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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试阅] 朝月《穿越扭转炮灰命》
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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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试阅] 朝月《穿越扭转炮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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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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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8 16:46:31
|
阅读模式
出版日期:2022年09月16日
【内容简介】
现代富二代穿成古代废二代,谁说注定做炮灰?
且看职业纨裤如何扭转乾坤,大闹四方捅破天!
蓝海E125801 《穿越扭转炮灰命》上
广陵府的第一纨裤娶妻啦,娶的还是书香门第千金小姐!
苏犀玉出嫁前打听过夫家情形,都说陈家是个只靠贵妃撑腰,
上不了台面的一门草包,陈译禾更是曾调戏良家妇女被关押,
本以为余生大概就是夫君厌弃、婆媳不和地度过,
谁知「刁钻公婆」和蔼可亲,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对待宠爱,
「好色之徒」更是洁身自好,虽然总是欺负她,但也比谁都护着她,
陪嫁丫鬟不安分,他马上狠狠敲打后把人丢去喂鸡,
她被人下了药,看起来营养不良,他和婆母就一天七八顿的喂养她,
她虽然好奇他为什么要假装不学无术,却不敢真正探询,
因为她很害怕他若知道自己只是假千金,她便会失去深爱的家人……
蓝海E125802 《穿越扭转炮灰命》中
娶了个爱哭包,陈译禾尽力哄她宠她爱护她!
了解她曾经的可怜遭遇,他寻医为她治疗外力导致的耳疾,
并肩负协调婆媳关系的责任,完美解决两人的摩擦,
知道她心头重担,他一直想诱她说出实话,并告诉她自己毫不在意,
谁知这丫头死脑筋,直到被坏人挟持命在旦夕才愿说出口,
(他早就知道了,内心在意的是她,可不是什么千不千金的身分)
为了救她,他空手夺白刃,自己负伤也要护她平安,
坏人自不能放过,他逼问后发觉这事显然有鬼,且矛头直指京城……
蓝海E125803 《穿越扭转炮灰命》下
苏犀玉为救名义上的妹妹反倒被害得摔落山崖,
在临时栖身山洞中还顺手帮助一位受伤老者,
怎料对方的人把他们都救出去之后竟将她囚禁在府中,
看来京城不只遍地贵人,自私鬼白眼狼也不少!
无法往外递消息,她不用想都知道夫君陈译禾会有多着急……
行啊,炸了人家院墙来救她,他这番英雄救美的动静可真不小!
消息传到皇帝那儿,他强迫位高权重郝太傅御前做伪证,
趁机教训苏家渣爹和坏心妹妹一番,
哪里知道妹妹死性不改,居然还妄想抢她夫君……
第一章 娶个小娘子
广陵府偏南,年后不久又下了一场雪,细碎的雪花飘了足足三日,再怎么细软也积了些残雪出来。
冬夜寒冷,一般情况下,早起的丫鬟下人都不会闹出什么动静,可这天不一样,天还黑着,陈府院内已经是灯火辉煌了,十步亮着一串大红灯笼,丫鬟下人熙熙攘攘,匆忙又有序。
唯有一处院落仍是十分安静,灯笼只亮了院门前的几盏,端着热水拿着巾帕的丫鬟林立在门口,不敢大声说话。
半晌,领头的汤嬷嬷在棕红色雕花梨花木门上轻叩了几下,带着笑意喊道:「少爷,起来了。」
屋内没有一丝回应,等了一会儿,她又敲了敲,声音稍大了些道:「少爷,老爷夫人都在等你了,今日不同以往,少爷还是早些起了吧……」
房内仍没有响动,一旁的小丫鬟侧耳听了听院门外熙攘的声音,面露忐忑,带着些怯意低声道:「汤嬷嬷,少爷要是一直不起怎么办啊?误了时候,管家肯定要责罚咱们……」
汤嬷嬷看了看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心一沉,砰砰大力在门上拍了起来,声音也高了许多:「少爷,昨日夫人可跟你说过了,今日必须要早起的……」
她一边喊着,手上拍门的动作不断。
叫喊了老半天,屋内才传来一声闷响,听着像是有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
汤嬷嬷细长的眼睛一闪,道:「少爷,那我带人进来了。」
说罢,不待屋内人答话便推门而入,心中庆幸,幸好昨日夫人吩咐过了,怕今日喊不起少爷,特意说了让他睡前不要拴上门。
屋内灰暗,丫鬟们依次进了屋,第一件事就是把烛灯点亮了,一个丫鬟去查看外间的炭火和窗子,另外两个掀了珠帘让汤嬷嬷进到里间。
汤嬷嬷举着烛台往里走了两步,忽地脚下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吓得她差点弹跳起来,定睛一看,是一个软枕。
稳住了烛台,汤嬷嬷捡起地上的软枕拍了拍,上前掀开帘帐道:「少爷,起了吧?」
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似乎是被光亮刺了眼,双目紧闭,眉头微皱,显而易见是被扰了睡眠十分烦躁。
「什么时候了?」陈译禾含糊问道。
「刚过寅时。」
刚过寅时,也就是才凌晨三点多……陈译禾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心头暴躁更甚。
旁边丫鬟眼睛转动了几下,小声劝道:「少爷今日大婚,不同以往,暂且忍一天吧。」
陈译禾没答话,双手搭在被子上,人如同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响动。
等了一会儿,汤嬷嬷捏着嗓子道:「奴婢刚才过来时见老爷夫人已经洗漱好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祠堂,少爷若是还不起,等下夫人该自己来喊了。」
「起。」陈译禾闭着眼睛,用一种破釜沉舟的语气道:「我起。」
屋内暖和,他行尸走肉般的下了床,双臂懒懒地张着,如假人一样任由丫鬟们给他套上一层一层精致的服饰。
这是陈译禾穿越的第十一天,穿到了同名同姓,甚至连长相都一模一样的这个陈译禾身上。
原主是在青楼里跟人争抢花魁时,情绪激动从楼上跌落了下来,昏迷三天,再睁眼时芯子就换成了二十一世纪的陈译禾。
B市大名鼎鼎的富二代成了广陵府有名的纨裤,陈译禾是无所谓的,在哪个世界当大少爷不是当?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明日再说!
