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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奇缘之花千骨》Fresh果果[完结+台版六则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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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5-7-6 18:18:00
95.桃花幽若【VIP】

  自从出了蛮荒,花千骨时刻都能感觉到身体里那股莫名强大的力量,就像酝酿的火山迫不及待想要喷薄而出。可是却被什么牢牢压制着。二者如猛虎相争,僵持不下。在蛮荒时力量还迫不得已静静蛰伏,一回到六界,就整个在她身体里开始沸腾咆哮起来,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
  当初身体的伤大都是永久和致命性的,可是如今却已奇迹般的全部愈合,身形甚至比以往更加迅捷灵敏。如果不是留下疤痕,她会以为曾有过的那些疼痛都是假的。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身心俱疲的她一直强撑着绷得紧紧的,而白子画重新收徒的消息终于叫她心中的那根弦彻底崩断。
  哪怕依旧挤出笑脸佯装无谓,可是心头的苦楚和委屈一再叠加郁积,与强大的妖神之力混合,时刻在肺腑中狠狠灼烧着她,仿佛要将她焚化。虽不至于入魔,却也是内伤不轻。发泄一场后总算平静下来,终于肯理智认真的面对此事。
  心底一万个声音在喊着,想要见他,想要弄清楚她不在的这一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说她固执也好,说她执迷不悟也好。那么多年了,她了解也绝对相信师父的为人。他既然在天下人面前说了今生只收一个徒弟,在没有逐自己出师门的情况下,就不会再另收他人为徒,此事必定别有内情。
  回长留的归心似箭,太多的话,太多的情念,堵在胸口,闷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是想见师父,疯了一样想见他,可是却知道绝不能让他见到自己。
 
  天很冷,海上寒风刺骨,夹杂着细小的冰雹直往她脸上打,尽量飞低,真气在身体周围形成壁罩。天空阴霾低沉,怕是不多时会有一场大的暴风雪。如今无剑,她只能御风,但是速度却比当初御剑还快了许多,不多时便到了长留山上空。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长留悬浮海上,隐隐发出银色微光,像一块巨大的宝石。海浪一浪高过一浪,漩涡一样想将长留卷入其中。
  花千骨取出刚离开茅山之前,按《七绝谱》仿制的人皮面具覆于脸上。由于时间仓促,做的并不十分精致,却也应该足够应付一时,只要不被三尊和那几个眼尖的长老瞧见就是了。
  绕着长留飞了一圈,却发现几条密径全被封了,空中密密麻麻结满了印,根本连靠近都不能。花千骨微微觉得有些奇怪,长留乃仙界大派,一向自诩甚高,妖魔皆不敢侵,往常都只有简单的一层壁罩,如今却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还好她比当初法力强了不少,虽费了些周折,总算开了条密径入山。回到千思万想的地方,心头激动可想而知。本以为外面层层壁垒,山内也会严加防范,让她没想到的是,根本不用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殿前、长廊、练场、林子……到处都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寂静的有些诡异。
  虽然长留夜里一般都会有宵禁,但是怎么会连半个巡逻的弟子都没有?心头不由一股寒气冒了上来,至从那年上茅山看到那场屠戮,之后只要有这种空无一人的场景出现,她都会习惯性的感到紧张和害怕。轻轻闭上眼睛,探知到几座熟悉的寝殿内都有人她才微微放下心来。
  遥望着上方的绝情殿,那个她思念至极,不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的地方。隐忍住心底的刺痛,告诉自己绝不能上去,若是被师父发现自己已回来,再救小月就难了。
  小月身份特殊,可以说是整个六界最要紧的犯人,关押之地必定也极为隐秘。不可能再像当初一样仓促的仅仅关在布满结界和封印的长留天牢内。她这次来事先没有什么计划,自然明白哪怕以现在自己的力量,也不足以毫发无损的将小月救出。她只是担心,只是想念,只是想来探探虚实。就算没办法救他,如果能看看他,通过密语与他说说话什么的也好。
  密行潜入天牢之中,依然半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凝神一探,里面也没任何人关押,难怪不需要人守。小月果然已经不在这里了……
  微微皱眉怪自己来得太过莽撞,应该先和东方商量好,问清楚。说不定小月早已经被转移了,不在长留了也说不定。
  闭上眼睛又开始找糖宝,却发现不但糖宝,连落十一和轻水他们都不在山中。怎么回事?明天不是长留大宴群仙么,他们应该不会在这个关头有事出去啊。
  她一开始还想,哪怕自己对这一年发生的事什么都不知道,只要见到糖宝了,便什么都清楚了,找到小月也不会太难,没想到糖宝也不在,真是失策。
  微微有些沮丧泄气,轻倚着廊柱,遥望着绝情殿发呆。她本来还以为这次来可以见到大家了,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啊,却没想到大家居然都不在。
  看了看周遭,依旧是她熟悉的长留山,却又感觉有哪儿不一样了,空气中到处都充满着肃杀之气。
  师父,就在那个她仰头可见的地方。
  不行,要以大局为重。她咬咬牙,便准备飞身离开长留,却突然见不远处一道红光一闪。
  什么人?!
  花千骨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十一二岁的丫头,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看衣着还有身形应该是长留的弟子,只是以前未见过,面生的很。
  她悄无声息的游走在亭台楼阁间,然后偷偷摸摸的一闪身溜进了厨房。
  花千骨见她形容如此鬼祟,一时无法断定她是外面混进来的奸细,还是贪吃的弟子冒着宵禁溜进厨房找东西吃。可是见她梳着两个圆圆的发髻,模样单纯可人,估计着应该不会是坏人。
  不想多生事端,正准备离去,却听到厨房内传来乒乒乓乓一阵倒塌和破碎声。
  以为出了什么事,她慌忙闪身入内,却见那孩子正手足无措的张大着嘴巴,看看地上的烂摊子,又看看花千骨。
  连连抱拳讨好的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心下一阵纳闷,自己明明立刻施下防护罩,怎么还是被人听到发现了,还那么快的赶来。
  花千骨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一定是把自己误认为是专门在厨房打杂的弟子了。
  看着她一副干坏事被抓住了的乖乖低着头认错的样子,花千骨不由温柔的笑了,轻轻摇摇头,然后蹲下身子,帮她清理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
  “小扫帚不在了,你是新派来接替他的么?”那粉扑扑的丫头突然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泪眼婆娑的望着她。
  花千骨愣住了,只能微微点头。
  却没想到面前的人一下子扑了过来,她蹲着身子重心不稳,一下子被她压倒在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丫头已经埋首在自己怀里,紧紧抱住自己哇哇大哭起来。
  虽然自己外表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但是终归年龄比她长了许多了。这样被她压在地上,难免有些窘迫。无奈她哭的正伤心,身子像寒风中的小兔子一样哆嗦个不停。花千骨只能反射性的轻拍她后背无声的安慰着。
  那小孩哭了一会,眼睛红彤彤的更像小兔子了,不客气的在她衣服上擦擦鼻涕。然后笨拙的爬起身来,一面不好意思的将她扶起。
  “好难在山上看见和我差不多大的人了啊,世尊把道行比较低和年龄比较小的都送离山了。你叫什么名字?”
  花千骨看着她大大的单纯望着自己的眸子,不由皱起眉头,前前后后的事连起来一想,长留山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了么?师父可还好!?
  心头无端一阵慌乱,她信口答道:“我叫小七。”
  竹染,落十一,狐青丘,上上飘,火夕,舞青萝。字辈算起来,自己的确是三尊弟子里最小的,排行老七。
  “啊!你怎么不张口就可以说话啊!声音从哪里传出来的!”
  面前小孩惊讶的手舞足蹈,绕着花千骨转了一圈,兴奋的仔细打量。
  “我……是哑巴,只能用内力说话。”
  花千骨看着她,眼睛好奇的大睁着,叽叽喳喳,活蹦乱跳,像极了当初刚进长留的自己,心下一阵说不出的酸涩。
  “啊……”那丫头脸瞬间黯淡悲伤下来,抱歉的看着她。
  突然伸出小手,抚上了花千骨的脖子。花千骨身子一震,差点以为自己易容的假脸被她看穿识破。却没想到她只是轻轻的抚摸着,仿佛看到她的喉间有一个伤口一般,眼中流露出心疼和不忍。
  “好像是伤的很重啊,我也没办法复原。”她一开始对眼前这个叫小七的心头还是有一点疑虑和提防的,可是手一碰,知道她是真的不能说话,同情便将猜疑全打消,上上下下的警告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会治伤么?”花千骨不自然的轻轻拉开她的手,突然不太习惯陌生人表露的亲昵,不是因为反感,而仅仅是因为潜意识里自卑,知道自己面皮下的那张脸有多丑陋多吓人。
  “恩,你不知道么?我可很厉害的啊,从小不需要法术,小鸟翅膀什么的受伤了我碰碰就又能飞了。我喜欢帮人救人,所以这些年主要修的法术也是治疗术,五行术什么的都不喜欢,但是爹爹老逼着我练,说对战中不打别人就会挨打,就会受欺负,我才不听他的呢,我不喜欢跟别人打架。后来来了长留山,尊上跟我说,光是有治愈别人的能力是不够的,治标不治本,我要足够强大,要学会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不受伤才对。我觉得很有道理,这才开始学其他法术,虽然我才来了大半年,可是已经很厉害了!你……你不认识我?”
  花千骨愣住了,她应该认识她么?她很出名?
  “我是刚入山的……”
  “我看你可以用内力说话,法术应该很厉害,又能够留在长留山,不被送离,我还以为你已经修炼了挺长一段时间了呢!”
  “我……我以前在蜀山修炼过一段时间。”
  “哦,这样啊,怪不得你会不知道,这么晚还来厨房呢!世尊没告诉你么,在长留山晚上很危险,是绝对不可以出门的。”
  “为什么?”
  “因为妖魔晚上会来长留山抓人啊,每晚抓一个,已经死了好多人了,怎么防都防不住……”面前的孩子低下头开始抽泣,“小扫帚就是昨天夜里被妖魔抓走的,而且是被从守卫重重的寝殿里直接抓走。大家都说他已经死了……”
  花千骨怔住了,看着面前的孩子又开始伤心的哭,突然羡慕起她来,可以这样肆意的流泪,宣泄自己的情感。
  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这事和阡陌姐姐有关么?太多事发生,她却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摸摸她的头,无私的奉献出袖子再次帮她擦干泪:“可是你怎么又会晚上一个人跑出来呢?肚子饿了么?来找东西吃?”
  “不是……”她低下头嗫嚅着,“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其他人啊。尊上今天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旧伤复发,一直在咳血。我怎么都治不好,可是他又不准我告诉世尊和儒尊,我一个人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晚上他迷迷糊糊醒了一会,突然说想吃桃花羹,可是绝情殿上什么吃的都没有,我又哪里会做什么桃花羹。只能偷偷摸摸溜下来,想尝试着做一下,平时我来厨房偷吃,都有小扫帚会做给我的,现在小扫帚不在了,却没想到要自己做吃的这么难……小七,你怎么了……”
  花千骨踉跄退了两步,无力靠在墙上,伸手止住她的搀扶。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幽若啊,我今天刚打赢了仙剑大会,可风光啦!我还以为你会认得我呢!嘿嘿……”
  花千骨颤抖着唇慢慢闭上眼睛。原来……就是她啊,怪不得……
  “你没事吧?”
  “没事。”花千骨苦笑叹气。世事如此荒谬,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你……冒着危险跑出来,就为了为尊上做一碗桃花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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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5-7-6 18:18:09
96.物是人非【VIP】

  “恩……”幽若低下头对戳手指,“可惜我太笨,不会做。小七你会不会啊,可不可以帮帮我!”
  花千骨强忍住心底涌上的酸涩,咬着牙点了点头:“我来教你,不过要你自己做。”
  “太好了!”幽若欢呼着又扑到她怀里,她虽然和这个小七认识还没多久,但是她身上有种香香的气味她好喜欢,让她有一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自己以前是不是和她见过啊?
  花千骨不动声色的推开她,说不清面对她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个,便是那个即将要替代她的人么?她曾经很不甘心的将身份特殊的她幻想成霓漫天那样娇蛮无礼的大小姐。如今一见,才发现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样。难怪师父会喜欢她,连自己都忍不住喜欢她吧……
  桃花羹——
  为什么师父会突然想吃桃花羹?他是病了还是伤了?很严重么?当初的余毒明明应该都肃清了。这一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是谁把他打伤了么?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打得过师父?
  她很想像当初一样亲手为他做一碗桃花羹,虽然简单,师父却一向最喜欢。
  可是她不能,如果她动手的话,师父吃到味道跟当初一模一样的桃花羹,就全露馅了。
  看着幽若在自己的指挥下忙活开来,虽然动作略显笨拙,但却不失条理,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都是兴奋神色,额上沁出细小的汗水,说不清心里是羡慕还是苦楚。
  不多时桃花羹便做好了,幽若尝了一口,开心的大呼小叫:“小七你好厉害,做的好好吃啊,简直不敢相信是出自我的手笔啊嘿嘿!”
  花千骨轻轻点头:“你住绝情殿上?”
  “恩,爹爹不放心,我来长留就一直和尊上住在绝情殿。”
  “尊上……他待你可好?”
  “尊上人可好了,待我也好!我一直想拜入他门下,今天好不容易打赢了仙剑大会,我立马跑去求尊上和世尊,没想到他居然点头答应了耶!”
  “他自己答应的?”
  “当然啦,小七,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花千骨笑得虚浮,轻轻握住幽若的手,“请你……好好照顾他。如果他还想吃桃花羹,就按我今天教你的做。”
  “恩,好,谢谢你!”幽若笑嘻嘻的突然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给你个美女的吻,我得赶快回去了,尊上一定等急了,要是醒过来被他发现我一个人溜下殿就大事不妙了。我明天有空就来找你玩。”
  花千骨点头,挥挥手,看着幽若开心的往绝情殿飞了去,粉红色的背影明媚得让她想流泪。
  ……
  自己就这样回去了么?虽已接受他重新收徒之事,可是,却又怎么放心得下他的伤病?
  不被他发现,只光靠近一点,听听他的声音好不好?
  她捂住绞痛的胸口,不舍的望着绝情殿。见了幽若她已无怨,只是却更加想见他了。
  或许那样,才真正放得下?
  苦苦挣扎,再忍不住了,她终于还是踏着飞瀑上了绝情殿。
  身子如一道轻烟飘浮,幽幽落在院中树颠一朵怒放的桃花上,轻如鸿毛。
  小心的隐去所有气息,放眼四顾,绝情殿里一草一木仍旧和离开时一模一样。满庭的桃花树芳菲如雨,寒风中依然开得缤纷艳丽。一只粉嫩嫩的桃花精从睡梦中惊醒,看见她惊讶的发出嗡嗡嗡的疑惑的声音。花千骨食指一嘘,对她眨巴眨巴眼睛。仿佛认出她是谁一般,立马扇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扑进她怀里。
  花千骨不近不远的坐在一株桃花树上,静静的看着白子画的房门发呆。闭上眼睛,感受到那个熟悉的气息,知道他此刻就在房内。心像麻花纠成一团,快要喘不过气来。一年了,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他,他又是否想过自己?
  师父啊,小骨回来了……
  死死压制住想见他的冲动,狠狠咬住下唇告诉自己不能再靠近了,否则一定会被他发现。更不能用观微去窥探他,让他有所觉察。
  仅仅几丈开外,为何,她却依旧觉得隔了万水千山?
  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
  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咳嗽,花千骨倒抽一口凉气,大脑一片空白,连忙捂住嘴,止住忍不住便要脱口而出的呼喊和啜泣声。
  为什么师父会虚弱成这个样子?
  心陡然揪作一团,然后便听见幽若的声音道。
  “尊上,桃花羹做好了,你趁热快吃吧!”
  顿了好半天,她终于听见了那个千思万念的声音。
  “桃花羹?为什么会做桃花羹?”
  “尊上说想吃的啊。”
  “我说想吃?”
  “恩,尊上刚刚中途睡醒时有说过,所以我就马上去做了来。”
  房间里一阵久久的沉默。
  “对不起,尊上刚睡糊涂了。这里没有食材,你独自下殿了是么?”
  幽若不说话,只传来白子画的叹气声。
  “千万不能大意,以后绝对不可以夜里一人下绝情殿知道么?”
  “我知道了尊上,那些坏人最想抓的就是我,但是我已经很厉害了,仙剑大会我不都打赢了么,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抓走的,尊上你不要担心。你快吃吧,一会就凉了。”
  “我不吃了,你拿出去倒了吧。”
  “啊?为什么?尊上刚刚不是还很想吃的么?我尝过的,味道很好的!”幽若微微有些不解和激动。
  房间里又是一阵强烈的咳嗽声,每一声都狠狠敲打在花千骨心上,疼得她想掉泪。
  “尊上你没事吧?”幽若紧张着急的说着,声音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前些天明明都还很好的,为什么今天突然一下身体会变这么坏,是不是今天变天马上要下雪了,所以旧伤复发啊?有没有哪里酸痛不舒服,我帮你捶捶好不好?”
  “不用了,你今天比试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歇息吧。”
  花千骨从来没听过师父用如此温柔宠溺的语气说话,就算当初对自己也不曾。他的声音总是淡淡的,就是关怀的话也带着一份疏离和教导的意味。就像初雪安静的落在屋檐上,冷清又寂寞。
  这个孩子,对他是不同的吧。师父从不做违背自己本心的事。这个叫幽若的即将成为他徒弟的孩子,他是真心疼爱并喜欢着的吧……
  她快速点了胸口两个穴道,硬咽下喉头涌上的那一股咸腥,头轻轻靠在树上,慢慢闭上眼睛。
  一直抱着仅存的最后一丝希冀破灭了……
  傻傻的用力说服自己收徒的事只是摩严世尊一手安排策划,如今看来,真的是师父发自本心的决定,没有任何人或者外力逼他。
  不由得苦笑一声,自己又何尝不知呢,师父虽然是以大局为重的人,却从来都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威胁还有逼迫的。
  她听见自己的心一点点破碎的声音,不想再在这呆下去了,想离开,可是却舍不得。历经千辛万苦,跋山涉水而来,回到最初的地方,只是想离他再近一点点,只想再多听他说说话,感受一下真实的有他的存在。可是见到的,却不过是这样的场景。
  天空中有片片鹅毛般大小的雪花飘飘扬扬的落了下来,寒风呼呼的吹着,手脚和心都慢慢凝结成冰。
  “尊上还是吃点东西再睡吧,我好不容易做的,可舍不得倒掉。”
  她看着幽若开门出来,转过身背着某人调皮的吐吐舌头,门开的那一瞬间,依稀闪电般有看到师父坐在桌边的白色衣角。
  忍不住伸出手去,却只抓住无限的虚空。
  她看着幽若蹦蹦跳跳的跑回去睡觉,进的却是当初自己的房间。
  绝情殿那么多间房,她却为何偏偏要住那一间?师父把她的东西都扔掉了么?因为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一片雪花落在她手心,冰凉冰凉,是彻骨的寒冷。
  收回手,转而紧紧握住怀里的铃铛,握住那个他们师徒关系的凭证,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如今,她是不是应该把这铃儿也送给幽若呢?仰头,看着雪花漫天飞舞,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在树上对着房门呆呆坐了一晚上,雪越下越大。她的头上肩上都落满了积雪,一动不动,仿佛变作雪人,和满枝桠桃花融为一体。
  听着房内不时传来的咳嗽声,脑中不断闪现的是当初在这庭前与他相处的一点一滴。手脚慢慢冰冷麻木,心冻到连痛楚都感受不到了。
  天快亮了,该走了。
  她僵硬起身,抖抖身上的积雪,脚步虚空踉跄。突然轻轻一声铃响,迟钝的低下头望,见手中紧握的铃铛不小心从僵硬的指尖滑落在地。  ……
  檀香袅袅,轻烟弥漫。
  房中白子画对着一碗桃花羹整整坐了一整晚,虽然知道那东西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可是不想吃,也不想亲手倒掉。就好像回忆,满满一钵,不肯触碰,亦不肯遗忘。
  万籁中突然听见一声轻响,犹如从另一个时空传来。匆忙几步打开门,却只看见空落落的院子里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又幻听了么,为什么总有铃声在耳边响个不停?
  白子画无力的倚在门边,手指深陷柱中。依旧清冷傲岸,孤高出尘,只是面色苍白晶莹,眼神历经苍然中是掩饰不了的疲惫。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5-7-6 18:18:22
97.罪孽深重【VIP】

  “神尊。”
  竹染看着花千骨与雪花一同轻盈而又脚步虚浮的飘落在他面前,翻飞的裙角慢慢合拢,似乎没有重量般,林中雪地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看到竹染,花千骨茫然的抬头一笑,目光却没有焦点,眼神是绝望后的一片死寂,瘦弱单薄的身影看上去脆弱而悲哀,没有一丝生气。
  想当初就算要死不活倒在他家屋门口,她也从没有放弃过。就算被他推下悬崖走投无路,她依然倔强的坚持着要活下去。可是小小一件白子画收徒的事,却能叫她丧失所有求生的意志么?
  为什么?他不明白……
  竹染手微微握紧,那样仿若一片死水的神情竟像极了当初的那人。心底隐隐有些作痛,垂下眼帘,再抬眼时又恢复成平常的傲然不羁。
  “你刚从长留回来么?不说一声就偷偷跑去,异朽君很担心你。”
  花千骨微微一愣,回过神来:“你知道他是谁?”
  竹染点头,眼中颇有深意。
  花千骨心道也是,异朽阁的存在明里暗里加起来近千年,竹染被逐到蛮荒八十年,就算以前没见过,刚见时不知是何人,但以前总也或多或少听过异朽君的名。而且回来之后东方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要弄清楚不是难事。何况竹染生性多疑,对东方也必定是记恨和防备大于感激。他一向自负,自诩计谋过人。东方却处处胜他一筹。因为他的出现,他也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自然会把东方当作心腹大患,仔细调查一番,做到知己知彼。
  花千骨知道自己既不如竹染有心机,也不如他有手段,更不如他能忍辱负重。可是他在她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有恩于她,不论他心术是邪还是正,她都打从心底感激他。
  无以为报,所以……他可以利用她,如果她还有那个价值的话,她不在乎被他利用,但是前提是不能伤害其他人。一开始离开蛮荒的时候她还很担心,不过现在有东方在她就不怕了。不管竹染再怎么厉害也斗不过东方,蛮荒相处那么久他了解她,她也了解他。
  竹染是个聪明人,从来凡事都是机关算尽,利益为先,不会冲动不会不管不顾,遇事先会想好如何保全自己。就算他的野心再蠢蠢欲动,只要东方在一天,他就不敢明着翻云覆雨,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怎么也会来茅山,是不是岛上出了什么事?斗阑干前辈他们呢?”
  “他们都还在岛上,你们一直没回,也没传个信,前辈怕出什么意外就让我过来随便看一下。东方彧卿说你一个人去长留了,没被发现吧?”
  “没有。”花千骨低下头,或许内心深处她是希望被师父发现的,她想见他……
  “岛上的人情绪怎么样?”
  “一个个都是刚放出笼子的鹰,自然拼命想往天上飞。但是大多数人太久没动真气,刚回六界有许多都不适应,法力可能要十天半月才能慢慢恢复。他们也知道自己今不如昔,在蛮荒的日子也都过怕了,不想再回去,应该不会像清怜一样随便出去寻仇闹事。再加上有斗阑干和腐木鬼他们在,应该还镇得住一时你放心。”
  “那就好,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林子里?外面下雪这么冷。”
  “刚刚来了两个长留弟子,有一个法力挺强。我怕隐藏不住自己的气息,便出来随便走走避一避。”
  “长留弟子?”花千骨心头一惊。
  竹染点头,眸子陡然阴沉:“一男一女,女的好像叫轻水,男的叫落十一。”
  花千骨心头一喜:“他们人呢?”
  “刚走没多久,你路上没遇到?”
  “没……”花千骨皱起眉头,难怪在长留找不到他们,原来他们竟到茅山来了。这么说糖宝也应该来了……
  不由得心头一阵懊恼,居然这样眼睁睁的错过了见面。抬头看竹染,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淡淡杀气。尽管他已刻意隐藏,但是不知是不是功力未恢复完全,似乎很难压抑克制。
  试探猜测:“你以前没见过落十一?”
  竹染冷哼:“我在长留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虽然之前身在蛮荒,但是回来也快一天了,要弄清楚长留乃至六界这八十年都发生了些什么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你就是急于知道一切,所以才找借口从岛上出来上茅山。这短短期间,你应该去了不少地方吧?”
  竹染挑眉看着她:“聪明。”
  花千骨知道竹染为什么要从殿内出来了,以他的能力怎么会隐藏不了自己的气息,而应该是没办法克制住体内狂暴的杀气吧。看到那个取代自己成为世尊弟子,长留首徒的人。他的心里究竟是恨意,是嫉妒,还是不甘呢?
  自己好歹还算师父的徒弟,可是他却是已被正式逐出门去。多了一个小师妹自己已经这么难受,身为弃徒他心里肯定更不好受吧?
  身上同样被绝情池水烙下疤痕,同样身为六界的罪人,同样被无情的驱逐到蛮荒。花千骨心头不由涌起一阵同病相怜,他和她,同样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
  竹染见她目光陡然悲悯,骄傲自尊仿佛被刺伤一般冷笑道:“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是我自己背叛长留的,你以为我像你,很想做谁的徒弟么?”
  花千骨摇头,她并不了解竹染对长留对摩严是什么样的感情,也不知道当初都发生了些什么。但是明显竹染是很恨摩严的,他的处心积虑,似乎也是为了要报复他,而这似乎并不仅仅因为他被放逐那么简单。而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一向严厉苛刻的世尊,应该是很了解竹染的心性的,当初竹染也定是犯了大过,摩严才会逐他出师门去蛮荒,但是却没有废掉他。难道是念及师徒之情?
  突然忆及白子画手持断念那毫不留情的一百零一剑,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只是竹染恨摩严也罢,恨长留也罢,乃至恨了六界也罢,很明显他将那恨意也波及到了落十一的身上。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被人取代的滋味都是不好受的,何况竹染何等的心高气傲。他一贯都是冷静而又自持的,可以面对落十一产生如此强烈的杀意,可见他心头的怨恨到了何种无以复加的程度。
  花千骨心头微微有些发寒,只是看着他严厉说道:“我提醒你,落十一是我的师兄,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敢动他一根毫毛,我不会放过你。”
  师兄?朋友?
  竹染久久的看着她不说话,嘴角一丝轻蔑的笑。轻轻弯下腰,瞬间又恢复到那副恭敬严谨的模样。
  “神尊有命,属下不敢不遵。”
  花千骨皱起眉头,她宁愿听他狂傲的指挥她顶撞她,也好过这样完全不知他心底的算计。毕竟人是她带出来的,她要负起责任,保护好落十一也保护好长留,绝不能出任何的闪失。
 
