样,灵眸一转,才知道自己真是作了孽。

“哟,到底是哪儿痛啊?床给我捶坏了,可要给我赔,我这床虽是没有雕花,但这红木可是上等的,贵着呢。”钟离慢悠悠解了结带,轻轻的瞥了一眼床上的人,侃笑着南天,话是责备,但那语调却没有半分怪罪的意思。

南天听着心头一暖,但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卡宴机灵的上前帮钟离的氅裘接下,搭在手上,转身将氅挂在服架上。然后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南天白了一眼似乎有点畏手畏脚的卡宴,臭丫头此时倒是灵光了。

“怎么了,哪儿痛啊?”

钟离将锦盒放在桌上,搓了搓手,坐在床沿边,没看南天,倒是摸了摸被他砸碎的地方:“我想,你是手痛了吧?”

“你倒是一点也不关心我。”就算她看出来他是装的,他的手骨关节的确是咂床的时候有些破损了,好歹帮他上点药啊。

钟离炼起南天挂在床沿边上的左手,看了一眼,蹙了蹙眉,然后扔开,将散在床上的木屑用手扫了扫,微笑道:“你这么能干,又这么聪明,砸下去的时候肯定知道这一拳下去会伤到手,既然知道结果也不怕,那么说明你承受得起,你承受得起,我还管这么多做什么?我不是没事找事吗?”

南天本是躺在床上撒着难有的小孩儿脾气,听闻钟离这一通激将,倒也坐了起来,今天这一闹非但没有换来同情,反而换来了奚落,真是得不偿失,却也对钟离的态度非常不满,双手一抬,将其枕在后脑,人往后挪了挪,靠在床靠上,懒声道:“最毒妇人心!”并送上一计白眼。

钟离瘪了瘪嘴,看着南天的模样,一来感叹殷千尘的药好,飞雪说涂两日便会好些,这才一日,但将肿消得彻底,只是有些地方还泛着青,青色的淤伤边缘还有点泛着黄色,说明就快好了。二来感叹底子好就是好,人长得漂亮,这一点点青黄倒也不太影响什么,难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便昨天看着他一颗猪头,她也没觉得有多难看。倒觉得可爱得紧。

“相公所言极是,正解!”

“你!”

“好了,来,给你上点药。用这名贵的药来给你医这小小的手伤。”钟离掏出怀里的小瓷瓶,本就随身带着,心想着南天这人极爱美,时不时的要说换药,带着方便。现在倒是派上点用场。

“这药也不像宫里的,上哪来这么好的药啊?”手背上的关节处凉凉的,还有她指腹的温度,她的指腹细细的,软软的,他问话的声音也不由得轻柔了起来。

“嗯 ,殷千尘送给飞雪的,他好药多。”

“他怎么就爱赌啊,我看他应该卖药去,上次你从苍南回来,也一直夸说他的药好。”她还说殷千尘帮她保胎,稳住孕吐,那时候纳兰吴宇才没能及时发现她有孕的事。这人有这么好的一身本事却偏偏不走正道,喜欢赌。倒是随他的性子,洒脱得很。

钟离一边给南天涂着药,一边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尖着嘴给吹着,想让那药干得快些,吹了之后,又细细的看了看。

冷“嗤”了一声,面露讥诮道:“人各有志,鬼知道他怎么想的,他老说他钱多得愁死了,不知道怎么花,变态得要死,上次赌马赢了头彩就捐掉了,还说这钱赢回去,也是占他的地儿,他想眼睛清净点,不要到处看到钱。说出来也不怕气死人,那银票能占多大的地儿?难道他家银票堆成山了?”

他看着她仔细的检查他的不算伤的伤口,就像护着一只易碎的薄玉片一般小心,心头暖得不得了,傻傻的“呵呵”笑了两声,她的话,他倒也没意见,殷千尘嘛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爱装逼,连说的那些话,都装逼得不得了。没办法,这也许就是他的作派,炫富???!!!

炫富!!

还好不是暴发户,一定的素养还有。

“要说有钱,他应该是赶不直慕容公子的,怕是慕容家拥有的财富和威望,蓝离都不得不敬之三分。”

钟离一听南天这话,心头又一丝异样升起:“所以你爹就想收了慕容家?”