况且古代纨裤子弟的生活比现代骄奢多了,连穿衣服都不用自己动手,真正做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陈译禾适应得很快,也没法追究什么穿越的原因,就这么着吧,以后给陈金堂和钱满袖养老就是了。
陈金堂与钱满袖是原主的爹娘,丫鬟说的夫人就是指钱满袖了,还不到四十岁,对这个独子宠溺得不得了,恨不得天天把儿子抱在怀里。
陈译禾毕竟不是本人,本着男女有别的原则能离她多远就是多远,一听丫鬟说她要亲自来喊,这才强迫自己起来了。
而今日必须早起是因为他要成亲了。
早先刚穿越过来时他还在犯迷糊,加上身上有伤,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地,刚一下地便被告知要成亲了。
他倒是想反对,可是这时候送亲的队伍已经快到了,再怎么反对都没用了。
钱满袖是这么说的——
「那可是京城苏参政的嫡女!书香门第,饱读诗书!你姊姊好不容易给你求来的!上天保佑,咱们家终于有个会读书的了,回头生个大胖小子,打小就好好教养,以后考上状元当大官,看谁还敢看不起咱们家!」
陈家是商户,陈译禾上头有个姊姊叫陈轻语,前几年阴差阳错进了宫,三四年的功夫成了贵妃,独享恩宠,距离皇后的位置就差那么一步。
就差那么一步,却迟迟到不了,因为出身不好。
皇帝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才情横溢、家世显赫的美人儿,商户出身的陈轻语能走到贵妃这一步,已经能称得上是「宫斗达人」了。
这新娘子就是陈轻语专门为弟弟求来的,一道圣旨下来,从订亲到迎娶,一个月走完流程。
新娘子名叫苏犀玉,殿前参政苏铭祠的嫡女,据说是名满皇都的才女,不管家世、性情还是相貌,都是数一数二的。
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陈轻语以贵妃的身分逼迫,人家这么抢手的姑娘,怎么都轮不到陈译禾来娶的。
想到这,陈译禾起了兴趣,他倒是想看看,这所谓的高门贵女究竟是什么模样。
婚服繁琐,汤嬷嬷瞅着陈译禾耐心即将耗尽,拧了下丫鬟把人推开,想要自己上手伺候大少爷更衣。
陈译禾眉梢一皱,不耐道:「嬷嬷你别动了,小丫头快点!」
「是。」汤嬷嬷退了回去,扫了一眼几个丫鬟道:「听见少爷的话了吗?都手脚麻利点!」
丫鬟们诺诺应了,动作快了许多,理衣襟的、整理腰带的、挂环佩的,还有一旁端着金冠与梳篦蓄势待发的,让陈译禾有种身在青楼的错觉。
等丫鬟给他固定好头发,正缠上红绸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隔着老远便大喊——
「儿啊,你好了没有?天都大亮了啊……」
是钱满袖。
汤嬷嬷迎了出去,「好了好了,马上就好,咱们少爷今日英俊得很……」
喜服是钱满袖特意找广陵府最好的绣娘赶制出来的,今天才第一次真正上身。
钱满袖进来时丫鬟正好收手,她一见陈译禾就把人拉起来转了两圈,高兴道:「不错,这喜服做得真好,正好合身!嬷嬷啊,等会再给绣娘打赏点银子,正好散散喜气!」
陈译禾身穿绦红黑金滚边锦袍,头戴攀缠着连理枝的金冠,金色枝叶沿着乌黑发丝爬到鬓边,衬得人俊朗中多了几分贵气。
偏偏他站没站相,钱满袖一松手他就瘫回了榻上,翘着腿懒散道:「天才亮,我再睡会儿,等拜堂了再喊我。」
「儿啊,你可不能再睡了!宾客马上就来了,你得去见客!」钱满袖急了,连忙招呼丫鬟们把他拉起来,「今日可不能胡闹,你姊姊还从宫里派了人来,不能给她丢脸面,知道不!」
毕竟用了人家儿子的身子,怎么说也是陈译禾理屈,只好顺从地跟着去了堂前。
陈家祖上本就是广陵府有名富商,更别提家里出了个娘娘,不管内心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广陵府大大小小的商人都带着笑脸来道喜,连知府大人都亲自来了,热闹非凡。
气氛在一列银甲侍卫到来时拉到了高潮。
侍卫林立,气势逼人,领头的于门前下马,高声道:「羽林军奉陛下与陈贵妃之命前来道喜,恭贺陈少爷大婚!」
皇帝派人送了数十箱贺礼过来,由侍卫亲自送入库中,来贺喜的宾客们伸长了脖子也没能看到贺礼都是些什么。
不少人都红了眼睛,盯着陈金堂一家三口跟看碗里的肥肉一般,就差流口水了。
钱满袖得意得下巴快抬到天上去了,陈金堂没她那么夸张,但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按现在这阵仗,估摸着陈老爷马上就是国丈了!」
「提前恭贺国丈老爷了!」
「双喜临门啊,这一回小国舅娶了苏大人的嫡女,那厢贵妃娘娘马上要荣登宝座,真是可喜可贺啊!」
陈译禾听着周围窃窃私语与夸张的道贺声,再看陈家两夫妻小人得志的样子,怎么都感觉不太对。
这吹捧过头了吧?再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国丈」、「国舅爷」了?不怕被人揪着把柄?
陈译禾觉得原主这一家子似乎有点没脑子,扯了扯陈金堂道:「老爹,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什么不对?」陈金堂一脸疑惑,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后,拍了拍陈译禾道:「这不是早晚的事吗!儿啊,你不用管,爹跟你娘筹画了大半个月,这回一定让你好好扬眉吐气一番,看谁还敢说咱们家只有铜臭味!」
陈译禾这时才真正悟了,这一家子就是个暴发户,骨子里的自卑心态作怪,所以现在娶了个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便恨不得让全天下知道,还特意让宫里的陈轻语派人来造势,可就是势头造得有点过头,怎么看都像是无脑反派,马上就要被抄家发配边疆的那种。
陈译禾觉得这样不行,可陈家夫妇正在兴头上,又是宾客纷杂,根本无法劝阻。
估摸着陈轻语也是知道自己爹娘这性子,才没留他们一家子在京城的,广陵府嘛,天高皇帝远,够他们作的了。
吵吵闹闹一整天,黄昏时终于迎回了新娘。
接着是宾客宴饮,有了早上那一出,现在是谁都不敢得罪陈家三口,连劝酒都小心着劝。
陈译禾酒量本就不错,嘻嘻哈哈喝了一会儿就被推进了洞房。
房间内新娘子顶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端坐在床上,双手交叠着放于腿上,听到脚步声时,裙下露出的比翼鸟绣鞋微微瑟缩了一下,便没了别的动静。
陈译禾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被引到了新娘子身边,在嬷嬷的道喜声中捋了下袖口,接过了喜秤。
拜堂时他隔着红盖头见过了新娘子,人差不多到他耳下,手小脚小,不管是走路还是叩拜的动作都婀娜有致,看起来气质确实不错。
就是有一点不太对,这新娘子上下身比例看着有点奇怪,说直白点就是,这新娘子可能腿有点短。
送嫁嬷嬷唱了一遍贺词,见陈译禾没什么动静,讨好道:「时候不早了,姑爷还是快掀盖头喝合卺酒吧。」
陈译禾瞥了她一眼,见她眼神闪烁,心里有些怪异。
送嫁嬷嬷似乎也觉得自己心虚得有点明显,清了下嗓子,用暧昧的声调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姑爷小姐快歇息吧!」
陈译禾娶妻是娶妻了,可没打算跟人洞房,一是他向来洁身自好,怎么可能跟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发生关系;二是这新娘子才十七,年纪太小了,他是人,又不是禽兽。
「你着什么急?」陈译禾拿着喜秤在手上转了一圈,慢条斯理反问道。
「呵呵。」嬷嬷干笑,「老奴是替姑爷心急。」
陈译禾从她脸上不自然的笑看到一旁的丫鬟身上,陪嫁丫鬟们纷纷垂首不敢直视他。
难道这苏犀玉不仅腿短还长得奇丑无比,才让陪嫁丫鬟嬷嬷这么心虚?