  回到殿内房里,刚推开门,一个绿色的东西就“啪”的一下飞贴到自己脸上。花千骨心头一震,抬起手来一摸,软软的,圆滚滚的,不是糖宝又是谁。接着就听一阵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声响起,然后便是无边泪水滔滔不绝。
  “骨头妈妈……呜呜呜……哇哇哇……”
  花千骨闭上眼睛,感觉脸上不断有水在滑下,几乎快分不清是糖宝的泪水还是自己的。紧咬下唇不哭出声来,只觉得自己身子在不停颤抖。从来没跟她分开过那么久,它知不知道,独自一人在蛮荒的时候她有多想它。如果那时至少有它在,她也不会那么苦,那么难熬。
  “糖宝……”
  “骨头妈妈,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糖宝恨不得自己再长大一点,可以把她紧紧抱住,而不是仅仅抱住她的鼻子。恨不得自己修炼得再厉害一点,就可以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任何的伤害。
  “虽然重逢的这一幕很感人,可是为什么我很想笑呢?”东方彧卿在一旁打趣道。
  花千骨转头,见东方彧卿和云隐正乐呵呵的坐在桌边,桌上几杯茶水未凉,落十一他们应该没走多久。
  花千骨用袖子抹一把脸,擦去糖宝涂得到处都是的眼泪鼻涕口水。开心的揪住它放在眼前仔细看着,捧在手心里使劲亲,糖宝痒痒的乐得直打滚。
  东方彧卿将花千骨轻轻揽到怀里坐着,驱走她一身的寒气。见她神色憔悴,嘴唇苍白如纸,知道她这趟去长留回来定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心头不由轻叹一口气。
  云隐看他们三个其乐融融的抱成一团,笑道:“难得糖宝可是觉都舍不得睡,眼巴巴的等了你一整夜啊。天都亮了,肚子都饿了吧,我去给大家做早餐去。”
  “呵呵,好,云隐,我要喝……”
  “莲藕清粥对不对?”
  “啊?对。”花千骨开心的笑,想到当年和他来茅山的时候,心里暖融融的。躲在东方的怀里,又抱着糖宝,适才在长留的绝望和伤痛得以慢慢抚平。突然觉得,师父不在身边也不要紧,只要他一直好好的,开心的。而她的身边还有糖宝,还有东方那么多重要的人,为了他们,她也一定要快乐的活下去。
  “糖宝糖宝糖宝……”嘴里碎碎念,一面不停的用脸和它身体蹭来蹭去,只觉得拥抱和话语远远不够弥补彼此那么久的思念。她们血肉相融,本是一体,又怎么能够分开。
  “骨头妈妈,你的嗓子,你的脸……”糖宝哭得更伤心了。虽然之前东方已经和它说过了,可是这番近了再看,才知是多么的惨烈。
  “没关系的,皮相而已,不足挂齿。能够再见到宝宝,已经是上天给我的恩赐了。我刚刚去长留山找你没找到,你不知道我有多失望,却没想到一回来就看见你!”花千骨激动的捏捏它,糖宝和一年前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只是身体更加晶莹透亮,翠绿欲滴了,看来灵力大增。
  “我家糖宝很乖啊,体型保持的真好,都没有变胖。”
  “当然啦,骨头不在,我茶不思饭不想,睡觉也会做噩梦,怎么会变胖。”
  花千骨心疼的看着它:“对不起,都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留你一个人在这……”
  糖宝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是糖宝没用,不能好好保护骨头妈妈,让骨头妈妈受苦了。糖宝发誓,若有以后,拼了命也要救你出来!”
  花千骨亲亲它,看着它可爱的模样,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东方轻轻摸着她的头,温柔的笑:“糖宝这一年可真是担心你担心坏了,知道我有办法进蛮荒的时候开心的不得了。我怕它着急,所以出来没多久就传信给她知道了,没想到这小家伙片刻也等不及的非要立刻回来看你,轻水和落十一也想你的不行,便找了个借口出来带着它往茅山赶了。却没想到你又不声不响去了长留,两边正好错了开来。他们二人在这等了你一夜,仍不见你回来。今天长留宴事务繁多,他们怕被察觉,快天亮时又连忙赶了回去。糖宝就说什么也不肯走了,非要留在这里等你。不过你也不用心急,既然回来了,见面是迟早的事。”
  花千骨点头:“恩,我知道,能见到糖宝我已经很开心了。如果落十一和轻水他们有事出不来,到时候我再偷偷溜进长留去。还有杀姐姐和朗哥哥,我明后天就去找他们。”
  东方彧卿突然凝眉正色道“你暂时还是不要去见他们两个。”
  “为什么?”
  东方彧卿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才好:“在救出小月之前,最好他们俩都不要见。”
  “可是为什么啊?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应该也很担心。杀姐姐和朗哥哥对我都那么好,我至少应该跟他们说一下。而且……我也好想他们。东方,你老实和我说,我不在的这一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蛮荒她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承受不住。师父重新收徒的事她都接受了,还有什么接受不来……
  东方长叹一口气:“杀阡陌再不是从前那个杀阡陌,他是真的已经入魔了。你去长留应该也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了吧?”
  花千骨一愣,想起之前所见的防卫森严,还有一片死寂萧条。难道幽若所说的,那些妖魔……东方看她面色瞬间苍白,轻轻拉过她的手。
  “你出事后,长留为了应付一时,先是对外宣称你被杀阡陌救走。我当时心急如焚,不疑有他,连忙去妖界找他,长留却趁机躲过异朽阁的层层监控,将你送去蛮荒。我找到杀阡陌时,才发现他身受剧毒和重伤,摩严似乎跟他私怨甚深,下了重手,但是因为他是妖魔之首,怕二界暴动大乱,故而又放他回去。杀阡陌虽然美艳绝世,法力高强,手段毒辣。可是性格火爆冲动,古怪任性,心思单纯。摩严的法力连白子画都不一定能胜,更何况他挂心于你,方寸大乱,论城府论能力又怎么斗得过。可是他一向心高气傲,又怎会甘心受此大辱,千方百计想救你出来,却一样进不了蛮荒,只能每日杀一人,逼长留将你召回。到如今,已经死了三百多长留弟子了。”
  花千骨心猛得紧缩成一团,惊得说不出话来。杀姐姐竟然为她做到这一步?!原来长留那些人,是他杀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又因为她,死了那么多人!?
  “可是长留守卫那么森严,还有世尊,儒尊,和我师父在……”
  “如果正面遇上摩严他们情况自然不同,可是杀阡陌还有他手下的那帮是何等人,以他们的能力,想来去无踪的在长留杀几个小弟子又岂会是难事?长留毕竟那么大的地,难免有百密一疏的地方。摩严再厉害,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双眼睛时时刻刻守住八千多人?
  长留和魔界还有过几次正面的硬仗,杀阡陌也重伤过几回,但是后来春秋不败就不让他出来应战了。摩严大怒之下,几次想杀他也没有得手。妖神出世后,六界一片混乱,人间也刀戈兵戎不断。各个仙派都自顾不暇,而妖魔毕竟势大。现在杀阡陌暂时只是一心针对长留,一日杀一人虽无大损,却从心理上一点点瓦解着长留,乃至整个仙界。
  其他仙派为求自保,自然不敢插手此事,以免惹祸上身。否则杀阡陌针对的就不仅仅是长留,肯定会波及其他,甚至酿成整个仙魔两界有史以来的最大的战争。所以可以想见,长留几乎是处在一个完全孤立无援的境地。以余下的三千弟子,面对整个妖魔二界,艰难可想而知。而仙界现在手里的唯一筹码,不过是在五星耀日之时,想办法灭了妖神的元神。小月自然不可能再留在如今不堪一击的长留,但是因为怕被杀阡陌等人救走,所以具体收押地点十分隐秘,我也还没有查出来。
  这次白子画重新收徒,可能是天庭见事态逐渐严重,无法再视而不见,置身事外,怕妖魔更加坐大,将各派逐一铲除瓦解,所以和摩严达成了什么协议。而收徒和设宴,不过是在昭告整个六界这种齐心和联合,以安仙界人心,同时对妖魔二界进行威慑。今日的长留宴,连几位不问世事的菩萨都会到场,相信很快便会对杀阡陌采取行动。”
  花千骨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师父也不肯将自己召回么?自己回来,难道对长留对仙界来说会是更大的灾难?
  “既然这样,如果事情是由我而起,我不是更应该去找杀姐姐说清楚,让他不要再杀人不要再和长留作对了?”
  “傻骨头,你杀姐姐的性格,是那种会为别人考虑,会为大局着想,听得进别人劝告的人么?怎么可能会因为你回来了,就放下对长留对摩严对白子画的怨恨?再有你说,他这人这辈子最重视的是什么?”
  花千骨愣住了,结结巴巴道:“是他的容貌。”
  东方彧卿点头:“他自诩美貌当世无人能出其右,连修炼最初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能长生不老。他如此重视一个人的容貌,你以为他看了你现在的脸,想到你在蛮荒所受的苦,会气成什么样子?他做事本就随性,到时哪里还能控制自己的怒火。他手底下的兵力,整整妖魔两界,是仙界的十倍都不止,就算不能轻易扫平整个仙界,一旦大战爆发,六界定当生灵涂炭。当初不敢太来硬的是因为你毕竟还在蛮荒在长留的手中,他只能忍气吞声,杀人泄愤,逼长留放人。现在你已出来,他再无顾及,定会恼怒之下想办法覆灭长留,乃至整个仙界为你报仇出气。所以听我的话,至少在救出小月一切事情平息之前,绝不能见他,甚至不能让他知道你已出蛮荒的消息。”
  花千骨无力的抱着糖宝靠在他肩头,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都是她造成的……
  “那朗哥哥呢?他、他也出什么事了么?”花千骨的声音因为紧张微微有些颤抖。
  “你放心,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堂堂一介帝王,会出什么事。当初他也被摩严打伤了,利用他医治的时间,分散人间那边的兵力。否则再加上杀阡陌,长留更加应接不暇。但是他师父洛河东怎么甘心,气势汹汹便跑到长留来找麻烦,白子画道歉之余,还给他送了许多仙药。那时轻水便主动请命去了皇宫,还留在那照顾了轩辕朗挺长一段时间。”
  “轻水喜欢朗哥哥啊,这是自然,还好有她照顾朗哥哥。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要出现打扰他们俩谈恋爱?”
  “你个傻子,你光看得出轻水喜欢你朗哥哥,你怎么就看不出你朗哥哥喜欢你。”东方彧卿都无奈了。
  “我们俩是结拜兄弟,朗哥哥自然对我好。我们那么多年加在一起见面没超过五次,还不是男装就是黑色包子脸,我始终都是十二三岁小孩的模样,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
  东方彧卿也深觉有理,按常理推断这的确是不应该发生的啊,看来出问题的人是轩辕朗。
  “唉,这个很难说清楚,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奇怪。但是你要知道,这世跟轩辕朗有缘分的人是轻水。天道无常,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你的出现本不在天命之内,连带撞乱了许多人的命格。轩辕朗和杀阡陌一样,都是执念很重的人,如果不想惹得轻水伤心难过的话,你见他还是越少越好。”
  糖宝抬起头来哼唧道:“轻水才不喜欢那个木头脑袋呢!轻水早就答应嫁给我做娘子了,哼。”
  花千骨戳戳它的小脸,仿佛又回到当初的时候。
  “等过个几百年的你修成人形再说吧。可是那时落十一怎么办啊?东方说你现在可是和他同吃同住,你已经是他的人,不对,他的虫了哦!”
  糖宝涨红了脸,气鼓鼓道:“爸爸造谣!我才不要他!都是臭尊上还有臭世尊把你害成这样的,他还乖乖的听他们的话,跟个应声虫一样,没出息!我讨厌死他了!都怪那时轻水不在,爸爸就非要让他照顾我,他又眼巴巴的对我好,我才勉为其难住他那的!哼!”
  “应声虫跟你这小屁虫不正好配成一对嘛!”花千骨捧着它亲亲,为了她的事,糖宝一定和落十一闹了很多别扭吧。可怜的十一啊,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任性又作威作福的虫虫呢?
  “骨头,你去长留见到白子画了么?”东方神色宠溺的看着她俩。
  花千骨愣了一下,慢慢低下头去:“没有,但是我见到幽若了。”
  糖宝连忙认错道:“骨头妈妈对不起,幽若人很好,总是跑来找我玩,不知不觉我就和她就成好朋友了,但是我真的没想到她最后会拜尊上做徒弟……”
  “没事的,我也知道她很可爱,贪图美色和玩乐的小糖宝肯定一天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花千骨笑它,糖宝不服气的嘟起嘴巴。
  “走吧,我们出发。”东方彧卿站起身来。
  “去哪?”
  “去赴长留宴啊,你不想亲眼看看你师父么?就算没办法阻止,我们也易了容去闹闹场子。就这样等着他重新收徒,你难道会甘心么?”
  花千骨心上一痛,微笑摇头,能看见糖宝她已经很开心了,人不能太不知足。
  她不在,绝情殿里又是师父孤零零一个人了,应该有一个爱笑爱闹的小家伙陪着他,他的世界便不会太冷清寂寞。而她,终究是再无脸面去见他。况且再去那个地方,除了让自己更加难受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我一夜没睡,想休息了。”
  东方彧卿眼神深邃的看着她:“骨头,你不想知道为什么长留会势微至此,为什么如今里里外外凡事都由世尊出头露面,为什么原本作为仙界之首的长留会受到仙界孤立冷遇么?”
  花千骨身子一震,仰起头来看着他。
  “因为妖神是作为长留弟子的你放出,六界灾祸都是因你而起。”
  花千骨无力的慢慢低下头去,她知道,她是罪人,仙界的罪人,更是长留的罪人。
  东方彧卿顿了顿,接下去一字一句道:“但是其实这些都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白子画为了你挨了六十四根消魂钉。”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5-7-6 18:18:33
98.今昔何昔【VIP】

  花千骨,你身为长留弟子,掌门首徒,置你师父于何地?更叫长留颜面何存?你身背清虚道长重托,代任茅山掌门,又叫茅山派如何向天下人交待?你愧对长留,是为不忠,愧对你师父,是为不孝,愧对清虚道长的托付,是为不义,更愧对天下人,是为不仁。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长留门下再容你不得。如今判你逐出师门,诛仙柱上受九九八十一根消魂钉……
  消、魂、钉……
  脑中回响起当日三尊会审时儒尊说的话,花千骨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瞬间瘫软在地,浑身的骨头都剧烈疼痛抽搐起来。强咽下喉头涌上的那股甜腥,手握成拳,指甲深陷进肉里。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八十一根消魂钉她只受了十七根,原来余下的,师父都替她担了。怪不得,怪不得昨夜见师父会虚弱成那个样子。就算道行再高,整整六十四根,又如何挨得住?何况他当时剧毒刚解,法力恢复尚未完全,不像她有妖神之力护身,再重的伤也能不药而愈。
  为什么?可为什么?错的明明是她,该受罚的也是她,为什么师父要这么做?
  无数问题想问,可是如今只能眼神呆傻的望着前方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那十七根消魂钉,肝胆俱裂的疼痛,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可是师父挨的却比她多了几倍,若不是仗着修为了得,或许连保命都困难!如今,道行失了七七八八,消魂钉留下的骨伤亦不可能像自己一样凭借妖神之力愈合。连斗阑干不过踝骨上两根消魂钉到现在出了蛮荒还是微微有些瘸拐,天气变幻还会日日夜夜锥心的疼。师父这一年又该是如何熬过来的?
  忆及昨夜他虚弱的咳嗽声,梦回竟迷迷糊糊想喝桃花羹,花千骨心痛的蜷缩成一团。自己在蛮荒就算再苦,又如何比得上他为自己受的苦?
  陡然再次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紧紧拽住了东方彧卿的衣襟。
  “妖神之力?!难道师父他……”
  东方彧卿默不作声,轻轻点了点头。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花千骨满脸惊恐,身子抖个不停,像是听到这人世间最可怕的事情。
  周围的空气开始剧烈震动,犹如辐散开的波纹,地震一样,桌柜上的东西都纷纷往下掉。吓得糖宝连忙钻进花千骨的耳朵里。
  东方彧卿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是摁住她的手,安抚她内心的狂乱。
  花千骨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自从竹染告诉他,她的身体里有真正的妖神之力,她就一直觉得有些困惑不解。如果那时小月真的把妖神之力都给了她,被师父从墟洞中抓出来的时候,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看不穿?怎么可能不知道?却为何依旧要将小月当作妖神处死?
  只是她不敢想,更不敢猜,师父是什么人,她怎么敢心存质疑。
  所以很自然的宁愿选择相信是他不知实情,而不是对自己有心包庇。否则……
  花千骨打了个冷战,死死咬住下唇,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想象他会为自己挨了六十四根钉子,还拿小月替她顶罪。
  “你昨天去,没觉得他身体有何异常么?”东方彧卿叹口气问。
  “师父……好像生病了。”
  “白子画不是生病,那消魂钉虽厉害,凭他的道行倒也还撑得住。他的陡然虚弱,是因为昨天你刚从蛮荒出来,没了禁锢,为了压制你身体的妖神之力,封印的力量也会相应增强,他经不住反噬,身体必然大为虚弱。”
  “封印?”花千骨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右边腋下,每当她动用真气,有一个地方总是灼热滚烫。
  “对,之所以你出了蛮荒,依旧没办法释放出所有的妖神之力,就是因为力量被你师父亲手封印了。”
  “不可能,师父不会那样做!”花千骨拼命摇头。忆及那毫不手软的一百零一剑,身为长留掌门,他又怎会对她徇私。
  东方彧卿苦笑一声:“我也觉得不可能,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以为他会对你秉公处理,结果他欺瞒六界,徇私枉法。我以为他会大义灭亲,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结果他宁肯自己替你受刑。而正当我感叹你一片心血总算有了回报没有白费,他却剔你仙骨,废你仙身,挑你筋脉,毁你容貌,还将你逐到蛮荒去了。我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更不知是要怨他还是谢他。”
  花千骨无力的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脸,一时茫然无语。
  “师父待我一向极好,可能念我年纪尚小,做错事,不忍心我受罚,难免护短。可是知道了我对他的龌龊心思,大怒之下,想要逼我忘记。而封印妖力逐我去蛮荒,不过是为了保护六界生灵免遭涂炭。”
  ……
  原来师父才是最苦的人,自己虽没说为什么偷盗神器,他定也猜出来了。一面要顾着六界一面要顾着她,一面怜惜着她一面怜惜着世人。虽重责在身,可是自己宁愿成为千古罪人,也不愿意白白牺牲了她。知道自己有妖神之力护体,他才会下那样重的手吧……
  又是她害的,所有人都是她害的!她宁愿他一直对她绝情到底,心里反而痛得简单。她做这一切不过是想他好好的,却反而一手将他推到这样可悲的境地么?
  东方彧卿黯然道:“骨头,以前看着你为他努力为他辛苦为他心碎,他却依旧无心无情,总是会为你觉得不值。后来才发现,不说白子画这些年对你的教导、付出的关爱,就单单说以他那样的为人,却可以为了保护你,连自己始终恪守的原则和信念都背弃了。我心里明白他一向隐忍,凡事有他的苦衷。可是却总忍不住将你受的苦,归到他身上,找个借口来怨恨。可以另一方面,却又是理解他的。
  这世上,谁规定你爱一个人,他就一定要爱你?你对他付出了,他便一定要回报你?特别是像白子画那样无情无心的人,不管怎么说,他身为你的师父都是绝对称职的,对你,对长留,对六界,他都尽到了他所能尽的最大责任。他的苦,常人体会不到,他也从不显露言明。这次重新收徒,是让你很绝望,可是你便什么也不做一个人躲在这里伤心么?你从来都那么相信他,不管受多大的苦和委屈都没有过怨恨。为什么这一次不也试着去相信他,相信他当初收徒时对你和天下人做出的承诺,弄清楚你不在的这一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呢?”
  花千骨傻傻的看着他,心底无声的淌着泪。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东方还这样鼓励她,帮着她?
  东方彧卿温柔的对她笑,优雅的伸出手来。
  “赶快,再不动身,就赶不上长留宴了。”
  天寒地冻,长留山上白雪皑皑。三条巨大瀑布依然白练一样从三座大殿上垂挂下来。怕妖魔寻事,光罩之外也是守卫重重。
  易容之后,花千骨和糖宝随东方彧卿由密径潜入后便混在各派人群之中。因为来的比较晚,宴会早已开始。周遭虽经过精心布置,热闹豪华,但终归长留萧条,还是回复不到往日盛景,各个弟子面上也隐有一丝忧色。
  花千骨大老远便看见高高在上的摩严和笙箫默,还有四处忙活的落十一,轻水他们。心下激动,却不敢随便上前相认。
  眼前掠过一道虹彩,花千骨不由双拳紧握,心头一阵揪紧。
  霓、漫、天!
  她昏迷中并不知那日是摩严,依旧以为是霓漫天当着白子画的面泼了她绝情池水,因为不能言语,便用如此方式将此事告知给师父。
  霓漫天笑容明媚,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她父母也来了,坐在上座,还有其他许多仙人。
  花千骨来不急一一辨认,四处张望却没有看见白子画的身影。
  等了许久,终于听见长留大殿的钟声响,知道仪式马上要开始了,微微端坐,提起精神,她也不知事到如今,自己到这来究竟还在期待些什么。
  或许,只是想见他一面……
  终于,那个白色身影从绝情殿缓缓飞了下来。容貌丝毫未变,只是双眸冷若寒冰,比起以前来,反而多了几分凌厉。
  众仙心中叹服不已,连霓千丈都不由和门下弟子微微使了个眼色。
  白子画为徒受六十四根消魂钉之事众人皆知,从那以后他就潜心闭关,极少露面。消魂钉是何等神物,何况是那么多根。故而仙界都传言他仙身已失,元气大伤,不得不事事靠摩严出来主持大局。他虽声望犹存,但威慑力自然是大打折扣。可是此番一见,却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别人中了钉,伤残至少也要恢复多年。他却御风而来,法力丝毫未见减弱。这白子画,真的跟神一样强大不可摧么?难怪玉帝要将他最疼爱资质最好的玄孙女送到长留来。忍了那么久,五星耀日即将到来,仙界是准备要进行大的反击了吧。
  众仙各怀心思,花千骨只是痴傻的望着白子画依旧不染尘埃的身影。想到他为她受的刑,骨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好一会儿,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的那个粉红人影。人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站着,眼睛却好奇的到处东张西望。
  心头一阵酸楚,望着白子画漆黑如墨的长发,一片茫然。
  师父,如今,又是谁为你束的发?
  大典开始,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却又极端陌生的。心提到嗓子眼上,只盼着或许突然有什么意外发生,打断这个拜师礼,或者师父会开口说些什么……
  可是没有。
  一切都以一种缓慢而又极其肃穆的步调,一点点进行着。
  整个世界成了黑白一片,寂静消音。她听不见白子画说了些什么,也听不见仰着笑脸的幽若说了些什么,更听不见群仙都说了些什么。东方彧卿一直一只手暗地里扶着她,怕她晕过去。可是她没事,她只是有些想吐。胃里酸涩一片,搅得天翻地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冲上台去,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抛下她。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紧紧扑到他怀里,质问他为什么可以在为她默默无言做了那么多之后,却一转眼又收别人当徒弟!
  白子画神色平静如水,眼中看不到半分波澜。
  终于在他折下香草,递给幽若的那一刻。花千骨飞快的挣脱了东方彧卿的手,遁身隐匿,消失在人群中。
  对不起,终究她还是太软弱,没办法眼睁睁面对自己的心碎。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5-7-6 18:18:42
99.出乎预料【VIP】

