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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毒女》颜新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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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43:46
第一百零二章 吃酒

    听到安晋琪这么问的时候,安晋元这神色之中也有了几分的尴尬。

    “果真,还是被你瞧了出来?”安晋元抓了抓脑袋,他本还在想着是要怎么同安晋琪说来着,却没有想到自己这还没有说出口,他倒是已经先感受到了,他原本还想同他好好喝上一坛子酒,好好地叙叙旧。也不知道刚刚自己哪里表现出那些个意思,一下子倒是让安晋琪给看了出来,这下可好,他这一来倒想得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和他要求些些什么似的。

    安晋琪看着安晋元,虽然苏氏这人委实不大好,但安晋元这人委实还算不错,只是这人一贯是掩饰不住自己的,他那紧皱着的眉头已经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他这心中是有心事在的。而且,就算安晋元这人同自己的交情还算是不错,但安晋琪也知道今天的安晋元应该是刚刚从边关回到家中,苏氏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地就将人给放了出来的,如今应该是整个安家最是热闹的时候才对,就算安晋元要来寻自己叙旧,那也应该是在过些日子之后。

    他这刚到家没有多久就来找了自己,安晋琪也是听说了刚刚安家之前从护国寺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请了太医院之中没有当值的那些个太医进府,可想而知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在出了这样的大事的情况下安晋元还能够从府中出来寻他喝酒,那多半也是有所求的了。安晋琪当然不觉得安家想要求的是他,这多半求的就是他的妹子素问了。

    安晋琪与其看这个安晋元在自己面前拐弯抹角地说,还不如直接替他开了这个口,帮着他将这些个没有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得了,要是两人叙旧到最后的时候,这所有的事情说到了这才使得安晋元说出口那些个请求,这就越发地显得恶心了,安晋琪想,只怕到时候自己觉得这些个酒菜,他都恨不得是吐了出来。

    安晋元见安晋琪那样,大致也是明白他这心中所想的,现在安晋琪这话也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自己再藏着掖着等到最后的时候再来别有所求,那就真的显得虚伪透了。

    他看着安晋琪道:“我也不知道你晓得不晓得,今日父亲被人给打伤了,他这一身的功夫已经是被人给废了。”

    安晋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着安晋琪的神色,只见他的神情半点也没有兴起波澜,对于安青云受伤这件事,他半点也没有表示出什么,那神情淡漠的就像是在听一个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一般。安晋元这在心中长叹了一声,估计这事儿没戏,反正安晋元自己也觉得他之所以会答应祖母,主要还是看在祖母这年纪一把弄得那般可怜兮兮地求着自己的时候,自己这个当孙儿的要是不答应下来十足有些不孝,但这答应下来之后才觉得,这事基本上自己也很难做到。尤其是看到安晋琪这生活在府上的人听到自己的父亲被人打成了重伤,已经成为一个废人这种话的时候也没有露出别的神情来,安晋元对于这种情况也不算是意外的很,毕竟父亲对于安晋琪来说并不算特别的好,他心中哪怕是有很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安晋琪尚且如此。那么那个小丫头那边可想而知基本上都不需要问上一声就知道这情况到底如何了。

    “这祖母的意思,就是说素问妹子医术不错,就想着如果能够让她去诊治诊治,或许还能够有一线生机也未必。这些个是祖母嘱托来的,反正我这意思么,要是真不想,我也不强求就当做是父亲的命呗,从那个位子上退下来未必是什么坏事,父亲这个年也没少最什么糊涂事儿,这伴君如伴虎,指不定哪天安家会是比如今跌得更惨,倒不如是急流勇退谓之知机。”

    安晋元在心中一边叹气,一边将那些个话说完整。他这些个话也一直是隐藏在他的心中许久了,只是这种话他是不好对着段氏和安青云说的,说出口指不定还得给他们指着鼻子骂着自己是个不孝子不孝孙什么的,自己又何必是同他们那些个长辈计较那些个事情,这计较的多了,说多说少全都是他的错。

    安晋元对于安青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虽不能算是极度的不齿,却也不能说很认同,他觉得如今这朝堂上看着像是平静无波的,但到底这有一日会不会掀起什么波澜来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如今父亲手上的兵权被收缴了,这一旦闹出了事情来,父亲手上没兵没权的也就是没有半点的利用价值了,而今陛下多病,许就是要立下太子了,到时候这其中的门道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了,安晋元是觉得不管做些什么事情到底还是不要同皇家扯上什么关系要好,否则一旦出事,自己这脑袋可就提在自己的手上,指不定就被喀拉一刀子给砍了下来。安家上上下下多少口人,都足够染红无双城之中的那一条护城河了。现在段氏和安青云不甘心,就是在这安氏一门之中,安家这支作为嫡系的存在一贯是风头最健的,旁支们多半都是仰仗着他们,如今嫡系凋零,旁支兴起,不免的就是心中有些须臾了。

    “你倒是看的开的!”安晋琪轻笑了一声,他道,“你既然是这般地看得开,为何还要在这军营之中汲汲营利?”

    “我哪里是汲汲营利了,我不过就是想着要保家卫国罢了,这上了战场上的,谁是不想着能够活着回来的,这不是就是为了能够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不是?!”安晋元笑道,“我哪里又那么大的抱负和野心,想当初老子刚上战场瞧见死人的时候,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从那战场下来,老子直接吐了一天一夜呢!只要是能够换来一个太平盛世,老子才不乐意做什么上阵杀敌什么的。”

    安晋元说着,也是想起了自己初上战场时候的孬样,嘿嘿地笑着,端过了酒坛子狠狠地饮了一大口之后才道:“要不是大军班师回朝不得不跟着一同回来,我同你说,我还真不想回来,你是没有瞧见过塞外的风光,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哪叫一个痛快。哪里像是回到这无双城之中那么的憋屈。”

    安晋元又喝了一口酒,他看着安晋琪道,“你也别说我说什么个风凉的话,我娘的确是做过许多不对的事,那些个事我都不能推脱过去,可她到底是我娘,要我做那些个大义灭亲的,我这话也直接同你说了,我是做不到的。素问妹子做的那些个事情,我多半也是听说了一些,我也觉得怨不得她。所以你们也别尽拿我当着敌人一般地瞅着,这无双城之中只怕我也实在是呆不住几日,要有什么机会,我宁可远走一些,这眼不见为净得了。只是,若是正要弄得个你死我活的,好歹是留着一条命吧,到底也可算是一家人一场。”

    安晋元说出这种话来的时候,他的声音之中带了一些个苍凉和悲哀,因为他总觉得这些个事情应当不会是这样轻易就结束的,或许可能还只是一个开端,他母亲什么性子他是清楚的,也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那么一个好相与的人,所以这一旦真要是有什么事儿,他站在那一处都是觉得有些不大对的,帮着自己的母亲吧,他是全了孝道,却有可能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做出一些个恶意的事情来,这帮莫氏一家子吧,他这回去就得被他娘一巴掌抽出去。安晋元是真心觉得自己是眼不见为净,早些跑了得了。而且这些个关于后院的事情,他委实是没有什么兴致参与其中,他宁可去塞北牧羊骑马,至少是落了个自由自在。

    安晋琪看着安晋元,这人的性子倒是一如几年一般没有变过。安晋琪也觉得很难以想象,这苏氏明明是一头凶狠的饿狼,是虚伪的狐狸,是泯灭人性的疯狗,苏氏的性子,安卿玉这个女儿可谓是学成了几分,这虚伪做作的厉害,但怎么就生出了像是安晋琪这样一只温顺的土狗来?!

    安晋琪端了酒坛子饮了一口,他这才缓缓地道了一声:“这些事儿,我可做不得主。”

    安晋元知道自己可不能够答应了安晋元什么,要是自己贸贸然地答应了安晋元一些事情,等到素问回来的时候要是晓得,多半又是会不高兴的。而且安晋琪也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是同安家没有什么牵扯的,他能够和安晋元这样坐在一起喝着酒吃着下酒小菜也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一些个仅有的情分罢了。安晋琪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他虽是痛恨着苏氏,但对安晋元还是有着几分的情谊在的,对于当初他为自己所做的那些个事情,他也是从心底之中感激的,他并不想因为那些个事情而影响了两人之间的情谊。

    安晋元也晓得,他也不想因为自己同安晋琪之间那微末的一些个兄弟情义因为一些个事情而闹得很是不愉快,他举了酒坛子,招呼着安晋琪来喝,这两人在院落之中直是喝到了月中天,两人都微醺的地步。

    而素问则是在护国寺之中,她本是想着今日阿坦图一事之后就想下山的,但因为慈远大师最后所说的那些个话叫莫氏心中有些欢喜,便是要留在寺庙之中为慈远诵经一日送这最后一程方才没有厉害。

    那些个礼佛的人都是在殿中念着佛经的,倒是素问这样不怎么礼佛也不怎么信佛的人很是无聊地被独自留在了房中。

    素问也本想着要早早安歇了,但这房门被人敲了两声,容辞那温和的如满月时候的月光一般声音轻轻地响起,温润而又有礼:“姑娘可是睡下了,若是没有睡下,辞想请姑娘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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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44:00
第一百零三章 摊牌

    素问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听到容辞这说的话,她也忍不住是有些意外,就容辞那样子的破败身子还想着要喝酒?喝断肠药还差不多!

    她虽是在心中这样腹诽着,却依旧还是打开了房门,容辞就在门口,坐在那轮椅上朝着她看着,见她出现,倒是一下子露出了笑来,在那庭院之中的小石桌上摆着一壶酒两个小酒盏和一两碟精致的小菜,看得出来倒是花了几分心思的,这阵仗,说是请她吃酒,应该也不是单单只是吃酒来着吧,想来应该是什么鸿门宴才比较合适才对。

    这庭院之中也没有旁人,平日里头总是跟在容辞身边的清风清朗也不见踪影,寂静异常,只有远处传来的那一阵一阵的诵经的声音。

    素问踏出了门来,身边的糯米也跟着跑了出来,左右瞧了一瞧之后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威胁这才在那石桌旁的盘坐了下来,打了一个哈欠,那尾巴像是个鸡毛掸子似的一甩一甩的。

    “怎就只有你一人?旁人呢?”素问道,她在那石凳上坐了下来,那酒香清冽透着竹叶的清香,倒是上好的竹叶青,她看着容辞,嘴角扬起了笑来,“咱们两人虽说不能算是很熟悉吧,但到底也算是有几分的交情,你这突然之间来请我吃酒,这莫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有求于我吧,这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且这一个大晚上的一个男人请了一个女子吃酒,这……”

    素问截断了话没有将那些个话说的那么的透彻,但是这其中的意思却是极其的明显了,一般这一个男子除非是去烟花之地,这才会有女子会在夜晚的时候陪着饮上一杯,那叫做喝花酒,而一个正经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是在晚上的时候和男人一同喝酒,虽然是在庭院之中,并无遮拦,也堂堂正正的很,但这说出去和被别人瞧见的时候到底还是不好的,多多少少还是会惹来一些个闲话。

    “……”容辞听到素问所说的,他这心中也是有了一些个不好意思,只是在夜幕的遮挡下也瞧不出来几分,他轻咳了一声遮掩去了自己的不自然,这才缓缓地开口,“姑娘莫不是怕了?”

    素问也跟着笑了一声,她端过了桌上的酒壶给自己面前的酒盏之中倒了一杯酒,动作自然无比。怕?!素问很少会想到这个词,尤其现在自己面前这人是容辞又不是容渊,就算是容渊闹得不愉快了,顶多就是两个人打上一场,两败俱伤罢了,哪里是需要是怕上什么的。眼前这人是容辞,那就更无须怕些什么了,现在的自己同他之间可谓是实力悬殊。论功夫,容辞行动不便,自然不必自己灵活,论手段,他只怕也不会敢于做出在酒中下毒这种愚蠢之极的事情,在她的面前玩弄什么毒药一类的,这根本就是在班门弄斧罢了。而且,他要是敢这么做,她就敢于在他的身上弄出更剧毒,比他现在更痛苦万倍的,看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慢慢悠悠地腐朽,而他却能够依旧清醒。

    但是,容辞不是这样一个人,或许他也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但直到现在为止,素问觉得至少自己还没有瞧见过他那心机深沉的时候。所以这酒壶里头的酒必定是没有多少问题的,而他现在请了自己喝酒那应该就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她的。

    “你请我喝酒,是想要我帮你解了身上的毒?”素问看着容辞,她不无感慨地道,“我就说了,这旁人请的酒水就是吃不得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要自己连本带利地吐了出来的。”

    容辞看着素问,他想依着素问这样的聪慧也应该是知道现在自己寻他所谓是何事的,所以在听到素问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容辞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想。”容辞坚定地说着,他只回答了素问这上半句问话,这下半句的感叹他全然当做是没有听到,全然当做没有听到一般,反正素问比刚刚那些个话说的更犀利的也不是没有,对比她对阿坦图说的那些个话刚刚对他所说的那些个话几乎可以算是温和到不能再温和了。

    素问喝下了一盏竹叶青,这酒的确是难得的好酒,竹叶青香酒至淳,入口绵长的很。其实对于容辞这样的要求素问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意外的,只是她觉得有些好奇。

    “你为何要在现在这个时候才想着让我帮你解毒?”素问好奇地问着。

    她见过太多太多的人了,像是容辞这样身重剧毒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这些个人一般在寻找到一些个救命稻草的时候总是会死死地巴住,就想漂浮在河面上即将是要被淹死的人好不容易遇上的一根浮木一般。一般这种人的反应就是知道有一个人能够将自己的毒解开的时候不管用威逼还是利诱的手法都是要求他人帮着解毒的,但容辞的表现却是超过了素问对一般人的认知。从他之前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是对有没有解毒,自己还能够活多久这件事情压根就不怎么关心,那洒脱自然的几乎都要让素问都为之侧目了,她也实在是难以想象,有着这样表现的一个人是正常的呢还是不正常的?

    一般地说,这超乎了正常人应该有的表现,那就是不正常的了。素问一般都是这么认为的,这多半旁人也是这样认为的,看看旁人,他们不也是这样地看待着自己的么。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容辞那超过了正常人应该会有的表现,但现在突然之间容辞表现的又是同一个正常人一般,这种感觉倒是叫素问觉得有些微妙了,她不知道这之前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连生死都不在意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在意起生死来了,难道说是因为慈远大师的死这才使得他有着这样的一个转变?!素问倒是不觉得容辞会是这样一个感性的人。

    容辞自己推动了轮椅过来,他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抽出了一块洁白的帕子,细细地将自己的手给擦拭干净,他停在素问前头,他那已经擦拭的干净的手放在石桌上隔着那样一点点的距离看着素问,他的眼睛看着素问,那眼眸之中除了素问就只剩下那一片黑暗暗背景,他的眼眸之中只盛满了她一人,仿佛天地之间也就只剩下她一人罢了。

    “我有些中意一个姑娘,从刚刚在殿中所发生的那些个事情,我突然觉得若是有一日我就这么死去了,又或者是在不经意之间她就这样死去了,那倒是一件挺遗憾的事情。”容辞淡淡地说着,像是再斟酌着一些个话一般,他很少同人说这种事情,更是很少同一个姑娘家说这种事情,更何况如今在素问的面前,容辞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这有些话说得不稳妥会叫素问觉得自己是一个孟浪的人。

    “……”

    素问看着容辞,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原本还以为他会说出别的一些个话出来,不说别的,至少是带一些个野心,比如说成就什么宏图霸业,比如说成为越国的太子,所以不想要有着这样一个破败的身子,但现在听容辞这么一说,她心底之中原本还以为能够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结果听到的不过就是这样儿女情长的话,这叫她是在是有些意外,很是意外。

    “没有想到肃王殿下竟然还是一个儿女情长之人。”素问忍不住感慨道,虽然对于容辞的回答的确是意外了一点,但也不至于是太叫她瞠目结舌吧,虽然容辞是个王爷,但是这深有残疾且命不久矣的王爷,除非是那些个士族大户之中真心只想眼前的利益往上爬,否则一般没有人会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入肃王府,当那几乎已经可以断言的寡妇。

    “姑娘是想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容辞轻笑了一声,刚刚素问虽是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但是容渊还是从素问的身上瞧出了一些个震惊的,老实说,容辞也是震惊的,如果不是素问今日和阿坦图一战实在是太叫他意外了,否则,他也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的,依着容辞的性子,他的确是对素问有一些个好感在的,他原本只想着还趁着自己活着的时候能够瞧见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件叫他觉得满足的事情了,他不敢想太多,也不敢说太多,只觉得有时候只要远远地看着,偶尔能够接近地说两句话也就是一件能够叫他满足的事情了。他不想自己的这些个好感会成为旁人的困扰,虽然他觉得自己也不见得是有这样的荣幸会让素问觉得困扰的。

    人真的是一个贪心的,当远远地看着的时候,就会想着要是能够靠近一些说些话也是件不错的事情,等到靠近之后能够说话的时候,又会想着要是能够多说几句应该有多好,然后贪心就会慢慢地积累起来,而容辞只觉得经过今日的事情他的贪心一下子膨胀到了另外的一种程度。

    他想要每日都能够看到她,能够每日都同她说说话,但他知道一早现在自己这样的身子压根就是做不到的,他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得活的更长久一些,他没有办法,如今的他只觉得素问就是他世界之中的唯一的一点光亮,而且还是最近的那一点光亮,就在他的眼前,他伸出手觉着像是能够接触到的,但这实际上却还是同他离的远远的,如果他一直这样坐在轮椅上是怎么都追赶不到的,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站起身来,努力地走着奔跑着。

    “我想要活得再长久一些,至少,至少让我再多瞧瞧她一些,在她遇上危险的时候,至少自己还能够帮她一把,至少到最后能够回忆起来的也不单单只是那样一点点的渺小的回忆。”容辞道,这就是他的想法,他想要活得更长久一些,他想着至少今日在素问遇上危险的时候自己能够像是庆王叔一样挡在她的面前,而不是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只能呆呆地看着。

    素问点点头,真心看不出来,这容辞还是一个情种!听着这样的话,要是他中意的那个姑娘听到只怕是要被感动死了,旁的那些个姑娘听到了也是会觉得肃王容辞真是一个多情之人感叹无比。

    素问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她慢慢地将酒水饮入。容辞这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同他也算是有几分的交情,这治不治虽是她的一念之间而已,但素问想的当然不单单只是这些。

    她沉默地饮了两盏酒,在容辞觉得素问未必是会答应自己的时候却是见她点了点头,“我的规矩你的懂的,虽然你这身上没有什么我想要的东西,但好歹咱们也算是有几分的交情,你这人又不似安青云这般的叫我厌恶,那么我就为你诊治。”

    容辞也有些意外,他原本几乎都是要以为素问是不会答应自己这样的要求的了,但是现在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他倒是有些意外了,素问这人一开始就是说她有三不医的规矩,那她现在答应诊治自己,莫非也是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顺眼的?!

    “那多谢素问姑娘了。”容辞笑了一声。

    “不用客气,你应该感谢安青云才是。”素问笑眯眯地道,她这神情之中多了几分的狡黠的味道,她仿佛是做了什么愉悦的事情一般,她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笑得恣意无比。

    “为何?”容辞不解地问着,他不知道素问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要感谢安青云?她为何是要感谢安青云的?容辞实在是不明白的很,依着素问对安青云的姿态,她应该是恨死了安青云才对,又怎么会突然之间要求自己去感谢着安青云的呢,但素问既然是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可想而知应该是有几分道理了。

    “因为,这天下之间要救你们两个人之间的药物如今的天地下只有一个,如果救了你,那么安青云就会永远地成为一个废人,但是如果救了他,你不出三年之内必死无疑。眼下我答应救你,自然地他就要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了,除非你们两个人之中的其中一人能够等上三十年,否则,就只有二选一的答案。不过你也知道,我看安青云十分的不顺眼,要我救他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自然地我比较偏向于救你。”素问笑着道。

    她几乎是可想而知,安青云绝对不会是那样善罢甘休的一个人,他心高气傲惯了,这让他成为城门吏就几乎是让他气得丢了大半的性命,现在要他成为一个废人,想来他现在应该是在想着那些办法,想要从自己这边得到能够治疗好他的办法,让他恢复如初的。这今后那些个麻烦事只怕还是要不少。但现在素问将能够治愈安青云的药物给了容辞,她倒是要看看安青云是能够候着脸皮从容辞这边讨来那些个药物呢还是愿意登上三十年,不过素问想,就算安青云愿意等,也不见得能够再活上三十年吧,那人看着也不像是一个长命的样貌。

    容辞哑口无言,他倒是没有想到素问会决定医治他也还有着这样的一个结果在其中的,这样看来,容辞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沾了安青云的福气,就是因为安青云所用的那一种药物是同自己相关的,所以这才答应自己会医治。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容辞有些失望地想着,或许素问也不见得会答应自己会诊治他的吧?

    这样一想之后,容辞的心中不免地有着一些个失望,他原本还以为自己在素问的心中至少还是应该会有一些不一样的,但是现在看来,原来也都是一样的。只是因为他较之安青云要让她来的不怎么讨厌一些而已。也不知道是安青云真心是叫她太讨厌了,还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实在是太微末了,容辞不敢去问素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怕自己这一问之后,素问这会给予的回答那会让他心中更加的拔凉拔凉的,面对着素问,容辞觉得这做人有些时候还是要无知一些比较好,因为无知要比无所不知要来的幸福上一些,至少不会觉得有什么无奈的时候。

    素问当然是没有察觉到容辞心中的那些个变故的,她现在的脑海之中想的是那安青云,想着那个人要是知道这件事情,只怕是会被活活气死,她就是要让安青云活得不安心,他想死自然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但是他想要活,自己也绝对不会叫他活的那么的舒坦,那药物的确是三十年才能长成的好东西,但她偏偏就是不给安青云,她要他看的到,却怎么都触及不到,这相互折磨也好,什么都好,素问就是要看着安青云这未来的日子充满着痛苦。

    容辞悠然长叹了一声。

    素问听到容辞的那一声长叹,她也觉得有些意外,她这答应救他已经算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了,可刚刚听到容辞的那一声的长叹似乎还有些怅然的意味,她委实是不知道容辞在怅然些什么,这自己答应救他难道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这唉声叹气的是做什么?你要知道,那东西三十年才出,平日里头我都不舍得用,如今愿意拿出来救你已经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了,你这还唉声叹气的,难道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不成?”素问单手托腮看着容辞,一派要他说的模样。

    容辞摇了摇头,一派镇定地道,“也没有什么,只是随便叹了一声气而已,姑娘不用介怀。”

    容辞哪里是能够跟素问说——我这叹气是因为我觉着姑娘你委实反应太过迟钝了,我这巴巴地同你看着,要是只是想请了你为我诊治又怎会将两个随从都遣开了独自一人陪你在这里畅聊呢。

    容辞知道有些话不能太过操之过急,说开了反倒是觉着有些不大好的,他看着素问,转换了一个话题,“到底是什么药物,竟然是那样的矜贵,是要三十年才长成?”

