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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AA》末果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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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21:17:58
099 意外约会

  一阵女子欢声笑语由远及近。
  凤止露出欣然笑意,从袖中扯出一块薄皮状东西,在无忧面前扬了扬,“需不需要?”
  无忧接过来,小心摊开,小说看得多,也能猜到是人皮面具一类的东西,看了看凤止,“不方便被人见到我?”
  凤止斜依了身后柔软的靠枕,给温酒的小炉子里加了块炭,两眼含笑,将她瞅了一眼,“我无所谓,如果郡主认为方便,就方便。”
  无忧看他神色古怪,回头,揭了身后窗帘往外看去,见顺着青石台阶下来,走向画舫的两个女子象裹在锦绣花团中,浓妆淡抹,但都脱不去浓浓的脂粉之气。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会的居然是花场女子,而且还是两个,早知道他是出来玩3*的,说什么也不跟他出来。
  她现在是真容,跟花场女子混在一堆,与他一起取乐,传扬出去,她这脸还往哪儿搁?
  怒气上涌,这家伙分明是摆了她一道,现在只有乘这些女人没上船之前离开。
  狠狠的瞪了凤止一眼,将人皮面具摔回给他,骤然起身。
  凤止伸手过桌,抓住她的手臂:“一会儿,还有人来,那个人……或许你会感兴趣。”
  “你是故意的?”无忧回转身,对他口中的人,也有些好奇。
  “不算,巧合。”
  凤止手上用力,将无忧拽坐下来,慢条斯理的摊了人皮面具覆在她脸上。
  无忧想拦,但人皮面具这东西,她没戴过,又没有镜子在手边,而舱外女子说笑声已近,只得由着他动手。
  凤止抚平她鬓角处的面具痕迹,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你为何那样对我,难道是对我有意?”
  无忧迷茫道:“哪样?”
  凤止手指停在她鬓边,单着一只眼,挤了挤。
  无忧恍然大悟,哧的一撇脸,“我只是想,确认你有没有对了了做出越礼之事。”
  凤止微愕,手指僵住,一顿之间,戴好人皮面具的无忧已靠向身后软枕,远离了他的手。他尴尬的将僵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来,握了桌上酒杯。
  船身往下一沉,随着一阵银玲般笑声,门帘挑开,探进两张花容玉貌,花蝴蝶般飘到凤止身边。
  红衣女子小鸟依人一般偎了过去,大眼晶晶,却瞟向对面的无忧,撒娇道:“公子不厚道,唤了我们姐妹来,却另带了佳人。”
  凤止哈哈一笑,接了另一个美人递来的美酒,隔着小桌凑近无忧,“你也会认为,我不厚道吗?”
  无忧搔了搔绷着人皮面具,有些不舒服的脸,裂嘴一笑,问的却是方才说话的红衣女子,“要我给你们腾地方吗?”
  凤止眉峰一挑,眼角笑意越浓。
  红衣女子脸色微僵,见无忧身上衣裳,虽然面料极好,但素净无华,而相貌也是平平,看不出是哪家花楼的女子,实在不明白,凤止为什么会带这么一个全然不起眼的姑娘前来。
  扭身向凤止嗔声道:“公子好坏,这样戏弄人家。”
  凤止只是笑睨着无忧,慢慢将杯中酒饮下,回过头,手中扇柄轻抬只是给他斟酒,并不多话的粉衣女子,“一会儿,有个贵客要来,你可得好好服侍着。”
  粉衣女子忙笑着应了。
  无忧两眼一翻,抖掉一身的鸡皮,实在懒得在这儿看这个神棍的风流态,刚想起身,到甲板上透透气。
  船身又是微微一沉,来人脚步极轻,竟直到上船才让她有所察觉。
  不由的向门口望去。
  门帘轻挑,江风卷进一拢干净得一尘不染的雪白袍角。
  无忧的一眼望去,直接落进他望不见底的黑眸,那双眼,清如清泉明镜,幽如旷山宁谷,惊得倒抽了口冷气。
  他眼眸微抬,舱中的胭脂俗气瞬间被他与身俱有的儒雅之气一扫而空。
  白皙的面庞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任谁看了,便想一直看下去,再难挪去别处。
  就连那两个在男人堆里打滚的女子,也怔看着他,手中把着的酒壶也忘了放下。
  无忧暗吸了口气,细想这一路出来的水路,才蓦然发现,来路上,只顾着问‘离魂’的事,完全没注意到,凤止竟超着近路水道到了西山附近。
  所以才完全没想到,他约见的人会是不凡……
  收回视线,望了望对面的两个烟花女子,心里泛里一些说不出的酸涩,不安的往里让了让,给他腾出座位。
  凤止坐直身,笑笑道:“你来晚了些。”
  不凡淡淡的看过舱中情境,视线在无忧眼眸上略一停留,轻点了点头,算是对她的让座表示谢意。
  弓身进舱坐在无忧让出的座位上。
  无忧过去看见他,总是恬静文儒,为人处事又是得体得叫人寻不出丝毫不是,全然忽视了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男子,也有男女方面的需求。
  在府中绝不会有任何越轨之事,那么在外面有些风流事也是在所难免,但亲眼所见仍有些难以接受。
  无忧从他瞳眸的倒影中看见自己陌生的脸,才记起人皮面具一事,他不认得自己,起码可以扮作与他不相识,免了彼此的尴尬,抱着膝盖,下巴放在膝头上,安静的缩坐在一角。
  凤止饶有兴致的看着无忧,头一回发现,原来她也有不自在的时候,唇角不由的微微勾起。
  那两个女子见无忧完全没有服侍凤止和来客的意思,虽然觉得奇怪,却更合心意。
  粉衣女子不等凤止招呼,已挪身坐到不凡身边,持着酒壶,借为他斟酒之际,向他偎靠过去。
  不凡惯来从容淡定,这时眉头却是一皱,往旁边一让。
  手臂碰了缩在一边的无忧,无忧正神智游离,全无防备的被他一碰,惊得抬起头,对上他望来的眼。
  “对不起。”不凡忙坐直身。
  粉衣女子靠了个空,手中把着的酒壶微微一斜,酒滴撒出,酒香刹时飘开,神色微愕, “公子是嫌弃翠翠相貌丑陋?”
  “姑娘误会了,是在下已有妻室,对风月一事,欠些喜好。”不凡神色淡然。
  无忧望着他平和俊美的侧脸,竟暗松了口气。
  叫翠翠的粉衣女子,扑哧一笑,刚想开口,已被凤止拽了过去,手臂搭在她肩膀上,似有意又象无意的睨了无忧一眼,打趣笑道:“罢了,别为难他了,看来他是非要,为家中小妻子守身到洞房花烛夜。”
  两个烟花女子眼露诧异,看向不凡的目光越加的炙热,象恨不得要将他身上白袍剥去一般。
  不凡摇头轻叹,瞥视向对面凤止的目光透了些无奈,“你约我出来,就是想试探,我对妻子的忠贞?”
  无忧听到他口中‘妻子’二字,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何种滋味。
  凤止笑了笑,手撑了下颚,自己取了酒壶为不凡斟上酒,“你那小妻子,如果知道你与佳人幽会,会如何?”
  不凡微微一笑,不答,端了酒杯,品了一口,“倒还记得我喜欢这梅子酒。”
  凤止靠坐回去,施施然的看着对面俊儒的面容,“你就不问我约你来做什么?”
  不凡只看杯中晶莹的液体,眼也不抬,“你要说,自会说,何需我多问?”
  凤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是一笑,“还是这么难说话。”
  那两个粉头倒是会看人眼色的,见他们二人说话,也不打岔相缠,只是在一旁添酒。
  无忧见不凡目光在翠翠手瞟过,她白嫩的指间戴着一个牡丹金指环。
  再看红衣女子指间也同样戴着个牡丹金指环。
  这指环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不凡慢慢转动着手中酒杯,慢慢抬起头,“有来有往,看来我真得为你办件大事。”
  凤止眸子轻闪,眼中邪意一涌,“这么说,这份礼,你是收下了?”
  无忧满腹疑问,看向不凡。
  不凡不直接回答,放下酒杯,“借你的骨牌,算上一卦。”
  无忧微微一怔,不相信不凡是以算卦定结论的人。
  凤止从袖中取出骨牌,抛给他。
  不凡手一握,接下骨牌,随手一抛,整齐的反扣在桌面上,无忧只看见了离她最近的那块骨牌的图案。
  千千迷信,常常用骨牌看时运,无忧看得多了,也懂得玩法,这骨牌有八块,每块上画着不同的图案,算卦之人翻其中四块,由图案组合来定凶吉。
  看着不凡一一翻出的骨牌,前面这三块骨牌加上最后那一块的图案,便是大凶之兆。
  虽然不知不凡算的什么事,但这件事对他一定非常重要,心里‘砰砰’直跳,轻咬了唇。
  在他指尖触到最后一块骨牌时,胸口骤然收紧,突然伸手,将他的手按下,阻止他翻开最后一块骨牌。
  不凡抬眼向她看来,眸中微诧。
  无忧放开咬着的下唇,直视着他的眼,“不要看,是凶是吉,看了又能如何?”
  不凡与她对视片刻,偏头微微一笑,自嘲道:“我自认对世间万物,看得明白,不想竟不如一个女子看得透彻。”
  手掌微动,已将那些牌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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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21:19:25
100 异样情怀

  凤止看过桌上骨牌,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凡拾起桌上骨牌,一块块叠好,递还给凤止,手中却留了一块把玩,“虽然运程是天定,但一步走岔,就是大吉之运也会变成大凶。反之,如果大凶之时,如果逆运而行,大凶之运或许也能化凶为吉。既然可以改变的事情,何必过早论下凶吉,将自己困在心境之中。”
  说完向无忧微微一笑,叫人如沐春风,裹覆暖阳:“姑娘可是这个意思?”
  无忧抿唇轻笑,他真是个心思敏锐的男子,只要轻轻一点,就能将人心剥析开去。
  凤止听完,望向无忧,金琥色的眸子中闪着赞赏,甚至怀疑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当年跳到他浴桶中的那个胡为丫头。
  当年,常乐郡主不知被哪个不知廉耻的下人怂恿,怕不凡嫌弃她毁去容颜的脸,小小年纪便想与不凡成就男女之事,将他牢牢绑在身边,被不凡严厉责备丢房门。
  她气恼不过,便跳到了他的浴桶中,肆意妄为,想以此来激怒不凡,当然结果是,他将她丢出浴桶。
  但那样行事不经大脑的刁蛮郡主,与眼前这位识得论人心的少女,实在无法视为同一个人。
  难道在山中三年,师叔真有这么大的能耐,让她由里到外的脱胎换骨?