  拜师大会上,摩严始终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目光深邃的望着白子画,仿佛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百余年了,他自认世上没有比他更了解子画的人。可是如今,却是越来越不懂他了。
  他起初是冰,虽然冷尚且还有固定的形态。
  可是后来那个丫头来了,他被融化成了水,这世上,便再无人参得透。
  摩严望了望座下群仙,突然觉得这拜师宴无比的滑稽可笑。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孩子,跟当年的花千骨何等的神似。
  世事仿佛在轮回重演,凝望着白子画,可是依旧无法在他眼中捕捉到任何的情绪。摩严始终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用意。他不是一直心心挂念着那个孩子么?他不是从不喜这些经营客套?自己的确总是大局为重,为了守护长留守护他,既能忍辱负重,也可以不折手段。但是子画不是,不会牵连他人或是违背自己的本心。那为何还要这么做?还要收这个孩子为徒?仅仅因为她像花千骨么?还是想报复自己,让自己难受?
  看着白子画那样平静的折了香草递给那个孩子,眼睛明明看着她,却又空荡荡的什么都没装的有。
  走了花千骨,这世上再无一物可入他眼了吧……
  摩严长叹一声,想起一年前他逐了花千骨去蛮荒,然后去见白子画。
  他一字一句的说:“花千骨被杀阡陌救走了。”
  早已准备好了应付他一切的诘难,只要可以送走那个祸害,他已顾不得子画是不是会和他生气翻脸。
  虽已试出子画的确从未对那丫头动过情,可是从他居然会有心护短,饶她不死,还替她挨了那么多根消魂钉,就知道那丫头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他以前对白子画的绝情太过自信,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没办法低估花千骨对白子画的影响力,也再也不能放任不理。
  可是白子画如同往常一样的冷淡和无动于衷却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他就那样以洞穿一切的眼神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咳嗽几声,便又昏昏沉沉睡下了。
  摩严那时才真的慌了,他明明知道一切都是自己设计安排,将她放逐,却依然可以如此云淡风轻?
  接下来的一年,子画再没跟他提过这事半句,甚至连话都很少说。
  茅山来要人,他也平静的将放逐的事情说成是自己下的命令。
  摩严被他的那种表面上的镇定和死寂压迫的快要喘不过气,都不由得开始质疑当初把花千骨逐去蛮荒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子画现在这个样子是好还是坏?
  借着杀阡陌对长留施压,摩严终于开始犹豫要不要召回花千骨,为了长留也为了白子画。可是没想到的是,却被他一口否决。
  然后更出乎预料的是,他还答应教导幽若,为了她的安全,让她住在绝情殿上。如今,居然还答应违背自己当初的誓言收她为徒。
  就是发生了太多让摩严想不到的事,做了太多本不应该是白子画会做出的决定。摩严心中不安日甚,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却又抓不确切。
  大殿钟声响个不停,一切仪式都举行完了,只差最后一步授宫铃。
  摩严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子画,你真的想好了么?”
  白子画没有看他,也没回答。弯下腰,将幽若扶了起来。然后面对着众人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
  “长留列仙在上,今白子画将幽若收归门下。从此幽若就是长留山第一百二十八代弟子。”
  来赴宴的仙人并未觉察有何不妥,可是所有长留弟子却全部都吓傻了。
  笙箫默手中的箫往桌子上一敲,实在忍不住的转头低声笑了起来。二师兄果然还是二师兄,关键时刻不是冷幽默就是出人意料,让他白白紧张担心了那么久。真是的!
  摩严面容僵硬的看着他,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下面顿时混乱成一团,到处都是议论声。
  前来观礼的幽若他爹轩武圣帝发觉事情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属下连忙在他耳朵边小声低语了两句,他顿时脸都气青了。
  东方彧卿微微一笑,白子画果然没让他失望,更没让小骨失望。可是从内心深处某个小小的自私来说,他还是挺失望的,自己又输了他一局。可惜就可惜现在小骨不在,不然还不知道该目瞪口呆的变作什么表情。这个小丫头,这下该为自己的临阵脱逃后悔了吧。
  轩武圣帝强忍住努力:“尊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幽若连忙一脸兴奋激动的接口道:“爹爹,你别生气,这是我自己的意思!是我求了尊上好久,非要拜入他门下,做花姐姐的徒弟的!”
  四下一片轰然,诸仙皆大惊失色。
  轩武圣帝凝眉怒斥:“幽若,不要任性!不说那花千骨为仙界惹下多大的祸事,她现在以带罪之身被逐到蛮荒,又如何收你为徒?!”
  幽若嘟着腮帮子,不服气道:“不管花姐姐做了什么,长留赏罚分明,早已施了重刑。如今只要她一天未被逐出师门,就还是长留弟子,我怎么就不能拜她为师了!哼!我等个百年千年,就不信等不到她回来!!”
  “放肆!”轩武圣帝猛得一拍桌子,气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众人一片咂舌之下都纷纷看着白子画,白子画却只负手不语,似是对这样的情景早有预料。幽若的话字字听在耳中,心头也不知是喜是悲还是欣慰。
  已经不用百年千年了,虽被异朽阁的结界小心的隐去气息,但是根据昨天封印的剧烈反应。他隐隐已经可以猜到,小骨或许已经从蛮荒出来了。
  引导不了,阻拦不了,封印不了,甚至连蛮荒都困不住她,他就这样眼睁睁一步步看着事态以无可挽回的姿态一步步向前发展。难道这就叫天命?!
  只是,他已经心慈手软,冒着毁天灭地的危险,包庇姑息了她一次,如果还是没办法扭转她的宿命,为了长留,为了六界,他决不会再对她手下留情!
  白子画转身拿看了一旁桌上的灵犀剑递给幽若。
  “你师父不在,我就不代授宫铃了,等或许有朝一日她自己亲手给你吧。这把灵犀剑先传你,望你今后能慈悲众生,除魔卫道,不要布你师父后尘。”
  幽若接过剑,一脸的兴奋神色,轩武圣帝刚要发作,却被摩严慌忙拦住劝阻。
  “师弟当初收花千骨时说过此生只收一个弟子,要让幽若入门而又不食言这是唯一的办法,反正花千骨现在身在蛮荒,幽若也是师弟亲授。其他圣帝其实无须太过介怀。”
  轩武圣帝一听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便也不再多语。仙界他一向最佩服最相信的人便是白子画,以前几度想要送幽若拜师而不得其门而入。花千骨那孩子他也见过两次,本来甚为喜欢,却不知道怎会行差走错之下盗了神器放妖神出世。不过以白子画的性情,居然可以为徒代受六十四根消魂钉,对幽若应该也会十分疼爱吧。这样想想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只是对幽若先斩后奏,故意瞒着他,非要等拜了师,生米煮成熟饭才昭告天下的任性做法无法释怀。这孩子果然被他宠坏了!
  于是拜师宴就以这样出人意料的结果结束了,落十一和轻水等人不知道有多开心。
  霓漫天就气得食不知味了,咬牙切齿的瞪视着幽若,这丫头从来长留那天就总是和她过不去,这分明又是一个翻版的花千骨。真是赶完一个又来一个!
  幽若手里玩着灵犀剑,香草插在头上,吊儿郎当的仰着头从她面前走过,还趾高气昂的哼了一声。霓漫天要不是看在众仙在场,恨不得扒了她裤子,使劲暴打一顿。
  幽若笑眯眯的一脸谄媚的笑着钻进老爹的怀里,开始发挥死缠烂打的功力把生气的他哄开心。掂量掂量灵犀剑,目光贼亮贼亮。
  第一步作战计划已成功!万岁!
  现在第二步计划就是——把她的师父大人从蛮荒救出来!哦哈哈哈!耶!
  
  “师兄师弟你们招呼诸位仙家,我先回绝情殿去了。”白子画起身离席。
  摩严看着白子画的背影,放下手中的琉璃杯,心头长长的松一口气。这样反而好,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白子画。
  白子画飞身落于院中,看着落满白雪的桃花树,花千骨小小的脸不由浮现在脑海中……
  ——师父,师父,小骨什么时候才可以像十一师兄一样收徒弟呢?
  ——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收徒弟?
  ——那么大的绝情殿上只要我们两个人,好冷清啊。我想多个人陪我玩,被我欺负,又不想要师弟师妹,那当然是自己收个徒弟最好啦!师父你看小骨我这么乖这么听师父的话,小骨要是收个徒弟来玩,一定也很有趣吧。
  ……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5-7-6 18:18:52
100.身份败露【VIP】

  幽若回绝情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白子画房里黑着,似乎是休息了。
  元气损伤太厉害,时间有限,他等不及慢慢修炼恢复,只能强行逆天借助外力弥补或是用内力强制催发。本来仙身已失大半,自然是负荷不了,时常陷入昏睡。
  白子画成仙百余年,就算是休息,也是冥思静坐,一面修炼一面吸收日月天地的灵气。却没想到连睡觉都很少的自己,居然还会做梦。梦里全是他提着断念一剑接一剑刺在小骨身上,他的白衣,她的脸上,到处都是血。
  花千骨此刻隐身于院中的桃花树上,心绪无比杂乱。她去而复返是因为糖宝兴高采烈的找到她跟她说了最后拜师大会发生的事。
  “骨头骨头!尊上把幽若收入门下,做了长留第一百二十八代弟子啊啊啊!”
  “我知道了,收就收了吧,就当多个师妹,至少好歹师父还没有不认我。”终归还是收了,花千骨彻底绝望,无精打采的低头安慰自己。
  “傻骨头,你忘了自己的辈分了!你是一百二十七好不好!!幽若不是尊上的徒弟!是你的徒弟啊!!”
  “虾米?!”花千骨像被点穴一样惊得一动不动。
  糖宝打她掐她咬她:“我就说尊上怎会说话不算话,食言会长肥的!哈哈哈!”糖宝好开心,之前因为白子画对骨头的惩罚还恨他恨得要死,一看见就吹胡子瞪眼睛的,现在总算有一小点原谅他了。
  怎么可能?!幽若怎么成了她的徒弟?!她明明人都不在,怎么就凭空多了个徒弟出来!
  太想跟白子画问个清楚,再顾不得许多,一眨眼,又溜进长留跑到绝情殿上来了。
  可是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守门神一样在院子里的树上蹲着,眼巴巴望着房门发呆。
  呜呜呜,想见师父,想激动的一头扎进他怀里。
  师父,你真的没有不要小骨?
  就在这时,听到以前自己房间里传来幽若的一声尖叫。心头一震,莫非杀姐姐掳人掳到绝情殿上来了?!
  正想飞奔过去,却见幽若喜滋滋屁颠颠的手中捧了个盒子,笑得花枝乱颤的向白子画的房间跑了过来。
  花千骨愣在树上,张着嘴巴半天反应不过来。
  什、什么!?
  糟了!
  幽若门也不敲,直接就推开白子画的房门闯了进去。
  花千骨气呼呼的横眉冷对,龇牙咧嘴,一百万个的不满。师父大人在睡觉呢!她怎么能就这样冲进去!就算没把师父吵醒,要是不小心看到师父没穿衣服,她这就下去把这丫头给毁尸灭迹了!
  “幽若,什么事?”白子画手指轻弹,房间东南和西北角的夜明珠顿时亮了起来,照得有如白昼。
  “尊上!我今天终于拜师了好激动!睡不着觉,就爬起来在师父的房间里翻翻翻!结果没想到在床底下的暗格里找到了这个盒子,应该是师父以前藏起来的。”
  “什么东西?”
  “尊上!你啊!好多你啊!你看!”
  幽若打开盒子,里面竟全是花千骨以前的心血画作,几近上百张,张张画的都是白子画。幽若小心翼翼的摊开来,献宝一样拿给他看。
  外面树上的花千骨紧张激动得快要抓狂了,有没有搞错,这样都被她翻出来?!
  她不但未拜师之前就和师父住在这绝情殿上,还那么多房间不选,偏偏住在自己的房里。住了不算,还东翻西翻,把自己以前藏好的那些练习画师父的习作也拿出来献丑。呜呜呜,太欺负人了!花千骨喷火掀桌的冲动都有了!抑制不住的怒气和醋意在上下翻滚着,超级想立刻跳下去把那小屁孩暴打一顿。
  白子画斜倚在榻上,不似白天神采,又恢复成面色苍白的模样,接过画来静静看着。
  的确都是小骨所画,每一笔都下得十分认真,没有丝毫马虎,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亵渎了画中人一样。只是她那时画功实在不到家,笔法也不娴熟,手抖个不停,很多线条都歪歪扭扭的,像毛毛虫一样。
  可是既然画的是师父,不能因为没画好便随意丢了。依旧珍宝一样好好收藏起来,年复一年便攒下了许多张。
  花千骨并不喜欢画画,她只是喜欢画师父,喜欢一边想着他,一边勾画出他的身形,他的眉眼。似乎这样让他一次次出现在自己笔下,便能多了解他一些多靠近他一些。也正是这样的坏习惯,给她惹出了仙剑大会被霓漫天威胁的大祸。
  白子画一点点翻看着她的那些画,透过纸张感受着她当初的温度,透过那些线条感受她笔尖下一点点凝结的对自己的爱意,六年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心头不由一痛。
  “尊上,你看我花花师父多厉害啊!连画画都画得那么好!”
  幽若嘟着嘴巴,小手撑着下巴,睁大眼睛看着一张张画像,一脸崇拜极了的模样。白子画无奈摇头,这样她居然都能看出画的是自己,真不愧和小骨是同道中人……
  “你在床下面找到的?”
  “恩恩,师父藏得可隐秘了,不过还是被我找到了。”
  看到白子画看她,连忙又张牙舞爪的向他解释:“尊上你放心你放心,我记得你的吩咐,半点都没有弄乱,也没有移动过师父房间里的东西哦!她的衣裳我也没有试穿过,书我没有翻阅过,发饰也没有偷戴过……还、还有啊,我每天都很勤快的打扫来着……”
  幽若心虚的低下头,两个食指对戳、戳戳戳。
  白子画再次无奈的摇头,连床底下的暗格她都翻得那么透彻,那房间还有哪个角落没被她扫荡过的。
  看着幽若冻得有些红扑扑的面庞,像极了当初初上山时的花千骨,不由微微有些失神。
  “外面下雪,殿上风大,你尚未修得仙身,骨子还弱。夜里要是觉得冷,便不要睡那玄冰床了吧。”
  “呵呵,我不怕,师父能睡,我也能睡。尊上你才要注意身体,不要总穿这么单薄的袍子,难怪病会越来越重。要是师父回来见你这样,会埋怨我没照顾好你,就不喜欢幽若了。”
  回来?
  白子画轻叹一声,慢慢合上眼。
  幽若望着他完美无暇的脸不由得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啊啊啊!尊上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好看啊,她要喷鼻血了!不行,她要把持住,不可以起邪念,尊上是师父一个人滴!
  连忙指着画岔开话题:“这张是尊上在弹琴耶!挖,这张是尊上在写字耶!哈哈哈!连尊上坐在桌边吃饭的也有啊!原来尊上你也是会吃饭的啊!”
  白子画望着那副画,画中有他,有扎着两个发髻的花千骨,盘子里还躺着糖宝,围着桌子正在吃饭。
  那时的绝情殿虽也谈不上热闹,却不知为何总是感觉很温暖。
  “啊!”幽若喔着嘴巴,整个人完全僵化。苍天啊,大地啊,尊上居然笑了。虽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笑意一闪而逝,可是的确是笑了啊!天啦!她来长留山大半年了,第一次看见尊上笑了啊!原来尊上也是会笑的!
  白子画毫无自觉的望向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尊上,你醒了肚子饿不饿,还想不想吃东西啊?昨天的桃花羹味道怎么样?我再去做一碗来好不好?!”被一个笑容迷得七荤八素的幽若笑眯眯的大献殷勤。
  还没等他开口回答,却见幽若已经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了。
  “尊上你等我一会啊,我马上就做好。”
  白子画无奈摇头,那孩子总是活蹦乱跳的,话又多,小嘴说个不停,他耳边总是嗡嗡嗡。虽然头痛,却总也好过一个人在殿上安静诡异得可怕。
  轻轻咳嗽两声,合眼轻叹。
  小骨,这个孩子这么像你,为师自作主张帮你收她入门。不知你是欢喜还是会生师父的气……
  花千骨见幽若在厨房乒乒乓乓忙活了半天,然后便听见她抓狂的一声惨叫。
  “呜呜呜,又忘了怎么做了,怎么办?!为什么会这么难?!我去找小七去!”
  然后粉色身影嗖的出来,飞快的向殿下窜了去。
  糟了,花千骨皱起眉头,她要去寝殿中找不到自己肯定身份被拆穿,不过大不了自己不再以这个易容的面目出现。但是她今天刚拜师,风头正盛,妖魔定想抓她,她怎么还敢一个人溜下殿去。
  无可奈何哀叹一声,也嗖的跟了上去。
  哼,她可不是担心她,更没承认她是她徒弟,都是师父自作主张。只是身为长留弟子,有责任保护她而已。
  抢先一步进了厨房,未待喘气,幽若就鬼头鬼脑的钻了进来。
  一看见她大喜过望的就扑了上来。
  “小七!你果真在这里!我还说你不在我就溜到你寝殿去拖你出来!”
  “我、我肚子饿了,每天晚上这个时侯都会偷溜出来做点东西吃才睡得着。”
  “哦哦哦,你今天拜师大会上看见我没有!我威不威风?”幽若得意洋洋的说着。
  “呃……看见了,恭喜恭喜!”花千骨干巴巴的说着,满头黑线,恭喜什么?恭喜她当上自己的徒弟?!
  “嘿嘿,小七——”幽若突然声音拖得长长的,拽着花千骨的胳膊上摇下摇,左摇右摇,嗲声嗲气撒娇道,“我又忘了桃花羹怎么做了,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花千骨被她摇的头都晕了:“好好好,教教教。”
  却未防搂着她腰的幽若突然就动手向她偷袭,想要摘她脸上的假面皮。
  花千骨飞身后退,幽若的指尖从她脸上刚好滑过,抓了个空。又立刻反手一掌向她劈来。
  花千骨连忙出手一一化解她的攻势,心中暗叫好险,差点被她揭下面皮,看到一张毁容的脸,非吓坏这丫头不可。
  “你究竟是谁?!”幽若一看她那么厉害,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立马收回招式,不再攻击,两手叉腰,仰着头质问她。
  花千骨不由好笑:“我是小七。”
  “胡说,长留山根本就没有你这个人,我昨天晚上就怀疑了,不过一时不敢肯定,今天去书香阁果然查不到你。今晚你居然还溜上绝情殿,到底是何居心?”
  花千骨这才想到,应是看见她将自己的画捧了出来,一时心绪起伏,不小心泄了气息,被她察觉了。然后才故意又说什么要做桃花羹,然后又嚷嚷着忘记了,故意引自己出来。
  花千骨苦笑无语,她刚刚还纳闷来着,以幽若的聪明机智,昨天一看就会,怎么那么快又说忘记了。却原来是中了她的计。看来做了人家师父的,人突然就会老许多,智商下降,比不过她了。
  “你说话啊!你到底是谁?!”
  “我是魔界混进山来的。”
  “撒谎!你那么厉害!要是魔界的人早就把我抓走了!”
  幽若眉头紧锁,想起搂住她时不经意间闻到的那股熟悉的异香,再看看她的身形。两度出入长留山如入无人之地,还潜伏在绝情殿上许久却什么也不做。莫非……
  她眼睛一亮,心头一震狂喜。
  “师父?”
  谁是你师父?!花千骨看她竟聪慧至此,再留下去身份就全曝露了。连忙退了两步,就要抽身离开。
  “真的是师父!?”幽若见她眼中的惊诧和慌张,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激动得身子都剧烈颤抖起来。老天竟如此善待她么?!今天刚拜完师就让她见到师父了!?
  “你胡说什么!什么师父?我怎么知道你师父是哪棵葱!”
  花千骨闪电飞出一掌将她推开老远,脚尖轻点,嗖的便向外飞了去。
  却没想到幽若一个鱼跃扑了上来,半空中紧紧抱住她的腿,大声哭闹耍赖。
  “师父别走!!”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5-7-6 18:19:04
101.乌龙事件【VIP】