不至于吧?据说原主的姊姊和原主感情很好的,不至于挑个丑八怪糊弄弟弟吧?
他心中好奇,二话不说,掂着喜秤轻轻一挑,红盖头便轻飘飘落到了铺着绯色锦被的床榻上。
「……」陈译禾终于看清了新娘子的庐山真面目,震惊之下,一把扔了手中喜秤,捡起红盖头劈头盖脸地把人重新盖住了。
掀盖头之前陈译禾还是有点期待的,这就跟拆盲盒一样,盖头不掀开,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可婚嫁毕竟不同于消遣的玩意儿,婚事已定,就是她苏犀玉再怎么丑、腿再怎么短,也已经跟自己绑在一起了。
他掀盖头之前是做好了新娘子容貌不是特别好的准备的,可掀开后还是惊了。
「这是你家小姐?」陈译禾问完,嬷嬷丫鬟一个个都低着头,屋内寂静,没人敢回话。
他疑惑了,「还是我看错了?」
这时苏犀玉动了,葱白指尖拈着红盖头边缘,自己掀了开来。
翻飞的红盖头下露出了一张鹅蛋脸,额头饱满,鼻梁精巧,唇上点了胭脂,在红烛下泛着若有若无的水光,抬眸看来时,一双杏眼微微泛红,眼中藏着明显的忐忑不安。
一点儿都不丑,相反还十分好看,就是跟钱满袖口中说的有点对不上。
陈译禾确认自己没看错,扭头看向周围的嬷嬷丫鬟,怀疑道:「这真是你家小姐?苏犀玉?十七岁?」
「小姐她……」嬷嬷尴尬出声,试图解释,「我们家小姐娃娃脸……」
「这叫娃娃脸?这完全是小孩吧!有十四岁吗?」
陈译禾简直要怒了,他今年十九岁,和十七岁的姑娘成亲勉强还能说得过去,和十四岁的小丫头拜堂就有点吓人了。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新闻里的猥琐变态男,发到网路上要遭所有人唾骂的。
嬷嬷哑然,丫鬟不敢出声。
陈译禾看了看小女孩头上足足有二十余公分高的凤冠,十分无语,上身增高了这么多,不显得腿短才怪。
他一掀衣摆单脚踩上了床边的凳子,粗鲁地抬起了新娘子的下巴,毫不客气问道:「老实说,你这小姑娘今年几岁?」
苏犀玉脸猛地涨红了,双眼迅速酝酿起了水雾,唇瓣动了两下才发出声音,「我、我已经嫁了你,是你娘子……」
陈译禾浑身一抖,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行,娘子就娘子吧,敢问娘子今年几岁?」他眉梢一挑,不怀好意道:「可断奶了?」
话刚问完,苏犀玉脸上羞愤更甚,微微咬了下唇,眼中水光摇摇欲坠。
陈译禾皱了眉,觉得有点没意思,「不就问了两句话,哭什么?」
他今天起了个大早,忙碌了一天,现在累得要死,没心思哄小孩,收回了踩在床沿上的脚看向陪嫁嬷嬷。
嬷嬷被他一看,连忙缩起脖子,口中匆忙道:「盖头已经掀了,合卺酒在桌上,姑爷小姐早些歇息,奴婢们就先告退了。」
说罢,躬着身子迈着小碎步往门外去,几个丫鬟也急忙跟上。
陈译禾不确定是这世界女孩子发育慢,十七岁的女孩就长这样,还是嬷嬷在说谎,可婚事已成,反悔也来不及了,就没去阻拦她们。
瞄了眼坐在床边低着头的苏犀玉,陈译禾「啧」了一声道:「得了,先休息,明天再说。」
屋内盆架上还摆着热水,他放下喜秤又去洗了把手,再次回到床边时苏犀玉仍垂首端坐。
从陈译禾的位置只能看到她头上看着就很有重量的凤冠,和她抓着裙角的手,白嫩嫩的手背绷着,青色的血管格外清晰。
陈译禾记得钱满袖说过,苏犀玉今年十七,家中还有一个兄长,一个病弱的双胎妹妹。
家中男丁少,苏参政本人离不得京,苏家主母又病重,兄长每日在榻旁侍疾,所以只有管家带人送嫁。
而从刚才的情景看,苏犀玉身旁的丫鬟嬷嬷并不顶事儿,也就是说,从京城到广陵府这么长的路程,这小姑娘是无亲无故地过来的。
这么一想,陈译禾觉得小姑娘有点可怜,口气稍微好了点道:「去洗漱吧……头上这东西可要我帮你摘?」
苏犀玉缓缓松了抓着裙摆的手,微微摇了下头,一滴晶莹的泪珠随着她这动作啪嗒落下,正好打在她手背上。
「这就掉眼泪了?」陈译禾有点头大,他可不会哄小姑娘,也没这耐心,推了下她,「给我让点位置。」
苏犀玉原本坐在床中间,闻言抹了下眼睛,往旁边挪了挪。
陈译禾往她身旁一坐,伸手去取她头上的凤冠,这一碰才发现这东西是真的重,自言自语道:「别被这东西压得长不高了吧……」
刚说完,苏犀玉就抬了头,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怎么跟个兔子一样,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陈译禾最不喜欢和这种爱哭的女孩儿相处了,随手把凤冠放到了一旁,一边脱着鞋子一边道:「我是累得厉害,先睡了,你随意。」
话是这么说,可是眼前亮着蜡烛,陈译禾根本就睡不着,但这里的习俗就是新婚夜里红烛不能吹灭,他可不想再被钱满袖唠叨,只能尽量忽略眼前的光亮。
闭着眼酝酿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睡意,忽地被人轻轻推了一下,那点儿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译禾倏地睁眼,憋着火气冷声道:「别跟我说你想洞房。」
苏犀玉小脸爆红,「不是……」
她刚洗了脸,乌黑长发披在肩上,衬得脸盘如玉,见陈译禾这个态度,眼神微微一缩,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夫君往里面睡吧。」
「不想动,赶紧的,你到底睡不睡?」
听出陈译禾不耐烦,苏犀玉不出声了,轻手轻脚脱了鞋子,从床尾往里爬去。
大冷天的,陈译禾当然不愿意委屈自己睡外面窄榻上,也不能逼人家小姑娘睡那,只能将就着挤一挤了。
所幸现在天气还冷,床上放了两床被子,两人谁也不用挨着谁。
都躺下后,陈译禾抬着脚勾下了床帘,南方的冬夜寂静无声,屋内除了偶尔响起的蜡烛劈啪燃烧的声音就没有动静了。
躺了一会儿,陈译禾忽地想起好像古代确实都是女子睡在外边的,为的是夜间方便起来伺候男人。
他无声地嗤笑了一下,瞟了眼里面直挺挺躺着的小小人影,心道:你还想睡外边,就不怕我夜里一脚给你踹下了床?