  凤止翻弄着手中骨牌,久久凝视即便在全无生气的人皮面具下,仍亮如星辰,满是勃勃生机的灵动眼眸,眉角轻挑,这丫头确实有意思……
  那两个烟花女子见无忧相貌平平,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居然让眼前这个,她们想靠近一点都不能的男子另眼相看,心头象被沸油滚过,嫉妒得发狂,又不敢做任何表示。
  翠翠持了酒壶给不凡和凤止满上酒,“既然以后的事,今日相聚,便是今日的缘,二位公子如何能辜负了今日良辰?不如我们姐妹陪着二位公子好好喝几杯,也不枉今日一聚。”
  “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在身,这酒改日再喝。”不凡淡然拒绝。
  无忧轻咬了下唇,还指望着下次,男人啊……全是披着正经的皮,骨子里全不是这么回事。
  翠翠还想留,凤止手中骨牌捏得‘啪’地一声脆响,“你还真是个不识得岁月的人,可怜我为你精心挑选的美人。”
  不凡微微一笑,起身。
  无忧只觉得手臂一紧,被人提了起来,抬头惊望去,对上不凡黑得叫人无法看透的眼。
  他凝看着她的眼,薄唇轻动,话却是对凤止说的,“人情,我领了。这美人,确实甚合我意,我要了。”
  桌边两个女子,同时看向无忧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实在看不出,她哪里当得上‘美人’二字,憋闷得脸色有些黑沉。
  无忧呼吸一窒,险些透不过气来,他这是唱的哪出?
  微张了唇,话还没问出口,不凡已转头看向凤止,声无波澜,“你要什么?”
  小船受力下,轻轻一漾,无忧站立不住,往前一扑。
  不凡手臂从她腰间环过,将她牢牢抱住,她随着向前的惯性趴在了他胸前,面颊轻贴了他垂在身前的墨黑发束,丝丝痒痒,直搔进她心里。
  他不熏香,也不用香袋,身上只有从衣料上传来的,被太阳晒过的干净清新的味道。
  虽然他当她是花场女子,但她却暗庆现在趴在他胸膛上的人是她,而不是桌边的那两位。
  突来的欣喜让她没察觉到,这份莫名的异样情怀。
  凤止媚邪的眼角向她瞟来,只是一顿,便又回到不凡的脸上,“我要你代我还个人情。”
  “什么人情?”
  “番王的。”
  “好,赵雅会毛发不损的安然回去。”
  凤止眼角带笑,向不凡举了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凡将手中骨牌抛给凤止,将无忧打横抱起,朝船舱外走去。
  无忧望着成弧线抛落,被凤止接下的骨牌,那块牌竟是不凡本该翻开的那块……
  心里陡然收紧,刹时间怔过神去。
  失神中,无忧的视线不自由的又落在了,美人持酒壶的手上,她指间的指环在眼前跃过,随着落下的毡帘,初回到这世上的一暮赫然浮上脑海,心脏猛的一跳。
  她和千千刚到‘常乐府’的那日,端妈妈举着烧火棍的手上也戴了个这样的指环。
  如果所料不错,这两个女子要么就是端妈妈的人,要么就是母皇的人。
  心里乱哄哄的一片,连不凡如何抱着她下了船,又如何上了青石台阶都不知道,直到他抱着她跃身上马,才赫然回神。
  这时与他单独相处,才想起从他进船舱,凤止也没对她的身份做过解说,所以照那两个女子的身份来看,自己在他眼中也是花楼女子。
  忙要挣身从他怀中出来,却被他抱得更紧,只得道:“我不能和公子……”
  “我送你回去。”他低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无忧一怔之后,心间泛开些自己都分辨不出的滋味,甚是憋闷。
  原来,他就是对一个素不相识的花场女子,也能如此温柔。
  如此看来,他过去对她所做的那一切,不过是习惯性的温柔,和对花场女子并无两样。
  声音冷了下去:“不敢劳烦公子。”
  “这里如果不走水路,离婉城有三个时辰的路途,我不送你,你如何回得去?”他的声音越加的温柔,如同哄着被宠坏的孩子。
  “那我回画舫。”无忧推挣着想下马。
  他低笑一声,任马慢行,右手臂箍着她的腰,顺带松挽着马缰,左手将她的脸扳过来,略略抬高,他低着的头能看进她的眼,“生气了?”
  这语气,无忧身体有些发僵,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她不是第一次听见,一点不陌生,呆望着他幽黑的眼,一定是哪里出了错,这不是他对一个陌生的花场女子会说的话。
  他手指滑下,在她下颚处轻搓。
  她瞬间明白什么,喉间哽了哽,脸上如同被揭去面膜一般,一阵清凉,在人皮面具下闷不透气的脸,刹时得到释放。
  眼角微斜,他已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尽数揭去,顺手塞入袖中,“一直戴着,不难受吗?”
  无忧轻抿着唇,半晌都出声不得,过了好一会儿,才轻润了润嗓子,“你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你阻止我翻牌的时候。”他手指移上,轻抚着她的眼角,只有她才有这么黑亮纯清的一双眼眸,这是他唯一见过的,与心里深处那双一模一样的眼。
  他进船舱时,她与他目光一触,便垂了眼,他未能看清,也没过多的留了神,直到她的手覆上他的手背,透骨的凉自她手上传来,他才有所察觉,望过去竟是让他任何时候,都无法抗拒的眼。
  无忧感到他指尖在眼角轻轻的抚摸,心里砰然乱跳,忙转脸避开,这突来的慌乱让她无措,故意沉下脸,尖酸的道:“我说怎么不留下和美人共渡**夜,原来是认出了我。”
  他笑了笑,也不多解释,“还回画舫吗?”
  “去看人3p啊?”无忧翻了个白眼。
  “三飘?”不凡看着无忧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恍然大悟,哑然失笑,“你哪儿听来的这些。”
  无忧扒拉着记忆,网上?同学间?扒到最后,实在不记得这个3p是从哪儿听来的,从何时听来的。
  皱着的眉头,赫然一松,摊了手,“不记得了。”
  不凡摇头一笑,带了些无奈,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她口中说出,竟无法将她往那些下流的事上想,“千千那丫头……”
  无忧忙拽了他的衣袖,“不关千千的事,不是她跟我说的。”
  “你就这么喜欢那丫头?”他凝看着她的眼。
  无忧心虚的舔了舔唇,“你……不会把她弄走吧?”
  “我为何要弄走她?”不凡失笑,“不生气了?”
  无忧怕他追究千千,急情之下,忘了他会烟花女子的事,听他说起,又将脸一沉。
  不凡指腹轻轻抚过她绷紧的面颊,微微一笑,“要怎么才不生气?”
  手指在脸上轻轻划过,无忧神色一僵,这动作……
  以前她生子言的气,他也是这么轻抚着她的脸,也是这么问她,难道男人哄人,都是一个样子?
  神使鬼差的道:“你给我弹个琴吧。”
  轻抚着她细滑面颊的手指顿时僵住,过了一会儿,慢慢垂下,握了缰绳,“我不会弹琴。”
  无忧略为失望的低下头,看着他握着缰绳的手,指节有些发白,生出一些愧疚。
  自己回来后,他对自己一直不错,刚才虽然是无心之言,但如果自己换成兴宁,明知道他不会弹琴,却叫他弹个琴来听,岂不是有意刁难于他。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抬头看着他望着前方,清峻的面庞,神色间淡淡的,好象什么事也没有,但无忧能感觉到,自己的话伤了他。
  虽然他并不象一句话就能伤到的人,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心里也不由的隐隐作痛。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21:19:41
101 不同以往的温柔

  无忧默了一阵,轻咳了一声,寻话题,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你不是要帮他们清除积雪吗?”
  “已经设好了方案,只是要等上头的雪稳一稳,明天才能开工。”
  “明天,你亲自督办?”
  “嗯。”不凡垂下眼眸扫过怀中安份的人儿,她的出现确实打破了他许多计划。
  “那你别送我了,给我一匹马,我自己回去便可以。”她望了望天色,已近黄昏,如果他送自己回去,一来一回得五六个时辰,那他明日还有这许多公务,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既然在西山附近,那么离他所在的军营也不会太远,弄匹马,不会是难事。
  她等了一阵,不见他有反应,补充道:“其实,马……我骑得还可以。”
  “我知。”他看着她澄清的眼,她初回来时,与靖王比试的那场骑射,他就知道她的骑术又非过去能比,然这里回婉城,得到半夜,他又怎么能让她一个姑娘孤身夜行,“反正今晚闲着也没事,送送你。”
  他说得轻松,无忧又怎么会不知这句简单的‘送送’二字给他带来多少麻烦,“你为何不让我随凤止的船回去?其实我可以让那两个女人滚蛋。”
  虽然她和凤止谈不上熟悉,但她好歹顶着个常乐郡主的身份,就不信,他真能当着她玩什么3P。
  不凡偏头笑了,笑刚刚化开,便在唇边僵了僵,对着她,不知何时开始,总会情不自禁的笑,这与以往习惯性的笑并不相同。
  “怎么?”无忧察觉到他神色有异。
  “没事。”他避开她的眼,望向前方,“凤止……还有事要做,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
  无忧撇嘴,她下了船,他正风流快活,一时半会儿,当然回不去,念头刚过,又想起那两人个女子手上的指环,心里象压上一块铅,沉甸甸的,“那两个姑娘……是哪家的?”
  “不知。”不凡确实不知,不过她们是哪家的已经不重要。
  无忧当然不会心思简单到,认为不凡没看出她们手上戴着的指环,不会猜到她们另有身份,但这不能说明什么。
  再说她对端妈妈的事,知道的太少,实在无法分析判断这里面的猫腻。
  转了话头,“那个凤止,简直就是个奸商。”
  “哦?”
  “我跟他上船,碍了他风流快活,他把我打发给了你,明明是甩掉我这个大包袱,给他自己腾地方,却算是卖了人情给你,还毫不客气的收取酬劳。这么样的无本买卖,亏他想得出,真是奸商中的奸商。”
  “你这么看?”不凡垂眼下来,眼角含了笑。
  “难道不是?”无忧想着方才船上发生的事,有些愤愤然。
  “那份人情,并非因为你。”他也不瞒她,反正过两日,或许她就会知道。
  “哦?那是……”无忧从他翻牌,便知道这里面另有内情,方才那些说辞,不过是小小的试水。
  “不说这个,你怎么会随他上船?”他直接将话题转开,虽然极是霸道,但语声温柔,叫人无法着恼。
  “我只是想问他一些问题,他又说约了人游湖,急着要走,我又迫不急待的想知道答案,就只有跟着他上了船。”
  无忧想,如果他问自己向凤止打听什么,她可以象他那样,直接拒绝回答,毕竟她不能将了了寻凤止用‘离魂’之术的事,到处扬,而身后这人,又是如此聪慧,只要捕捉到一丝线索,就能顺藤摸瓜。
  他轻点了点头,并不问她向凤止问什么。
  无忧暗松了口气,虽然打算直接拒答,但被人当场拒绝,难免心里打结,他不问,自是免了彼此的尴尬。
  这个人当真是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分得明明白白,得体的让人在他面前只得‘安心’二字。
  她见他不提指环的事,也不问,不属于自己的事,便不多嘴试探。他给她‘安心’,那她也给他‘心安’。
  无忧虽然不曾到过西山,但见他并不走大道,反而穿着树林而行,有些奇怪,行了一阵,却见他在一座营房前停下,越加迷惑。
  难道他临时改主意,不送她回婉城,而是将她留宿在军营中?