  “你认错人了!”花千骨用力甩开她的纠缠,回手一劈,却又没多少掌力怕下手太狠伤了她。没想到幽若疯了般竟命也不要的向她扑了过来。
  花千骨只能硬生生收回掌,心头一阵火起,伸手便掐住她的脖子,柔弱的仿佛一折就断。
  “你不要命了么?!”
  幽若兴奋激动的眨着星星眼,眼泪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师父,徒儿终于见着你了……”
  “你……”花千骨气得说不出话来,“我说了不是就不是。”
  说着飞快点了幽若的穴道,逃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幽若木头人一样僵硬在原地,却嘴角抽搐,始终一脸幸福傻笑的表情。
  站了许久,周围还是一片死寂,她的腿开始麻了,心里万分怨念,怎么还没天亮啊,赶快来个人解开自己的穴道啊,她好赶快去找师父。师父啊师父,好不容易才见面,你怎么能抛下幽若呢?
  突然这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有人来了?
  不对。好像是什么物体在爬行。
  啊!妈啊!蛇蛇蛇!
  幽若吓的腿都抖了,看着那条绿油油的东西慢慢从门外爬了进来。
  呜呜呜,师父啊!快来救救我!
  幽若想哭喊可是又发不出声,想跑又迈不动步子。师父这是什么点穴手法,她怎么冲都冲不开,这下完蛋了。没想到她堂堂幽若大小姐,尽然葬身小小蛇腹之中。
  可是长留山乃灵气之地,怎会有这种毒物?
  还未待幽若细想,那蛇已游到她脚边,然后缠绕着她的腿一点点攀沿而上,滑腻腻又冷冰冰的感觉,吓得她满身的鸡皮疙瘩。
  蛇身一阵紧收,箍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何方妖孽?现出形来!
  她在心里大声怒吼。却见那蛇头朝向自己,嘶嘶的吐着鲜红欲滴的信子。然后头部慢慢幻化成一个人头的模样,支撑在细小的蛇身上显得十分滑稽,又十分恐怖。
  茈萸!果然是你!
  幽若哭丧着脸,完了完了,这回完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小丫头,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着了 。”茈萸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轻轻一舔。恶心得她差点没把今天吃的全吐出来。
  “我也只是肚子饿了,想着随便来长留抓个人回去杀了吃了,却没想到竟碰上你。你今天怎么这么乖的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啊?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让我们幽若大小姐在这里罚站?哎呀呀,可怜,真可怜,这大雪天的,冻坏了吧!来,姐姐心疼你,乖乖跟姐姐回去吧,不要像上一次一样又溜了。今天,可没有谁会来帮你了哦……”
  幽若一脸的欲哭无泪。
  花千骨眉头紧锁的推开门,见东方彧卿正坐在房间里等她。抬头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却不似平常暖意袭人,反而显得无比虚幻飘忽,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般。
  花千骨愣了一愣,心头突然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却又怎么都捉不着。
  “见到你小徒弟了?有什么感想?”东方彧卿调侃的望着她,看她一脸无措的表情,定是不小心被幽若正面遇上了,一时不知如何招架应对吧。
  “我自己都还是半吊子,哪里会教徒弟,东方你不要也取笑我,糖宝呢?”
  “吃饱了当然是睡了。我这几日会加紧调查小月被拘在哪,时间不多,最好是能在五星耀日之前把他救出来。不然到时只能硬抢的话,难免又是一场大战。”
  “那我这些日子可以做什么?”
  “你努力修炼,越多冲开一层封印的束缚就越好。”
  “……”
  “骨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从回来之后就想着能把小月救出来就救,救不出来就到时候拿自己去换。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让天下人知道了,你才是真正的妖神,而小月不是,你认为到时有心包庇替你隐瞒的白子画怎么办?”
  花千骨顿时愣住了。的确……那师父不也成了千古罪人,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你要想救小月,又想保你师父,就乖乖听我安排,不要莽撞行事。”
  “嗯,我听你的。”
  东方彧卿点点头,想了一会,突然目光深邃的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救了小月之后,大家也都没事,你是想办法回长留山,再回到你师父身边,还是跟我,糖宝,还有小月一起走?”
  花千骨心头一震,笑着别开脸去:“事到如今,我已经回不了长留山也回不到当初了。当初选择盗神器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也做好准备接受这个事实。只要师父好好的,我在不在他身边都无所谓。”
  “那你是说,你愿意跟我还有小月糖宝一起走?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以后都快快乐乐的生活,再也不管这六界的事?”
  “可是东方你是异朽阁阁主……”花千骨心下纷繁不定。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可以抛下一切,骨头,你愿意跟我走,跟我离开这个地方么?”
  “我、我……”花千骨嗫嚅着看着他深情的眸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离开了师父,她会愿意跟东方在一起么?还是宁愿独自一人浪迹天涯?
  心下一痛,狼狈的挤出笑脸:“当然啊,我希望这辈子,一直和你啊,小月啊,糖宝啊,还有杀姐姐,朗哥哥,轻水他们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骨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把杀阡陌,轩辕朗,小月,还有轻水他们都当什么?”
  “我把杀阡陌当疼我的姐姐,轩辕朗是宠我的哥哥,小月和糖宝都是我的孩子,轻水和落十一他们是我的好朋友啊……”
  “那我呢?骨头你当我是什么?”
  东方彧卿突然握住她的手。花千骨往后微微退了两步,从没见过一贯温柔的东方有如此强势的样子,她的心狂跳个不停,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你……”
  花千骨眉头纠结成一团,正要开口。却见东方彧卿又突然伸出食指放在了她唇上。
  “好 ,还是不要回答吧。”东方彧卿轻叹一口气,转瞬又恢复成了平常模样。
  “反正……也只是如果而已……”再也不可能会有这个如果了吧,虽然能和她,还有小月糖宝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是他最大的愿望。可是……就算她愿意,也不可能了吧……
  花千骨没看错他眉间一闪而逝的绝望与悲戚,心下的不安更甚。突然又回忆那日绿鞘死时,他曾对自己的所言,面色顿时苍白。
  “东方,你老实告诉我?!你多少岁了?是不是下次轮回已至?”
  心头揪做一团,默默一算。异朽阁的存在明里暗里加起来近千年,东方从自己十二岁遇见到现在已经快八年了。她每一次询问他的年龄他总是避而不谈,可是就算假设当初的他只有十七岁,现在也应该快二十五岁了。绿鞘死时所说的二十五年一轮回,是不是就快到时间了?
  对于异朽阁的人来说,死亡犹如一场冬眠,根本就不重要,不值得伤心难过,更不值得一提,因为他们跳出六道,轮回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物质不灭,轮回是灵魂以一种涅槃的形式获得永生,而死亡只是另一个新的开始。
  师父以前总是跟她说很多生生死死的大道理,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东方也总说凡事都要付出代价,没有什么好患得患失。
  她是修仙之人,也知道东方作为异朽阁阁主的宿命近千年,她无权介入,更无权干扰他的轮回。他和师父都已跳出六界,堪破生死。
  可是她不能!别说死,就是分离她也看不开!

  从绿鞘那时她就时常会担心害怕如果有一天东方也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她以前每次一想到这个事就心惊胆战,而东方当时的刻意回避更是叫她惶恐不安。心底隐隐已经知道答案之后,就更加不敢细问。东方对她如此重要,她又如何承受每天倒数着他死亡的日子来临?
  那么多年来,东方在她心里一直是以无比强大,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形象出现,几乎和师父一样厉害。师父总是教导她,要她学会自己解决问题。可是东方宠她,怜她,帮她,她已经没有了师父,若是连东方也离她而去……
  花千骨狠狠咬住下唇,紧紧抓住东方彧卿的手。
  “告诉我,你多少岁了?!”
  东方彧卿沉默片刻,没有说话。随后轻轻一笑:“你暗地里一直在担心这个?骨头放心,我已经二十六了,要死早死了。当时绿鞘死时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这么厉害,自然是累了腻了,想入轮回就入。不想入,谁还强逼得了我不成?现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抛下你。等你哪天看我烦了讨厌我了,要赶我走,我可能会觉得这一世做人太失败,再轮回一次重新来过。然后下次我就会变成你喜欢的那种类型,说不定就能取代你师父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了。”
  花千骨看他一脸戏谑的笑容,不相信的拉过他手来,摊开他的掌心,一点点看着他手中的命轮,研究半天,再三确定的确是已经过了二十六了,这才放开手松口气。
  “真的不用像绿鞘一样?那代价呢?你说凡事皆有代价,救我出蛮荒有没有什么代价?”
  东方彧卿眯起眼睛坏笑一声:“有啊,当然有!”
  “什么代价?”花千骨身子一震,紧张的望着他。
  东方彧卿突然贴近她的脸,温暖的气息暧昧不清的吐在她颈间。
  “再一个吻如何?”
  花千骨突然回忆到上次被他骗吻还有主动亲他的事,脸颊顿时一红:“我问的是你有没有付出什么代价,不是说我。”
  “你放心,开条密径而已,多花点功夫就是了,难得住我么?不过你是真的该让我吻一下的……”
  “我的脸都成这样了,你看着我难道不想吐么?”花千骨慌乱的别过头想溜,却被东方彧卿拉回怀里。
  眼神陡然温柔,慢慢低下头来。
  花千骨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推开他,却终于还是忍住了。慌忙闭上眼睛,身子瑟瑟发抖。等了半天,吻却始终没落下来,睁开一只眼偷开。却见东方彧卿笑谑的望着他,目光温柔得快要把她都整个人都融化成水了。
  “骨头,知不知道,感情的事,越是不忍就越是伤人。你宁可勉强自己,也不想有一点伤害我,虽然这种珍惜和体贴让我很感动。不过,对着你的什么杀姐姐,朗哥哥,可千万不要这样哦!”
  说着伸出手咯吱得花千骨抱着肚子笑得站都站不住。
  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爱的是师父,可是对东方,心里也是很喜欢的。只是心中有了那人,便再也容不下其他。如果有下辈子……
  东方彧卿将依旧小小的她举起来抱在怀里。
  “除了在你孤单的时候陪陪你,在你困难的时候帮帮你,比起你师父,我能为你做的的确是太少了。”
  “没有,东方可好了。”花千骨伸出手掐他的脸。
  “答应我小骨,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像现在这样,心头不要有仇恨,不要恨你师父,也不要恨这个世界恨任何人。不是要你逆来顺受,默默忍受伤痛和委屈。只是仇恨会让一个人更加可怜可悲,你明白么?”
  “明白,就像清怜那样……”
  东方彧卿笑笑,摸摸花千骨的头,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将花千骨放下地去。回头见来的是云隐。
  “脚步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了么?”
  “妖魔不知怎的抓了幽若去,杀阡陌率兵正在长留山,用幽若要挟白子画把千骨从蛮荒召回来。整个仙界都惊动了,去了好些天兵天将,两边眼看就要打起来。”
  “什么?!”花千骨大惊失色,幽若刚刚明明还好好的啊,怎么会一转眼被杀姐姐给抓了去,莫非是刚刚在厨房……
  糟了!
  “骨头你去哪?”东方彧卿连忙拉住她的手。
  “我去找杀姐姐,救幽若回来,是我害她被抓走的。”
  “你先别急,幽若身份不同,又刚拜你为师,杀阡陌不会轻易把她怎么样的。但是要是看你就这样去,那就真不知道要怎么样了。你先坐下来,我帮你好好易个容。”
  “没事,我随便做张面皮贴上就行。”
  “杀阡陌看不穿,但春秋不败和云翳就说不定了,万事小心为妙。”
  “都是我,害了师父害了长留不说,这次又害了幽若。”
  “傻瓜,这不能全怪你。你以为长留的实力就真的如此不济,被杀阡陌步步紧逼到如此地步么?”
  花千骨一愣:“什么意思?”
  “我猜仙界和长留,根本就是在利用你牵制杀阡陌的力量。否则三界定会为争夺妖神掀起大战。可是你安危未定,杀阡陌根本无心妖神之力,不管云翳他们如何劝阻,仍是一意孤行与长留作对。整个仙界,还有摩严和白子画,这才迟迟没有行动。不然你以为,他们会坐看被妖魔骑在头上么。还有不到一个月,待妖神一灭,仙界没有后顾之忧,到时定当反扑。不过两方对峙多时,忍耐都已到极致,我怕是等不到下个月了。幽若很有可能成为导火索。”
  “那现在该怎么办?!”花千骨一脸惊恐,没想到这事暗地里还有这么多因由。
  “放心,你只要搞定你杀姐姐一个人就是了。”东方彧卿满脸狡诈的笑容。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5-7-6 18:19:15
102.报仇雪恨【VIP】

  花千骨与东方彧卿在空中急速飞行。观微海上,只见得两方大军对峙,想再拉近一些看个仔细,却全被屏护挡了回来。幽若被锁在妖魔上空一个巨大的空泡之中,倒是安然无恙,身上也没有伤痕。
  “骨头,你一个人去见杀阡陌没事吧?”
  “放心,见杀姐姐怎么会有事。”
  “那我现在赶回异朽阁,小月那好像有了一点消息,就不陪你过去了,被杀阡陌见着反而不好。你记得见了他一定要好好安抚,他魔性太重,又十分记仇,就算见你回来,也不一定会就此罢手。我就怕他冲动坏事。”
  “好,我知道。”
  二人于是分道而行。

  “放了幽若。”摩严凝眉道。
  “放了花千骨。”莲榻之中缓缓传来杀阡陌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波动。
  “她是我长留弟子,你根本就无权过问。”
  “你做不了主,让白子画出来说话。”
  “掌门师弟不会见你,他意已决,我堂堂长留,岂会受你这些妖魔胁迫。”
  “摩严,我绝对不会让八十年前的事再发生一次,哪怕倾尽我整个妖魔二界之力,也会保护她。你别再和我耍什么诡计,我的耐心有限,那么久之所以只是逼你们没有挑起战火是因为怕小不点难做。否则就算把她救出来,她也会生气不理我。我知道你打什么算盘,可是我不在乎。也别以为将这丫头收作小不点的徒弟我就会放过她。我再给你五天时间,这是最后的期限。到时杀了这丫头,灭了你长留山,攻占整个仙界,我就不信我救不了她出蛮荒!”
  摩严冷哼一声:“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这个能力?不过仗着人多罢了。有本事现在出来跟我打。”
  “你没这个资格!”杀阡陌轻蔑呵斥,连声音都冷艳无比。
  摩严一阵怒火,双手结印,一个巨大的光波击出。周围海水被倒吸,翻滚的向天空咆哮涌动,朝着妖魔扑去。
  杀阡陌长袖一挥,滚滚寒气,仿佛将光都冻结在空中。皓白手腕一翻,修长指尖轻弹,顿时将一切玻璃一样击了个粉碎。

  二人相隔老远,半空中过了几招,摩严越来越心惊,眉也越皱越深。要论修为,杀阡陌豪放张狂,自己沉稳内敛。势头上虽比不过他,但是比他耐久。而且杀阡陌一向自负,对战中直来直往,不如自己进退有度,心有算计。所以哪怕实力或许不如杀阡陌,要胜他却并不难。
  可是此次再一看,却没想到仅仅不到一年,他的修为大增那么多。自己又替子画疗伤,元气大损,三师弟一向懒散,不爱修炼,怕是也敌他不过。若真战起来,以他的兵力,长留的确岌岌可危。
  “杀阡陌,你既身为魔君就应该多为二界着想,何苦执念至此,为了小小一女子妄动干戈。”
  “若是连想守护的东西都一次又一次守护不了,我再当这个魔君又有何意义?”
  “事到如今,已经过了八十年了,原来你还一直耿耿于怀。”
  “那件事我并没有怪罪你长留山,也没为那事找过谁的麻烦,我只怪我自己。可是这次,再由不得你们。”
  “哼,花千骨仙身被废,筋脉被挑,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你以为这样被流放去蛮荒,她还有命么?说不定早就尸骨无存,你要长留交什么给你?”
  “笑话,我虽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可是验生石还有反应。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杀阡陌声音里满是怒气,若是此刻知道小不点已死,他哪里还需要那么多顾及,定要整个长留山给她陪葬!
  “我的要求很简单,交还花千骨,然后让白子画出来,让我砍上一百零一剑,这事就算了结。”
  “哼,纯属做梦。想让长留山交人,先过我这关吧!”摩严飞身而上,口中念念有词,无数个紫色的巨大法印朝着妖魔压了过去。对着杀阡陌莲榻中也是连连出掌。趁此机会,笙箫默冲过去试图救出幽若。
  莲榻里陡然杀气大作,银光一闪,将笙箫默又硬生生逼了回去,周遭十里的海水全结成冰。感觉到那一丝不同寻常的血腥味,摩严眉头紧锁。
  “妖魂破,你竟修了如此邪术?”
  众人只闻到血腥味越来越重,腥膻中还带一股甜腻,直叫人头晕作呕。
  杀阡陌一想着花千骨筋脉被挑,在蛮荒旦夕不保,自己却迟迟不能将她救出,心头的焦躁和愧疚愈盛。
  罢了罢了,将来她恨自己也好怨自己也好,今天就灭了长留山,擒住摩严和白子画,就不信还救不了她。
  他双拳紧握,正要出手,突然听得耳中一阵尖锐的哨音。分明就是他给小不点的那个。虽相隔甚远别人听不见,可是他自己的骨头的声音,他怎么可能听错!
  难道小不点已经从蛮荒出来了?不可能,这千百年来,就没有谁能从那逃出来过!
  可是,谁又会有那骨头哨子?他的心头一阵惊喜,再顾不得许多,飞身便向外飞去。
  摩严以为他终于要动手了,凝神防备,真气暴涨。却没想到只见眼前红色身影一闪,杀阡陌冲天而起,瞬间便消失了踪迹。
  怎么回事?跑了?
  云翳等人也是大惑不解,看向春秋不败。春秋不败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气做了个手势,让所有人暂时按兵不动。
  摩严又怎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上前便想夺人。可是人质在手,妖魔又岂肯让他们轻易将幽若救走。依旧化作毒蛇的茈萸飞快缠绕上幽若的脖子,嘶嘶的吐着蛇信。摩严只得作罢。于是两方又陷入了僵持。
  杀阡陌有如离弦的箭一般向过去常常与花千骨相聚的花岛上飞去。岛上有阵法和屏护仿佛想要遮掩些什么,杀阡陌也丝毫不疑有他的直接踏了进去。
  本来只抱着一丝希望,就算见不到小不点,也看看是谁拿着他给她的哨子在那乱吹,却没想到竟真的看见花千骨踏着冰雪迎面向他奔了过来,一下子跳进他的怀里。
  杀阡陌呆呆的愣在原地,整个人都僵住了。
  小不点?!
  真的是她?
  自己日思夜想整整一年的场景就这样简单的发生了?
  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难道自己在做白日梦?还是谁使了幻术迷惑他?又或者摩严用了什么奸计算计他?

  “姐姐……”
  听到怀中的小家伙在瑟瑟发抖使劲抱着他大声抽泣,热热的鼻息喷在自己颈间。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花千骨皱着眉一脸心疼的细细看他,姿容依旧未变,可是眸子却越发凌厉,脸越发妖艳起来。左眼眼角处多了一片黑色的华丽纹印,衬着血红色的眸子,紫色的长发,邪气和妖媚更加入骨。嘴角冰冷,不再似往常和蔼可亲,反而浑身散发出不可靠近的气息,仿佛举手便要灭绝世间一切。
  “姐姐?姐姐!我是小不点啊!”花千骨捧住他的脸,看他死死盯着自己却一句话都不说。
  “姐姐,你怎么了?别吓我!”
  杀阡陌慢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用力挤出微笑,想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稍稍柔和一点。
  “你回来了?!”他终于开口,声音隐隐在颤抖。
  “是啊,我回来了!东方救我出了蛮荒!”
  “你身子没事了么?伤都好了么?”杀阡陌惊异的望着她,手飞快的在她身上到处摸着,咯吱的花千骨直想笑。
  “你不是被废了仙身,断了筋脉?”
  “都好了!我都好了,你别担心!原来小月在墟洞的时候把妖神之力都给了我。所以我的伤势都自动愈合,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
  “妖神之力?!”杀阡陌惊讶的瞪大眼睛。
  “嗯!”花千骨用力点头。
  看到她是真的没事,杀阡陌心头悬了太久的大石终于砰的一下掉了下来。人也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抱着花千骨慢慢滑下,坐在了沙滩上。
  “姐姐!你怎么了?!”花千骨惊慌失措的扶起他。
  “没事,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杀阡陌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仿佛想将小小的她嵌入自己身体。紧紧崩了一年的神经陡然松弛,他浑身都软了,有微微虚脱的感觉。
  还好,她什么事也没有……依旧完整无缺的站在他面前。
  “可是……你的嗓子怎么了?为什么要用内力说话传音?”
  杀阡陌连忙把手放在她脖子上。
  花千骨不自在的别开脸去:“我、我在蛮荒的时候,不小心……所以不能说话了。”
  易容容易,这嗓子却终归还是瞒不过了。
  杀阡陌心头一痛,能够想见她在蛮荒吃了多少苦。突然伸出手,就要拖她衣服。
  花千骨一惊,却挣扎不过他。心头暗叫糟糕只顾着脸了。
  果然杀阡陌拖下她外衣,见她手上身上密密麻麻的剑伤,刺伤,跌伤,刮伤,气得脸都绿了,牙咬的薄唇浸出血来。
  他向自己保证过要好好照顾她的,可是,不但没有做到,不能保她周全,不能护她平安,甚至连救她都救不了,最后还是靠的那个臭书生。
  他始终,什么都没办法守护……

  花千骨望见他眸子里怒火夹杂着内疚和黯然,心头一疼,连忙道:“我知道姐姐为了救我想了很多办法,小不点好感动。姐姐你不要难过不要生气,是小不点自己不对,跑去偷神器,这才闯下大祸受了惩罚的,不关别人的事。”
  杀阡陌根本就没打算问她为何要偷盗神器,在他看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是天经地义的。管他什么是非黑白,根本就不用讲道理,也不用向谁解释。可是谁若敢伤了他的人,那就是千不该万不对,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姐姐,求求你,不要再杀人了,也不要再跟长留山作对,小不点已经罪孽深重,不要再为了我牵连其他的人。”
  杀阡陌缓缓点头,他本也不想让花千骨为难。无奈当时气急,根本就再顾不得其他。除了他在乎的人,其他就是杀一万个也死不足惜。
  “那姐姐放了幽若吧!她是我的小徒弟。”
  “好。”杀阡陌又点头。
  花千骨微微有些吃惊,她以为要说服他不会那么容易。
  “小不点,你知不知道我不是女的?”
  花千骨低下头去:“知道,不过一时改不了嘴。”
  “没关系,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不过你心里面要记住,我不光是疼你的杀姐姐。”也是想要守护你的男人,杀阡陌在心里补充道。
  花千骨使劲点头,又被杀阡陌一把搂进怀里,脸紧贴着她的脸蹭来蹭去。末了仔细打量着她,伸出手捏着她的脸上下搓揉,宠溺的笑着。
  花千骨不得不佩服东方彧卿料事如神,若不是他小心细致的替自己易了容。凭自己那三脚猫功夫,早被杀姐姐玩得露馅了。
  “还好脸上没留下疤,否则……”
  看着杀阡陌眼神陡然阴翳,嗜血一样恐怖,花千骨不由自主打个寒战,心虚的笑着。
  “姐姐是美人,也最喜欢美人了,如果小不点有一天变成丑八怪,你是不是就会讨厌我了?”
  “不准胡说,人的美丽是上天的恩赐,要好好珍惜。小不点那么可爱,长大了也一定是个大美人,怎么会变成丑八怪呢。走吧,跟姐姐回去。这次说什么姐姐也会拼死保护好你。”
  “姐姐,我还要想办法救小月出来。为了行动方便,你不要把我已经从蛮荒逃出来的事情告诉给别人知道好不好?”
  “恩,好,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来见你一面,让你不要担心,还有不要再为了我杀人了。然后就去异朽阁和东方汇合,看看有没有什么小月的消息。姐姐你一定要把幽若平安放回去啊。”
  杀阡陌微笑点头,笑容却忽然有些深不可测起来。
  “好的,你都回来了,姐姐不会再乱杀人,当然会把她放了。”
  不重要,现在所有人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唯一需要解决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白子画!
  花千骨不知为何心头隐隐不安,但又挂念着小月的消息。再三拜托他回去后立刻撤兵放幽若回去,然后二人依依不舍的告别离开。