    素问听到容辞这问话,她像是想起了一些个不怎么欢喜的事情,这眉头蹙的死紧,又是饮下了一杯酒水之后方才道了一声:“洗髓草。”

    容辞听到这药名觉得有些古怪,他这些个年之中所吃的那些个药物也算多了,这听过的,见过的药名没有上千至少也是成百的,但这洗髓经他倒是听说过的,这洗髓草这种药名,他还真的是头一次听说过,这药名听起来似乎是觉得是同洗髓经有着什么关系一般。

    素问见容辞那种神情也知道他这心底之中是在想些什么,“少林寺的洗髓经的确是上层的功夫,但是这一贯都是少林寺不外传的功夫,而这洗髓草来着南疆,这其中的功效比之洗髓经有过之而不及。反正这有些东西,说多了你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也就是这样吧,这洗髓草三十才长成一次,因为南疆之中之前发生过一些个内战,所以今年所出甚少,几乎大半的洗髓草已经灭绝,未来这三十年内能够动用的洗髓草全都在我的手上,而这洗髓草的分量只够救一个人。”

    容辞听到素问说起这洗髓草又听到南疆这两个字,他心中不免想到的就是当初在素问身边的那个护卫挽歌所说的那些个话,素问曾经闯入过南疆的禁地,同南疆的那个族长还有一些个关系所在,也难怪刚刚素问在说起这些个事情的时候神情会是变得这样的不情不愿,像是提起了一些个叫她分外不爽的事情似的。

    容辞心中有些困惑,他很想知道当年的素问在那南疆之中到底是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同那南疆的新族长之中又是如何,但这些个话到了他的嘴边,又是一下子问不出口了,他到底和素问之间还没有熟络到那种程度,交浅言深这种事情如今还是做不到的。而素问在说完那些个话的时候,她也止住了话头,没有是同容辞再说下去,似乎不想要再接着这个话题了。容辞也知机地没有再开口,他看着素问。

    素问饮了几杯酒,其实这自斟自饮是一件极其没有意思的事情,这东西要抢着吃才够味,这酒要两个人或是几个人一起喝才够劲,就她一个人在这边自斟自饮着,这独酌的味道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而素问也不想一个人喝到酒气熏天的地步,她虽是饮酒,但一直以来也可算是克制的,再加之在护国寺之中她也是同莫氏同榻而眠的,自然是不想喝得那么醉醺醺的叫莫氏担忧。这更多的也是不想让莫氏念叨,莫氏虽是疼爱她的厉害,但这一旦念叨起来的时候,倒是半点也不安生的,她还是想要清静清静的。

    “这酒我喝了,若是没有什么旁的事情,我就回房了。”素问放下了酒杯看着容辞道,“夜晚更深雾重,你这身子虚乏,最好还是不要呆得太久。”

    素问叨念了一声,容辞这个身体能够养到现在这个地步,这太医院里头的那些个太医也可谓是用尽了心思的,如果没有花尽心血,养不到现在这个地步。但他的身体也是被养成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稍稍不留神,对于平常人来说不过就是小小的一个伤风都有可能会要了他的性命的,素问既然是答应了容辞是会救他的,当然是要说上一句,她可不想自己这还没有出手诊治呢,他就自己先病死了,这样的结局,素问表示自己肯定是不会接受的。

    容辞也不阻拦,只是看着素问站起了身,只是她这脚步还没有踏出一步,就是听到从这院落的门口传来一些个一阵脚步声,刚从佛堂之中回来的容渊。

    容渊这面容之中有几分的倦意,他从慈远大师圆寂之后佛堂之中陪了舒太妃念了几回的经也抄了百来遍的经书,也不是他潜心向善什么的,只是自己的母亲在那边一直念着经文又是抄着经卷,容渊哪里是不知道母亲这么做都是为了他的关系,他在战场上征战太多沾染上的鲜血太多才会导致舒太妃是这般虔诚地礼佛,为的就是减轻他的杀孽。舒太妃时常来护国寺礼佛,和慈远大师的关系也是不错的,如今慈远出了这样的事情,舒太妃便是手抄五百回的心经,容渊不忍自己的母亲这般的辛劳,所以才想着要帮着写上一些个经卷,直到刚刚被舒太妃给赶了回来。

    容渊这一踏进院落之中,就是瞧见容辞和素问两人刚刚相对而坐,这石桌上摆着一壶清酒又有几碟的小菜,颇为惬意的很,在这月夜里头倒是有一番风花雪夜的味道。

    容辞见到容渊回来,忍不住是叫了一声:“皇叔。”

    容渊点了点头,看向容辞和素问,一会之后方才冒出了一句:“你们二人兴致不错。”

    容辞听到容渊这么说的时候,直觉就是有些愧疚,这护国寺之中大多都是在为慈远大师的圆寂而伤感着,而他却是在这个时候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在现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的确是不合时宜的。所以容辞在听到容渊那一句问话的时候,这直觉反应就是觉得有些心虚,有些羞愧。

    在这样的时候,人人都是在做旁的事情,他却是想着儿女情长的事情,果真是应了那一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一句话。

    容渊看了一眼素问,微微的酒熏味已经表明她刚刚应该是喝着酒的。有种不知名的情绪在容渊的胸膛之中酝酿开来,他看着素问,素问那一双微微带了一些个倔强的眼睛也是在看着他,像是在等着他开口似的。

    容渊被那一双桀骜的眼睛瞅着,这原本是不想要说出口的话也竟然是一下子说出了口,仿佛是扛上了一般,他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容渊说着这一句话的时候还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凝重,那说的叫一个刚毅,完完全全和一个老古板一个老学究应该说的话似的。

    素问听到容渊说的这一句话,她真心是想翻一个白眼,朝着容渊做出一个鬼脸来。但只怕自己这样做了之后,容渊又是要觉得自己不庄重,和个地痞流氓似的了,她长叹了一声,幽幽地看向容渊道:“我说庆王,我又不是那周幽王的褒姒,纣王的妲己,你不必是这般看祸国殃民的妖姬一眼的眼神看着我,再说,这儿女情长不错,这英雄一贯都不是气短,而是命短。”

    容辞原本还绷着神情,可一听到素问的那一句话,他便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但是随即地就是被素问一声娇斥:“笑什么笑,不许笑,没瞧见你叔叔训你么,我可是连坐!”

    容辞努力地抿着唇,尽量憋住了自己那几乎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他听着素问那些个话,这般勉力地支撑着却还是想要笑出声来,他实在是不知道,素问那些个观点,那些个说辞到底是怎么来的,这英雄不是气短而是命短这说辞实在是太逗。容辞抬头去看自己那总是一本正经的几乎是要浪费那一张绝色容颜的皇叔,想要瞧瞧被诩为英雄的皇叔如今是怎么样的情况,这一抬头之后,只见容渊皱着眉头,抿着唇看着素问,像是在斟酌着用词一般,可这好一会儿也没有瞧见他说出一句话来,可想而知应该是被刚刚素问那一句话给震撼到了,所以这半晌都没有想到是要如何去回复她的。

    容渊蹙着眉头,看着素问那几乎是可以称之为有恃无恐的模样,他真心觉得这一个小丫头明明应该是以医术来著称的,但偏偏现在在他看来,她的一张历嘴几乎是要比那天下至高的武学一般,几乎是无人敢触其锋。

    素问见容渊说不出来话,她也便是不停留,领着那半眯着眼睛的糯米回了房去,似乎是觉得容渊这被自己顶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是十分的有趣,这嘴角上还带了几分的笑意。

    素问进了房门之后,将房门虚掩上了,吹熄了灯,这个拖鞋和衣上榻睡了。

    容辞和容渊瞧着那厢房之中熄了灯之后,容渊方才推着容辞进了门,等到进了门之后容辞才对着容渊开了口,他道:“皇叔,我刚刚让素问姑娘为我治病。”

    容渊听到容辞这么说,他也略微是有些意外,心中微微一动,原本他还以为素问和容辞是在院落之中说一些个别的事情,原来在说治病的事情。说到治病,容渊的脑海之中想起的就是今日在大雄宝殿上素问面对自己的父亲的时候那样冷漠的神情,她那一些个话不知道是有多少人听到,他一直都知道素问我行我素的,却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恣意,丝毫不顾自己那些个所谓的“亲人”在身后的那一声声的喊叫,冷漠到彻底,他也多少听说了一些素问同安家的那些个仇怨,也就只有那样的怨恨才会使得人会有这样的仇视。

    “结果如何?”容颜问道。

    “她答应了,只是这能够解我身上之毒的药是和能够恢复安青云内力的药所需的一致,我同安青云之间,她只选择救一人。”容辞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要庆幸还是应该觉得悲哀才对,因为刚刚那一瞬间的时候,容辞只觉得自己有一种以权压人的感觉。

    容渊沉默了一下,以无比断定地口味道:“她想要看到安青云成为一个废人。”

    这一句话容辞早在大雄宝殿的时候就已经听到素问说过了,她既然是那样说出口,自然是会做到这一点的,容渊再相信不过,就算是今日需要用到那相同一味药的人是乞丐,容渊相信依照素问的个性也会直接毫不犹豫地将这些药物直接给人的。因为她知道安青云这个人绝对不会因为刚刚她所说的那一番话就会改变主意,她要的是安青云更加的痛苦,想要他怀抱着那样的一个希望,然后再让他绝望,这样心狠的事情也的确是素问能够做的出来的。而接下来的日子,想来安家的人也是会来纠缠素问的,但是这药一旦用在了容辞的身上,安家的人就算是再心有不甘也只能乖乖认命,安青云半点指望也没有,又是敢怒不敢言的,素问这一招不可谓不是对安青云又一重致命的打击。

    容渊想到这些,刚刚心底之中的那一番涟漪慢慢地平静了,整个人又恢复到了往初的时候那般的面无表情,连眼神都变得冷静悠然。

    “你早些休息。”容渊道,“一会将清风清朗唤来守着。”

    容辞拉住了容渊的衣袖,他抬着眼看着容渊,神情之中略带了几分紧张,却又坚定:“皇叔,你是否喜欢素问姑娘?”

    容辞问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容渊的眼睛,像是半点也不让他逃避似的。容辞和容渊相处的时间极长,两人年岁相差不多,名曰叔侄,这实际上却是如同兄弟一般。既然是当兄弟的,容辞当然是最了解容渊个性的人了,如果不是没有什么兴致在的话,他半点也不会为旁的事情有关注的,而发生在素问身上的事情,容渊却是表现的虽是同往常那样,但是这实质上却还是有些不同的,容辞能够感受得出来,容渊待素问是不同的。

    若是没有不同,容渊平时本就话少的一个人,更别说是和不怎么相熟的女子说话了,但他现在同素问之间,虽说这话说的时候给人感觉像是有些争锋相对,可堂堂的庆王殿下又怎么会和一个姑娘争锋相对呢。而且今日在大雄宝殿之上,他亲眼看到他在素问有危险的时候亲自挡在了她的身前,几乎连一丝的犹豫也无。

    那点点滴滴,容辞都是看在眼中,心中也是有着几分触动,也正是因为如此,容辞才下定了决心想要治好如今的自己,有些事情不管是有没有希望总是要争上一争的,如果自己连努力都没有努力过就说要放弃,容辞想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辜负了。

    “我中意素问姑娘,仅仅只是我中意罢了。经过今日这一事,我想着要成为一个正常的人,至少这心目还能怀抱着几丝念想想着在她遇上危险的时候自己也能够为她挡上一挡而不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哪怕她最后半点也是不中意我的,至少也可算是争取过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不是?”容辞看着容渊,他的嘴角挂着坦诚的笑容,“皇叔,我现在告诉你这些,并不代表着我是像你示威或是要挟些什么,只是想要知道你对素问的感觉是如何的,如果你也中意她,那么,从今往后咱们叔侄两人可就成了对手了,我有自信未必是会比皇叔你差劲的。”

    容渊看着容辞,对于这个从小相处大的皇侄,容渊知道如今的他说着那一切的时候是坦诚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种告诉,而没有半点的旁的意思,不是试探也不是威胁,他只是在坦白。

    两个人的眼神交汇,那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这样的眼神交汇一直过了很久,容渊这才开了口,他的声音也平静的很。

    “这样很好。”容渊道。

    他伸手拍了拍容辞的肩膀,这才转身出了门。

    容辞这笑容在容渊出门的那一瞬间跨了下来,他心想自己这个皇叔真是半点也不坦诚,只是一句“这样很好”,这说的是他中意素问姑娘很好,还是他们两人叔侄两人看中了一个姑娘而很好?!真是……

    在屋顶上的清风清朗对看了一眼,心道了一声,王爷刚刚那一番话就不应该告诉给庆王殿下听的,那种话就应该告诉给素问姑娘知道,这两个大老爷们在背地里头较劲有什么意思,那姑娘又不知道,指不定哪天两个人较劲到最后,素问姑娘就嫁给了别人,到时候这看两位王爷怎么看吧。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44:13
第一百零四章

    素问和莫氏是在翌日回到无双城的,这无双城之中还是一眼的喧哗。

    马车在浮云小筑的门前停了下来,挽歌早就已经侯在门口了,所以等到马车停在浮云小筑的门口的时候,挽歌就领着丫鬟上前了几步,等着将莫氏从马车之中搀扶出来。

    素问从来都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非要丫鬟婆子搀扶着才会从马车上搀扶下来,她自己撩开了车帘,利索地从马车上一步跳了下来,糯米也从马车上跃下,率先进了浮云小筑的宅子。

    “最近可有发生过什么事情?”素问问着挽歌,自从容毅挨了一顿打之后,就算她在护国寺之中那敬贵妃都是敢于派了杀手杀到寺庙之中的,她可不相信自己这家里头是能够逃过一劫的。不过现在看到挽歌这四肢健全的模样,想来就算是有什么问题却也依旧不会成为多大的问题的。

    “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皇长孙昏迷了几日,这情况严重的时候据说连寿材都已经备下了,但后来到底还是皇长孙这命硬了一些,也就没什么事情了。”挽歌的声音淡淡的,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却是有着说不尽的危险在其中。

    从素问上了护国寺,那容毅挨了那一百下的鞭子,一贯身娇肉贵的皇长孙殿下又怎么是能够承受得起这种酷刑的,连着几日高烧不退,而身上的伤口又化了脓,一直不见好。可谓是愁死了那些个太医院的太医们,若是在那个时候瞧见那些个太医多半是能够瞧见他们那一张愁眉苦脸的神情,几乎每天去宫中已经成了一种煎熬。

    甚至到最后的时候,太医院的那些个太医已经是束手无策,想着若是再这般的高烧不退,只怕就是只能为皇长孙准备上寿材了。因为这件事情,太医院的那些个医者可是没有少被敬贵妃折磨,这打了打了罚也罚了,但是容毅依旧是高烧不退,差一点就真的一命呜呼了。到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或许是容毅的意志力太强,又或者是那些个太医们所开的那些个方子真的见效了,这热度也就慢慢地褪了,只是这人到现在还是虚弱的厉害,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那容毅还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就在容毅这病的几乎是快要死的时候,敬贵妃自然是不会想着放过素问的,在护国寺之中在素问的手上讨不到半点的便宜,这派出去的人半个都没有回来也没有听到素问出事的传言,自然就有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不是死在了素问的手上,就是因为暴怒了目标这才服毒不让人瞧出半点的端倪来了。

    也真是因为这样,敬贵妃对于素问的厌恶已经上升到了一种极限,她知道素问自己下不得手,干脆地就将手段伸到了浮云小筑这边,她也对素问的情况调查了个清清楚楚,知道素问这最重视的人除了莫氏还有自己的一个兄长安晋琪。敬贵妃是有些怨毒地想着,既然素问对她的孙儿做出了这种事情,让她感受到了自己最疼爱的最深爱的亲人几乎可能会离开自己的身边这样的痛苦,所以敬贵妃也在想着,她既然是奈何不得素问,那就也让她尝尝失去自己亲人的痛苦。

    所以敬贵妃让她的兄长庞驰又是派了两拨人去暗杀在浮云小筑之中的安晋琪和素问身边的那些个下人,力求在素问回到无双城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处人间炼狱。但素问在前往护国寺的时候特地是将挽歌留在了浮云小筑之中,挽歌这人当初在跟着自己之前那是一个杀手,跟着自己之后这些日子以来虽说是不用每日都在刀口上舔血,但这么一段时间之内哪里是能够叫他将当初谋生的那些个手段就忘得干干净净的,所以素问把浮云小筑里头的这些个事情交托给了挽歌对她来说是再安心不过了,而如今看来,挽歌也的确是没有叫她失望来着,素问顿时觉得自己当初救治挽歌所花的那些个珍贵药材也是有了值回本的感觉了。

    挽歌虽然没有说那些个说起来一定会有些惊心动魄血腥异常的事情,但素问知道,这其中绝对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完整的。

    “挽歌你做的不错,也就只有你才会叫我这么安心了。”

    素问看着挽歌道,想必现在的敬贵妃应该是恼怒不已了,在自己身上没有得到半点的好处,在挽歌的身上也没有得到半点的好处,这对敬贵妃来说,那可是十足的亏了。不过对于敬贵妃来说,这种打击还不算彻底,要是她知道她愿意救治容辞,只怕到时候她那一张精心保养了那么多年的一张老脸非要气歪了不可。这年头可没有什么拉皮玻尿酸肉毒杆菌一类的东西来拯救她逝去的胶原蛋白,那一张脸也不知道能够再让她装嫩到几时了。

    挽歌看着素问,素问这样对着自己说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夸奖了,只是,“姑娘若是能够提了我的工钱,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当初我这完成一次任务这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挽歌的声音平平静静的,素问听着挽歌所说那些个话,这嘴角抽了一抽,无比严肃地看向他,“你这是想坐地起价?我给你的月钱,似乎不是一个小数目吧?!”

    素问扪心自问,她待挽歌已经算是极其不错的了,想来她给予挽歌的月钱那也不算少的,至少她还是比较过那些个护卫和掌柜每个月应该有的利钱是多少来着,而且当初也是自己救了他来着,正所谓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可没求他涌泉相报,如果说挽歌哪天是想着要离开她的身边不当这护卫掌柜什么的,素问自然也是不会拦着他的,只是到时候她只怕是会有些不习惯的,毕竟已经他在自己的身边呆了这么久了不是?!

    挽歌看着素问,真心只觉得自家姑娘这心思都掉钱眼里头去了,挽歌摇了摇头,同姑娘这般性子的人还能够计较些什么呢,哪怕自己那日说是想要离开无双城了,姑娘也不过就是眉头微微一挑想着说自己应该上哪里去寻一个如同他一般称职的,能够当做护卫来用,也能够当做掌柜杂役来用,必要的时候也能够当做杀手来用的人吧。

    这就是姑娘的性子,挽歌早就已经明白了,他看着素问扶着莫氏走进了内堂之中去,他刚要提醒一声素问,家中有安家的那个大少爷在,但是转念一想,罢了,也应该是让姑娘自己去面对着那安晋元才是,这有些时候有些意外发生,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素问扶着莫氏进了内堂,她这不在的日子浮云小筑之中依旧是安安稳稳的,半点波澜都没有掀起过,她这在或不在似乎是没有半点的差别,依旧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素问原本就是一个对旁的事情不怎么在意的,高床软枕能睡,野外破庙也能够将就一晚,这样的日子素问也是过过的,所以对于这种事情一贯是没有什么要求。

    只是在她走进内堂的时候,倒是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在庭院之中,这人是素问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个男子正在庭院之中和安晋琪在对弈,那人穿着褚色的衣衫,看上去有一种在军队之中呆得久了的行军打仗之人会有的气息。

    “他是谁?”

    素问问着自己身边跟着的丫鬟,这人出现在浮云小筑之中,那姿态怡然的半点也不像是头一次来这,好像是来了有两回的模样,而看自己兄长那样子,似乎同这人也有几分的熟稔的意味。安晋琪在衙门之中所熟悉的那些个人素问多多多少少也是瞧见过几个的,但这衙门之中的衙役的精气神却是和眼前这人完全不同的,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像是在军训的时候,谁都能够一眼瞧出那些是学生那些是从部队之中出来的教官。

    不等丫鬟回答,秦嬷嬷倒是率先回答了素问的问话,她细细地看了看前方,略微有些迟疑地道:“那好像是安晋元吧……许是太久没见了,倒是有些认不出来了,瞧着应该是那安晋元才是。”

    莫氏看着那人,这神情之中也同素问一般略微有些迟疑也有些迷茫,直到听到安晋元这个名字的时候,莫氏也有了几分意外,在她的印象之中安晋元还是停留在那一个孩提时候的模样,她对于安晋元长成之后的样貌不是很清楚,所以也不大清楚这出现在这里的人到底是不是安家的长子。

    安晋元?!

    素问对于安晋元这三个字倒是熟悉的,她知道这是苏氏的长子的名字。这个安晋元比之那个被她打断了腿的安晋意那可是一个天和一个地的差别,一个是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而一个则是还知道拼搏的人。虽说安晋元颇有长进,但是素问对他还是没有什么好感可言的,到底是苏氏所出的子嗣,就算是再长进又如何,这到底还不是同自己在一条阵线上的,素问自然是对安晋元没有半点的好感,只是她不知道,就算是安晋元已经回到无双城来了也罢,但是这不应该是到自己的这里来才对,而且还能够这样平心静气地和安晋琪两个人一起下着棋,还表现出一副关系很融洽的样子来,这些才是素问真正意想不到的。

    安晋琪也听到了声响,知道母亲和素问已经回到了家中,他随手将棋子一摆,也不管这棋是下到一半还是已经快到尾声了,他推盘认输,直直地朝着素问和莫氏而来,“回来了?!”

    安晋琪其实也晓得其实素问和莫氏离开家不过就是那么三四天的功夫而已,但是这浮云小筑之中一贯都是有着她们两人的身影的,往常他出门的时候亦或者是回来的时候就能够瞧见,这三四天的功夫虽然家里头还是同往常那般没有什么差别,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总觉得比往昔的时候要安静上一些,见不到熟悉的人叫安晋琪也觉得有些不大适应了。

    “恩,回来了哥哥。”素问看着安晋琪,她的视线越过安晋琪的身上跳到了安晋元的身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家里有客人,是谁啊?”

    素问虽是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有些忍不住埋怨起了挽歌,他必然是知道些什么的,结果刚刚在自己走进门来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开口。

    在素问打量着安晋元的时候,安晋元也总算是瞧见了这几乎可算是如雷贯耳的人到底是如何的模样,他细细地看了看,素问多少还是同安晋琪方面有些相似的,鼻子,嘴巴的那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素问这看起来要比安晋琪的五官更加细致一些,尤其是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倒是有些十足的不怀好意,带了几分邪性。

    安晋元见素问看着自己又这样不着痕迹地问着,他笑了笑道:“这就是素问妹子吧,我是安晋元……”安晋元顿了一顿之后方才又道了一声,“我是安家的……可算是你的大哥吧。”

    素问微微眯着眼睛,朝着安晋元笑着道,“哦,是安家的人。”

    素问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安晋元只觉得这素问这话中有话的,随即地他就听到了素问道了一句——“我就只有一个亲生的哥哥,没有别的大哥。”

    安晋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略有些尴尬,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晓得素问这人不一定是乐意见到自己的,只是她这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安晋元还是有些意外,还真的是一如传闻之中不管是谁,她真的是半点颜面也是不给的。安晋元无法,只得是哈哈一笑,将这尴尬暗自掩去。

    素问看着安晋元,虽然还没有怎么接触过,但现在看看安晋元这模样,还真是看不出来,他竟然是苏氏生的孩子,这脾性似乎要比苏氏要来的强的许多。

    “你来来我这儿,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是安青云要死了,要我们回去给披麻戴孝送终不成?”素问问道,“不过我觉得安青云虽然是受了重伤,但还不至于要到要死的地步,除非他是自己想不开要寻死,这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安晋元皱了皱眉头,道,“死倒是没死……”

    “哦,那就是想着要回到以前的时候了?所以,让你来做说客?”素问走到了附近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指使着自己院子里头的丫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才抬了头看着安晋元道,“说吧,他是打算让你怎么来说服我的,我洗耳恭听。”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44:33
第一百零五章 相互折磨

    素问看着安晋元,她那姿态就是在等着他开口,但从她刚刚做来的那些个动作却有着一种嚣张的意味。安晋元没有想到素问是会这般的模样,虽然他听过许许多多的关于素问的那些个传言,却也没有现在自己亲眼瞧见的时候要来得震撼。安晋元在心底之中也有了一个小小的断言,这素问原本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来的个性诡异。

    甚至,她对自己没有半点的好感。安晋元几乎是可以肯定这一点,素问对他是真的没有半点的好感,甚至于几乎是可以用厌恶来形容了吧,安晋元心想,大约自己是真的不怎么讨这个妹子的喜欢的,甚至可以说自己现在站在这浮云小筑之中就已经是触犯到了她吧,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现在她才会这样对自己吧?!