  按照军规,执行军务中,不可以随意安插与此军务无关的女子入营。
  虽然许多将领,暗中并不完全遵守,但靖王父子的军规,却是极为严格,从来不曾听说过有违规一说,所以就算她是靖王的女儿,也是不行。
  不凡翻身下马,“等我一阵。”
  无忧见他没有让她入营的意思,才知道自己想歪。
  坐在马背上,隐隐听见不凡向手下将士做一些安排交待。
  如此看来,他虽然去会了凤止,但并没有昼夜不归的打算,与凤止见面,确实只是小聚。
  既然是小聚,凤止还给他捎上一个美人,真是‘贴心好兄弟’。
  无忧想到凤止,不由的磨牙。
  与守营的卫兵大眼瞪小眼,终于忍不住,翻了翻眼皮,“没见过女人吗?”
  卫兵脸上一红,“是没见过公子带女人到军营。”
  无忧哑然失笑,这小兵当真老实得可以,如果不凡以前干过这事,今天就被他卖了。
  不凡从军营出来,手上多了件风裘,翻身上马,抖开风裘,给她披在肩膀上,系着带子道:“夜里风大,我在军中只得这一件风裘,凑合用用。”
  无忧心里一暖,平时见他都是乘车,但马车总不如马匹来得快,他不能误了明日督办清除积雪的事,自不能再乘车。
  他完全可以差人用马车送她回去,无需自己跑这一趟。
  而他却宁肯自己辛苦,连夜奔波的送她,为的或许是情,也或许是责任。
  但不管哪样,无忧都开始后悔从凤止的船上下来,给他添加这许多麻烦。
  将风裘重新解开,见他眼露迷惑,笑笑道:“既然只有一件,我们共用。”说着,将风裘披上他的肩膀,顺手系了带子,将自己一同裹了进去,缩在他胸前。
  不凡不避不让,只是在风裘内,伸臂将她搂紧。
  无忧身上顿时暖和许多,突然想起什么,从风裘内钻出头,果然见那卫兵两眼瞪得溜圆,目瞪口呆的将他们看着。
  扬了扬眉,故意放大声音,令军营里的人也能听见,道:“我是常乐,如果有人去向我爹打小报告,就说是我想他了,所以出来寻他,可惜他不许我留下,连夜将我遣送回去。”
  不凡看着胸前只露出的一个小脑袋,微诧。
  卫兵怔了怔,收起方才的那些怪模怪样,向她行过礼,“郡主多虑了,小的并非多嘴之人。”
  无忧满意的将身子缩回来,拉紧将他一起裹着的风裘。
  离开军营,不凡便没再说过话。
  无忧虽然也不是话匣子,但也实在不喜欢这份过于的沉静,转头过去看他,“给你添这么多麻烦,你真不怨我?”
  风吹开她的长发,在她面颊上乱飞。
  “有何可怨?”他抬手将飞到她眼前的发束绕到耳后,看着这双眼中,仍如孩童般纯清的黑,如果她还在,哪怕是整天缠在他身边,烦着他,他也是开心的,可惜……现在就是想让她烦一烦,都是不能……
  无忧不敢多看他的眼,转身过,目光落在面前的马脖子上。
  一怕自己迷失,二不知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冒牌的。如果不知道,怕看得多了,被他看出蹊跷;如果他知道,却全无表示,仍如对兴宁一般对她,那么这个人就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人让她害怕。
  身后静了一阵,飘来他不能确定的低沉声音,“你方才……为何如此?”
  无忧转动脑子,分析着他这个方才是定格在多久以前,最后定格在眼角见到的一抹诧异,“你是说在军营门口说的那些话?”
  “嗯。”
  “我爹的军纪很严的,虽然遇见你是意外之事,但终究是给你添了麻烦,人多口杂,我不想你被人背后嚼舌根。”
  “其实王爷知道了,也不会对不凡如何,毕竟这算不上军务。”
  “虽然算不上正经军务,但有时一些小事,看似不值得一提,但会象一粒渣子掉进眼睛,让人不舒服一阵。我不想你因为我,让我爹心里不舒服。”
  无忧过去虽然和冥王一起生活,但冥王来去无踪,所以当真算下来,却是一个人独自生活,她做人的原则就是对得起天地良心,绝不能将自己的方便建立在别人的麻烦上。
  现在借用了兴宁的身份,也不愿因为自己,给人带来一堆不良后果,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她感到环在身体上的手臂,慢慢收紧,直到她的后背完全贴上他滚热的胸脯,他低头下来,轻贴了她的耳鬓,耳边他温热的呼吸在寒风中越加的触人心眩。
  无忧心里砰砰乱跳,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他过去不是没有亲近过她,但无论他们隔得多近,总觉得他的心是冷的,此时此境,全然不同以往。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21:21:33
102 无心有情?

  风极冷,无忧的脸却随着耳边的呼吸越来越烫。
  她不知为什么会如此,但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奇怪,让她心慌,不知所措。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一直紧到让她感到隐隐作痛,听见他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又再略顿了顿,才低声道:“以后,不要再如此,不要为我做任何事。”
  无忧微怔,僵着不敢接他的话。
  “不要再对无心的人,投放任何一点感情。情,放了,再收,会痛,不要让自己痛。”他声音平缓暗哑。
  无忧呼吸刹时窒住,无法思考,也无法判断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境。
  他的面颊贴着她的耳鬓没有离开,保持着这个姿势,任无忧慢慢消化他所说的话。
  好一会儿,无忧才动了动,难道自己对他……
  心念刚动,便被否认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因为在他身上,不时会有同子言一起时的那种感觉,所以才会对他不自觉的有所依恋,并非他所担心的男女之情……
  收拾起方才那些莫名的感动,同时为兴宁感到痛心,冷声道:“既然你不想别人对你有情,那你为何整天做出一副温柔多情的模样?欲擒故纵的游戏有意思吗?”
  他感到她的面颊很快的冷了下去,如同她的声音,“照顾你,守护你,是我的承诺,并非游戏。”
  “你向谁许下的承诺?我娘?还是我爹?还是我?”无忧将他推开一些,侧头过去冷瞪着那张俊美非凡的脸,那双眼里如无波静水,他或许真是没心的。
  他不答,静静与她对视,不避不让,明明才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却坦然得好象只是叫她明天出门别忘了带伞。
  最终挫败下来的是无忧,毕竟她不是兴宁,不该追究他对谁许下的承诺,弄明白了,又如何,毕竟这感情不属于她。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怒,或许出于与兴宁同为女子的痛心,“既然要照顾,要守护,为何不能有情?”
  他试图将她重新箍抱回去,防她坠马,但发现她虽然离了他的怀抱,却稳稳的坐在马背上,终只是挽了缰绳,手臂只是松松的护在她身体两侧,“我给不了你,也不想你为此而痛。”
  这话,他告诉过她,那时她觉得迷茫,不明白他为何会重提,但这时听起来,却是另一番感觉。
  无忧哑然失笑,眼角含的不知是苦涩还讥诮。
  对他该赞还是该贬?
  赞他的诚实?我对你好,是因为承诺,身份,但我不爱你,所以你也别爱我……
  这样的坦然对一个爱他的人,会是何等残忍。
  无忧觉得觉得荒谬。
  半眯着眼,这个男人据说十一岁便入了府,无论兴宁如何,他都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约束着她,也就是说,他从十一岁以来,所有心思全放在了兴宁身上,他这无心之躯又是从何时开始?
  他和兴宁分开的时间也就她到来之前的三年,难道是这三年发生了什么?
  “你外面有心爱的女人?”
  “没有。”他仍凝视着她。
  对一个有外遇,被妻子责问的男人,大多会选择撒谎,不承认,但无忧看着他的眼,却相信他所说的话。
  “曾经被情所伤,因为怕再次受伤,所以才将自己的心牢牢锁住?”
  “从来没为情所伤。”他摇头。
  “那为何不能?”既然没有爱过,如果没有动心,只能说明是没遇上让他心动的女人,兴宁与他相处八年,难道就没一点让他动心?
  “你得有自己的幸福,不该把心思放在无心的人身上。”
  “没有人是天生无心的。”无忧冷笑,她才不信世间有什么无心的人,一切不过是他的借口,这是他与兴宁之间的情结,她本不该介入,但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他,她真的很想摸一摸他的心。
  “无忧,对不起,无论你如何怨我,我终是如此,再难改变。”他神色微黯,却无退意。
  “那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情?兄长?”无忧不信,他对兴宁当真没有一点情,哪怕不是男女之情。
  他垂下眼眸,自嘲一笑,“在我入府时,真希望能是你的兄长,看着你长大,但你是王妃和王爷的女儿,不是人人可以做你的兄长。我是什么出生的人,岂能高攀?”
  无忧儿时总是叫子言为哥哥,可是他每次都会纠正她,他是她的夫,不是哥哥,这时听着不凡的话,赫然发现,子言与他有多么的不同。
  他与兴宁一起,果然图的只是她的身份。
  自己竟会时常错觉得他象子言,真是荒谬。
  之前对他不经意的那些依赖,突然间变成一种嘲讽。
  眼中忽然涌上泪,觉得这么靠在他怀里,如同靠着针毯,片刻也呆不下去。
  一咬牙,双手在马背上猛的一撑,翻身朝马背一侧跃下。
  不凡没料到她会突然做出这样的过激举动,更没想到她有如此敏捷的身手,虽然瞬间便已经反应过来,她已翻离马背,伸手去抓,只摸到她随风飘起的裙脚。
  如果他拽紧裙脚,她势必会重重摔在马下,再难活命,惊得脸色煞白,哪敢合掌,忙收了手,飞快的在马背上击下一掌,身体向后闪电般飞出,向她朝后坠下的身体扑去。
  无忧过去逃命中,也曾从飞奔着的汽车上跳落,这时跃下马背,也是顺着惯性使力,只消在半空中调整好落地的姿势,护住要害,顶多擦伤皮肉,并不会大伤。
  然没想到,在落地的瞬间,腰上一紧,被人牢牢抱住,身体被极大的力道逆向反转。
  大吃一惊,抬头直接落进那双无论看多少次,仍会迷失下去的漆黑深眸。
  这一刹,二人已一同坠落地面,落地之时,无忧身体并没触及地面,而是跌在了一具结实的身体上。
  猛的一顿,随着惯性被紧抱着向路边草丛中翻滚,在身体翻向地面时,上身也被对方手臂护住,除了对方手臂无法触及的腿部,再无一处在地面上擦过。
  无忧知道知道他这样,等于是将他自己毫无防护磕碰于地面,用他自己的身体尽他所能的令她不受损伤,后果就是他会比寻常坠落,受更大的伤害。
  想有所改变,哪怕自己的身体能受些磨擦,那他的身体也可以少受些力。
  然他看似文弱,紧箍着她的力道,却大得令她动弹不得丝毫。
  她正无措之际,眼见二人快速的向一块棱着的巨石撞去,照现在的滚动之势,只要翻身过去,正是她的后背撞向巨石棱角。
  正有些庆幸,撞上去的会是自己,紧箍在身上的手臂,又是一紧,身体竟逆向翻转过来。
  他的后背已重重的撞上身后巨石,她的身体紧接着挤压过去,他的面颊擦过她的耳边,一阵低沉的闷哼。
  她身体回滚,仰躺在草丛中,他的身体重重的覆压下来。
  她吸进去气息,顿时卡在了嗓子眼上,不知他伤得如何,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深吸了口气,才敢侧过脸去看他,“你怎么样?”