  让花千骨欣慰的是,虽然杀阡陌真的变了很多,但是对她依然半点都没有变,依旧那么疼爱有加。
  杀阡陌知她无事,总算放心。可是一想到她受的苦,心头怒火一阵旺过一阵。
  回到长留山海上,下命放了幽若。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长留也以为他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幽若虽被放回,但体内还是或多或少中了些茈萸的毒。落十一等人连忙带她回去医治。
  杀阡陌放眼四看,摩严此时却不知怎的不知所踪。
  走的正好,如今更无人可以阻拦他。
  杀阡陌左手虚空一划,招来火凤,不顾层层防卫,便孤身向长留山冲了过去。
  既然人保护不了,又救不了,那他可以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为小不点报仇!
  长留又有何人拦得住他,很快便被他一层层突围而入。进到光罩之中,飞身直往绝情殿飞去。
  拦截他的众人没他速度快,也顾不得许多,纷纷上了绝情殿,一时间刀光剑影。
  “白子画!给我滚出来!”
  杀阡陌怒吼一声,双目赤红如火。仇恨屈辱,压抑在心底越积越厚,可是因为花千骨还在长留手中,他只能隐忍不发。如今花千骨既已回来,他行事再无所顾忌,又回到当初那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杀阡陌。东方彧卿一开始担心的,也正是如此。
  白子画推开静室的门,慢慢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猜杀阡陌敢如此猖狂,跑到绝情殿来跟自己面对面叫嚣,定是见过小骨,知她无恙了。
  他魔功大成,长留山再无敌手。今日一战,已是在所难免。
  无视落十一等人的阻拦,白子画神色不变,只是淡淡说道:“出去打吧,不要毁了我院里的桃花树。”
  花千骨此时正匆忙向异朽阁飞去,隐去气味和身形,速度又是其快无比,常人肉眼很难见到。
  可是突然发现情况不对,一股强大的气息拦在了自己正前方。
  心头咯噔一下,看着那个身穿墨黑锦缎长袍的身影天神一般从天而降,负手立于海上。面上又是吃惊又是震怒,杀气直逼十里之外,却正是世尊摩严。
  “孽障!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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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水火不容【VIP】
 
  白子画面对杀阡陌。
  花千骨面对摩严。
  整个世界仿佛都肃静了,海浪无声,时间卡壳,空气都吓得停止了流动。
  “白子画。”杀阡陌手中提着绯夜剑,姿态优美又不失霸气。
  “我不会杀你,你是小不点的师父,你死了她会难过。但是,你伤她的,今天我必一剑不落的还给你。”
  白子画看着杀阡陌周身真气随着情绪而浮荡不稳,犹如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
  “你杀我长留众多弟子,这公道,今天我也会必你讨回来。”
  话虽如此,白子画眼中却依旧波澜不起,叫人感受不到半点杀意。
  高手相争,二人又交待了谁也不许插手。一干妖魔,还有长留仙界众人,只得在山下隔了大老远观微云中事态发展。
  笙箫默心头暗自担心,白子画这一年虽拼命修炼,功力恢复了不少,但是还是比过去差了太远,又如何打得过杀阡陌。
  不断传音给摩严,却又不知他那边发生了何事,竟半点回应都没有。
  摩严看着花千骨一张恢复成本来面目的脸,心下陡然一惊。就没听说过绝情池水的伤疤还有办法复原的。这女子都已成了废人被逐到蛮荒,竟然都还能毫发无损的再一次站到他面前。莫非真有什么通天的本领不成?
  “你怎么回来的?!”
  花千骨不说话,她始终都不知道被逐蛮荒是摩严的主意,内心深处对他只有作为世尊作为师伯的敬畏,又哪里来的恨意。
  如今不小心被摩严发现行踪,偏偏还刚好易容的是自己的模样。她知道再避不过,可是又不愿跟他起正面冲突。脑中飞快的想着,该怎么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摩严也只是见杀阡陌关键时刻,突然神色不对,匆匆离开。恐防有诈,故暗地里跟来看看。千算万算,却没料到见到的竟会是面容如初的花千骨。
  惊诧不解之余,有那么片刻他真的以为是见着了花千骨的鬼魂回长留山来找他报仇。
  “想不到连蛮荒都困不住你!”
  摩严凝眉一想,定是她那一堆狐朋狗友想了办法救她出来,否则凭她一个废人……
  可是,就算再用什么灵丹妙药,短短一年,她怎么可能会恢复如常?
  罢了罢了,本来念在子画面上,好心留她一命,她却又非回来找死。若被子画见了,那还得了,这次他再不会心慈手软。
  摩严手往眉间一点,一弯硕大的水银轮从印记中幻化而出,在手心里缓缓旋转,流光溢彩,灼灼生辉。
  花千骨不想跟他打,可是又万万不能被他再擒了去,更不能死在他手上,只能无奈御剑相迎。
  水银轮上下飞舞旋转,犹如挂在天空的上弦月。威力巨大,攻势又快又狠,花千骨周身只看见一片银光闪耀。仓促御剑抵挡,火光四溅,剑上很快便被撞出了缺口。
  摩严抱胸站在一旁,似是没想到她居然有如此多的真气做为屏护,保持身体不为水银轮的杀气所伤,还能把剑舞得滴水不漏。
  花千骨且战且退,摩严伸出二指,轻轻夹住空中飘飞而下的一片雪花,竟暗器一样向她射了过来。
  “孽障!还想跑!”
  花千骨脚下一滞,一面顺势轻轻拂去雪花,一面抵抗着水银轮狂催不尽的攻势,深吸一口气,内力不断向外涌出。冰一寸又一寸,沿着剑尖,竟将水银轮也冻了起来。
  摩严冷哼一声,双掌从花千骨的身后直劈而下。花千骨仓促转身,眼看闪躲不开,只能硬接他两掌。
  又刚又猛的真气从掌中直灌而入,黑压压罩在她头顶上,仿佛她一松手心肺就会被挤到爆裂。右边腋下封印处滚烫得吓人,连带着她整个身子都燥热了起来。
  她一咬牙,也不强制在掌上用力,以强对强,只会被摩严整个击穿压垮。改为集中注意力到封印上,顿时封印仿佛变成了一个无比深的细洞。她伸手进去抓住一根满是灵力的红线一头,一点一点的用力往外拉。
  摩严顿觉掌下一虚,仿佛触到一朵软软的云彩,没有实感。内力一空,竟被花千骨源源不断的吸了过去。
  眉头皱得更紧,却仍不撤掌,反而顺势将真气凝聚在一起,猛的推了过去。同时水银轮传来一阵冰裂之声,直迎向飞来的剑,斩作两截。花千骨回身乏术,真气暴涨,光罩却仍抵挡不住来势,水银轮破空而来,直直的穿入她的琵琶骨。
  前面后面同时重创,花千骨身子一颤,胸口一闷,喉头尝着点咸腥。却只能咬牙硬生生受了,继续凝神从狭小的封印口子里汲取妖神之力。
  摩严见她身上紫光闪烁不定,心下疑惑更重。心念刚至,水银轮再一用力,从她琵琶骨一端又穿了出来。
  花千骨嘴唇苍白发紫,额头汗水直冒,却始终吭也不吭。一鼓作气,掌力倾泻如江河决堤,滚滚向摩严涌了去。
  摩严飞身被震到几丈开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片妖异紫光之下,水银轮被她硬生生从骨头里挤了出去,随着背后巨大伤口流泻的真气慢慢回流。伤口慢慢合拢复苏,最后只剩下两道疤痕。
  “你……”
  摩严惊恐的退了两步,像见了鬼怪一般。
  妖神之力?
  心下如锤重击。
  所有疑惑全部解开。怪不得她能逃得出蛮荒,筋脉和伤势都不药而愈,还有如此能力,竟能与他相匹敌。
  只是妖神之力尚不能完全发挥,似是被封印压制。不用细想,已知是何人所为。
  不由心下一阵失望透顶,没想到子画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如若被天下人知道她才是真的妖神,他又打算如何面对世人?又叫长留山颜面何存?
  他以前以为子画只是一时护短偏私,却没想到他竟宁愿愧对天下人也不愿愧对她一个。这丫头果然是妖孽,再留不得。

  摩严目光凌厉骇人,阴沉着脸冷冷说道:“这次我非除了你这个祸害!
  说着使出所有力量向花千骨咄咄逼人的攻了过去,迅若闪电,势若雷霆。花千骨封印得以冲开一部分,只感觉力量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与摩严交手二百余招,竟丝毫不落下风。流窜而出的妖神之力,似乎已在自己体内逐渐融会贯通。
  正在此时,就听见远处长留山方向传来一声巨大回响,天地震摇。
  连他俩在相隔极远的海上都还能感受到那两股可怕力量撞击的余威。
  二人心头同时一紧,停了下来,心念所至,片刻飞跃百里,观微长留山上。
  没想到却竟见到白子画同杀阡陌正在天上大战,连空中的浮云都被扯作碎片飞絮。二人唇边皆有血迹,可见彼此都受伤不轻。杀阡陌周身火焰一样的真气凌厉纵横,红光眩目,一招接一招的向白子画攻去。白子画真气哪敌得过他,却仍凭借一手博大精深,出神入化的剑法与他相持。只是剑势有形无力,每次和杀阡陌正面相迎,心肺都受一次大损。
  杀阡陌见自己剑法不如他,干脆不再近攻,而改以法力相抗衡。光波接连而来,霓虹飘飞犹如彩带,顿时天空都成了彩色,折射出巨大海市蜃楼。
  下面众人只听到爆破声不绝于耳,可是二人速度太快,根本连看都看不清楚。
  只是顷刻间,不知他们已大战了多少回合,空中不时传来惊雷滚滚,一阵接一阵的地动山摇。
  花千骨和摩严都震惊了,没想到杀阡陌居然会去找白子画报仇。可是以如今白子画的能力,又能强撑到几时?
  二人手脚都开始显得忙乱起来,想尽快结束了这边的争斗。摩严下手更快更狠,招招致命。花千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若是师父出什么事……
  再没办法专心应战,她一面观微长留一面仓促躲避着摩严的攻击。
  白子画真气早已用尽,强行透支,拼死硬撑,大大超出身体极限,却始终双面若冰霜,全力一战,丝毫不肯退却。如此下去,非死也是重伤。
  “十二,十三……”杀阡陌嘴里数着,面容微微有些狰狞。他只攻不守,宁可硬受白子画的剑气掌风,也非要伤他不可。
  二人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别说是花千骨,就是摩严也看得额上冷汗直流。
  花千骨眼看白子画连中数剑,且都是要害或筋脉处,虽有屏罩护体,但是随着他真气越弱,剑也伤得越深。
  花千骨看得紧张,掌心里全是汗水。摩严也屏气敛息,心悬得老高。
  再顾及不了那么多,花千骨心急如焚的用尽全力向摩严攻了过去。却惊讶的发现白子画周身的银光似乎不稳,随着自己每次出招用力忽强忽弱。
  右腋下仿佛一团烈火快要将她整个燃烧吞噬。摩严一掌临空而下,手掌的巨大幻影将她直往海面上压去。花千骨妖力暴涨,化作紫色利箭从摩严肩上直穿而过。
  可是那边白子画也突然步伐一滞,肩上同样被杀阡陌一剑穿通。
  花千骨吓得肝胆俱裂,这才想起东方说的因为自己出了蛮荒师父越发虚弱。原来他把大部分力量都用来封印自己的妖神之力了。自己越是妄想冲破,他就会倾注越多的力量进行束缚。
  花千骨连忙屏气凝神,将胸壑中涌动的妖神之力一点点压了回去。果见白子画周身的银色护罩慢慢厚重起来,剑势也稳了许多。
  可是面对这边摩严的攻势却再抵挡不住,暴风雨一样的连环而至,花千骨接连挨了他十余掌,大口的鲜血喷出,却只是尽力躲闪,不再还手。
  摩严从来一丝不乱的长发此刻在狂风中飘摇乱舞。身上淡绿色的真气随风四合,在他周身环绕不息。
  似也立刻明白花千骨突然收回妖神之力的原因,嘴角一丝冷笑。更加下手不留余地。
  白子画见身体力量慢慢回流,来不急细想,只是凝神结印,顿时空气中雾气弥漫,然后霎那间结成冰晶,就连海上涌起的滔天巨浪还有杀阡陌剑身上的火焰也被瞬间冻住。
  杀阡陌一身怒吼,剑影闪动犹如玉壶光转,破空处到处冰霜四溅。剑气横扫竟硬生生将下方冰冻的大海劈开成两半。海水再次翻涌,竟滚滚沸腾起来。
  封印虽不再耗费真元之气,白子画却也再难抵挡杀阡陌这样疯狂的进攻。花千骨眼看着他又身中数剑,鲜血怵目惊心的染红白袍。恨不得立刻飞奔到他身旁。
  杀阡陌受伤也是不轻,强行提着一口气,左手翻转,掌心突然出现一团妖冶的火焰,用力向白子画胸前打去。
  妖魂破!
  摩严脸色大变,花千骨再顾不得那么多,也不管正在交战之中,从墟鼎中取出哨子就使劲吹了起来。
  摩严怎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一指点上花千骨背上死穴,然后用力一掐,将她脊椎骨硬生生扭断。又接连打了十多掌,雄厚纯正的罡气,誓要将她五脏内腑通通震碎。
  花千骨无心自保,只是疯了一样吹动口中骨哨,一面吹一面呕血,行动不能,连痛都已感觉不到。
  杀阡陌耳中陡然听闻哨音,声声急促有如泣血。知道是自己来找白子画报仇的事被花千骨窥见想要阻止。
  杀阡陌心头有气,他都这样对你了,你居然还当他是师父想要护着他么?
  可是手中还是顿了一顿,冷焰停在白子画胸前一指,二人的头发眉毛皮肤瞬间凝上一层淡蓝色冰霜。
  心头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哨音越来越微弱消失不见,杀阡陌连忙凝神回探,跟着哨音定位到百里之外,见到的却是摩严招招歹毒的打在花千骨身上。
  心头剧痛无比,再顾不得与白子画纠缠。召来火凤直飞九天,赶去救人。
  白子画见杀阡陌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瞬间面无血色的匆匆离去,一时想不出这世上有什么可将他吓成那样。
  他体力透支过度,再无力观微更无心追击。强撑着不要落十一搀扶回了绝情殿,身后门刚一关上,便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5-7-6 18:19:43
104.前尘旧怨【VIP】

  趁着花千骨不得不压制体内的妖神之力,摩严狠下杀手。心想着就算你能不药而愈,我顷刻间毁了你的躯壳,叫你魂飞魄散,灰飞湮灭,看你又能如何复原!
  花千骨虽然知道这个师伯从来就不喜欢自己,可是却没想过他竟会厌恶自己到了这种程度,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不过观微见到杀阡陌和白子画双方终于都收了手,没再战下去,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大脑也逐渐开始失去意识。
  摩严手中巨大光晕将她包裹其中。越来越多的真气凝结,似乎只需稍一用力,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不过摩严知道事情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自己必须以巨大的力量极快速的一击即中,否则很有可能受到妖神之力为保护宿体而进行的攻击与反噬。
  正当他聚精会神凝气之时,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温文儒雅的青衣男子拔剑便刺。
  那眉,那眼……
  摩严一惊,脚下一个趔跄,整个人呆住了。再反应过来时,花千骨已被来人夺了去,一个猛子扎进海里。
  竹染?!
  不对,不会,怎么可能是他?!他的脸明明早就……人此刻也应该身在蛮荒……
  不过花千骨既然能回来,他说不定也回来了,花千骨的脸既然能恢复如初,他说不定也……
  不对!那不是竹染看自己的眼神。摩严陡然反应过来,那不是竹染,是幻术。
  又是哪个妖孽作祟?坏他大事?!
  摩严身子一沉,潜入海中,滴水未沾。无奈良机已失,再寻不到花千骨的行踪。怒极的他周身真气暴涨,起伏不定,四周海水也随之翻起巨浪,震荡到百里开外。
  花千骨身上几处骨头全折了,迷迷糊糊中,只感觉被什么人下手扳住,强行将骨头移回原位,拼合在一起。她痛得肝肠寸断,却又喊叫不出声来。
  一双光滑细嫩的手在她身体上来回抚摸着,似乎给她涂了一层厚厚的油脂。
  香气扑鼻,花千骨用力的拉扯着自己的意识,强逼着自己不要在香气缭绕中陷入昏睡。腋下已经不似刚才那样滚烫燎人,只是慢慢涌出淡淡的暖意,流入她的筋脉和四肢百骸。
  骨头愈合比肌体上的伤疼了一百倍。还好有那层油脂的包裹,她只感觉周身凉凉的。
  “你怎么还是那么傻?”
  她听见有个人对她说,声音明明是嗤笑,却又带了些心疼和无奈。
  很熟悉的声音,是谁?!
  她微微有些激动,挣扎着想要睁开眼。
  那人按住她:“不要乱动。”
  她提了一口气,慢慢开始调息,感觉身体和身体里的力量正在慢慢复苏。
  “怎么……怎么会这样?”
  那人声音里满是惊恐,似乎十分不解花千骨伤到如此残破的身体,为何会以如此惊人的速度恢复?自己给她涂的提取于晶影鱼皮脂的药膏药效虽好,却也没强到这种程度啊!
  花千骨身子一震,她听出来声音是谁了,居然是蓝雨澜风!
  心头不由一阵火起,拼命睁开眼睛,打起精神,摇摇晃晃想要爬起来。
  蓝雨澜风上前扶住她,却被花千骨一把推开,而她自己也摔倒在地。蓝雨澜风摇头轻叹,连脊椎骨都断掉了,根本没办法直立,为何还要如此逞强?!
  “若不是我救你,你早死在摩严手中了。”
  “我不用你救!”花千骨咬牙切齿的说。最不想的便是承蓝雨澜风的情了,这个歹毒又狡猾的女人!她宁可重新回去被世尊捏死。
  “我知道你会有今天也算是我害的,我要负起责任。不过今天既然救了你,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
  花千骨无力的靠在洞壁上,看着周围都是海水,还有鱼儿游来游去。
  心下不由无奈冷笑:“你倒是胆大,敢从摩严手底下把我抢来。”
  “那是自然,海上是我的地盘,你们在这争斗那么大的响动,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说吧,这次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对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蓝雨澜风扭动着蛇身,脸凑到她面前。
  “聪明。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花千骨心中了悟,已知她想问些什么,闭上眼睛不说话。
  “你既然之前是被逐去蛮荒,有没有见过或是听过斗阑干这人?他现在在哪?你又是怎么从蛮荒逃出来的?”
  见花千骨始终不语,她微微有些急了,一手掐住花千骨的脖子。
  “快说听见没有!我既然可以救你就可以马上杀了你!”
  花千骨睁眼看她,满脸迫切痴狂,心头不由一软。
  “他已随我出了蛮荒,现在正在南海的一个岛上……”
  蓝雨澜风满脸不信的倒退几步:“你不要骗我!”
  花千骨疲惫苦笑,伸出食指在她眉间轻点,把岛的具体位置传入她脑中:“我没有骗你,他就在这。你自己去找他吧,他也等了你许多年了,说有句话要问问你。”
  蓝雨澜风整个人呆掉……
  岁岁年年,日日夜夜,在头脑中所盼所想的,不过就是和那人相见。如今真事到临头了,他就在同一个世界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蓝雨澜风反而不敢信了。拼命的摇头后退:“你骗我!这不可能!”
  花千骨轻叹一声:“骗你?你以为我是你么?那么喜欢骗人。你想去就去,不去就算了,反正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也不在乎多等一下。或许过些日子,他会主动来找你也说不定。”
  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足尖轻点,飞快的离开海中岩洞,跃出海面。竟又再一次的,朝向长留山方向飞去。
  蓝雨澜风怎么都没想到花千骨伤得如此之重竟然还有力气。待回过神时,早已不见她的踪影。隐隐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只是等了那么多年,如今……
  天已经黑了,雪还在断断续续的下。风大得好几次差点把她从天上吹得掉到海里。
  花千骨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好不容易进了长留山上到绝情殿,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勉强走了几步,终究还是一下跪倒在地,吐了口血在廊上,怕暴露行踪,连忙将血腥味隐去。
  白天见师父伤成那个样子,她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感觉束缚自己妖力的封印越来越弱,她心急如焚,再顾不得那么多,只想来看看他是否安然无恙。
  幽若从厨房里端着碗药汤出来,看见花千骨顿时呆傻当场,盘子掉在地上,药洒了一地。
  花千骨无力的靠着廊柱,也不打算再瞒她。只是心急的问道:“尊上他……怎么样了?”
  幽若不可置信的凝望着她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脸,发现真的是她,而不是扮作小七的样子。开心的快要哭出来,猛扑上前紧紧抱住她。
  “师父!真的是你!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被妖魔抓走的时候好害怕,但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我等啊等,等啊等,后来果然杀阡陌把我放了,我就猜到是你救我了!呜呜呜,师父,以后不不扔下我一个人了。”
  花千骨于心有愧,也不由伸出手将她抱住。这傻丫头,她明明都已经是一个罪人了,她为何还非认定了她?
  心头微微有股暖意。
  “你、你师祖他怎么样?”花千骨有些别扭的撇开脸去。
  幽若惊喜的望着她:“师父!你终于肯认我了!师父!”
  花千骨被她摇啊摇的差点又没吐出一口血来,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我问你我师父……唉,罢了,我自己去看吧……”
  花千骨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往前走,幽若连忙扶住她。
  “尊上他还在昏迷不醒。刚才世尊和儒尊都来看过了,给他疗了很久的伤。但是两个人都一副眉头不展的样子,貌似尊上这次伤得很重。不过儒尊说没有生命危险,让我不要担心。”
  花千骨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是师父,你怎么也一副伤那么重的样子,是谁打伤你的?幽若帮你报仇去!”
  花千骨摇头苦笑,若不是她当时肆无忌惮的想要冲破封印使用妖神之力,以师父的修为,就算大不如前,也不会被杀姐姐伤那么重。
  “幽若……我们以前见过么?”
  她总感觉幽若是认识她的,不但认识,似乎还有几分熟悉。
  可是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如果说要见,那肯定是在两次群仙宴上,但是不管怎么回忆,却都没有印象。不然以她笑笑闹闹的性格,自己应该记忆深刻才对。
  幽若向她眨眨眼睛,神秘兮兮说道:“虽然没直接见过,可是我对师父也算是朝夕相伴呢。”
  什么意思?花千骨不解的看着幽若。却被她扯着往白子画房间里走。
  “你不是想要去看尊上么,怎么走着走着又不走了。”
  花千骨腿微微有些发软:“师父没事就好,我、我还是不去了。”
  远远望着他还成,自己罪孽深重,还对师父心存不敬心存不轨,师父将自己逐到蛮荒本就是不想再看到自己,自己又怎么还有脸去见他。
  幽若不停推着她往前走着,一脸坏坏的笑:“尊上正昏迷着呢,就一直没醒过。你去看看他吧,不会被发现的!”
  花千骨皱着眉头,咬牙想了半天,终于还是狠下心推门走了进去。