“乱说什么啊。”他笑着从她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抬起,去揉她的发,她的发。软软的,像缎子一样,不像十一那一头发,粗粗的黑黑的,但有些扎手,没她的滑。

“李峰斗那可是有老七当靠山了,你爹心软了,所以才没有下手。也有可能自从那次过后,李峰斗便跟欧阳家有过什么协议?”钟离微拧上眉,直直的看着南天:“但是阿端没有皇室后台,南天,你说说,你爹是不是要收拾慕容家?否则阿端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要离开帝都?”

南天闪过钟离的视线,偏头看向圆桌:“没有的事,你想得倒多得很,咦,他送你什么东西?道别礼啊?”

还没等钟离说什么,便下了床,没穿鞋便踱度到桌前,打开锦盒,拿起精致的小玉笛来回的翻看着,看着看着,便让钟离取来晶石打磨的橄榄球。(类似于今天的放大镜)

丝编的绿绳穿过的椭圆扁球的尾部,被南天捏在手中慢慢看着玉笛,时不时的赞叹说是好东西,慢慢的扁球对准了玉笛的尾部。他的脸色是愈来愈难看,将小球一丢,扔在桌上,碎到是没碎,就是摇摆着摇晃了了好一阵,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

握着玉笛的手也欲将其扔出去,却教钟离眼难得比南天眼疾手快了一次,拦了个正着,把玉笛握在手里,不是才说是个好东西么,怎么能扔呢,又不是铁打的。

南天气不打一处,狠声道:“我还大大方方让你去见他,他倒是胆子大得很,他要离开帝都是不是?本宫要他横着出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5 20:46:38
嫖来的王爷要休妃 — 23:风与雨的侵袭

南天说着便要出门,朱色的袍子,人过生风,夹杂着眸中燃着的火焰,有一种欲将整栋楼烧起来的错觉。

哪有半点毁了容怕见人的态势,钟离心知不妙,她自己却是一头雾水,赶紧跑了过去,抱住南天的腰:“相公,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与我说说。”

他听着她撒娇,更是恼火,他方才受了伤,虽是小伤,但好歹是伤了,她半点好话也不与他说,现在为了那慕容端,竟然跑来撒娇了?思及此,脚步虽是顿住,但声音却是愈发的冷了,:“哟,你倒是紧张他的很,早知道我今日便不来,任你二人聊到天黑去。”那话,分明是气话,却说得是理直气壮。

钟离知道他是个醋坛子,又大男子主义,能装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再说了,谁让她怕老公呢,便好声好气的道出,“那倒不会,能聊的也就那些话,他要走了来道个别,也是人之常情,莫非你觉得这东西太贵重,我不应该随便受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

南天慢慢推来钟离,只是冷冰冰的看着她,这女人倒是少根筋。做生意的精明脑子去哪里了?

钟离脑子里翻来翻去不知道原因所在,又道:“这东西已经收了,又岂有退还之理?不如咱们也挑个价值不菲的玩意赠与阿端吧,这样的话,也不用觉得拿了人家什么东西一样了,是吧?”

钟离对自己处事的方式很满意,她方才也这样想过,阿端鲜少送她物质的东西,想来以他的身家,送的东西必然是好的,这样受了的确是有愧,也寻思着回去找找府里有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回赠与他,倒是礼尚往来。这几千年的问话,是有必然的道理的。

“哼,礼重?情更重吧?”那后一句,明明是问,却是陈述。

钟离这才恍然悟出哪里不对,但又不敢放了南天出去,毕竟这帝都,除了今上,他最大,他说皇家要敬慕容家三分,那也不过是三分,这人还没走,他非要将人家怎么了,来个先斩后奏,也不是不可能,谁叫他有时候也会一根筋呢。

紧紧的拉着南天的手,再走回桌边,坚决不能让这家伙离开她的视线,可是拿起玉笛和水晶扁球,便会松开他的手,“相公,先让我知道原因再出去好不好?”