然后被子一扯,偏头睡了过去。
第二章 不安分的丫鬟
第二日陈译禾是被人惊醒的,一睁眼就见昏暗床帐内,一个人影正半倾在自己腰上,姿态暧昧。
他下意识一屈膝,膝盖猛地朝那人身上打去,同时腰腹一挺,翻身将人扣住臂膀押在了床上,冷着声音问道:「谁准你爬我床上的?」
「呜!」那人猝不及防被掀倒在床上,痛呼了一声,推着他膝盖道:「……夫君,是我。」
陈译禾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昨天新娶的小媳妇,长得很小。
睡意瞬间消失,他赶紧收了腿退开一些,口中却道:「不好好睡觉,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苏犀玉揉着被他拧痛的手臂,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天要亮了,得起床去敬茶。」
床内昏暗,陈译禾没看清她的表情,「唰」地一声拉开了床帐,见外面桌上红烛已燃尽,窗外天色微微亮。
「起这么早……」他扭过头来看了看苏犀玉,藉着微光见她眼下略红,不可置信道:「你又哭了?」
他以为是自己刚才下手重了,皱着眉头道:「我让你打回来好吧?」
苏犀玉身上还穿着昨天的喜服,现在已经是皱巴巴的了,她沿着床尾往外挪了一点道:「我没哭,也不用打回去。」
陈译禾不信她没哭。
他原本是有点起床气的,可这一大早自己先闹了误会,对个背井离乡的小姑娘动了手,这小姑娘还是他法定对象,他心里有点欺负弱小和家暴的自责,把起床气都压下了,但拉不下脸去道歉。
见苏犀玉穿了鞋子去开还系着红绸的衣橱,他歪着身子道:「真不打回来?过时不候啊。」
苏犀玉拿了最上面两件衣裳,转过身摇了摇头,然后踌躇地立在了原地。
两人未圆房,同处一室更衣都很让人尴尬。
陈译禾见她抱着衣裳一脸为难,哼了一声下了床,「让给你了。」
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姑娘抢地方。
把床让给小姑娘,他自己披了件衣裳去了外间,外间的炭火烧得旺盛,暖烘烘的,虽然比不上空调,但也算舒适了。
过了一会儿,苏犀玉换好衣裳出来,见了陈译禾正要开口,视线落在了他中衣系带上。
「你衣带系错了……」她说着走近了,抬起手似乎想帮陈译禾把衣带系好,又有一点迟疑。
陈译禾本来就不会穿古人衣裳,方才也是随便系的,低头扫了一眼道:「这什么鬼东西。」
他说完,苏犀玉犹豫着把手伸了过来,「我帮你……夫君。」
她帮也行,陈译禾不介意,但是她后面接的称呼,直接让他打了个寒颤。
「别!」她站在陈译禾身前,陈译禾这才发现她只到自己胸口,看了看她稚嫩的脸,头皮发麻,「别喊我夫君!喊……喊译哥好了。」
苏犀玉眼睫毛跟小扇子一样扇动了一下,细长的手指尖灵巧的动了几下,帮他把错位的衣带系好了,柔顺地喊了声,「译哥。」
陈译禾听她声音软绵绵的,越发怀疑她年纪,随便取了件外袍披上,又问:「老实说,你到底几岁?」
「……快十六了。」苏犀玉声音细小。
「快十六?」陈译禾皱眉,「你这看着可不像十六,而且我听说的可是你快满十七了。」
苏犀玉眼睫颤抖了几下,含糊道:「大概是……虚岁……」
对此陈译禾保持怀疑态度,之后丫鬟们进来服侍更衣洗漱,他不需要梳妆,先一步打理好,就靠在一旁看丫鬟给她梳发。
闲着无聊,忽地起身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了两人的婚书。
婚事比较急,婚书都是陈轻语命人写的,他还没看过。
打开后仔细看了看,他越想越觉得苏犀玉年纪不太对,思索了会儿,腾地一下从软榻上起了身,拿着婚书到了苏犀玉梳妆镜前,点着上面一行字问道:「这是你生辰八字?」
苏犀玉顺着他指尖看了过去,脸色一下僵住了。
「我识字不多你不要骗我,这是哪年哪月?」陈译禾指着婚书问道。
苏犀玉咬着嘴唇低下了头不说话,陈译禾看出端倪,冷着脸看向给她梳妆的丫鬟。
苏参政为官清廉,给苏犀玉陪嫁的只有几箱嫁妆和四个丫鬟,昨天那个送嫁嬷嬷不算,她再过两日就要和管家一起回京,现在给苏犀玉梳头的就是她陪嫁过来的丫鬟平儿。
平儿比苏犀玉大上几岁的模样,见陈译禾面色不善,慌忙丢了发钗,跪下来道:「姑爷息怒,小姐她不是有意欺瞒的!」
「欺瞒?」陈译禾琢磨了下平儿的用词,往一旁的侧榻上一坐,问道:「你家小姐欺瞒什么了?」
平儿微微起了点身子,她穿得不怎么厚,腰身十分明显,道:「小姐年纪小,身子单薄,不好这么早嫁人的,可是这上天注定的好姻缘又不能错过,只能假称十七了……」
陈译禾居高临下看着她,听到「身子单薄」几个字时,视线微微下移,见平儿胸前鼓鼓的,目光一转看向苏犀玉,她已满脸通红,下唇被咬得发白,见陈译禾看来,羞耻地侧过了身去。
陈大少爷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舒展着身子往后一靠道:「你叫平儿?头抬起来看看。」
平儿羞怯抬头,长相确实不错,脸上施了粉黛,一双眼睛欲说还休,带着钩子一样看向陈译禾。
陈府里主人家就三个,丫鬟众多,不忙时丫鬟也会自己偷抹胭脂打扮自己,但是忙起来就顾不上了。
因为今日要去给公婆敬茶,苏犀玉特意早起,连带着陈译禾没能睡成懒觉,主人家起了,丫鬟就得起,这样她还能有时间打扮自己?分明是特意早起提前装扮过的。
「长得不错。」陈译禾道,然后开了窗子朝外面扫洒的丫鬟喊道:「把春英喊来。」
春英是府里的大丫鬟,为人心细,办事俐落,除了汤嬷嬷,府里丫鬟都得听她安排。
陈译禾刚醒那会儿,就是春英来照顾他的。
春英见了屋内跪着一个一脸娇羞的丫鬟,眼睛飞快眨了两下,然后视若无睹地跟陈译禾问好,「少爷,可是有什么事?」
陈译禾下巴抬起了一点道:「少夫人这丫鬟长得挺不错,我喜欢。」
屋内其余几人均未出声,但视线都集中到了陈译禾身上,有的惊讶,有的喜悦,还有的不满。
「我那几只斗鸡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把这丫鬟……叫什么来着?」陈译禾皱眉道:「算了,不重要,把这丫鬟送去偏院里专门伺候我那几只斗鸡,好好伺候,回头我还得靠那几只去赢钱。」
春英反应了一瞬,立马道:「是。」
「姑爷!」平儿含羞带怯的表情僵住,还想说什么,被陈译禾淡漠地扫了一眼,这一眼好似直接将她看穿了,顿时心尖一凉,什么都不敢说了。
其实陈译禾只看懂了婚书上的年号,但他不会算,刚才是故意拿着婚书诈苏犀玉的,苏犀玉还没说话,平儿先把她卖了。
平儿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苏犀玉为了促成这门婚事刻意谎报了自己的年纪,这也太假了,他都左右不了自己的婚事,她一个小姑娘能有这能耐?