105.旧事重演

  房间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陈设,甚至连一只茶杯的位置都没移动过。师父似乎从来就喜欢这样一成不变的规律生活。
  幽若蹑手蹑脚的走到白子画榻前,确定他依旧在昏迷当中,转身对站得老远的花千骨招招手。
  花千骨靠近一些,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忍不住一阵愧疚心疼。
  想当初她在群仙宴上初见的那个远离尘世的上仙白子画,就这样一步步被她害到如今这个地步。
  是不是当初她不出现,不拜他为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膝盖一屈,跪倒在白子画榻前。
  听着窗外雪落下的声音,压在心底的好多话想说,如今却只换作一阵悲戚沉默。
  幽若见她久跪不语,连忙上前拉她:“师父,你自己连站都站不稳了,快起来。伤重成这个样子,先运功调息一下吧。”
  花千骨摇头,走到白子画跟前,犹豫半天,终于伸出手号住了他的脉搏。
  “幽若,我替你师祖疗伤,你先出去一下,顺便把把风,有人来了立刻通知我。”有了上回被李蒙撞见的事,她行事不得不小心谨慎。
  幽若心里不愿,疗伤而已嘛,为什么要让自己出去啊,这绝情殿又不会有人来。呜呜呜,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看到师父和师祖在一起。
  “弟子遵命。”幽若只得无奈的转身出门,然后小心翼翼的从窗户缝里偷窥。
  花千骨知道自己的医术并不比摩严还有长留医药阁的高明多少,而且本身修炼得来的功力已经全部被废掉了,余下的只有妖神之力。要想替师父疗伤,肯定得催动妖力。可是师父之所以虚弱,很大部分原因是力量用在了封印上。此消彼长,自己用妖力替他疗伤,只会更加复杂冲突。所以能够用的还是只有自己的血罢了。
  花千骨动手点了白子画两个穴道,确保他不会在疗伤途中突然醒过来。这才掀开他的被子,伸手去解他白衣腰上的带子。
  幽若在外面吓傻了,捂住嘴巴!
  哇!看不出来,原来师父是这么简单直接的人啊!趁着尊上昏迷不醒,就强行把尊上给OOXX了!好好好,等生米煮成熟饭,尊上就再也没办法下狠心处置师父,肯定会对她负责任的。哈哈哈,可怜的尊上啊!(话说幽若你在开心个什么?-_-|||)
  花千骨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着。
  师父对不起,徒儿这是逼不得已,如有不敬之处还请谅解。
  手小心翼翼的往白子画袍子里探去,原本苍白的脸变成熟透了的大虾米。
  回忆着他被杀阡陌之前刺伤的地方,想将他之前治疗时包扎的绷带什么的解下来,无奈手实在抖得厉害,一不小心碰到师父冰凉的身体,吓得心都快炸开。
  镇定镇定……
  花千骨强自稳定心神,眼前却突然又浮现出当年不小心观微瞧见的师父的裸背,血气上涌,鼻血都差点没喷出来。
  不行不行,她做不到。都还没开始,光碰一下师父她都有想死的感觉了,还是让幽若来吧……
  唉,不行不行,更加不行了。师父的身体怎么能让别人随便碰。
  咬一咬牙,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她一狠心终于把手探到他肩上被杀阡陌利剑穿通处。之前医药阁包扎的白布都微微被血浸红了。花千骨又要不解开他衣服,又要解开里面包裹的纱布,动作得十分小心。身子微微前倾,屏住呼吸,手还是颤抖的很厉害。
  不敢用指气割开,怕伤了师父。等好不容易解下来,她已经累得浑身虚脱,头脑发晕了。
  见白子画伤口的血又重新慢慢开始往外渗,花千骨连忙用食指在自己的左臂上用指气划开一个小口,顿时一室都弥漫着一股血气的芳香,混合着之前蓝雨澜风给她涂的奇怪膏药,氲成一股奇特的味道,连花千骨自己都闻到了。
  手上沾了些血,再次探进白子画衣内。咬牙切齿的将血往他伤口上涂了上去。
  伤口果然如她所料的很快愈合,竟然连半点痕迹都不留。
  之前花千骨的血之所以有如此多的功用,就是因为是神之身的缘故。而关于一般草木花卉遇之则死,是因为毕竟是神之血,一滴已够润泽苍生,普通平凡的弱小生命又怎能承受得住恩泽,自然折煞。剑等利器也一样,普通的兵器竟妄图伤神,自然破败无疑。东方彧卿之前所说的珍贵也正是在此。神有创世之力,恢复治疗不在话下,故而也才能孕育出糖宝这样等级的灵虫。
  而如今这神之血里还蕴含了妖之力,效用可想而知。花千骨知道白子画为她受钉刑之后本就愧疚难安,如今再见他因为自己伤势加重。不顾自身安危赶来,就是想像之前他中毒时那样,用自己的血来试一试,是否可以将他的仙力完全的恢复如初。
  见到效用如此显著,心头不由一喜,此趟果然没有白来。她就不信她把身体里的血全部给了师父,还治不好他的伤。
  手缓缓的在白子画肩上,腰上,背上几处伤口处涂抹,轻柔有如爱抚。
  花千骨感觉自己浑身都燥热起来。那手更是仿佛被沸水煮着一样,滚烫得吓人,好像就要燃烧起来。
  可是师父的身体就是如玉如冰一样浸骨凉滑,手感刺激太过强烈。
  花千骨强忍住喷鼻血的冲动,一遍又一遍默念着清心咒。终于涂好了,她长叹一口气,收回手来,却不小心划过白子画胸前。感觉手下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花千骨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死了,死了。
  花千骨连忙跪下连连磕头。弟子不是有意冒犯师父的……
  看看白子画的确依旧昏迷不醒,只是应该对外部环境还是微微有些知觉。
  居然……
  居然……
  碰到了……
  ……
  花千骨的脸都红到脖子根了,羞愧难当,看着自己的右手,恨不得拿刀砍砍砍砍碎了,扔去喂狗。
  外面的幽若连吞口水,啊,她也好想摸啊。呃,想想,也只是想想而已……
  花千骨好半天才站起身来,腿软得不行。外伤搞定,然后是内伤和恢复仙力,可能就得多费些血了。
  花千骨见之前臂上划开的口子已自动愈合,便又割开手腕,放到白子画唇边,让血慢慢流入他口中。
  白子画眉间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掌门印记,同时也是他身为仙人的证明,随着越来越多的鲜血流入口中,颜色也慢慢的开始变得有些明显起来。
  太好了,果然有用。妖之力治愈自己的神之身,能力还是稍微有限,多少会留下一些痕迹。但是用在其他人身上简直就包治百病,成了绝世的灵丹妙药。如此说来,不知道喝过自己血的人就算不能得道但可不可以成仙?
  花千骨见白子画仙力恢复有望,心头不由大喜。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有了微微的感激和庆幸。
  本就重伤在身,也不运功自疗,就算有妖神之力,但被强行压制,伤势恢复已是极慢。如今又大量失血,她眼前一阵发黑。怕还没把师父治好,自己就率先挂掉。连忙将血止住片刻,抬起头脸色苍白的微微喘气。
  一阵口干舌燥,望见桌上的茶,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刚走了两步,手臂却被谁拉住。心头一惊,仓促转身,还没等反应过来,身子被用力一扯飞到榻上。头还很不幸的撞到墙,更是一阵晕眩。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已被一翻身压在下面。

106.纠缠不清

  “师父!?”
  花千骨痴呆片刻,见白子画竟然醒了过来,不由得大惊失色。
  白子画低头看着她,双眼漆黑如墨,深邃有如洞穴,却丝毫没有焦点和光亮。不发一言,寻着血香,张嘴便咬了下去。
  花千骨知他神智已失,只是一心想要吸血,连忙伸手往脖子上一挡。
  白子画刚好咬在她手臂上。刺破肌肤的快感,鲜红流淌的颜色,更加激发出心中嗜血的欲望。
  花千骨手臂一阵酥麻,仿佛正在融化。强自回神,猛的一把将白子画推开。一个翻滚从他身下滑出,却还未逃下榻又被身后一只手拽住衣襟强行拉扯了回去。
  顷刻间师父的脸就在相距不到两寸远的地方,花千骨吓得慌忙后退,身子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牢牢禁锢住,只得将头努力后仰,不敢看他。同时飞快伸出手去想要点他穴道,却没想到招数竟然被他全部搏回封死。
  糟了。
  她没想到那血喝下去,师父的伤会好的那么快,而且很快就醒了。可是身体虽醒了,神智显然尚未清醒,依旧处于渴血的状态。应该是神之血与妖之力流入他身体的同时,与他身上的仙气还有伤势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导致他一时意识错乱,嗜血成狂,不小心入了魔。
  不由暗自责怪自己,光想着那血可以帮师父恢复仙力,却不想一下师父现在这么重的伤怎么承受得住。
  她不在乎被师父吸血,只是不想以以前那种太过亲密的方式,他失去自我的的同时,自己也失去了自我。师父不喜欢这样,自己不应该用血来诱惑他,借着他失去意识而让两人关系更加暧昧不清。
  无奈如今白子画的仙力不断恢复增强,花千骨则重伤在身,要想不用妖神之力将他制服或是弄晕根本不可能。而且因为此刻他根本就没有凭意识而仅凭本能在行动,连摄魂术对他都没有作用。花千骨的招数又大部分得他传授,见招拆招,光动手打根本就打不过他。
  幽若在窗外看得目瞪口呆,她本来还想见师父和尊上亲亲我我、缠绵悱恻的,不过二人进行的程度是不是也太过激烈了?在床上滚来滚去,打得不可开交。她要不要上去帮帮忙啊?那到底是去帮师祖把师父压倒好方便吸血,还是帮师父把师祖压倒方便OOXX?小小年纪的她陷入了巨大的天人交战中……
  花千骨见白子画动作速度越来越快,仙气也越来越多的凝结周身,估计刚刚喂他喝的血应该是够用了。既然师父仙身已完全恢复,仙力应该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了。自己还是赶快溜吧,不然被他捉住,非吸成干尸不可。
  一个挑灯望月,声东击西,花千骨的身子箭一般向门外射了出去。却没想到一头撞到一堵肉墙上,抬头一看是白子画拔腿便跑,却被他捉住双臂,猛的推倒在墙上,张嘴便往脖子上咬。
  花千骨两只手被他牢牢禁锢扣在墙上,知道再躲不过,心里急的直嚷嚷:师父我喂你喝啊,你不要再咬我!
  无奈白子画牙已到颈边,花千骨感受到他鼻息,心头陡然揪起。不可以这样,不能再和师父这样!师父是仙,自己如今连妖魔都不如,师父是失了神智,自己却是清醒的。当初是因为师父中毒不肯吸血迫不得已要逼他喝,如今明明可以不再用这种吸血的方式了。如果仅仅因为自己心中私情就放纵自己沉溺下去,只会折辱了师父。
  花千骨身上突然紫光大作,将白子画震了开去。妖神之力逆封印而出,白子画身上真气陡然一弱,不由得微微弯下腰去。
  “师父!你没事吧?”花千骨连忙担心的上前扶他。却没想到白子画突然就勾住了她的脖子,一口就咬了上来。
  牙微微刺破肌肤,鲜血如同红色的牛奶一样滑入白子画口中。
  花千骨一阵颤抖,几乎站立不稳。奋力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握住双手,在身后牢牢扣住。花千骨一退再退,白子画就顺势向前,牙一点也不肯松开。
  幽若捂住自己双眼,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鼻血都快忍不住掉下来,师父和师祖怎么在房间里抱在一块跳起舞来了?
  花千骨太过熟悉这种浑身酥麻的被吸血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师父刚中毒的时候。却没想到如今居然会旧事重演。可是师父已经知道自己对他心存爱慕,清醒之后,两人又情何以堪?
  花千骨撇开脸拼命在他怀中挣扎,白子画却死都不肯放开。
  极度混乱中,却听白子画喃喃念了一声——“小骨”。
  花千骨浑身一震,顿时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仿佛瞬间坍塌在了他的怀里。傻傻的睁大了眼睛,任凭他继续埋头吸血。
  白子画眸子里有了一些光亮,虽恢复了部分意识,却似乎陷入狂乱之中,动作陡然粗暴起来。
  花千骨被他突然推倒在榻上,压在身下,不由得一阵恐慌。
  白子画的脸贴着她的脸滑过,抬起头轻轻喘息,似乎是想要克制,又似乎是想要更多。刚刚咬下的伤口已自动愈合,于是他又换个地方,换种姿势咬了下去。片刻后再次抬起头来,再换个地方咬。鲜血流得到处都是,花千骨要疯了。
  一次又一次的疼痛和酥麻不断折磨着她提醒着她,她不安的在白子画身下扭动,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痛苦。
  白子画的身体开始热了起来,不再似起初的冰凉如玉。花千骨则更胜,整个人仿佛着了火一般。而白子画还不断给她加柴,她快要被烧死了。
  白子画的动作越来越快,唇齿在她脖颈间不停摩挲着,却不再用力往下咬,而只是轻轻的啃舔,仿佛是变相的惩罚。手下意识的抚摸过身下小小的身体,花千骨顿时整个人绷得僵硬如冰。
  师父、师父,入魔了……
  花千骨从没想过一向清冷的师父,潜意识里也会有一丝魔性。如今意志薄弱下被激发出来,她该怎么办?
  感觉到颈间的鼻息越来越灼热,花千骨的耳朵都酥掉了。
  对师父她的确心存贪念,她喜欢这样的亲近,师父想要的一切她都可以给。可是师父如今是失了神智啊……
  她迷迷糊糊想要挣扎推开,可是身子完全没有力气,只能任凭摆布。
  白子画的啃咬慢慢变成粗暴的吻,吸吮过她颈间沾血的每一寸肌肤。花千骨颤抖着死死的咬住下唇,怕自己呻吟出声。
  “小骨……”
  她分明听见师父声音低哑的在唤她,虽如同梦呓,听上去却十分痛苦。
  师父,我在这……
  花千骨一面喘息一面无措起来。师父是在做梦么?
  那这……这是在梦游?
  师父一向冷若冰霜,至善无情,为何在梦里,会表现出这样的痛苦和难过?他心中有结解不开?有执念参不破?所以才会不小心入了魔?
  花千骨不明白,手忍不住心疼的轻抚他的眉心。
  师父,就算这是在做梦……你知道梦里,你面前的是谁么?你知道梦里,你自己在做什么么?
  不太明白那个叫欲望的东西,不过她猜测此刻若是再给她淋上销魂池的水,她一定会很疼很疼。而师父,那种对血的饥渴逐渐转化为一种莫名的宣泄,那种压抑了千年的痛苦,没有出路。
  微微仰起头,感受着师父的唇慢慢滑上面颊,花千骨的喘息更急促了。
  不对!这分明就不再是吸血,跟亲热差不多。这是师父乱伦——
  师父那么讨厌自己,醒来要是知道,会恨死自己的。
  眼看着白子画的唇要掠过她的唇角,花千骨的两指正好插入两人唇间,封住了他的吻。那样的记忆,此生有那么一次,她已经很满足了。
  白子画牵过她的手,突然用力在指上一咬,十指连心,疼得花千骨轻哼出声。然后就眼睁睁看着白子画将她手指放在唇边吸吮起来。
  那样略带几分淫靡的景象无法想象是师父做出来的,花千骨倒抽一口凉气,有想哭的感觉,自己是不是也神智错乱了。试着微微移动身体,却被白子画压得更紧了。
  在手指上咬了半天,大概是嫌血来得还不够汹涌澎湃。又埋头到花千骨颈间,张嘴咬了下去。好像今天晚上非要喝饱了不可。
  花千骨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越来越黑,随着血液的流出,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师父的身体里面。
  却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响,身上的人应声而倒,压在自己身上不动了。
  “师父!师父!你没事吧?”幽若着急的摇摇花千骨,糟糕,光顾着看好戏了,她不会进来晚了,师父失血过多挂掉了吧?
  花千骨咳嗽两声,小心的推开白子画,总算能够正常的大口呼吸。
  “你把尊上怎么样了?”
  “我在后面点了他几处穴道都没用,只好直接拿着砚台把他敲晕了。”
  花千骨满头黑线,心疼的看着白子画。扶他躺下睡好,盖上被子。
  “尊上有些入魔了,不过主要是我血一时的外力作用,还没有和身体很好的融合,过段时间就好了,应该不碍事。你等天明赶快让世尊过来给他看一下。”
  “是,师父,尊上的伤是不是全好了?消魂钉的也好了?”
  “应该是,超出剂量那么多,就算没提升,也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
  幽若点点头,一脸遗憾的表情,可惜啊可惜,好不容易看见尊上居然会有这样失去理性的时刻。只差一点生米说不定就煮成熟饭了,搞不懂师父怎么没有继续下去。
  花千骨瞪她一眼:“你看够了?”
  幽若一脸陪笑:“哪里哪里,师父我在把风呢,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花千骨无奈摇头,反正她喜欢师父几乎大家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可再隐瞒的。她心里面已认了这个师父帮她收的徒弟,所以也不再拿她当外人。
  “记住,今天晚上的事,千万不能让尊上知道!”
  幽若皱眉点头:“师父,你是要?”
  就见花千骨慢慢伸出手放在白子画头顶,居然再一次用摄魂术消除了他这一晚的记忆。
  毕竟白子画仙力已经恢复,她不敢保证他没有意识的状况下就一定什么也不记得,所以还是保险一点好。
  幽若心疼的望着花千骨苍白的脸,本就伤得重,现在比来时更加虚弱了。
  “师父,你这又是何必呢?”
  花千骨摇摇头:“你不懂的。帮我好好照顾尊上,我走了。”
  “师父,你要去哪?带我一起走吧!”
  “傻瓜,你走了,尊上我交给谁去。这可是师父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你可给我办好了。”
  “那、那我怎么找你?”
  “不用找我,有事我会找你的。”
  花千骨出了房间,倚在廊柱上又咳了几口血,只觉得半步都迈不动了。提一口气,让部分妖力慢慢在周身运转调息。等感觉稍稍好些了,正咬牙准备飞回去,突然望见自己满身的血迹,回去别把东方和糖宝吓坏了,便先到过去常去的后山小溪边清洗一下。
  脱了衣服,赤脚站在雪地里,没有月亮,可是周遭仍旧一片银光闪亮。
  她一点也不冷,身体还滚烫得吓人,特别是颈间一圈,虽然伤口都已复原,却依旧热辣辣的疼着。
  凝视周身大大小小的可怕疤痕,再缓缓抬起右臂,借着水模糊的倒影看见了右腋下那个封印。
  再不能有下一次,她告诫自己。以后为了师父的安危,一定要非常小心的使用妖神之力,能不用就坚决不用。还好现在师父又恢复了仙身,不然自己当初做的努力岂不是全都没了意义?
  缓缓撕下脸上薄如蝉翼的面皮,呆呆望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出神。她其实有时候希望自己能够继续瞎下去,那么就可以不用看得这么清楚。
  看着水中那张比鬼更恐怖的脸,突然想起清怜。
  她以为自己是从不在意自己相貌的,在竹染或者东方面前也从不觉得难堪或者多作遮掩。却原来还是在乎,不想被师父看见。不单单因为丑陋,更因为那是她丧伦背德的耻辱的烙印。

107.事出有因

    轻水从正殿直往里走,路上守卫重重,可是没有个人上前盘问或是拦阻。
    已经是大内皇宫的常客,复杂的路线也熟得不能再熟。路上碰见烈行云,脸色不是太好。
    “烈将军,轩辕陛下呢?”轻水叫住他。
    “陛下正在御书房,轻水姑娘来得正好,去劝劝陛下吧,他已经几没合过眼。”
    “他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政事要处理,灾情还没缓解么?”
    烈行云叹口气:“才刚刚开始……”
    轻水刚推开门,就见卷轴“嗖”的向自己的脸飞过来。她抬手刚好抓住,打开一看,不由笑了。
    轩辕朗看见是她微微有些尴尬:“是轻水啊,来了。”
    “怎么卷轴和奏章扔的满地都是?大臣们又在逼你立后纳妃?”
    轩辕朗冷哼声:“他们也就罢了,烈行云也跟着起瞎起哄。”
    轻水将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捡起放好。
    “画上的些子也挺好看的,年龄都不大,每个人都跟千骨有些神似之处,烈将军也真是有心。”轻水无奈的摇头。
    轩辕朗心烦意乱的走到窗边,眼中闪过丝自厌的神色。
    轻水看着他越发高贵伟岸的身影,不由低头落寞道:“千骨如果一辈子都在蛮荒不回来,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等下去么?”
    轩辕朗不语,他能怎么办?
    白子画教导她,可以和千古朝夕相伴;东方彧卿同她是知己好友,一次又一次的救她于危难;杀阡陌虽是邪魔外道,却可以为她出生入死。
    可是自己呢?
    这么多年,他什么也没为做过,口口声声喜欢她,也就只能口上说说一下罢了。甚至连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都不可以。
    他不想做什么皇帝,他想抛开一切,自由自在的,哪怕跟她一块去做游仙。可是,这个王朝,百姓的命运,一切的责任都沉甸甸的压在他身上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抛不开……
    他唯能为她做的,就是等,一直等,等到她回来……
    可是那些人,已经剥夺他选择的权力,难道连他等待的权力也要剥夺么?
    轻水见他脸上片绝望无奈,不由心疼的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他。
    “你没修成仙身,寿命有限,又怎么等得起。如果你到死的那天,她都还没回来呢?”
    轩辕朗身子微微震,没有推开,只是黯然的低下头去。相处那么久,轻水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
    “哪怕有天,我等到头发白了,她也没回来,我也无怨无悔。可是你明明已修成仙身,却为何不留住时光,仍然任其流逝,你人不是最爱美的?你不怕?”
    轻水脸轻轻靠在他的背上微笑着摇头:“我不怕,我想跟你一起变老。”
    轩辕朗心上软,微微酸涩起来,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终于还是慢慢转过身,把轻水搂在怀里。
    “我答应过千古,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只是……他没办法给她任何名分或是承诺。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理应有更好的归宿。却为何跟他一样,那么痴傻?那么执着?
    轻水慢慢闭上眼睛,知道轩辕朗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他这世先遇上的人、先爱上的人是千骨。以为可以随着时间,用的真心去融化他心里对千骨淡淡的初恋的青涩情愫,也相信总有个男子会爱上。
    可是,时间来不及……
    无奈摇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可悲起来。
    自己的珍贵,别人的浪费。不求别的,只希望千骨能同样好好对待轩辕,只是那个傻丫头的心里,只有尊上个吧。为何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执念呢?
    苦恋着一个,却永远不肯回头看她那个深爱着自己的另一个。注定,没有一个人能幸福……
    “我来,是来告诉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消息?”
    “千骨回来了,我们俩都可以不用再等……”
    花千骨伤势过重,又怕路上再遇到摩严拦截,所以极其小心的隐藏气息,许久都仍还未飞回茅山。东方彧卿知事情有变,出来寻她,总算在半路上遇见。
    见如今已身怀妖神之力,理应遇强越强,六界再无敌手,他才放心让她单独行动。却没想到还有人可以把伤成样。而明明伤势已经严重到个地步,却倔强的不肯用妖力医治。之前都发生些什么,心里大概已猜出个七七八八,不由一阵冷笑。
    他不知道是夸白子画聪明好,还是骂他卑鄙好。明明可以有其他选择,却偏偏要用种血印来封的妖力。也不知是为了如果有天花千骨真的冲破封印变成妖神,而让自己后悔做下的个决定进行自惩罚。还是根本从开始就看透花千骨对他的感情,故意用自己的命做要挟,让她根本就不敢冲破束缚来使用妖力。
    他还是小觑白子画了,以为他既自诩为正道中人,就算再理智再有远见,行事难免会受仙界条条框框的限制。可是他竟然封印妖力,而把小月当妖神,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也不按常理。从某方面来,他和摩严样,是下得狠心的个人。上次他虽时心软放花千骨,下次就不一定。
    东方彧卿的心里直是非常矛盾的。他钦佩白子画,但是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虽迫不得已做决定将千骨交给他,但主要是因为骨头爱的人是他,而自己又没有能力照顾。
    白子画无欲无求,看得比谁都长远都通透。但并不可怕,他最可怕之处在于,对他而言,其实个世界上并没有重要的值得守护的东西,而只有对和错。
    他做长留掌门,维护仙界,心里装的是天下苍生。并不是因为长留,因为六界对他重要,而是因为他觉得么做是对的。
    也就是说,实际上整个长留和六界众生从某种程度上来,在他心中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今觉得这样做对,那他就尽全力保护一切,那要是他某觉得一切不对呢?是不是翻手就可以将一切全部毁灭,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整个世上没有件事是他在乎的,是对他重要的。而对错不过在他一念间而已。这是多么可怕的件事情?
    所以世上没有人能威胁得他,他凡事只求尽力,舍身不舍身也看得云淡风轻。他觉得对,大不就把他命拿去。他若觉得不对,就是拿整个六界跟他换手上的只蚂蚁,把人全杀了,连妖魔都会觉得不忍,他却连眼皮都不会眨下。
    才是世上真正的至善无情!没有任何事对他重要,又要如何威胁得他?
    所以他当初救下骨头,或许内心深处并无多少迟疑内疚,只是顺其自然,觉得样做是对的而已。而当他发现他做个决定带来恶劣的后果,原来是错的,会再次毫不犹豫的杀骨头。
    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永远斗不过的人只有他,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他聪明,而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骨头,人一旦有个重要,一个不一样,不管做什么事,心中才会有所顾及,也会有所牵绊。而没有重要东西的白子画,是强大又无所不能的,如同神祗。
    他时间不多,根本没办法在骨头身边保护。如今能做的只有赌把,赌骨头在白子画心中的不一样,而不是他心里的对与错。
    不然,不管怎么,小骨的存在都只能是错,总有一天,会死在白子画手上。