  他眼一阖,慢慢喘了口气,才向她看来,“你可有伤到哪里?”
  无忧摇头。
  他长舒了口气,吃力的从她身上翻了下去,后背触碰到地面的一瞬,猛的一咬牙关,直到身上的剧痛过去,才缓缓透出口气,他知道无忧无事。
  无忧刚才的怒气,早风消云散,但胸口却象被什么东西堵到,闷得喘不过气。
  如果说他是无心之人,但他却愿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她的周全,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理解他的言行,更不知该怎么去看他的心。
  翻身坐起,掀开他身上风裘,查看他身上伤势。
  他抬手,握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我没事,休息下就好。”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连半点责备也没有。
  无忧哪能听他的,抽出被他握着的手,仍去掀他的衣裳。
  他轻叹了口气,再次捉住她的手,将她拉低,圈在身前,“别动。”
  无忧被迫趴俯在他胸前,胸口半压着他的胸口,能感到他胸膛的起伏,受惯伤的她,知道他这是在用自己身体的剩余力量,做尽可能的调整,减缓重伤后的痛楚。
  喉间一哽,许久不曾落过的泪,从面庞上滑下,慢慢伏到他肩膀上,“你为何如此?”
  “你答应过,不问。”他侧脸,向她看来,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别哭,我没事。”
  无忧吸了吸鼻子,他一定知道她并非兴宁,要不然他不会重复那句话,但这时却用兴宁说过的话来堵她。
  轻咬了唇,他是不愿打破,以前的种种关系,心疼从胸膛化开,她不知这男人图的是什么,但这一刻,她感到心疼,为他而心疼。
  慢慢闭上眼,“既然不想别人对你动情,就不要为别人做太多。”
  他抚着她眼角的手僵住,慢慢退开,“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
  无忧苦笑,他即便不跳下来抱住她,她也不会怎么,但这话她无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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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承诺

  无忧静静的趴在他胸前,他的手能灵敏的捉住她的手,说明手臂无事,最担心的莫过于他受挫的后背。
  强行查看,如果他反抗,只会加重他的伤势,正踌躇着是否将他制服,他松开箍着她的手臂,轻拍了拍她,“起来吧。”
  无忧忙翻身坐起,伸手扶他,“我送你回军营。”
  他撑身坐起,“这么摔一摔,就摔坏了,你也太小看我了。”
  无忧撇嘴,这么个摔法,虽然照着个人的身体素质不同,伤的轻重会有不同,但绝不会一点事没有,如果这点道理都不懂,她这些年的医是白学了,从小到大的训练也是白训了。
  遇上这么倔强的人,真是难缠。
  看着他无事一般翻身上马,然在腿跨过马背的瞬间,分明见他额角渗出微汗。
  “回军营吧。”无忧仰起脸,男人啊,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到这份上还要死撑。
  他坐在马上,从随马带着的皮囊中取出一条绷带,于风裘揭起衣袍,往腰间随意覆裹,向她俯视过来,眉头微蹙,“要我下来抱你吗?”
  无忧紧抿唇,如果他还能抱得动自己,就不会自己翻身上马,不过如果与他拧着,没准,他真能一根筋的下马来,强撑着抱她。
  刚才才跟他说过,想叫别人不对他动心,就不要对别人太好,感情全灌到了猪耳朵里。
  暗叹了口气,只得上前,翻身上马,蓦然将他拦腰抱住,伸手入他衣袍,往他后背摸去,入手一片湿腻,唇角抿得更紧,果然……
  他单手挽着缰绳,反了另一只手过来,捉随着他的背脊向上按捏的小手,“当真没事,皮外伤。”
  无忧蓦然抬头,瞪视着他的眼,声音转冷,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硬,“下马。”
  他从不曾听过她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微微一愣,垂眼上来,看着她紧绷着的小脸,这份倔强让他有片刻的恍惚,与她对视良久,见她全无退意,如果与她僵持下去,不知她又会做出什么任性之事,只得停了下来。
  马还没停稳,无忧已翻身下马,“下来。”
  他眉头微蹙,雪山不稳,必须照着经验绕开容易引起雪崩的路段,将积分清除,这件事必须由他亲自督办。
  来去实在没有时间可以耽搁,“无忧……”
  “下马。”无忧毅然打断,伸手入怀取出自备的金创药。
  他轻叹口气,翻身下马,不等她再发命令,自行解去风裘,她的手已伸了过来,解他的外袍。
  他们虽然同床共枕,但他对她从来没有裸身相对,褪去外袍,中衣却不肯再解。
  无忧也不为难他,迫他伏低身,轻轻揭起被血粘贴在背脊上的衣裳,解去他随意裹在腰间的绷带,被尖石刺破第一次血肉糊糊,触目惊心。
  撕下自己里面干净衣料,小心的拭去周围血迹,庆幸尖石戳进的地方,略略偏离脊梁。
  如果尖石正正戳上脊梁,只怕脊梁骨也能戳得碎去,后果真不敢多想,然拭去渗出的鲜血,看着深凹下去的伤口,仍是抽了口冷气,心里皱巴巴的难受。
  将大半瓶金创药尽数敷上伤口,重新仔细的包扎了,指尖在包扎好的伤口附近轻轻抚过,心中化开千万滋味。
  他背部紧实,腰收如束,脊梁性感的深深凹陷,肌理分明,浑然不象一般读书人那样一身软软搭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有谁会想到,文儒得如同教书夫子的他会有这副健硕的体魄。
  或许正因为这样,他那般护着她,才没伤到筋骨。
  她记得子言虽然长得也是极为清秀文静,读书之余,也好练武,乱世之中,男人确实该学些功夫防身。
  “伤成这样,真要去婉城?”
  他握了轻抚着后腰的小手,拉下中衣,拾起抖落在身侧的外袍,“当真不碍事。”不想她看到伤口,便是不想她有这些顾虑。
  无忧从他手上接过外袍,不容他伸展腰肢,服侍他穿上,接着为他披上风裘,她做得很小心,也很仔细,绝不碰触到他的痛处。
  这次,他没有拒绝,只是静静的凝看着她紧绷着的小脸,在记忆深处,他也曾受过一次伤,每日给他穿衣的小女孩,也是这么绷着脸,也是这么小心翼翼,唯恐碰痛他。
  那时她还很矮,给他穿衣还要踮着脚尖,给他穿衣并不轻松,还偏不许他动弹,哪怕弯弯膝盖,就就她的身高,也不行。
  他告诉她,碰到伤处也无妨,可是她一次都没听他的,只是狠狠的,带着怨念瞪他一眼,那么倔强,那么任性。
  想着封存许久的往事,想着那小小人儿的霸道,眼里流露出他自己也没能注意到的柔软之意,目光柔若轻扫肌肤的鹅毛。
  看着眼前专注的小脸,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真象极了她……
  那女孩是在他看来,是世间最乖巧,也是最任性的小东西,是让人最该好好珍惜,爱护的,可惜……再也见不着她……更不能好好珍惜她……
  喉间哽涩,眼睛微微发热。
  他在她麻利的系好风裘系带,仰脸向他看来的前一瞬,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黯然神伤,挪开视线,“走吧。”
  无忧柔顺的上马,他将她裹进风裘,也不避,安静的如同他饲养的猫儿。
  以为他对兴宁无情,便不会当真在意她。
  然她错了。
  过去子言对自己,只是儿时的伴侣,那般的年纪,又何来男女之情,他不是也为了救她,独闯皇宫,抱着她困坐在起火的未央宫,愿与她同死。
  她低估了不凡,看低了他所说的承诺。
  姨娘并非愚蠢,容易糊弄,如果他不是能全心护着兴宁周全的人,姨娘如何能将整个常乐府以及自己的女儿交付给他。
  后悔探究他对兴宁的感情,后悔自己的意气用事,只是凭着自己的观念去揣摩人心。
  如果没有她那为兴宁,所谓的愤愤不平,他又何必受这冤枉伤。
  他伤了,向她发脾气,弃她而去,她心里也会好过些。
  偏偏他不以为然至此,连半句责备的话也没有。
  她不知是该嫌他太没个性,还是赞他脾气太好。
  不管是他没个性也好,脾气太好也罢,到头来,全是满满的自责。
  一路上,他快马加鞭,不再说话,然她的沉默让他不安,直到过了三更,见她仍睁大着眼,怔怔的不知想些什么,出奇不意的拂了她的睡穴。
  无忧与他身贴着身,又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下手,只来得及迷惑的睨视他一眼,便合上了眼。
  他将沉睡过去的她,靠伏在自己肩膀上,单手牢牢抱紧,拉拢风裘,将她的脸也埋在风裘中。
  马不停蹄的向婉城急赶,任后腰处的伤,痛得整个后背都麻木了,也不肯做片刻停留。
  寒冬的夜风夹着冰珠子,打在脸庞上又痛又冷,官道上漆黑一片,难见半个人影。
  然怀中的她轻微平稳的呼吸,却让他感到心安,寂寥的路途也不多寂寞。
  他紧抱着怀中软绵绵的娇小身体,去了任性,柔弱得象轻轻一揉就能碎去的花骨朵,无论她平时如何的胡为,他都不愿她受到一点伤害,直到将她送到能呵护她一生的人手中。
  那也算对得起,自己答应下来的承诺。
  他这一辈子只失过一次信,失信于自己最亲的人。
  曾说过永远陪着她,最终失信于她,八年了……并没能陪着她,但为她了了这心愿。
  以后有幸在地下见到她,也不会无颜以对。
  忧忧……
  他们欠我们的,我一定要加倍讨还,我不能让母亲和你白白死去,我不能让那些刽子手践踏着无辜善良的生命,俯视天下苍生,绝不能
  忧忧,再等我一等……
  等我为我们讨回公道,就来陪你……不会太久……不会让你一直孤独……
  在人前永远亲和,温润如暖玉的他,此时眼眸中堆积的森寒冷然,宛如冰渊陈雪。
  ※※※※※※※※※※
  千千从无忧打发回来的护卫那儿得知,无忧随着凤止去了游湖,等到三更,也不见回府,只道是无忧突然开窍,想将前常乐郡主的风流史发扬光大,分派好守夜的丫头妈子,便回房睡觉。
  正睡得舒服,听院子里一阵骚动,隐隐听见有人叫了声,“郡主回来了。”
  慌忙起身,披了件外衣开门出来,却见不凡横抱着熟睡的无忧迈上台阶,怔了半天,没能想明白,明明是跟凤止出去风流快活,怎么中途换成了本该在西山的纥公子。
  迷惑归迷惑,却还知道赶紧着开了房门,放不凡进去。
  不凡将无忧放上床,给她盖好被子,就着烛光,看着她睡梦中微微泛红的面颊,忍不住,坐到床边,看了一阵,手指落在她眼角,轻轻抚过,才起身落下幔帐。
  吩咐千千,让无忧睡到醒,再服侍她洗漱,以免这时将她弄醒,再难有睡意。
  望望漆黑的天边,连热茶也不喝一口,一刻也不多作逗留,重新翻身上马,赶回西山。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21:21:51
104 杀人案(一)

  千千推开窗,冬天柔弱的日光,透过窗格,斜斜的铺了满屋。
  无忧听到动静,慢慢转醒,抬手捂向微痛的额头,记挂着不凡后腰上的伤势,下意识的往旁边摸去。
  触手却是柔软,暖和的被褥,而不是缠着绷带的紧实腰身。
  翻了个身,才发现没有马背上颠簸,而是睡得四平八稳。
  睡意顿时去尽,猛的睁开眼,锦被繁帐,竟是靖王府中自己的寝室,翻身坐起,一抛帐帘,阳光晃来,不适应的半眯了眼,探头望向窗外,日头已高,房中除了正转身过来的千千,再无他人,“不凡呢?”