再说就算她年纪真有问题,那也是苏家长辈做的怪,怎么能怪到苏犀玉身上?他又不傻,哪能看不出她那点心机。
想抓着机会往上爬没问题,阴阳怪气意图踩着正房夫人上位的小三行为,还是在别人新婚第一天,这就太恶心人了。
苏犀玉她再有问题,现在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他哪能任由她被别人捅刀子?
春英立马喊人将平儿带了下去,又听陈译禾吩咐道:「给她重新梳个头……」
他说着起身往苏犀玉身后一站,弯着腰把她刚梳了一半的头发拆了,「这梳的什么东西?春英你来,就给她梳个兔子头。」
苏犀玉满头青丝被他弄乱了,这才从刚才的事中回神,连忙压住了头发扭头看他,嘴唇张了几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这一扭头,又被陈译禾发现了新东西,「这是什么?」
他伸手去碰苏犀玉额头,对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啪」地一声将他的手拍开了。
这一巴掌声音有些清脆,在房间内显得格外响亮,苏犀玉惊慌起来了,连忙站起来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她见陈译禾绷着脸面无表情,心里一沉,语调反而平缓了下来,伸出手道:「我让你打回来。」
陈译禾看了看她细嫩的手掌心,嗤笑一声道:「我说你早上怎么不打回来,是在这等着报仇呢?苏犀玉,你心眼可真小。」
苏犀玉早把起床时的事情忘了,被他一说,愣了一下,摆手解释道:「我没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陈译禾不理会她的解释,趁机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这才看清了她额角的伤疤,是一道新的疤痕,伤口略深,像是硬物划伤的,还结着痂。
陈译禾乐了,「大家闺秀打架也挠脸扯头发?」他看完就松了手,又坐回了一边,揶揄道:「还是月牙形状的,幸亏这疤是在额角,要是在脑门正中央……」
回头再晒黑一点儿,那不妥妥的包青天了吗?
他一想一个娇软小姑娘变成黑脸包青天,觉得有点好笑,笑了两声,喊一旁沉默看戏的春英,「梳头。」
春英这也是第一次见苏犀玉,没想到她看着这么小,心里犯了嘀咕,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露出来,带着笑意应了。
春英手脚麻利,一会儿就给梳好了,左右各梳了一个微微隆起的发髻,上面簪着精致的鎏金发饰,长长的流苏垂在肩上,还在她额前留了些微碎发,恰好把那道弯弯的疤痕遮住了。「少夫人看看,这样行吗?」
苏犀玉对着镜子照了照,点头,「嗯。」她停顿了下又轻声道:「多谢。」
陈译禾也很满意,小姑娘就得梳活泼的发髻才好看,等春英要给她戴首饰时,他又多嘴,「少戴点,别压得长不高了。」
话说完,被苏犀玉幽幽地看了一眼,陈译禾脸皮厚,挑衅地回看了过去。
外面积雪早已被家丁铲干净了,但是过了一夜,院中还是有些新结的薄冰,去主院见公婆的路上,刚出了院门,苏犀玉就脚下一个打滑差点摔倒,幸好春英跟得紧,赶紧扶住了她。
苏犀玉脸上一红,抓着她胳膊再次向她道谢。
陈译禾驻足转身,听她说话嗓音细弱,又觉得她有些呆板,不像个聪明的姑娘,心里起了坏心思,冲春英道:「松开她,让她自己走。」
「啊?」春英没懂他什么意思,看了看他,又看了眼苏犀玉,还是松了手,带着丫鬟们退后了几步。
苏犀玉只当他是因为先前自己打了他在生气,抿着唇裹了裹斗篷跟了上去,没人扶着她了,她就走得格外小心,生怕再摔倒出了丑。
可陈译禾打的坏主意就是要看她摔倒,走了会儿见她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稳当,只有头上垂着的步摇与长长的耳饰微微摇晃,又觉得没意思,就没理会她了。
陈府很大,穿过一道道连廊,走到架在水面上的曲桥时,陈译禾正想着苏犀玉身上到底有什么蹊跷,忽听身侧一声惊呼。
「少夫人!」
他目光一转,正好看到苏犀玉身子一歪就要倒进水中。
二月分刚下过雪的天冰冷冻人,河面上还有着一层薄冰,她要是掉下去了,不冻个半死也得大病一场。
身后丫鬟刚才被陈译禾命令不准跟太近,此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连惊叫。
陈译禾来不及多想,连忙跨了一大步过去,伸手将人拉住,好在苏犀玉人小体重轻,被他用力一拽就倒了回来。
陈译禾被她撞进怀里,顺势后退了一步想让她离水边远一点儿,然而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重心没能稳住,整个人向后倒去。
苏犀玉刚被他拉起,人还没站稳就被他带着一起倒下,「咚」的一声,两人齐齐倒地。
「少爷!」
丫鬟下人慌乱成一团,急忙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人扶起。
苏犀玉还好,除了脸白了一点儿、额头红了一点儿,没受什么伤。
陈译禾就惨了,他护着苏犀玉一起倒下时,苏犀玉的脑门正好砸在他胸口上,疼得他好像被人一锤打断了胸骨一样,捂着胸口直抽冷气,话都说不出来。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少爷,还记得这是在哪吗?」
「完了,少爷不会是摔了一跤又把所有东西都忘了吧!」
「快去告诉老爷夫人!」
丫鬟们急坏了,七嘴八舌地叫喊了起来,连春英都吓白了脸。
苏犀玉惊魂未定,也不知道丫鬟们为什么这么慌,还当陈译禾有什么旧疾,默默道:「要先去请大夫吗?」
春英这才醒悟过来,忙道:「快去请……」
「不用!」陈译禾艰难开口,忍着痛,声音如浮云一般缥缈,「没事,歇会儿就好。」
湖心有个小亭子,丫鬟们拥着两人过去歇着,又有人回去取干净的斗篷。
陈译禾坐着揉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看着一脸歉意的苏犀玉,冲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苏犀玉如言靠近了他,被他屈着食指弹上了脑门。
陈译禾声音暴躁,「你脑袋是铁打的吗!」
一旁的丫鬟们见状才确定陈译禾是真的没事,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而苏犀玉一张脸爆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笑什么?」陈译禾眯眼看了眼丫鬟。
丫鬟们忙收敛了笑意,缓步退到亭子外去了。
他又看向苏犀玉,见她脑门被自己敲红了,才不高兴地移开了眼。
真算起来,还是他自己作的,他要是没有不让丫鬟扶着她,苏犀玉也不至于要摔倒。
「多谢你方才把我拉回来。」苏犀玉温声细语地与他道谢。
陈译禾胸口还疼着,没好气道:「我那是看错了人,早知道是你我才不拉。」
「可是倒地的时候你还特意护着我的头。」苏犀玉眨着眼睛看他道:「本来该是我脑袋着地的。」
「我那是怕你摔傻了,才嫁过来就摔傻了,回头你家里还以为我们家待你不好呢!」
苏犀玉眼里的光黯淡了许多,过了会儿又问:「刚才她们说你摔了一跤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
这是陈译禾刚穿越过来时找的藉口,刚开始他还收敛脾性,像模像样地装了几天,后来没了耐心,干脆暴露本性。
结果还真是巧了,原主也是个脾气差、没耐心、擅长吃喝玩乐的主,跟陈译禾的差别就是原主更恋家,以及没什么脑子,才会被人哄着高价抢了个花魁回来,还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落,可他不耐烦与人再说一遍,闭着眼慢慢揉起了胸口。
见他没兴致说话,苏犀玉就不问了,静静地打量起亭子附近的景致。
没歇一会儿,小厮捧着个乌漆抹黑的东西过来了,「少爷,就是这东西绊了你的脚!」
是一只成人手掌大小的乌龟。
「哪来的这东西?」陈译禾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大楣了,在自己家好好走路都能踩着乌龟摔倒。
「少爷你自己养的啊,都养了快十年了。」
苏犀玉好奇看过来,迟疑道:「我好像也是踩着这个才摔倒的。」
陈译禾看着那只乌龟很嫌弃,又问:「我还养了什么?一起告诉我,别回头又害我摔了。」
「有一只海东青还在驯,过段时间才能送过来。」小厮道。
「海东青?」陈译禾来了兴趣。
第三章 是谁要害他?