    莫氏并不想参与这种事情,她对安家没有什么好感,对于这看起来淳朴无比,甚至还开口叫了自己一声“大娘”的安晋元也没有什么好感,心中想的是眼前这人是苏氏所出的孩子,而且还是嫡亲的孩子。莫氏随意地点了点头,她和秦嬷嬷慢慢悠悠地踱步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给掩上了,表示自己不想听着同安家有关的任何事情,自己也不愿意对苏氏的那些个怒意发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免得到时候反倒是成了别人口中自己一个长辈的和一个晚辈计较那些事情。

    莫氏也不想素问和安晋琪和安家还有这安晋元有什么牵拖,所以这离开的时候也不忘叮嘱了一声:“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就回房歇息歇息吧。春困秋乏夏打盹,这早秋的时候这人虚乏的厉害,还是要好好地将养将养的,别整日地在太阳底下晒着,小心晒坏了。”

    安晋元目送着莫氏的离开,继而转头看着素问,他寻思了一下,方才开了口道:“素问妹妹……”

    “是姑娘,又或者你称呼我一声长生县君,我也是受得起的。”素问纠正安晋元的称呼,这一声素问妹妹从他的口中喊出来的时候。倒是显得他们之间交情匪浅了,这可不是素问希望的,她一贯和安家没有什么关系,也不希望从今往后会和安家有什么关系在的。这一个称呼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到底还是透着两家人家的关系。

    安晋元滞了一滞,听着素问刚刚说出口的那一句关于称谓上的纠正,她果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这提醒下来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是半点也不想承认她和安家的关系的。

    “素问妹妹,你这是……”安晋元微微有些叹气,他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和素问争执些什么的,也没有想要强迫什么,可素问从刚刚开始就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就算安晋元想说什么都觉得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何必是么?”素问抬眼看着安晋元,丫鬟已经乖巧地送上了一盏新沏的热茶,素问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提着茶盖的顶点,她将那茶盖亲亲地提着,一下一下地拨动着那热茶,似笑非笑地抬眼看着安晋元,“这种话其实我也不是头一次听说了,时常有些人就会在我的面前说一些个‘你这般做是不对的,又是何必呢,何苦呢’这样的话来,但是你们又不是我,为什么要替我来做下那些个决定,有为何要为我下了那些个断言?你们不过就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对着我说着这样的话的,如果换做是你,自小没有犯下什么错事就遭受了那样不公正的对待,如今却是想着要我公正公平地对待着别人的,你们做的到?就算你们做得到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要我以德报怨?可我从小学会的就是以牙还牙。”

    素问看着安晋元,她平静地道,“我是见惯了安家的人,这有求于人的时候将人当做菩萨只差没有当场给供奉起来,这没有用处的时候就直接一脚踹开弃如敝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性子去了解你当初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现在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因为你同我没有半点的关系。或许你同我兄长是交好的,但这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哥哥已经是一个成年的人了,他要做点什么那是他的自由和选择,若是错信了人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全然就当做是买上一个教训,也好让哥哥知道这人心隔肚皮不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素问的这一番话已经很明显地质疑着安晋元这人的品性,对于安晋琪,素问不能过多地去置啄些什么,到底是自己的兄长,在外人的面前多少还是要给予他一些个颜面在的,但是对于一些个外人,素问并不觉得自己应该是要留情什么的。或许安晋元以前的时候同安晋琪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算是不错,但素问觉得到底还是苏氏的子女,就算是怎么的憨厚淳朴到最后的时候还是不会是和自己在一条道上的。更有甚者,在他们和苏氏起冲突的时候,这对垒也应该分明的,这作为子女的又怎么可能会是和别人家的被自己的母亲一直视为敌人的人站在同一的阵线上的,这种想法素问是绝对不会想的,也从来都不会这样想着的。

    所以对于安晋元出现在自己这里的时候,素问不能过多的指责自己的兄长安晋琪,只能是从侧面旁敲侧击地告诉安晋琪,不管现在这面上看起来是有多么的温和的人也是有可能随时改变一张脸的。如果安晋琪是坚决要相信安晋元这个人的,那么她阻止不了,但是如果一旦安晋琪吃了什么亏,那就是他自找的了,她是半点也不会同情他的。

    安晋琪也已经听出了素问隐藏在深处的那些个深意,他这神情之中有几分的尴尬。想来现在这浮云小筑虽说是他们的家,这到底还是素问给予的,素问给予了他同母亲一个能够安身立命的场所,也不至于是依旧在安家成为人人可欺的存在。在这里虽说他也是个主子,但安晋琪的心中到底还是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情怀的,素问明明是他的妹妹,但现在却成了这个家之中的主心骨的人物,这平日里头看着是慵懒不管事的,可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拿着主意的人还是素问,而他这个虚长了素问好几岁的兄长却是看着是那般的可有可无,以前莫氏和秦嬷嬷都还仰仗着他,可现在安晋琪这觉得自己似乎是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没有人再需要着他,而自己也不用整日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开始想着今日自己是要做些什么的,他做些什么才能够给予莫氏和秦嬷嬷更好的照顾,而自己这一个月的月钱在什么时候到的,能不能支撑过莫氏看病的时候所要支付的银两这样一些琐碎无比的事情。

    现在的他睁开眼睛,洗漱之后就能够品尝到早膳,午膳和晚膳厨房里头的厨子甚至还会询问着他们今日有没有特别想要吃的东西,鸡鸭鱼肉的总是不缺的,比之他们以前那个时候想要尝尝这些个东西还得算计着每一个铜板的用处,能不能从中挤出一些来。在这样衣食无忧的情况下,安晋琪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还能够为这个家做出点什么,不再有人仰仗着他每个月拿回来的月钱来做尽一切,这样的生活让是安晋琪觉得自己已经完完全全被取代了,已经没有半点的用处了。他知道素问所做的那些个事情都是为了他们好的,但在心底之中安晋琪到底还是跳脱不开一个作为男人应该有的想法,他觉得自己现在整一个窝囊,甚至还需要素问来为他担忧着,生怕他会被安晋元给骗了。

    安晋琪知道安晋元是苏氏的长子,这以前的时候他们之间关系不错,也不代表着以后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不错的,虽然安晋元这嘴上是那样说着的,但是安晋琪的心中也有别的几分计较,他也一直提醒着自己,就算是现在和安晋元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记得这一点的,所以也不敢和安晋元多深交,也不敢说太多的事情。而安晋元这人也是十分的知情识趣,也不曾拐弯抹角地打探过什么,除了前一日晚上来寻了自己喝了酒絮叨了一些个近年来所发生的事情,旁的也是没有多说什么,今日来也只是来寻了自己下棋罢了。

    安晋琪难得得空,平日里头素问虽是闲在家中,但她多半不是在房中看着医书1就是在丹药房之中炼制着丹药,他估摸着素问她们也应该快来了,就想着早早地打发了安晋元,免得素问瞧见他的时候闹得不开心,但现在看来,就算自己再怎么想着,到底也还是不如旁人心中的感受的。

    安晋琪听得素问那一番话,虽说素问那话里头没有半点的指责意思,他却觉得自己平白地矮了素问一截,仿佛自己站在素问的面前不是兄长而是她的弟弟,这平白的还是需要她来担忧着自己的,安晋琪便是觉得有些难堪。

    他呐呐地道了一声:“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说。”

    安晋琪这般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回了自己的房中,将房门悄悄地虚掩上了。那木门在掩盖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微沉的“吱呀”声,就像是此时此刻安晋琪略有些凌乱和难堪的心思似的。

    素问也不知道安晋琪这是怎么了,她刚刚也没有说什么重的话,她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也只是想同安晋琪说,安晋元这个人到底还是不能够太过接近的,却不知道安晋琪为什么就会突然之间改变了脸色,像是有些生气,又像是有些的不甘和难堪的。再说了,苏素问觉得,如果安晋琪是真的相信眼前这个人的,就算自己说再多也是没有半点的意思的,她只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神,难不成还能够掌控着安晋琪交友的权力不成,她也说了,作为一个成年人,安晋琪有权力是去选择走什么样的路,这打压的太过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素问看着那走进房中的安晋琪,心中微微有些疑惑,难不成自己这个兄长这么多年来都是太过乖巧了,如今这情况就是那所谓的迟来的青春叛逆期?

    素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这一贯对于伤势毒物一类的比较精通,正所谓这术业有专攻的,对于旁的事情她真的不能理解,当初她可没有修什么心理学,如果当初学的是心理学,那她现在就应该是一个心理专家而不是一个外科专家了,更何况,在现代社会之中都有各种的心理疾病,病发的原因可谓是多种多样,更何况是在古代,这古人的思维,同她一贯不是在一个大脑回沟上的。

    安晋元瞧着安晋琪突然之间走开,又看到素问眨巴着眼睛看上去略微有些迷茫的神情,他其实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感受到安晋琪的想法的,当初在安家不管是多么难熬的情况下,安晋琪是以一己之力扛了过来,没有半点的怨言,也没有说一声的辛苦。可现在,这里大约已经没有人在意安晋琪能不能扛起一家人的生计了,素问作为他的妹妹,气场如此之强,甚至可以算是已经取代了安晋琪存在的意义,或许素问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有些时候对这种尊严的事情还是颇为在意的,甚至于安晋元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演变到安晋琪这样的角度,在这个地方半点也仰仗不了自己的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光是自己心中对自己的鄙夷就绝对足够让自己浑浑噩噩的了。

    安晋元看着素问,他原本还是想要称呼上一声“素问妹子”的,但想到刚刚素问所提醒的,他这话到嘴边的时候还是打了一个转道:“素问姑娘、”

    素问听到安晋元叫着自己,她撇开对刚刚去安晋琪所做的那些个事情所代表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意思来进行猜想,她认真地看向安晋元。

    安晋元见素问看着自己,他才缓缓地道,“我晓得你是不大欢迎我的,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我对你也是没有什么恶意在的,我来浮云小筑,这其中的确是因为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安家’所指派我来的,目的诚然也是想要换的你去整治你口中的那‘安青云’,不过我虽受托与人,但你要是不肯,我也不能拿你如何。你不必拿那样对抗劲敌的模样来看待着我的。我来你这浮云小筑,一来是想要见见你,我同安晋琪也可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的糊涂事也没少干。我也知道你怨恨我娘怨恨的厉害,这种事情我不好说什么,只是那一日你真的要了我娘的性命的时候,我肯定也是要为我娘搭一把手的,这是人之常理。你也有你自己的想法,你觉得安家对不住你,你想如何,我也管不住你。”

    “只是安晋琪那人的确是个好人,这些年也亏得是他,我不能说对安晋琪这人算是很是了解的,但至少多少也觉察一些,他一直都是想着要给予你们最好的,只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人希望着能够从他的身上得到些什么。大约你是真的很能干的,或许也是我们男人拉不下面子吧,因为有你这样太过能干的妹子的存在,他虽是没说,却也是依旧一边是为你感到自豪,而另外一边却又是觉得有些自卑的。”安晋元语重心长地对着素问道。

    安晋元很少同人说这种话,原本他是想要好好地同素问说上一说的,现在又闹腾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原本的闲情逸致也觉得没了几分。他抓了抓头道,“既然你不喜欢我出现在这里,往后的时候我便是不来就好,免得你们兄妹两人突然起了纷争。我来这里,也只是同安晋琪吃了吃酒,下了下棋,他也没有说过什么。”

    安晋元说着,他就是要走。他不能怨怪着素问,她说的也是事实,她从小流离在外,吃过多少的苦楚经历过多少的事情这些都是他们所不知道的也不能了解的,他们不是她,不能为她下什么定言,也不能为她决定什么。

    安晋元想着自己就算是没有让素问去诊治安青云,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顶多就是被念叨上几声,听着宅子里头的那些个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这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干脆就寻了一个借口离家出走得了,到时候还不是照样耳根子清净了。安晋元这样想着,他想了想之后也觉得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顶多就是被骂个几句不孝,反正这安家不孝之人出的也不算少,再怎么轮他应该也不会是排头的那一个。

    安晋元这样一想之后,这心中是越发的坦然了,恨不得自己现在回到府上第一件干的事情就是大包上包裹然后就是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离家出走了、

    素问看着安晋元,不管一个人装的是再怎么好,这言行举止之中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几分的破绽出来的,而安晋琪的身上却是半点的破绽也没有,这神情坦然也就算了,就连这言辞之中也是坦坦荡荡的。这样的人大约只有两种,要么他是真的坦荡,要么就是他心机深沉,这演技精湛的可以去拿奥斯卡影帝奖了。

    素问看着安晋元,她开口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他,“等等,安家不是想问我愿不愿意整治安青云的么?”

    安晋元转过了头,略有几分好奇和惊讶地看着素问,像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叫住自己,他觉得意外无比,却也带了几分希冀,他转头看着素问,她还是坐在那石凳上,这动作半点也没有改变,那神情也没有半点的转变,她微微抬头看这安晋元:“叫安青云去求肃王,看看肃王愿不愿意将这唯一的药物给了安青云,要是肃王肯,我没什么意见。若是肃王不肯,就让他撑着那一口气,等上三十年。”

    安晋元听到素问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垮了几分,怎么也没有想到素问给他的回答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回答,这样的回答其实给予了和没有给予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据他所知,肃王早就已经中毒三年了,太医院的太医们束手无策,甚至已经下了断言,说是肃王殿下不可能能够再熬过一个三年活到他二十五岁的生辰。如今这好不容易弄来了解药,安晋元想,就算是肃王殿下同意的,到时候皇后只怕也不会同意的,毕竟肃王可是当今董皇后亲生之子,是极其有可能会被立为大统者的人选。

    如此一来,只怕父亲是真的要成为废人一辈子了吧,安晋元道了一声谢,他离开了浮云小筑、

    等到安晋元这身影走远,素问原本可算是平静的神情微微有了写祈福,她将自己手上一直捏着不放的小茶盏丢到了茶杯上,这新沏的一杯茶她一口没喝,反而是看着那安晋琪的房门。她真的没有想到,原来一个男人的颜面竟然是这样的重要的,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这样做会让莫氏和安晋琪快意上几分,却没有想到,这最后快意的倒是只是她而已。

    “挽歌……”素问拖着音问着,不知在什么时候,素问的身边已经站了那一个身穿着青色布衣的男子,“你要是他,你也会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被践踏了?”

    挽歌微微抬眉,他看着懒洋洋的坐在石凳上单手撑着自己下巴的素问,他平心静气地道:“作为杀手而言,自尊心不过就是一处弱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害的自己死在敌人的手上,所以不需要自尊心那种终究是会成为负累的东西。”

    素问抬着眼,看着挽歌,还是略有些迟疑地道:“是么?”

    挽歌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他看着素问道:“在姑娘身边也无需什么自尊心,因为早晚是会被姑娘践踏得干干净净的。”就像是安青云那样,挽歌在心底之中补充了一句。

    “……”

    素问觉得问挽歌这种话压根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因为他永远都不会给予一个正确的回答,素问也懒得同挽歌计较那些个话,她也不想去看安晋琪。她就是这样的一个性子,早在他和莫氏搬来这浮云小组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的她是怎么样的一个性子,她从来不仰仗旁人唯一会仰仗的也就自己,因为她充分地学会了一句话——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自强不息才能够在这种社会之中生存和竞争。要她去仰仗安晋琪,首先他现在的程度还达不到能够让她想要仰仗着他的程度,其次,素问觉得,自己现在是能够仰仗了,但她不能像是一个米虫一个蛀虫一样一直在别人的身边的。她对于安晋琪的要求也是这样,现在她能够给予安晋琪的也就是这些,如果他有本事,就应该好好地奋斗一把,努力地爬上去。如果他一直停滞不前,那么作为她的兄长,她不能多加苛责什么,但也仅仅是如此,从此安晋琪在她的眼中就完全等同于一个废物,一个叫她看不起的废物。

    自尊心这种东西,那永远都是被人踩在脚下的,除非爬到最高处,自己亲手将这些个被踩到脚下的东西捡拾起来,否则谁也没有资格要求这种奢侈的东西。

    安晋琪这入了房之后,这才觉得自己刚刚这做法似乎是有些不大妥当的,素问的性子他是一贯知道的,从没有搬来浮云小筑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够感受出素问就是这样一个独立自主的个性,永远都是别人有求于她,永远都是占据上风的模样,要是现在自己才再来计较这种事情,也实在是太晚了一些。

    安晋琪觉得大约是现在这些个日子过的实在是太平顺了,平顺的几乎是让他遗忘了当初在安家过的是怎么样的一种生活,在那个时候他的自尊心才值几个钱,现在到了这个时候倒是来计较着这些个事情了,大约真的是被素问给予的这种风平浪静的日子享受的太好了一些,竟然也忘记了这脸面从来都是自己挣的而不是仰仗着别人给的这种事情了。他有什么资格去怨怪自己成为旁人眼神之中的那个一个废物,一个没有多少用处的兄长,这些不都是自己换来的么,如果他能够再有出息一点,或许素问身上的负担也会小一点。

    安晋琪这样想着,觉得刚刚的自己真的是莫名其妙的可以,竟然还在心底之中对自己那妹子较真生气起来了,这也实在是有些不应该了。安晋琪静了静心,他平复了一下自己心底之中那些个不应该有的情绪,他拿出了四书五经细细研读了起来,他可是要为明年春日那三年一考的大考而备战着,若是他能够在春闱之中脱颖而出,在朝堂之中谋求到一官半职,到时候自己也会成为素问一个好的助力。

    安青云一直都是在巴巴地盼望着,他在确诊了自己真的已经成为一个废人的时候,安青云就是十分的后悔,后悔当日自己怎么就会去了护国寺,还真的以为会有什么便宜的事情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这种可笑无比的想法,他甚至还怨恨起了当初让自己前往的苏氏,他只觉得就是觉得自己如果当初没有受了苏氏的蛊惑,不是去了护国寺,今日的自己也还是好端端的,绝对不会成为现在这种情况的。你青云恨苏氏恨得厉害,他如今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半点也动弹不得,只要他这微微一动弹,他的身子就会传来剧痛,这种剧痛几乎是从他的五脏六腑每一个毛发之中传来的,他就像是一个废人一样只能瘫在床上,安青云这心中很不高兴,他自认为是一个英雄,觉得一个英雄要么就是死在沙场上,而不是像是现在的自己这般,完全就是一个废人。

    因为怨恨,安青云也不要旁人来照顾,府上的丫鬟婆子平日里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什么的,安青云都不要,只让苏氏来照顾着自己,因为他半点也不能动弹,所以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床榻上进行着的,就像是那些个中风了的老者一般,端屎端尿都是要在床上进行的,苏氏这大半身过的都是极其的舒坦,身边也一贯是有着丫鬟婆子的照应,哪里经历过这种。但安青云又非苏氏不要,这才硬着头皮伺候着安青云,那一张脸拉的极长。

    安青云瞧见苏氏那拉长着很不情愿的一张脸,他这心底之中也有了几分的怨恨,这怨毒的话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从他的口中冒出,“怎么的,伺候我就这样的不情不愿了?你是我的妾,我现在还没有糊涂你就是这样对着我,哭丧着脸一张脸恨不得我早点死去,要是哪日我神志不清了,你只怕还不是要屎盆子都要扣我的头上不成?!”

    苏氏听着安青云所说的那些个话,她知道安青云这心中有些不大痛快,所以也就没有吱声地任由安青云在那边斥骂着,这心中也是怨恨开了,这安家虽说已经不同往日了,但是库房之中的银两还有这么多年来所珍藏的宝贝也足够他们安家这样舒舒服服地过完余生了,而且安家上下那么多的人,这种伺候的事情也轮不到她来做。她知道安青云这是要借机折磨自己,但一想到自己差一点就做出了那种糊涂事让卿玉杀了他,苏氏这心中也有了几分的愧疚,所以照顾安青云的时候就算心中已经觉得有些烦躁了却还是不敢对安青云抱怨的。

    她深呼吸了两口气,努力扯开了笑容对着安青云道:“老爷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天。我这辈子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好好地看顾着你的,你不用担心!”

    “我是你的天,只怕我这天已经跨了,你现在心中恨不得是我就这么死去了,也好过像是现在这样折磨你对不对?”安青云冷笑了一声,他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苏氏,如今安青云这全身上下能够动弹的除了嘴巴就只剩下那一双眼珠子了,他看着苏氏,听着她刚刚说的那些个话觉得是特别的刺耳,“你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你这狠起来的时候比我还是要狠上几分的,你说你要陪着我一辈子?这可真是好笑极了。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可能会落得现在这个田地。这是你欠我的,是你要我上护国寺,这全都是你的主意,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我告诉你,要是我真的就这样瘫了,我谁也不要,我就要你伺候着,你觉得我厌恶不,咱们就这样厌恶到死吧!”

    苏氏面色凝重,她知道安青云现在说的可不是一时之间的那些个气话,他现在已经把那些个事情全部都推到了自己的头上,这意味着,安青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而且苏氏和安青云生活了二十来年,哪里不知道那些话只是安青云的一时之气,而那些个话又是他认真不过的。就像是刚刚的,他那些个怨毒无比的话,苏氏就知道安青云说的是认真的,而且是在认真不过的说话了。

    “老爷,你会好的,你真的会好的!”苏氏一个劲地安抚着安青云,她知道安青云对现在无助的自己感到是厌恶和害怕,所以把琪全部都撒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但是苏氏不过这才照顾了安青云两日而已,不,两日还是没有到的,苏氏就觉得有些害怕了,安青云真的是变着法子来折磨自己的。

    这喂药的时候,他死都不肯喝药,对着自己骂了又骂,甚至还挥舞了双手将那一碗热烫的药汁泼到了她的手上,苏氏这手背上通红一片,上头有着即便是抹了沁凉的烫伤药膏也都还没有消去的大水泡。白日里头安青云要小解的时候就要给他拿了尿壶,最麻烦的还是他要大解的时候……这般的折腾也就算了,入了夜,好不容易等到安青云入睡了,自己也已经给他抹了药打算伏趴在床头稍稍小憩一下的时候,安青云又开始死命地折腾着自己,他这身子因为受伤而疼痛难当,入睡不好,而苏氏也是整夜地陪着,半点也是不敢合眼的,因为只要她这稍稍一合眼,安青云就会将她再度叫醒,然后又是一番斥骂。这才一个晚上罢了,苏氏便是觉得自己已经老上了十岁似的,她原本就已经不年轻了,这种熬夜的事情已经不适合她这般的年纪做了。

    原本父亲生病,作为儿女的应该要侍疾的,但是安青云就是谁都不要,他只要苏氏陪在身边。段氏对如今的安青云那可谓是言听计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只让苏氏陪在身边,旁人一个也是不要的。这时不时的也会过来看上一眼,要是瞧见苏氏有任何的懈怠,段氏那一张嘴所说的难听的话也是一个劲地往者她的耳朵里头钻的,仿佛苏氏不是当初他们要迎进门的贵妾而是一个丫鬟一个老婆子似的。

    苏氏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早就已经是疲惫不堪了,但她还是努力地安慰着安青云道:“晋元一定会有办法的,再怎么说,那丫头到底是您的女儿,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时候无双城之中的人还不得传得要多难听是有多难听。她除非是不打算在无双城之中过日子了,再说,陛下一贯是体恤着老爷您的,这不,今日不是还派了内侍官送来了许多的东西,陛下这心中还是记着老爷您的,只要您恢复如初了,往后还是将军还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想要依仗的人。那丫头又怎么不来,只怕陛下已经下旨让她来为老爷您诊治了。”

    安青云听到苏氏提起了那内侍官今日一早送来的东西,他这心中也几分感触,想着自己到底还是为陛下为大越做出了汗马功劳来着,陛下虽是罚了他,却也就是赏赐了不少的东西,还嘱托他要好好的养伤。

    安青云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稍稍落了一些,觉得苏氏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陛下已经知道他受伤的事情,不会坐视不理的,毕竟陛下是仁君哪。安青云虽然觉得有几分舒坦了,但是看向苏氏的眼神之中也带几分恨意,“要是当初没有将人给送出府去,那么今日也就无需这样的麻烦了!她是我的女儿,为我治病那是应该的!你是我的妾,造成这一切的当初可是和你脱不离关系,你现在照顾我也是应当的!”