  “纥公子昨夜送了郡主回来,就离开了。”
  “他可有唤太医治伤?”
  “不曾。”千千面露迷惑,“纥公子受伤了?”
  无忧眉头微蹙,不答千千,望向屋角计时沙漏,已是已时四刻,嘘了口气,他后腰那伤如果不好好处理,这么来回奔波,日后难免留下病根,他那个人覆手间取人性命,毫不留情,对自己的身体也是全不爱惜在意。
  千千见无忧发怔,递了衣裳给她,“这两天外面出了好多事。”
  “呃?”无忧穿衣裳的手停了下来,算算时间,今天正是惜了了所说的五日上头。
  “‘群芳院’的两个姑娘被客人包下去西山,结果昨天下午那两个姑娘的尸体在城外一个废弃的地窖被发现。”
  一提西山,又是花楼的姑娘,无忧不由的留了神,“有没有听说那两个姑娘叫什么名字?是谁包下的?”
  “有一个叫翠翠,另一个什么红……”
  “凤止回来没有?”无忧一个伶仃,浑身的毛孔顿时竖起。
  “巫仙啊,说听昨夜子夜就回来了。”因为无忧被不凡送回来的事,千千特意去打听过。
  “有没有听说,那两个姑娘是被谁包下的?”
  “这倒没听说。”
  无忧匆匆穿好衣裳,随意洗漱的往外走。
  “郡主,早饭已经备好了。”千千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我们出去吃。”
  无忧刚出寝院,管家急步迎面奔来,到无忧面前停下。
  “郡主,衙门的师爷来接您去衙门一趟,说是和纥公子有关。”
  “什么事?”
  “说是昨天有‘群芳院’有两个姑娘被人杀了。”
  “这和不凡有什么关系?”无忧蹙了眉,明明是凤止包的,难道凤止把那两个女人弄死了,丢到城外,再回的‘满月楼’?
  “去点那个两姑娘的人,自称是纥公子的家人,要服侍的客人是凤止公子和纥公子。凤止公子和纥公子交好,是众所周知的,所以……”
  “那也该找凤止去啊,找我做什么?”无忧仍往外急走。
  “凤止公子在衙门呢,但他说昨天并没有点过‘群芳院’的那两个姑娘,也根本没见过什么姑娘,昨天是和郡主去游的湖……”
  无忧一怔,放慢了脚步,“这么说杀人的事,也怀疑到我头上了?”
  “他们哪敢怀疑郡主,只是既然凤止公子提起郡主,那么他们也只能公事公办,请郡主前去问个话。”管家见她脸色微黑,别说这事没有证据有她参于,就是有也不敢说。
  “是想我去给他做个见证?”照着昨天不凡和凤止的对话来看,再有不凡杀端妈妈的事前,无忧也暗自揣摩,是不是因为凤止和不凡之间的交易,导致杀了那两个女人。
  “正是这个意思,因为涉及到纥公子,所以小的才不敢贸然做主。”
  “爷师在哪儿?”昨夜若有所悟,昨天不凡宁肯自己辛苦跑这一趟,也不让她随凤止的船回来,只怕是另有目的。
  “在二门候着。”
  “备车。”
  ※※※※※※※※※※※
  无忧迈进审讯房,意外的发现凤止做为嫌疑犯,居然还能在一边得个座的等她。
  堂中跪着的一男一女,却不曾见过。
  根据师爷介绍才知道是‘群芳院’的老板娘和管事。
  另外还摆着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凤止慢摇着折扇,笑笑然的看着无忧,浑然没有因为他那套谎言有任何紧张和不安。
  无忧无语的望了回天花板,昨天跟他游了回湖,今天就扯上官司,他居然还能闲然成般模样。
  昨天她逛‘满月楼’寻惜了了,‘满月楼’无人不知,而之后,她又和凤止一起上船,又是众多护卫看着的,到无需多解释。
  婉城是靖王和平阳公主的封地,而常乐郡主是靖王和平阳公主的女儿,虽然年纪虽小,但地位却不可忽视。
  虽然这桩谋杀案也涉及到无忧,但碍着无忧的身份,推官老爷见了她,虽然是正襟危坐,声调即时软了三分,“郡主,据说昨天您与巫仙大人一同游的湖?”
  “嗯,是我跟他一起。”无忧也审讯房得了个座,还有人捧了杯热茶过来。
  推官大人和师爷交换了个眼色,师爷去揭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一角,将那两具尸体上半身露了出来,小心问道:“郡主可认得这两个人?”
  无忧瞥眼过去,两个女子都被脱去外袍,虽然面色发青,却和昨天上船的两个女子依稀相似,但仍可以断定,并非那两个女子,而她们手上也没有指环。
  她学医,加上学杀人,检查死人的事,也是要学些,虽然没有近前去看这两具尸体,却大致能判断,她们绝不是昨夜死去。
  如果这两人真的才是该上凤止船上的人,那么只能说明昨天见的那两个女人是冒牌的,而这两个女人,很可能就是被那两个假货所杀。
  但凤止推说不曾见包下过花楼女子,不是为了避嫌,就是另有原因。
  瞟了凤止一眼,“不认识。”
  凤止手中折扇摇得更欢,睨向堂中管事,“大人,这下可证明下民的清白了吧?到是这两个人怎么死的,为什么要说是我和不凡点的牌子,大人可是要好好的查,无论是下民,还是常乐府上的纥不凡,都背不起这么大的一个黑锅。”
  他这话的意思,有耳朵的都听得懂,是指有人杀了这两个女人,嫁祸给他们。
  所有人的视线全转向管事。
  跪在堂中的小管事急了,不等上面发问,抢着道:“昨天上午来点牌子的人,分明说的是纥公子的人。”
  无忧本来不想掺和这事,但听他口口声声提着不凡,不由的蹙了眉,“那人长得什么样子?”
  “这……来往人太多,不太记得。”
  无忧脸一冷,“不凡的人,就是我府上的人,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他叫人去点的牌子,你可得好好想清楚,这么不明不白的鳖,我‘常乐府’可吞不下。”
  堂中跪着的妇人急得往小管事身上又掐,又推,“你好好想清楚啊,到底长得啥样?”
  小管事被掐得急了,反而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个子不高,眼睛挺大,鼻子也挺小巧的,说话也挺娘气的……还有……他给银子的时候,手上戴了个戒指。”
  无忧听完已猜了个七七八八,根本就是昨天上船的那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女扮男装冒充不凡的人,前去点那两女人的牌子,然后将那两女人骗出去后,弄死了,丢在地窘中,再假扮她们两个前去见凤止……只是,她们为什么要杀那两花楼女子,冒充她们,而又为什么会和凤止有约,上凤止的船,她就想不明白了。
  冷瞅着凤止,见他不为所动,转头问管家,“我们府上有这么个人吗?”
  管家道:“靖王府和常乐府都没这么个人。”
  “可是……既然
  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可以定案了,就是有人骗了这两个花楼女子出去,杀死后嫁祸给凤止和不凡。
  但死了人,凶手没找到,案子还得查,最受嫌疑的自然是‘群芳院’接这专卖的小管事,他见杀人的事转到了自己头上,又急又怕,说话也开始糊涂,“既然巫仙是跟郡主一起去游的湖,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回婉城?”
  大家明白,他这是想说无忧根本没跟凤止一起游湖,说谎包庇凤止,反正她和凤止游湖一事,全是凤止和常乐的护卫说的,并没外人听见,她是郡主,她要护卫怎么说供词,护卫还敢不说?
  靖王府的管家几时听过人敢这么说他家郡主,也着了恼,“我家郡主昨天在满月楼是许多人看见的,夜里又是纥公子亲自送回来的,这一来一回,如果不走水路,没有凤止公子相送,我家郡主如何到西山?”
  “谁知道郡主是不是纥公子从西山送回来的?”那小管事为了脱身越加的胡言乱语。
  ‘啪’的一声,无忧直接将茶盅狠狠的摔在了小管事面前,“你是什么东西,就连当今皇上,也不能在军纪上挑出我父亲一差半错,我夫郎前往西山是军务,你公然敢诽谤他没去西山,反而去你们花楼玩姑娘?”
  昨天不凡带伤送她回来,一口气不歇的又赶回西山,为的全是不破了军纪。
  这人怎么闹凤止,她不管,但要烧到不凡头上,那不行。
  这话一出,坐在上面的推官大人脸上都挂不住了,靖王的军纪严谨是闻名天下的。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6 21:21:59
105 杀人案(二)

  师爷忙上来掴了小管事两耳括子,向无忧赔笑道:“郡主息怒……”
  小管事哪想到这些,被两巴掌打得懵在了地上。
  无忧怒气不减,冷笑道:“再说,你口口声声说是不凡的人点的牌子,既然凤止和不凡相约风月,岂能再邀我同行?那你的意思是要两个妓子与我一起取乐于我的夫郎?”
  常乐过去行为恶劣,如果说是她包下妓子,叫妓子与别的男人当着她的面玩乐,在座所有人,绝对会信,但是那个人是不凡,就绝不会有人信。
  因为婉城没有人不知道,常乐郡主只听她的二夫不凡一个人的话。反过来,她对不凡的私心也是极重,绝对不可能容得下别的女人碰不凡一下。
  不凡私下会不会**,不得而知,但要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人快活,她能当场叫人将那些女子打得稀烂,绝对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何需杀了,再偷偷藏起来。
  ‘群芳院’虽然不是婉城第一花楼,却也是家不小的花楼,老板娘自然也是有些见识的,哪能不知道常乐的霸道,见她发怒,更吓得哆嗦,不等推官大人发话,已先没头没脸的往小管事脸上打,“你这个没脸色的下溅东西,纥公子是什么人,是你这种下溅东西胡说的。”
  打完,见无忧脸上怒意不消,又忙向她磕头,磕完又朝着推官大人磕,“大人明查,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我们开门做买卖的,哪敢沾上人命。”
  本该是当事人的凤止,却从头到尾,面带微笑的在一边看热闹,直到这时候,才起了身悠悠然然的道:“这人命案的事,就得大人慢慢查,也没下民什么事了。”
  这件事到这里,该怎么查,那是衙门的事了,不过推官大人为了不落下,畏惧靖王的权势,办案不公的口舌,只得硬着头皮,道:“下官还有最后一点问题问下郡主和巫仙。”
  这事本来千丝万缕的和凤止脱不了关系,但到底是什么,在这堂上,无忧也不能明问,看着凤止那副吃定她,会将这事瞒下来的样子,气不知打哪儿出,狠狠的瞪着他,恨不得一脚给他踹过去。
  师爷怕越拖,将无忧激得越怒,闹起来,大家没脸皮,拼命给推官大人使眼色,让他赶紧把过场走完。
  推官大人轻咳了一声,道:“巫仙,你既然和郡主一同从水路前往西山,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再从水路回来?而要将郡主交给纥公子,独自回来?”