虽然耽搁了点时间,但两人早上起得早,到了主院时陈家父母也刚洗漱好,正端坐着望眼欲穿地等着新娘子来敬茶。
说好的端庄大方的高门贵女,一朝变成了个子小小的稚嫩小姑娘,陈家父母都惊呆了,笑脸险些挂不住。
苏犀玉也是肉眼可见的尴尬,拘谨地敬了茶,早膳只简单地用了几口。
匆匆应付了早膳,陈金堂冲钱满袖使了个眼色,就藉口有事出去了。
钱满袖虽然大剌剌的,但对着这种会读书的人有天然的敬畏,没好意思直接问出口,等苏犀玉去理嫁妆了,才拉过了陈译禾。「你那媳妇儿是怎么回事?昨天看不还是个大姑娘吗?」
陈译禾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婚书递给了她,「你就没看过婚书?」
钱满袖理直气壮,「我又不认识字,能看得懂吗!」
陈译禾无言以对,一家四口,除了姊姊陈轻语,也就原主识得几个字,不过水准也就算是个半文盲,不然陈家夫妇也不至于为了一个书香门第的儿媳妇这么兴奋。
最后还是招来了纪管家,纪管家是京城来的,见多识广,粗略一看道:「少夫人生辰刚过,该是前两天刚满十五。」
钱满袖惊得嘴巴合不住,「京城到广陵府少说也得半个月时间,那不就是出门时还没及笄吗?」
纪管家道:「按婚书上的生辰八字看,是这样没错。」
「那、那不对啊!苏家明明说她快十七了的!」钱满袖呆滞地坐在椅子上,满脸不可置信。
本朝规定女子及笄即可婚配,但十五岁都还没怎么长开,大多数都是先订亲,在十六七岁才出嫁的,除非是家中有白事不得不提前或推迟,可苏家近几年并没什么大事啊。
她刚才见了那苏犀玉,人那么小,根本没法圆房,更别提生孩子了。
「肯定是那苏家耍了花招!」钱满袖很生气,一拍桌子道:「当咱们陈家好欺负是不是,我马上让人去给你姊姊送信!」
「姊姊让人写的婚书,肯定是知道这事的,找她告状也没用。」陈译禾道。
钱满袖气得脸发红,结巴道:「这、这怎么能……」
无论她怎么气愤,这事已经是定局了。
一是这婚事动静大,整个广陵府都知道陈家新妇是京城苏大人的嫡女,堂都拜了,非要反悔,那是要逼死苏犀玉,再与苏家撕破脸,平白闹笑话。
二是这婚事是陈轻语求来的,中间还有皇帝的推动,他们现在反悔,那是在打皇帝的脸。
「我的儿啊!」被陈译禾劝过之后,钱满袖呆愣片刻,忽地抱着他痛哭了起来。「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娶了个读过书的才女,怎么就成了个小娃儿……」
陈译禾忽地被抱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连挣开,飞速道:「小是小了点儿,书还是读过的!不慌,养一两年就是了,咱家又不缺钱!养养感情更好!」
他强调了一句,趁着钱满袖被他的话带偏时悄悄退后了两步。
钱满袖为人单纯好骗,想了想,竟然还真觉得有些道理。
陈译禾见她冷静了一点儿,倒了杯茶水递给了她,「再说了,姊姊出嫁后家里就没人跟你说话了是不是?月牙儿她年纪小,但我看了,性情好,肯定能乖乖听话。」
钱满袖还是心有顾虑,纠结了会儿,左右看了看,悄声道:「那你们昨日……」
陈译禾脸一下黑了。
「可怜我的儿啊!」钱满袖看懂他的意思了,又开始哭。
「也没那么可怜!」陈译禾咬牙切齿。
他的亲生父母感情不好,基本上是各玩各的,他根本就没怎么与父母相处过,碰上钱满袖这种情感充沛的母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而陈家,因着家中上一辈的事情,陈金堂与钱满袖夫妇俩从来不许陈译禾逛青楼,长到十九岁,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安排。
一个没看住,原主就被狐朋狗友哄去了青楼,竖着去的,横着回来,昏迷了足足三四天,把两口子吓坏了,等陈译禾一醒来,当时就决定要立马给儿子娶个媳妇回来,这就找到了苏犀玉。
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了个各方面都让人满意的媳妇,结果人年纪是假的,太小了,还是碰不得。
钱满袖越想越觉得儿子可怜。
陈译禾则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占用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再怎么觉得这俩夫妇想法奇葩,也得耐心照应着。
等钱满袖哭够了,他急忙道:「月牙儿人太小了,我看还是分房睡的好,等……」
「不行!」钱满袖坚决不许,「就睡一个屋,好培养感情!你没见过人家童养媳吗,都是打小就一起睡的!」
陈译禾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都说服不了钱满袖。
在古代当个纨裤少爷就是这点不好,好多事情都是父母管控,自己一点儿主都做不得,也没什么隐私。
「她小名叫月牙儿?天上那个月牙儿吗?」钱满袖半生俗气,现在虽然还是心有怨念,但内心仍是对书香世家有着莫名的崇敬,自言自语道:「读书人家的闺女就是不一样,小名都起得这么……」
她没读过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后一拍手道:「跟她人一样,小是小了点,但是模样是真标志!」
「什么玩意……」陈译禾默默咕哝了一句,见她没再哭天抢地了,又待了一会儿就带着小厮出府看海东青去了。
小厮说的海东青是养在一个打北方过来的跑商人家里的,这跑商人人称鹰老三,满面沧桑,一看就是饱经风霜之人,当初是家中有人重病,急需用钱,才高价卖了这还未驯服的海东青。
恰好原主就是钱多,想都不想就把这没见过的鸟儿买下来了。