南天不看,不应,不答。

钟离拉紧了声线:“欧阳南天,你敢就这样出去,以后就不要再进来,我也不回东府了。”她只想吓吓他,有时候这厮就是吃硬不吃软。

“哟,为了那厮,你敢威胁我了?”语调不惊,却已是相当不满了。

钟离知道又撞枪口上了,现在说哪,哪不对,但又有什么办法,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做那些令人后悔的事来,“那我不是要知晓事情始末嘛,我们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不吵架,我们能不能不要为了旁人吵架?明明好好的一对儿,非要为些不相干的事,不相干的人闹得如此不愉快,到底有什么意思?”她义正言辞。

南天一怔,心头的不快又放下了一些,她说是不相干,这是在划清和慕容端的界限,这何尝又不是保护慕容端的一种方式,又念及她说的他们之间的协议,便沉了声,“你自己看,我不出去。”

钟离学着南天拿着那扁球的镜面对上了玉笛的尾部,若是记得没错,他是看到这个部位,那脸色才变得难看起来的,

慢慢的,钟离脸色微僵,轻抬了眉,偷偷的睨了一眼,正巧那双凤眸正在盯着她,一瞬不瞬,似乎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丝的情绪变化。

钟离尴尬的咳了一声,牵强的抿了抿嘴,“啊,那个,南天,其实吧,我觉得。”句不成句。

南天阴翳的眼神一如他的声音,“什么那个,这个的。你既然阻止我,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无端万里寒陇霜,化作愁浓不忘卿’。”

钟离心下一怔,他才看了那么一下,倒是记下来了,状元的料。

“南天,可能误会了。”钟离的声音越来越小。

南天冷声道:“误会?他这么不要脸的把他的名和你的名凑在一起,他居然也干得出来,还不忘,不忘就不忘,干嘛告诉你?还如此卑鄙的篆刻得这么小巧,我若不是好奇,便被他躲了过去。”

想象真是小瞧了这个慕容端,以前她住在世外府的时候,慕容端就总是去送些小东西,那时候他便忍了,毕竟自己有错在先。更何况那时候的慕容端是巴不得他先下手吧?这样一来,凝霜便会更是讨厌他的作派,觉得他心胸狭隘,明明自己做的孽,还要迁怒与别人。还好那时候忍了下来,否则以凝霜的性子,他们不会走到今天。

而后苍南的事情他也心想着慕容端好歹也算个君子,虽是对凝霜有倾慕之意,却也没有半分僭越。哪怕慕容端依旧让裘是送些小东西给凝霜,他也没有阻拦过,心想着这人分轻重的。

这次倒好了,走之前居然写这种东西给凝霜,他是想做什么?他再怎么心有爱慕,那凝霜也是有妇之夫了,容不得他觊觎。

他若一直讲这种人人皆知的心事带走便罢了,又刻在笛上算作什么?

“他愁死就罢了,还想要来搅乱你的思绪吗?”质问的声音也愈发的重了。

肿瘤知道,他这醋吃得合情合理,但是横着出去,那边是——死,因为一首诗便要阿端去死吗?“南天,我的思绪又岂是阿端能搅乱的,要乱的话,不早就乱了吗?兴许阿端压根就没想过我们会看。”他一定时想藏,她有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情意,正式因为如此,他知道他们没有前进的可能,才会一直藏着,从来不见她。他如此大胆的表达,不过是以为她看不到而已,阿端,到底只是我懂你吗?

“阿端,阿端!纳兰凝霜,我警告你,慕容端就是慕容端,你以后再敢叫他阿端,我便把你——关起来,不准你再出来!!!”

钟离泄了气,和正在气头上的人闹,半点意义也没有,南天是气的,男人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往往比女人小气很多。

“好好好,慕容端,都依你行不行啊?”