  凤止摇着的扇子停了下来,奇怪道:“大人,如果您久不见您的夫人,您的师爷将夫人送到您跟前,您和夫人一见面,便粘在一块,干柴烈火的,您的师爷敢把夫人拽走,或者杵在一边看着不?”
  无忧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当时她和不凡确实是粘在一起,但二人一清二白,一经他的口,就是另一种叫人遐想的情景。
  她饶是再厚的脸皮,在这堂上也是搁不下脸,脸上红红白白,眼里不住的飞着尖刀,往凤止脸上戳,然公堂之上,又得自持身份,不好公然与他在这件事上争个是是非非。
  “噗……”堂上差人有忍不住的,刚笑出声,忙强行忍着。
  推官大人涨红着脸,嘴角一抽一抽的强忍了笑,见无忧忍着怒,哪里还敢再问她的话,只得转头问千千:“你家郡主是怎么回府的?回府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千千偷看了无忧一眼,绞着袖口,难为情的低下头,扭扭捏捏的道:“当然……当然是纥公子抱回来的……郡主怕是累坏了,回来的睡得死沉死沉的……纥公子还吩咐奴婢,等郡主睡醒了,再服侍她……”
  无忧又窘又气,脸都绿了,出声喝止,“千千。”
  “哈哈哈……”差人们方才就忍得着实辛苦,听到这里哪里还忍得住,喷笑出声。
  无忧怒眼扫过,众人又忙捂了嘴,试图强忍着笑,但一时间又哪里忍得下去,满堂的人均是怪模怪样。
  凤止看向无忧的眼神,又带了异样神色,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
  推官大人怕这位郡主忍不下气,当众抛了他的桌子,忙又咳了两声来,舒缓仍憋笑,憋得两颊直抽的肌肤,“这案子查明,与郡主和巫仙无关,您二位可以回去了。”
  ※※※※※※※※※※※※※※
  出了衙门,无忧径直窜上凤止的马车,将他按在车壁上,一把抢了他手中折扇,拿扇柄抵了他的咽喉,半眯了喷火的眸子,“你干的好事,叫我来给你擦屁股也就罢了,还敢满嘴胡言。”
  凤止见她说话粗俗,全不避忌,微诧之后,眼角微微挑起,笑道:“我不过是照实而说,他们想去别处,与我何干?”
  无忧手中扇柄将他的喉咙顶得更紧些,“什么干柴烈火的,放谁耳朵里不会想去别处?”
  凤止仍笑,“要不我们回头,再向大老爷解释解释,叫他们休要想歪?”
  无忧脸一沉,越加的黑了下去,横了扇子,往他喉咙处一压,凤止顿时呼吸困难,抬手将扇子推开些,用力吸了两口气,“你真要卡死我啊?”
  “我真想卡死你。”无忧咬牙切齿,揭了窗帘,见自己的马车,在后面跟着,附近也没有闲杂人,压低声音,“老实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屁股是给他擦了,但既然插了手,这事就得弄明白。
  “简单。”凤止朝她打了个手势,让她俯耳过来。
  无忧不愿靠他太近,但也知道这件事,容不得他人知晓,哪怕是外面的车夫也不行,只得把耳朵凑到他唇边。
  凤止又往前凑了凑,唇几乎贴了她的耳,才用仅得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她们去‘群芳院’点了牌子,便用‘群芳院’姑娘的身份向我投贴,同时约见不凡。花楼女子投贴约见男人,本再正常不过。她们来满月楼的时候,恰好我不在,由晴烟接下的贴子,她们留下了话,两个时辰后再来听我的答复。
  她们投了贴,如果我同意,只消差个小厮前去‘群芳院’回个信,何需她们再跑一趟,我素来多疑,便觉得这事有问题。
  正巧惜了了差人来向我约时间,与我谈交易,我便搭上了个条件,要他查这二女的底子。惜了了确实了得,前后只花了一个时辰,虽然没查得约见我的女子,却寻到了这两个妓子的尸体。
  我一个闲散人,实在没什么值得别人杀人来谋算,所以不难想到这二位是冲着不凡去的,正好我受人之托,有求于不凡,于是我将计就计,将这二人约去西山,卖给不凡一个人情。”
  “你这么贸然将来路不明的人引给不凡,就不怕害了他?”无忧瞪着眼前这张尽是邪气的妖孽脸庞,胸中愤然,这人到底是没有脑子,还是只顾自己,对他人的安危全不理会。
  “你太小看你那夫君了。”凤止对视着她的眼,坦坦然,“我飞鸽传书不凡,告诉他这件事,他回信叫我在走之前,令晴烟做了点小手脚,将差人引去城外,发现那两具尸体。”
  无忧顿时哑然,“那两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我确实不知。”
  无忧紧盯着他的眼,他神色宜然,实在看不出他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那她们现在人在哪里?”
  “死了。”
  无忧握着扇子的手一抖,“你杀的?”
  他从她手中抽回折扇,抖开来,摇了两摇,“我不杀人。”
  “那……”
  “她们自己服毒自尽了。”
  “你当我三岁小儿?”无忧冷哼,她们杀人,冒充妓子,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目的没达到前,能轻易自短见?
  “我告诉过你,我这个人多疑,功夫又不太好,所以只好用了些笨办法,煮酒时加了些料。”
  “酒香?”无忧恍然醒起,他煮的酒,带着股极好闻的淡淡花香。
  “聪明,那酒香有两大功能,一是让会功夫的人,身上酸软,使力时便大打折扣,软骨散的解药在酒里,她们带着目的来,自不敢饮我备下的酒;二是如果有人带着迷香来,之前服下的解药失效,要中迷香,那么大家一起中。”
  无忧微愕,向他看去,她当时并没想着动武,所以浑然没发现软骨散的事。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多疑呢?”凤止近距离看着她的眼,勾唇一笑,眼角邪意顿生,“她们偏偏就撞到我这疑心病里去了,真带了**香上船,那可不是普通的**香,是惑人心智的迷控香。”
  无忧微怔,“我也没喝酒,怎么没事?”
  “迷控香的解药在骨牌上。”
  无忧恍然大悟,原来不凡并非是要算什么卦,而是察觉了迷控香,所以才向凤止要骨牌,她拦住不凡翻牌时,手指碰触到骨牌,所以也解去了迷控香。
  而不凡那番关于凶吉的话,是说给她听的。
  那两个女人,真的低估了不凡,也低估了凤止,“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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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女囚

  “既然不凡翻给我的是凶牌,说明这两个女人不该留,那么我也无需给她们解去迷控香。她们以为我们中了迷控香,看着你们离开,只道是迷控香没发作,不敢轻举妄动,便打算先制服我,再回头寻不凡。不料你们离开后,我没被迷去,她们反而失了心智,自己咬破藏在牙齿中毒丸……一命呜呼……”
  凤止右手持着的折扇,往左手掌心中一敲,‘啪’地一声合拢,“郡主,还有什么什么要问小生的?”语气暧昧。
  一个神棍居然自称‘小生’,无忧将他瞟了又瞟,如果换成平时,定然会觉得极是好笑,但现在心里却被深厚的阴云罩住。
  那两个女子为了接近凤止和末凡,滥杀无辜,本不是善类,如果她们当真和端妈妈一路,末凡处死端妈妈,便越加无可厚非。
  但不凡覆手间,又是两条人命,让手上本沾过人命的她,感到一丝寒意。
  唤停马车,正要揭帘下车,凤止那折扇横在身前拦住去路。
  无忧垂眼扫过半拢着手浅紫阔袖,袖品绣碰上精致的繁花图纹,眉头微蹙,有些不耐烦,“还有事?”
  “何时再见?”
  在无忧记忆中,凡事见他,都没好事,打心眼里不想与他再见,面沉似水,“你不是要娶赵雅吗?还见我做什么?”
  凤止奇怪道:“何人说我要娶赵雅?”
  “你不想娶她,巴巴的拿两条人命来换她的太平?”说起赵雅的事,无忧还存了气。
  赵雅虽然被姨娘摆了一道,但终是伤了她,可是不凡为了处理那两个女人,直接就答应保赵雅平安,完全没有想过问一问她的感受。
  凤止看着她渐沉下去的脸,笑了,“吃醋?”
  无忧失笑,“你看我象吃醋吗?”
  “不象。”凤止双眸仍不离她的眼。
  无忧彻底无语,这人简直是自作多情和自知之明的完美组合,不愿再和他纠缠下去,推开面前的折扇,揭了车帘,跃下马车。
  凤止一手撩着车帘,单手抖开扇子,摇着笑道:“其实我是想说,你在意不凡答应保赵雅平安。”
  无忧暗暗一惊,回头瞥了他一眼,这个人当真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
  凤止摆出一副风流态,笑看着她,“你就不问问,他为什么答得这么爽快?”
  “与我无关。”无忧回转头,如果不凡在意她的感受,自该给她一个说法,可是昨夜与他同行几个时辰,他半字不提。
  他不提,说明他不在意她的想法。
  既然他不在意,那么他是他,她是她,全然不相干的两个人,她又何必去在意他做什么决定。
  “口是心非。”身后传来凤止带着戏侃笑声。
  无忧走开两步,蓦然看见前面一队官兵押着数辆囚车缓缓沿街游过来,猛的刹住脚。
  凤止视线被车厢拦住,未看见远处囚车,见她停下,笑声大起来,“看来,还是想知道。”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的也下了马车,踱到她身侧,埋低头,低声道:“赵雅虽然伤了你,你们这边的公道自然是要讨,但也得她回了京,由皇上定夺。但如果谁想借机恶化靖王和番王的关系,只需在她回京的途中做点手脚……”
  无忧大吃一惊,收回视线,仰脸向他看去,“你是说不凡想……”话说口忙打住,撇脸一笑,“怎么可能。”
  凤止脸上笑意慢慢敛去,“可不可能,你日后自会知道。”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无忧脸冷了下去。
  “因为我相信,你和我一样想他太太平平的,不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满是邪气的眼,难得的正了正。
  无忧睨着他,似笑非笑。
  远处锣声渐近,行人纷纷向路边退让,无忧和凤止这才各自回了自己马车。
  无忧令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并不离去。
  待押送着游jie的囚车到了近前,能看见囚车上标着死囚的字样,无忧的心顿时‘扑通,扑通’的跳开了,不知了了叫她看的到底是什么,要她寻的又是什么。
  紧盯着慢慢驶近的那队囚车,视线落在第三辆囚车中站着的女子上,一阵风吹过,扬起女囚贴在面颊上的干 枯乱发,露出一张极年轻的脸庞,半垂着无神的眼,虽然煞白无色,眼睑浮肿,嘴色干裂发紫,仍难掩她美绝冷萧的容颜。
  风过后,耳边发束又再垂下,掩去她大半边脸,仍那张脸却浮在无忧眼前,挥之不去。
  记忆深处,一张美丽灵动的少女脸庞与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容瞬间重合。
  刹时间,无忧如被五雷轰顶,定定的望着乱发中露出的小半边苍白的脸,手脚整个僵了下去,禁不住的抖。
  当年用自己替换子言出来的那个少女,已有十四五岁,模样也大致长成。
  虽然囚车里的女子,与当年用自己的将子言替换出来的少女稚嫩脸庞仍有不小的差距,但无忧直觉这张脸就是当年的那个少女八年后的模样。
  无忧直愣愣的看着囚车远去,脑中一片木然,完全不知该如何转动。
  反复只有两个念头,救她……如何救……
  “郡主……”千千轻推了推趴在窗口,身体微微颤抖的无忧,“你……你怎么了?”