这海东青现在还小,只有二十多公分高,虽然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但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十分吓人,白色的利爪更是死死扣着笼内的架子,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抓痕。
鹰老三道:「还需再驯一段时间,等它彻底认了主再给少爷送去。」
陈译禾以前倒是见过海东青,他一个死党从黑市上花了几十万买回来的,还没养熟呢就被举报了,得了个违反野生动物保育法的罪名。
现在好了,海东青可以作为私人宠物了,陈译禾再次觉得活在古代还真挺不错。
他也就粗略看了几眼,想喂食逗那海东青时被鹰老三阻拦了,「海东青可不比寻常鸟雀,少爷要是这么对它,那可真是辱没了这凶禽。」
陈译禾一听也是,丢了手中的鸟食,准备走时,忽听院门口一阵吵闹声。
有人踹门而入,「鹰老三,你今天说什么也得再给我弄一只海东青出来!凭什么他陈译禾能买我就不能……」
来人也是少爷模样,骂骂咧咧地进来,一见陈译禾就哑了声。
「这人是谁?」陈译禾问道。
小厮道:「这是李家少爷,单名一个福字。少爷成亲那天李府有事,只是派人送了贺礼。」
陈译禾明白过来了,这就是原主的狐朋狗友之一,同样商户出身,几年前陈家家财被这一家子败得差不多了,没少受李家奚落,可偏偏没多久陈轻语就嫁进了宫中,陈家很快又起来了,财力虽说比不上李家,但架不住背后有个贵妃做靠山,这就又把李家压下去了。
李福很不服,再加上同样是纨裤子弟,虽然都游手好闲,只会吃喝玩乐,但陈译禾外在比他俊俏,家里管得严,从不眠花宿柳。
李福每次酒醉青楼时,甚至会被他爹以陈译禾为例子教训,这让他更看不惯陈译禾了。
同样是不务正业的公子哥,你怎么能偷偷洁身自好呢?
所以他施计将原主骗去了青楼,把人灌醉,哄得人一掷千金买下花魁,接着就是原主迷糊跌下楼梯,摔了个半死。
事后,陈金堂带着仆役去李家大闹了一场,扬言要是自己宝贝儿子有事,就让他李家一家子陪葬,也是因为这事李家人才没敢亲自上门贺喜。
陈译禾伤势刚好就成亲,这还是第一回见李福,上下看了他两眼,把人看得直发毛。
士农工商,虽然都是底层商户,但陈家到底是出了个贵妃的,要是陈译禾真的出了事,陈家还真能让他们一家子陪葬。
李福有点怂,但想着陈译禾人傻钱多,说不定几句好话就能骗过去了,便挤出个笑道:「这不是陈兄吗……怎么有空亲自出门?」说完他呸了一声,往回找补道:「我是说陈兄不是刚刚大婚吗,怎么不在家陪着小娇娘?」
陈译禾充耳不闻,指着笼子里的海东青睥睨着他问道:「你想要?本少爷让给你?」
鹰老三可是说过了,这猛禽本来就不好捕获,更何况是千里迢迢运到南方来,他年纪大了,不打算继续走南闯北,这是最后一只海东青。
「没……这鸟这么凶猛,当然得配陈兄才好。」他是想要,但这会儿心虚不敢直说,只能谄媚拍马屁。
不拍不行,他老爹说了,陈家这是忙着婚事才没和他算帐,千叮万嘱不准他再去陈译禾眼前晃荡。
「你的意思是说我太凶狠不讲理?」陈译禾挑眉反问,不等他狡辩,一挥手道:「给我打。」
跟着他的小厮护卫们一窝蜂涌了上去,按着李福就是一顿胖揍,李家下人硬是不敢还手,连着一起挨揍。
直到把人揍得鬼哭狼嚎、满脸是血,陈译禾才让人停了手,一撩衣摆蹲在他跟前道:「知错了吗?」
「知、知错了!」李福牙齿被打落了两颗,说话有些漏风。
嘴上这么说,心里则是犯了迷糊,陈译禾好说话,重感情,明明一直把自己当亲兄弟的,怎么忽地动起了手?
他怕是陈家父母狠了心要整治自家,虽然奇怪但不敢多耍心机,哭着认错。
「海东青还要不要?」
「不要了……」
「不要了?」陈译禾脸又沉了下来,「你看不起本少爷买的鸟儿?」
说罢挥手,又让人把他揍了一顿。
李福不敢还手,嚎叫着道:「别打了,我知道错了……陈兄!陈大爷……」
好不容易陈译禾让人停了手,他那张脸已经被打得亲妈都不认识了,哭哭啼啼道:「你又没出事,还得了一个绝色花魁,也不算吃亏……」
「嗯?」陈译禾语调扬高。
李福立马闭嘴了。
原主是失足滚下楼梯摔死的,陈译禾就是想帮人报仇都找不着仇家,只能先简单教训下李福。
他揍完了人,想起小厮说过李福时常流连青楼,再看他就开始觉得脏了,这要是染上了什么病……
「还不滚?」他道。
李福被仆役扶着往外走,一步一惨叫。
陈译禾听着觉得油腻又矫情,道:「再叫让人把你嘴巴封了!」
李福龇牙咧嘴地没敢再叫出声,今日被打这一顿他也没处说理,只能咬牙认了,但是又怕这事儿没完没了,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道:「我真的没想害你,带你去青楼也不是我的主意,那是别人给我出的主意……」
按李福所言,那天他与原主赌钱赢了几百两银子,又去流鸢楼风流了一晚上,次日一早被他爹捉了回去,一个铜板都不许帐房再给他。
被困了两天,原主派人来喊他,说自己花了一千两买了只海东青。
李福脸上带着笑,心里则是因为他的大手笔嫉妒得要发狂。
拒绝了原主,去戏院听戏时恰好见人在演贵妃,一时恼怒把人家戏院砸了,指桑骂槐叫骂了半天,被一个年轻人喊住了。
「什么样的年轻人?」陈译禾问道。
李福肿着的眼皮费力地睁开道:「记不清了,就记得长相挺好,文质彬彬的,看上去有钱又有学问,就跟……」想了一想没想出具体形容词,便道:「反正一看就跟咱们不一样。」
不是一个阶层的?陈译禾拧起了眉,「继续。」
「我本来不想理的,可是他好像跟你有过节,三两句话跟我抱怨起了你……」李福道:「就是他给我出主意让我带你去流鸢楼的,说你家里越不让你碰什么就越要让你沉溺什么……」
他又继续为自己辩解,「我真的只是想带你去玩玩,反正你也不缺钱,买个花魁解解馋怎么了?谁知道你会一脚踩空摔下去……」
陈译禾已经没在听了,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引原主去流鸢楼的,那原主到底是不是失足摔下去的就难说了。
可会是谁要害原主?