    苏氏诺诺地应着,心想着若是那素问再不来给安青云诊治,只怕自己是再也受不住这样的折腾了,这俗话说久病床头无孝子,她这当妻子的人都恨不得直接拿了被子一下子捂死了他的。

    “爹,娘!”安晋元走进了房中,瞧见一脸憔悴的苏氏还有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他的安青云,安晋元突然觉得自己那些个话倒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人呢?人呢?你把她带来了是不是?”安青云有些激动地问道,他努力地想要侧过身子,到最后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扭动了自己的头颅,一双眼睛看到的只有站在自己床前几步的安晋元,他的身后空空如也,安青云的心猛地一跳。

    安青云这心中还是带了一些希冀,但到最后的时候还是败在了安晋元所带来的那一句话上:“她说,让您向肃王殿下讨药去,这药只能救您又或者是救肃王殿下,她说,这药得三十年一成。”

    安青云的眸色之中一下如同死灰一般,半点星火也不带,他突然想到不久之前内侍官所带来的陛下赏赐的那些个东西,他那个时候还以为陛下是真心想起了他这个老臣,是心疼他了。看来,陛下心疼的压根就不是他,而是自己的儿子。那些个东西不过就是给他的补偿罢了!三十年,他能等到三十年么?!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44:46
第一百零六章 众叛亲离

    三十年,这是安青云想都不敢想,他能活三十年?或许吧,也许根本就活不到那个时候,三十年实在是一个太长的时间了,就算他能够活到这个年纪,他也不能忍受自身这样废人一般地躺在床榻之上躺上三十年,他三日都忍受不下去,更何况是三十年!

    “她是我的女儿啊!是我的女儿!”安青云奋力地咆哮着,她是他的女儿,这血缘之中的关系是永远都不会泯灭掉的,“她怎么可以把药给那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是她的父亲,我都成这个样子了,她竟然还一心想着要往上爬!她这是踩着她父亲的身体往上爬呢!”

    安青云怒不可遏,直觉上就是觉得素问就是一个为了权力不停地往上爬的女人。但是这往上爬的时候竟然踩着他这个当父亲的性命的,这叫安青云又怎么能够接受得了的,原本还叫安青云觉得心喜不已的建业帝赏赐下来的东西,现在安青云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心透了,原来这不是赏赐给他的,而是赏赐给他这余下只会在床榻上躺着像是废人一般的日子的,亏得他还是那样的感恩戴德,现在想来全部都是讽刺,他还要谢恩,谢得是谁的恩赐,是陛下的,还是他自己?!

    苏氏听着安青云那咆哮的声音,她也皱了眉头,她哪里是不知道现在安青云也就在这里强撑着所说这种话而已,难不成安青云还真的有什么胆量去抢夺肃王殿下的药物不可?而且现在陛下赏赐了这么多的东西,想来也是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那些个东西那些个话都是在安抚着罢了,不过就算是没有这些个安抚,苏氏想他们又怎么能够去和肃王抢呢!可如果没有那些个药物,苏氏看着如今瘫在床上鬼哭狼嚎的人,她的心头之中有几分的厌恶,想着以后安青云就是现在这个模样,那可不得自己照顾上这余下的半生?苏氏想到这些个事情,她就觉得自己眼前一片片的发黑发昏,这可真是人间炼狱了!

    安青云的哀嚎声也是惹得段氏听到了风声,这走来一听到这些个事情之后,段氏也是跟着一同哭号起来,不能骂着陛下和肃王,所以这两人又是把罪名给推到了素问的身上,这骂骂咧咧的又是许久,那些个辱骂的话是十分的难听。

    安晋元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想着要是他是素问听到如今这有求于人的还这个样子在这里辱骂着自己,他也是不愿意和这些个人有什么关系有什么牵扯的了。尤其是刚刚还一口一声喊着素问是他的女儿的父亲,现在这个时候在辱骂恕素问的时候简直比那些个地痞流氓还要来的无耻的很。安晋元实在是不明白,父亲好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怎么就是这样的沉不住气,竟然还要将那些个罪名全部都归结在素问的身上,若是真的不甘心,那就厚着脸皮去问肃王殿下他愿不愿意等上三十年呗,现在在这里骂又有个什么用,说到底还不是怕得罪了肃王和陛下,所以这柿子捡软的捏,也就只敢这样骂骂素问而已了。

    现在这安家是越发的乌烟瘴气起来了,安晋元是这样想着,这个家他是真的半点也没有呆下去的欲望了。

    安青云和段氏在那头骂了许久,一直说到口干舌燥,却到底还是改变不了这些个事情的发生,安青云就是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却又不敢得罪人,只好是拿了素问来撒气。段氏也是自然的,她也是怕的,现在的安家已经经不起半点的风浪了,哪里还能够去和肃王商量着那些个事情。

    “我看那丫头就是想着要咱们知难而退。”段氏哭得一张老脸上全是泪痕,她拿了帕子将眼泪给抹去了,有些愤愤地说着。段氏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十成十地给足了素问的颜面,也已经让安晋元去想了法子,她本想着不管素问提出怎么样的条件,自己眼下先应了下来,拖上一拖,等到到时候她将安青云给诊治好了,到时候这木已成舟,自己就占了上风也就不怕素问会使出什么样的花招来了,但现在可好,那小贱骨头真的是给脸不要脸,给台阶不下的,丢了这样的话来。段氏心中很是担忧,一来是怕素问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的儿子自然是真的要成为一个废人了,谁又是能够和天家做对的。但段氏这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又不死心地想着,想着素问或许只是想着用这样的话来打发了他们。

    “那个小贱骨头的话是半点也相信不得的,她只是要咱们知难而退呢!”段氏抹了抹眼泪,她对着安青云道,“你不用担心,母亲一定是会想出法子来的,你可不要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安青云听着段氏那些个话,他的心底其实已经相信了素问透过晋元来传递给自己的话应该是真的,她最擅长的就是给予旁人希望然后再狠狠地一脚踩了上去,当着人的面将那些个希望踩得稀巴烂。她就是要看着自己成为一个废人的,就算是她手上还有那些个药物他又能够怎么样的,到底也是不能将她逼着把那些个药物给提供出来,除了她,大约也不会有人知道要怎么救治他的。

    安青云这心底之中有些悔恨,“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不应该将她给抱出府去,当年我要是知道会有今日就好了,也就不用现在这个时候遭这种罪了,那孩子当初生的也是不错的,我怎么就那么狠心了呢!”

    段氏听着安青云的话,这话里头虽然听着只是有些懊悔,可听到段氏的耳中就有些刺耳有些不是滋味了,她对于当年的事情也是历历在目记得清清楚楚的,当年自己这儿子一开始的确没有想将这孩子给送走的,甚至也还在自己的面前求过情,只是当年自己的态度十分的坚定,只记得慈安师太所说的那一番话,又见府上从这孩子出生之后就开始不怎么太平,想到她这出生的日子又是那样的不吉利,所以她狠了心逼着安青云将人给送走的。现在安青云这一番懊悔的话无疑就是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这看似懊悔其实也是在指责了。

    段氏知道安青云如今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心情必然受损,所以她也便是不想同这个儿子多做计较。可安青云说起那些话之后,就像是忆起了当初的事情一般,他长长地叹着,“知道……哪里来的早知道呢……”

    “你现在这是在埋怨为娘了?怪为娘当年逼着你将人给抱走了?就算当年她不抱走,今日也未必会出这种事情,你可不要忘记了,可是她陷害得你成了如今这般的模样。你现在病得重,这种话娘听过也就算了,我也不同你较真,只是以后莫要再提!”

    段氏有些薄怒地道,当年那些个事情的确是她极力主张的,但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这儿子也是同意的,如果到最后他还是半点也不肯的话,段氏想自己也不会一意孤行的,现在这到头来出了事情之后,这些个埋怨的全部都推到了他的头上,她受那丫头的闲气难道还算少的?她也觉得心有不甘,可那些个事情毕竟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现在说这些个事情也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段氏这话如果不说安青云这心里头也不过就是有些感慨罢了,他就是有些后悔了,也不知道当初的慈安师太怎么就给了那样的一个批言,当初最信这种事情的还不是他的母亲。整日摆着一副要是他不将那个孩子给丢出了门去就要和他断绝关系的模样,安青云这才无奈地将人给送走了。刚刚自己也就不过这么一说一感慨,自己这个母亲也不体恤自己如今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竟然还怨怼着他,他竟然是连抱怨几声都是不能有的了。安青云想要坐起身,却半点也动弹不得,他这心里头就像是破了一个大洞似的。

    “是!是我活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和旁人半点关系也没有,所以现在这报应都是我来偿,我来扛。母亲你也不必整日来对着我这个废人了,我现在已经完了,在床榻上躺着这样老死过去也是我自己招来的!”安青云梗着脖子朝着段氏道,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这脖子上的青筋也一下子冒了出来,这些话说的也是火辣辣的呛人意味十足。

    段氏被安青云这样埋怨无比地一通说,她的心中也是有些不大情愿的,只觉得现在他是处处看她这个老婆子不顺眼了,处处都觉得是她的不是。

    “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当年我不也都是为了你好不是么,现在到头来,你来埋怨我了!我知道我这老婆子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活着也就只有拖累着你,我知道我碍你的眼了。你想要让那丫头进门来给你治病,我哪里是不为你考虑了,她要是肯给你医治,我去磕头认错,她怎么说我怎么做总行了吧!我知道我老了,也帮不了你什么了,我不值钱了。我去给你求人去,求到她愿意来给你医治,等到你人好了,我也不在这宅子里头呆着了,我去你爹坟前搭个茅草屋子等死去!”段氏一边说着一边泪如雨下,她心中委屈的厉害。

    安青云以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瞧见过段氏这个模样,她反正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着她的主张的,当初要他把孩子送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是他不同意自己就出了府去在坟头搭个茅草屋子等死。要是在以前的时候安青云还会安慰安慰段氏,毕竟是生养自己的母亲,这些个面子到底还是要给的。可现在安青云心里头烦躁的厉害,以前觉得没有什么的事情现在在他的眼中心中一下子夸大了起来,他听着这样的老梗话更是觉得厌烦无比,觉得他的娘有时候还真是作的厉害,这模样说白了还不是在他这面前倚老卖老想要他买账而已。

    安晋元和苏氏也没有想到刚刚还抱在一起哭的经历了国仇家恨一般还同仇敌忾一起骂着素问的两个人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里头这阵营就一下子倒塌了,反而变成了反目成仇的敌人一般。

    安晋元听到段氏说的那种话,他这人也憨直,想着如今这安家已经成了这般模样,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怎么样首先还是得好好地把日子给过好了,再做别的计较才对。他看着段氏这一把年纪了哭得那样的伤心和卖力,也不免地劝道:“祖母何必在现在这个时候说这种气话,父亲如今这个样子,咱们更应该体恤才是。素问不愿来给父亲诊治,可咱们这诊治也不能一下子就断下,应该请那些个太医时常来看看,说不定那一日父亲还是能够起身行动如常的,这没有了功夫,也只能是认了。”

    安晋元这意思已经是很明白的一句话了,他就是想着素问不肯治也没什么,好歹请别的太医先看着,死马当活马医将内伤给治愈了,总不能真的整日瘫在床上当一个废人。这以后有没有内力能不能再恢复如初,这些也就算了。安晋元想着,父亲这年纪也一把了,也不可能像是一个年轻的汉子一样的舞刀弄枪了,余下的人生也权当做修养算了。

    但现在这种质朴的话听到安青云的耳中无疑已经是拂了他的逆鳞,只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废人竟然还是这样事事都不顺心的,只觉得现在真正不值钱的不是整日喊着自己老了不中用了的段氏,而是他了。

    安青云那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勃然大怒地吼叫着:“滚,全都给我滚出去,我这样的废人不需要你们来照顾也不需要您们的同情,你们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阻止不了,就让我这个人在这里腐朽生烂得了,娘你也不用总是说要在父亲的坟前搭一个茅草屋了,你就在父亲的坟前给我挖一个坑,叫人将我抬了过去埋了得了,至少清净了!等我死了之后,你们愿意找谁当儿子找谁当老爷找谁当父亲我都已经管不着了!”

    段氏那眼泪还挂在脸上,她看着朝着自己这吼了一通的安青云,她原本还在等着自己这个儿子来给自己认错说两句好话的,但现在听到安青云所说的那些个话,段氏这心中是气得更加的厉害了,她也顾不得擦自己脸上的眼泪,也不要旁人的搀扶,拄着拐杖走出了房去。

    而苏氏也已经对安青云那无处不挑剔搞得整个人烦躁不已,现在听到安青云对着自己说滚这个字的时候,苏氏只觉得自己如今听到的就如同圣旨一般,让她觉得全身心地放松了。她累得厉害,巴不得离开这个叫她疲惫而又压抑的空间和眼前这个男人了,她也不让安晋元再留在这里受那些个闲气,不等安青云再说什么就拉着安晋元像是逃难一样地离开这个地方。

    安青云听到那些个离开的脚步声,他心中愤怒无比,也便是抿着唇一声也不叫她们。他心里想着他不要他们用那种看着废人的眼神来看着自己,他知道他们的心底之中都是有些不大情愿的,就像是苏氏,这嘴巴上说的好听说就算是他这样了也是会照顾着他余生的,可刚刚在晋元说出那一句话打破了他们的希望的时候,安青云清清楚楚地就从苏氏的脸上看到了那震惊还有厌恶的神色,她是看着自己不顺眼了呐,只是这模样装的好,还以为真的是心甘情愿愿意照顾着自己的,心里头指不定怎么嫌恶着自己。

    走了也好,省得自己瞧见他们那一张一张虚伪的脸孔,不止是苏氏,还有他的母亲,到现在这个时候,她是这般的倚老卖老,他现在已经不想再陪着她演下那种戏码来了,他对那些个虚与委蛇厌恶的厉害。

    但是感受到房间之中的一派安宁,寂静的没有半点的人气的时候,安青云心中忽地感受到了一些个悲戚,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从一呼百应和人人恭维的地位上一下子摔到了这众叛亲离的地位,这样巨大的反差也全然不过在短短半个月之内的时间让他体验到了。

    苏氏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之中,安卿玉已经在她的房中等着她了。安青云不要自己的儿子女儿侍疾,只让苏氏陪在他的身边,安卿玉这心底其实也是有几分的高兴的,她一贯是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就算是安青云真的要她们侍疾,这多半做事的还是那些个丫鬟婆子,她们这些个当主子的也就顶多只有端茶送水的份儿,哪里是真的要他们去伺候的。现在不用,像是安卿玉这样从小被当做大家闺秀来教养着的女子,自然也不会在自己父亲病重的时候出了门,去买什么胭脂水粉的。

    安卿玉这些日子也不敢出门,因为安家最近的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多了,先是她的父亲被谪官不说,现在更是被打成了一个废人,她哪里还有什么颜面敢于在外头抛头露面的,自然是恨不得整个人都埋在安家,但要她完全不出门又觉得受不住,她委实是觉得有些难受,安家近日来的氛围实在是诡异而又压抑,沉闷得几乎是叫人透不过气来,安卿玉觉得她几乎是快不能呼吸了。

    等到苏氏一进门之后,安卿玉就匆匆忙忙地迎了上去,在看到同苏氏一同走进门来的安晋元的时候,安卿玉那欢快的脚步一下子顿了一顿,缓了一下之后这才敢抬头看向安晋元,怯怯地道了一声“哥哥”。

    安卿玉原本同自己这个兄长也可算是颇为亲近的,只是上一次她差一点犯下那种错事的时候,安晋元待她的姿态可是半点也不如往常了,而安卿玉也觉得眼前这个兄长也已经不是年少时自己能够追在身后只要自己叫一声哥哥,这犯下天大的错事他都会原谅自己的那个哥哥了。安卿玉对安晋元的感情已经渐渐地有些疏远陌生还有一些个畏惧,所以在看到在苏氏之后走进门来的安晋元的时候,安卿玉下意识地就保持了一些个距离。

    安晋元也感受到安卿玉对自己的疏离,但是安晋元觉得自己压根就是没有半点错的,当初索性还是自己阻止了她,否则如今他这个妹妹如今应该在的地方不是在安家当她的大小姐而是在天牢之中,安晋元也不知道安卿玉到底是长了记性没的,而他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去和自己这个妹子去交流的。

    尤其是今日安晋元在看到素问之后,再见到自己这个妹子,不免地在心中对两人有些比较,这一比较之后安晋元只想叹气,素问虽说说话不怎么客气,但是这行为做事上却是比自家妹子要成熟的许多,那种愚蠢的事情要是搁在素问的身上绝对是不会做出来的,就算真要做也是会做的滴水不漏的,而不是像自己这个妹子一般,这有勇无谋的。

    安晋元甚至还想着如果自己和安晋琪的处境对换,要是他是安晋琪,素问是卿玉的话,到时候别说是为他做点什么了,只要不给他添什么乱处就已经不错了,也别指望旁的什么了。安晋元这一比较之后这才相信老话,这人比人气死人。

    安晋元见安卿玉这个样畏畏缩缩像是小媳妇一眼看着自己的眼神也觉得有些没劲,总觉得像是自己这个当兄长的欺压了她似的,安晋元也没有什么闲心同苏氏和安卿玉说些什么,只得是交代了最近这些日子最好还是留在府中不要出门之后,安晋元就回了自己的院落。

    安卿玉见安晋元这一走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只觉得自己心口那一块被人一直压着的大石头给搬开了,轻松惬意极了。

    “娘——”

    安卿玉亲亲热热地叫一声,想要靠近苏氏,这还没有靠近,她就从苏氏的身上闻到了一个子古怪的味道,难闻的厉害,她一下子用衣袖掩住了口鼻,有些含糊不清地闻到,“娘你身上的这都是些个什么味道呢,怎么就这么难闻!”

    安卿玉不说,苏氏倒还没有觉察到,被安卿玉这样一说之后,苏氏问了问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她被安青云折腾了许久,伺候人也是一件体力活,一晚上基本上没睡,她的身上就已经腻得厉害,又加之什么事情安青云都是要他亲力亲为,自然地不免地就沾染上了一些个味道,在安青云的房中的时候,大约是被房中的那些个药味给掩盖住了也就没有觉得有什么,等到出来之后才问道自己身上已经有了一种酸臭味。

    苏氏急忙让杨妈妈叫丫鬟去吩咐厨房煮水,让她去沐浴。

    安卿玉也不敢靠近苏氏,只觉得苏氏身上那种味道难闻的厉害,而且像是会传染给别人似的。这水倒不是一下子能够备上的,所以苏氏也还得等上一会,她坐在主座上,杨妈妈给苏氏捏着肩膀,那恰到好处的力度一下子缓解了苏氏身上的酸软,她被杨妈妈按得十分的舒坦,几乎是要昏昏欲睡过去了。

    安卿玉坐在副手的位子上,看着苏氏这脸上那遮不住的疲惫,她也觉得有些心疼自己的母亲,“娘,爹也真是的,府上的丫鬟婆子那么多,怎么就非要你去照顾不可,这不是要将你累倒了么,别是到时候爹的内伤还没有治愈,你倒先累出了毛病来了。”

    苏氏听着安卿玉这话,她微微蹙着眉头道:“能有什么办法,谁叫娘当初中意上了你爹,如今我是他的人,他要我伺候,我难道还能不伺候不成?”

    听着苏氏的话,安卿玉在自己心底之中表示不以为然,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照顾旁人的,以前在老夫人段氏身边的时候,段氏生病,就心疼着自己这个孙女,就怕自己会不小心地传了什么病气给她,是不要她伺候的。安卿玉只是给段氏擦擦脸擦擦手端端药的,段氏都觉得是心疼还不已,感动不停的。安卿玉想着,往后她要是嫁了人,绝对是不能寻了像是自己父亲那样的人,这瘫在床上要她去照顾那是不行的,当然安卿玉觉得依着自己的美貌,这所嫁的人必定是豪门大户达官显贵才对,家中仆妇不是上百至少也是有几十人的,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落得像是她父亲那般的下场被人打成那个德行的。、

    苏氏不知道安卿玉心中的想法,她径自地说了下去,随着她这说话,她这眉头也是越皱越紧了起来,“只怕你爹这个样子是要过一辈子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撑着照顾他,你爹他这人性子脾性差得很,别说,有很多时候我真恨不得直接撩了场子说不伺候了。”

    苏氏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笑的,她是真的有想过的,尤其是在安青云无休止的挑剔和折辱的时候,她是真心很想直接甩下这个男人不要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倾注的时间不是两年,而是二十多年了。如果只是短短的一两年时间,她还能够觉得自己是年轻的,还能够回了苏家,仰仗着自己哥哥给自己选一个旁的去处,只是多半也不是什么体面的去处,只能去当人的继室续弦一类的,但她现在已经是一个老女人了,最美好的年华已经像话本子上的一页书,就这样瞧瞧地被人翻了过去,这个年纪的她还能够动什么心思,也就只能是应着古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这就是她的命了。或许,还能够盼着安青云早些死去,这偌大的家业都让她的儿女来继承了。

    “什么?”安卿玉听到苏氏这话,这脸微微一变,“祖母不是昨日吩咐了兄长想着法子把那小贱人给带来安家给爹诊治的么,怎么,那小贱人又在装腔作势,又想做点什么事情了?而且之前陛下不是赏赐了许多的东西,陛下还是顾念着爹的,倒不如让人执笔,让爹爹上一折册子,告诉陛下这事情,向陛下讨一个人情,让那小贱人来给爹诊治。陛下应当会应允才对的。”

    安卿玉几乎不能想象那样子的日子,只觉得安青云总是这样子瘫在床上也不是个事,自己如今已经半点也仰仗不上了,哥哥同她也不是很亲近,她觉得有些孤立无援,她能够在安家呆着一时不出门,但总不能呆着一辈子,等到她出了门,遇上了人,人人问起她父亲的情况,这瘫在床上的废人比被贬成了城门吏这样的情况更加叫她觉得寒心。城门吏什么的,她还能够和自家人一般自欺欺人一些,想着早晚有一天自己的父亲还是会回到那个英明神武的将军的,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的一个废物。可现在听苏氏的意思,似乎她爹就要一直维系着这样子的模样了,这叫安卿玉又怎么能够甘愿的。

    她生得这般的好,母亲和祖母从小就是告诉她,她的命格是矜贵的,注定这命定里头是要她不平凡的,这样的一个废人又怎么能够成为她的父亲呢,这不是给她的堪称完美的人生里头添上一些个污点了么,她又怎么能够甘愿得了。

    “那小贱人也不知道是在耍什么花招,说是要将那药用来诊治肃王殿下的了,想必陛下也是知道的了,所以这才赏赐了那些个东西,什么顾念,这分明就是补偿罢了!到底是陛下的亲生子,自然要比已经没有什么用处的臣子要来的重要的多!”苏氏道,“上折子,上了折子又有什么用,到底还是没有什么用处的!那小贱人只怕如今是得意的厉害,这又是打压了咱们安家,又能够讨好了肃王和董皇后,只怕这往后咱们见到她都是要绕着路走了,哪里还能够和她抗衡的!”