  无忧赫然回神,看了看天时,离午时尚远,落下窗帘,低声道:“快去打听下,这队囚车游jie的路线,在哪里用断头饭?”
  千千虽然不知无忧为什么突然对这对死囚感兴趣,但见她脸色煞白,不敢多问,匆匆下车去了。
  无忧叫车夫在此候着,自己去前面大酒楼,要了几个好菜,又装了满满一碗白米饭,用六角盒装上,又寻着附近百姓买了两套布衣。
  回到车上,千千已经回来,问明路线,朝着囚车将落脚之地而去。
  在死囚用餐之处的临街停下,在车上与千千换过布衣,将昨夜不凡给回她的人皮面具戴上,把马车留在原地,带了千千,提了食盒朝着用于暂时关押死囚的牢房走去。
  照着规矩,犯人处死前,可以由家眷送上好酒好菜,其实也就是见家人最后一面。
  无忧令千千在牢房附近把风,她独自进了牢房。
  牢房中把守森严,这次的死囚有六七个之,守卫却有上百人,想要将人明着劫出去,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无忧心里沉甸甸的随着守卫一直走到最里间牢房,才看到那个女子。
  外面众死囚,均有家人送来饭菜,独她孤零零的缩坐在牢房一角。
  她听见开门声,才慢慢抬头起来,目光呆滞,全无神色。
  无忧环视四周,竟连饭菜都没备上一份,心里酸楚,哪有让人饿着肚子上黄泉的道理。
  走上前,蹲到她面前,打开食盒,将饭菜一一排开,递了筷子给她。
  女子也不客气,接过筷子,端了米饭,也不挟菜,就往嘴里大口的扒,一时间塞的太多,未能吞下,便哽在了喉间,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极是辛苦。
  无忧看得更是难受,忙倒了碗水,递了过去,“慢慢吃。”
  女子喝下水,才算缓过气,又端了饭来吃,仍不知挟菜。
  无忧一边给她挟菜,一边焦急的不时看向外面守卫,只盼她吃饱了,能有时间问上些情况,看能不能有机会救她出去,或者能打听到一些关于子言的消息。
  等了一阵,见她一直没有放碗的意思,而外面家眷已经开始渐渐有人离开。
  实在再没有时间耽搁,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一边扒饭,一边抬眼看她,却不答话。
  无忧偷瞥了眼外面守卫,死守着门户,并不多留意她们,背了身,将人皮面具撕下一些,“你认得我吗?”
  女子扒着饭的手停了下来,眼里露出一抹喜色,连连点头。
  “你记得我?你快告诉你叫什么,怎么被捉的,外面可还有人在?”无忧心里一喜,将人皮面具覆了回去。
  女子笑意敛去,摇了摇头,接着扒饭。
  无忧见她如此,急得一头的汗,将声音压得极低,“快说啊。”
  女子拼命摇头,发出来的声音却是破哑的‘沙沙’声。
  无忧一愕之下反应过来,她定是被人毒哑了的,将水碗往她面前一搁,“写。”
  女子望着那碗水,手一抖,端着的小半碗米饭跌落地上,抬手捂了脸,呜呜的哭了起来,不住摇头。
  无忧越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多年前,这姑娘能沉着淡定的搭救子言,难道牢狱之苦真的完全摧毁了她的意志?
  “别哭,没有时间了……”无忧小声催促,后面的‘你可知你弟弟的下落?’还没问出,便听见守卫吆喝着,朝这边走来,“时辰到了,送饭的赶紧着出去。”
  无忧无奈之下,只得收拾了碗碟,守卫已到了门口。
  皱着眉头,想把些金珠守卫,试图再通融一会儿。
  起身之际,见女子横了手臂抹拭鼻涕,衣袖滑下,赫然露出手腕处的一块暗红胎记,整个人都懵住了。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7 15:23:46
107 大人有请

  无忧从小过目不忘,对自己的记忆力从来没有怀疑过,正因为这样,以前接到秘密任务,从来没有认错过人。
  上次去牢中接开心,向她讨水喝的那个女囚手上胎记与眼前这块一模一样。
  视线飞快重新回到她脸上,确实与搭救子言的少女极为相似,与上次所见平常村姑的相貌,迥然不同。
  无忧不会认为世上会有两个人有完全相同的胎记,而且巧到同是婉城的囚犯。
  那么只有一个答案,同一个身体,两张不同的脸,其中有一张是假脸,如同现在的自己。
  “没有那个人,所以没得寻。”了了长睫下的眸色流光在眼前浮过,他眼中的笑总是半真半假,但说这句话时,眼中没有一丁点笑意。
  无忧偷瞥了一眼,牢门外有些不耐烦的守卫,乘他转头喝止隔壁突然嚎哭起来的死囚之际。蓦然向女子跨前一步,伸手拂开她脸上乱发。
  “你做什么?”一声高声呵斥,上臂一紧,已被守卫抓住,拽了开去。
  然只是这一眼,无忧已看见她耳朵下的肌肤比这张脸上的肤皮晦暗粗糙了些许。
  果然……上次在牢房中所见的那张脸才是她真正的脸,而这张脸只不过是临时贴上去的,所以了了才会说,根本没有那个人……
  这就是一个骗局,一个等人来钻的套……
  无忧一个伶仃,进这个套的,怎么会是开心,心里猛一揪,摔开守卫的手,便急着朝大门走,必须阻止开心靠近。
  守卫没想到一个小小民女如此大胆,顿时拉下脸,抢前两步,横刀拦了无忧的去路,沉声道:“姑娘还不能走。”
  “为何?”无忧明白这是一个套的时候,已经想到不可能由着来探视这个女子的人轻易离开,不过这时候,也只能装傻。
  “姑娘见了我们提督大人,就知道了。”守卫阴阳怪气,示意她往前走,同时朝左右属下使了个眼色,刹时上来几个人,前前后后将无忧围在中间,防她逃走。
  无忧冷冽冽的道:“去见你们提督前,我得先跟我的丫头打个招呼。”
  “丫头?”守卫眼珠子一转,来人有同伙在意料之中,但这时候,按理有同伙的,都该千方百计的保着,不供出来。她这么明着把同伙招出来的,却太不合常理,“你想玩什丵么花招?”
  “差爷胆子太小了些,这一堆大男人守着,还怕我一个小女子玩花样?”无忧冷声讥讽。
  这些差人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小百姓几时敢这么个口气跟他们说话,瞪着无忧那张平板板的面庞,两眼喷火,快气疯了过去。
  但上头有交待,凡是与里面那女人扯上关系的人,都得由上头亲自审问。
  也就是说,在他这儿出不得一丝差错,所以不管他再鬼火乱窜,也不敢对无忧动粗。
  不过上头设了这么个套,等人来钻,钻进去的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吃苦头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强压了心头火,重哼一声道:“能不能让你见外人,我作不了主,你还是先见了我家大人,看我家大人让不让你见。”
  婉城是北齐的地盘,这套虽然是母皇设下的,但必定得通过姨娘。
  这些人虽然未必是姨娘的人,但也不敢对姨娘不敬。
  无忧想通了这点,少了几分顾虑,不以为然的冷瞥了守卫一眼,随着他们出了这间临时看管死囚的死牢,进了隔壁供负责执刑的官员休息等候的休息室。
  屋里面对大门四平八稳的坐了个提督。
  守卫见无忧站在屋中,直直打量他们大人,也不见礼,将她一推,“见了大人,还不下跪。”
  无忧拍拍被守卫推过的手臂,漫声笑道:“他受不起我跪。”能受得她跪的人,除了这身份的父母,便只有西越和北齐的国君。
  她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竟数变了脸色。
  提督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并没发作,坐直仰靠着的身子,微微前倾,向无忧仔细看来,但无忧那张脸,实在陌生,认不出是什么身份。
  守卫对无忧本压着气,见她居然对提督不敬,望了提督一眼,看不出提督有认得无忧的样子,想借这机会收拾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又可以讨好上头,当下大声喝骂,“大胆刁民,敢对大人无礼,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说着就想上前动手,还没碰到她的身体,蓦然耳朵上一痛,接着一样冰凉的东西抵了他的咽喉,眼角余光见自己头上顶盔上插着一支明晃晃乌金短箭,滚落在地,耳上的那一痛,正是被自己的铁盔边缘所刮。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屋内众官兵个个脸色大变,抽了刀将无忧团团围住。
  提督已从椅子上站起身,看清无忧手中端着的竟是一把极精致的乌金小驽,这样的东西绝不是平民百姓所能持有。
  而且她头一箭出手,快得竟无人看清,如果她要杀他,他这时只怕早已身亡。
  暗抽了口冷气,拦下属下,“不要轻举妄动。”
  无忧冷瞥向他,“倒是个会看眼色的。”
  提督黑沉着脸,沉声道:“你是谁?到这儿来,有什么目的?”
  “我是谁,你很快知道,我要你马上派人去外面,把我的丫头叫进来,我有几句话要吩咐她去办。”
  提督微愕,怀疑眼前女子脑子是不是不大灵光,这时候哪有把自己的人叫来自投落网的道理,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露声色,“你的丫头在哪儿?”
  无忧从窗口望出,见千千自在前面街角,等得不耐烦,不住的往这边张望。
  “那个丫头?”提督随她看去。
  无忧“嗯”了一声,“不过你们的人最好客气些,她可是我最喜欢的丫头,如果谁伤了她,我会翻倍讨回来。”
  提督气得笑,仍朝门口属下抬了抬下巴,“去,把街对面那丫头,叫过来,别伤了她。”
  没一会儿功夫,千千一脸迷惑的跟着官兵进来,一看拿小弩抵着守卫的无忧,刹时怔了,惊了一头的汗,“我的妈呀,姑奶奶,你这唱的哪出啊?”
  无忧笑了笑,收了小金弩,顺手拾起守卫的铁盔,拨出短箭,将铁盔丢回给守卫。
  大大咧咧的走到提督方才坐的太师椅上坐下,“提督大人非要留我在这儿叙话,千千你回府去,叫管家务必把我娘请来,如果我娘不来,我今天也不走了。”
  她这举动,可以说是不敬之极,但提督见她口气极大,又见她瘫坐在那儿,在脸上扒了层皮下来,露出一张绝秀清丽的面庞,肌光赛雪,只得十四五岁的模样。
  十四五岁年纪……箭术高明……府邸又在附近,再看她手中把玩着的小金弩,背心渗上一层冷汗,横身拦下转身想要离开的千千,试着问道:“不知小姐府邸何处?”