    “小月那有消息么?查出什么来?”
    “恩,找到关押的地方,不过很麻烦,白子画应该是知道她回来了,临时又多做很多防范,就是不想她去救他。其他的容易,但他布的局,不一定破得了。但是总会有办法的,们回去慢慢商量,别担心。提前救人,总好过到时却劫人要简单,伤亡要少。另外对那个幽若有些留意,见拜师大会上的表现似乎是认得,就让人去查下。”
    “幽若?”
    “还记得以前轩辕朗给的那块勾玉么?”
    “记得,戴在身上好多年,后来被朔风弄破外面那层,才发现原来就是被封印着的勾栏玉。”
    “这个幽若聪明乖巧以前深得玉帝喜爱,三十年前突然对外宣称拜做观音座下童子,去南海修炼,后来就再无人见过。直到一年以前妖神出世后,又才重新回到天庭,众人心喜,疼爱得不得了。她却离家出走,一个人跑到长留山来,死皮赖脸的非要拜入长留门下,没想到白子画后来竟然收他。轩武大帝无奈,那时杀阡陌几度想对她下手,不过因为住在绝情殿上,有白子画的看护只得作罢。再之后发生的拜师什么的事都知道。”
    “啊,幽若居然这么大岁数啊?其间并没有见过啊?”
    “是,她生下来就是仙身,不能计算年岁的,不过的确是没见过,也没有年纪大。因为那三十年对几乎没存在过。”
    “为什么?”
    “事情很复杂,大致上就是腐木鬼和轩武大帝之间的些新仇旧恨,后来不知怎么牵涉到幽若身上,总之不管是意外还是有意,幽若的魂魄被腐木鬼封印到勾栏玉的里,伪装成普通的玉,三十年间不知如何流落皇家。因为是神器,所以遮盖幽若的气息。腐木鬼虽后来被逐到蛮荒,但是轩武找整整三十年,也没找到自己的女儿。只能一直冰冻着幽若的肉身。后来那勾玉阴差阳错被轩辕朗送给你,你随身携带七年,也算是和幽若朝夕相伴。魂魄虽处于混沌之中,时昏时睡,但是偶尔还是能与心有感应。你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却知道你,一直处于封印的巨大虚空中,那么多年应该很害怕很孤独吧,贴在你身上,虽不一定知道外面发生些什么,却定还是能够感受到你给她的温暖的,所以难免对你有所依赖、感情日深。后来朔风解开封印,她的缕魂魄终于能回到肉身,醒来之后,自然是想来找你,也算是们两师徒难得的场缘分。”
    花千骨听得呆住,没想到,除糖宝,竟然还有个幽若,在她身边,以不知道的方式,寸步不离的相伴那么多年。
    东方彧卿拍拍的头,忍不住笑:“怎么?傻掉了?”
    花千骨吸吸鼻子,脸色苍白的枕在东方彧卿的腿上。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再想,还有些不知道哪里来的感动。
    摩严推开门的时候,白子画正坐在案前看书,头也不抬。
    “幽若说你入魔了?”摩严面色铁青,有一些话,他要好好问问他。
    白子画喝口茶,淡然道:“已经没事了,你多虑了,何必再叫她过来。”
    摩严拳头握,眉头紧缩:“那丫头,昨夜来过吧?”
    白子画不说话。
    “你的伤,她都帮治好了?子画,你还真是收个好徒弟啊!”
    白子画放下书望着他:“师兄有话直说吧。”
    摩严青筋暴露,猛的拍桌子:“你明知她才是妖神,怎么可以包庇徇私,到时候打算怎么跟天下人交代?”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那妖神之力并不是她自己想要的,没有人料得到。”
    “师弟还不明白么?那丫头是个妖孽,一步步得到神器,又一步步得到妖力,都是注定的,就是她的宿命。”
    “宿命如何?就算是妖神,也是我白子画的徒弟。只要我当她师父一天,对她,还有对她所作的一切,都会负起责任。”
    “你负得起责任么?”
    “尽所能便是。”
    “值得么?”
    “只有应不应该,没有值不值得。”
    摩严闭眼长叹:“若错了呢?终归还是祸害众生?”
    “不劳师兄费心,我到时自会清理门下。但是,既然她还是我的弟子,就请师兄不要再随便插手!我自己的弟子自己会管教!”白子画突然厉声道。
    摩严无奈冷笑两声:“昨天的事你都知道了。”
    白子画背过身子。
   摩严满脸寒气:“我不觉得我错了,只恨当时一时大意,让她跑了。如果我再遇上,还是会想办法杀了她。”
    白子画微微皱起眉头。
    “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办法么?就算你现在恢复仙力,可是在妖神面前也不过不堪一击。她到时若狂性大发,你凭什么阻止?”
    “她是我的弟子,我自然了解她。她虽然有妖神之力,可是理智尚存,不会做危害世人之事……她只是,想要救南无月。”
    幽若端着碗汤药推门而入:“既然小月都不是妖神了,尊上为何不肯放他!”
    见白子画不话,又眼巴巴的望着摩严。
    摩严和轩武大帝颇有交情,三十多年前就见过幽若,对倒也向疼爱。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长留想要滥杀无辜。那妖孽狡猾,就是想借着妖神之力转移逃过一劫,但是只要妖神一日真身未灭,我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封印和阻止得妖力。”
    突然又想到什么,转而吃惊的看向白子画:“莫非你以为灭妖神真身之后,只要花千骨顺从,就可以想办法把妖力从身体里分离出来,重新封印?”
    白子画皱起眉头。
    摩严厉声道:“师弟,明知道妖神真身泯灭之后,妖神之力的转移只有通过阴阳交合之术才可以。你难道还想为苍生牺牲不成……”
    白子画拂袖轻斥:“师兄,你越说越过分。”
   摩严冷道:“就算没么想过,那其他人呢?什么东方彧卿,杀阡陌那些邪魔外道呢?那丫头如此不知自爱,同这么多人纠缠扯不清楚,若是随便个人有歹心,从她身上得妖神之力。到时候怕再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够了!”白子画终于动了怒火,“师兄请回吧。”
    摩严愤愤拂袖而去,幽若知道了天大的秘密,连忙也溜出门去,要赶快想办法让师父知道。
    白子画面若冰霜的望着床榻。
    不管他如何回忆,也隐隐只记得当时和小骨在上面的些零碎画面。
    当时她应该是受了重伤,居然还想着来给自己疗伤。而自己入魔,应该是吸了许多血。还是,又像上次样,对她做什么无礼之事……
    该死!
    他居然又什么也不记得!
    要不是他仙力已恢复,岂不是忘得干干净净,连来没来过都不知道?
    手慢慢紧握成拳,心头隐有怒气。
    好,真是太好,居然敢又一次的抹去自己的记忆。这丫头,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他白子画教出来的好徒弟!

108.弱水三千【VIP】

  白子画在桌上一块似玉非玉的石头上用朱红的笔写着一些幽若半点也不认识的经文。幽若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磨着朱砂一面依吩咐掺进玄鸟的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子画头也不抬:“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
  她已经用那种奇怪的眼神偷看了他一早上了,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幽若咧嘴嘿嘿的笑:“尊上你为什么不问我昨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白子画顿了顿笔。他问有用么,这丫头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小骨才来长留山的,很明显昨天两人见面之后更是达成共识、串通一气。小骨既有心要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让幽若说出来,难道自己还能将她屈打成招么?
  见白子画不语,与昨夜不同,又是平常一副高不可侵的模样,幽若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故意低下头脸红红的扭捏道:“真、真没想到尊上原来也有这么热情奔放的一面……”
  白子画喝到口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呛了两下,强自镇定抚平情绪。他只知道自己真身未失,没有魔性大发到对小骨做了什么苟且之事,却也不太弄得清自己到底过分到什么地步。被身为徒孙的幽若这么一说,不由得更加猜疑更加气闷更加尴尬。
  他一向对自己极有信心,可是经过上次中毒时的失态,还要靠小骨用摄魂术来遮丑掩盖,这回难免对完全不在自己掌控内已经遗忘的事更感到忐忑不安。
  就算自己那时入魔,失去理智不受控制,不是自己真的本意如此,可是终归,错了就是错了。
  幽若见他眼中一时黯然,颇有内疚自责之意,试探着问道:“尊上,什么时候师父才可以回绝情殿?”
  虽然口里不说,但是明明尊上比任何人都要关心师父,希望师父回来。却为什么总要做得那么绝情呢?她想不明白。
  白子画严肃的望着她:“幽若,你知道你师父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么?”
  幽若低下头去:“妖神……”
  “那你觉得她还有回长留山的可能?”
  “可是尊上你——”
  “你以为我没逐她出师门,是为了有天她能回来留条后路?”
  幽若殷切的看着他连连点头:“而且尊上你这么久以来不是也一直在费劲心力的想办法,在不伤及师父的情况下分离出妖神之力封印么?”
  白子画放下朱笔,神色一片淡然。
  “首先,我没逐她出门并不是念及什么师徒之情,而是给她心里留一点希望、留一条后路、留一盏灯,那么她以后行事至少还会有一些顾及,顾及长留也顾及苍生。幽若你记住,纵然是世上再善良再温顺的人,也经不住太多的委屈和伤痛。凡事要有个度,惩戒也一样,赶尽杀绝会把原本能够改过自新的人也变得残忍疯狂。物极必反,玉石俱焚。绝望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而一旦让你师父觉得自己被天下人遗弃,只会更加促使她走上妖神之路。所以不要觉得我仁慈,我只是为大局着想。
  其次,就算为大局着想,在你师父真正成为妖神之前,连她自己都没有放弃自己,我们却要放弃她一心想要杀她也是不对的。真正的大义,不能以牺牲小我为前提。但是你师父犯下大错,自己也要负起责任,可以说是死不足惜。所以当一切没办法挽回的时候,我定会毫不犹豫亲手杀她。”
  幽若浑身一震,额头满是冷汗。她以前只是觉得尊上太远,不好亲近,却头一次发现他心思若海,言行举止都包含太多深意,实在是可怕。
  明知道以师父的性格,只要知道自己还有一点点希望可以回到长留回到尊上身边,她就会拼了命的努力。不会堕落,不会认输,不会放弃,更不会轻易被妖神之力所左右。尊上是早就看透了师父对他的爱有多深,所以才一直以此来引导她牵绊她么?
  经过昨天晚上,她刚刚好不容易才在猜,或许尊上也是有一点喜欢师父的而不止是师徒之情,如今却完全没底了。
  世事难测,虽然不可能发生什么都在尊上的预料之中。可是师父却完全被尊上洞悉透彻,怎么翻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可是,一旦这种掌控即将失去,尊上便会毫不留情的握拳,捏死师父像捏死一只蚂蚁。
  幽若背上一片凉悠悠的。不明白尊上既然如此了解人心了解人性,明明自己也说赶尽杀绝只会将一心想要回到最初的师父逼上绝路,却为何又总是对她如此绝情?
  “师父理智尚存,并未被妖力控制,一心想要回来,难道就不能将功补过,从宽发落么?”
  白子画摇头:“幽若,你不了解你师父,南无月仙界是肯定要除的,你师父当初在墟洞里明明有机会将功补过都始终没下得了手,反而与他感情日深。你以为以她今时今日的能力,还肯束手就擒乖乖回长留受罚,眼睁睁看着南无月死么?”
  幽若看着白子画突然打了个寒战,惊恐的睁大眼睛望着他:“原来尊上你早就决定了……”
  白子画不说话,小骨既然身怀妖神之力,最后的下场就只能有三个,要么把妖神之力分离出来,要么被囚禁,要么就是死。而从上古几次妖神之力的争夺,都只能靠妖神实体尚未成形时将其杀死抢夺,之后再易主则要通过阴阳交合之术。所以要说什么把妖力分离出来根本就不可能,他也不许,从一个妖神换成另一个妖神也是治标不治本。逐她去蛮荒相当于囚禁至少她还有条活路,而从她回到六界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只有死路一条了。

  回到茅山,东方彧卿给花千骨喝了一些秘制的汤药,加上妖神之力的作用,身体的多处骨伤开始加速愈合,但是同往常一样,哪怕好的再快,疤痕和痛苦一点也不会少。听着体内骨骼咯吱作响的声音,仿佛一部坏掉的机器。已经习惯这样超出常人忍受极限的疼痛,花千骨面色惨白,死死咬着下唇不出声,满头冷汗直冒。
  终归不是钢筋铁骨,反复的痛晕又痛醒,就像被摔碎的泥娃娃身体又重捏重塑,折腾了一下午总算是愈合了七七八八。迷迷糊糊在床上睡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听到东方彧卿俯身在耳边轻轻说:“轻水、落十一还有轩辕朗他们来了。”
  脑子瞬间就清醒了大半,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来。东方彧卿赶忙扶她:“别急,我说你睡着了,他们还在门外。”
  花千骨仓皇四顾,心里竟有些紧张。东方彧卿知她的顾虑,从一旁拿过薄如蝉翼的面具:“要戴上么?”
  花千骨略一思索,轩辕朗也来了,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不用了吧,就这样。”
  东方彧卿打开门让轻水他们进来。落十一迫不及待的跨进门内,没走几步“啪”一个绿色软绵绵的东西便贴在脸上。他把糖宝拎下来,温柔宠溺的笑。走到花千骨床边,正为这来之不易,又擦肩而过的重逢而满脸欣喜,一抬头却看到花千骨早已面目全非的脸,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笑容瞬间凝固。
  而随之而入的轩辕朗和轻水更是踉跄后退,几乎站立不稳。
  落十一一眼就明白了,是绝情池的水,当初花千骨刚上长留山,还是他领她去的三生池。却怎么都没想到,那时无贪无欲无情的花千骨,如今竟会遭受绝情池水腐肉消骨之刑,落得如此下场。
  痛心疾首的别开脸去,再一回想初见时她仰着一张天真的脸跟自己说话时的场景,简直快要无法呼吸。
  轻水早已是泪流满面,几步上前,抱着花千骨哭得泣不成声。
  轩辕朗并不知道长留山的绝情池水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花千骨容貌被毁。怔怔的矗立在原地,千言万语哽咽在喉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花千骨努力的扬起嘴角,怕众人看不出她在笑。轻拍着轻水后背低声安抚,既是修道之人,又何必再计较这肉相皮囊。轻水止不住的哭,泪水把她衣襟都沾湿了,手停在半空却又不敢触碰她的脸。
  “不要哭啦,你想水淹万福宫是吧?好不容易才见面,应该开心啊!”
  花千骨无奈的紧紧抱住轻水,落十一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花千骨看着依旧怔在那里动也不动的轩辕朗不由得调笑:“怎么了,朗哥哥,不是你曾经说过,不管千骨是男也好是女也好,长得像人也好长得像猪头也好,都不会嫌弃的么?现在居然都认不出我来啦?”
  轩辕朗心里一酸,差点眼泪都掉下来。想到这一年来她所受的苦,内疚自责铺天盖地而来。自己明明就承诺要好好保护她的啊!却终归什么也做不了……
  身子像灌了水银一样无比沉重,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花千骨感觉到他在发抖,明明是不忍看,却又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脸,仿佛是要在心底烙下什么。
  几人各自说着这一年的状况,花千骨也把在蛮荒这一年发生的事细细说给他们听。吃过晚膳天都黑了,三人到了该走的时候。
  “朗哥哥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花千骨突然道。
  众人都先出门去,留他们俩在房间里。
  轩辕朗想像往常一样抱着她,却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一向狂傲自负,却从没为她做过什么,连相陪相伴都做不到。这种无能为力来的比任何失败都叫人自暴自弃。
  花千骨虽不能够体会他此刻内心的痛苦与激愤,却也隐约感受到他的自责。轻拍着他的肩,笑着安慰。
  “朗哥哥,凡事因果报应,这是我应受的惩罚,没有什么好难过的。虽然从蛮荒逃了出来,但是这段日子我一直心绪不宁,总有不祥的预感。小月是我一手带大,就像是我的孩子,他从没做过任何错事,哪怕赔上性命我也一定要想办法救他。所以从今往后免不了要与六界为敌,我本就是带罪之身,是生是死都无所谓,可是还有太多牵挂放不下。日后小月东方可以帮我照应,糖宝也有落十一在,轻水我就只能托付给你了。她恋你至深……”
  轩辕朗打断她,皱眉道:“千古你在交待遗言么?还是,你救完小月有心想以死谢罪?”
  “没有,人一旦有了太多想念和牵绊就会变得贪生怕死,就像我明知道自己是个祸害,应该乖乖留在蛮荒,还是忍不住想要回来,回来见你们。可是前途凶险未卜,要救小月与整个六界为敌,我没信心可以全身而退。如果出什么事,轻水就只能拜托你照顾了,我也再没后顾之忧。”
  轩辕朗定定的望着花千骨:“我会尽我所能的照顾她保护她,可是千古你要记住,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花千骨淡淡摇头:“朗哥哥,你喜欢的人不是我,那么多年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多,彼此之间也并不了解。刹那的心动不是爱,你只是被年少时青涩的感觉所迷惑,以致再看不见其他。我们俩都是执念很重的人,而你一贯争强好胜,习惯了坚持。我对你而言与其说是心爱之人不如说是一种信念和符号。朗哥哥,与其罔顾身边触手可得的幸福和真爱,而继续固执的坚守一个年少时的虚无假象、梦幻泡影,不如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一直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轩辕朗愣住了,头像狠狠的被人猛敲一闷棍。却仍固执的退了两步:“千古,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的。我从没为你做过什么,也不期望什么回报,我只要你明白我的心意。你现在不相信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保重……”
  “朗哥哥!”
  花千骨伸出手却没抓住他华丽的缎袖,轩辕朗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不远处的梅花树下,轻水静静的站着等他。
  “千骨没事吧?”
  “没事。”
  “真佩服她,遇到什么事都这么乐观坚强。要是我的脸……”轻水心有余悸的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不由得打个寒战。如今绝情池水对自己来说,也是毒药吧。
  “她心里可能有什么打算了,但是没有说,只是要我好好照顾你。”
  轻水一愣。
  轩辕朗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忽略心底的疼痛,低沉着声音道:“但是,我喜欢千古,会一直守着她。如今她容貌被毁,身负妖神之力,危机四伏,艰难重重,我更不能弃她不理。轻水,希望你明白。”
  轻水看着经过整整一年相处,他好不容易有所松动越来越温柔的眼神,此刻又写满了坚定和不悔,知道他心意已决,不由无奈苦笑摇头。
  “你可知道千骨的容貌为什么会毁么?是长留山的绝情池水,情越浓,伤越重。千骨能伤成那样,可见她爱的有多深。就算她喜欢的是别人,你也一点不在乎么?”
  轩辕朗眼中闪过一阵惊讶和痛色,却依旧缓缓摇头:“我知道,她喜欢的人是白子画。太白山上我就已经隐隐猜到了。我只要她开心,其他的,我不在乎。”
  轻水长叹口气,眼神越发哀伤起来:“好,她不在乎,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那就一起等吧,等到有一天,我们之中有谁真的明白清醒过来。”
  东方彧卿推门而入看着花千骨眉头紧锁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坐在床上。
  “东方,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东方彧卿高深莫测的笑:“没说错,你对感情的事比以往看得已经通透了许多,只是应对上,还欠些火候。你以为你毁容了,轩辕朗便会退却?你点醒他,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心意便能面对?你真心托付他,他就愿意和轻水在一起?感情的事,哪会这么容易。以轩辕朗的性格,适得其反也说不定。”
  “啊?那该怎么办?”花千骨顿时六神无主。
  东方彧卿摸摸她的脑袋:“你自己都还顾不过来,不要再操心轻水的事了。她可比你成熟稳重多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懂得应该怎么去争取。不像你,傻傻的。以为牺牲了自己的全部,就叫了断了?”
  花千骨低下头:“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东方,小月在哪,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他?”
  “你伤还没好,等伤好了再说。”
  花千骨撩起袖子:“你看,都愈合的差不多了。我们赶快准备一下吧,越快救他出来越好。时间剩得不多了,我这些天总是担惊受怕,夜夜都梦到小月哭着叫我,也不知道这一年他受了多少苦。”
  东方彧卿叹气:“再急也得等明天啊,你先好好睡一觉。”
  “我们两个偷偷去?”
  “那是当然,明知道是陷阱,难道还多拉两个一起去送死么?”
  “陷阱?!”
  “我和杀阡陌多次想要救他,再加上那么多人想争夺妖神之力,怎么会没有陷阱。再说摩严都已经知道你回来了,自然是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去救人了。可是就算是陷阱也好过到处刑时正面交战,敌众我寡。所以这回,无论如何也得闯。”
  “那你告诉我在哪,我一个人去,我有妖神之力,跑也跑得快一些。”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孤身犯险呢,更何况那些陷阱阵法不是光有力量就能硬闯的。你那么笨,没我从旁指导怎么行。摩严和仙界其他人我倒是都应付得来,怕就怕,白子画亲自动手……”