    安卿玉听得苏氏所说的那一番话,她这个心底里头更是怨恨的厉害了,洁白如编贝的牙齿死死地咬着自己唇,咬出了一道血痕。母亲说的也是有十分的道理的,肃王是董皇后所出的,可算是嫡子了,要是素问能够诊治好了肃王,这其中的封赏什么的怎么可能会少。到时候她又是要出尽风头了,而她却只能在那头仰望着,看着那一个妖孽爬得比自己高比自己好了,到时候她还有什么颜面出门见人。

    “娘,难道就真的没有半点的法子,您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在您的面前洋洋得意?她要是真的把肃王殿下治好了又攀上董皇后的那一个高枝,只怕这整个无双城都容不下咱们了,你想想,她如今就已经是这样地对待着咱们了,等到她要是再往前一步,到时候咱们就真的完蛋了,只能匍匐在她的脚下摇尾乞怜了!”安卿玉只要一想到那些个生活,她就觉得很可怕。当初她可是听说了段氏想让素问来给看病,哪怕是承认她是安家的嫡女,让她认祖归宗回到安家来这种事情都是答应下来的。在听到段氏说出这种话来的时候,其实安卿玉的心中也没有那么的激动,因为她从小生活在段氏的身边,对于段氏这出尔反尔又喜欢拿高姿态的态度是再清楚不过了,她知道段氏会那么说应该就是想要先稳住了素问,然后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再做打算。

    而安卿玉也不担心素问回到安家之后就会夺了自己的宠爱,对于一个几次三番都针对安家的人来说,就算最后这一切是恢复如常了,但就像是补过的镜子,中间还是有着碎痕的存在。安卿玉知道,段氏是绝对不会将素问当做会疼爱的孙女来看待的,只会将她当做敌人,一个不得不让她出现在安家的敌人,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够同她争夺些什么,但是一旦素问救了肃王,那就完全不一样了。素问的身后再有那些个背景和帮手,她相信,素问绝对是不会放过她的。她肯定,素问就会像是收拾王悦盈和她母亲余氏那样收拾掉她们的。

    一想到王悦盈和余氏,安卿玉就觉得有些害怕,她回到无双城就听说了之前那个见面的时候还是一脸嚣张跋扈的王丞相夫人现在已经彻底地疯了,在众人的面前被发现做出了这种事情来,安卿玉觉得自己也是要疯的。而今日一早,杨妈妈所探听来的讯息就是那余氏在昨晚半夜里头的时候拿了自己的腰带上吊自杀了,等到那些个丫鬟一早发现的时候,这身体已经冷透了,早就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但这上吊之人一般是舌头伸得长长的,据一些个口风不怎么严谨的王家下人说,发现余氏的时候,她的双眼暴睁,眼睛里头布满了红血丝,面色狰狞之中带了一些个震惊,而这脖颈上还有很明显的掐痕。

    无双城之中已经有了一些个风言风语传出来,说是王夫人压根就不是上吊自杀的,而是被人掐死的,活活掐死的。那无数的言辞之中都是偏向于被带了绿帽子的王丞相,很多人都捕风捉影地说,是王丞相不甘自己被带了绿帽子,在这心有不甘之中,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但随后的,那些个传出话来的王家下人全部被杖毙了,尸首就丢在城外的乱葬岗上,那些个仆人大多都是签下死契的,打杀了也是主人家的事情,官府也不得插手。

    这些个事情叫安卿玉听的更加的心惊胆颤,她的神经整日都是绷得紧紧的,就怕自己在睡梦之中着了素问的道,那下场会比王家的那些个人还要来可怜。

    苏氏自然也是不想的,她同素问交手过,这个丫头诡异的很,她也是有些怕了,不敢再做出点什么来。她也知道如果不能让素问再渐渐地羽翼丰满起来,她如今已经成了自己的心腹大患,可偏偏就算是素问单枪匹马的时候,自己也是拧不过她,那种蚍蜉撼树谈何易的感觉她也是尝试够了的。

    她也想想出一个办法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是又能拿什么去阻止呢!

    苏氏听得安卿玉那一番话,她的心头是越加的烦躁了起来,这愁闷的心思,苏氏也实在是不知道要说给谁来听,晋意伤了腿骨,还在修养之中,而卿梦自打上一次那些个事情发生之后,她就再也不同自己交谈了,就算是在见面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淡淡地应上一声,那姿态仿佛自己就不是她的母亲了,晋元对于这些个事情是没有半点的在意的,就算是自己说了,他也不过就是随意地听之任之,而苏氏最是看好安卿玉,可有些时候也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做起事来的时候总是容易往着偏激那条路上走,且也不是素问那丫头的对手。想想自己这四个儿女,苏氏也觉得有些头痛,有些不知要如何谋划未来的感觉。

    苏氏想的有些烦躁,她不欲去想那些个事情,却见段氏身边伺候的张妈妈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道:“糟糕了,苏姨娘!老夫人去找那长生县君去了!”

    苏氏听得这心头一颤,她猛地一下子站起了身来,叫道:“你们怎么就不看着老夫人?!你们是干什么吃饭的,安家养着的都是一群废物不成!”苏氏有些着急们不知道段氏这一次去找素问是打算做什么的,只觉得安家总是半点也不见消停的。

    张妈妈被苏氏那一声叱问骂了个蒙,她在段氏身边跟的时间最长,以前的时候也是受惯了人的奉承,苏氏以前的时候见到自己不也是好话说尽的,现在被苏氏这么一骂,张妈妈也是有些不爽了,她道:“苏姨娘这话说的奇怪,老夫人是主子,主子不让我们这些个当下人的跟着,我们又怎么能够跟着呢,我们都是守规矩的好下人,不像有些人明明不过是个姨娘还要当自己是夫人,要不是如今府上没人管事,妈妈我也不愿意到你这儿来,免得沾了什么晦气!”

    苏氏被张妈妈这话说的不知该如何说要好,也知道现在不是和张妈妈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带了人匆匆忙忙地出了门直奔浮云小筑而去、

    段氏拄着拐杖,她腿脚还算利索,所以走的也还算是快,她走到这浮云小筑的店铺门口,不管不顾地直接往着大门口一跪,拉拔了嗓子喊道:“大家快来看看,这当孙女的是要逼死老婆子了……”

    段氏声音响亮,如今又是在青天白日,无双城行人最多的时候,一下子竟也是喊住了不少的人前来观看热闹。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44:57
第一百零七章 乞讨

    段氏虽是心中有气,但她会选择这么做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她就不相信在这种那小贱丫头是能够有那么好的运气,她要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看素问那一张脸能够摆到哪里去。

    段氏是在是没有想到自己那儿子竟然是会对自己说出那种叫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安青云对自己那是一贯好的,刚刚那样对着自己,段氏一来是心中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现在是真的因为重伤而性格迥变了,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自己这大半生的指望也是在他的身上的,所以段氏就算是再怎么生气也是不可能真的丢下安青云不管的,所以她又将这些个事情全部都推到了素问的身上,只想着当初在护国寺之中,都是多嘴多舌的素问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段氏在浮云小筑这门口一跪,很快就有着一堆人围了上前来,无双城之中的人大多还是认得段氏这一张老脸的,也是晓得她是安家的老人。段氏见旁人来看,她一下子鼓足了劲头,她想着反正如今自己安家的颜面已经丢尽了,也无所谓再丢一些了,只要能够治好安青云的内伤,不至于让他成为一个废人的,段氏觉得自己就算是现在这样跪上一跪又能够怎么样呢!

    门口所发现的那些个事情,很快也就让挽歌瞧见了,虽说如今这店铺之中也没有什么的,挽歌也不知道素问到底是要不要开这个草药铺子的,这铺子已经整顿妥当了却也不进半点的药材,挽歌甚至有时候是在想,姑娘是否就是觉得自己这手头的银钱实在是太多了没地方烧去了,方才是这般的折腾?当然挽歌这种话是不敢对素问说的,这一说之后就怕素问是真的半点也不想开这铺子,全然当做折腾了。

    挽歌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这跪在大门口的段氏。这段氏也是个能哭能说的高手,对着那些个围观的人一边哭嗷一边指责着素问的不是,只说是自己被这个孙女逼得是完全走投无路了,家中又是被害得到了如斯的地步,不得已只能是来这里跪地求饶,恳求素问放过安家,放过他们。

    段氏那姿态可算是唱做俱佳,你看着她是在哭吧,却又是吐字字字清晰的,半点也不带含糊的,你要说她是在作吧,她就是能够以那迫于无奈又是走投无路的模样展现在众人的面前的。这无双城之中的过往人,附近的商铺贩子一类的多少也是知道素问同安家的关系的,但是瞧见这么大年纪的一个婆子跪在人前,这心中不免地就带了几分同情,甚至还有些义愤填膺了起来,一口一声跟着声讨了起来。

    挽歌喊了丫鬟出门来看着情况,而自己却一下子进了里屋,寻到了正在自己房中看书的素问,他被段氏那一顿搅合也觉得乌烟瘴气的很,晓得段氏如今出现在这儿,只怕大约是得了安晋元带走的风声,晓得素问是打算见死不救,所以这才急了想着出了这样的下册就能够使得素问回心转意了,以为用旁人的言论就能够逼得素问乖乖就范了。

    挽歌进门的时候素问正在自己房中的书桌椅子上看着一本极其厚的医书,那字迹都已经有些古旧了,书本也显得有些磨损,而素问则是在认认真真地看着,听到挽歌进门的声音她才微微抬了抬头,“有事?”

    素问的声音难得的正经,一概旁日之中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所以这看起来的时候神情之中也少了几分戏谑的意味。挽歌知道素问现在应该是不想被人打扰的,虽说姑娘整日里头没有一个正形,但一旦做起事来的时候却是认真无比的,现在捧着医书在看,大约是也是因为答应了肃王治病,素问对于医术上面的事情总是有着一种格外认真的姿态在的,所以在看到素问这样严谨的神态的时候,挽歌也略有几分的意外。

    原来姑娘还是有正常的时候的。挽歌在自己的心底这样想着。

    这样的感慨在挽歌的心中转了几转,终究还是没有脱口而出,挽歌的神情之中也有了几分严肃,他道:“姑娘,安家的人来了。”

    素问应了一声,她早就已经预感了安晋元一旦回去对着安青云或者是段氏说出自己的决定之后,依着安家那喜欢死缠烂打的个性,只怕不会这样轻易地就决定了妥协的,一定会着人来闹上一闹的。这一点素问半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安家不敢去对着容辞去闹,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就算他们闹了也没有半点的用处,就算是闹到陛下的面前也是不可能得了什么好处的。所以安家也只会也只敢到素问的面前来闹,所以素问半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从安晋元离开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现在就已经有人到了她的面前来闹,这样的速度的确可算是速度的。

    “是谁?大概应该不会是苏氏的。”素问漫不经心地问着,苏氏应该知道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了,只要有了苏氏在她的面前出现,别说是求她了,就算是苏氏死在她的面前她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安卿玉大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面前的,安卿玉这人心狠但是胆子不大,做事也不敢认,她一贯最会做的就是装可怜博同情,如今安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按照安卿玉的个性只怕已经躲到角落里头,不等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是绝对都不会出现在素问的面前也不会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丢脸来着,更何况那一日在护国寺之中她被自己吓了一吓,犹如惊弓之鸟远远见到自己都是要调走换路走的,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所以素问的心中也很快就已经有了答案,会出现在这里的大概也就只有一个人。

    那人无耻又脸皮厚的厉害,平素最喜欢的就是倚老卖老,无所求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天地之间最污秽的东西一般,而有所求的时候,那人可是皮糙肉厚的厉害,半点也是没有什么畏惧的,别说是丢脸了,她能够堂而皇之地做出更丢脸的事情来,可算是不择手段也是要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素问头也不抬地道:“那段氏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挽歌这还没有开口,素问就已经自己说出了结果,想来其中的门道素问已经清楚的厉害了,挽歌也不隐瞒,他有些苦恼地道:“那老婆子跪在门外正在哭天抢地,已经惹得不少人来围观了。”

    挽歌也没有想到段氏那老东西竟然是会使出这么一招的,他这想要赶走段氏吧,那一把老骨头了这轻轻一推都能够让她散了一地的骨头架子,但是要是不下狠手的话,只怕到时候这段氏是铁了心在闹得沸沸扬扬不可了。

    “她倒也还好意思的,一把年纪了还能闹腾的和唱大戏似的,只怕当年是那梨园之中的名伶吧?”素问轻笑了一声,她看着挽歌,“你说说,她在外头都嚷嚷了些什么东西?”

    挽歌原本也不想告诉素问那些关于段氏在外头哭嗷的内容,因为他晓得素问要是听到那些个话只怕又是心中不开心的,但现在听到素问已经这么问了,她自然是不能够再隐瞒些什么的,只好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说是苏氏在外头认了素问是安家的孙女,然后又是对着旁人说了素问的恶行,最重要的还是控诉素问对于她这一把年纪的老婆子是半点的孝道也没有敬,甚至还逼迫着他们安家,如今更是自己的父亲已经伤重都是不愿去看上一眼的。

    素问平静地听着挽歌所说的那些话,她面容平静无比,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皱,那淡然的神情像是早就已经料到段氏是会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一个人了。

    素问哪里想不到的呢,段氏年纪一把了,自己别说是给她一拳了,就算是给她那么一巴掌都得担忧着会不会就这么一巴掌将这个人给抽死了过去。当然,素问并非是怕自己一掌下去打死了段氏,而是觉得段氏这样一个不堪的人要是死在她的手掌心上,不过就是平白地脏了她的手而已。不过素问不得不承认段氏真是厚颜无耻,还真能说出那种自己是受害者的姿态来,她原本还以为这样的角色只有在小说之中才有,原来现实之中这种胡搅蛮缠半点脸面也不要的人还是有的,真可算是奇葩的厉害了。

    “如今段氏还在闹着,姑娘你看?”挽歌一见到那段氏也觉得有几分的头痛,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和这种蛮横不讲理的婆子说话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有着自己的一套说辞在,而且绝对是坚定自己的地位半点也不动摇的。而挽歌一般对待这种人的时候,大约是忍耐再忍耐,最多也就是忍耐一盏茶的功夫,他就恨不得拿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在这个婆子的脖子上狠狠地划上一刀,也好让这个世界清静清静少了一个祸害。

    “她那么喜欢演戏,那就由着她演着吧,她既然一把年纪了腿脚还那么的利索,就让她多跪一段时间好了,你说,这疯狗上门来咬人我们能够怎么办的,难不成还要对着那疯狗给咬回去不成?”素问笑意盈盈地反问道,她朝着挽歌摆了摆手,示意他半点也不用在意这种情况,这该干嘛的时候就干嘛去好了,又何必和那疯狗一眼的人物多做计较的呢,更何况,素问觉得这段氏既然是这么喜欢做丢脸面的事情,那就索性让她丢个彻底算了,她们就当做是看了一场免费的猴戏就行。

    “保不准一会还得有什么人来呢,你且随意看看,反正不要让她们踏进咱们这儿污了就行,一会我会出去处理的,你要镇定一些。”素问平静地道,“不过就是几只疯狗,吃不了人的!”

    挽歌听到素问这么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是出了门又去店铺之中守着,外头那些个围观的人已经越发的多了,段氏见围观的人那么多,也就扯开了嗓子在那边嗷叫着,那又哭又说的演的是更加的卖力了起来。挽歌见段氏那样子,他微微皱眉,只觉得这个好歹也是经历过风雨的老婆子还真的像是素问口中所说的那样,不是什么梨园的名伶,而是一只疯狗,一只彻头彻尾的疯狗。

    挽歌也懒得理会,那些个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但是到底还是观望的多。其实这围观热闹就是那么一回事,要是两个当事人一起闹腾,那么围观的人这情绪也就会更加的激动,这斜里插一杠子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但只见一个当事人自顾自地在那边谩骂哭诉,旁人虽是会偶尔义愤填膺几句,但到底还不会演变成如何一发不可收拾的模样。甚至很多人这瞧见了这屋子里头的人依旧是当做没事人一般在那边该干嘛干嘛,半点也不理会之后,很多人便是觉得有些无趣,也就散了一些,这剩下的也就是那一些个对热闹有着执着追求的人才会有的。

    段氏这又哭又闹的,她就是盼着素问能够受不住了冲出了门来和自己吵上一吵,但是她这等了又等都等不到那个身影的时候,段氏也就有些奇怪,她一直认定素问是一个不怎么能够沉得住气的人,尤其是在对着自己的时候,她应该不会放过这样同自己争锋相对的时候的,段氏就不相信素问她是真的能够这样耐得住性子的,所以段氏又将哭嗷声拔高了几分,那声音尖锐的就像是夜枭夜啼一般,尖锐的直钻旁人的耳膜,就连段氏自己也觉得有些头疼的厉害。

    段氏一贯是娇养的人,平常自己拉下脸的时候府上就有一大堆的丫鬟仆妇跪了下来来给自己请罪的,她这掉两颗眼泪就立马有人上前来嘘寒问暖,而她平时的时候也就不过是在佛堂前的时候才会跪上一跪,所以这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段氏就觉得自己这跪在地上的双腿发麻发涨发痛,而自己哭的太多喊得太多,这眼睛已经有些浮肿,叫她有些看不出清楚眼前的东西,这嗓子眼更是干渴的几乎是要冒出烟来了,只觉得谁要给丢上一个火折子,她就能够当街焚烧起来。

    段氏已经喊不出话来了,她的嗷叫也已经彻底成了抽噎,抽抽噎噎的,段氏现在才真的有些伤感了起来,觉得安青云是真的不打算多看她这个当娘的一眼了,自己这府上的人大约也全部都不将她放在眼内了,见她这么跑了出来竟然是没有一个人来寻上一寻的。

    其实苏氏在段氏闹腾的最厉害的时候她就已经领着丫鬟婆子来了,只是躲藏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头看着段氏,苏氏委实不想上前,她真的没有想到段氏竟然是会用出那样的一招来的,像是一个疯婆子一样到了别人的店铺面前闹腾。这样丢脸的举措,苏氏真的不想上前去搀扶起段氏,又觉得见段氏那可怜的像是街边跪着同人乞讨一两个铜板的讨饭婆子没有什么两样的,她这心里头又有些得意,段氏这些日子可没少给她脸色看,所以苏氏在看到段氏现在这样子的时候,这心底里头不是什么担忧,也不是什么关怀,而是觉得有些开怀。

    苏氏带着人躲在这一处,她想着先让段氏闹上一闹,等到素问出来之后,她们再出现闹上一闹,到时候段氏既是会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关怀于她,二来也能顺带地将事情闹大一些,她想着要不要趁着乱,找几个机灵的丫鬟和小厮借机进了这浮云小筑将那些个药给偷了出来。

    可苏氏左等右等也等不来素问的身影,而那原本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也受不住这长久的没有半点的动静,一个一个全都散去了,只余下一些人在附近观望着,打算等到一有热闹可看的时候就立马凑上了前去。

    初秋的日头略微还带了一些暑气,虽不至于像是夏日里头晒得人像是要脱了一层皮似的,但这日头也略微有些猛,在阳光底下晒地时间长了,身上也是会出一身的汗水的。

    段氏已经记不得自己在这烈日下跪了多久,她很想爬起来,但她的双腿已经跪得太久了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而她的嘴张张合合的,也喊得不是什么脏话恨话,而是求饶一般地:“给我水,给我水……”

    她因为干渴的太久,这声音也微弱的厉害,像是弥留之前的低喃一般,段氏头昏眼花的厉害,在她几乎快要昏厥的时候,她便是瞧见从内堂之中走出来一个身着水洗天青色的衣衫的姑娘,她的声音娇柔,斥责着在店铺里头的那个男子,脆生生的,就像那将熟未熟的青苹果一般的鲜嫩。

    “挽歌,你怎么做事的,怎么能够让人在咱们铺子面前乞讨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铺子什么都没有,连只狗都不会来的,来咱们这里乞讨,这不是自寻死路么!”素问道,她上前了几步,看了看已经歪在一旁的段氏,轻笑着道,“这不是安老夫人么,怎么就在我这浮云小筑面前乞讨了呢?这要想要赏钱多一些,您就应该去酒楼门口,或者是花楼门口才对,哪里人多,给的银钱也多。不过安家不是还在么,您现在就过着这乞讨的日子,怎么是安将军已经成了废人,府上已经过不下去营生了?对了,您还记得欠我那三千两黄金的医药钱吧,这可千万别赖了!不过您要是真的付不出来,也没事,你把安家的地契拿来,权当做是我买了安家的宅子就好,正巧最近我也想开一间花楼,安家的位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45:12
第一百零八章 美娇娥

    素问那些个几乎是句句诛心,听得原本就是头晕眼花的段氏更是气血翻涌。

    也难怪素问刚刚是不出来的,原来她并非是因为刚刚人多而不敢出现,而是打算着等到人潮散去,等到自己已经无力再呻吟的时候才出现的,她就是想着看到自己这般受罪来着。

    段氏怨毒地看向素问,那眼神之中充斥着愤怒,这原本应该可算是威风凛凛的一眼,但如今的段氏一张脸如白纸一般的苍白,倒是显得有气无力的厉害。她嘴巴动了一动,以为干渴而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但顺着她的口型,素问也知道这老婆子是在骂着自己,骂自己贱人呢,素问真心觉得这段氏实在是太没有敬业的精神了,这戏既然已经唱了就应该唱到最后才是,哪有现在这观众跑了之后她就不再唱下去了呢。

    苏氏等素问等了许久,她原本一直都在纠结着自己到底应该是上前去将段氏给搀扶起来还是等着素问出现之后自己再当做刚刚知晓这件事情才来的,她这一纠结之后,这时间倒也过的十分的迅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苏氏还不容易见到素问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一下子像点燃的炮仗一般地充了出去,面容之中更是带上了悲戚的神色拔高了声音凄厉的像是唱大鼓戏一样冲上了前,然后高声喊道:“老夫人啊老夫人,你怎么就能够在她的面前下跪呢,您可是祖母,她是您的孙女,你这一跪可不是要折煞了人么!”

    苏氏的声音高亢,她上了前领着丫鬟婆子好声好气地将段氏从地上扶了起来,苏氏见段氏这一头的汗水,她这心中也有些不忍心,急忙拿了帕子给苏氏去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又见苏氏整个人都已经干渴无比,又指派了一个丫鬟赶紧去附近的凉茶摊头上面买了一碗凉茶来给段氏消消暑气。这才一脸恼怒地迎上素问,“长生县君好大的架子,就算你再怎么不认自己是安家的人,这身上的血脉之中到底还是流着安家的血液。你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不该让你的祖母在这里跪了这么久,你还长没长心肝,你还顾不顾伦常!怎么就能够让老夫人就一直在这里跪着呢?!”

    段氏由丫鬟端着那一碗沁凉的凉茶小心翼翼地喂着,段氏整个人已经口干舌燥的厉害,如今好不容易接触到这沁凉的茶水,她也顾不得自己应当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才比较舒坦,她就像是晒得快死了的那一尾鱼,好不容易接触到了一点点甘霖之后,恨不得一口就将这些个茶水给吞了干净,段氏大口大口地喝着凉茶,这喝得太急,一下子梗住了气,整个人又是在哪里又捶胸又翻白眼的,惹得以杨妈妈为首的那些个仆妇不停地顺着段氏的胸口和后背,生怕段氏在眼前这当口下一口气没喘匀直接断了气。

    段氏听着苏氏说的那些个话,虽然心中对于苏氏怎么会这么晚才来,累得她在这太阳底下晒了那么久这事有些微词,但苏氏为她训斥素问的那些个话倒是入得段氏的心,对于苏氏的反感也就少了一些。

    这迟来的热闹呼啦一下吸引了不少的人过来,一个一个围得严严实实地看着如今这事态的发展,苏氏那一番话有着博人同情的意味,围观的人瞧见段氏那一脸虚弱的神情也不免的有些心游戚戚焉,这过结什么的暂且不说,只是让一个这样已经古稀的老人跪在门口这种事情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看着素问的眼神多半都是带了一些谴责的。

    “苏姨娘这话说的好笑,老夫人可是口口声声说着我同安家没有半点的关系,现在又何来她是我的祖母呢?我同安家的关系,正如同安青云他不过就是吃了一颗桃,将那桃核丢了出去,这丢出去的地儿还有些远,等到十来年后,你们突然之间发现当初这丢掉的桃核已经长大了,结了一树的果子,倒是要说成这桃树是你们当年丢出去的那个桃核长大的?这天底下的便宜你们安家可真的算是占尽了呀!”素问冷笑了一声,“不要的时候随便一句话就打发了出去,有用处的时候又想着要回去了,不好意思,我又不是你们安家养的畜生,一个一个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还要忠心耿耿地对待你们,连示好都没有就想着我朝你们摇尾乞怜?你们还是真是异想天开的厉害了。”

    素问扫了那还苍白了一张脸不停滴出着虚汗的段氏,她道:“又不是我要请安老夫人跪着的,她自个愿意跪,跪多少时间同我有什么干系,我这还没有嫌弃她挡了我这店门口已经算是不错了,本想着安家已经破落如斯,需要一个老者出来乞讨银两度日了,看到苏姨娘你这般前呼后拥想来应当是我想错了。那这三千两黄金的诊金可切莫别忘记了,若是拿不动,我派人上门去取就成。”

    素问那一番话虽说是话粗理不粗的,很多人多少听闻过这些个原本应该是家长里短的事情,这无双城如今传的最热闹的不外乎是三件事情,一来是素问同安家的那些个说不清理还乱的事情,第二件是王丞相家的那个夫人余氏同那野汉子在护国寺之中所做的那些个苟且事情,第三件就是今日一早才传开的,王丞相的夫人余氏上吊自杀。这三件事情可谓是津津乐道,原本是素问的事情闹得最大,但是这人总是好风月好八卦的,传着传着,也就觉得这事也就不过是安家做的实在是太丧尽天良不地道而已,所以对于王丞相那绿帽事情和悬疑的自杀事件更加的有彩头,所以素问这事倒显得有些寻常不过了。但这有热闹一看的时候,这些个人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

    所以在素问说完那些个话的时候,他们一来是觉得素问的确有那个理在,当初自己不要,现在又想要了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不是等到哪天又想不要的时候就随意地打发出去了么,就算是对一条狗,到底也应该有几分情感在的,安家那么做实在是显得太薄凉了一些。又听到素问说三千两黄金的诊金的时候,众人忍不住咂舌了,这诊金天下有几个人能够付得出来的。

    段氏好不容易喘顺了那一口气,又听到素问所说的那些个话,她颤抖着一根手指指着素问的鼻子道:“我安家又怎么会少了银两需要乞讨银两度日的!”