  “靖王府。”无忧小金弩轻拍雪白的掌心,单着眼将他看着,语气散漫。
  提督暗吸了口冷气,“那敢问小姐是……”
  千千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听说过靖王府里除了我们家郡主,还有第二个小姐吗?”
  提督之前已隐隐猜到,这时得到证实,仍是吃了一惊,沉着气,“小姐说是常乐郡主,敢问叫下官如何相信?”
  无忧取出身份牌,向他抛去,“如果你想说是假的也无防,反正我娘来了,什么也假不了。”
  提督接过摊在手上一看,果然是常乐郡主的牌子,忙大步走上前,双手奉上,放低了声音,“既然是郡主,下官还有公务在身,也不敢多留……”
  无忧接过牌子,胡乱塞入怀中,却不起身,手拖着下巴,撑了一边扶手,“你想叫我来,就叫我来,想叫我走,就叫我走,当我是谁啊?再说你的属下对我更是无礼之极,我就这么走了,我的脸面何在?”
  提督脸色一僵,横了守卫一眼,守卫吓得脸色煞白,赔笑道:“我们不知是郡主光临,不知者不为罪嘛。”
  照着上头的规定,无论是谁来看视那女囚,都得抓,但常乐郡主的身份确实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不过既然是常乐郡主,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过后向上一禀就完事,至于上头要怎么办,就跟他无关了,谁也不得罪。
  不料无忧却是软硬不吃,眼也不朝他瞟一瞟了,对仍杵在那儿的千千道:“怎么还不去?你跟管家说,如果我娘不来,就去找我爹,我爹不来,我就在这儿住下了。”
  千千忙应着跑走了,门口官兵也不敢拦着。
  其实无忧是自己撞来的,提督只是照章办事,就算王妃来了,也并不多怕,但是午时开斩却不能耽搁,叫他好生头痛。
  见无忧一派无聊的闲坐,确实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反而盼王妃能尽快来把她拧走。
  如果实在赶不来,也只有叫人在这儿跟她耗着,自己仍该干嘛,干嘛。
  无忧歪着头,抬眼看着提督,在小金弩上哈了口气,突然抓了提督穿在盔甲外面的袍服下摆抹拭在地上沾上尘的短箭。
Quee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7 15:23:55
108 开脱周旋

  提督目瞪口呆,这郡主实在顽皮捣蛋,又不敢对她呵斥,正感头痛,听她淡淡的问道:“是你们把那姑娘毒哑的?”
  这样的问题,属于内部事务,提督无需向郡主解答。
  虽然此事可以说是由郡主一脚淌进了浑水,上头不能说得他什么,但是这个郡主身份特殊,是被众君王宠着的,就算追究,也顶多责骂几句,在府中禁上一阵的足,哪能当真损她一根头发。
  刚才已经将她得罪,如果这时过于生硬,再将她惹恼,她日后寻机报复,他一个小小的提督,还不是她手中蚂蚁。
  思前顾后,低声含糊道:“这是照规矩办事。”
  无忧也不再多问,放天用来抹擦短箭的衣袍,身子一偏,靠了太师椅,“我渴了。”
  提督松了口气,哪能不知这是郡主给他台阶下,忙唤人去寻没用过的新茶杯给她沏茶。
  估计是碍着午时决刑,千千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一队人马停在门外。
  提督探头望去,在最前面翻身下马的居然是靖王,同时他身后华丽马车车帘被下人揭开,王妃扶着夫君的手,款款下了车,朝这边走来。
  靖王府的管家忙跟在了他们身后。
  提督慌忙迎了出去。
  无忧随在他身后,摇摇摆摆的立到屋中间,等靖王夫妇进了门,便糯糯的唤了声,“爹,娘。”
  靖王平时军务繁忙,陪伴女儿的时间少,虽然来这里之前就知道她定是又闯的祸事,但听她娇滴滴的一唤,浓眉飞扬,脸上就带了笑,被夫人一瞪,才勉强收了笑,强行令自己的口气严厉些,“忧儿,你又在胡闹?”然责骂的口气又哪里有什么杀伤力。
  王妃对丈夫在女儿面前的威严,实在感到无力,叹了口气,“忧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妨碍公差办公?”
  常乐郡主被宠得无法无天,是无人不知,提督混到今天,又哪能没听说过,这时看着靖王夫妇的神色,左一个忧儿,右一个忧儿,宠溺之情掩了跟没掩一样,如何还会怀疑那些传言。
  哪里还敢先行开口,让婉城的两个头面人物心里存下不快。
  “我哪有妨碍他们办公,是他们硬把我抓起来,连我叫千千去唤人来给我证明下身份,都不许我见。如果爹娘不信,尽管问那差人。”无忧将嘴一扁,指了将她送进来的守卫。
  守卫见靖王夫妇沉着脸向他看来,脸色煞时惨白无色,如果不是强行自持,膝盖早软得跪了下去,结结巴巴的道:“小……小的……不认得……郡……郡主……”
  无忧冷哼,“不认得我?难道我只是个寻常百姓,探个监,就可以随便打骂,连门口候着的下人都不能见一见?”
  守卫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忍不住叫屈,“小的哪……哪有打骂郡主。”
  一听‘打骂’二字,靖王夫妇脸色同时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靖王虽然没立刻做什么表示,看向守卫的眼神却冷了下去。
  这些人在婉城,对平常百姓虽然不能说对百姓任意打骂,牢狱之中,虽然不允许虐待囚犯,但这下面的事,瞒上欺下,又岂能完全杜绝?
  婉城是靖王夫妇的管辖区域,被人当面指出对探监的百姓动粗,就越加的容不得,何况指出的人还是自己的女儿。
  提督倒抽了口冷气,后悔方才没多问几句,竟不知这事,没提前好好哄哄常乐郡主,现在当面告了状,真是包了一口的苦水,半个字也不敢争辩,额头汗水成珠滚下。
  王妃斜了哆嗦着的守卫一眼,口中却道:“忧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有些话乱说不得。”
  无忧挨到母亲身边,侧身避开众人视线,挽高袖子,露出被守卫抓过的上臂,白生生的一截纤细手臂上,一圈青红淤痕,“娘,你看。”
  王妃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那圈青红淤痕并非打出来,而是箍拽得来,但如果不是下了重手,就算无忧再皮娇肉嫩,也不至于青紫成这般。
  无忧到这里来,确实不该,但她的女儿,不管对错,也得由她和靖王处置,岂是他人伤得的?重重的哼了一声,“还有何话说?”
  提督偷眼看去,虽然看不见无忧身体遮住的手臂,但王妃的脸色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后背僵直,知道祸事终是惹下了,将吓得傻了的守卫一脚踹来跪在靖王夫妇面前,“你这该死的东西,无视军规,郡主不过是来送个饭菜,你就将她伤了,当真死不足惜。”说完又向王妃道:“小的管教无方,才导致属下做出这等事,请王爷王妃处置。”
  他也不知守卫把郡主伤成什么样子,但把话说重些,总能讨得些好,而且还暗点了郡主到牢狱中一事,虽然守卫伤人不对,但你家郡主不来,又怎么能伤得了她?
  果然王妃脸色略为缓和,“这也不能全怪你,不过以后对属下确实要好好约束。”
  无忧也不是想要将守卫怎么着,只不过是借此发挥,先在姨娘面前讨点同情,接下来的事,才更好化去。
  不等王妃问起,抱了王妃的胳膊,撅着小嘴道:“娘,他们将那女人毒哑了。”
  王妃瞟了提督一眼,见提督神色泰然,并不为这事所动,已然明白无忧口中说的女子只怕就是皇姐设套的那个女人,眸色微黯,“你怎么认得她的?”
  无忧摇了摇头,“我与她并不相识,只是开心……开心……”无忧睨了一侧的提督一眼,略压低声音,“开心跟凤止争女人,被送进大牢,是我把他领出去的。”
  开心涉足这件事,本是王妃授令,所以开心进大牢的事,她是一清二楚,“那跟你说的那女人有什么关系?”
  “那天,她向我讨碗水喝,她很多天没喝过水了,看上去怪可怜的,就叫牢头给了她水喝。今天被那个倒霉催的凤止连累,又被衙门请去了一趟,将将才回来,见到他们游丵街,没想到竟有那个女人,想着她水都得不到一口喝,又哪来家人给她送饭菜,人都要死了,总不好饿着肚子上路,所以就给她送了些饭菜去,结果……后面的事,娘也就知道了。”
  无忧连报怨带叨唠的一番话,说的天衣无缝,王妃听完,虽然奇怪她何时变得心善了,但心善总强过过去为恶惹事,轻点了点头。
  看向提督,“提督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这个提督是皇姐的人,心里存着什么想法,免不得要去皇姐那儿说三道四,要免去这些是非,就得当场断了他的想头。
  里面那女人戴着人皮面具的事,王妃不知,他却清楚得很,现在的模样与几天前根本不同,这位郡主如何能认得出来?
  朝左右使了个眼色,打发自己属下出去,只留他一人。
  靖王夫妇见他如此,知道是碰触到了不可告人的事,偏头吩咐管家以及靖王的亲兵也退了出去。
  等众人退去,提督才压低了声音,向无忧问道:“郡主,为何说她是向你讨水的那个女人?”
  无忧冷哼了一声,不悦道:“你当我是瞎子不会看吗?”
  提督心想,就是不是瞎子,才不该认得,正要发问。
  无忧已经自行说了下去,“那天她披头散发,脸又脏得看不得,样子我是没看见,但手腕上这么大块疤,我难道看不见?我在车上大老远便看见她手上那块疤了。”
  提督顿时愕住,这件事,还当真是他疏忽大意,既然能被郡主看出来,就有可能被其他人看出来,怪不得不见有人来与她接头。
  说来说去,倒是他办事不利,如果这件事传到女皇耳中,他这脑袋可真是再保不往,脸慢慢的白了下去。
  一直没出声的靖王脸色越加难看起来,伸臂将无忧揽到身边,维护之态不言而喻,狠狠的瞪了提督一眼,对王妃道:“婉城是北齐的领地,这事我一早就说办不得,你偏说不好违了你皇姐的意思。这下到好,弄了这么个草包过来,办的这破事。此事以后休要再在我面前提起。”
  王妃也觉得难堪,唤道:“王爷。”
  靖王不理,揽着无忧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忧儿,这事,你自己亲自休书给你皇姨,这破锅,咱不背。”
  “是。”无忧顺服应允,心里却暗松了口气。
  这事如果由郡主报了上去,提督哪里还有命在,腿上一软,跪了下去,“王爷,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靖王回头,“不是我不饶你,这件闹得这里里外外多少人知道?饶了你,我女儿帮你顶这罪?”
  提督忙道:“小的哪敢要郡主担上一点冤枉,小的以人头敢保证,这些人绝对不敢乱说半个字。”
  王妃冷笑了笑,“提督大人,这事可不是仅凭着一张嘴。”
  “小的这些人,以后都跟着王爷和王妃,如果有一点差错,不用王爷动手,小的自个把头提来。”
  王妃暗笑,无忧搅的这场浑局,反捏了皇姐插在婉城的这根桩子的把柄,生生的拧为已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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