109.北斗星君【VIP】

  南无月被关押在九重天上,主要由北斗七星君看守。
  花千骨在群仙宴上曾经见过他们两次,但是没打过招呼。他们七仙不喝酒不谈天,总是只顾着和南斗六星君下棋,十三人同时混战,经常仙宴都结束了好些天了,他们一局棋都还没下完,战况之激烈可想而知。
  他们的棋子都是天上的星星,可以锻炼出世上最好的兵器,当然也可以锻造出世上最坚固的牢笼。同时由他们所布下北斗七星阵,更是万阵之源,乾坤难破。世上其他阵法大多由其衍生催发而来。
  花千骨仰头极目远眺,天空虽漆黑一片,她却仍能透过层层阻隔,看到九重天上那七颗闪亮的星子。而小月,就在天枢、天璇、天玑、天权所围成的斗的正中央。
  东方彧卿随着她的视线遥望北方天空,摸摸她的头抚平她的担心。
  “我们出发吧。”
  花千骨随手一指,招来一朵云,站了上去。东方彧卿脚下也慢慢有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云气腾起,不是仙术,反而有些像某种御使的透明生灵。
  “能赶上我的速度么?”
  “当然。”东方彧卿不假思索的点头笑道。
  因为路途是直上九重天上,腾云比御剑更快也更稳一些。二人一前一后,眨眼便消失在天际。
  风从头顶呼呼的吹来,速度太快,四周灰蒙蒙一片看不清楚。花千骨真气张开,丝毫不觉得寒冷。却仿佛身在大海之中,隐隐有一种阻碍和粘腻感。她一路上回忆着在墟洞中和小月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时间不长,却是一点点看着他长大的,就像是浓缩的一生。
  感情常常就是这样,哪怕只是刹那的相遇相知,瞬间的心暖心动,也值得人用一生去回忆和追逐,用一世去保护和守候。
  当身体终于感受到一股冲出海面的畅快感时,她知道他们已来到九重天上。
  这里其下有天庭百仙,其中有星汉日月,其上有漫天神佛。不过这只是抽象的位置概念。实际上则与蛮荒一样,各有各自不同的空间,九天通过密径相连,时常也会发生一些重叠。佛曰,一花一世界。万物都有其自己的宇宙,可大可小。只是夏虫不可以语冰,是另外时空的人根本无法了解的。
  东方彧卿突然靠近她,轻轻朝她双目呵了口气。顿时眼睛像是玻璃上蒙上薄薄的一层水雾,清清凉凉,眼前一切都迷蒙起来。二人剥开云雾飞出,周围顿时光华大盛,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虽然眼睛已覆上一层透明的薄膜,却依然热辣辣的像针扎一样。
  迎面阵阵风吹来,身后的云雾慢慢合拢。花千骨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到处是繁星的光华璀璨的世界,绚烂的叫她别不开眼去。
  东南西北漫天都是星子,明的暗的,近的远的,怕是比地上的人还要多。不但上面,脚下也是星光闪烁。花千骨低下头,发现她和东方彧卿正站在水面上。
  无比宽大的一条河,蜿蜒而下,前后看不见头。水面清澈无比,此时平静无波,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流动。倒映着漫天的星星,一时叫人错觉,不知道星星到底是在天上还是在河底。
  花千骨忍不住蹲下身子,手一掬,没想到竟捧了一捧亮晶晶的东西,仿佛是无数星星的碎片。
  “这是天河,我们逆流北上,就能找到北斗七星了。”
  花千骨用法术隐身,东方彧卿则凌空画了个符咒隐去身形。二人悄无声息的贴着水面低低飞过。四周太空旷太安静,却又偏偏太过明亮美丽,仰望让人感觉更加寂寞。
  看到北斗星了,近了只见七团巨大光晕,好像七个太阳,光晕里隐隐有什么,只是太亮了反而看不太真切。
  东方彧卿食指放在唇边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笑着传音道:“星星在睡觉。”
  因为对外面的情况早已基本了解,事先做过准备,他们很容易便突破了七星阵入口天兵天将的重重把守。
  只是里面阵法像迷宫一样,而且似乎无限广大,要找到南无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尽管东方彧卿擅长奇门遁甲,对于这星宿的自然变化依旧有些束手无策。
  外面的几个入口处重兵把守,但是阵内却半个人都没有。他们在里面转了很久,不时遇上一些奇怪又恐怖的陷阱。还好有东方彧卿在,都一一化险为夷。
  南无月的气息被完全屏蔽了,根本就感知不到他在哪里。花千骨只能凭直觉找寻方向。
  无日无月,不知不觉,他们已在阵中三天。花千骨开始焦躁起来,想要干脆元神出窍去找,却怎么都没办法脱离肉身。
  “阵中大部分法力都被禁锢了,七星阵是禁锢之阵,最典型的容易进,但没办法出。再厉害的人被困在里面都是丝毫办法都没有。以前轩武圣帝捉拿腐木鬼的时候,就是将他先诱入七星阵中,困了整整三年,之后才擒获的。”
  “也就是说,就算我们救下了小月,也没办法出去?”
  东方彧卿点点头:“我一路上试过各种方法留下记号,但都没用。”
  “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东方彧卿玩味的望着四周,“之前南无月是关押在十八层地狱之下的噬海,那地方可比不得这九重天漂亮,也更危险更难闯。却就在你回来的当日,突然把南无月转移到了这。”
  花千骨一惊。
  东方彧卿笑着摇头:“你师父料定了你不会等到处刑的那天直接上瑶池抢人,和他起正面冲突,只会暗地里先把人救出来。从那时就已经摆好了局,只等着我们入套呢。”
  “他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那是自然,只要拖过五星耀日,小月一死,你就再没有什么理由违逆他,与整个六界为敌了。”
  的确,小月若死,自己除了伤心欲绝还能做什么,难道灭了仙界替他报仇么?
  东方彧卿拍她的肩:“别担心,既然敢来,我自然会想到办法出去。你先找到小月位置要紧,都这个时候了,你师父仙力也已恢复,不用再顾及他身体承受不住而压制妖力。你用力冲破封印,妖力释放出的越多越好。小月才是真正的妖神,妖力也是认主的,会带我们找到他。”
  花千骨点头,开始用斗阑干教她的方法冲破封印。莫名的力量在周围各处集聚,她终于心有所感,指了指右面。
  “往这边。”
  二人绕过一个又一个凌乱飘逸的雾障,终于看到半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犹如钻石一样的菱形物体。不知是什么材质,却比水晶更通透,每个面都反射着熠熠星光。而小小的南无月则如同琥珀里的虫子一样被凝结其中,仿佛已沉睡了很久很久。
  “小月!”
  花千骨悲喜交加的扑上前去,东方彧卿也不阻拦。却在她即将触到的那一刻,被周围的结界弹开了老远。
  顿时,北斗七星光芒大盛。仿佛按到了什么开关,整个天地之间都被一道道光线充斥着,什么都看不见,若不是发出的是冷光,花千骨都快怀疑自己已经被融化了。
  东方彧卿扬起嘴角,笑道:“星星醒过来了。”
  感觉到有人靠近,花千骨二指凝气飞快从眼皮上滑过,再一睁眼,已经能在此种极亮下视物。
  却正见七名衣袂飘飘的仙人从天而降,手中有的执扇,有的执笔,有的执箫笛,有的执棋盘,文雅至极,却是个个满身杀气。
  虽有杀气却无杀意,花千骨礼貌的拱手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七人神色淡然,模样虽不同,表情却如出一辙,说不出的诡异。
  “花千骨?”破军星君突然开口问,眼神直直的穿透她。
  “正是晚辈。”
  “等你很久了,你还是赶快束手就擒,我们棋刚下了半局,还要赶回去。”贪狼星君语气里尽是不耐烦,却依旧神色未变。
  花千骨知道他们有他们的职责,多说无用,还不如赶快抢了小月走来的实际。手一挥,真气凝作一把紫色光剑已飞到空中,准备开打。
  东方彧卿只怕他们不来,空把他们二人困在阵中打转。既然来了,事情就容易多了。于是传音给花千骨:“打败了他们七个,就有办法出阵了。这边我来应付,你去救小月。”
  花千骨哪里肯,把东方彧卿护在身后。以他凡人之躯,怎么可能敌得过七个仙人。
  七星君一心想着赶回去下棋,也不在乎是不是以多欺少,何况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同进同退。
  混战开始,七人各有所长,出手又快又准,配合的天衣无缝。花千骨被围在阵中,退无可退,攻无可破,只得用妖力硬碰硬。东方彧卿身形诡异,招术怪异,倒竟也没落下风。
  打了几个时辰,仍是胜负难分,花千骨越来越心急,七星君虽表面看不出来,也开始有些焦躁。
  极力把七人往小月那里引,利用空隙,几波法力打到那颗透明水晶一样的东西上,想使之碎裂,却居然尽数反弹回来。
  “不用浪费真气在那上面了,我们七人花数千年才炼出来的璀星石,就是拿盘古斧来也得劈上好一阵,就凭你怎么可能打得开。”巨门星君冷道。
  花千骨眉头紧锁,心道:好,既然打不开,我就整颗把它搬走。
  妖力暴涨,空中一时无数光剑到处乱飞,七人暂时被逼退。只见周围狂风大作,连远处的云雾都被撕扯成碎碎条条。
  似是没想到花千骨已可以操控妖力到如此地步,还妄图将璀星石整个吸入墟鼎之中带走,七人同时皱了皱眉头。
  可是璀星石好像被什么定在了空中,千斤重一般怎么都纹丝不动。
  东方彧卿突然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本棋谱,破旧的封面用篆写着两个字《天弈》:“我知道你们七人找这本上古留下来的棋谱已经很久了,我们来交换如何?”
  七人眼中同时亮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如常。
  “我等岂会为此身外物所利诱。”说话的是握着笔的文曲星君。
  东方彧卿懒懒的笑:“既然不要,那就算了。”说着一把便撕了下去。
  七人顿时一怔,不由都同时心疼的伸出手去。
  东方彧卿趁此机会,拽着花千骨脚下走了几个奇怪的步法,就着七人阵法终于出现的漏洞把她高高抛出了阵中。
  花千骨回头看他,又被七人团团围住,除了和旷野天比机关术那一次,她还从没见东方彧卿和谁动过手过。凡人终归力量有限,却没想到他竟到了不靠法力也可以和九天仙佛一战的可怕地步。若是他修仙呢?
  顾不得那么多,先救小月要紧。她再次用尽所有法力妄图打开璀星石,却只见巨大光芒一闪,反噬得她口吐鲜血。石上竟连小小豁口都没一个。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东方彧卿一声轻哼,她仓促回头。却见不知何时多了一块似玉非玉的石头压在他头顶。那石头越变越大,东方彧卿双手支撑,脸色苍白如纸。
  七星君趁此机会,连点他身上几处大穴,却没想到一点用没有。
  花千骨慌忙的飞了过去,那石头已经有小山丘那般大小,石上红色符咒闪现,却竟然是白子画的手迹。
  师父?
  七星君将她再次团团围住,她心急如焚,却无论如何不能靠近。
  东方彧卿几度想要用异术或是遁走,竟全部被封死。那石几乎相当于三山五岳的重量之和,他终归是凡胎俗体,如何承受得住。
  花千骨章法大乱,漏洞百出,连中几掌,厉声喊道:“放了他!”
  贪狼星君摇头:“上仙特地交代过,你可以不管,东方彧卿绝不能放过。”
  花千骨愣住了,知道平常仙法难不倒东方彧卿,那石竟是师父特意拿来对付他的么?为什么?
  东方彧卿不由苦笑,早猜到白子画想杀自己了。不是因为把千骨从蛮荒接回来,而是早从告诉她要用女娲石才可以救他。自己留在千骨身边,成为她的羽翼,让她飞的离他越来越远。他怎么会甘心?只要除去自己,千骨的一切就更在他控制之下了,也不可能救出小月。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对花千骨怎么样,这陷阱也不是为她而备。他针对的,其实是自己。
  可是也不用那么残忍吧,杀就杀吧,他大限已至,无话可说。可是他好歹也是仙吧,用不用得着那么残忍,让他在骨头面前活生生给压成肉饼?换种好看点唯美点的死法不行么?至少也给个全尸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得好死?


110.镇魂血石【VIP】

  眼看东方彧卿不堪重负单腿已经跪在地上。花千骨心急如焚,再顾不得许多,笔直的向他飞去,七掌由各个方位同时向她攻来,她怒喝一声,周身妖气暴涨,硬生生将几人弹开。
  飞快的窜到东方彧卿旁边,想帮他掀开巨石。却不料一用劲,石头反而更重了几分,又往下沉了一沉。花千骨大骇,连连出掌,霓光乱舞,想将巨石击碎,却被尽数吸入石中。
  眼看越来越重的巨石就要将东方彧卿压倒在地。花千骨手上蔓生出粗大的木桩,撑住的同时,妄图将东方彧卿从石下拉出。却没想到那石头仿佛贴在他身上了一般,木桩也承受不住应声折断。
  花千骨只能靠双手把石头抬着,抗力越大,石头越重,不管花千骨如何使劲用力,都没办法将石头掀开,反而到了一撒手,东方彧卿就会被完全压扁的地步。
  如此以来身后全无防御,花千骨结界大张,将七人隔绝其外,下唇都用力到咬出血来。七星君也不再硬攻,安静的站在一旁,破军星君唇齿轻阖,似是与谁传音。片刻后,七人相视点头,竟将璀星石收于袖中,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糟糕,小月被他们带走了!
  花千骨想追,无奈却不能松手,闭眼念咒,想用□术,却没想到□踏出刚两步便又被阵法硬生生逼回体内。
  东方彧卿被压在山丘一样的巨石下面,花千骨看不见他,只能大声问道:“东方,你没事吧?”
  “我没事,别管我,赶快追。不然就来不急了!”
  花千骨哪敢撒手,用尽全力抬着,只觉得稍稍一卸劲石头就会将他压扁。
  “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石头移开?”
  东方彧卿两手抵在胸前无奈的笑:“你师父竟想出这种方法来困住我拖住你,真是……”
  花千骨急道:“压着你了么?疼不疼?”
  “还好,撑得住。”
  源源不断的真气向双手涌来,那石头仿佛有生命一样,停止了增加重量,却每当花千骨试图用力时又往下一沉,吓得花千骨不敢再乱来。而当花千骨真气不济时,又会微微减轻一点。
  二人一个被压住一个不敢撒手,竟在七星阵中一困就是好些天。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是移不开巨石。传音,吹哨,妄图搬救兵也根本传不出阵中。眼看五星耀日马上就要到了,花千骨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周遭茫茫雪白一片,望不到边,是虚空仿佛亦是幻境。
  白子画注视着眼前巨大璀星石中正在沉睡的天真孩童,肌肤晶莹,吹弹可破。
  “南无月。”他开口轻唤,声音缭缭在虚空中散去,有如炊烟。手轻轻在石上一碰,银光乍闪,南无月慢慢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睁开水亮的眼睛迷蒙的望着他,继而露齿一笑,声音像风中铃音。
  “花花师父!”
  白子画眉眼间难得的有了一丝暖意:“睡得可好?”
  “恩,刚刚做梦了,梦到花花姐姐给我做好吃的。”
  白子画抬起手来,尽然丝毫没有阻隔直直的穿过璀星石,伸到南无月的面前,掌一翻,手心里居然多了一块桃花酥。
  “你花姐姐以前做的。”
  南无月伸出两根小手指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喂进嘴里,甜得乐开了花。狼吞虎咽吃下肚去依旧眼巴巴的看着白子画。
  白子画微微一愣:“没有了,只剩这一块了。”其他的都被他吃完了。
  南无月不甘心的鼓起腮帮子,意犹未尽的吸着自己的手指头。
  “花花姐姐回来了么?”
  白子画点点头,抬眼看着他小脚丫上套的那串佛珠。
  “可是她救不了你,也不能救你。你大限已至,害怕么?”
  南无月趴在晶壁上笑嘻嘻的看着他:“不怕,花花姐姐说过,死一点也不可怕。出来之后,会有很多人想要抓我杀我,这虽不是我的错,但是别人也没错,叫我千万不要恨,心里有了恨,就会成魔。我不怕死,我也不恨,我就是不想和花花姐姐分开。花花师父,我能再见姐姐最后一面么?”
  白子画不说话,轻碰璀星石,南无月又再次昏昏睡去。
  身子化做一团云雾慢慢消失,再出现时,竟是从笙箫默的银箫中如烟雾又缓缓化出。
  “明日你和师兄负责押送南无月去昆仑山吧。”
  笙箫默将箫放入墟鼎之中,眼神玩味的望着他:“你不去?难道是不忍心看南无月受刑?要是千骨他们来劫人怎么办?她现在的力量可大可小,暴走起来我们不一定对付得了。”
  “她去不了了。她不会为了救小月而抛下东方彧卿的。”
  笙箫默无奈的摇头:“你为何不干脆直接和她说。南无月造化天地中,虽滋生于邪恶却是莲出不染,更被千骨教得纯真善良,已有了三魂七魄。你要灭的只是他的妖神之体,让妖神之力成为无源之水。而南无月的魂魄则由你引渡,再入轮回,重获新生。你好好跟千骨说,她又怎会不明白,还来劫人。”
  白子画摇头:“你不懂她。我们自然是勘破生死,哪怕肉身寂灭,只要一息魂魄尚存也大不了再度轮回再次修炼一切从头来过。本我未变,无甚差别。可是她执念如此之深,又怎么可能看得破?对她而言,死了就是死了,那个人那些过往那些记忆就都会随着逝去烟消云散。南无月对她而言,是既重要又唯一的生命,她绝不可能轻易舍弃。”
  笙箫默皱起眉头,的确一个简单的灵魂未灭,重获新生。就可以改变他们杀戮一个什么错都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的事实么?
  突然摩严推门而入,面色冷峻。笙箫默疑惑的看着他,白子画见他神色却已了然。
  “不在了?”
  摩严点头:“别说人,连岛都不见了,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到处都追查不到行迹。”
  “不可能人间蒸发,那么多人,应该只是用异术藏起来了。”花千骨出了蛮荒,白子画自然也推算出其他人一起出来了。布置许久,打算将他们一举擒获,却没想到被他们逃了。
  “群龙无首,他们各个都自身难保,应该不会上瑶池闹事。”
  “不能麻痹大意,那些人随便一个出来,就够闹个天翻地覆,何况如此数量,胜过十万天兵天将了。东方彧卿既然能事先知道我们会去岛上缉拿他们,还知道我们用何方法。不能保证他是不是明日也部署好了。虽然他人不在,但是还是小心为妙,出不得半点茬子。”
  “那妖人如此难对付,一日不除,终是心腹大患。我就不明白师弟你既已把他困住,为何不直接杀了。难道还怕那丫头恨你不成?”
  白子画淡淡转身,不发一语,走了出去。
  花千骨和东方彧卿仍旧被困在巨石之下。虽是危急时刻,他们二人却从未单独相处那么久,东方彧卿倒有些因祸得福的感觉。能在临死之前,给他那么多时间和她在一起。
  什么也做不了,唯一空闲的是嘴巴,便不停的说话。花千骨有妖神之力,东方彧卿却终究只是凡人撑不住太久,石头大部分重量还是由花千骨扛着。十多天下来,二人不吃不睡都已精疲力竭,花千骨为了小月更是担忧焦虑。
  “真的没别的办法了么。”花千骨都恨不得对着石头用牙咬了。
  “这石名叫镇魂石,本就是专门用来镇压仙魔和妖魂的。更何况你师父在上面做了法,更难解开。”
  花千骨欲哭无泪,师父想把她困在这,等杀了小月再来收她?
  “不要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可是我们没办法求救,没人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啊?”
  “有心人自然寻得到。”东方彧卿声音稍显疲态,却依旧轻松自如,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谁啊?杀姐姐?”似乎每次自己遇上麻烦,都是他赶来救自己。
  东方彧卿突然不说话了,侧耳倾听,嘴角露出笑意。
  “他来了。”
  花千骨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突然感觉东面有异,果然两颗星子之间,慢慢突然现出一个人的身形。青衣飘飘,面目骇人,不是竹染又是谁。
  “竹染!”花千骨有些激动,他怎么找来的。
  “神尊。”竹染面上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躬了躬身子。
  “你怎么会来?”
  “明日就是五星耀日,属下见神尊迟迟未回,就各处寻找,却怎么都感知不到神尊的气息。后来云隐告知属下神尊和异朽君来闯七星阵。我猜可能是被困于此,就想办法上来。”
  “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天庭有派大军来剿,虽设下天罗地网,但多亏异朽君早有应对,所以大家都安然无恙,也没起正面冲突。经过一个月的治疗调整,大部分人的法力都已恢复如常。虽有一些不安骚动,但是有斗阑干前辈在,没人再敢多生事端。”
  “他的脚呢?”
  “多亏神尊上次送来的和着神尊血的膏药,已经全好了。如今放眼六界,怕是再没有几个是他对手。”
  花千骨本来想问蓝雨澜风有没有去找过他又说了些什么,后来一想还是算了,见面后直接问比较好。
  “大家都已经整装待命,就等着神尊回去,一声命下,攻下昆仑山,挥兵仙界。”
  花千骨皱了皱眉头,南无月是要去救,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只能直接上昆仑山抢人了。可是如果带大军去,就摆明了和仙界为敌,准备开战了。
  她一时茫然:“东方被压在镇魂石下,先想办法救他出来再说。”
  竹染点点头,突然抽出刀往花千骨臂上割去,却被她身上真气弹开。
  “神尊,借血一用。”
  花千骨无奈,又是用她的血,可不可以换个别的东西,不过也是,总不能割肉吧。
  竹染墟鼎中取出笔,沾了天河里的水,混着花千骨的血开始在镇魂石上留下的符咒上又盖了一层上去。二者一面相互融合一面相互侵噬,仿佛无数条血虫在打架一般。很快全部干结成块,从石上脱落,化做尘埃。
  没了符咒,花千骨顿感镇魂石轻了许多,低喝一声,凝结妖力,使劲一冲,终于把镇魂石抬了起来。山丘一样的镇魂石在空中越变越小,最后变作普通石子一样掉进天河里。
  东方彧卿此时已是手脚僵硬,在花千骨的搀扶下慢慢起身,看自己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你倒是厉害,居然可以用禁术来解白子画的咒。”
  每次施用禁术,定要付出血的代价,上回的妖杀阵是用的那数千人的血,这回用的则是花千骨的。
  竹染淡淡一笑,不露声色。
  “不过你也好耐性,在九重天上徘徊那么久,非要等到最后一刻才进来救我们。”
  竹染脸上笑意更深。
  花千骨听东方彧卿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自己这么久以来的行踪其实全在竹染掌握之下。他为人深不可测,尤其擅长歪门邪道之术。东方彧卿料定他不会眼睁睁看自己受困于此而让满盘计划落空,定会想办法救她。可是同时又一心想让花千骨带兵上昆仑,为了南无月正面同仙界交战。故而一直拖到最后一刻,时间来不及了才现身。
  而如今,是真的来不及了,光靠她一人之力是绝对不可能从十万天兵手中救出小月的,只能带着蛮荒众人前往。不管是胁迫也好,威逼也好,大战也好,怎能眼睁睁看小月枉死?
  竹染知她已别无选择,朱笔轻扬:“神尊你们先站着别动。我顺便帮你们把气息隐了,一会出了七星阵才不会被发现。白子画以为你们仍被困在镇魂石下七星阵中,瑶池的守卫少很多,众仙也不会太提防。特别是神尊,你太多血融在白子画体内,他就算算不出来也能感觉到,需要封得严一点。”
  花千骨点点头,摘下面皮,让竹染在额上写了许多符咒。二人气息全被遮掩之后,竹染又从墟鼎中取出一物。
  “星宫盘?”花千骨和东方彧卿都不由得一惊,此宝物已失传很久。
  “这是我多年前偶然所得之物,不过我的法力不足,操纵不了,也不知道方法,平时只能当作玩物,还要麻烦神尊和异朽君了。”
  花千骨没时间细想,接过星宫盘,跟着东方彧卿的的口诀和指引,催动妖力拨动盘上的星宿。周遭七个犹如太阳般的星星也跟着在缓缓变动位置,斗换星移之间,三人已找到阵法的出口。
  下了九重天,三人直奔回岛。此刻方圆百里的小岛被巨大的透明气泡包裹着,整个漂浮在云里,从外面看上去却是透明的什么也看不到。
  东方彧卿一面集结蛮荒众人,整个小岛战舰一般飞向昆仑,一面却又似乎故意将竹染调开,暗地里要他带一些人去长留拦阻白子画。
  “白子画没有去瑶池,但是一旦知道出事定会火速赶来。无论如何一定要拦住他,哪怕只是拖时间也好。你知道骨头对他,只要他没来,这场仗我就有必胜的把握。若是他来了,情况可能会完全脱离控制。你如果真想向摩严报仇,记住,千万不能让白子画出现在昆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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