    段氏那话中气不足,听着倒是有几分心虚的意味。

    素问右手成拳头捶了一下左手的手掌心,一派恍然大悟的神情,她道:“既然不是要钱,那就是要饭了!”素问一边说着,一边转过了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挽歌,娇娇脆脆地叫了一声,“挽歌,咱们这午膳还没吃,这早膳可还有什么剩下的,好歹安老夫人已经到了咱们门口了,好歹也施舍上一些,别是那么的小气。这不要钱光要饭的也不容易,这多实诚,要钱人不一定给,要饭多少家中还是有些残羹剩饭的,安老夫人果真是见多识广,有先见之明!”

    挽歌听了素问的话,他这嘴角微微一弯,道:“早上厨娘只做了清粥小菜,多出来的早就已经给了旁的可怜人了已经没有什么剩下的了,安老夫人这时间来的实在是不凑巧过点了,要么,再晚一些来,等吃过了午膳,多少还是有些剩下的。”

    旁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刚刚段氏那跪地哭嚎的样子还真的有几分像是城门口,酒楼门口那些个喜欢抱着旁人的大腿大声哭诉着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无知小孩的乞丐模样,有些个胆大的直道段氏这讨饭的也不会掐着点儿来的,一时之间,段氏想要营造出来自己可怜无比的氛围被这些个哄笑闹得散了。

    段氏先是听到素问说她是个要钱的如今又说她是要饭的,那一张老脸十分挂不住,她看着那些个嬉笑的人,气的浑身发抖,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昏,那些个怨毒的话在她的口中酝酿着几乎是要像岩浆一样喷薄而出。但在那些话说出口之前,段氏想到了如今正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安青云,又忽地想起眼前这个几乎让她厌恶到死的女子就是救治她儿子的唯一的希望,素问是唯一的,而她的儿子也是唯一的。

    段氏深吸了一口气,她看向素问,眼睛里头盛满了哀伤,她扯着素问的衣角,“我求你,我这个当祖母的人求你,救救你的父亲吧,求你了,你要黄金,我给你,我倾家荡产也会给你的。你要我认错,我认,当年是我不好,是我要让你父亲把你丢掉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要我的命,我给你就是了,就请你一定要救了你的父亲。”

    段氏说着又是要盈盈拜倒,苏氏含着泪扶着段氏怎么的都是不让她跪在素问的面前的,苏氏对着杨妈妈使了一个眼色,杨妈妈一下子上了前来,一把将虚弱的段氏给扶住,而苏氏则是扑通一声地跪在了素问的面前,她道:“长生县君,不,小姐,你就忍心一直这样折腾老夫人么,你要是要怪罪那就怪罪到我的头上来好了,我一力承担绝无半点的怨言。你高抬贵手吧……”

    苏氏哭的十分的凄厉,而她刚刚那一跪则是有着十成十的认真,这一下子下去的时候,发出了“咚”的一声声响,苏氏跪在素问的面前,“小姐你要了我的命吧,换了老爷那一条命吧!”

    苏氏一边哭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素问,她看到素问微微蹙着眉头似乎是一副困扰的样子,而周遭的人也已经开始有些求饶的声响出来了,到底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必定是见不得这样不平的事情的,而且素问也不至于会当着众人的面做出那种事情来,所以她应该是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的,而且自己这般做也能够全了自己的名声,她这般难道还算不得一个女子的典范?情深意重的代表?!

    素问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苏氏,她伸出了手,将苏氏从地上拉拔了起来,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苏姨娘,你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苏氏顺着素问的拉拔一下子起了身,她膝盖骨疼的厉害,但心中却还是有些欢喜的,到底自己和段氏这苦肉计还是有用处的,虽然这膝盖是疼的厉害了,但总算是换来一个希望。

    素问轻声地道:“你们两个人都年纪一把了,我要你们的命干嘛呢,是杀了你们剖开身体研究你们的狼心狗肺呢,还是要把你们做成人棍丢在酒桶之中泡药酒喝?你们两人这些年做的怨毒的事情还算少么,就算你们愿意当人棍给我酿酒喝,我还得担忧着酿出来的酒剧毒无比呢。”

    苏氏面色一凝,她的欢喜瞬间冻结在眼内,素问这手一挥,松开了苏氏,“行了行了,你们这两人也就不用在我这面前来演什么戏了,你们不觉得累得慌,我看着也觉得腻的慌,寒碜得慌。”

    段氏和苏氏见素问这样半点情面也不留,却还是被素问给一句话堵上了。

    “对了,安家既然还没有破落到那种程度,怎么安老夫人离开那么久的时间竟然是没有一个半个的丫鬟婆子发现,这安家的人看起来也实在是慵懒的很了,趁着如今安家今时不同往日,也是应该开源节流了。不过,我看不是那丫鬟婆子没有发现了,而是有些人想着当着别人的面表现表现吧!”

    素问在说这些个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勾勾地看着苏氏,她可没有忽视刚刚她在走出门的时候,这小巷口有着一道视线一直盯着她不放。而在她出门同段氏也不过就是说几句话的功夫,那苏氏就一下子冒了出来,如果是刚刚一路寻来的,这面色上却没有半点的异状,甚至连汗水都没有一滴,那姿态就好像已经等在一旁许久了,就等着她出现的时候杀出来瞧着有什么的好处可寻了。

    段氏听完素问的话,她的心中也咯噔一下,看着苏氏的眼神也多半是带了一些个怀疑的神色。段氏怎么是能够不怀疑的,虽然自己是厉声警告了自己身边的丫鬟还有张妈妈是不能跟来的,但依着跟着自己多年的张妈妈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半点也是不紧张的,势必会通知了旁人来寻着自己,眼下安家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依靠的,张妈妈多半也会找了苏氏。而自己刚刚在这里又哭又闹那么长的时间,家中却没有一个人出现,但等到素问一出现的时候,就完全像是雨后春笋一般一个一个全部都冒了出来,这巧合实在是太巧合了一些,段氏联系苏氏这人平常的性格,这弄虚作假她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现在也可能不是最后一次。

    苏氏张了张口,她看着素问道:“你别胡说八道!”

    “我到底是不是胡说,苏姨娘你这心中有数。”素问沉声道,她看向段氏,面容清冷,“你也别自诩我祖母了,我受不起,也不敢有你这样的祖母。身体里头流着安家一半的鲜血,这是我这辈子觉得最恶心不过的事情了。你要我救安青云,我这不也是救了,他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没有半点的性命之忧。至于旁的,就算是你再付多少的诊金,我都不会再为安青云给诊治了。因为多看他一眼,我都觉得恶心,无比的恶心。而且这做人是要有些骨气的,你之前说没有我这样的孙女,我应了你。现在你又要说我是你的孙女,安老夫人,你这变来变去的,你就不觉得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么,还是你是没有主心骨的人,一根墙头草?不过就算你是墙头草,很对不起,我素问也不是由着你来靠的。”

    段氏一张脸刷白刷白的,她指着素问,颤抖着一根手指,抖着声道:“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来,你这样还是一个人么?”

    素问轻笑一声,她道:“大约这无情无义也是安家血脉里头有的,我身上有一半的血是安家的,自然也可能会沾染上无情无义,你也无需太过惊讶了吧。毕竟你不是从以前就开始这么做的么。至于我是不是人,这种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一向都称呼我为妖孽的么?”

    段氏泯灭了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看着素问,她还是那样笑容如绽放的昙花一样看着自己,那模样,真是脱脱的一个妖孽。

    可不是妖孽么,段氏想着自己耍尽了手段,结果现在换的是什么,不过就是一种羞辱罢了,这种羞辱是她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过的,但自己每次被羞辱的时候,都是和素问相关的。

    段氏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她就不应该再纠缠下去了,但她却还是带着最后的一点希冀,她伸手去素问,最后拉住的也不过就是她那水洗天青色的衣袖的衣角而已,她死死地拽住,像是最后的一搏,“求你了,真的是求你了。”

    此时此刻的段氏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傲慢也没有了那些个不可一世,她几乎是濒临崩溃了。她从来都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地求着一个人,这是第一次,也是她人生到如今这个年纪的唯一一次。

    素问慢慢地掰开段氏紧攥着她衣角不放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慢慢的,轻柔无比的,她看着段氏,脸上依旧带着笑,声音也依旧是那样的清甜,她说:“太脏了。”

    段氏感受着自己刚刚被素问拉开的手指,上头似乎还沾染着素问手指的温度,冰凉彻骨,比她的言语更甚。她觉得太脏了,也不知道她最后觉得脏的是是她这一双手,还是因为安家。

    段氏一下子像是苍老了无数岁一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已经到了如斯地步了,她还能够有什么所求的,根本已经什么都不用再求了。

    段氏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然后这双腿一软,一下子倒了下去,索性身后有着一个丫鬟垫底这才没有一头载到地上去。

    丫鬟婆子一下子尖叫起来,苏氏见到这样的情况,她这心底之中也有些着急,她匆匆忙忙地想要上前去看,却见素问拦在了她的面前,素问这神情是有些似笑非笑的,她看着苏氏道:“苏姨娘你担心个什么,要是老夫人病重了,如今俺家当家做主的也就只有你一人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苏氏面色一凝,她很想训斥上几句,但心中却是对素问刚刚所说的话从心底之中就是有些认同的,如今安青云那个样子,而段氏一旦病在床上,整个安家可谓是群龙无首,自己最有资质,以前又是当家管事的对于府中上上下下的那些个事情也是清楚到不行,这个时候也应该是她表现的时候了。

    她得趁着这个机会将安家的实权都掌控在自己手中方好,不然等到段氏再生龙活虎起来,又或者是莫氏想要占着这个便宜回到安家来,她就真的没有半点的好处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她也只能将所有的权力交托到身为正妻的莫氏手上,到时候子自己是要吃香的还是吃素的,那可都在莫氏的手上拿捏着了。

    “所以,苏姨娘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又怎么能够有这样重新上位的机会?”素问对着苏氏道,“记得将我的诊金送来给我,否则,你知道的,我随时都有可能将你从哪个位子上拉下来。苏姨娘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应该要怎么做的是不是?!”

    苏氏听出了素问口中那些个威胁的意思,三千两黄金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安家之中也不是没有这么一笔数目,苏氏只是觉得有些心疼,一想到这三千两黄金要送到素问的手上的时候,苏氏就打从心尖上就有些开始颤抖起来。可相比较这些个黄金,苏氏只觉得自己最害怕的还是素问和莫氏可能会回到安家去这个讯息,而刚刚素问说出口的话也已经充分表明了这一点,如果她不给黄金,只怕素问这人真的什么都是干的出来的。

    “不过就是三千两黄金罢了,小心砸死你!”苏氏有些愤愤然地地道了一声,她急急忙忙上了前,去看着段氏到底如何了。

    素问一声轻笑,“我就等着苏姨娘你。”且看看,到最后的是你死还是我死。

    素问也懒得理会那喧闹,她直接回了浮云小筑,将那些个闹腾的声音全部都关在外头,这样的人,素问想,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是同他们是一家人呢,这实在是太闹心了。

    午膳之前,素问写了一张单子让挽歌拿了去给肃王府交托给容辞。容辞这人,中毒时间太长,中毒又实在太深,如今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了,要想要能够成功将那已经扎根在血脉之中的毒术一次性清除出来,首先还是应当先将他稍微养的壮实一点,免得到时候,她这药还没有下,容辞就已经承受不住那几乎是刮骨疗毒一般的痛楚而在她的手上一命呜呼了,到时候他死了不要紧,她这招牌可就被坏了。所以素问下了一些个单子,上头有一些食疗药疗,吃上一段时日,应该能够将他养的不会像是现在只剩下一副皮囊包裹着骷髅架子一般的模样了,等到那个时候再进行去毒会比较胜算大一些。

    挽歌回来的时候,倒是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段氏中风了,现在也已经同安青云一般瘫倒在床上半点也动弹不得了,那舌头和打了卷似的,一句话说的含含糊糊的,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说些什么,整个安家如今已经可算是愁云惨雾了。

    素问在听到段氏中风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意外的,段氏这人养尊处优的,人这年纪大了一些之后,多多少少会有些个毛病,有中风这种事情也算正常不过了,段氏这人,一向卑睨着人惯了,如今也可算是报应了。

    “如今这无双城里头应该是在传,我是如何气死了自己的祖母吧?”素问轻笑着问道,刚刚在门口人多,这人多嘴杂,就算是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也是要和她扯上关系的,传言只会越传越疯狂哪里还会有几分真实可言。“其实,离气死还是差一些的,”素问撑着下巴,看着挽歌道,“那慈安师太可有什么消息了?”

    挽歌点了点头,“那慈安师太自从‘云游’至今已经快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据丐帮打听来的消息说,如今的慈安师太正在回无双城,大约再过七八日就会到了。”

    天下间最消息灵通的就是丐帮弟子,不管是那个城镇都会有着他们的身影,而他们之间彼此交流又有着独特的讯息,且快捷。这天下间如果要寻人的话,找丐帮弟子打探是最靠谱的,只是丐帮之中打探人这种事情收取的费用还真是不低,挽歌也是在没有想到,以前那些个以天为被地为庐的丐帮子弟如今倒是有着不少的生意头脑,倒是知道如何赚取银两的了。

    素问再给付那五百两黄金的时候倒是眉头都没有皱一皱,如今听到那慈安师太很快就要到无双城的时候,素问也终于是觉得自己那五百两的黄金总算是花的有些价值了,只有人全都到齐了,这才会有精彩的好戏,段氏那种又哭又闹的不过就是一些个小把戏而已,哪里能够同她相比的。

    “你且盯着,等到慈安回到无双城之后,第一时间就带了她来,否则只怕有些人是要抢在咱们的面前杀人灭口了。”素问叮嘱了挽歌一声,她可绝对不允许她所构架的大戏一下子就这样子付诸东流了。

    “是。”挽歌应了一声,既然姑娘这样交托了,挽歌自然是要将事情办妥的,他微微抬眼看向素问,道,“姑娘就打算那样放过苏氏了?”

    挽歌看今天素问对苏氏的态度,那似乎和平常有异,今天她看起来是十分的温和,竟然没有对苏氏做出一些个教训,挽歌还以为依照素问的性子,她应该是不会放过苏氏那人才对。原本如今现在的安家是素问和莫氏还有安晋琪回去最好不过的时间了,安青云重伤不能起身,莫氏中风,身为当家主母的莫氏和嫡子嫡女回到安家接手那些东西是再正常也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可现在素问半点也没有想要回到安家的打算,甚至于她还提点了苏氏。

    这实在是太不符合姑娘睚眦必报的性格了!挽歌在心中这样想着,难不成姑娘也会那样菩萨心肠不成,还是觉得安家受了这样的教训已经足够了?!

    素问听到挽歌的问话,她抬起了头来,朝着挽歌露齿一笑道:“挽歌,你果真还是太嫩了!”

    要她放过苏氏?这么可能!天塌了她都不会这么做的,她只是在等着最适当的时机做出反击才是,就让苏氏掌权几日,让她觉得自己还能够掌握住眼前这一切好了。

    丫鬟在门扉上轻轻地扣了一扣,得到素问的示意之后,她方才走进了门来,低垂着头看着素问道:“姑娘,有人送了一大箱的金子来。”

    丫鬟在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声音之中微微带了几分颤抖,那是因为激动,想她在家的时候能够见到银子已经是不错的事情了,素问给的月钱不低,每个月她们这些个丫鬟到手也有二两银子,若是素问心情好的时候也是会赏给她们一些银两,这般算下来,一个月也是有三四两的银子,比别的府上的丫鬟都是要月钱高的。但是自打进了这浮云小筑之中,那些个银子已经没有什么稀罕的了,因为她们时常可是能够瞧见金光灿灿的金子的,偶尔姑娘还会赏赐上几颗金裸子。但刚刚瞧见那一大箱子的金子的时候,丫鬟们还是有些惊讶到了。

    “哦?谁送来的?”素问问着那丫鬟,心想苏氏果真是急不可耐的,巴巴地就把金子送了过来好想堵住了她的嘴,好让她不再踏进安家,她也方便在安家作威作福了吧。

    “是……是长乐侯府上送来的三千两金子,说是想请姑娘去问诊。”丫鬟道。

    素问听着丫鬟的话,想了想自己听到的长乐侯三个字,她想一想之后才想到了一个人,这签下卖身条约的姚子期不就是长乐侯上的小侯爷么。

    “看谁的病?”素问又问道。

    “那些个人说,是小侯爷得了怪病,太医们都是诊治不好,小侯爷半点也是不让太医们近身,所以这才来请了姑娘。”丫鬟又道。

    素问想到那素有“无双城小霸王”之称的姚子期,她这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一个笑来,这有人上赶着巴巴地来给她送了银子,素问自然是不介意的,再说,那姚子期还欠着她金子呢,也应该是时候叫他还上一还了。

    素问放下了手中的笔,站了身道,“我去看看,挽歌你不是说咱们这药铺开了还缺人手么,这长工如今可是有了。你把那卖身契给我拿来。”

    挽歌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看着素问那只差是在脸上写上奸诈两个字的素问,他侧身站在一旁,心想着,也算是那小侯爷倒霉这卖身契签在素问的手上,只怕素问不压榨出一层血肉来是不会罢休的。

    挽歌这般想着还是乖乖地拿出了当日姚子期签下的那一份契约书递到素问的手上,素问看了几眼,小心翼翼地将这一份卖身契折叠妥当,塞进了自己的袖口里头确保不会掉下之后她方才背着自己那几乎不怎么离身的竹箱子出了门。

    在前头的铺子里头,长乐侯府上的几个小厮正在厅中候着素问的到来,见到素问出来之后方才又毕恭毕敬地将素问迎上了门口停着的一顶轿子之中,抬着素问直接往着长乐侯府上去。

    说起这长乐侯,主上还是御赐的外姓王爷,只是越国之中是有规定的,这外姓王爷的王位虽是有着继承的权力,但三代之后便是往下掉一阶,到长乐侯的时候,刚好是三代之后,所以这王爷递减成了侯爷,不过当年这长乐王爷也不用过就是一个闲散的王爷,手上无什么兵权和实权,所以到了长乐侯姚开复的手上也就保留着侯爷的尊荣和俸银,在朝堂上有着一处不算是太过扎眼也不算是太过平静的地方站着,姚开复倒也没有什么往上爬的野心,所以在仕途上也没有怎么用心,守着良田美顷手上有一些个别的营生,倒也算是应了封位——长乐二字。到四十多岁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有着三个女儿,本就已经没了什么旁的心思,却不想在这不惑的年纪的时候,同样已经年纪一把的侯爷夫人竟然是有孕了,这老蚌生珠,得了姚子期这么一个矜贵的儿子,那个时候最小的那个女儿也已经嫁人生了和已经两岁的儿子了,结果他就是在一群年长的姐姐姐夫还有一群年长的外甥的关爱下长大的,因为太不容易,所以有些什么事情的时候,这长乐侯府上总是要鸡飞狗跳一阵。

    自打上一次在花楼之中所发生那件事情之后,姚子期回到府中整个闷闷不乐,也不知道是被魇住了还是吓破了胆子,连着发了几天的高烧,却又是怎么都不肯让那些个太医们给他整治的,府上的人一贯是宠坏了,半点也拿他没有法子。眼见姚子期一日比一日虚弱,一个一个都急红了眼睛,最后也不知道是素问的医术响亮还是她的名声太响亮,老侯爷觉着素问能够治好舒太妃的,自然也是能够救治好他这唯一的儿子的,一打听到素问已经从护国寺之中回到城里来了,二话不说就让人抬了三千两的黄金去求医去了。

    所以素问在一踏进长乐侯的大门的时候,就瞧见在这门口站了一溜的男女,这一个一个有三四十岁的,也有二十多岁的,一个一个都是眼巴巴地朝着她看着,这最前头的则是一个穿着暗色花纹的头发花白的老者。

    “长生县君?”那老者上前了几步细细地看了看素问,忽然地他这老泪刷一下地就流了下来,他双手拱拳朝着素问行了一个礼,道,“还请长生县君救救我儿。”

    “……”素问实在是受不住这样大年纪的人朝着自己行礼,又是这样哭的老泪纵横的,她急忙上前扶了一下,道,“长乐侯别急,我先看看小侯爷再说,你看怎么样?”

    这长乐侯姚开复比之段氏那自然是看起来要和蔼的多了,否则素问也不会不敢受他这样的一个礼数,要是段氏,就算是在素问的面前折断了腰跪断了腿素问都不会想着要多看她一眼。

    姚开复听到素问这么说,他急急忙忙地领着素问往着姚子期的厢房而去,这身后自然是跟着那刚刚站在门口的那一堆男女,转了花园,在姚家最好的地段的那一个院落就是姚子期的,姚开复领着素问脚步不停,他现在心中最担忧的就是自己那个儿子,也已经顾不得素问是一个女子,领着她贸贸然地进了男子的院落多半是有些个不合礼仪的,哪怕素问是一个医者。

    素问原本就不在意这种东西,她跟着姚开复走着,直到姚开复推开了院落的房门,对着素问道:“我儿就在里头。”

    素问伸手将房门敞开,她走入了一些,瞧见了那富丽堂皇的雕花床,然后又看了一眼半靠在床头的那个人,素问“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靠在床头的姚子期瞧见素问进来,他这又羞又怒的,忍不住开口喊道:“不许笑!”

    只是姚子期这几日病得厉害,声音虚弱无比,这一声责骂倒是有些像是害羞的胶嗔了。

    素问看着姚子期,落到他披散的长发,身上的女装,耳环项链手指上的丹蔻一类,她脸上的笑意更浓,她道:“果真是好一位美娇娥啊!”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45:22
第一百零九章 心病

    素问那一声笑让姚子期整张脸黑沉一片,他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家人会把素问给找来,姚子期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再见到素问,上一次在花楼之中遇上这个女人的时候,姚子期对于这个行为诡异的厉害的人是又惧又怕,尤其是她逼着自己签下的那个契约,一想到那个契约,姚子期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难受的厉害。可现在,姚子期只觉得自己难堪无比。

    素问打量着姚子期身上的装束,其实姚子期这人生的不错,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因为年岁也不大,所以还有些稚嫩,这般粉嫩嫩的女装穿在他的身上倒也的确有几分漂亮,长发披散着,而姚子期的耳朵上穿着耳环,红色珊瑚耳环戴在他那小巧的耳洞上,露在被子外头的那一双手涂着粉色的单蔻,这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早上初醒的千金一般的娇弱。

    素问还是头一次瞧见一个男子穿着红装,不是没有瞧见过比此时此刻的姚子期更加俊美的男人,单从容貌上而言,容渊的容颜更是绝艳,但是这穿着女装的男人这可是素问头一次见到,所以这突然之间瞧见的时候,素问不免地就笑出了声。

    姚子期整张脸青黑青黑的,他很想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素问的肩膀恶声恶气地警告她不许笑也不准笑。姚子期哪里不知道现在自己看起来是有多么的搞笑。这已经不是他头一次穿女装的。

    因为姚夫人生下姚子期的时候已经年岁一把了,所以姚子期先天不足,身子格外的羸弱,老侯爷姚开复好不容易得了这样的一个宝贝蛋子,自然是格外的在意,生怕就这样没了。这民间可是有着传统在的,若是一个孩子生的格外的羸弱又不好养的话,若是个丫头就当做男孩子来养,要是个男孩子的话就当做丫头来养,这样上天就会错认,也就不会把孩子给收走了,所以姚子期小时候经常是穿着女装的。

    那个时候姚子期年纪还小所以也就不记得什么,等到后来记事了,便死都不愿再穿女装了。只是这些日子他高烧了几日,所以身体虚弱。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就怕姚子期这一下子就这么突然之间没了,又是倒腾出来那女装,硬逼着他穿了下去,他这想要脱下来,他那已经老迈的母亲就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逼得他这一身女装穿在身上怎么都是脱不下身,不想却是这样被素问给瞧见了。

    姚子期见素问那笑得格外灿烂的脸孔,他只觉得羞愧难当,自己这个模样什么时候是被旁人见过的,他真是脸面都要丢光了呀,他又羞又燥又恼怒的。

    素问一看姚子期那还能够气势十足地朝着她喊着,虽然稍微有些虚弱一点,但还没有到气息奄奄的地步,这面色虽然有些病容,但眼神之中还算有几分的光彩,不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姚子期鼓着一张包子脸看着那面色上笑意未落的素问,暗自地磨着牙,却又是奈何她不得,首先这功夫上没有素问厉害,别说是现在虚软无力的他了,就算是之前正常时候的他也不是素问的对手,他这憎恨也就只能留在心底之中默默地憎恨上一番而已,更何况如今他那些个年长他许多岁的姐姐和姐夫,还有一些个比自己还要年长上一些的外甥们,姚子期自然是不能够轻易动手的,更何况对着一个姑娘家动手的,实在是有些有损他的威名。更何况是当着他那个性上略微有些板正的父亲。

    姚开复见姚子期刚刚那模样,他的心中也有几分焦急,他可是听说过素问的名声的,这三千两的黄金是小,这素问万一要是甩手不干转身就走了,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还真的不知道是要如何是好的。

    所以姚开复听到自己儿子那样不尊敬的话,他怒斥了一声道:“不许无礼,爹特地请了长生县君给你来看病,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县君说话!”