将声音又放柔了两分,偏着头去找他的眼睛:“南天,他对我,你是早就知道的,我一直也做得很好,我和他都做得很好,你不是不了解的,对吗?”钟离是生意人,谈判有一套,她这样认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必然会有收获。

南天转过头,懒得看钟离,目光又落在玉笛上,火气又袭了上来。

“南天,你的妻子有人喜欢,那是好事,那说明你眼光好啊,对不对?你看,那么多人喜欢我,还用这样方式想我表达,但我心如磐石无转移,最爱的人依然是你,你不该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有本事的人吗?你看我现在被你吃得死死的,以前在你面前那么嚣张,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依你,我都怕你,我都要哄你,你不觉得很幸福么?”钟离露出一道谄媚的笑,看到南天转过头来看她,更是挤眉弄眼的全上了。

南天看着她丰富的表情,一时被魇住,思忖着钟离的话,谁说不是,以前势同水火,她现在真的很顺从,这要换作几个月前,他想也不敢想。她说那么多人喜欢她,但她心如磐石,最爱的人是他。她的话像温温的水,他心底有一颗糖,那问谁顺着咽喉而下,落进心底。那糖只要温软细语,他便什么火也没有了。

她在他的怀里,笑出了声。

“嘎吱~~”门被毫无征兆的推开。钟离一愣,南天脸色一沉。

是卡宴带着邹立气喘吁吁的跑来。

邹立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下,也不管主子二人正搂在一起,突然老泪纵横,声音悲怆,哭喊道:“殿下,娘娘,您们赶紧进宫吧,皇上回宫了,宫里有旨传到东府,皇上——驾崩了!”话止哭嚎。

卡宴也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看也不敢看正在你侬我侬的一对情侣瞬间冰冷的神情。


嫖来的王爷要休妃-24:风与雨的侵袭

驾崩?!如当头一棒,敲了南天一个措手不及。

马蹄踏过积雪,那清脆嘹亮的铁蹄声便像被悲鸣包裹,木登含沙。

这样毫无征兆的噩耗,南天没有准备,他曾经是恨极了父皇,还记得他拉着如姨的手说,如姨,我对你无法无天,那是我爱你,是对父皇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那种感情到底有多么的不一样,他怪他的父皇。一直怪,起因本是母妃,却到后来,关不关母妃的事件,他都恨他的父皇,至少他以为那是恨,虽然他也会经常照顾父皇的心情,他安慰自己,那不过是遵了母妃的遗愿,他只是尽量做不到让父皇生气。

如今如姨头七未过,父皇也驾崩了,母亲儿时便离开了,后来是如姨,现在父亲也不在了。

四弟与他反目。

举目无亲了吗?

后来,他木讷讷的护着灵柩去帝陵,可是从得到父皇驾崩到这一刻,他居然未流一滴泪,他果真薄情如此吗?可是心上为何会如车轮辗过?

后来,他喃喃一句,“我真的举目无亲了,这便是我的报应。”

那腰间被细细柔柔的纤臂环住,她的脸贴在他的背上,她说:“三郎,你还有我,还有飞雪。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他还有她,他是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她的。他的手搭在她相扣的手上:“凝霜,碧落抑或黄泉,你都要和我一起。”

他拉她站到他的身前,看着她,看着她正专注的看着他。

她专注的看着他,看着他挺拔之姿,看着他一身绛红,盘龙飞舞,这是她第一次看皇帝传朱色的龙袍,明黄,她不曾见他穿过,她看着他腰间玉带收得他长身玉立,看着他青丝尽数绾起金冠束发,他愈发的沉稳,张弛有度了。她看着他那漂亮的眉,精亮的凤眸中氤氳这柔情,她笑着点头:“嗯,一起。”

碧落抑或黄泉,嗯,一起。

而那一日到来,她才幡然醒悟,碧落抑或黄泉,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独行,前世如此,今生依旧。

眼看已入了深冬,天气骤寒,房檐上挂个冰凌,一条条的,剔透如水晶,偶尔有些阳光的时候,到处都会闪着晶亮的光,会折成五颜六色。

那一日,他拢着雪色氅裘站在廊道上,便与冬色融为一体,嘴角轻扬,便划破严寒,暖人心脾,她望着冰条,那样的喜笑颜开,南天看在眼里,便命人不要清理檐角上挂着的冰凌,只要路过注意些,便不会被砸伤。