陈家一家虽嚣张跋扈,但并未真的谋害过什么人,怎么会惹来杀身之祸?
如今他代替原主醒来,凶手会不会再伺机动手?
手上资讯太少,陈译禾毫无头绪,又问了李福几句那个年轻人的事情,除了「可能不是本地人」之外,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这才放走了他。
陈译禾一路思索着回了府,回府时钱满袖已经一扫早上的苦闷,见他回来了,激动得简直要喜极而泣,「真的是书香门第啊!那么多书,数都数不过来,我陈家有福了!」
她双手合十,朝着祠堂方向拜了几拜,激动道:「还是我儿说的对,多养养,好好培养感情,过几年肯定能生个文曲星出来!」
陈译禾满脸疑惑,眼看着钱满袖拭着眼角泪水吩咐人准备香火拜祭先人去了,他拦住后面的丫鬟问道:「这是怎么了?」
丫鬟也一脸憧憬道:「夫人去帮着少夫人理了嫁妆,少夫人那几箱嫁妆全都是书,各式各样的,看得人眼晕!但是少夫人可真厉害,不管是哪本书都能说得出名号,还专门分了类别,真了不起!」
「全是书?」陈译禾与她确认。
「是啊,全都是书!」丫鬟肯定道:「除了一箱子笔墨砚台,其他全都是书和画作!」
陈译禾沉思了片刻,觉得有些不理解。
书在这个时代对于读书人是很贵重,但是用来给女孩子做陪嫁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陪嫁一般来说都是些可以给女孩子安身立命的东西,穷苦人家也就罢了,京中贵人,怎么说也得是几间商铺、几处宅子才对,再不济,银两总该有一些吧?
再说了,陈家下的聘礼可尽是些奇珍异宝,光是那串嵌着深海东珠的金璃璎珞就价值连城,整个广陵府无人不羡慕。
陈译禾又想起苏犀玉身边的丫鬟嬷嬷,没一个靠谱的。
且不说那个平儿,先前去敬茶时他故意为难苏犀玉不准丫鬟扶她,春英也就罢了,毕竟是陈家的人,可她的陪嫁丫鬟竟然也当真听自己的不管她了。
京城大户人家的丫鬟,不至于全部如此吧?
陈译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陈家人虽然加起来都识不了几个字,但是喜欢附庸风雅,家里还是有书房的,不仅有,还很大,里面堆了些杂七杂八的书,就是平常没什么人进,落了好几层的灰。
陈译禾到的时候,正好碰到春英往外走,脸上带着还未收回的不满。
见了陈译禾,她连忙摆出笑道:「少爷回来了,少夫人正在书房收拾嫁妆呢,少爷可是要去看看?」
陈译禾朝院内抬了下巴,「那边怎么了?」
春英可是府内的大丫鬟,纪管家主管外面的生意和仆役,丫鬟们可都是归春英管的,谁能给她气受?
春英先前照顾了陈译禾一段时间,知道自家少爷记忆出了问题后变聪明了许多,既然被看出来,也就不遮掩了,道:「是少夫人那几个丫鬟,真是一个比一个懒散,让她们去打扫书房,半天下来只扫了脚下几寸地,哪里像是丫鬟,做小姐还差不多!」
「你就没罚她们?」
春英声音低了许多,「少爷早上刚发落了少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苏家送嫁的人还没走,奴婢怕再整治几个,传回京城苏家会说咱们府里给少夫人下马威……」
「那书房最后打扫了没?」陈译禾问道。
「奴婢过去时见少夫人自己在那打扫,赶紧喊了其他人去帮忙……」春英面上带了些疑惑,「说起来少夫人真是一点儿小姐架子都没有,不仅自己做下人的活计,几个小丫头不慎打翻了砚台,她还好声好气安抚丫头。」
「知道了。你去找几个机灵的丫头,再把这事跟娘说一声,就说……」
陈译禾话未说完,但春英已听明白了,「哎」了一声,脸上也带了笑。
再往里走,苏犀玉那三个丫鬟正在院子里说笑,看见了他连忙噤声低头问好。
陈译禾没管她们,进了书房往里走去,见苏犀玉正踮着脚把书往上面的书架上放。
书房足够大,但没什么人烟味儿,刚被打扫过,这会儿空荡又冷清。
此时是傍晚,夕阳透过半开着的纸窗照射进来,洒在苏犀玉纤细的身影上,给她整个人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显得人更加瘦小。
陈译禾父母感情不好,他也见惯了上流社会的各种权色交易和虚伪的表面婚姻,对婚姻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但他很早就想过,如果哪一天他有了妻子,那不管他与对方有没有感情,在婚姻期间都必须要尊重她。
说到底,他骨子里就是古板的大男人主义,别人他管不着,但是自己妻子要是受了委屈,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现在既然跟这个小丫头成亲了,那就得肩负起做人丈夫的责任。
他这么想着,悄悄走到了苏犀玉身后,抬手将她手中的书抢去了,道:「哪里来的兔子精?」
苏犀玉被吓了一跳,猛地扭身看了过来,她梳的是双耳发髻,乍一看真的有点像是个成了精的兔子。
刚一转过来,就被陈译禾在脑门上弹了一下,他小心眼道:「连丫鬟都不喊,自己躲这儿偷偷练铁头功呢?」
「哎呀!」苏犀玉捂着脑门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垂下了眼。
她垂眸的动作缓慢,卷翘眼睫也弯如新月。
「我明明在整理书。」她低声道。
陈译禾把视线从她眼睫上移开,随意翻了两下书册,密密麻麻的古文看得他眼花撩乱,「你家给你陪嫁这些东西做什么?打算让谁去考科举?」
他可没兴趣去研究这些晦涩的文字,把书扔回到高处架子上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我可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架子上已经摆满了一大半,苏犀玉放下了捂着额头的手,顺势搭在书架上,闷声道:「不用谁去,就这么放着吧。」
女子不能考科举,陈家没有读书人,这些书确实没一点儿用处。
「没什么用处的东西你管它做什么?」陈译禾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往外面带,「小小年纪不好好玩耍,老看这些东西干什么?跟小丫鬟玩捉迷藏去。」
「我不喜欢玩……」
陈译禾不顾她的反驳把人带到外面,推给府里的丫鬟们道:「不喜欢也得给我玩!」
他转头往连廊下一坐,对着小丫鬟们道:「我就在这看着,你们好好陪少夫人玩,不然扣月钱。」
苏犀玉不懂他在闹什么,丫鬟们就更不懂了,但月钱是千万不能扣的,于是争先恐后拉着苏犀玉玩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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