    姚开复呵斥了姚子期一声之后这才带了笑容看向素问道:“我这孩子素日里头是被我给惯坏了,这性子稍稍有些骄纵,但心眼到底是不坏的,长生县君不要见怪才是。”

    “不见怪!”素问随意地摆了摆手,“小侯爷现在这个模样可算是温和许多,当初更难听的话我也是听过的,不打紧。”

    姚开复这心中咯噔一声,想着自己这孩子是在什么时候见过长生县君的,这两人之间应该不会是有什么过节才对吧?!姚开复的心中满是疑惑,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能让他细细地问些什么,而且素问的面容之中也的确是没有半点的介怀恼怒的神情,所以姚开复的心中也微微有些镇定了,看着素问上前走近,他心想着只要这脾性古怪的长生县君没有当场拂袖而去就好,只要不拂袖而去,这一切应当是还有商量的余地的。

    姚开复也跟着上前了几步,这嘴中也客气的厉害直道着一个“请”字。

    姚子期听到素问是自己的父亲请来给自己看病的,他这心中是更加的不情愿了,只觉得当初要不是在花街柳巷之中遇上素问,自己许就不会生这样的一场大病,更是不用被逼着穿着这些个叫他觉得难堪无比的女子衣物,更不用受素问的嗤笑了。姚子期这样一想之后,那少爷脾性也就上来了,杖着如今是在自己府中,这里站着的也全部都是自己的亲人,必要的时候就算是一拥而上也能够给素问一些个苦头吃吃的,他急忙是朝着越走越近的素问挥着手,像是一个任性无比的孩子一般地嚷嚷着:“滚开,你这个庸医,你这个蒙古大夫,你会治些个什么毛病!”

    姚开复瞧见姚子期那人心的模样张口就想着要训斥上几句,却见素问的手一拧,一把将姚子期刚刚还在胡乱挥舞着的手一个反剪在身后,那力度可是半点也不减弱,姚子期只觉得自己的耳边似乎是听到了“咔嚓”的一声,那些个疼痛从自己的肩膀处传来,袭遍了全身。

    “你这是来治病还是来杀人的!”姚子期大声高喊着,他一副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期期艾艾地喊着,“爹,救我!救我!她是要弄死我了!”

    “小侯爷,我劝你最好还是要乖一些。”素问松开手,朝着姚子期看着,她的神情淡漠,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肯听话的孩子一般,“你难道没有听说,之前一个被我医治的人,那是被吊起来足足抽了一百下鞭子的么?你要是乖一些,或许是能够少受一些痛苦,你要是不配合我的诊治,我就不能保证到时候我会不会将你丢进冰窖之中关上三天三夜来给你治病了。”

    素问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却是听得姚子期浑身一抖,他看着素问,那如同古潭一般的眼眸之中没有半点的起伏,姚子期心知素问这说得出的事情一定是做得到的,她那些个手段,自己已经是触碰过的。这人一贯是有恃无恐,手段又是极其的厉害,自己之前已经在她的手上吃过一次亏的,如今不过是仗着素问在自己家中所以这才仗着胆子这么对她了,却又忘记了这人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而姚子期也晓得素问刚刚所说的那吊起来打了一百鞭子的人是谁,那是当今的皇长孙殿下,堂堂尊贵无比的皇长孙殿下都是如此的,要是她说自己要被丢进冰窖之中三天三夜来治病,只要她使用一些个手段能够让自己真的从冰窖之中活着出来,说不定他爹他娘还有姐姐姐夫们都要对她感恩戴德。

    姚子期这样一想之后,觉得自己实在不是素问的对手,闹腾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也就乖乖地靠坐着,撇过了头不再闹腾也不去看素问。

    “手伸出来,我给你把个脉。”素问道了一声。

    姚子期不敢拒绝,只得乖乖地把自己的右手往前一送。姚开复可甚少瞧见自己这个一向是任意妄为,打从出生自日开始就折腾得他一条老命一脚踏进棺材的儿子竟然真的听了素问的话伸出了手让她把脉,这可算是新鲜无比的事情。之前那些个被请上门来的太医还没靠近就已经被这个小祖宗给又丢东西又闹脾气地赶走了,别说是他伸出手来,他大约只会是将脚底板踹上那些个太医的脸。这般乖巧的模样让姚开复不由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觉自己是不是眼前花了,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幻觉。

    姚子期的三个姐姐并着自己的相公也是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小祖宗,这小祖宗一贯是要撵鸡别人不给撵鸭也不敢逆他麟的主,哪里会是这样的听话,所以对于素问这手段又是多了几分的敬佩!

    素问看了一眼姚子期,这个傲娇的小M,不给点S就是不听话的主,整一个欠打的货。

    素问伸出手搭上了姚子期的腕子,细细地把了把脉。其实姚子期压根就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惊吓,想来就是因为当日在花街柳巷哪里所受的刺激,那面黄肌瘦的,想来这几日是胃口不好,所以有些营养不良了,而那闷闷不乐的模样,倒是有几分郁结在心的模样。

    姚开复见素问开始把脉了,他微微凑上了前几步,问道:“县君如何?”

    素问看了一眼姚子期,她淡淡地道:“心病。”

    姚子期听到素问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轻嗤了一声,嘀咕道:“庸医瞧不出毛病的时候,多半都是寻了这个借口的!”姚子期这么说的时候,他带了几分迫切,看向姚开复道,“爹,让她走,让她走!”

    素问又看了一眼姚子期,四平八稳地补充了一句:“因为一个男人而有的心病。”

    素问这一句话说出口,姚开复这身子抖了一抖,一脸的不敢置信,厅上那些个人也全是不敢相信的很,直觉就是自己听错了,姚子期涨红了脸,斥责道:“你胡说八道!”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45:38
第一百十章 践踏自尊

    姚开复那一张脸那一个叫分外的精彩,他原本只是以为自己的儿子是纨绔了一些,却没有想到现在自己这个儿子倒成了这样的一个人物,姚开复自己这脑袋里头轰轰作响,眼前一片空白,想着自己原本已经是认命了,以为自己这姚家到了他这一代的时候是要断了根了,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更是想着他能够有些出息,能够将姚家好好地传承下去的,对他平日里头所做的那些个荒唐的是事也一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想自己多年的放纵竟是让他成了这般的模样!

    冤孽啊——

    姚开复那一张老脸僵硬无比,几乎是要老泪纵横了,难不成这上苍是真的要他姚家断了根不成么?!

    姚子期看着自己的那些个亲人,他们这脸上的神情已经是有些微妙起来了,看在姚子期的眼中,只觉得在素问说出这一句话之后,他们都以看有病的姿态来看着自己,这娈童这种东西虽是有的,但多少还是上不得台面来的,更何况是在姚家之中,就算是真的有这些的存在,也都是藏着躲着,不好示人的。

    姚子期一张脸涨的通红,他一把撩开了被子就是扑向素问要同她拼命,这女子欺压他也就算了,这如今竟然还毁他的名声,这是可忍孰不可忍。但姚子期这几日一直虚软着,他这还没下床就已经前爪抽筋后爪打结,这微微一个踉跄,直接从那床上载了下来,摔在了素问的跟前,那一个摔的结结实实,摔得姚子期只觉得自己眼前星光直冒,痛的直打哼哼,半句话都喊不出来了。

    素问看着像是一颗倒栽葱一眼摔在自己面前的姚子期,这样一个四肢不勤的人还要学着人逞凶斗狠,这些年果断是姚家的祖先庇佑了,这才让这么一个不成事的家伙平安活到现在,无双城果然是天子脚下治安不错,要是搁在江湖之中,这死得就是他这种嫌命不够长的愣头青。

    姚子期的三个姐姐见自己这个几乎是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小的弟弟摔的这样很,自然是于心不忍的厉害,急急忙忙就上了前去将姚子期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扶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之中有着怜惜,却也有着一些个不成器的感叹。

    姚子期是摔的狠了,他原本是想要给素问一些歌教训的,结果现在这一直狼狈不堪的人却是他,姚子期从小开始哪里不是被人放在心尖上的,他觉得委屈的厉害,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不甘心的缘故,他这鼻子眼睛都开始红彤彤起来,像是个孩子似的。

    “我说小侯爷,你一个男人有些骨气吧,这拧不过人的时候就红了鼻子红了眼睛,这是不是打算着哭给人看呢?”素问用眼角睨着姚子期,“你这是三岁的娃娃还没断奶吧?你还觉得有脸面的?要不要给你寻了奶娘给你喂两口奶?”

    素问说这些个话的时候,声音薄凉,听着略显得有些刻薄,尤其是这最后半句的时候,更是十足的轻蔑。这是个男人的一般听到素问说出这种话真心恨不得将素问就这样给灭了又或者是直接将自己给灭了。

    姚子期现在恨不得是扎素问的小人,天知道这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话半点也不留情也就算了更是十足的看不起男人。他撇开了头不去看素问,只是那眼中即便是酸涩的厉害,他也不敢真的落下一滴眼泪来,就怕素问真的给他弄来一个奶娘给他奶两口。他如今已经很是没有自尊了,又何必再被践踏一回。

    “你的心思不就是那么一回事,觉得自己把人当朋友了,如今这朋友却又背信弃义抛弃你了,觉得这心底里头难受是不是?”素问打量着姚子期,声音越发的不屑,“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的心是豆腐做的吧,稍微戳一下就碎成了渣。你这人压根就没什么毛病,不就是觉得自尊心受损了么,屁大点事儿也值得你在这里寻死觅活的,你可真对得住一把年纪才把你生下来的老侯爷!”

    这姚子期本就没什么大事,他身体虚弱那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怎么吃东西,就算是再能耐的像是兄一样汉子几天怎么吃东西都能变成一个林黛玉,更何况是姚子期这样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出门不是马车就是轿子,走几步路都得带着喘的公子哥,能不手脚发软么。至于姚子期郁结在心的原因,素问也是猜的。这长乐侯府虽不能比什么王府皇宫的,但也是生活长乐无忧的。像姚子期这样养尊处优,整日斗鸡走狗花天酒地的人还能够有什么烦心事,当初他信誓旦旦地帮着容毅来寻事的时候,那一脸的正气凛然,可以看得出这姚子期平素为人是不怎么样的,但对于朋友应该还是愿意两肋插刀的,结果却是被那所谓的朋友插两肋几刀,所以这才觉得受了刺激,闷闷不乐了,也没什么能耐,不会作践别人只会作践自己。

    姚子期被素问说中了心事,他的确是有些不大甘心的,想他也是诚心诚意地当着容毅是自己的哥儿们,所以待他也是格外的不同的,他受了委屈,自己二话不说就给帮着去出头,哪怕是得罪了肃王和庆王都浑然不在意的,结果却没有想到一有事情之后,容毅却把一切全都推到自己的身上,一下子撇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还想着陷害自己。一开始他也是不愿意相信的,但到后来他听说容毅中了毒,他这才相信自己不过就是被人利用了当做枪使了一回了。他心情不好,也没什么胃口又受了惊吓,这才病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病却是闹得越来越大,最后还把素问给招来了。

    这女人一张嘴巴半点不留情也就算了,甚至还没有半点的同情心,尖酸刻薄无比,将他千疮百孔的内心给剖了开来还狠狠地撒了一把盐,还一副“这完全就是你咎由自取”的模样,完全无视旁人正在淌血的心,她怎么就可以这么冷血,这么无情地说出那种话来。

    姚子期被素问训斥的很想直接一头撞死在雕花大床的床柱上。

    “这姑娘家的才作,你一个男人的,这作个什么劲?就你那豆腐一样旁人轻易出触碰不得的心,稍微受了点刺激受了点委屈就这么一个德行,你知道这种叫做什么不,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这样的废物活在世上也不过就是徒然浪费了食物,我看你这从小吃的东西压根就光长个子不长脑了,你要是根柴火,还能砍成几节塞进灶台之中一把火点了烧个水。你说你整日除了花天酒地花你老子的钱财当散财童子,你除了吃饭睡觉,你还能干个什么?”素问看着姚子期问道。

    姚开复原本还沉静在自己儿子是不是思慕男人这件事情上,这一转眼听着素问这事,他回过了味来,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他恍然想起,皇长孙出事之前是在花街柳巷的,正是和自己这儿子在一起。平日自己这儿子去了那种地方回来虽不能算是兴高采烈,但也不会像是哪一日回来的时候一般的失魂落魄。听到花街柳巷发生的那些个事情,原本姚开复还以为他是在哪里受了惊吓才病了,现在听来倒可能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还和皇长孙有些个关系。

    姚开复这眉心微微皱着,他也不及细想皇长孙和他儿子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见素问这训斥着自己那儿子,这话说的还有些个过,原本这训斥儿子的事儿应当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来做的,只是每每子期做出了一些个错事,自己想要训上一训的时候,这府上就是有不少的人求情,就连自己的女儿也都是求着不让他这训斥的。他的夫人又是年纪一把生下这孩子,这产后没个几年就因病去世了,死前拉着他的手千交代万嘱托要他一定是要好好待着这唯一的儿子,所以每当姚子期做了一些个混账的事儿,姚开复想要训斥几句的时候,便是想起自己夫人的嘱托,也便是骂不出口打不出手了,久而久之倒养出了这么一个号称“无双城小霸王”的儿子来。如今听到素问训斥的时候,姚开复这心底里头竟还是有着一股子的舒坦!

    这混小子的确是应当好好训斥训斥了!姚开复这样想着,便是由着素问说着,只求素问这一顿的训斥能够将他说说清醒,这往后能够听话一些,有些出息,他死后也就是能够有颜面去面对姚家的列祖列宗了。

    姚子期从来没被人这样训斥过,只觉得素问这践踏了他的内心还不够,如今又是践踏起了他的尊严来,他哪里能忍,忍不住抬起了头对着素问回道:“我自然是会做些事情的!”

    “哦,说来听听?”素问以一种“原来你除了当废物还有别的技能”的神情看着姚子期。

    在那种神情之下,姚子期只觉得自己这底气明显有些不足,他细细地想了想,这发现自己果真还不会做些什么,好半响之后这才犹犹豫豫地道了一句:“吟诗作对!”

    素问鼓了两下掌,“了不起,小侯爷看不出来呀,我原本还以为你只会风流,原来还没有想到是个才子,还会吟诗作对,委实不错,什么时候打算考出一个状元来给我瞧瞧,也好让老侯爷欣慰欣慰。明年春闱,小侯爷定是能够拔得头筹的吧?”

    姚子期听着素问的话,他只觉得羞愧难当,他打小就是不喜欢念书的,气走了不知多少个夫子,那些个夫子在外头还说他顽劣不堪难成大器,而他原本还觉得没什么,但现在却觉得自己当初就应该好好念些书做些个学问,如今也就不用受了眼前这臭丫头的闲气和鄙夷了。春闱,人家十年寒窗苦读才能够得来一个状元之名,越国有多少的天才多少的才子,就算他现在开始日以继夜地看书,看不完的蘸酱吃了,他只怕也是赶不上人的,他耷拉着脑袋,只觉得自己文不成武不就这十八年来还真的是一事无成的厉害,虽说不喜欢素问所说的那些个话,觉得刺耳无比,但心中却是明白的他在旁人的眼中就是一个废物,心中满是羞愧。

    素问见姚子期这般模样,也便是晓得这男人的那些个锐气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姚子期这人本性还不算太坏,不过就是因为长期以来生活太好又被宠惯了,听惯了旁人的阿谀奉承,娇气的厉害,整一个王子病,这种人就应该狠狠地摔上一摔,摔狠了疼过了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了,这才会乖乖地往前走,也只有经历过一些个事儿才会知道自己身边的那些个人到底那些是靠得住的朋友,那些是牛鬼蛇神的,光是说是不会明白的,只有被伤过才能够真正地看清。

    “老侯爷,小侯爷本就没什么毛病,你放心,只要他好好活着,没什么意外这些年都死不了。但你这请了我来了,这诊金我是不退的。”素问朝着姚开复道。

    姚开复连连地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县君肯来就好,我儿无碍那是最好。”姚开复自然是不在意那诊金的事情,他现在只要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好好的没事就行了,别的什么都是不紧要的。

    “他这几日也没吃什么东西,所以东西以清淡为主,最好先喝些粥,不宜一下子就进食。”素问又道。

    姚开复欢欢喜喜地应着,他看着自己那看起来格外乖巧的儿子,又看了看素问,只觉得瞅着素问的时候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那股子彪悍,够劲!大约也就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够把人驯服的服服帖帖的,这成家立业,或许这先成了家,方能够立业,许还能够将自己的儿子改变一番,脱胎换骨起来也是不一定的。

    虽说这长生县君的名声不怎么好听,但这到底也算是豪门大户的嫡女,二品县君的诰命之身成为姚家未来的主母应该是够格的,姚开复想着要是叫素问给进了门,到时候有人帮他管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他真真不知道是要省多少的心思,到时候也能够清闲清闲了,所以姚开复以看未来儿媳妇的眼神看着素问,那叫一个越看越满意。悍妻好啊,悍妻旺夫啊!

    素问只看到原本还一脸担忧的姚开复如今这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同的意义在,只是觉得原本还一脸担忧的老侯爷如今那一张脸笑得脸上的皱纹全部都舒展开来,那神情叫一个舒坦,素问也没有往旁的地方去想,想着这老侯爷的脾性倒是不错的,见自己的儿子这样被人责骂的都是一句话都不反驳的,素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她道:“小侯爷这人本性还算不坏,侯爷得多费心了,刚刚多有得罪,还望侯爷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姚开复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更加加深了几分,“县君那说的好!骂得也好!子期这孩子打小被我给惯坏了,骄纵了一些,可这本性那是真心不坏的,县君可是看到了本质啊!这孩子也应该是被人说上一说了,许县君这么一说,这孩子能开了窍,从此让我省心了,那就再好不过了,那可是真多谢县君才是啊!”

    姚子期听着自己父亲那几乎是把素问当做恩人菩萨一样供奉起来敬若神明一般的语气说话的时候,他的眼泪在内心之中汹涌而过,他就知道,这素问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样的能耐,明明把他训得和一条狗一样,可自己的父亲竟然还能够把她当做恩人一样看待,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姚子期呜咽一声,他的脑袋垂得更低,也不敢再同素问争辩什么,因为一旦自己争辩,只怕是会被素问再践踏一次,他现在被践踏的就已经足够让他情绪低迷意志消沉好久了,再被践踏下去,他是真的要扯了腰带丢上衡量死了干脆了。

    素问看了那宛若丧家之犬的姚子期,她又道了一声:“侯爷,我有些个话是要同小侯爷说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一个方便?”

    “方便方便!县君尽管说,我们先出去,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喊上一声。”

    姚开复忙不迭地道着,他现在可是已经认定了素问了,想着素问这人,觉得什么都是好的,一个姑娘家的,医术高明,手段厉害,这样的人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选!原本看媳妇选媳妇这种事情是不当他来做的,但他从始至终就一个夫人,也没有什么姬妾,所以这种事情也就只有他自己拿了主意,姚开复想着,这是不是要寻个媒婆去说上一说先将人给定了下来才好,这说亲这种事情,不知道是应该去安家说,还是应该和素问的母亲说,姚开复一边将自己那些个女儿女婿外甥丫鬟婆子的赶出房,一边已经琢磨开了,他这最后出门的时候,还细心地把房门瞧瞧地掩上了。

    这房中只余下素问和姚子期两人,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内,本是不合礼仪的。素问本就是个视礼仪如废物的人,再者她是一个医者,这病人是男子,她不也孤男寡女地在的,医者之中没什么性别。这姚子期在素问的眼中,那就是一只断奶没多久刚会走的小狗,这折腾的狠了一点的时候,就想着抓人和咬人了,可惜那牙齿还不够尖利爪子上的指甲还没有长出来。

    姚子期倒是心跳如雷,心中想着,她还有什么要同他说的,那不成是打算趁着这里没什么人的时候对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吧?姚子期这样想着,安慰着自己,以她对自己的嫌弃程度,应当是看不上自己的……

    就在姚子期这胡思乱想到最高点的时候,却见自己那眼皮子底下塞过来了一张纸,那一张纸忒过眼熟,而那右下角自己的名字还有手印俱在,姚子期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这不是自己签下的卖身契……不是,是被强迫签下的契约书么!

    姚子期猛地一抬头,想着去拿那一张薄薄的纸,但素问却比他快了一步将这契约书给拿走了,姚子期抬眼的时候之见素问将那纸折叠起来,塞入到自己的衣袖之中。

    “明天一早天一亮,去浮云小筑报道。”素问看着姚子期,那略显有些挑剔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端视着摊子上的那一块肉更好一些的感觉,“你这欠下的钱,也是应该还了。”

    姚子期愕然,他可没有想到素问是真的是要他当还的,而且当初素问说的可是要他自己赚的钱去还她,他长这么大,哪里自己赚过钱的,“我……”

    “你怕是忘记当初你的眼睛是怎么好的了吧?如果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我现在就让你变成那样子,到时候我再喊一嗓子,你爹你姐姐姐夫一进来,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的。”素问轻笑地说着,“小侯爷,你可掂量着些,可别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姚子期垂头丧气,他半点也不敢反驳,只觉得现在站在他眼前的素问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而他是带着镣铐的奴隶,他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她的手上,卑微的就像是一个蝼蚁一般。

    姚子期双目含泪,是自己亲自签下这般丧权辱国的契约,他是陷入了泥潭,落入了魔爪,除了认命也不能怎么样了。“我……我还病着……”姚子期小声地说着,想着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你死了么?这不是还没死么?就算是只有最后一口气,你也得给我出现。”素问毫不犹豫地道,“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在我面前装病,你以为你有这个能耐?”