她说,你对我如此放纵,害我如此贪恋这皇后之位,一定死死守护,不让他人觊觎。

他笑,从来不会有人跟你争,跟你抢,这位,本来就是你的。我都已是皇帝,以前那些不巴结的我女子现在想要做我的宠妃,已经培养不起来感情了。

他想着他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便想到了那个孩子有些伤感,现在想想,真是艰难,都这么久了,她私下里总是背着她去找陈直把脉,一直无喜脉的征兆,若不能添个一儿半女,她有如何坐稳这后位。其实她不是这么功利的人,只是想了他一个心愿。他已经不小了,做父亲是他的权利,若她不能给,她也不能再霸占着她。

心有念起一件怪事,她问他,碧心都过了临盆时日两个月了,为何还没有半点的动向?

他说,这件事,不劳你挂心。

她说,那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他说,有医师,你怕什么?

直到暮冬,雪已消融,碧心仍未生产,碧心依旧住在东府,东府里,只有他和青远。

傲霜宫,飞雪说,傲霜欺雪,三哥这是怕飞雪欺负嫂嫂吧?

南天笑而不语冰不回答飞雪。

后来他跟她说,飞雪说得没错,从小到大,我都宠着她,她在我心里是很重要的,可是雪过压霜,我怎能让她欺负你,但是你可以欺她,反正保护他的男人若要找你麻烦,我会帮你的。他说完,捏着他的鼻子还扯了一扯,扯得她鼻尖红红的,她用力的吸了吸。

她听得眼睛有些湿湿的,他知道他说的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因为她总是说,婆家娘家关系难处,妯娌姑嫂的关系难处,丈夫在这中间,总是很难抉择。

他这是给她一个承诺——你在我的心上,无人可以超越,包括飞雪。

虽然她和飞雪相处甚欢,决计不会闹得不愉快,但是他的这份心意,她还是受之有如冬雪之时狐裘裹身之暖。

合上夜明珠的盒盖,之前豆点大的烛苗在通体明亮的光彩过后,只如漆黑夜里的一粒萤火虫,却随着眼睛不停地适应,也慢慢亮了起来。

南天长身玉立,展了臂,钟离站在他的身前,替他拿下玉带,那龙袍挣脱了束缚,穿在他的身上有了慵懒之姿,却与他的王者之气揉和得天衣无缝,他愈发的华贵俊美了,那日他登基,她看着他,那是万人之上的威仪。

她摁他坐在凳上,提他拿下金冠,那如缎的青丝便泄了一袍。

他阖了眼,木梳的齿从他的头皮划过,是清晰的触感,撩着他第一根神经,她经常说,多用木梳梳头,人会很健康,因为头部穴位多。

其实她真的,是因为她以前说过,我替你绾过发,你以后也要替我绾发,却是一丝不苟,完美无缺。

帷帐落下,衣带渐宽,从她的肩头滑落,他的青丝滑过肩头,落在她的脸上,他轻轻拨开,看着他小巧的脸上 着一双明媚的眸,她的脸色因为她的亲吻,红酡而娇媚。

他的发丝覆上了她的发丝。

她看着他有些迷醉的眼,她轻笑,想着他说,不是他想这么不节制,主要是为了小南天小凝霜着想。

那日卡宴跟她讲,有朝臣说,为延绵龙嗣,应充盈后宫,广纳妃嫔。

他端坐龙椅之上认真的听着,也不动声色,只是笑道,如果诸位爱卿不介意爱女入宫为妃,朕依旧赐宫赏殿,到到时候不能因为爱女哭诉形同冷宫而跟朕闹不愉快啊,朕刻不想因此影响了君臣的关系。

那话想风过无声一般轻柔,却摄得人不寒而栗,谁又敢走此险招,今上曾经是宁王是太子的时候,是何等嚣张的一个人,谁又敢在此时去拔他的须?

之后便无人敢提,就算有人想要献些绝色,也不敢再不明今上性情的时候乱来。

嗯,她现在独享圣宠,有一日便是一日,龙嗣,她经常会听陈直的建议,她一直很上心。

抬臂勾上他的脖子,撑抬起头,那吻,便湿润如玉一般轻轻的覆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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