    姚子期抽了一口冷气,他怎么就忘记了素问这人是一个医者,她这一看就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病的,想要在她的面前装病,那的确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而姚子期也自然自己实在没有这样的能耐,只能委委屈屈地点了头。

    素问见姚子期点头,露出一个满意的浅笑来,她伸手拍了拍姚子期耷拉着脑袋,就像是在拍一只宠物一般,“乖。”

    姚子期在听到素问对着他说这一声“乖”的时候是越发的想要哭了,当然这并非是以为被感动着的,而是实在是太耻辱了,他堂堂一个男子汉,虽然还没有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但姚子期觉得作为一个男子怎么也不该是这样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姚子期有些愤恨地想着,他早晚有一日,是要叫素问再也不能欺压到他的头上来的。

    翌日一早,这手脚还有些虚弱的姚子期果真是应了素问的交代,到了浮云小筑。他这到了浮云小筑之中这接触的第一件事情不是丫鬟们送上沏好的茶水,询问他想要吃什么早膳,而是从那个穿着青衣常服的一脸冷漠的男子手中接过了扫帚一把,要他将店铺和门口清扫干净。

    素问定下每日辰时过后去肃王府给容辞诊脉,以便时刻关注着脉象的变化。容辞原本身为皇子是应当在朝中担任一些个官职掌管一些职务的,那些个皇子多半都是这般,只是容辞在中毒之后变得虚弱无比,所以原本那些个朝务也已经同他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了,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闲散王爷,想着的时候就是去了金銮殿上一番,不去的时候也就不去了。素问既然是答应了给他诊治,那就会做到最好,而容辞也严格按照着素问所吩咐的,从饮食到药浴之中,半点也不敢违抗素问的意思。尤其是清风晴朗两人更是看的紧紧的,半点也不给容辞偷懒的机会,严格按照素问的标准来达标。

    素问到庆王府的时候,容辞已经用过了早膳,一边候着素问的到来,一边则是同刚刚下了朝到了这儿来的皇叔容渊说着话。

    容辞瞧着自己这个皇叔的时候,有时候还觉得自己这个皇叔做人委实太不坦诚了一些,尤其是在护国寺之中的时候,自己都已经对着皇叔坦诚了自己的心意,结果皇叔这个明面上看着像是面瘫一般心内却狡诈无比的人却半点也没有对自己坦诚。如今更是下了朝连朝服都没有换下就已经来了他这里,这意味着的可就明显的多了啊……

    容辞不动声色,皇叔是用兵的高手,这兵法上讲求的就是一个以静制动,而且皇叔也没有挑明了意思,又或者他们挑明了意思也没有什么用处,到底这最后还是要看着素问的。

    在下人通传一声之后,容辞就瞧见素问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身上依旧背着那一口竹箱子,她走路的时候目光直视半点也没有留心其他的事物,又或着旁的东西在她的眼中根本也没什么可吸引人的。

    素问走进门的时候,也没有朝着两人行礼,倒是直接走上前了几步,在容辞身边的一个空位置上坐了下来,她示意容辞伸出手来,而容辞也依言将手搁置在桌上,露出一节瘦骨嶙峋的手腕子。

    素问认真地把脉,容辞看着她一声不吭的认真模样,他微微一笑,道:“我听说,今日长乐侯府上的小侯爷一早的时候就在大街上清扫来的,倒是吓到了不少人。”

    这事的确是一件十分的稀罕事,无双城都知道那小侯爷姚子期个享乐的主,那可一个小霸王,一大清早乖乖地扫地这种事情百年难得一见,也难怪乎传播的那么的快了。

    “他欠了我钱,自然是要以做事来抵的,怎么算也可算是公平合理,他不吃亏,我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不是?”素问收了手,从竹箱子里头拿了一瓶药递给了容辞,嘱咐他一日一颗。

    清风从容辞的手上接过了药瓶,放进了袖袋里头,虽说打从心眼里头感激素问来诊治王爷,但听着素问刚刚那一句话,他倒是觉得有些不是那么个味儿,这占尽了便宜的人竟然还说自己没有沾到便宜,这可真是……他觉得做人能够像是素问这般将无耻和厚颜做的理所当然的姿态的,还是绝无仅有的。

    容辞微微一笑,想必那姚子期也是被素问折腾过了,所以这才敢这样乖乖听话,否则依着姚子期的性子,早就揭瓦拆房了。

    “不过,姚子期出现在你那,也可算是个好事。”

    容渊道了一声,据影卫来报,敬贵妃听到素问要解容辞的毒的时候,她发了好一顿的脾气,后来左丞相也曾经进宫谒见,只怕两人又是在想些什么。他当年就已经怀疑这是不是左丞相那一派做下的,所以多少也留意了一些,只是左丞相庞统做事仔细,并没有留下什么马脚来,就像是上一次在护国寺之中所做的那样,那些个暗杀的人根本就不能指认出是左丞相的手下,就算是对峙了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来。旁人或许还会认为是素问太过张扬这才惹来了杀手,至于是谁派来的杀手,谁又能够说的清。

    庞驰这人有野心,也有手段。

    姚家虽说不算什么紧要的人物,但祖上到底是立过功勋的,先祖还曾赏赐过一面免死金牌,根基还算稳固,而长乐侯姚开复虽不醉心权术,但他的女儿嫁得都是朝中的官员,这姻亲之间也可算是一种不小的力量,所以姚子期这人若非犯下什么弥天大错轻易动不得。姚子期出现在浮云小筑,不免有人会认为同长乐侯府上有什么关联,庞驰就算想要再动手,也应该是会掂量掂量了,除非是真的有十足的把握。

    “是不是好事我可不知道,不过虽说我手上还差一味药引子才能够去除你身上的余毒。去毒进程一旦开始,就不能轻易结束,除非毒素去除,除非你死。”素问看着容辞,她的目光定定,“如果你现在要反悔还来得及。”

    容辞摇了摇头:“绝无反悔。”

    他已经做下了决定,自然是不会轻易反悔的。

    “那好,这些日子你每日按着我吩咐的做,最多再过十日,我们要启程前往姜国取那一味药引。”素问道。

    “姜国?”容渊迟疑了一下,有些不解,“这药引子是什么?”

    “血尤花,从摘下到凋零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旦凋零之后就没有用处了,我再怎么能干也不能让这花从摘下保存上大半个月的时间送到面前来的,只能亲自去取。”素问平静地说着,“我还需几日将事情处理妥当,到时候再出发。”

    素问已经有了那慈安师太的行踪,在五天之内,她就能够回到无双城,到时候和安家的恩怨,她也到时候去解决了,这事情解决好了,才能够安心地上路。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2-10 17:45:56
第一百十一章 你比素问还不如

    容辞想了想,他要离开无双城离开越国虽是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只是到时候母后必定是会放心不下,他倒也是能够有几分把握一定说服母后的。只是他身为越国的皇族,进入姜国之中,若是身份败露恐会招惹一些麻烦。这其中倒是有些难办的,这一路上必定是要多加注意才好。

    “这出行有个真当的名目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容渊像是知道容辞心中所想的那样,他开口,“前两日,姜国送了帖子,说是下月中旬姜国的德兴帝迎娶新后,原本皇兄也正在想着该是由谁出访姜国,如今倒是有了一个好的借口。”

    容渊原本对于这种事情本是没有什么在意的,德兴帝元后早丧,后位悬空多年之后如今迎娶的新后是赵国武烈帝的帝妹元华公主,这般举动在这沉寂已久的东岳大陆上不得不算是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这姻亲之间可是代表着无数含义,姜国同越国一衣带水,而赵国武烈帝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如今这一联婚,这其中也许就代表着东岳大陆的格局也许会因此而改变的。所以,建业帝也一直苦恼着到底应该是让谁去出访,这出访的人得是能够有些称职的官位,又能够从这大典上瞧出一些个旁的端倪来,建业帝原本是属意左右丞相之中其中一人的,只是如今王丞相府上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而至于左丞相庞驰甚至是拐弯抹角地说他年事已高经不得舟车劳顿,这其中不愿离开无双城的意味也很明显。

    容渊也估摸着自己那皇兄对自己说的那一些个话,是想着让他出访姜国,却又不好直接对着他直说,这才从旁敲侧击之中透露了这样一个讯息,亲王出使这也可算是给足了姜国的面子了。容渊本不想去,但是现在看来……

    “我左右无事,皇兄也提到这事,便抽空走一程。”容渊对着容辞道,他这神情坦然的厉害,“路上若是有什么危险,也好相互照应。”

    容辞陷入了沉默,他看着容渊所说的这些个话,还有他那眼观鼻鼻观心那仿佛像是老僧入定了一样的神情,好像他是真的不过就是顺口提起,做这出访使者一事也是迫于无奈一般,但容辞哪里是不知道自己这个从小到大只差没有同穿一条裤子的皇叔是在想着什么的,他原本对于这种事情就没什么兴致在,朝中也不是没有那些大臣在的,又何必巴着那一个使者。这嘴上说的好听,这实质上到底不过是不愿意他同素问一同在罢了。

    自己这皇叔,这竟然在这件事情上算计着自己!

    “怎的,你不愿意?”容渊看着容辞,那嘴角微微带了一点的笑意,那笑意浅薄,似在看着容辞的反应。这问话之中却又有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容辞失笑,他道:“有皇叔在,自然是好的,只是到时候皇叔一边要忙于公务又是要忙于照料我倒是要辛劳了。”容辞迎上了容渊的视线。

    两个人的眼神在交错之中有着几丝火光,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趋于沉静了,两人在彼此的眼神之中瞧出了一些个势在必得的意味,两人不约而同地勾了勾嘴角,神情之中有几分的了然,各自执起了自己面前的这一杯茶水,不动声色地饮着。

    素问半点也没有感知这叔侄两人这眼神交流之间到底是攀谈了些个什么,而她对于皇家那些个事情也一贯是没有什么兴致在的,她如今的全部心神也是落在安家的身上,如今的安家已经成了这强弩之末。安青云虽是被贬成城门吏,但安家这么多年来也不是单单只仰仗着那俸银来过着日子的,安家手上有不少的店铺,良田一类,安家就算是破落了,这一时之间也不会饿上肚子,这坐吃山空也是能够等上好几年的。

    如今安青云和段氏一个重伤一个中风,两个人都瘫在床上需要仰仗着人来照料,苏氏以前的时候就掌管着府上里里外外的事情,在同安青云还很是亲密的时候,安青云也是将那些个商铺,田地一并交给苏氏来管的,苏氏自然是晓得这其中是有多少的银钱,而且,安家世代为官,这官字两张口,就算是再怎么板正怎么廉洁,这底下的人或多或少的还是会送上一些个好东西来的,安家的库房之中又是堆积着一堆价值连城的宝贝,有些还是陛下赏赐的一些个贡品。那可是珍品,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珍品。

    苏氏找就知道如今自己同安青云之间也已经是回不去以前的那些个时光了,但是她这般年岁也不可能再一无所有,又或者是仰赖着如今这般模样的安青云了,她这能做的就是将那些个实权全部都掌握到自己的手中才最紧要的。所以苏氏这才利索地从库房之中倒腾出了三千两的黄金给了素问,她此时此刻绝对是不许莫氏和她的那一对儿女进了安家的门的。

    苏氏以往掌管安家,所以这一次再重新掌管安家的时候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她借口自己忙,半点也是不去看那安青云,也不去看那段氏,大权在手的感觉委实太多美好,她哪里还想着去看安青云的脸色。她只要想到那瘫在床上半点也动弹不得的安青云,她的心中就觉着有些厌恶,那样的一个废人,她几乎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当年到底是看中他哪一点了,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那样的模糊,甚至是觉得自己当初就是看走了眼,好在现在她也算是熬出了头来着。

    安青云整日都是躺在床上叫着的,虽说自己有什么事情这府上的丫鬟婆子都在那边伺候着,但在他们的眼神之中,安青云也已经清楚明白地看到了那种厌恶的神色,他这一个一家之主,又是曾经的将军,如今竟然是落得了被人厌恶的地步,安青云哪里是能够受得了这样的转变的,又见苏氏也不来瞧着自己一眼,而自己另外两个妾侍,尤其是那孙姨娘,时常到了自己的面前就是哭诉着如今安家已经完全被苏氏把持住了,说自己的日子是如何的难过。

    安青云晓得段氏中风的时候,他也是震惊住了,甚至还有些后悔,他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以为是当初自己那一番话才会使得段氏怒极攻心中风了的。安青云每每想到这件事,想到那一日自己同段氏所说的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后悔无比,他明知道自己的母亲就是那样的一个性子,自己让让她就没事了,怎么就会突然之间头脑发热说出那种话来呢。安青云只要每回想起当时自己所说的那些个话,他就忍不住泪流满面。他想着要去看看段氏,但是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别说是去看段氏了,连起身都是不能的,一切都是要人伺候着的,他半点也不能做。

    安青云的脾性是越发的古怪了起来,对于那些个丫鬟婆子打罚不了就各种辱骂,那话一句比一句要来得难听的多了,那些刺耳的话谁都想不出是昔日高高在上的一个将军说的话,那根本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的地痞一个流氓。丫鬟婆子都是些个精明的,晓得安青云现在也不过就是能够刷刷嘴皮子上的威风,府上的事情已经是苏氏说了算了,所以这照顾安青云的时候也不怎么尽心尽力,往往是要让安青云喊上好一会人,又或者等上半天之后才有人慢慢来了,动作也没有那么的温和,粗鲁的几乎是将他当做一个死人一般。

    安青云叫苦不迭,真真是应了一句虎落平阳被犬欺,他每次都是吼着要苏氏来见他的,但没有一个丫鬟婆子是愿意听着他的吩咐的,因为她们知道,就算听了安青云的吩咐,苏氏也不会来看上一眼的,更别说从安青云的身上捞到一点好处了。

    不过就是一两日的功夫,就连来哭诉的孙姨娘也不来了,唯一会出现在安青云的院落之中的也就只有安晋元他了。安晋元这才不过两日的功夫,倒是已经憔悴了些许,他段氏和安青云这边两头跑着,就算是再怎么能干的人也是觉得有些吃不消的,更何况这连日来的打击和安家的变故,更是让安晋元觉得心力交瘁极了。

    “你娘呢,叫她来见我!”安青云对于这个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自己的儿子如今因为苏氏的关系,他现在有的只有恼怒,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现在所做的,这样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这种事情也全部都苏氏交托的,只觉得这些也不过就是他们母子两人所演的一场戏而已,他骂骂咧咧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以为只要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就会让我觉得你是想要尽心尽力照顾我的么?”

    安青云只觉得自己这短短的几日之中就已经完全看透了那些个世态炎凉,苏氏这前两日还说着就算他摊了,她也会一辈子都会照顾自己的,这些话依旧是言犹在耳,但当初说这种话的那个人如今却已经完全避而不见了。安青云又怎么能够相信,更何况从孙姨娘的哭诉之中,他这才晓得这个女人如今趁着安家没人掌舵的时候,把所有的权力都揽在了自己的手上,怕是想要将安家的一切都占为己有了,而他近日来所受到的待遇,他很难不相信这其中是不是也有着苏氏的授意。

    安青云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只觉得寒心,自己这还没有死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要是等到他死了,往后这安家只怕是不会再存在了吧,是要改成苏家了。

    安晋元对于安青云那责骂着自己的话,他也哑口无言,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回答父亲这些话的,安晋元只得是默默地退了出去,转而去了苏氏的院落。

    在那院落之中,苏氏面对着那些个账本正在对着账,她这眉头蹙起,只觉得烦心的很。这安家表面上看着光鲜,但这实际上也没剩下什么好东西,那些个商铺这些个年来生意是一落千丈了,每个月的盈利也就那么一点点而已,这良田虽好,但也不过是租给那些个佃农,每年的租子也不是很高。如今安青云这个样子,这俸银原本就已经被罚了半年,半年之后大约也不用想着那俸银的事情了,甚至苏氏想着,这安青云能不能活过这半年还是一个问题,而且又少了下头那些个人的供奉,这日子虽说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时间一长,自己只怕也是不能再过以往那些个日子的。

    苏氏想着,如今安家这般只有人踩没有人捧的地儿了,安青云那样的靠不住,如今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这有几分出息的大儿子了,想要当上一个不错的官儿,没有人领路铺路,那么就只有可劲地往上塞上一些个银子给自己造出一条道路来了不是?苏氏琢磨了一下,想着要让安晋元至少是做到是一个三品的大员,这方才可算是光宗耀祖了,但这银子怎么的都是嫌不够用的。一想到银子的事情,苏氏忍不住又想到了给素问的那三千两黄金,一想到那三千两的黄金,苏氏就觉得心疼,可这舍不得孩子还真是套不着狼。想到捐银换官这事,苏氏琢磨着怕是要不少的银子的,安家库房里头的银子累在一起也就不过两三万两的银子罢了,那些个金银器具又不能一下子脱手,有些还是陛下赏赐的,御赐之物是不能动的,她这想着要不是将那些个一年也收不得多少租子的良田给卖了算了,还能换来不少的现钱。

    安晋元走进院落,瞧见苏氏那几乎是一脸钻进了钱眼里头的模样就觉得有气,他上前了一步,将桌上的那些个账本一下子推到了地上,就连那砚台也一下子摔了下去,里头的墨汁沾染了许多本子。

    “做什么呢!”苏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给吓了一跳,她一声呵斥抬起了头就想开骂,但这一抬头瞧见在自己眼前的是自己的大儿子,而他这脸上又是一脸恼怒的时候,苏氏刚刚的火气也就少了一些,却还是有些怒意地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谁给你闲气受了?”

    安晋元看着苏氏,他的神情微寒冷,道:“父亲一直喊你去看她,娘,如今父亲重伤,祖母中风的,你不去伺疾也就算了,竟是连看也不看一眼的,你这是何道理!”

    苏氏听到安晋元的话,她这一个当母亲的被自己的儿子这样的责问着,她也觉得有些落不下面子来,她无所谓地道:“我这去了又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的去了也顶不上什么用处。这偌大的一个家业还是要管着的,我这不管旁人还以为咱们安家可就真的完蛋了,将钱财卷了跑了怎么办?事有轻重缓急,再说他们身边要丫鬟有丫鬟要婆子有婆子要小厮也有小厮的,我这去了又能做些个什么,倒不如是在这里好好操持着这个家,说不定有一日你父亲和你祖母好了,我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苏氏那话说的极其的淡漠,她弯下了身子一边捡拾着地上的账本,一边说着:“你也是,娘知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有孝心的,但这男子汉大丈夫的撕咬做出一番事业来的,又怎么能够整日在病床前头伺候着,这两天你祖母病了,你父亲身子也不好,我也就不说由着你去了,往后的日子可不许你再做这种没出息的事情,你是要干大事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娘可是指望着你来着!”

    安晋元听到苏氏这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一些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又见她半点也不将安青云和段氏当做一回事,他只觉得寒心,他不敢置信,到现在这个时候,他的母亲还能这样冷静地告诉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训斥着他伺候在前不是什么好事,要为自己谋前程这样冷静无比的事。

    “什么是大事?像娘一样不管不问不顾父亲和祖母的死活,还是像妹妹一样全然不顾当初祖母的怜惜和父亲的疼爱,一眼也不去看的,甚至还想着让父亲死去好让自己这颜面上有几分的光彩?”安晋元咄咄逼人地问着,他这脸上布满寒霜,看着苏氏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这样的冷漠无情,处处只为自己考量着,冷血的就像是一个禽兽一般,“娘,你有把祖母和父亲当做亲人么?你口口声声责骂着素问是个妖孽,是个不顾伦常的贱人,你和妹妹的这些作为,和素问有什么两样?”

    “啪!”

    苏氏红着眼睛狠狠地打了安晋元一巴掌,她这一巴掌极其的用力,扇得安晋元这个曾经在沙场上历练过的男人竟然偏转了脑袋,脸上瞬间是浮起了五根鲜明的手指印。

    站在一旁原本不打算作声的杨妈妈没有想到苏氏竟会对着安晋元动手,她震惊了一下,急忙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你有什么事情和少爷好好说不就得了,何必是这样动手的呢!”

    杨妈妈有些心疼地上了前,去看安晋元的脸,瞧见那手指印还有被苏氏尖锐的指甲给划开的一道口子正在渗着血,杨妈妈想要抽出了帕子去给安晋元擦,却被安晋元一把给推开了。

    苏氏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着,她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自己这亲生的儿子给指责,而且这指责说的。苏氏看着安晋元,她道:“你说我冷漠无情,你以为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你们这些个从我肚子里头爬出来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以为我在安家过的是有多么的舒坦?我是个妾,走出门还要被人叫一声姨娘,如果不是我,你们能够从小就这样的舒坦?还能够被你们的父亲给重视?你们是姨娘生的孩子,就算是再优秀,安家也不会留什么好东西给你们!我都是为了你们,一步一步算一步一步走,结果到现在却成了你口中和那小贱人一样的人,告诉你,我和那小贱人不一样!”

    苏氏拍着自己的胸口,太过激动让她心跳如雷,但是胸膛之中梗着的那一口气却又逼得她不得不将那些个话说完。“你以为你的祖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以为她是有多少善待着我的?她不过就是看在我兄长你舅舅的面子上,你父亲被贬的时候,就因为你舅舅不肯帮忙,那老东西给了我多少脸色看,那老东西说了多少难听的话?!你父亲也一样的德行,自己没什么本事,一旦出了什么事情罪名都是往我的头上推着,就他那样的男人如今成了这个德行也是他活该!你觉得我贪财了?如今我不早一步将安家的一切掌握在手中,眨眼的功夫就会有人将我取而代之的,到时候你们还有什么立足之地!我在安家这么多年,我为安青云付出了我最美好的时光,我为什么不能够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苏氏真没有想到,自己处处都是为他们考虑着的,结果她的儿子到现在竟然是这样地看待着她,他觉得心寒,她更觉得心寒,尤其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

    安晋元听到苏氏这么说,他倒是一点恼怒都没有了,就连一颗心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看着苏氏,就像是从来都不认识她一般,她什么都是没错的,其实错在他,不该对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有太多太多的奢望。

    “其实,我说错了——”安晋元缓缓地说着。

    苏氏在说出自己心中的话之后,心情也微微平复了一些,现在又听到安缙云说他知道错了,她也是能够谅解自己这个儿子的,他一贯重孝重情义,所以也实在是不能够怪他,苏氏想着只要自己这儿子能够认了错,自己也就当做没有这么一回事发生就好了,毕竟她以后还是要依靠着他的,她将他养的这般的优秀可不是让他整日呆在屋里头照顾那两个该死的人的。

    安晋元看着苏氏,缓慢而坚定地说道:“娘你又怎么会同素问一样呢,素问从小在外对于安家没有半点温情,她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在对着她眼中讨人厌的陌生人罢了,而娘你在安家这么多年,如今却能做到这个份上又怎么会是一样的呢,你比她不如多了。”

    “你——”苏氏气得浑身发抖,她还想要再训斥几句,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训斥,到最后她恼怒地骂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瞧瞧你说的那些个混账话!”

    苏氏几乎是要被自己这个儿子给生生气死,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生出了这么一个好坏不分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来,瞧瞧他说的话,这倒是还是给那丫头给辩解起来了!要不是他同安晋琪相差了近半岁,苏氏几乎是要怀疑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和莫氏的儿子掉包了的。

    安晋元也不想同苏氏再说那些话了,对于自己母亲这些所作所为,他只能转身而出当做眼不见为净了。

    见安晋元一声不吭地走了,苏氏气鼓鼓地坐在了椅子上,手掌恨恨地拍着桌子,她道:“你看看,我处处为他打算,处处为他谋划,他竟然是这样待我的!”

    杨妈妈一边给气得脸色苍白的苏氏抚着后背顺着气,一边道:“夫人别气,大少爷必定是在老夫人或是老爷处受了气了,大少爷就是这么一个性子,他重孝,是个好孩子,往后也是会一眼孝顺夫人您的。”

    “孝顺!”苏氏冷哼了一声,“我怕这还没有等到他这孝顺我的时候就已经先将我给气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欠了他的,竟是生出这么一个弄不灵清的儿子来,真是半点也不像我的!要不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都快要觉得这是不是从哪里抱错了!”

    杨妈妈抚着苏氏背部的手微微一顿,她干笑了一声,声音有些不自然地道:“夫人说什么呢,大少爷当然是您亲生的,莫气莫气,府上还得仰仗着夫人和大少爷呢!”

    苏氏长叹了一声,转而看着那些个账本,虽说这儿子是这样对着自己的,但苏氏却是不能真的一巴掌把母子之间的缘分给切断了的,只能是想着法子去给他铺路。苏氏也没有认识个达官贵人,往昔倒是有不少的交好的,只是现在多半也不会见她了,唯一能够想的法子就是只能从她兄长的手上入手了,看她哥哥有没有法子帮上一帮,只是这样的话,自己那嫂嫂那边定是要塞上一些个好处,这些个好处也还不能太小了。

    杨妈妈蹲下了身去看苏氏,见她又认认真真地去看那些个账本,又在那般筹谋着什么,半点也没有异状之后这才又去捡拾着账本,当做全然没有那一回事一般,半点涟漪也是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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